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兄弟 施授 迦周 迦爾納 阿周那
Explore tagged Tumblr post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當我們說溫柔,我們——|施授 R
• 施授/迦周夫夫現代AU,成人向 • 結婚後阿周那因公事出差,兩人應對這件事的小故事。 • 花店員工迦爾納,公司主管阿周那 • 阿周那服裝構想為Pako老師十月新設的私服
 溫柔又甜膩的施授結婚前提故事,請斟酌閱讀。
  「每個想念都是有意義的,因為當中藏著你所在乎的人。」——陳曉唯《我們回家吧》
   I.
 「出差……」迦爾納語氣失落,「這樣啊,這樣啊,……去多久呢?」 「快的話一週,也有可能要數十天,依工作進度而定。」 「數十天……嗎?」阿周那的回答有如一道落雷打在迦爾納身上,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已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與阿周那分離十天以上,已經是現在的迦爾納,無法想像的光景。他氣餒地倚在沙發上,思考著阿周那出差十天的意涵,眼神沉了下來。
——整整數十天的分離,或更久;整整數十天沒有與對方相伴的日子,光是想到這裡,就使他開始感到寂寞了。
迦爾納的反應完全出乎阿周那的意料,他感到愧疚非常,牽起迦爾納的手,「如果這樣的工作性質成為常態的話,我就把工作辭了。」 「——你不行,」迦爾納起身,「不可以。」 「迦爾納……。」 「抱歉,是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工作當然比較重要,我是個不成熟的男人。」 「迦爾納,別說了。」阿周那對於他的說詞沒有多作回應,「吻我……。」,他湊近對方,「吻我。」他再度重複。
 迦爾納吻上他,唇瓣輕輕交疊著。
這是他熟知愛人的溫度、氣息與脾性,他比誰都還要理解,也比誰都還深愛著的。他摟著阿周那,繼續親吻他額前的髮,對方也倒臥在他懷中,一同橫躺於沙發上。
假日夜晚如此靜謐,晚餐後熱茶的香氣,節奏緩慢的樂曲,柔軟的沙發與愛人的溫度,是兩人在忙亂的工作日後,能無慮享受的時光。所有工作間的焦躁與壓力,在對方的安撫下被溫柔撫平。這或許就是兩人共同生活的目的之一——在履行職責後仍能拾起面對明日的勇氣,使彼此在面對生命時,不再感到殘破與不堪。
迦爾納伸手,與阿周那十指交疊,彼此的婚戒輕觸後發出聲響,在燈的映照下閃著亮光。
兩人從相互對立後而理解彼此,隨後相愛相惜;對方的存在提點著,不論今日自己有多破碎,仍有一人無條件地愛著自己。這一路走來,已花了十多年的光陰,與對方相伴的時光,少一秒都是損失。
 「明天我幫你收拾行李。」迦爾納開口。 「明天還是假日」阿周那語調溫柔,「慢慢來就好。」
 ——數十天。
 這個數字還是縈繞在迦爾納的心中。
數十天無法與阿周那共度的生活,又使他想去過去那固執又自以為是的自己。縱使在他人眼中,他態度是如此高貴堅定,但在阿周那面前,他就僅僅是個「人」,也只有阿周那能真正理解他的思想與作為,還有他並非在外人面前那般正直��善。
他就僅是個普通人,而這世上將他單純視為「人」而深愛著的,也只有阿周那一人。
思考至此,已無須多言。
他起身,直接將阿周那打橫抱起,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等等,迦爾納你幹什……嗯……」
他強勢地吻上阿周那,舌尖相互交纏,這個吻似乎來得太晚,渴望體現得太慢,而他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做了。
「阿周那……。」低沉的耳語伴隨著唇瓣的撫觸,輕輕挑逗著阿周那的耳根與後頸。
阿周那顫抖著,迦爾納的聲音使他全身酥麻無力,他羞澀地蜷縮在迦爾納懷中,清楚知道對方此刻的想法,更讓他羞赧不已。
迦爾納繼續吻著阿周那的面頰,情愛耳語不斷,除了阿周那的名字外,他什麼都沒多說。阿周那掙扎著,示意迦爾納別再開口,但沒有用——
 「……阿周那。」先是親吻側臉, 「阿周那。」然後是眼眸, 「阿周那。」再來是額頭, 「我的阿周那……。」最後唇瓣交疊。
 走入房內,迦爾納將阿周那輕輕抱到床上,隨後俯身將他壓在身下,炙熱的目光從未從對方身上移開。阿周那難為情地別開視線,伸手遮掩自己的臉,縱使迦爾納已成為自己的丈夫,用這樣的姿態面對他,還是感到羞澀忸怩。
「我們慢慢來。」迦爾納低聲輕喚,褪下了彼此的外衣,袒露的肌膚相互撫觸,交換著彼此的體溫,也使兩人更加放鬆。他從後方環著阿周那的腰際,手掌順著肌肉線條緩緩上移,隨後揉捏挑逗著乳尖。阿周那他舒服地後仰,倚在迦爾納肩上,甜膩地呻吟著,「……嗯……迦爾納」。
「阿周那……」他吻著阿周那的後頸,舌尖描繪著耳後的線條,手指的動作沒有停下,喚名的低沉耳語彷彿有股莫名的魔力,使阿周那意亂情迷,身軀順從慾望而顫抖著,性器也因一連串的親吻而溼透硬挺。
阿周那渴望著自己——這個想法不論幾次都使迦爾納瘋狂,但今晚他想緩慢地疼愛對方,將彼此的靈魂刻印在對方心裡——數十天的分離對兩人來說仍太過寂寞,迦爾納明白這不是阿周那的錯,而出於任性,他仍想小小玩弄一下最心愛的他。
迦爾納掌心往阿周那的大腿內側撫去,指尖在後庭外輕輕畫圈。阿周那輕輕一顫,抬起腿允准對方進入自己。
迦爾納吻上他的唇,將食指探入那溫熱又緊緻的穴口,肉壁抽動張合著,吸附著他的指節,隨後他又將第二根手指探入,開始玩弄著對方最深處的渴望,並伸手套弄阿周那濕漉又敏感的性器。
「一起碰的話我會……慢點……嗯啊……」
靈活的指尖在阿周那體內來回抽插、轉動,隨後深入挑逗著前列腺所在之處,性器同時被玩弄的快感使他感到迷亂又破碎,「——嗯」,阿周那癱倒在迦爾納懷中,像貓兒一樣磨蹭著迦爾納的胸膛,渴望對方進入自己。然而迦爾納沒有理會,看著對方迷亂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並加快了手指抽插與掌心套弄的速度,帶給阿周那的更加強烈的快感。
「……等等,哈啊啊……迦爾納等等,那裡、不行……」
甜膩的呻吟不斷傳入迦爾納耳中,他知道阿周那快要高潮了,前端與後穴一起。單純因著指節的玩弄就夠能高潮,這身敏感又飢渴的軀體,只有迦爾納一個人知道。
他想要——冷靜地——看著阿周那達到頂點。
「阿周那……讓我看你高潮……」,迦爾納加重雙手的力道,指尖不斷抽插頂弄著前列腺最敏感一處,性器流出的前液弄濕了他的掌心,阿周那再也無法隱忍,他弓起身,將自己宣洩在對方的掌心中。
房內充斥著歡愛後情慾的氣味,精液與汗水覆落在深褐色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情色。迦爾納將手上的精液舔拭乾淨後,再度吻上了阿周那的唇,隨後是面頰旁的淚水,給予他安慰與疼愛。
迦爾納俯身看著身下的愛人喘息不斷,可愛非常。 阿周那高潮後的表情更加迷亂而誘人,後穴因手指方才的探弄溼漉且柔軟——這一切都使迦爾納硬得發疼,他喘著氣,將阿周那翻過身背對自己,將硬挺又碩大的性器直直頂入阿周那的體內。
「——哈啊——」莖部前端直接頂到了前列腺,「迦爾納、太深了,等一下,啊——」
「抱歉……阿周那,抱歉,你的裡面好舒服……」
背後位讓迦爾納的慾望完整佔有了阿周那的最深處,溫熱的後穴渴望著疼愛,有如邀請般緊緊吸著迦爾納的肉柱。迦爾納喚了一聲對方的名,開始激烈地操弄著阿周那的肉壁,完全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空間——
「啊啊——哈啊,慢、慢點、那裡——」
交合發出的淫靡水聲與身體相互碰撞的聲響,在兩人的情慾的喘息中相互交雜。迦爾納的胸口貼著阿周那的背,與他肌膚互相碰觸,兩人雙手相互交疊,他不斷親吻與舔拭著阿周那光裸的肩膀、後頸與面頰,在他耳邊發出慾望的喘息,操弄後穴的速度絲毫沒有趨緩,每一下頂入都疼愛著阿周那最深處的渴望,使對方體無完膚。
「——哈啊,嗯啊——那裡、好舒服……」阿周那呻吟與渴求聲沒有斷過,這個體位插得太深,讓他舒服到完全無力阻止迦爾納的疼愛,腰部不斷配合肉柱的抽插擺動著,煽情淫亂���不得了。他在途中又忍不住高潮了一次,將精液直接射在胸口與床單上。然而迦爾納仍未停下動作,繼續佔有著自己,把他操得恍惚而失神。
在兩人的共同生活中,多少會發生如此激烈的性事,而這次或許是出於即將到來的分離,使迦爾納感到有些落寞,也使阿周那無法反駁——也舒服到無力反抗——努力試著填滿這段空窗期的所有渴望。
「阿周那……哈啊……阿周那……我快要——」
迦爾納加快了操弄的速度,感受到後穴再度來回張合顫動,也準備達到頂點。
「迦爾納……哈啊啊……我又要——嗯——」
兩人迎來了共同的高潮,身軀痙攣顫抖著。迦爾納將自己全部射在了阿周那的體內,精液從後穴盈滿後流瀉而出。他從後方抱著阿周那癱軟的身體,因高潮太過迷亂而忍不住脫口——
「我愛你。」
他將阿周那翻過身來,兩人舌尖與唇瓣激烈地纏繞上彼此,雙手緊握交疊。這回性事的感受太過美好,有如靈魂相互與對方融合,他們緊摟著對方,享受高潮後的溫存。
「……數十天,太久了。」迦爾納終於願意說出心裡所想,「……一天都不行。」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想辦法自己起床。」阿周那提醒著,隨後吻上迦爾納的額頭,「工作結束後,我每天都會打給你。」 「工作累了就好好休息,我會照顧自己。」 「明天要收拾行李,還有……換床單。」 「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明天再說。 我愛你,晚安。
   II.
 下週工作日一早,兩人一如往常分頭上班去。
出發前的深吻沒有少過,只是這次迦爾納摟著阿周那特別久,隨後幫他把行李一起拿下樓。
數十天的分離就此開始,兩人隨即將自己投入工作之中,回歸儀式般的規律日常。所有公事上的程序,雙方皆習以為常;迦爾納因著節慶即將來到在朵朵鮮花中忙碌著,而阿周那在與客戶的會議上,亦沒有太大的問題。
只是彼此心頭皆空落落的,感覺總少了什麼。
 分離第一日的工作結束,迦爾納回到住處弄了簡單的晚餐後,等著阿周那的訊息。他泡了熱茶,坐在沙發上靜靜閱讀,平日這時兩人已依偎著彼此,恢復上班時所消耗掉的精力。而獨自一人或許也不算太壞,自學生時代開始他就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只是從未想過與他人相伴的日子,幸福能夠單純如此。 這是他愛上阿周那前,從未思考過的未來。
而阿周那在今日公事結束後,立刻回到飯店休息。 飯店房內的一切讓他感到陌生,卻又熟悉非常;他的工作有時需要至外地,甚至是出走國外,有時只需一兩日,有時則像這回耗時半個月。這事的影響在與迦爾納相愛結婚後,才真正影響著他的生活。他不只一次想過要把工作辭了,只為換來一段平靜無慮的時光,而也是因為迦爾納與他相伴,他才有能量成就自己至此。 或許他該繼續下去,這事他仍需繼續考慮。
 他在格局簡單又乾淨的浴室中洗了澡,讓熱水沖洗著今日的疲憊,不熟悉的沐浴乳、從未聞過的洗髮精氣味就這樣留在自己身上。他打開行李箱,衣物被迦爾納折得整齊,襯衫也被仔細燙過了,傳來一股溫暖的味道——家的味道——給予他安全感,此時才真正開始感到放鬆。
「迦爾納……」 他換上睡袍,掛起隔天要穿的西裝與大衣,隨後拿起手機打給對方。
「阿周那,」電話隨即就接通了,「在休息了嗎?」 「還沒,等等才要睡,只是……」他欲言又止。 「阿周那,我想你。」迦爾納立刻補完他無法開口的話語,語調低沉依然使他無法抗拒。 「我也……,迦爾納……。」 「你聽起來很累,早點睡吧。能夠聽到你的聲音,這樣就好。」 「嗯。」 「晚安,阿周那。明天有空再打給我。」 「晚安。」
面對迦爾納他仍情怯不已,感到耳根發熱,他想和對方說更多的話,言表卻不比兩人仍在對立時進步。只是迦爾納此刻溫柔的聲音、想念他的語句,仍給予他平靜與安慰。
他關上燈,躺在一張不熟悉的床��緩緩入眠,願時間能儘快流逝而去。
  •
  阿周那不在身邊的一早,迦爾納在鬧鐘響前甦醒。 夜就這樣過去,迎來隔日朝陽,他一度以為阿周那仍睡自己身旁,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觸襲上胸口。 他翻了身,無法再繼續入眠,提早起身打理自己與準備早餐。
 此刻,阿周那早已準備萬全。他望向鏡中的自己,髮絲順著額前整齊垂落,領帶與西裝線條俐落高雅,與「完美」二字相稱。他穿上大衣,確認資料皆備齊後,往工作地點啟程。
此趟出差之行並沒有特別需要擔心的地方,他有十足的自信能夠在職場上表現亮眼——只是此時此刻,他仍想著迦爾納,想著他是否已經起床、早餐吃了什麼、出門前是否有把們鎖好,還有其他無謂的瑣事……。
迦爾納的一切佔據著他的腦海,他試著將自己完全投入工作,不再為這些瑣事多慮,待休息之餘,再找機會聯絡他。而對方也有著相同的想法。
  兩人今日依舊忙碌,依舊非常想念對方。 夜晚下班時間,如昨日般通了電話,阿周那與迦爾納談著今日工作遇到的狀況,迦爾納則分享了客人來買花的���事。
一如既往,即使在不同城市、不同空間,雙方的言語仍帶給彼此安全感。
阿周那微笑著,溫柔地回應著對方告訴他的所有。他一邊聽著迦爾納的聲音,一邊收拾辦公桌後走回床邊,換上仍帶著熟悉香氣的睡衣。那是兩人共有的味道,也多少是迦爾納身上的味道……。 迦爾納的味道,迦爾納……。
「……。」 「阿周那,阿周那,你還有在聽嗎?」 「……有,我還在。」 「你應該累了,等等就去睡吧。」 「等等……迦爾納,先別掛斷……」 「阿周那,你還好嗎?」 「我……我想你,……我好想你。」
阿周那能夠聽見對方在電話另外一頭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開始用更低沉的語調喚著他的名:
「阿周那,……阿周那……」迦爾納語調深情,「我的阿周那。」
接下來的幾分鐘內,迦爾納繼續呼喊著阿周那的名字,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對話。他的聲音使阿周那耳根與背脊酥麻不已,他無法抗拒對方情愛的呼喊,下身情不自禁有了反應,乳尖也因慾望而硬挺,讓他感到十分羞愧。
他躺臥在飯店的床上,選擇解開睡袍的衣帶,伸手往下探去。此刻電話仍未掛斷,阿周那開始愛撫與套弄自己的性器,對著電話另一處的迦爾納發出情慾又甜膩的喘息,使對方錯愕不已。
「……嗯,迦爾納,我想要你……」 「等等阿周那,你在……」
阿周那想著迦爾納平時如何疼愛自己,想著迦爾納的親吻、想著迦爾納的撫摸與舔弄乳尖的觸感、想著迦爾納操弄自己情慾又強勢的模樣、想著迦爾納在他體內高潮的表情……。
這一切都使阿周那的身體愈發興奮不已,他將手機點開擴音,一手挑逗著自己的乳尖,另一手繼續性器的套弄,指尖同時搓弄著最敏感的鈴口,因快感而滲出的愛液弄濕了自己的掌心,嬌喘聲也更加淫穢不堪——
阿周那的媚聲不斷流入迦爾納耳中,想著自己自慰的阿周那……,已讓此刻的迦爾納全然勃起。他喘息著,在床上坐起身,褪下底褲讓性器昂揚立挺,隨著對方的呼吸一同套弄自己。
「阿周那……我想要你,讓我進到你的最深處……」
阿周那舔溼手指,張開雙腿往後庭探去,那處溫熱溼軟,兩根手指很快就沒入其中,也立刻找到了自己最敏感的一處,開始往那處抽插頂弄——就如出發前天夜晚,迦爾納用指節就能讓他到達頂點一般——
「嗯嗯啊迦爾納……哈啊……進來了……」
「阿周那,……只有我才能佔有你……我是你的男人……」
露骨的淫語、掌心與指尖摩擦性器的水聲,皆使雙方興奮不已。兩人隨著彼此的喘息加重了手中的速度,初次透過電話的性事都讓他們非常有感覺——
「阿周那……我快要……我想射在你的裡面……」
「……哈啊啊——迦爾納我——」
精液落在阿周那的掌心、腰間和胸口,後穴在手指的抽插下因高潮而潮溼不已。他把自己操得一塌糊塗,但回神過來他猛然起身,對自己的淫行感到萬分羞恥,崩潰大喊一聲後,立刻掛掉電話。
「阿周那,……喂,阿周那?」
迦爾納對著無人回應的手機感到不知所措,起身到浴室去沖澡。這樣的阿周那他是第一次看見,日常的情事阿周那都很羞赧,從兩人交往到婚後,才漸漸變得坦承。
迦爾納已經很少這樣碰自己,他從未料想過阿周那會主動想著自己高潮,這個想法讓他再度有了反應,在淋浴間草草處理了自己。
  之後的三天,阿周那的手機怎麼打也打不通,隨後也閉口不談那件事,而迦爾納不以為意,仍用文字訊息關心與表達自己的念想。
他知道主動向自己表達慾望,對阿周那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掙扎,而他願意等,等那些時間過去,等待阿周那在數日後,即要回到他的身邊。
    III.
