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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天】文艺三十题(1-10)
高中AU,同龄设定
不上升真人
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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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30题 1.前后桌
午休前的最后一堂课。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比英语老师念课文的声音凶猛的多。
前排的金博洋忽然坐直了身子,身体向右前方倾斜,左手背到身后,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小纸条,轻轻敲了敲羽生结弦的桌子。
盯着黑板神游的羽生结弦愣了愣,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抽出纸条的同时捏了捏金博洋的手。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一缩,随即蓦地收了回去,金博洋猛然换了个坐姿,左手托住腮,状似无意的用椅背撞了撞羽生结弦的桌子。
羽生结弦笑着展开了纸条,金博洋的手写跳脱又潇洒:中午一起吃饭?
明明只是一张字条,他却仿佛透过那行字听到了金博洋对他窃窃私语。于是他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用他自小练起来的一手端正楷书回到:好的呀ο(=•ω<=)ρ⌒☆
2.走廊拐角
自动贩售机的冰可乐宣布售罄。
这消息在六月初的某个午休时间闪电般传遍了整栋教学楼,顿时全楼上下哀鸿遍野。
“天天?你怎么在——”羽生结弦从教室办公室下来,一把抓住从身边冲过的金博洋,拉着他的手臂有些茫然,“你跑什——”
话音未落就被当事人一把反握住手向走廊的另一头疯狂冲刺:“天——天天!?”
两个人狂奔到走廊的另一头才停下,金博洋气喘吁吁地拉着羽生结弦跑进了楼梯间,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有没有人跟过来,一副刚从老师办公室偷了空调遥控器的样子。
“天天……怎么了?”羽生结弦莫名其妙的跟着探头,被一巴掌按了回去:“别探头!我有好东西!”
金博洋关上了楼梯间的门,羽生结弦这才注意到他的校服里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好奇的伸手过去摸,隔着一层布料被冰了个激灵:“这是……”
“最后一瓶!冰可乐!”金博洋笑得仿佛自己刚刚偷到了空调遥控器,龇牙咧嘴的把冰可乐掏出来,又拉着羽生结弦的手摸了摸自己冰凉凉的肚皮,“天总我舍命抢来的,还专门跟你分享,够不够义气?”
羽生结弦睁大了眼睛,猝不及防被冰可乐贴了脸颊。金博洋嘿嘿笑着拧开了瓶盖,闷了一大口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把冰可乐递到了羽生结弦的面前:“来来来柚子,来之不易啊,别浪费了,趁着还凉。”
那个六月盛夏的中午,两个人坐在太阳晒不到的楼梯间里,靠着肩膀分享了教学楼的最后一瓶冰可乐。
3.夏与蝉与风铃
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异样,阳台上的风铃晃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左前45度注意有人。”
“天天给我把枪,我狙。”
“OK。”
“狙掉了。”
金博洋一抬胳膊撞了撞羽生结弦的后背:“可以啊柚子,不愧是天总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今晚吃到鸡就给你切西瓜。”
“诶?只切西瓜而已?”羽生结弦笑着盯住了自己眼前的屏幕,视角转了两圈确定没人才跑去开树下的车,“难道不应该点个肥宅快乐桶什么的庆祝一下?”
“穷,吃不起。”金博洋干脆的一口回绝,“大暑假的在肥宅快乐屋里打肥宅快乐游戏,还有空调能吹肥宅快乐兽能撸���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羽生结弦笑得手有点抖,开着车险些撞了树。狸花钢镚懒洋洋的卧在他盘起的两腿中间盯着他打游戏,橘猫大钞在一边甩着尾巴,贴着金博洋的胳膊打滚。
“等等,前面有房子,估计有人,下车。”
羽生结弦立刻闭了嘴,贴着墙根匍匐过去,金博洋绕到窗边往里扔了个烟雾弹:“走走走,进去抓人!”
羽生结弦一个打滚翻进了屋里,迎面就被打了一枪,立刻滚到一边的掩体下:“我被打中了,卡到视角了没?”
“交给我。”金博洋简短的说,几下操作一串枪响,随即跑回来把绷带给了羽生结弦,“还差两个。”
“吃到鸡就切西瓜?”羽生结弦嘴角含了笑,一枪狙掉了一个敌人。
“切西瓜。”金博洋果断甩出手榴弹,胜利的标志出现在屏幕上,两个人同时仰脖子大喘了一口气,向后一躺乱七八糟的摔在了床上。
“天天,我要吃西瓜。”
“……歇会儿,歇会儿再说。”
4.虹
一道炸雷。
教室里擦黑板的人嗷了一嗓子,扭头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颇为头疼:“我这黑板都擦了五遍了,这雨还能不能停了?”
羽生结弦坐在窗边看闲书,闻言笑道:“天天还是下来休息吧,再等等,雷阵雨下不多久的。”
金博洋啧了一声,把抹布洗干净晾在了暖气片上,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下来,做到了羽生结弦面前的桌子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帘。
“在想什么?”羽生结弦瞄了他一眼,合上了书,“不会又是作业吧?”
“没有没有。”金博洋哈哈笑了几声,放平了声音居然有点忧伤,“外面的雨声好大啊。”
倾盆大雨从天顶兜头浇下,哗啦啦的打着梧桐树叶,玻璃窗沙沙地响。
“羽……羽生?”羽生结弦嘴一拌,这个日常被老师和同学高频点名的词让他懵了一瞬间,但他随即反应了过来,扑哧一笑,“哦,雨声啊。”
但金博洋已经听懂了,甚至自做主张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羽生好大啊~”
羽生结弦颇有些尴尬的伸手去戳金博洋的腰,被碰到痒痒肉的小孩一时笑得更是停不下来,缩着身子一边躲一边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雨声好大,我说雨声没说你——诶诶诶好了好了哈哈哈哈哈哈羽生我错了!我真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约窗外的云也听到了这个不慎高明的笑话,一声轻笑就漏出了一角晴天。
“诶诶诶不闹了不闹了,你看雨停了。”金博洋抓住羽生结弦的手,笑得眼角都是眼泪,“回家回家。”
“啊,���的,”羽生结弦扭头看着窗外,几分钟前还阴沉沉的天毫无预兆的明亮了起来,“天天你看,有彩虹!”