  忙碌的工作讓這段分離的時光過得比想像中快,阿周那在晚餐後的時間回到了住處,拉著行李箱走入玄關內,「我回來了——」
語畢,他立刻聽見迦爾納的急促的腳步聲,從客廳內向他走來。
對方一語不發,直接從腰際將自己抱起,隨後深深地吻上了自己的唇。他回應著,伸手環著自己丈夫的後頸,撫摸他的髮,舌尖相互與對方互相纏繞,交換著彼此的念想。
兩人站著玄關擁抱許久,沒有過多的言語。阿周那聞著迦爾納身上熟悉的味道,環視四周屬於他日常生活中廳房的光景,感覺自己終於回到真正溫暖的處所。
而迦爾納老老實實站在自己身前,無須多言,他已經回家了。
他主動吻上迦爾納的唇,再來是耳後與頸部,雙手撫摸著他的後背與腰間,……再來往下身撫去。
「迦爾納……。」阿周那跪下身來,伸手解開了迦爾納的褲頭—— 「等等,阿周那——」 「這是……我的任性……我想要……」
阿周那的表情顯出情慾,也許是出於這數十天的彌補,他看著迦爾納輕輕一笑,拉下底褲開始用雙手撫弄他的性器。迦爾納到抽了一口氣,示意他不要這樣做,而阿周那則親吻著他慾望的前端,再從陰囊由下往上舔拭柱身,隨後一口將肉柱含進口中。
「嗯……!」強烈的氣息在阿周那口中散開來,他用舌尖在鈴口畫圈,吸吮著頻頻滲出的愛液,手指配合口腔一同套弄著根部,溫暖的掌心同時撫弄著陰囊,感受迦爾納在他的口中慢慢硬挺起來。
「嗯……阿周那,我們可以回房……」
阿周那不予理會,繼續跪在迦爾納身前,讓肉柱在他口中抽插,交合的水聲融入兩人的喘息,使這一切更加淫穢。
迦爾納與他對上眼。跪在自己身前、吸吮自己性器的阿周那實在過於情色,也讓他身為男性的本能興奮非常。他撫著阿周那的的頭,仰頭喘息著。
阿周那看著迦爾納既舒服又難為情的神色,一邊讓肉柱在他口中進出,一邊望著迦爾納微笑。一股莫名的征服感使他感到優越,他加快速度,將迦爾納含得更深,碩大的慾望在他口腔中跳動顫抖著,期望對方就這麼在他口中高潮。
「阿周那,……哈啊,別這樣——」
迦爾納伸手推開阿周那,性器從他口中滑出,精液全數射在了阿周那的臉上、額前與瀏海,隨後從下巴滴落到玄關的地面,情色非常。而阿周那仍對迦爾納微笑著,把殘留在根部上的精液舔拭乾淨,輕輕開口——
 「我回來了。」
  •
  兩人一起洗了澡,隨後倚著彼此,舒服地泡在浴缸內。 浴缸內的熱水溫柔地環著兩人, 浴室熱氣氤氳繚繞,盈滿著肥皂與入浴劑的香氣。
迦爾納從後方摟著阿周那,親吻他的後頸與肩膀,順著身體的線條按摩對方在舟車勞頓後疲憊的肌肉。阿周那細捲的髮絲垂在額頭與耳邊,弧度高雅,髮梢滴著水,從鬢角順下流到頸部。他看著迦爾納溫柔地疼惜著自己,像個孩子般依偎在他身旁。
這才讓他深知,有迦爾納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我們是為了成為彼此的家而相守,」阿周那牽起迦爾納的手,不經意地碰觸對方的婚戒,「我們屬於彼此,這件事永遠不會改變。」
「只有在你身上,我才能感受到愛,」迦爾納將阿周那摟得更緊,「未來不論你出差多少次,我都會等你回來——」
   兩人換上睡衣回到房內,今夜終於能在彼此的陪伴下入眠。 阿周那倒臥迦爾納懷中,聽著他的心跳,隨著他的呼吸一同起伏,隨後緩緩睡去。 阿周那的味道,阿周那的體溫,阿周那的存在,都讓迦爾納感到安放釋然,並再度完整。他吻著阿周那的額頭,輕輕在他耳邊低語著——
  我愛你,阿周那。
從最初與你相遇的那刻,我就被你深深吸引。當時無法解讀這份灼燒我身的情感,就差那麼一點,我們可能就無法像現在這般走在一起。我是個固執又呆板的男人,你仍願意選擇我成為你的丈夫,如今我只想用餘生好好愛你,這或許是我這一生,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謝謝你,阿周那,不論生命重來多少次,我都願意再次愛上你。晚安。我永遠深愛著你。
 語畢,迦爾納闔上眼,在這份幸福中沉沉睡去。 阿周那紅透了耳根,不敢讓對方發現自己仍未入睡。
  晚安,迦爾納。 晚安,阿周那。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們的家。 - 「當我們說溫柔,我們——」引用自謝旭昇詩集《長河》
1 note · View note
fenghuileng · 8 years ago
Text
王友群:法輪功是真正超常的科學
發表於 2016 年 5 月 6 日
——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一封公開信
習近平主席:
您好!
我是前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尉健行的撰稿人之一。16年前,我寫了致時任中共最高領導人江澤民的信《法輪大法於國於民有百利而無一害》,在法輪功問題上,向江澤民講了真話。但江澤民不願聽真話,迫害了我16年。2008年7月11日至 2013年7月10日,我被指控犯了「利用X教組織破壞法律實施罪」,蒙冤坐牢5年!從我被抓進看守所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為捍衛憲法賦予我的人權而抗爭,但真相一直被掩蓋著,所有收到我的檢舉信、控告信的人,全都不敢正視、不敢觸及、不敢承認客觀存在現象的事實。
2013年7月10日,從監獄出來後,我拜訪了我攻讀博士學位時的導師高放教授。高放教授被譽為當代中國「思想高度解放」的政治學家,1981年由國務院總理批准聘為全國第一批博士生導師,擔任過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研究會副會長,1990年和1994年,兩次被收錄於美國傳記研究所出版的《世界五千名人錄》中,2009年被授予榮譽一級教授。高放教授問我有什麼打算,我說我想去美國。「你絕對去不了美國」,高放教授立即打斷了我的話:「即便你辦好了所有手續,登上了飛機,你也會被當局從飛機上『請下來』。」2015年1月22日,我從北京首都國際機場,以真名實姓通過中國邊檢,搭乘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的飛機,飛抵美國紐約。當我走出紐瓦克自由國際機場時,我真有點象做夢一樣。「我真的到美國了嗎?」我不停地問自己。抬頭仰望蔚藍的天空,遠眺曼哈頓璀璨如銀河落入凡間的燈火,呼吸著沒有霧霾的清新空氣,我確信:我真的到了美國,到了自由女神高舉火炬的美國。
不僅我的導師高放教授不相信我能到美國。我所在的街道派出所的警察和我所在居委會的領導,都不相信我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到美國。2015年2月10日,中國新年前夕,我妻子來電話說,派出所警察要找我談一談。3月2日,中國「兩會」前夕,派出所警察又找到我妻子,又要跟我談一談。3月3日,我所在居委會的一位女士找到我妻子,要我去填寫一份保證書之類的東西。2015年9月3日,您將在天安門廣場舉行盛大的閱兵儀式。我們每一個法輪功學員都熟悉的所謂「敏感日子」又要到了。每當這個時候,居委會和警察都要「關心」我一下。8月2日,我所在的居委會又有人給我妻子打電話,問:「王友群是不是準備出國?」我已經到美國半年多了,居委會領導還以為我在北京呢?
自1992年5月13日法輪功傳出至今的 23年間,特別是1999年7月20日江澤民動用全部國家機器瘋狂迫害法輪功的16年間,法輪功展現了許許多多即便那些心高氣傲的人都發自內心讚歎的神跡。比如,頂著江澤民掀起的狂風巨浪,法輪功弘傳到了全世界114個國家和地區,這是開天闢地以來從未有過的偉大奇蹟。又比如,在江澤民的殘餘勢力還在迫害法輪功的恐怖氣氛下,自2015年5月11日至7月30日,短短兩個多月,全世界已有超過12萬法輪功學員和家屬,以真名真姓真地址,向最高檢察院或最高法院控告江澤民。這是上下五千年縱橫八萬里從未有過的偉大奇蹟。在新舊歷史更替的特殊時期,神跡已在神州大地處處展現。對於眼前正在發生的波瀾壯闊、勢不可擋的滾滾洪流,如果繼續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麻木不仁,最終只能被歷史大潮所淘汰;反之,果斷抓住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擇善從之,就一定能在最錯綜複雜的環境中,寫出最壯美輝煌的史詩,走向最光明美好的未來。
一、我在最黑暗的時光里親歷的神跡。
人類社會是個「迷」的環境。千百年來,許多人終身津津樂道的,孜孜以求的,想得到怕失去的,無非個人的「名、利、情、色 」四個字。「名、利、情、色」四個字,迷住了古今中外多少人的心!執著��重,迷的越深;迷的越深,越敢昧著良心幹壞事。然而,「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2009年10月7日北京市西城區法院法官徐麗文製作的【2009】西刑初字第206號刑事判決書和2009年11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法官賈連春、劉璐、翟長璽製作的【2009】一中刑終字第3381號刑事裁定書認定的證據17寫道:「北京市國家安全局技術偵察局鑒定技術所出具的京國安技鑒【2008】電鑒字21號司法鑒定意見書,證明送檢的筆記本電腦一台、U盤一個、MP3一個均含有法輪功內容的文件。」這份鑒定結論是偽造的。
2008年12月12日,在北京市第一看守所預審室里,一位姓宋的警官告知我的電腦、U盤、MP3中都含有法輪功內容的文件的鑒定結論時,我立即明確指出:這份鑒定結論是偽造的。當時,這位宋警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急於為自己辯解似地說:「我敢拿性命擔保,這份鑒定結論百分之百是真實的。」宋警官話已至此,我也非常自信地表達了我的觀點。我說:「如果事實證明我是錯的,我保證立即在全世界最有影響的中英文媒體上公開發表聲明:跟法輪功徹底決裂,從此以後,永遠不再修鍊法輪功。」但是,宋警官即便豁出性命,也沒有辦法證明我是錯的!
《刑事訴訟法》規定:凡證人證言,必須在法庭上經質證、查實後,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鑒定人屬於證人,鑒定結論屬於證言。當我白紙黑字多次反覆百分之百否定這份鑒定結論後,法官有責任依法在法庭上對這份鑒定結論進行質證、查實。其實,鑒別我的電腦、U盤、MP3鑒定結論真假的辦法非常簡單。只要鑒定人在法庭上當著有常識和正義感的人的面,將我的電腦接上電源,接上印表機,打開我的電腦,找到相關文件,按「列印」鍵,5分鐘就可辨真假。客觀事實是:北京市國家安全局技術偵察局鑒定技術所的鑒定人,絞盡腦汁,費盡心機,花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打開過我的電腦、U盤、MP3。無論是北京市西城區法院法官徐麗文,還是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法院賈連春、劉璐、翟長璽,對這個所謂的「證人證言」,根本不敢依法在法庭上質證、查實!
2009年5月13日,被關押在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內的我,寫了一封必須承擔法律責任的致北京市西城區法院法官徐麗文的檢舉信。當時,管理我所在監室的警官李東被抽調做其他工作,臨時由張波警官代管。上述檢舉信寫好後,我立即上交張波警官。事後,我問張波警官:我的檢舉信是怎麼處理的?張波警官告知:他將檢舉信複印了一份,一份交給李東警官,另一份送���北京市西城區檢察院駐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檢察官。信中,我寫道:我的電腦、U盤、MP3的鑒定結論是偽造的。信末,針對北京市西城區檢察院檢察官陸俊釗利用偽造的鑒定結論破壞法律實施等問題,我提出兩點強烈要求:第一,依法逮捕陸俊釗檢察官;第二,陸俊釗檢察官必須賠償我的物質和精神損失不得少於壹仟萬元人民幣。神奇的是:2009年10月7日,北京市西城區法院法官徐麗文製作的【2009】西刑初字第206號刑事判決書,沒有一個字提到我「誣陷」、「敲詐勒索」檢察官陸俊釗!
2009年10月13日,被關押在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內的我,寫了一封必須承擔法律責任的致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的《上訴狀》。根據我對中共公、檢、法三家在中央政法委書記周永康的統一領導下實際上是一家的了解,我深知:上訴的結果,99.99%是維持原判;但為了留下一份供將來可以對公、檢、法的嚴重違法行為實施強有力監督的官員和法學家研究的書面文字證據。《上訴狀》中,我白紙黑字寫道:2009年5月13日,我寫了一封致北京市西城區法院法官徐麗文的檢舉信;我的電腦、U盤、MP3的鑒定結論是偽造的。如果事實證明我的看法是錯的,我保證立即在全世界最有影響的中英文媒體上公開發表聲明:跟法輪功徹底決裂,從此,永遠不再修鍊法輪功。對於負責審理我的上訴案的審判長賈連春法官來說,這至少是三個「寶貴機會」:(1)這是一個向全世界人民證明我是「誣陷」、「敲詐勒索」鑒定人(證人)、陸俊釗檢察官、徐麗文法官的千古罪人的寶貴機會;(2)這是一個在全世界範圍內「深揭猛批」法輪功的寶貴機會;(3)這是一個足以讓賈連春法官名揚全中國,名揚全世界,陞官又發財,像包青天一樣永載史冊的寶貴機會。遺憾的是,賈連春法官不僅主動放棄了我送上門的三個寶貴機會,而且從上訴到最後收到終審裁定書,我一直沒有見到專門負責審理我的上訴案的審判長賈連春法官!不知他是男是女,長��怎麼樣!《上訴狀》中,針對徐麗文法官利用偽造的鑒定結論破壞法律實施等問題,我提出三點訴訟請求:第一,撤銷原判;第二,依法逮捕徐麗文法官;第三,徐麗文法官必須賠償我的物質和精神損失不得少於壹仟萬元人民幣。神奇的是:2009年11月26日,賈連春、劉璐、翟長璽3位法官製作的【2009】一中刑終字第3381號刑事裁定書,沒有一個字提到我「誣陷」、「敲詐勒索」徐麗文法官。
我在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和北京市第一看守所被關押共計524天,其中,在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被關押共計347天。我可能是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有史以來在押人員寫作檢舉信、控告信最多的人。幾乎每一封檢舉信、控告信中,我都揭露了偽造我的電腦、U盤、Mp3的鑒定結論問題。2009年11 月26日,收到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終審裁定書的當晚,我又寫了一封必須承擔法律責任的致時任中央紀委副書記干以勝的控告信,控告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所長張寶利(音)沒有將我的檢舉信、控告信轉遞給干以勝等。信末,針對張寶利所長將我的檢舉信、控告信上交給了不應該上交的人,我強烈要求張寶利必須賠償我的物質和精神損失不得少於壹仟萬元人民幣。此信寫好後,上交當晚值班的張波警官,並請張波警官上交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副所長謝金增(音)。神奇的是:北京市西城區看守所沒有依法向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控告我「誣陷」、「敲詐勒索」張寶利所長!20天後,2009年12月17日,天剛濛濛亮,我就被叫起床,然後,被專車押解到北京市監獄管理局清河分局前進監獄。
2010年9月9日、9月11日,被關押在前進監獄第一分監區內的我,寫了10封必須承擔法律責任的檢舉信,其中一封專門檢舉了偽造我的電腦、U盤、MP3的鑒定結論問題。這10封檢舉信全部被第一分監區副監區長柳剛非法扣押。理由是:「這裡是監獄!」也就是說,對於我檢舉的嚴重違法問題,即便將來中央紀委監察部官員查證屬實,也必須扣押!針對柳剛非法扣押我的檢舉信問題,我分別向前進監獄監獄長段炳川,副監獄長曹利華,繼任副監獄長薛英奎等寫了許多檢舉信、控告信,分別上交第一分監區監區長李學東,繼任監區長張建偉,副指導員施興東,警官王學斌、臧海龍、張李健、劉宏栓、趙龍虎、王蘇濱、左言起等。2011年9月26日,我所在的監區被解散,我被調整到第十一分監區。2011年11月,就柳剛非法扣押我的檢舉信問題,我又寫了一封必須承擔法律責任的致前進監獄副監獄長薛英奎的檢舉信,上交第十一分監區副指導員任洪勝。信末,針對柳剛膽大包天,將公、檢、法相關人員的違法犯罪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我白紙黑字要求柳剛必須賠償我的物質和精神損失不得少於壹仟萬元人民幣。據我向任洪勝了解,他將這封檢舉信上交第十一分監區指導員劉光輝。神奇的是:對法輪功恨得咬牙切齒、故意存心利用最壞的強姦犯迫害法輪功學員的劉光輝,對我的檢舉信沒有說半個「不」字!按照監獄的規定,凡刑滿釋放人員,出獄前都必須寫認罪悔罪材料等。為了抗議我坐牢5年間受到的一切不公正待遇,出獄前,上述材料,我一個字也沒有寫!
科學容不得半點虛假與狂妄。北京市國家安全局技術偵察局鑒定技術所的鑒定人連我的電腦、U盤、MP3都沒有打開過,僅憑想像就開出具有法律效力的鑒定結論,北京市公、檢、法、司相關的預審警官、檢察官、法官、監獄警官,寧可相信這種反科學的東西,也不願直面事實真相,寧可利用職權破壞法律實施,也不願遵從良知、道德與正義!這是什麼行為?這是在北京最高層官員的眼皮底下,知法犯法,執法犯法,欺上騙下,兒戲法律,玩弄法律,踐踏人權,利用職權破壞法律實施的嚴重犯罪行為。犯罪主體包括:北京市西城區法院法官徐麗文,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法官賈連春、劉璐、翟長璽,北京市西城區檢察院檢察官陸俊釗,北京市公安局預審員竇崢(音),北京市國家安全局技術偵察局鑒定技術所的鑒定人,北京市監獄管理局清河分局前進監獄獄警柳剛。根據上述鐵的事實和《刑法》第305條、第397條的規定,鑒定人犯了偽證罪,竇崢警官,陸俊釗檢察官,徐麗文、賈連春、劉璐、翟長璽4位法官,加上獄警柳剛,都犯了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徇私舞弊罪。
為什麼我敢、我能在完全失去人身自由的險惡環境下準確預見我的電腦、U盤、MP3的鑒定結論是偽造的?為什麼我敢分別向鑒定人、陸俊釗檢察官、徐麗文法官、柳剛獄警等索賠壹仟萬元人民幣,而從下到上沒有一個官員敢對此說半個「不」字?只因為我是法輪大法創始人李洪志師尊的弟子,只因為李洪志師尊給了我一顆「天膽」,只因為我在修鍊法輪大法的過程中提升了道德品質,失去了常人認為最��能失去的對「名、利、情、色」的執著。我親歷的神跡充分證明了李洪志師尊的論斷:「如果人類能以道德為基礎提升人的品行、觀念,那樣人類社會的文明才能長久,神跡也會在人類社會從新出現。」
二、強烈要求立即停止迫害法輪功。
從我親歷的刑事訴訟和坐牢的全過程看,公、檢、法、司對待我的案子的做法都是非法的,見不得陽光的。鑒定人騙預審警官,預審警官騙檢察官,檢察官騙初審法官,初審法官騙終審法官,終審法官騙監獄警官;然後,所有這些人又合起伙來,上騙最高層領導,下騙全世界人民。
北京市西城區法院專門選擇2009年10月7日國慶60周年8天長假的第7天對我的案子進行宣判。那一天,由於事先未���到法院的傳票,我下身只穿了一條秋褲,光著腳丫子,腳上只穿了一雙涼拖鞋。來到法庭上,只有1個審判長,1個書記員,2個檢察官,2個法警,加上我,共7人。整個旁聽席上空無一人!那一天,整個北京市西城區法院只對我一個人的案子進行了宣判!在這個「見不得人的」法庭上,公開、公平、公正蕩然無存,除了高壓和欺騙,剩下的,只有對公開、公平、公正的恐懼!2009年11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對我的上訴案作出終審裁定。然而,從上訴到最後收到終審裁定書,我一直沒有見到專門負責審理我的上訴案的審判長賈連春法官,沒有見到一個中外記者,沒有見到一個我的家人。耐心等待很久之後,我被叫到法庭外的一個小窗口領到了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的終審裁定書。
吳承恩在《西遊記》中寫道:「夫人身難得,中土難生,正法難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法輪功學員經過一段時間修鍊後驚喜地發現:法輪功決不是一般的氣功,而是真正的佛家上乘修鍊大法,是自己千年萬年苦苦追尋苦苦等待的正法。人身難得,我們得到了人身;中土難生,我們生在了中國;正法難遇,我們遇到了正法。這是何等幸運的事啊!這麼好的功法必須讓更多的人知道、受益。正當億萬法輪功學員沉浸在學法、得法、弘法,凈化身體,凈化心靈,凈化社會風氣的喜悅中的時候,1999年7月20日,時任中共最高領導人江澤民出於妒忌,出於對「真、善、忍」的恐懼,利用古今中外一切最邪惡的流氓手段,發動了對法輪功的瘋狂大迫害。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千丈。烏鴉畢竟遮不住太陽的光輝。江澤民再流氓,也阻擋不了正道大法在全世界的弘傳。在天塌地陷般的巨難中,法輪功頂著狂風暴雨,弘揚到了全世界114個國家和地區。從孔子學說承傳最好的韓國到日本列島到菲律賓群島,從釋迦��尼誕生的印度次大陸到東南亞各國,從耶穌誕生的以色列到西亞其他國家,從蘇格拉底誕生的希臘到環地中海地區,從信神的科學家牛頓、諾貝爾、居里夫人誕生的西歐、北歐、東歐,到夢見化學元素周期表的門捷列夫誕生的俄羅斯,從納爾遜?曼德拉誕生的南非到金字塔林立的埃及,從巴布亞紐幾內亞到澳大利亞,從北極附近的格棱蘭島到靠近南極的紐西蘭南島,從加拿大到美國到中南美洲,到處都有法輪功學員學法煉功的身影。法輪功的經典著作《轉法輪》,已被翻譯成38種外語,在中國大陸以外的世界各地,公開出版發行!
1999年「7.20」以來,罪魁禍首江澤民,為了消滅法輪功,緊緊依靠像周永康、李東生、周本順這樣的嚴重腐敗分子,耗費國家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用盡一切卑鄙、下流、邪惡的手段,折磨千千萬萬善良的法輪功學員,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強迫他們放棄對「真、善、忍」的信仰,強迫他們講假話,非講假話不可,不講假話不行!不講假話,就抓你、關你、判你,讓你坐牢,從肉體到精神反反覆覆折磨你,直到你講假話為止!這些禍國殃民的愚蠢做法已延續了16年!在全世界法輪功學員和平、理性、堅韌反迫害16年後的今天,在世界許多國家和地區的政府官員、國會議員、有識之士以及相關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不斷呼籲中共停止迫害法輪功16年後的今天,在除中國大陸外,包括台灣、香港、澳門在內的全世界所有國家和地區的政府,沒有一個不準修鍊法輪功的今天,繼續這種邪惡的做法,是對全世界人民犯罪!
您也有母親,您也有妻子女兒,您也有兄弟姐妹。雖然您是當今中國的國家主席,但您首先是一個人!做人就必須講真,必須講善,必須講忍。難道您願意強迫您的母親齊心非講假話不可,不講假話不行嗎?難道您願意拿出納稅人的血汗錢強迫您的妻子彭麗媛、女兒習明澤不欺騙您不行,非欺騙您不可嗎?難道您願意利用各種酷刑折磨您的姐姐習干平、習橋橋、習安安、弟弟習遠平非辱罵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可,不辱罵不行嗎?只有喪心病狂的人才會如此是非不分,善惡不分,正邪不分,做出這種逆天叛道、害人害己害子孫的蠢事來!1935年,陝北搞「肅清反革命分子」運動時,您的父親習仲勛被抓捕,差點被活埋。1962年至1978年,辛辛苦苦為中國���產黨奮鬥了幾十年的您的父親,竟被當成「反黨分子」、「反黨集團主犯」,受迫害長達16年之久!1968年,15歲的您因父親問題的牽連,被有關部門多次關押審查,出來時身體非常虛弱,全身都是虱子,幸虧您的大姑一天一碗鮮羊奶,才慢慢調養好。您的父母、姐姐和您本人挨整的經歷,難道您都淡忘了嗎?