5.车站月台
“你今天没骑车?”金博洋收拾完书包扭头问羽生结弦,“那你怎么走?坐公交?”
“嗯,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车胎缺气了,”羽生结弦歉意的看着金博洋,“抱歉啊,不能跟天天一起回家了。”
“这要什么紧的,小事。”金博洋起身把书包甩到了肩头,却见羽生结弦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去取车子吧。”
他俩其实住的不算近,往日里一路走都绕绕远路,能多聊二十分钟。
金博洋把他那辆看着就沉的变速从纠缠在一起的车把和车筐里拽出来,推着车子跟羽生结弦走到了站台外十米的地方。
不是他俩不想再往里走,是没路可走了。
全是人。
平日里不常做公交的俩人鲜少见到这么大阵仗,望着人潮涌动的车站无语凝噎了一会儿,金博洋干脆跨上车子趴在了车把上:“我陪你聊会儿吧,等人少了你在去挤。”
“好啊。”羽生结弦心情颇为复杂的看了看道路尽头艰难的向他们跋涉过来的公交车,干脆的把书包挂到了金博洋的车把上,“天天晚回家不要紧么?”
“我妈不在意这种事情。”金博洋摇摇头,“咱俩一块儿回家的时候也不早,我待会儿快点走就完了。诶,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你听见米莎在后面说什么了么?”
“没有,他说什么了?”羽生结弦歪歪身子靠在了金博洋的身上,体温隔着校服透过来,暖得让人想要微笑。
6.雨中的紫阳花
“天天知道紫阳花么?”
“紫阳花?”金博洋茫然的思考了一下,“没听说过。有什么说道么?”
羽生结弦翻了翻手里的书,若有所思的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嘛,是个有点无聊的小故事,天天想听么?”
“讲呗。”金博洋干脆转了个身,趴在桌子上下巴垫着胳膊,睁大了眼睛看着羽生结弦。
“嗯……其实也不是多复杂。”羽生结弦歪着头想了想,“那是在江户时代的末期了,一个欧洲来的医生来到长崎,遇到了一位美丽的日本女性名叫楠本泷,他们相爱了,并且有了一个女儿名叫稻。但是好景不长,在稻三岁的时候,这位欧洲医生被驱逐出境,而这位医生在回到故乡后,将日本的风土文化介绍到了欧洲。其中他最爱的一种花,生长在日本,名叫‘紫阳花’。这位医生把自己挚爱的妻子的名字放到了这种花的名字里,介绍给了欧洲人。三十年后,这位医生再次来到日本,终于与自己的妻子再会,而那个时候,他们的女儿稻小姐,已经成了日本最早的女医生。”
“哇,”金博洋睁大了眼睛,“这算是继承了父亲的理想?”
“嗯,就是这样。”羽生结弦笑着揉了揉金博洋的头,“但是在这次短暂的再会之后,医生还是返回了自己的故乡,两个人至死都没有再见过面。就是这样的一个是故事。”
“就这样?”金博洋似乎被这个结局震惊到了,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有点虐啊,到最后都没再见面什么的。”
“毕竟……时代啊,观念啊,还有很多历史因素在里面。”羽生结弦笑笑,“但是那位医生先生,以后就算独自一人生活在欧洲,一旦听到有人提起紫阳花的名字,也就像提到了自己的妻子一样吧。”
金博洋抿了抿嘴:“我还是比较喜欢皆大欢喜的故事。”
“我知道。”羽生结弦凑近了点,“就像我们这种?”
“当然。”
7.图书馆窗边书架后
图书馆二楼的阅览室有十六排书架。
金博洋趁���下午最好的阳光趴在桌子上打哈欠,他刚刚眯了半个小时,这会刚伸了个懒腰准备起来肝作业。
羽生结弦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bibibi——”
“柚子。”金博洋笑着去扒他的手,“我知道是你!别闹!你手上的护手霜还是我给你擦的呢!那个味道我认识!”
羽生结弦没有拿下手,凑到金博洋的耳朵边故意委委屈屈的说:“诶,天天就不能假装被我骗到一次么?你这样我很没成就感的。”
小虎牙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泛着光,金博洋沉默了几秒钟,憋着笑用惊惶又忐忑的语气说:“你是谁!放开我!”
羽生结弦一秒入戏,压低了嗓门:“我是……恶魔哦!我要吃掉你!”
“什么!恶魔!你不要吃我!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同学他叫羽生结弦长得又好看皮肤又嫩一定很好吃!哈哈哈哈哈你去吃他吧放过我吧!”
“噗天天你太过分了!”羽生结弦瞬间破功,双手滑到了金博洋的胸前,把脸埋在他的肩头笑得整个人都在抖,“这种时候竟然出卖我!”