為了您的母親的平安,為了您的妻子的平安,為了您的女兒的平安,為了您的兄弟姐妹的平安,為了您自己的平安,我強烈要求您立即停止對法輪功長達16年的迫害!這裡是「強烈要求」,不是「乞求」。法輪功從未指望您和中共給法輪功平反,從來沒有!這裡提出「立即停止對法輪功長達16年的迫害」,只是勸善,把「選擇」的機會擺在您面前。
三、審判江澤民是誰也擋不住的天意。
1999年「7.20」以來,江澤民犯下了這個星球上前所未有的罪行,其對法輪功的迫害,超過了歷史上所有的暴君。據不完全統計,迄今為止,通過民間渠道證實,已有3870名法輪功學員被迫害致死。16年來,成千上萬、幾十萬、數百萬法輪功學員被監控、跟蹤、騷擾,被非法關押在看守所、勞教所、少管所、戒毒所、精神病院、監獄、洗腦班。許多人受到各種酷刑折磨:毒打,電擊,背銬,吊銬,手腳連銬,幾個人連串銬,強行灌食,烈日下暴晒,冰雪中冷凍,連日剝奪睡眠,強姦,扒光女學員衣服投入男監室,用電棍電擊女學員的敏感部位,如陰部、乳房、嘴、肛門,強迫注射破壞中樞神經的藥物等。許多人被迫害致傷、致殘、致瘋、致死、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失蹤,甚至被活摘器官。億萬法輪功學員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受到株連。
江澤民用謊言毒害了13億中國大陸民眾,還向海外全方位輸出謊言,毒害了全世界幾十億人。對「真、善、忍」信仰者喪心病狂的打壓,是當代中國大陸「假、惡、斗」盛行、道德敗壞到了極點的一個最重要原因。江澤民最信任的周永康是個什麼東西?地地道道的人渣!他在擔任中國石油天然氣總公司副總經理時說假話,搞腐敗,被江澤民提撥重用為中共四川省委書記;在擔任中共四川省委書記時說假話,搞腐敗,被江澤民提撥重用為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委員、公安部部長;在擔任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委員、公安部部長時說假話,搞腐敗;被江澤民提撥重用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書記!
胡錦濤最信任的令計劃是個什麼東西?權、錢、名、利全都有,還在「名、利、情、色」的爛泥坑中貪得無厭。兒子暴死了,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跟許多女人亂搞男女關係。據報導,其妻谷麗萍經常與比她小20歲的原中央電視台主持人芮成鋼幽會、縱慾、淫亂。夫妻倆比賽性亂,這哪是人啊?令計劃在中共最高層最核心機關——中央辦公廳——權傾朝野十年整!這個中南海的「大內總管」,從裡到外都爛透了!令計劃豈止是一個人哪,而是以他為中心的一個家族,旁及上下左右方方面面的一大窩嚴重腐敗分子啊!
古希臘文明毀滅時,正是希臘人道德崩潰之時!古羅馬帝國毀滅時,正是羅馬人道德崩潰之時!商紂王亡國時,正是商王朝最高層道德崩潰之時!法輪大法講功是由德演化成的,要求修鍊者人人重德,從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斷滅」一切不道德的念頭,從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中「根除」一切不道德的行為。這難道不是從根本上救度眾生嗎?功德、功德,沒有德,哪來的功?威德、威德,沒有德,哪來的威?德高,才能望重;德高,才能功著;德高,才能有法度;德高,才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德之不存,禽獸不如!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全都報銷。這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真理。當年羅馬帝國不計後果迫害基督教,最終遭到上天的懲罰。前後4次大瘟疫席捲全國,約一半人口喪生。在最後一次瘟疫降臨時,羅馬街頭到處是死屍,曾經不可一世的羅馬帝國由此走向滅亡。
江澤民及其追隨者的惡報正在兌現中:原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書記周永康幾乎滿門都遭惡報,周永康,周永康的第二任妻子賈曉燁,周永康的長子周濱,長媳黃婉,周永康的次子周涵,周永康的胞弟周元興,弟媳錢氏,侄子周曉華,胞弟周元青,弟媳周玲英,侄子周峰等,不是被抓,就是得癌症死了,或在劫難逃。
在天津組織抓捕、毆打法輪功學員,直接導致震驚世界的「4.25」事件發生的原天津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宋順平畏罪自殺身亡。在天津賣力迫害法輪功的原天津市公安局局長武長順因貪污、受賄、挪用公款、濫用職權、與他人通姦等惡行被移送司法機關。遼寧省盤錦監獄原監獄長宋萬忠被立案審查。北京市監獄管理局清河分局前進監獄惡警劉忠山已患肺癌生不如死……。
江澤民瘋狂鎮壓法輪功16年、法輪功弘傳到全世界114個國家和地區的事實充分證明:江澤民幹了中國歷史上、人類歷史上最愚蠢、最邪惡、最禍國殃民、最逆天叛道的一件事。他反對的是千百年來古今中外人類信仰的佛、道、神,它打壓的是過去正確、現在正確、將來永遠正確的普世價值——真、善、忍;他迫害的是天底下真誠、善良、和平、理性、堅韌的法輪功修鍊群體,他鎮壓的是末法末劫時期救度眾生、於國於民有百利而無一害的高德大法——法輪大法。將萬惡不赦的江澤民押上歷史的審判台,是不依任何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天意。順天意而為,天必助之。
這裡,根據憲法第41條的規定,特向您提出兩點強烈要求:
第一,立即依法逮捕江澤民;
第二,對江澤民的滔天大罪必須給包括台灣、香港、澳門在內的全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一個心服口服的交代。
佛經上講,3000年才開一次花的優曇婆羅花盛開之時,就是轉輪聖王下世傳法救度眾生之時。如今,優曇婆羅花已在世界各地悄然綻放①。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審判江青,是天意;審判薄熙來,是天意②;審判周永康,是天意;抓捕徐才厚、郭伯雄,也是天意。
天要審判江澤民,誰能擋得住?
2015年8月1日於紐約
注釋
①據佛經記載,優曇婆羅為梵語,意為靈瑞花、空起花、起空花。《長阿含經》記載:優曇,傳說中的仙界極品之花,因此花「青白無俗艷」,被尊為佛家花。《法華經?文句四上》記載:「優曇花者,此言靈瑞,三千年一現,現則金輪王出。」《慧琳音義》卷八記載:「優曇婆羅花,為祥瑞靈異之所感,乃天花,為世間所無,若如來下生、金輪王出現世間,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現。」優曇婆羅花於1997年在韓國京畿道廣州郡一家寺院首次發現,2005年在韓國的清溪寺、須彌山禪院等4座寺庵相繼被發現,接著在中國大陸多個城市、香港、台灣,馬來西亞,新加坡,澳大利亞,義大利,芬蘭,德國,美國,加拿大等世界各地綻放。
②薄熙來案發,發端於其妻薄谷開來謀殺英國商人尼爾?伍德。尼爾?伍德被謀殺後,薄谷開來已經利用薄熙來的權勢,瞞天過海,以尼爾?伍德突發疾病「猝死」,騙過了尼爾?伍德的家人,騙過了世人的追究。但人不治天治。尼爾?伍德死了,卻陰魂不散,天天纏著薄谷開來,搞得她心神不寧,讓她對幫他���蓋殺人罪行的時任重慶市公安局局長王立軍疑心重重,不斷折騰王立軍,最後迫使王立軍叛逃到美國駐成都領事館。一下子,轟動全世界,全世界天天關注著。這個時候,即便有人想瞞,也瞞不住了。收拾薄熙來,不是天意是什麼?
--原載《北京之春》
相關文章:
預言中的法輪功 -暗示明指 中外一致
2012年05月李洪志大師蒞臨紐約七千法輪功學員法會講法
2012年7月李洪志大師蒞臨華盛頓DC法會講法
視頻:2012年7月14日李洪志先生蒞臨華府法會並講法
李洪志大師獲 「最高精神領袖獎」
視頻:法輪大法8千人盛大法會 李洪志大師蒞臨講法
高清晰照片:李洪志大師蒞臨紐約法會現場
彌勒佛和彌賽亞:末劫時期東西方的救世主
江澤民曾約見李洪志大師想了解自己前世和仕途
標籤: 法輪功, 美國
原文鏈接:王友群:法輪功是真正超常的科學 - 情系中華
本文標籤:澳大利亞
相關文章:
親共台媒:「遼寧號」被擊沉? 日媒臆測中日大戰情節(圖)
陸嚴查企業重組漏稅
1918年世界恐怖大流感的圖片記錄(組圖)
澳洲男性比女性更有可能死於受傷
1918年世界恐怖大流感的影像記錄(組圖)
6月25日各大新聞報紙頭條概覽
美監督機構:中國資金非法外流十年達3.79兆美元
世界最長舌還在繼續長長(圖)
原《人民日報》總編胡績偉家屬拒絕「八寶山」待遇
中國九個最靈異的地方(組圖)
from 澳洲新聞網 http://ift.tt/2ArLfNq via via Blogger http://ift.tt/2AJxduR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天堂鳥盛開的夏天|施授  R
• 2020年初CWT無料全文公開 • 施授夫夫溫泉旅行故事 • 現代AU,花店迦爾納,公司主管阿周那 • 成人向,兩人的關係已結婚,文風較甜膩
若可以接受的話再請繼續閱讀!
Tumblr media
--以下正文--
天堂鳥盛開的夏天  ◎  蘇淺
我們已經撫摸過玫瑰 肉中的刺,使我們同時到達過 痛苦和快樂的頂點 而怎樣的遺忘具有 淨潔的力量,能夠使一顆心 重新回到混沌初開的時候 荒茫,寥廓 那時天地有懵懂的愛,我們有 無邊的夜色
I.
 入冬之際,氣溫驟降,街道兩旁的路樹映著季節早已橙黃泛紅,走到何處都拂著入骨的寒風,使人渴望被溫暖所環抱。
  冷風無情,同樣陣陣拂著花店門前,色彩斑斕而嬌柔的花朵。店休時分將近,迦爾納將擺在外頭的盆栽一座座搬進店裡,清點過數量、備妥隔日所需的用具後,準備最後的關店作業。
  他看向外頭,太陽下山得早,入夜後氣溫更加寒冷,此刻阿周那或許在加班,又或許已在回家的路上,他沒有特別多問,將制服的圍裙摺好後收入置物櫃中,與同事道別準備回家。
  「吶,迦爾納,」海倫娜叫住他,「這陣子你都沒有休假,月底淡季要開始了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忙,要不要休個長——假呢?最近天氣好冷呢,跟阿周那一起去旅行也好呀,店裡交給我跟愛迪生就可以了喔!」
  「休假嗎……休假嗎?」迦爾納關上置物櫃,思索著對方的話語。
  因性格所致,他很少考慮到休假的事,工作日常於他而言早已不成壓力,疲憊感在假日就能得到紓解,休長假與否,或許沒有太大的影響。
  他原先想立刻婉拒海倫娜的提議,然而,情況已不同以往。
  若他現在仍孤身一人,就會隨著常規與日月的運行繼續生活,但他現在有了阿周那的陪伴,兩人交換誓言時,已許下共同照應彼此的承諾,這是他想像所及,最長情的告白。
  他想著阿周那,胸口升起一股平靜的溫暖,或許海倫娜說得對,他們兩人多少都該好好休息一陣子。
  「謝謝妳,海倫娜,」對方眼神明亮,笑容依舊燦爛,「我會和阿周那討論的。」
   他淺淺一笑,對海倫娜的提議感到心暖。
    •
    阿周那今日依舊加班,竭力使工作盡善盡美。那追求完美的性格、繁複又精細的思慮過程,使他在忙碌的常規下疲憊不堪,他卻仍表現地從容無瑕,待人溫柔有禮,迎合眾人對自己的期待。而在那完美的行事風格下,他依舊感到徬徨無助、破碎不已——這事只有迦爾納一人知道,而他也只讓迦爾納知情。
  將今日案子告一個段落後,阿周那伴隨低濕的氣溫回家,這陣子工作蓄積下來的壓力,他沒有特別向迦爾納開口,僅在晚餐後立刻癱倒在對方懷裡,窩在沙發上享受共有的休息時光。
  迦爾納親吻阿周那的額頭,憐愛地撫著他的髮,將海倫娜今天的提議說給他聽,此外沒有再多說什麼。
  「長假嗎,原來如此呢,最近過節花店不也很忙碌嗎,就答應她吧。」
  「你呢,阿周那,真正該休息的人應該是你。」迦爾納直截地說,「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想和你一起休假。」
  阿周那看向他,對方眼神變得深沉而堅定,語氣甚至有些固執,似乎看透了些什麼。
  他別開臉,不去理會對方的語句,「沒關係的,我沒事。」,然而迦爾納伸出指節,勾起他的下巴要他看向自己。
  「……阿周那,」迦爾納再次重複,「說好不再勉強自己。」
  迦爾納摟著自己的力道愈來愈重,言行依然強勢且固執,這樣的態度一直以來就使阿周那惱怒不已,而迦爾納的眼神依舊炙熱,語調低沉,擁抱的體溫亦溫暖。他很清楚對方的意思,以首肯代替言語,不打算再爭論下去。
     II.