金博洋一仰脖子靠在了羽生结弦的颈窝里,嘿嘿地笑:“我哪句话说错了?长得好看皮肤又嫩,看着就很好吃嘛。”
嘻嘻哈哈的窃笑从阅览室这头传到了那头。
还好这个时间正经学习的同学比较少。
8.素描簿
羽生结弦小的时候学过画画,但是没有坚持很久,至今只停留在能用铅笔削个球的静物素描水准,画板报的时候也能拎来救个场。
但是和他的画画水平不相符合的是,他的书包里一直有一个素描本,笔袋里也永远都有趁手的铅笔和橡皮,经常在中午午休的时候一个人跑去哪个角落涂涂画画。
连金博洋都不知道他的素描本里到底画了什么,问起的时候也只会被笑着说:“也不会画什么特别的东西,随手涂涂而已。”
出于尊重羽生结弦隐私的心情,金博洋也从来不深究这个问题。只是偶尔会在和米莎他们打篮球的时候扭头张望一下坐在场边的羽生结弦,然后撞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同时被送上一句:“天天加油!”
直到很久很久后的一天,他们搬家的时候收拾书柜,金博洋在羽生结弦的书柜最顶层发现了这个中学时期的素描本。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拿着本子去问羽生结弦:“你的素描本,还跟你以前的东西放一起?”
羽生结弦看到那个本子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过本子翻了翻:“天天那个时候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在画什么?”
“现在也很好奇。”金博洋坦然的点头,“不过我猜,你那时候是不是一直追着我画?里面不会全是我吧?”
羽生结弦目光一闪,大方的把本子递了过来:“自己看看吧。”
他这样的大方让金博洋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本子,翻开之前他又看了一眼羽生结弦,那人嘴角含着诡秘的笑容,而那往往预示着结果会大出自己的意料。
于是他抿着嘴斟酌了一下,捏着本子摇了摇头:“算了,不看了。”
“不看么?”羽生结弦挑了挑眉,“天天不好奇里面是什么?”
金博洋一抬下巴,半耷拉着眼皮拉长了声音说:“你人都是天总我的了,你以前画什么都不重要!”
9.碎花窗帘
由美妈妈最近在装修羽生家的房子。
“博洋来啦。”由美妈妈笑着把跟在羽生结弦身后的金博洋引进门,“是来做作业还是来打游戏呀?”
金博洋咧嘴一笑,换鞋的时候蹲在地上仰脸,半是撒娇半是卖乖:“阿姨好!我们先写作业再打游戏,您放心吧。”
“诶柚子,你屋换窗帘了啊?”关上门就发现有什么不对的金博洋跑到了窗前,拉起蓝色碎花窗帘细细打量了一番,“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格子的,这小碎花……像姐姐那屋的。这是阿姨挑的?”
羽生结弦拉开椅子坐下:“是啊,妈妈说以前的那个太死板。”他看着金博洋展开窗帘往自己身上一裹,像模特一样拧着身子,抬起下巴眯着眼睛:“怎么样柚子,有范儿吧?”
金博洋的个子窜的晚,大约从高一开始才猛地拔了起来,一年的功夫窜了十公分,连带着整个人的身条都被拉长了,肩背的骨骼却还没完全长开,侧面一看还是瘦削的少年模样,外加腰肢纤细,手指抓着窗帘露出突出的腕骨。阳光从背后照进来,透过蓝色的窗帘给他打上了一层冷白色的光晕,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若隐若现。
羽生结弦瞳孔一扩,起身走到金博洋面前,歪着头伸手勾住了金博洋的下巴,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容把脸凑了上去,鼻尖几乎贴到鼻尖:“天天——”
嘴唇相触的时候温柔且安静。羽生结弦轻轻托着金博洋的下巴,眯着眼睛看到金博洋的睫毛颤抖了几下,随即放松了眼皮。呼吸平静安和。
新换的窗帘有羽生家洗涤剂的味道。
金博洋闭着眼睛呼吸。
和羽生结弦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10.虫鸣
“天天?睡不着?”羽生结弦翻了个身,看着金博洋在黑暗中泛着光的眼睛。
“打游戏打嗨了,不困。柚子你睡吧我玩会儿手机就睡。”金博洋咕哝着捞到了手机,打个滚趴在枕头上。
羽生结弦干脆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到凌晨两点,他也完全没有睡意:“天天你……不是认床吧?”
金博洋夸张的摆出了惊愕的表情回头看了他一眼:“哇,认床也不能不认你的啊,半个暑假都睡这儿了。”他揉揉眼睛,“不过通宵的话……明天会不会被阿姨看出来?”
羽生结弦想了想每次通宵后金博洋脸上必有的两个青色黑眼圈,肯定的点头:“会。而且妈妈会认为是我拉着你打游戏所以害你没睡好,我会挨骂的。”
愧疚稍微动摇了金博洋破罐子破摔打算通宵的心情,他犹犹豫豫的按灭了手机屏幕,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可是我不困啊,怎么办?”