    兩人選了外地某處的溫泉街作為目的地,旅行規劃上順利無礙,舟車途中也沒有想像中的疲勞。預定地郊外寧靜的風光是兩人從未見過的,天空遼闊無涯,雲霧輕輕籠罩在山林與建築之間,氣溫較兩人居住的城市更加低濕,街道上佈滿夜間落下的初雪,樹木已光禿了枝幹,停駐的飛鳥零落,在視覺上使人感到更加孤寂,亦清冷。
  兩人步伐緩慢,緊握著彼此溫熱的掌心,隨意在風格獨特的街上散步。阿周那仔細研究旅遊手冊,迦爾納則四處好奇張望,拉著阿周那在店家與人群間穿梭。小販的招呼、食物的香味、溫泉的熱氣,皆使他們感到新奇;所有兩人從沒看過、試過與品嚐過的,都在這次的旅途中一次完成。
  兩人交換吃著共同的食物,喝同一杯熱茶,買彼此都喜歡的紀念品,在他人眼中,兩人就僅是對單純又幸福的愛侶。
  迦爾納看向阿周那,對方臉上笑得溫柔,似乎很享受此趟旅程。過去不段縈繞於他內心的擔憂,在兩人共同生活中所遇見的焦躁、不安、疲倦與徬徨,都在看向對方溫柔笑顏那刻,被一股暖意所撫平。
  曾經站在彼此對立面的兩人,如今卻這般走在了一起,這事總讓迦爾納感到不可思議,亦覺得命運無可抵抗。這份相互競爭過程中所生的在意之情,在某日成了最深刻的愛慕,在迦爾納意識到前,阿周那的一切,早已使他身陷其中。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旅館去吧。」阿周那輕輕說著,牽著迦爾納往旅館方向走去。
  旅館裝潢風雅,房內日式格局陳設簡單,以繪製山景的屏風相隔,打開窗能望見庭中樹木搖曳的枯枝與遠處霧薄的山嵐,使空間更加高雅。
  他們放下行李,決定在晚餐前先去泡看看露天溫泉,兩人換上了旅館提供的浴衣。阿周那眼看著迦爾納怎麼樣都無法將衣帶綁好,伸手接過被打得一團亂的繩結,重新將其打理完善。
  衣帶繞過後腰,兩人姿態有如相互擁抱,迦爾納靜靜地讓阿周那整理自己的浴衣,同時聞著對方髮梢間淡雅的香味,遂一把將他摟在懷中,打斷對方手邊的工作。
  「等等,我還沒打完結……!」
  迦爾納說了聲抱歉,環著對方腰際的觸感、變得急促的心跳聲和體熱的溫度,在此時此刻是那樣清晰。他吻上阿周那的頸部,舌尖劃過耳根的敏感處,聽見對方帶著呻吟的謾罵,才停下動作。
  「迦爾納住手,別這樣……。」阿周那的神情已變得惱羞不已,讓他覺得可愛,卻無法以言詞表達目前的心情,僅是靜靜微笑著看著對方的臉。
  「不快點去浴池等等人就會變多,我們走吧。」
  「我知道了。」
  他舔舔嘴唇,阿周那是如此可人,而他還是必須忍耐下去。
   阿周那牽著迦爾納走在前頭,領著他走到了露天浴池。兩人在更衣間褪下所有的外衣,露出光裸的身軀。在外一絲不掛仍使阿周那感到有些羞赧,不刻意遮掩卻顯得格外拘謹,而這也非迦爾納初次看見對方赤裸的身體,只是有股莫名的佔有慾油然而生——他不想讓其他男人看見阿周那的身體。
   兩人走入露天浴池,所幸沒什麼人在場。
  溫熱的泉水將兩人環抱,外頭清冷的風也讓感受更加舒暢,霧氣氤氳於水面,使這一切更加迷濛。
  水氣弄濕了兩人的髮,濕漉的髮梢貼在阿周那的額前與頸後,水珠從面頰滑落至胸口,浸在透明泉水內的赤裸身軀也美麗非常,甚至還能看見方才留在頸部上的吻痕。
  阿周那將頭髮撥至耳後,看著掌心間散發熱氣的泉水露出微笑,「好舒服呢……。」
  「是呢,這種洗盡疲勞的感覺還真是從未有過。」
  溫泉水施展了魔法,洗去彼此平日所累積的壓力,他們靜靜享受泡湯的樂趣,深知這趟旅程是如此得來不易,並在無意識間開始比較誰能泡得更久——過往的習慣並沒有因為相戀而有所改變。
  時間一刻刻流過,浴池內的客人來來去去,兩人都沒有開口,也沒有多說什麼,直到晚餐前,彼此才妥協一同離開了浴池。
  阿周那幫迦爾納擦乾頭髮,隨後再將衣帶打好。有時迦爾納讓他覺得像個孩子,卻又無時無刻保護和陪伴著自己。或許迦爾納只會對自己撒嬌,他不知道,也無從比較;他們是彼此生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戀人,這樣穩定、從一而終的感覺,很適合兩人都過於認真的性格。
    •
    泡完溫泉後冰涼的牛奶嚐起來更有味道,晚餐的懷石料理盛放在不同種類的器皿中,同樣別具高雅的格調。初次品嚐懷石料理,阿周那看著食材斑斕的色彩,眼神閃著光芒,過於高興的反應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是我失態了。快點吃吧不然要涼掉了。」
  「嗯。」
  他們慢慢品嚐完所有餐點,食物的美味令人感到相當幸福,隨後兩人坐在窗邊小酌聊天。夜色無邊,明月與星辰靜靜映著街道與山林,晚間的風吹得他們涼爽,酒精與溫泉的熱度使身體更加溫暖。
  阿周那微醺地微笑著,浴衣與月色襯得他高雅,面頰潮紅的模樣比先前更誘人,他語調溫柔,聲音很輕,向迦爾納說著旅途中注意到的細節,還有一些微小而善美的情感。
  「能這樣坐在山間看著月色靜靜小酌,於我而言實在太過奢侈了。」他說,「但我很高興能夠來這趟旅行,和你一起。」
  「我的心情,和你完全是相同的。」
  迦爾納從兩人換上浴衣那刻就隱忍到了現在,他將杯中的酒精一飲而盡,起身吻上阿周那的唇。阿周那溫柔地回應著他,伸出手環上對方的後頸,迦爾納順勢將他打橫抱起,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阿周那……抱歉,我沒辦法再忍耐了。」
  他繼續親吻著阿周那的唇,兩人舌尖因渴望交纏著,並輕輕將阿周那放在鋪好平的柔軟床鋪上,隨後俯身解開對方的衣帶。
  遮蓋在浴衣底下深褐色的溫熱肌膚、若隱若現的情慾姿態,磨光了迦爾納的理智。他的吻慢慢從耳後移到頸部、光裸誘人的肩膀、鎖骨,再來是敏感不已的乳尖。
  阿周那的身體在酒精的��用下變得更加飢渴難耐,舌頭與手指來回逗弄兩處的乳尖逐漸變得硬挺,呻吟甜膩不已,享受著迦爾納的親吻與愛撫,逐漸墮落在對方的疼愛中。
  迦爾納繼續向下,撫摸著阿周那的腰際與大腿,性器因情慾的撩撥早已昂揚,前液順著莖部緩緩流下,淫穢不堪。
  「不要……不要看這樣的我,這不是我阿周那……」阿周那伸手遮著臉,因自己的興奮而感到相當羞恥。
  「是阿周那……,這樣的阿周那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像是這裡輕輕一碰就會很有感覺,對嗎?」迦爾納用指尖搓弄著阿周那的鈴口,看著愛液在他的撫摸下頻頻滲出。
  「迦爾納,嗯……別這樣……」
  迦爾納微笑收手,將阿周那滲出的愛液舔拭乾淨,並親吻著前端與柱身,舌尖順著性器向下,來到更加隱密的一處。
  他用手指撐開阿周那的穴口,尚未被擴張的肉壁已因情慾一張一合,渴望被對方進入。
  「這裡已經變得這麼可愛了嗎。」
  「潤滑劑……放在我的背包裡……但在那之前……,我想要……」他伸手撫上迦爾納堅挺的慾望,開始來回套弄。
  迦爾納順著阿周那站起身,讓對方跪在他的身前,舔拭與吸吮自己的性器。阿周那含住前端,舌尖在敏感的鈴口畫圈挑逗,隨後開始讓肉柱在自己口中來回抽插。強烈的氣息在口中散開,他一邊呻吟,一邊伸手撫弄著柱身和陰囊,吸吮莖部的淫靡水聲也讓這一切更加情色。迦爾納在阿周那的口愛下頻頻喘息,跪在身前的姿態也使迦爾納因征服感而更加興奮。
  阿周那加快速度,肉柱在他的口中因快感顫動著,迦爾納舒服地繼續喘息,伸手扶著阿周那的頭,自主加快抽插的速度,頂弄得他喘不過氣來。
  「……嗯……!」
  「阿周那……我已經……」
  精液濃厚的氣味灌入阿周那的口腔,順著下巴滴落至地面上。他將精液全數吞下,並將殘留在柱身上的舔弄乾淨。
  阿周那吞下精液、舔拭自己性器的模樣使迦爾納再度有了反應。他吻上阿周那的額頭,隨後拿出放在包包內的潤滑劑。
  他讓阿周那躺下,伸手掰開他的雙腿,將塗滿潤滑劑的指節探入阿周那的體內。阿周那輕輕地喘息,那處早已因慾望而十分柔軟,渴望對方的進入,性器也比先前更加濕潤淫靡。
  他們交換了一個深吻,隨後迦爾納將自己再度硬挺的慾望頂在阿周那後庭的入口,「阿周那……看著我……」,碩大的性器一下就滑進濕軟溫熱的穴口,直直進入了最深處。
  「迦爾納……等一下,等一下……我,哈啊啊啊——」
  忙碌的生活日常使兩人幾乎沒有肌膚相親的時間,許久沒被疼愛的內壁在肉柱侵犯至前列腺的瞬間,酥麻的快感有如電流般流竄至全身。
  阿周那甜膩地喊著迦爾納的名字,弓起身軀,在對方的身下顫動不已。他雙手緊抓被單,肌膚上覆著情慾的汗水,髮絲凌亂垂落於額前,浴衣半敞,神情恍惚迷離。
  「嗯啊啊……迦爾納,太深了,再、再等一下……」
  「阿周那……你好美,」迦爾納重複著,「看著我,只看著我一個人……。」
  迦爾納開始擺動腰部,和阿周那情愛相望,彼此十指交疊。他��每將自己頂入,阿周那就會隨他的動作發出嬌豔的喘息,腰部亦配合自己動了起來。
  肉壁因前列腺的刺激而張合著,使迦爾納舒服不已,他加快了操弄的速度,阿周那失神而破碎語句在他耳邊迴盪著,磨光他最後一絲理智——
  「……哈啊啊啊,迦爾納……不要、不要看這樣的我……那裡、好舒服……嗯啊啊啊——」
  迦爾納再也無法隱忍,突地抱起阿周那,與自己交換了上下位置。他雙手扶著阿周那的腰,讓對方騎在自己身上,將對方淫靡不堪的模樣盡收眼底。
  「什、麼……,迦爾納,等等……哈啊啊……」
  迦爾納加重擺腰的力道,炙熱的根部因著體位的變動頂入了更深的地方——阿周那忘情地呻吟著,自主騎在迦爾納身上,雙腿大開,順著對方的動作擺動腰際,交合的水聲淫褻煽情,性器前端也因快感而濕透,滲出的愛液凌亂滴落在彼此身上。
  迦爾納吻上阿周那硬挺的乳尖,用舌尖挑逗吸吮的同時,他伸手套弄阿周那的性器,下身的抽插也沒有停下。
  「不要、嗯啊啊,不可以同時——」
  三個敏感處同時被玩弄的快感早已把阿周那逼向崩毀的臨界點,一切都使他舒服得無法思考,他喊著迦爾納的名字,性器與前列腺同時高潮,將精液射在胸膛、腰際與床單上,並在迦爾納全數射在自己體內後,癱倒在對方懷中。
  如此情色淫穢的阿周那、如此墮落於情事歡愉中的阿周那,只有迦爾納一個人才知道。他深深吻上阿周那的唇,望著對方喘息不已。
  「阿周那……謝謝你,真的好舒服。」
  「迦爾納……笨蛋……,」他拿起枕頭蓋住自己的臉,「不要再看這樣的我了……。」
  「我只會看著你一個人,永遠……。」
  阿周那緊促的心跳與情事後羞赧的神情,全部都只屬於迦爾納一個人的。他搶走阿周那手中的枕頭,繼續親吻對方閃著淚光的眼眸,在耳邊不斷低語:「你好美,讓我看你……。」
  「閉嘴……,走開迦爾納,嗯——」
  迦爾納強勢地吻上他,兩人舌尖相互纏繞,吻得阿周那意亂情迷,再度癱倒在對方身下。
  「阿周那,我們再做一次,然後去泡溫泉好嗎?」迦爾納語氣有如孩子般撒嬌著,眼神、語調與神情卻迷人不已。
  阿周那喜歡看著迦爾納迷人的臉龐,因情慾而迷亂的模樣,遂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只能……再一次……。」
   然而,兩人之後不知道又高潮了多少回。
迦爾納抱著癱倒在自己懷中的阿周那再去泡了一次溫泉,凌晨時分浴池空無一人,兩人在熱泉中交疊親吻,隨後回房摟著彼此熟睡至午間才慢慢甦醒。
  
  •
   兩人緊摟彼此,一同窩在溫暖的被褥中,身體隨著呼吸一同起伏。
  他們十指相交,阿周那撫著迦爾納因工作日漸粗糙的指節——這雙曾經是他最厭惡之人的手——感到有些心疼。
  「為什麼……會想一直在花店工作呢?明明有更多更輕鬆的工作能選擇的。」阿周那問著。
  「花店的工作嗎,我想想。從學生時代就一直在店裡幫忙,也習慣了工作內容。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花朵總能讓我很平靜,海倫娜他們也一直都很友善,所以沒有特別想要離開。」
  「不會很辛苦嗎?」
  「一點也不,而且現在看見花朵的美麗,我就會想到你,每天都很幸福。」
  阿周那羞紅了臉,縮進被窩中躲開對方的視線。這趟旅行所發生的種種,在阿周那的記憶中從未有過。他回想起兩人相互競爭,相互理解,相互愛慕後而交往,甚至到迦爾納向自己求婚的那日,他也無法料想到能夠這樣去愛一個人。
  自學生時代以來,因競爭所生的厭惡之情,他僅將自己最糟的一面全部展現給迦爾納看。當時迦爾納是他最不在乎,也最不怕被厭棄的人。而對方從最初就看見了自己不安、徬徨、痛苦與卑劣的一面,隨後接受了他所有的一切。
   我愛著的,是阿周那的所有。
   在求婚時,迦爾納這樣告訴自己,語氣堅定,眼神炙熱。
  在這個世上,迦爾納是唯一看見自己的「全部」,而依然深愛自己的人,也是世上唯一能理解他,亦能相互匹敵的人。
  他好愛,好愛迦爾納。
  說出這件事於他而言依舊太過羞赧,然而迦爾納全都知情。
  這讓他感到安放,不再感到徬徨害怕。
  「……我……我也是。每天都很幸福……。」
  阿周那以十分微小的聲音說著,隨後輕吻迦爾納的臉龐,對方仍注視著他,靜靜微笑著。  
--Ende--
Free Talk
 日安,這裡是小朱!感謝您索取這份無料!
因為頁數不足所可以在這裡說上點話,希望各位能夠喜歡這個旅行的小故事,雖然四分之一都在愛愛,這點真的很不好意思(開始開車後才發現性事描寫佔據的篇幅真的很驚人,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
文章開頭引述的詩是這篇故事的靈感開頭,自己在創作上也都會用這種方式作為引言,同時拿詩名作為篇名。
內文的光景描述放了一點自己獨自旅行的記憶,因為時間和頁數有限,無法寫得太過詳細,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夠將之擴寫完整。
  這篇作品基本上與〈當我們說溫柔,我們——〉有著共同的設定,都是單純在描寫施授現代AU結婚後的幸福故事,可以放在一起看。  
  於我而言,施授能夠走過過去的痛苦,彼此相愛過著幸福的生活,多少象徵著自我的掙扎與和解(〈Enemies to lovers 從敵人變愛人理論〉),自己很喜歡這種類型的故事,就如詩篇中描寫的「我們同時到達過/痛苦和快樂的頂點/而怎樣的遺忘具有/淨潔的力量,能夠使一顆心/重新回到混沌初開的時候」。   而這篇作品並沒有特別能貫穿全文重點概念,在作品架構的標準上是不合格的,希望下一篇故事能夠再更加精進。如果您不嫌棄,真的非常感謝!
  初次發放無料有許多不足的地方,��面設計上也盡了最大的努力(蓮花的放置真的很容易變成佛經(?),費盡心力不讓視覺上有這種感覺),若您能喜歡,真是太好了!全文在場次後會公開在網路上。再次感謝!
小朱 2020.02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2|施授R(完結)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第十一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1|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12    往復與永恆之地
        再度回到這棟大宅,他已經忘了自己究竟離開了多久,彷彿那僅是昨日的故事,匆匆一眼瞥過,宛如隔著電影屏幕觀看他人的人生般,毫無真實之感。而此刻,他每往大宅走近一步,眼前的光景就與初來此地的記憶,緩慢地重疊在一起。如今這裡的一切,已是屬於人生中的其中一塊碎片,那時的自己,心中只有陌生與驚惶,不過現在,他已經有了不再害怕的理由;他已能鼓起勇氣,獨自一人再度走回這裡。
        就與約定的一樣,在偌大的天空下,穿過一段開滿花的石子路和林蔭,兩棵大樹旁的宅院就是他們的家。現在他能稱其為「家」,唯一的理由就僅是因為摯愛之人在那兒,等著他的歸來。「只要有人想念你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這點依舊深刻地打動著他的心,多年以來也深信不疑。
        他回來了,他還是自己,還是迦爾納,當年所有格格不入的一切,都已消逝於歲月的長河之中。落葉堆在大門廊下,被風一吹而散,他轉開門鎖,推那扇同樣沉重的大門,望入玄關內的長廊,每個擺設、傢俱,以及光線照射的角度,都與他記憶中的如出一轍,卻也因歲月與心境的流轉,而變得截然不同。
        循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回了自己的房門前。他曾在這裡靜靜度過一段稱不上快樂,卻也並非痛苦的空虛時日。而若是否定那段記憶,就是否定過往的自己;倘若沒有那些過往,他也不會是今日的迦爾納。如今,他感念著那段的時日所經歷的一切,已不再感到悲戚不甘。這裡的一切,都已成了浩浩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之於時間,之於光陰,都僅是微小而珍貴的一片碎星,靜謐地與其他過往排列成形,收整起所有的過去。
        他推開房門,門把的觸感與當年一樣冷漠,開門聲觸動了某些靜淡無味回憶。在那段時日唯一稱得上幸福,在腦海中緩緩浮現的溫柔片段,全都與那人有關。他試著找尋對方遺留的蹤跡,發現裏頭的陳設,竟與自己離開的那日一模一樣。房內乾淨整潔,陳設俐落有致,從不像空了近十年的房間,彷彿時間永遠停在他離去的瞬間,在等著自己回來接續之後的故事。
       這讓他感到驚訝,卻也不那麼意外。
        他知道,他不用問。
        他其實一直都在,從未真正離開過。
        佇立於窗前,他看向外頭的花圃依然被栽種得井然有序,影子落在後方的地毯與大床上,掛鐘隨著時間流動而滴答作響,腦海中浮現了一股深刻且神祕的既視感。記憶於此刻再度重疊,那時的他始終等著,時間過了太久,遂逐漸忘了自己究竟在等什麼;那時的他始終愛著,卻因無處安放心中的空乏,不知自己究竟愛著什麼。
        直到那人的出現,他就不再提問了。
        人在面對至深的情愛,是全然無能為力的。
        而那人總是無可避免,成為他的念想。如今他已準備好回到對方身邊。
                 ❖
        今日的夜依舊靜美,阿周那已習慣一人度過每個孤獨的片刻。或許母親說得沒錯,這棟大宅一個人住仍太過孤寂,但這種感覺並不讓他討厭。寂寞之人有時將被更孤獨的事所撫慰,像是月光靜靜灑落於起落不定海潮上,像是野花恣意蔓生在牆缺的一隅,像是雨水滴濕窗框的流線,像是霧氣蒸凝於光線的縫隙,像是每個回憶憂傷的片刻,像是自己,像是愛,像是那些所有使他想起那人的一切。
        而他從不是一個人,今夜不是,昨夜不是,未來的每個日子,也全都不是。
        踏在星光幽弱的夜空下,涼風輕拂著,他緩慢地走回自己的「家」。望向石子路的終端,宅邸一部分的窗透著明亮的燈火。阿周那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看望,臉上掛起的微笑,再也不是為了要粉飾是自我,僅是出自於最單純的初心。
        他知道見到對方的瞬間,從不用特別說些什麼,也不必特別解釋一切,僅需一句話,一段真情的呼喊,似乎就已足夠。
        推開大門,他走入了飯廳。晚飯早已備妥,兄長依然如是,有如小時候那般,無慮地等著他的歸來。如今對方循著自己的身影,找回了靈魂最終的歸所,世界或許就此改變,他已不再是那個等待的人。食物的香氣傳來了暖心溫度,阿周那已許久沒有與家人同桌共食。將大衣掛在椅背上,他拉開椅子,面向迦爾納坐下。對方並沒有開口,目光僅直視著他的雙眼,同樣靜靜地看著自己微笑。而那個微笑代表愛,他知道。
        「餓了嗎?」迦爾納開口,阿周那已許久沒有在夢境以外,聽見對方的聲音。
        「很餓。」他答覆,就像當年他們關愛彼此的口吻。
        他看著迦爾納傾身靠向自己,兄長俊美的臉龐有如太陽,無法使人直視太久。他閉上眼,感受對方的唇輕輕覆上來,感受自己的耳根發熱,感受彼此急促的心跳,感受那股由愛而生,使胸口發疼的痛楚,在此刻劃出深邃漫長的漣漪。
        當年來不及向對方開口的話語,都沉積在回憶的深海中。眼下夜晚漫漫長長,他們已有許多時日得以填補這近十年的斷片。這棟大宅內如今僅剩下他倆,彷彿時間永遠停在這個瞬間,任何人都無法打斷他們接續未來的故事;他們似乎是為了彼此,才來到這個世上。而直到所有能失去的事物,皆化為生命中的微塵後,剩下的那些晶瑩,就是所謂的永恆。
        時間就此暫停。
         ❖
  一切皆是無可避免。
  他與迦爾納赤裸地橫躺於同張大床上,實現了在彼此腦海中反覆重現的情事。所有他們想像過、未曾想像過,以及似乎早就在夢中感受過的溫度與撫觸,全都在這個夜中更加清晰。
  阿周那緊閉雙眼,聽著此刻外頭的落雨,記憶是如此潮濕混濁,彷彿一一穿透他的身體;今夜發生的種種,似乎都因循著命運與情感的牽引走著,並不使他感到訝異,也多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平靜與溫柔。他看向天花板,在過往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也曾這樣躺在這張大床上,回憶中的迦爾納亦如是地側躺於他的身旁,鼻息平穩地熟睡著。
  時間已漸黎明,雨聲逐漸停歇,天色澤漸漸明亮,迦爾納的輪廓在此刻愈加清晰,他身體的疼痛也更加鮮明。阿周那翻了身,看向日光破曉,光線隨著情事後的陰鬱透入窗簾邊的隙縫,所有稚氣又青澀的過往,於此刻劃出了分界。
  這些年來,相同的思慮不斷困擾著自己,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最迷惘與怯弱的情感,透過年紀的增長而有所堅定,透過經驗的累積而體現成熟。現今的他,已經能明確說出自己所追逐的理想、評判的標準與處世的原則;他已朝著「自己」更近了一些,又或許說,現在的他,已經比以往更是阿周那的樣子。
  今夜迦爾納的氣息,迦爾納的味道,迦爾納的撫觸和疼愛,與所有言談與說話時的語調,皆使小時候的記憶淡淡浮現於腦海。那無慮、任性又備受愛護的熟悉感,已許久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了。
  而他卻渴望更多。
     激情一場使周遭的一切顯得單薄,他的生活、朋友、常規、紀律,還有他的「身分」──他自己本身,在情事後逐漸變得平淡。他再度靠近迦爾納身旁,聽著對方的心跳與呼吸,肢體繾綣相依,對方因此醒了過來,並伸手將自己拉進懷中。這個動作使他感到無比安心。
  「後悔嗎?」
  「不。你呢?」
  「如果你說後悔,我一定會恨我自己。」迦爾納闔上眼,感到歉疚非常。
         如今只要一有機會,他就緊緊摟著心愛的弟弟,彷彿在為過往致歉,也生怕對方就這樣從自己懷中消逝於無形。無法繼續看著阿周那的人生,於他而言就像地獄,這是他此生最深層的恐懼。而他回來了,那人正輕輕安撫著他徬徨的心,或許自己來就沒有資格要求對方原諒,但阿周那從未責怪,甚至憎恨過自己。
        這是阿周那的美德,從與他相遇的那刻,自己就早已深陷其中。
  「為什麼?」阿周那問著,並不感到悔恨,反而認為眼下的一切,全都是必然。
  「因為──」迦爾納猶疑了,「因為你是我的親弟弟。」
  「因為我是你親弟弟。」
  阿周那重複著,比誰都知曉其中意涵與事情的嚴重性,也想到了梅芙當時告訴他的話語:「千萬不要讓這種無聊的事情限制自己的格局。」那女孩如是說著,開朗無懼的笑容,比誰都自由自在的模樣,如今仍刻在他的記憶之中,比什麼都耀眼。若是她知道他此刻,正與自己的兄長同床,不知道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下次若有機會見面,他想再問她一次,愛上了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也依然屬於真正的愛情嗎?
        而今夜發生的所有,不論血脈與任何因素的阻隔,依然無法避免它到來。他們早就越過了手足之情,走到了比這個概念,還要更遙遠的地方去。兩人從最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再也躲不掉,如同無法與命運抗衡一般,註定要相愛。不論對方將如何答覆,他心中多少有了答案。
  阿周那起身,赤裸地趴臥在迦爾納身上,伸手捧上對方的臉,再將他看個仔細。
        隨著年歲增長,兄長變得比先前更加成熟,隨意往後梳理的髮絲、嚐起來有股淡淡的煙草味的親吻,以及耳上相當有個性的耳洞與耳環──一切無法與這棟大宅協調的要素,卻在這個男人身上如此契合。這是他不知道的迦爾納,使他感到危險又性感。眼前的男人,雖然依舊是當年他深刻愛慕的兄長,但對方卻也變得像最熟悉的陌生人般��既親近,又遙遠。
        他不想再當乖孩子了,也不願再讓對方僅把自己當成弟弟來看。他要迦爾納愛著的,是「阿周那」本身;若不是如此,他也有自信使對方重新愛上自己。
        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年虛度的光陰,竟能在冥冥之中改變彼此。逝去的時光是他們為漫長的人生所付出的代價,不過眼下仍許多時間重新認識對方;只要能趕上,永遠都不嫌太晚。
       「就因為我是你弟弟,所以你才想要我?」阿周那問著,想知道對方愛著的,究竟是什麼概念。
  迦爾納別開眼,思索著對方的話語,思緒回到了兩人最初相處的種種,與所有慾望和掙扎的起始,隨後搖了搖頭,「不盡然。」他說,回應簡短。
  「那你為什麼回來?」
  「因為……自從我離開你之後,感覺人生就再也沒有前進了。」迦爾納語調之輕,露出了悲傷的微笑,伸手提起指節,溫柔地描繪著阿周那的側臉,「沒有你的日子使我殘缺不堪。」而現在他回來了,回到了心愛弟弟的身邊,回到了舊有的記憶與過往的常規中,回到他所留白的片段,決定���其再度修補完整。
  「阿周那……,我愛你勝過一切。」
  阿周那聽見對方的話語,感覺咽喉緊縮,咬住舌尖隱忍淚意。
  他也一樣,與迦爾納一模一樣。迦爾納的回歸,將使他再度完整一次。
  迦爾納的存在告訴著阿周那:一切如故,無須擔心;阿周那的存在告訴著迦爾納:無須擔心,一切如故。
  他們從未改變,僅是因愛與命運而遍體鱗傷。
  等待是他們終其一生不斷重複的日常,在生命與愛情中,兩人都活得太過倔強了。
  黎明將至,霧薄的亮光使房內逐漸明亮,阿周那端詳著迦爾納俊美的面容──那張他早已熟悉不已的面孔──滿是困窘與自責。他吻上迦爾納的唇,將舌尖探入,對方深情地回應著,再度撩撥起彼此的慾望。
        兩人交換著唾液與喘息,這使迦爾納感到罪惡,亦甜美──就如阿周那所說的,他渴望著弟弟的一切,渴望能以各種方式疼愛他,亦渴望將他占為己有。這個想法過於危險,這些年他盡力不使自己逾矩,隱忍卻將理智推向臨界點,猶如大雪崩垮前的最後聲響,在意識到達前,一切早已無可挽回。
  阿周那騎上迦爾納硬挺的性器,讓兄長進到自己的最深處,兩人以這樣的姿勢再度歡愛一回。情事沉醉甘美地如此罪惡,這些年竟就這樣草草錯過。他們緊摟彼此,在慾望狂亂又迷幻的混亂中,因與對方相依而感到歸屬,因觸犯禁忌而感到興奮。他們呼喊著對方的名字,因快感忘情地呻吟著,透過親吻交換著彼此的靈魂,毫無保留地將自己交給對方,最後一同達到高潮。
  情事後,阿周那依身於對方懷中,那股激情後的憂鬱感再度襲上他的心,「……抱著我,這樣就好。」
  迦爾納緊緊摟著他,輕撫摸弟弟的髮,親吻他的額頭與眉梢,就如小時候安慰對方那樣,熟稔、堅定又溫柔。
  情感走過了羨慕、妒忌、敬愛與悔恨,最後留在心中的,或許只剩下那些最微小而善美的。此時此刻,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受,逐漸暈染於阿周那的胸口,與其說是因深刻的仰慕而生的慾望與執念,不如說是「愛」,使他感到疼,卻又覺得這股痛,早經跟著歲月伴隨自己一路成長,從不陌生,亦美麗不已。他知道答案了。
  「在最孤獨的時後……,我只能在黑暗中輕喚你的名字。這樣的自己究竟有多可笑,或許只有神才知道。」阿周那坦承,他已許多年沒有向任何人訴說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而那些所有渴望被愛的心理,從非等同於主動去愛一個人的作為,這個道理在他成年後,迦爾納因著各種因素離開了自己身邊,才逐漸變得清晰。
  自始至終,迦爾納是他生命至今所追尋,所仰慕,所忌妒與尊敬的唯一一人;沒有人能取代迦爾納在他心中的位置,亦沒有人能改變迦爾納對他的影響。
  這事他從未與他人提起,將所有的秘密,全數留給自己承擔。
  「我���個糟糕透頂的男人。」迦爾納說。
  「我知道。我比誰都清楚。」
         ❖
  阿周那看著兄長下床更衣,現在他眼前的迦爾納除了依然是自己的親兄弟之外,也是屬於他的男人。他們對上眼,迦爾納對他淡淡地笑了,彷彿在說「我回來了」,彷彿在說,「不要害怕」。
        昨夜情事後的羞愧,在日光下投射出深長的影子,阿周那別開臉,感到無比羞赧。
        而迦爾納走到自己的面前,如小時候那般再度輕拍他的頭,隨後吻上了額頭,告訴他今日仍須回到花店去。或許未來的每個日子,他都必須在養母與弟弟之間往復。
        他依舊感到抱歉。
        「我從不介意。」阿周那知道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他倆之間有多大的阻隔,只要時機成熟,迦爾納都起身追尋自己。他已不再感到害怕。
        「你應該見見我父親,」迦爾納開口,感到有些惋惜,「若是他還在世,一定會非常喜歡你。」
        「我很遺憾。」
        「不必。」迦爾納搖搖頭,父親在世時,要他好好選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他已為自己做出抉擇。他知道父親將為他感到驕傲。「或許他早就已經認識你了。」
        阿周那微笑,想多聽聽兄長養父的故事,他知道這對他意義非凡。「告訴我你何時回來。」
        「我從未離開。你也是。」迦爾納說著,看著阿周那的臉龐,彼此四目相接,「你知道。」
        他知道。他從未忘懷。
                此刻微風拂起飄飛的窗簾,阿周那想起那最絢麗的夏日午後,想起記憶中所有美麗的光景,綠地、路樹、灑落陽光的海潮,大宅後院的花圃,野花漫生的小徑、樹蔭下的漫步、初結新果的大樹、永不止息的季節蟲鳴、通往大海的隱密通道、書本、音樂、老師、友人、孩子氣的競爭、毫無休止的比試、情動的瞬間、遺恨的抉擇、釋然的片刻,所有他們共有的記憶,他們的孤獨,他們的驕傲,他們的紀律,他們的尊嚴,他們的相似,他們的生活,他們的人生,他與他。
        「我都記得。」阿周那說。
        「我也是,」迦爾納答覆,「就如昨日一樣清晰。」 
尾聲
  所有日光,季節溫暖的風,老家後院的花朵,將在下個春季被我們採摘。你會在那片樹蔭下等我,我會談論昨天書中的片段,緩緩踏著步伐,聽著鳩雀鳴叫,繞過溪流,感受綠意風光。你一如既往牽著我走,告訴我不要害怕,要我誠實面對自己;我一如既往對你微笑,問著,我們經歷了那麼一點人生,是否離懂愛的境界,更近了一些呢?