羽生结弦抬手胡噜了一把金博洋乱七八糟的头发,摸出耳机自己戴上一个,另一个塞到金博洋的耳朵里:“来,白噪音。”
“柚子……我听那个真的不管用。”金博洋意思意思抗议了一下,还是抱着夏凉被往羽生结弦身边蹭了蹭。片刻后耳边响起了低低的虫鸣,蟋蟀在草丛中窸窸窣窣。
羽生结弦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面,侧着身子免得压到耳机线,悄声说:“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金博洋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徘徊了大半夜的走位和枪声终于隐隐散去。他依稀听到羽生结弦渐渐变沉的呼吸。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管用。
他迷迷糊糊的这样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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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天】鲸歌(一发完)
六月七号修完……头秃。
不上升真人
时间线大概是12WC——15NHK——17WC——未来某天,这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家自由心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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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叫Alice,是唯一一头能唱出52Hz歌声的鲸鱼。它的歌声如此与众不同,没有同类能听懂它的快乐和悲伤。它没有族群,它从未得到回应,但它也从未放弃大海。
它比谁都清楚大海的浩瀚。”
心脏疯狂跳动,用尽全力将滚烫的血液泵向身体各处,肌肉尖叫着榨干了最后一丝氧气,随后带来无穷无尽的窒息的酸痛。冰面上腾起凉丝丝的风,扑向他在高速旋转中知觉逐渐模糊的身体,背上冰凉的汗水让他下意识地后仰,指节勾着冰刀,坚硬的金属隔着手套扣进了他的肉里。耳畔的音乐比不上轰鸣的心跳,他跟随着烂熟于心的节奏数着节拍,结束第四圈旋转后落腿,睁大眼睛控制表情进入接下来的步法。
高速滑行中观众席也好裁判席也好,都模糊成了意味不明的色块。他配合着身体的动作急促的呼吸,燃烧的肺部叫嚣着分解了每一口吸进来的氧气,在每一次吐气的时候绝望的哀嚎。体能即将告罄,鲍步下腰时世界颠倒,刺眼的顶灯让他眯起了眼睛,而此时每一个动作都冒着精疲力竭的风险。
于是他笑了,面上的表情更加冷凝,心里却随着几乎连成一片的心跳肆意大笑起来。如同在飞机上每一次颠簸时,享受因失重而瞬间收紧内脏的快感一样,比赛的最后,就在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因为精力不集中和体力枯竭而变形的时候,他的心中涌起了及可称之为绝望的自由和狂喜。
踏冰用力展开双臂定点的一瞬间他的世界一片混沌,模糊的尖叫和欢呼在几秒钟之后才逐渐侵入了他兀自沉浸在癫狂喜悦的大脑,给他带来了另一种涨满胸腔的成就感和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眯起眼睛,冰面上反射的白光尖锐的��醒了他,周遭的一切这才缓缓浮现在他的眼中。上场前宽阔的令他心惊的冰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脚下的冰刀划过坑坑洼洼的冰面,颠簸着他的心跳慢速归位。他意识到自己在大口的呼吸,双腿沉重到无法动弹,依靠着惯性和多年滑冰养成的本能小幅度的绕着圈子。
场边落下花束和毛绒玩具,他撑着膝盖感受血液回流,寒意透过薄薄的考斯滕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右脚踝钝钝的疼痛克制的箍紧了他仍未平静的心绪。
然后他直起身子,抬起酸软的手臂向四面观众谢场,拖着出奇沉重的冰鞋滑向等候在出口处的教练。
那是2012年的3月,17岁的羽生结弦在尼斯世锦赛上获得铜牌,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姿态,独自面对荆棘丛生、前途未卜的未来,踏上了他的封神之路。
“二十年的时间里它自太平洋徘徊至大西洋,唱着只有它自己能懂的鲸歌。”
来自日本的少年独自站在冰场边,浇冰一结束就弯腰下去十指一碰冰面,嘴里轻声说了一句:“那么今天也拜托了。”而后迈步上冰,滑行了半圈后开始做简单的练习。与他合作了三年半的奥瑟教练端着一杯咖啡,看着他的得意弟子面无表情的背身倒滑了几步,而后压步转身起跳,在空中旋转三周半后稳稳落冰,浮腿打开的很漂亮。
而羽生结弦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安静的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状态,双手合十在胸腹部确认跳跃轴心,脚尖蹬冰加起速来练习步法。
奥瑟喝了一大口咖啡,若有所思的看着冰面上的学生。即使是一枚奥运金牌也没能让羽生结弦在私下里多几分骄狂,每天上冰的时候和两年多前那个初来乍到的日本男孩没什么区别。奥瑟见过不少有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的选手,更多的是在满身荣誉中尽力保持理智的人。他理解那种付出得到回报的心情,因此对这样的学生也从不责备。但羽生结弦同他们非常不一样。他对自己的认识清晰到了令人诧异的地步,乃至奥瑟作为教练时常觉得在技术指导外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羽生结弦脱掉长袖外套扔在了场边的长椅上,看来已经做好了初步热身。他看向奥瑟,那往往是他表示需要谈一谈的信号。
“我觉得今天你的���态不错。”奥瑟放下了咖啡,“你认为呢?”
“还可以。”羽生结弦点了点头。但奥瑟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很好,自从加拿大的分站赛短节目失利之后,他这样的心情已经保持了一阵子。羽生结弦调整了一下手套:“Brian,我想我的跳跃构成需要进行一些变化。”
奥瑟并没有惊讶于他的想法。自从加拿大站结束后羽生结弦就主动调整了训练方法,干脆的抛弃了不少曾经他坚持的理念,如同血淋淋的剥掉了半层皮,但那的确成效卓著。比起这个奥瑟更惊讶于羽生结弦提出改变跳跃构成的时机。此时距离日本站的比赛还有不到半个月,而他以为羽生结弦会更早做出这个决定:“我同意。适当的降低跳跃难度可以帮你更好的稳定状态。”
而羽生结弦摇了摇头,他的英语依旧有些生硬,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语气和表情表达自己的情绪:“不,Brian,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需要提高晴明的跳跃难度。”
说实话这也并没有让奥瑟完全吃惊,他只是挑高了一侧的眉毛,间隔了几秒才回答:“你的短节目安排了一个四周跳,自由滑有两个,这已经是很高的跳跃配置了。太高的难度不利于节目的完成,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不过羽生结弦的想法很有他自己的风格,而会在这个时间提出这样的想法,奥瑟相信他已经斟酌了很久。羽生结弦的表情很坚定,甚至说有些决绝:“我必须这么做。而且我能做到。你知道你可以相信我,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超负荷的跳跃会加速你身体的消耗,直接缩短到你的运动寿命,乃至让你不得不忍受伤病的折磨。
这些话奥瑟不用说出来,他沉默地看着羽生结弦,试图等来一个动摇的信号。但羽生结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甚至不准备再次开口。
“好吧。”奥瑟叹了口气,“但是我必须强调,一旦提高了难度,跳跃失误后的损失将远高于降低难度损失的技术分。而晴明已经没有那么高的容错率让你失误了。”
“我明白。”羽生结弦点头,露出了他今天上冰到现在的第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那我就不会让自己失误。”
置之死地而后生,顶住压力一向是他的强项。无论是做每一组的第一个出场选手,还是在短节目落后的情况下绝地反击,羽生结弦都不会胆怯。他只会为自己无法发挥应有的能力而烦躁。他从不认为自己有极限。
他享受压力,享受一切让人感到绝望和渺小的事物。他乐于在一片寂静中嘶吼咆哮,顶着千钧巨石挺直腰背,迎着排空巨浪逆流而上。那让他兴奋,让他释放出身体里每一个不甘于平凡的声音,让他在一次又一次的精疲力竭之后纵声长笑。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一个疯子,只是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天才。
第二组短节目的比赛即将结束,羽生结弦挂着耳机,掀开厚重的帘子走到了冰场前。
最后一名选手的表演才刚刚开始不久,他站在场边活动着脖颈,热烈的Tango Amore穿过耳机里快节奏的摇滚传进他的脑海,拨动了他紧绷的第一根心弦。
他的偶像,普鲁申科前辈曾经演绎过的经典曲目,正在场中奏响。而随着那个音乐舞动的……他睁开眼睛望向那个身穿红色考斯滕的少年,一身青涩的稚气,一板一眼的完成着编排好的动作,表情认真到近乎刻板,只在面对裁判席时局促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表演平平无奇。羽生结弦抬头盯住了显示屏。少年在准备跳跃,毫无步法的滑过了半个冰场的距离,而后转身,点冰腾空的一瞬间羽生结弦猛然张大了眼睛——那个4T的高远度着实优秀,少年纤细的身形在空中快速旋转,跳跃轴又正又细,轻飘飘的让人担心他能不能安全落冰——但那担心毫无必要。少年落冰的动作娴熟轻巧,浮腿高抬旋出了一个美妙的弧度。
漂亮。
羽生结弦吐了一口气,垂下眼盯住了场上那个开始联合旋转的少年,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发烫,熟悉的紧张感开始刺激他的神经。而就在那一刻,他隐约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少年压抑着的清脆笑声忽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猝然抬头,在少年定点转身后的一瞬间看清了他的脸。
他不记得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金博洋。在那之前他们合过两次影,也许还用蹩脚的英语简单的交流过。但他都不记得。
而且那些也都不重要了。
听到少年短节目得分的瞬间他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难以言说的兴奋开始从脚尖攀爬到发顶,他弯腰用力捶打自己的双腿,在六分钟练习开始时站上冰面,感觉到了久违的急切和膨胀的渴望。
他渴望跳跃,渴望感受在冰面上旋转时离心力带来的危险快感,渴望在完成每一个动作后得到全场的欢呼,而他能看到那个少年崇拜惊羡甚至嫉妒的目光,那种明明拼尽全力却依旧输给他的不甘和失落。
音乐响起时他在心里开始微笑,而他的表情却平静的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第一个跳跃轴略歪的4S被他救了回来,身体顺着大一字倾斜时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脑海中漂浮舞动着由钢琴曲衍生的冥想画面,没有实际含义,只是错落的音符和色彩,却牵动着他的身体跃动。他跳出了4T和3T的联合跳跃,心跳随着渐快的钢琴曲提速,手腕却柔柔的放松。他在心脏的轰鸣中听清了自己这大半个月来坚决的呐喊。
紧接着是近乎失控炸开的欢喜——他知道自己成功了。最后一个和弦重重地砸在他的心里,他保持着结束的动作克制不住的笑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有片刻堪称狰狞,但他完全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脑子里充满了深蓝色与金色交织的无意义色块。他听见心里那个精疲力竭的自己正在放声大笑,毫无意义的音节震颤着他的灵魂,而他的肉体还在喘息中挣扎。
三天里他打破了三项世界纪录,但这一切的冲击都不及他的另一项收获。
十八岁的男孩在自由滑里前无古人的编排了四个四周跳,虽然没能全部完成,但足以震惊世人。
羽生结弦在场边看完了金博洋的表演,他清晰地听到了他每一次跳跃后的雀跃,摔倒时的闷哼和结束时轻松地长叹。充盈在胸腔里的战意叫嚣着想要征服,他完美的完成了一度被奥瑟质疑为“不可能”的自由滑,颁奖前拥抱那个瘦瘦的中国男孩时他说了congratulation,男孩看着他的表情惊喜又紧张,笑容单纯地像一头幼鹿。
“加油!”他这样说。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这个男孩将会给他,乃至给花样滑冰这项运动带来巨大的改变。彼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距离“四周跳时代”有多近,但看着金博洋的眼睛,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事实。
他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2010年,科学家在首次两个地方同时捕捉到了52Hz的鲸歌。也许Alice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从此不再孤独。
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三个四周跳的编排被认为是男单自由滑难度的巅峰,但金博洋的出现就像一滴成分不明的化学试剂,毫无预兆的落进了装满了稳定物质的烧杯里,丝丝入扣的缠绕住了每个分子,让这杯死气沉沉的化合物在短短一个休赛季的时间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当羽生结弦成功落地第一个4Lo跳跃之后,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就是金博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长久以来存在于理论上的极限忽然有了新的可能性,乃至第五个四周跳出现在自由滑的编排中时,他却只有满心的意料之中。
因为早在一个赛季之前,在亲眼目睹了那个男孩惊人的4Lz之后,他就预感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博洋,”他笑着跟那个在他面前总有些腼腆的男孩打招呼,张开手臂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加油!”