  你會告訴我這幾年究竟發生什麼事,我們會想盡辦法填補這個空缺,或甚至不用填補,我們的人生從此處重新開始。曾經破碎不堪的傷痕,曾經經歷的沉默,都將成為你我的一部分;那些好的或不好的,皆是現在的你和我。我們無須再徬徨,我們不必再害怕,只要你一直在,只要我們陪在彼此身邊,這樣平靜的生活,將綿延無絕期。
  「迦爾納,答應我最後一件事。」阿周那說。
  「只要我能力所及。」
  「陪我一起走到最後。」
--Ende--
感謝一路閱讀至此的您,無法言表自己的感謝之情,雖有許多不足的地方,但若是這個故事多少能使您感到喜歡,於我而言意義重大。 故事內有提到的原典元素、印度教傳統喪葬的概念,以及有運用在本故事中的概念著作,皆會完好整理成一篇Reference以供參考。倘若有任何感想或建議,這邊都非常感激。番外篇故事會收錄在日後的紙本刊物中,感謝不吝支持與等候。
任何感想都歡迎: 小朱的刊物、作品匿名心得
1 note · View note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1|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第十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0|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11
「你是陽光,愛情是霧」
        阿周那循著記憶與線索,徒步朝往目的地前進。
        風拂著他的髮,他將髮絲撥到耳後,一襲深色大衣襯托他的高雅,沒有發現身旁的人正盯著他瞧。此刻已近傍晚與夜間的交會,晚霞浸染天邊,街燈逐漸亮起,城市即將進入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風貌。他步調有些急促,或許是出於緊張,或許是出於不定,他眼前的一切,都已在自己腦中演練過許多次,卻依然無法平息內心那股傖惶之感。他想表現得適然,沒錯,靜謐沉穩才是他阿周那該有的樣子。若是有餘裕的話,他多少也想如梅芙那般自由自在。
        然而,他的故作鎮定,以及隱藏在心中的所有情感,只會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人看透。
        花店外一切簡潔,有股低調純淨的美感。這一切的靜美,不僅是屬於對方,也是屬於他的一部分。他從不知情,只覺得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完美契合於眼前的所有。而他仍未走近,在街角躑躅著,僅是因為突然在遠處望見了某個熟悉的身影,在店門口前游走著。
        這瞬間,他感到窒息,那人看上去依然如是,時間彷彿從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只是多了些成熟,多了點餘裕,也多了點憔悴。
        他依舊是阿周那記憶中最獨樹一格又迷人的模樣,神情溫柔,看上去也更快樂。
        那依舊是他,是他的迦爾納。
        他的每個表情,每個舉手投足,無須費力,就能將自己擄獲。    
        阿周那感到咽喉一緊,心劇烈地顫動著,不論經過了多少年,他依然能一眼就認出對方,也只有看見迦爾納時,才有這樣不堪又苦澀的感覺。這些年來,他不知道那人的快樂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因何悲傷、憤怒與幸福,僅明白自己從不屬於那裡,也從未在場見證。他們的人生已許久沒有任何交點,這讓他感到嫉妒與傷懷,亦使他感到遙遠。
        然而,與他料想不同的是,那些場合他其實一直都在,從未離開迦爾納心中半步;他們的靈魂只屬於彼此,這點不證自明。
        迦爾納將置放於門口的招牌收入店內,阿周那鼓起勇氣踏上前,隨著迦爾納走入店裡,開門聲叮鈴作響,敲入了兩人的腦海中。迦爾納轉過身,「抱歉,我們已經打烊——」他開口,而當他看見眼前這人時,頓時失了心跳。這是他們近十年來初次四目相視。空氣就此凝結,時間也停滯在這個瞬間。迦爾納瞪大雙眼,沒有預料此時發生的場景。
        阿周那竟能在此刻找到自己。
        在他們的腦海中,早已想像過這個場景千百萬次,不論是沉愛動容、平穩傷懷,或是當場破口大罵,都曾出現在彼此的預想中。只是,就算在腦中的設想不可悉數,在面對眼前那人的當下,他們只能丟失言語。
        阿周那沒有任何動作,僅是靜靜看著對方,溫柔地笑著。
        如果不是出於愛,就不要開口。
        如果不是出於愛,就不要開口。在摯愛之人面前,不論怎麼做,或許都是錯的;亦或者,在摯愛之人面前,不論怎麼做,或許都沒有錯。一股沉靜又深刻的情感低垂在兩人之間,氣氛逐漸由僵硬轉為平和。迦爾納看著對方,同樣一語不發,走向店內的工作台,輕輕拾起一束色調淡雅的白花。他仔細修整枝葉,隨後包整與裝點手中的花束,每個動作皆俐落有序。
        阿周那靜靜地看著,這是他不認識的迦爾納,對眼前的人感到有些陌生,卻又比誰都熟悉對方每個動作與表情。
        不一會兒,兄長走近他,以雙手將花束奉上,阿周那接過手,純淡的色澤襯著他的大衣與髮色,花種使他想起了那個夏日午後的草地、記憶中乾淨雙朗的風,還有每段他們共同出遊的回憶。這亦反映出對方心中,自己最為純淨高貴的模樣。
        迦爾納此刻想訴說的所有,阿周那都懂了。無需再透過言語,只要他們依然相信。
        阿周那並不感到傷懷,僅有一股塵埃落定之感。這一切比他想像中,還要來得更加單純。
        他從不必過問,也從不用開口。他都知道。
        他們不再是原先自己了,也從未成為過別人。
        現在他們兩人都自由了,確實如此,就和相遇之前一樣。
        阿周那帶著花束轉身離去,開門聲再度叮鈴作響,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對方離去的背影,深刻地刻在迦爾納心中。這或許是頭一回,阿周那主動從他身前離去。
        他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幼小又稚弱的弟弟。他要阿周那成為「自己」,現在他是了,以「阿周那」的身份再度佇立於自己面前。這一切的確是他一直以來的渴望,卻也使他傷懷非常。弟弟當年所有最稚氣,最不堪與最惹人疼惜的模樣,當前僅能存在於自己最深刻的記憶之中。然而,不論對方是什麼模樣,永遠都為他所愛;不論事態如何轉變,他們依舊是血脈相連的兄弟。阿周那的存在對他來說永遠特別,無人可取代。
        以全新的身份面對彼此,或許已能在此刻放下過往,走入未來全新的可能中。
        這是最後一次阿周那主動追尋自己。 
        現在輪到他了,輪到他主動起身,再度緊抓那記憶中男孩的手。
               迦爾納閉上雙眼。答案是如此地清晰。
        他已無須再等。
        母親緩緩從後頭走來,牽起迦爾納的手,「是你一直提起的那個孩子對吧?」
        「您說的沒錯。」他答覆,緊握著母親蒼老的手,感到有些哀戚。「要是父親大人能夠親眼看看他就好了。」
        她沉默片刻,隨後點點頭,表示認同,「若是你父親還活著,一定會喜歡那個孩子。」
        「我也是這麼認為。」
         ❖
        貢蒂以修行為由��決定與自己的丈夫共同歸隱修行。那是他們將死之地,過往的人生於他們而言,雖然擁有過幸福,卻也浸滿了過多的悽楚。他們決意不願再與塵世有所沾染,亦不願再將自己奉獻於神以外的事物。
         她忘不了迦爾納離去那日訴說的一切,或許這就是她的業,即使做出再多的彌補,人依然無法透過贖罪來消除自己的過錯。若是人能直白地面對自己的罪過,他所獲得的,或許比得到的寬恕或是做出的補償來得更多。然而,她一直無法原諒自己,無顏再以目前的身份繼續自處,也無權再干涉任何人的道路與生活。她決定使這一切如其所是,以最謙卑的形式,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我們再也無權左右你的人生,」她對阿周那說著,似乎不想再錯第二次,亦渴望再度彌補些什麼。可惜的是,這一切都已太遲。她深感後悔。「阿周那,別再遷就我們,只管活出你喜歡的模樣。不論未來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必然不會有錯。」
        「我必定竭盡所能。」阿周那回應著,尊重父母親所有決策。
        「我們相信你。」
        她給了兒子一個深刻的擁抱,待這個擁抱結束後,她就僅是個單純的修行之人,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錢財,沒有過往;她再也不是自己,從今以往的一言一行,都僅是為了修整自己的業果,全然將自己奉獻了給神。
        「這個大宅邸一個人住太過空寂,」她開口,緊抓著兒子的手臂,似乎感到有些惋惜,「如果可以,如果你願意,就去把那個孩子喚回來。即使目前身處兩地,他此生最在乎的,就只有你一個人。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而我也無從彌補你們兩人。」
        她如是說著,阿周那感到有些痛心,也有些釋懷之感。這是他第一次親耳聽見母親告訴自己這件事,而不論事態如何改變,迦爾納依舊是他無可取代的唯一兄長。「請交給我阿周那。」
        當晚,他孤身一人躺在自己的房內。這個宅邸已沒有侍從,沒有管家,沒有親眷,就只有他自己一人。他睡不著,或許這些年來都是如此,從未真正入睡過。並非出於害怕,也不是出於孤寂,僅是因為此時的所有光景,都與二十年前大不相同。這棟大宅曾經是他躲避傷痛與徬徨的避風港,那時他以為表面上看到的,就是所謂的「幸福」,事實卻不是如此。
        有些事物僅能透過時間,才得以瞭解其中的意涵,如今物換星移,現況已不能同日而語,心思愈加深沉的同時,他也能懂了,懂得迦爾納的決定,懂得母親的決定,也懂得他為自己做出的決定。或許放開手中緊抓的事物,才能使一切維持長久,而這個世界似乎就是透過不斷改變,才能維持它的不變。
        他細細咀嚼這些年來發生的所有,或許人事皆非,或許一切如故,僅取決於自己想用什麼樣的角度檢視世界。他只想看見事物最好的一面,亦渴望為那些最微小的珍貴事物���獻自我。
        而他是阿周那,這點從未改變,也是因為迦爾納的存在,才能使他更加靠近完整的自己。此刻,他是真的想念他。他想念迦爾納的一切,過了這些時日他才明白,想念一個人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不會使胸口發疼難受。不過,這些苦澀的情感,都已遺散在歲月的長河之中,如今他已不再害怕。愛已不再使他感到痛苦。
        他靜靜睡下,感受到自己被恆常的溫柔所環抱,就像迦爾納當年的擁抱一般,在至深的夜中從未離開過。
       我依然在這兒,在你心底。抱歉,我吵醒你了嗎?
       你是。不過我從未介意。
       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了?
       沒錯。不過,或許一直以來,我都僅是孤身一人。
       的確,不過你還有我。
       確實如此,但你也遠行許久了。
       而我該回去了。
       你必須回來。
       我找不到自己。
       我也是,有時也會感到焦慮與憂傷。
       還有無助,我也是。
       我時常無法入睡,時常反覆作夢。
       我也是,一直都是。
       我們始終破碎。
       我們從未完整。而我渴望再度完整,你能幫助我嗎?
       只要你肯回來。
       我這就回去,宿業已了,你願意等我嗎?
       永遠,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
       我回去,等著我,我這就回到你的身邊去。
       什麼時候?
        就快了。
       我會在那條通往家門的石子路上等你,或許那時已能看見回頭築巢的鳥兒。
       你記得。
       我記得。
       我想見我的男孩,只屬於我的。
       你還記得那個男孩的名字嗎?