“谢谢。”男孩的手松松的贴在他的后腰上,小声用日语回复,“加油。”
这逐渐变成了他们两个之间独特的问候方式。金博洋松开他后露出了笑容,那颗被无数日本冰迷夸赞过无数次的小虎牙露在嘴唇外面。羽生结弦拉着他聊了几句关于耳机的闲话,各自分头准备之前他又重复了一遍:“加油!”
世锦赛的短节目小奖牌颁奖前金博洋小心翼翼的询问可不可以坐在他的身边,这个以0.3分领先他的小孩拘谨的坐在他的身边,在会场里几乎坐满了人的时候终于开口,小声用并不熟练的日语问他:“你今天,没有笑。为什么?”
那一瞬间羽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张了张嘴,没有强迫自己露出笑脸:“跳跃,摔倒了。”
金博洋眨了眨眼睛,就在羽生结弦以为他没听懂,准备换用英文的时候,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小,但撞进羽生结弦的耳朵里,却叫他结结实实的愣在了座位上:“不是,是比赛的时候,你站在冰面上,心里没在笑。你今天,不开心?”
他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这个其实不算相熟的中国男孩,金博洋似乎被他盯的有些心虚:“因为,你笑的时候,分数就很高。”
“为什么说我在笑?”羽生结弦强行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刻意放低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你为什么知道?”
“我……”金博洋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是不会说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卡了壳。羽生结弦紧紧地盯着他,那双曾经被他私自评论为“像鹿一样”的眼睛看上去有些茫然,但并不妨碍内里透射出的明亮的光线。他似乎终于想到了应该说什么,换用英语告诉他:“我能看到。”
I can see.
那只是一个由三个英文单词组成的短句,但羽生结弦却奇异的仿佛触摸到了另一些隐含在这个句子之下的东西。
颁奖典礼结束后金博洋率先站起了身,和他说话的时候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喜欢看到你笑,我希望你明天也能笑着站在冰场上。”他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了羽生结弦深邃的双眼,“加油。”
那是一场经典的逆转。羽生结弦在自由滑中再一次打破了由自己保持的世界纪录,一路超过了所有领先他的选手,站到了最高领奖台上。而当金博洋一路小跑着过来拥抱他时,他率先伸出了手,压低了身子对他说:“谢谢你。”
谢谢你听见了我的声音,谢谢你让我知道你能听到。
还有。
“我在这里等你。”
也许Alice从不孤独。
那是2018年的夏天,金博洋到了蟋蟀俱乐部之后的事情。
“为什么博洋能听到?”羽生结弦挂着单边耳机,身边跟着他一起晨跑的金博洋挂着另一边:“我不知道。我一直能看到,从……好久好久之前。”
“那是多久?”羽生结弦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奇的瞥了一眼那个已经和他一样高的师弟,“索契冬奥会开始?”
金博洋似乎笑了,但当羽生结弦再次偏头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笑意,只是安静了几秒然后轻声回答:“2012年吧。”
“2012年?”羽生结弦错愕的睁大了眼睛,在陈旧的记忆碎片中寻找着六年前的记忆,“博洋……那么早就开始关注我了?”
这关注点让金博洋忍不住脸红了一下,他立刻开口继续说下去:“就是尼斯世锦赛那一次,你的自由滑曲目是《罗密欧与茱丽叶》。那一场的后半,你一直在笑,还越笑越疯,我当时看的直播,都快让你笑傻了——你当时在笑什么?”
在笑什么呢?
羽生结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住了。六年过去,他早就回忆不起那场比赛的细节,但那近乎癫狂的快乐还在他的胸口盘桓。不过那快乐却也不是来自那场比赛,羽生结弦循着记忆中那条羊肠小道回溯过十几年的光阴,终于在某一刻清晰的找到了那支撑了他半生的源头。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说“要是能获得奥运奖牌就好了啊”,刚刚升入成人组的时候他说“会很艰难吧,能拿到第七名就满足了”,索契冬奥会结束的时候他说“我很不甘心”,平昌冬奥会结束后他又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尝试跳出4A”。
但都不是真心话。
“我一定要拿到奥运会的金牌。”
“即使在成人组也不会输给别人。”
“这样的金牌我完全不满意。”
“我会跳出4A。”
明明他那么辛苦,从小体弱,一开始也并不喜欢滑冰,家里人却在他决定坚持的时候尽全力支持他一路走下来。即使是运动员也会无端的被卷进派系斗争,走到哪里都被记者跟随,居心不良的文章大肆发表,而他甚至无暇每一条都去澄清,只得默默背负那些恶名。没有人听到他的无助和绝望,没有人在意他的磨难和煎熬,他挣扎着撕开裹在身上的厚茧,拼得一身鲜血淋漓站在世人眼前,世人便赞那鲜血是他的图腾,说那图腾便是他的终点。
但那不是图腾,那是他的梦想,是他一生悬命所向往的终极。
从前他以为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在未来的某一日他离开冰场后,那些冰冷的奖牌和纸面上死气沉沉的文字就会是世界对他全部的认识,于是连他自己都开始逐渐迷茫。
直到上一秒,金博洋像是牵着一个小小的自己,小心翼翼的敲响了他的��,用稚气的童声轻声问他:“你还在笑么?你还在追求么?”
你还记得么?
那一刻他豁然开朗,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吐了一口气反问:“那么博洋呢?我能听到哦,每一次站在冰场上你的笑声。博洋又在笑什么呢?明明摔倒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呢?”
金博洋舔了舔嘴唇:“因为……”
虽然“跳跃机器”的蔑称如影随形,虽然一直若无其事的顶着一身的淤青和酸痛,虽然镜头前的笑容难掩委屈和不甘。来自自身和社会的质疑每时每刻都给他以灭顶的压力,让他时时在夜晚辗转难眠,如同笼中鸟焦虑无措只得撕扯自己的羽毛。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他就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小将,伤病和层出不穷的新人变成了他必须面对的事实。
但就算如此他也从未想过放弃。在冰场上的某一刻他想起了飞蛾扑火,用尽全力扑向火焰的时候飞蛾想必也是幸福的,如果能够就此融身光明,粉身碎骨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他义无反顾的腾身跃起,带着满心的期待和欢愉一往无前。
因为那是梦想。
夜莺将玫瑰的尖刺刺进了心脏,泣血而歌,用生命换得了那朵红玫瑰。
而他们在各自的道路上冲破层层荆棘,攀越万仞高峰,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挫折,也只是为了在短暂的竞技生涯中,能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握着那枚奖牌,告诉自己这一生不算虚度。
金博洋最终没有说下去,只是笑了笑:“你知道的。”
从来未曾孤独。
—END—
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大概是早上没睡好有点低气压,所以就确定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主题(老梗),还为了这个梗肝了差不多一天【。】
【试图在这里稍作解释,但是试了好几遍觉得都不太对劲,所以】
大家还是自由心证吧【。】
如果按照作文的要求来说,那这是一篇主题不明确,最后中心升华也不到位的跑题文章,但是万幸我已经高中毕业了【语文老师:……】
头一回写原世界观的文,心情非常复杂。
比赛的描写同实际情况不相符,仅仅是为了文章节奏服务。所有的心理描写都是我自己脑补的。技术方面我实在是不太擅长,所以有错的地方万望告知,感谢!
部分文字概括或引用自这里
祝大家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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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天】八十八键与睡莲(1)
不上升真人
AU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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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巴赫 十二平均律钢琴曲集 第一卷:1.C大调前奏与赋格】
那天晚上羽生结弦梦到了一个绿油油的池塘。
他站在池塘的边上向前看,不远处一座拱桥横跨而过。拱桥后高大的树木垂下枝条,绿叶与水面上的莲叶渐次融合在一起,池中安睡着鹅黄色的莲花,空气静谧而安和。
大概是做梦的缘故,远处的风景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色块,只在风吹过的时候,浅碧色的池塘泛起涟漪,于是水中莲与树与天的倒影都摇动着化成了一潭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翡翠。
阳光从树顶穿过,细细密密的笼罩了花瓣。而那花却依旧沉睡,暗香在水气中浮动,随着微风漾开,在沙沙的叶片摩挲声中扑向羽生结弦的感官。
忽的一声鸟鸣。
羽生结弦的意识涣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从梦中醒来,而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则花了更多的时间。
因为父母和姐姐出国旅游,他就住到了岐阜县亲戚的家里,权当消磨时间。
昨晚睡前忘了关窗,于是清晨的鸟鸣就穿过窗唤醒了他。
他坐起身来清醒了片刻,到卫生间理顺了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洗漱完给自己准备了早餐,而后打开手机开始查岐阜县的旅游攻略。
岐阜城、金华山,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这里!
羽生结弦惊讶的看着那个名为“日本莫奈之池”的介绍,浓荫下的浅池清澈见底,三三两两的莲叶漂浮在水面上,池中锦鲤旋身摆尾,如同漂浮在半空中。阳光透射水面,水底荇草婉转摇曳,莲花欲开还闭,不远处一座小桥横跨水面。
这场景与他梦中所见如出一辙。
那不如今天就去这里吧。
羽生结弦的背包里只放了钱包和一把折叠伞,带上耳机出了门。
这天的天气不错。岐阜县地处本州岛,夏季一般都很炎热,而今天的气温着实很舒服,即便是在��月的中旬,上午十点的温度也不过三十度左右。
羽生结弦背着背包下了车,远远的就看到了根道神社的宣传牌。此时身边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游人,羽生结弦跟着他们向右一转,一座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鸟居立在山前的石阶上。莫奈之池比他想象的要近,穿过鸟居不过几步,右手边就是一汪浅碧色的池塘。
前几天刚下过雨,池水略有些浑浊,并没有照片上看起来的那么清澈。大约是季节不对,睡莲也没有盛开。羽生结弦略顿了顿脚,手抄在兜里继续跟着耳机里的钢琴曲踩着节拍往前走。游人集中停在了小池的一侧开始拍照,小声评价着这池塘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梦幻。
池塘不大,几分钟的时间够绕个来回。羽生结弦从各个角度观察着这个不知怎么误入他梦境的地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失望。
梦中的情境比这要好上不少。
然后他漫步穿过了小桥,远远的看到池子的一个角落里,似乎有个人正在画画。
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视线穿过岸边植物的遮挡,隐约勾勒出一个清俊的少年背影,隐藏在浓荫下,穿着一件浅色的短袖和墨蓝色的牛仔裤,挺直了背坐着一张折叠凳,面前立着画板,手边的颜料盘放在小小的登机箱上。
羽生结弦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耳机里温柔明亮的钢琴音从中音C开始,盘旋着上升又下降,驱散了惹人心躁的蝉鸣,而他就这样看清了那个人的侧脸。
砰咚。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奏出了一个重音。
那个男孩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画布,额前的刘海微微挡了他的眼,皮肤白皙细腻,嘴角有微微翘起的弧度,下颌骨利落的收拢,侧颈的线条流畅又漂亮。有一根红绳串着金色的吊坠挂在他的锁骨上,随着他手臂小幅度的伸展微微晃动。他的画笔上有绿色的颜料,是初夏最新鲜的荷茎绿,章法自然地涂抹在画布上,勾出了一片轮廓模糊的夏日荷塘。
羽生结弦的视线在画布和少年的侧脸之间流连,少年的动作沉稳自如,几乎暗合了音乐的节拍。四分钟的曲子结束,羽生结弦下意识的摸出手机点了单曲循环,然后悄悄挪了挪位置,站在男孩的身后,双手揣在裤兜里,一动不动的看了起来。
越看越觉得有趣。
男孩选的角度并不是拍照或绘画的最佳角度,羽生结弦从他的背后看过去,只觉得莫奈之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池塘,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但男孩却对着这片无甚出奇的池塘画出了相当惊人的景象。
并不存在于池中的莲花渐次绽放,于是水中便有了浅浅的倒影。柳树枝条碰到了水面,画笔轻轻撇开,涟漪漾开了鹅黄色芦苇的根。那座只能隐约看到的梁桥被描绘成了拱桥的形象,木质栏杆上似乎长满了青苔,在深浅不一的绿色颜料中有些模糊,却又能让人在光影翩跹中清晰的看到景深的层次。
作为东京艺术大学钢琴演奏专业的高材生,羽生结弦对美术却称得上是一无所知。他不知道面前的男孩正对着这个“莫奈之池”临摹莫奈本人最有名的“睡莲”系列画作,也无法细致的体会出蕴藏在用色和涂抹中对光与影巧妙的理解。
但他就这样被吸引住了。耳机里循环着十几年前练习指法用的钢琴曲,站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池塘面前,在夏日的闷热与蝉鸣中消磨了一个上午。
直到那少年似乎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指间夹着画笔垂在膝头,稍稍挺了挺背,蝴蝶骨之间一片汗湿。
羽生结弦这才惊觉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站的一只脚有些发麻,额头上有微微汗意,双肩酸痛,甚至连眼睛都觉得干涩。
他摸出手机暂停了音乐——他在这里站了将近三个小时——正巧那个���年伸了个懒腰起身,不经意的向后一瞥,两个人的目光毫无准备的撞在了一起。
俱是一愣。
“将来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呢”,羽生结弦是被这样问过的,还不止一次。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那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
但面前的这个少年指间松松的夹着一只画笔,狭长的双眼眼尾上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张开。午后的阳光恰巧分出一缕照在他的脸上,白到反光的皮肤让羽生结弦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
还会是什么别的样子呢。就是这样的人了。
就是他了。
于是他突兀的露出了笑容,摘下耳机对这个少年说:“我喜欢你的画,画的真好。”
但少年眨了眨眼睛,左手似是抓着上衣抹了一把汗,表情依旧有些茫然,又慢慢红了脸。他小声用英语回答他:“对不起,我是中国人,我听不懂日语。”
中国人?羽生结弦怔了一下,开口用不甚熟练的英语重复:“我是说,我喜欢你的画,你的画非常漂亮。”
少年听懂了他说的话,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虎牙,眯着眼睛用日语说了句谢谢。
可爱到正中红心。
于是他跟着笑了起来,少年回身开始收拾画具,将折叠凳和画板都折起来放到了小箱子里,那幅油画就用调色盘压在了地上。羽生结弦犹豫片刻,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开口颇有些心虚的用英语问道:“你是来日本学习美术的么?”
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他还没离开,但笑容很腼腆的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来……呃,找一些漂亮的地方练习画画,临摹。”
虽然羽生结弦并没有听懂“临摹”这个词,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所以你每天都会去不同的地方画画?就只是为了画画?这就是你来日本的原因?”
这句话说的有点长,少年反应了一会儿,慢慢的说:“也不是,我只在这里画。这个地方被称作‘日本的莫奈之池’,我就来这里临摹莫奈的……的画。”
也就是说,明天他也会在这里画画喽?
羽生结弦面色认真的点着头,又对那个少年说:“你的画真的很漂亮。加油!”
他用了日语说“加油”,但少年听懂了,再次带着笑容向他道谢。羽生结弦知道自己没有再搭话的理由,愉快的用一句“welcome to Japan, have a nice day”做结,转身向外走去。
离开之前羽生结弦又瞥了一眼那幅画。
碧色的池塘在慵懒的阳光下泛着涟漪,平静的让人忍不住微笑。
下午的时候羽生结弦坐回到了琴凳上,进行日常演奏练习。
这里的钢琴太久没人弹过了,有些微的走音。羽生结弦刮了几个八度,手指搭上键盘,思索了几秒钟,慢速弹了一遍十二平均律的第一首曲子权当热手。这曲子是小时候就弹熟了的,曲谱早已烂熟于心,又听了一上午,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一恍惚似乎又回到了莫奈之池的角落,一步步走近那个在池塘边画画的背影。画画的男孩专注又从容,在一片静谧的绿荫下一笔一笔描绘着只存在于他心中的景象。
这本身就是可以入画的场景了,画里的男孩远比他的作品要夺人眼球。
羽生结弦带着不自知的笑意,打开了琴谱。
明天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流畅优雅的琶音。
轻踩延音踏板,漫溯一点点温柔的长音,然后悄悄停住。
左手给一个四度和弦,右手定住四个主音,横跨三个八度的主旋律奏响。
风擦过树梢的沙沙声,微小的波纹漫上鹅卵石,画笔安静的贴上画纸,离开的时候颜料撇上了细微的痕迹。
他面前的风景美得就像是几十年前的黑白老电影,在一片混沌的墨点中乍现一个侧脸,于是世界以他为中心骤然斑斓出色彩。浓稠的绿意泼墨般占据了他的视野,双目所及之处无不生机盎然。
然后那个人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他回以微笑,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理所应当的令人诧异。
睁开眼睛的时候羽生结弦的耳畔还回荡着梦中那段钢琴曲的旋律,他瞪着迷蒙的双眼回忆了片刻,却逐渐只能抓住几个破碎的音节。
他翻个身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钟,他还可以继续睡很久。
但他坐起身来准备起床了。
他想早点去那个池塘边,看看那个男孩今天还在不在那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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