       我記得,我永遠不會忘。
       告訴我他的名字。
       他是阿周那,我的阿周那。
第十二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2|施授R(完結)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0|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本篇章梅芙登場,阿周那友人般的存在,渴望單純愛情的道德浪女。
第九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9|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10
「因為一切,都是為了更加靠近。」
        迦爾納失去了父親,這點阿周那毫不知情。
        若是他當時在場,對迦爾納來說或許是最好的安慰。然而迦爾納不能,也不願讓阿周那看見自己最低落的模樣,同樣希望馬嘶能夠保守秘密,就讓這件事靜淡而過。
        阿周那仍是他唯一的方向,腦海中所有出現的思緒,全都僅飄向他一人;他願意耗盡自己所有剩下的光陰,僅以想念他終此一生;他願意用所有代價去換取,只要能繼續看著阿周那的一切。而終其一生的愛,只能給那麼一人。阿周那的處境與迦爾納相同,想念如霧一般,氤氳在彼此的夢中,無法分辨此刻正投入思念的,究竟是對方還是自己。
        而這個世界並不缺乏喜愛他們的男男女女,有些人用情至深,有些則只想要簡單的一夜纏綿。阿周那並不需要情人,迦爾納亦同。與其說對這事沒有特別的想法,不如說他們無法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情愛。那些人,全都不屬於他倆的靈魂。
        而屬於自己的靈魂是什麼模樣,只有自己最為清楚。
         ❖
        有些人遠看是燈塔,近看是懸崖。對阿周那來說,迦爾納或許兩者並存,這是他在兄長離家之後,才深刻體會到的情感。愛得至深嘗起來就像苦澀的糖,對方給予的或許是毒也是藥。只是迦爾納能給他的,除了情愛,除了身為兄長的關照,除了得以追求的目標,或許還有更多。
        應該說,他仍想要更多,卻無法明言直說,也無從承認這個想法。
        在至深的夜中,他時常會聽見心正喃喃自語著一些他不懂的言語,彷彿在說著某個熟悉的名字,彷彿在說著某句熟悉的話語,或許是有關他自己的,或許是有關某個重要的人的,他無從理解,也感到相當遙遠。有時在夢中他會看見明滅的火光,並與其合一,在當中忘我地自焚,沒有留下結晶,也沒有留下餘燼,僅有痛得使他感到困惑的美,還有比什麼都孤獨的寂寞。
        那一切或許就是他自己。不論是火光,還是璀璨奪目的美麗,都使他的靈魂感受到昇華,宛如被戴上一頂至高又光輝的王冠。這就是他,是他阿周那。就算溫柔將使自己繼續受苦,他仍能繼續依著自身的所有,熠熠發光。那從不是靜默,也不是淡然;那是他人無法忽視的尊貴,過目無法忘懷的崇高,令人動容的同時,也無可比擬。
        蛻變來得毫無聲息,一切皆須更深刻的自我探究,等到意識抵達前,「自己」早就在靜謐悄然綻放,甚至連他本身都毫不知情。成為自己並非「方法」,而是「結果」,宛如愛,宛如慈悲,皆是靜慢等待後,才會發生的概念。這點德羅納從未教導過他,迦爾納也未曾告訴過他,甚至連他本身也毫無頭緒。而若是時候到了,不論做什麼,皆不會有錯。
        現在他是自己了,是兄長口中的「自己」,是外人從不知道的模樣,甚至連他本身也仍未熟悉。只是靈魂本身從未改變,他還是他,還是阿周那,再也不是當年追在兄長身後的那個孩子,卻也從未成為別人。
        今日的他,比起所有的昨日,都來得更像阿周那。
        只是每個昨日,都會讓他死去一點;只是每個昨日,卻又讓他更靠近一些。
        愛對他來說仍十分陌生,彷彿僅是透過玻璃櫥窗遙望某個生疏的概念,伸手無法立刻觸及,又總能想像這種情感帶來的酸澀與溫暖。或許這些年在他心中,永遠都只有那一個名字,才使他無法從過往的枷鎖中掙脫出身。又或許,他從來不必找方法解開束縛,因為自從對那人心生景仰、妒忌與愛慕的那刻起,他就早已無處可逃。
        他想知道愛,想知到每個因愛而生的情慾,還有毫無情愛的慾望之間,究竟有什麼差別;他想知道人生,想知道榮耀與理想,想知道自己所有的溫柔,是否能領著他往更高的境界而去;他想知道那人現在在哪,此刻在想什麼,在做什麼,因為什麼而歡笑,因為什麼而傷懷;他想知道他是否與他一樣孤獨,是否已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是否曾經想念過他,是否已不再顧慮過往。
        他想知道對方的每個秘密,所有最深刻,最羞愧,最不可言說的,他全都渴望理解。
        只是每當他一再呼喊,依然遲遲無法等到靈魂的回應。
        而是否有那麼一點可能,使他有勇氣走出自己給予的框架。
         ❖
        學生生活如是,沒有任何因素得以成為阿周那的困擾。在外人眼中,他依舊是那樣無暇,毫無缺點的模樣宛如天生,也只有這樣的完美,才稱得起他的名。然而,他卻因為那些最純粹、最溫柔,以及最高標的自我要求,感到破碎不已。
        身邊的人景仰他的高貴靜淡,卻有股不真實的距離感。他們喜愛著的阿周那,僅是那最表面的;他們喜愛著的阿周那,僅是他們所期望的。他們從未想要深入了解他的心,也從不知道他真正渴求的是什麼。
        不過,也有些人不是如此,像是馬嘶,與德羅納一樣能看見人的本質;像是海倫娜,她的眼睛只看得見最真實的���有;像是他身邊仍未受世俗色彩沾染的孩子們,如是地喜愛著他,也如是地感受他對所有人的單純溫柔。而也有些人根本毫不在意,像是梅芙,她依照自己特有的行為模式生活著,在保有自己的同時,依舊自由自在,彷彿是在這個校園中,最能輕鬆親近阿周那的人。她從不被框架侷限,也從不在乎他的身份與為人,彼此因緣際會在校園中相識。
        她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喜愛著他,而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她好奇著他的內心世界,不帶任何惡意地,僅是在觀察一個彷彿來自不同根源,卻隱隱等待被他人帶離框架的期待。
        「總是皺著眉頭,會浪費那張好看的臉喔。」──是兩人的第一句對談。當時她那樣輕魅又嬌慣的微笑,還有恣意穿梭在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神態,似乎勾起了阿周那內心一股陌生又遙遠的情感,或許日後也難以從他的記憶中拂除。
        在阿周那眼中,她的確是稱得上是最美麗的女孩,但將男人一個個玩弄於股掌間的模樣,也使他不敢領教。不過,這女孩在他身邊嬉鬧的日常,多少也為生活增添了一些色彩。他不討厭與梅芙的相處,多少能將她視為朋友,對方嬌氣的姿態,有時也像突然多了一個姐妹。成長過程中僅有兄弟相伴,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概念。而他知道這個女孩比誰都有膽試,也比誰都更像風中恣意飛舞的花瓣般自由。       他多少欽羨她的自在,只是那些價值對他來說仍太過遙遠,進而對她的生活態度產生好奇。前提是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他仍尚不能理解她行事的理由。而她也是,他們來自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她卻覺得這樣的阿周那,比什麼都有趣。
        「吶,阿周那。」她開口,勾著對方的手臂滑著手機,搖搖晃晃地走著,語調有些漫不經心。
        「有什麼事嗎?」他說,漸漸將手臂抽回。
        「一起去今天晚上的聚會嘛,大家都會去,很好玩的。」她建議著,但語氣聽起來更像命令。事實上,她僅是看不慣阿周那的勞碌,似乎也察覺到他正為某些事感傷。不過,這種感傷對她來說,在人生中從來就不該出現。
        「恕我拒絕,」他斬釘截鐵,「還有很多事要忙呢,妳找其他人去吧。」
        「好歹也休息一下吧,你知道什麼是休息嗎?」
        「我當然知道,只是不是現在。」
        「咦──好無趣!」她備感失望,但並不感到意外,「提前休息嘛,到時候會有很多可愛的女孩子,隨便找個人去約會呀!不論你們做什麼,一定比你現在做的事情有趣多了。」
        「我沒有興趣。」
        「為什麼,沒有你喜歡的類型嗎?」
        「不是這個問題。」阿周那猶豫了,心中浮現了某個人的身影,不太知道該如何斟酌自己的語句,「應該說,這不是我目前該想的事情。」
        「怎麼可能,那要什麼時候才該想?」梅芙對他的回應感到震驚,彷彿聽到來自平行世界的玩笑,「都沒有讓你心動的人嗎?交往的對象呢?戀愛情愫呢?初吻呢?一夜情呢?怎麼可能不想這些事情?」她嬉鬧著,卻也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笨蛋,妳小聲點。」阿周那伸手捏了對方的臉頰,「這種事情是能這樣隨意說出口的嗎?」
        「嗚──怎麼可以這樣捏女孩子的臉,」她抱怨道,音調很高,「──慢著,你該不會從來就沒有跟人睡過吧!」
        阿周那倒抽一口氣,忍著胸口逐漸升起的慍火,「請妳閉上嘴。」
        他不知道多年前那個夏日午後能否算數,但那時的回憶,有如在樹影下搖曳的光點般迷渺,也與他對情事的定義,有一定程度上的差距。「隨妳怎麼想,」他盡量不想表露自己的情緒,「我沒有想談這種事。」
        而她並不在意他的怒氣,「那初吻呢?不可能沒有吧?」
        「……,」他遲疑了,那個夏日午後的種種,就如當時的暖陽與清風一樣,在他的內心的河畔吹起漣漪。這般酸澀又曖昧不明的感受,他已許久未曾仔細回想,僅將它收在回憶的抽屜裡,無人過問,也無人知曉。那些親吻,那些撫觸,那些所有牽動他所有情慾的一切,如今還是清晰如昨日,卻像夢一般不真實。而若是想念停止的話,或許他失去的將會更少。
        「我有。」他最後開了口,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初戀?」梅芙調侃著,對於隱藏在那完美表面下的所有不堪,深感興趣。
        「別問了,我對於想探究自己內心的人沒有好感。」阿周那說著,眼神蒙上一層黑,明確在此劃出底線。
        「討厭啦,像你這種性格的人,是人家最不擅長應付的。這個年紀的人,早就過著夜夜笙歌的快樂生活,但你到現在卻一個人也沒有碰過,不是對愛情還抱著一定的憧憬,就是一直忘不了某一個人。太過認真囉,但不管人家怎麼說都沒有用對不對?這樣人生會少掉很多樂趣喔。」她語調嬌氣,聽起來並沒有任何慍意,「如果你想玩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呦。哎呦不要再板著一張臉了,笑一個嘛,笑起來多好看。」
  「梅芙,別這樣……!」阿周那推開對方壓在自己嘴角邊的手指,知道這是她關心人的方式,卻也總拿她沒辦法,「我沒事的。」他勉強露出了微笑。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喔,你真的需要很直接的紓壓方式呢,像是多多和別人上──」梅芙跳到他面前,認真中帶點戲弄,但阿周那不領情,閃避了對方的調侃。
        上床?一夜情?和沒有情感基礎的陌生人發生關係?這就是現代人普遍的感情模式嗎?他對這樣淫慾的生活充滿疑惑,卻又羨慕著這些人的自由。他丟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問題,想知道這樣毫無框架的自由人,內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但是,」阿周那開口,「那是愛嗎,梅芙?夜夜留連在不同人的懷抱與身體中,夜夜與陌生人交換情慾與體溫,妳有感受到愛嗎?」
  梅芙表情一沉,失去了方才的從容,彷彿被問到了使自己最害怕的問題 ──她也同樣對這件事有所疑惑,卻至今未找到答案。她別開眼,試著轉移話題,「被……被那些人追求的感覺不是最棒的嗎?而且不去親身試試看又該怎麼知道呢?再這麼等著等著,就要錯過有趣的人生囉。」
  她再度看向阿周那,對方嘴角上揚,眼神卻沒有任何笑意,彷彿被一眼看透了眼前的人。
        「哎呦真是的……,對方是誰呢?他怎麼可能不想要你?」
  「妳會看不起我的。」
  「不可能,當我是誰呢?這種事除了合宜,沒有其他規則。」梅芙說著,頭頭是道,像女王般驕傲地在阿周那面前舉起手指,「這個世代的戀愛還談倫理道德已經太老套囉,那都是某些人為了保全自身利益的說法而已,聽好囉,千──萬──不──要──讓這種無聊的事情限制自己的格局。」
  這是她的溫柔,氣度與格局之大,令現在的阿周那無法想像。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說詞,在價值觀上產生了無法解釋的衝擊。對方的每句話語皆重重敲入自己的內心,某堵高牆應聲崩落,磚瓦碎散一地,透入被遮蔽已久的日光,令他感到一絲生息。
  然而,關於愛,關於情慾,關於這方面的所有的因果要素,他仍有許多不解。這事他雖從未與人討論過,但梅芙或許早已查知。
  「愛情是從何時開始在我們心中慢慢扎根的呢?」阿周那問,卻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
  「你在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愛上對方呢?」她反問。
  「當我……當我再也無法將自己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時;當我從頭到尾都只能想著他一個人時;當我只對他有所渴求,這些想法再也揮之不去時。」
  「不對喔,」她點出問題,語氣果斷,「愛會比身體的感覺來得更早,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前,你就已經愛上他了,在我們意識到之後,早已深陷其中。」
  「從未聽過的觀點。我一直以為妳對這樣的單純的情愛沒什麼興趣呢。」他反過來調侃著。
  「什麼呀,對於戀愛這種事,」她突然顯露了少女般的羞澀,「人家……也是很嚮往的好嗎?」
  「喔呀……。」阿周那感到訝異,輕輕地笑出聲,平靜的笑意讓他顯得更加高貴,「梅芙,謝謝妳。」此際,他的眼神終於有了笑意。
  在她無慮又放浪的外表下,仍如普通少女般藏有一份對戀愛的純真憧憬,使他感到意外,卻又合情合理。在這個世代,新的價值觀引領人們走往更自由的道路,活出真實的自我,對於自己依舊活在特定價值的期望中,阿周那仍感到十分彆扭,卻又無法脫離目前的困窘。
  他可以要,只要他願意;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目前卻無法開口。
        而眼前這個女孩,說不定能比自己更加勇敢。
  「去愛吧,梅芙。」阿周那笑著,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好好去追求,「找個真心喜歡的人來好好愛妳。」
  「我真心喜歡的……」她羞紅臉,放下了高傲又欲情的驕氣,眼前的她,就僅是個普通少女,「但我……我怎麼可能只為了一棵樹就放棄一整片森林,」
  「這件事我相信妳會替自己好好決定的,先告辭了。」
        「等等,那聚會怎麼辦──?」
        「就請妳跳過我吧。」
  阿周那將對話劃下句點,隨後往校門的方向走去,留她一人獨自佇立在原地。
  他仍不斷思考著方才的對話,而是否有那麼一點可能,自己能夠活在禁忌與框架之外,就像她一般自由自在。
         ❖
        梅芙口中每句話語,對阿周那來說皆是那樣不可思議。他從未思考過對方提出的可能性,也認為自己當前所渴求的一切,僅能遙望,無法伸手觸及。與梅芙相處的這段時光,雖使他感受到了自由之風,卻也更加確信自己此生,僅能深刻地愛著那麽一個人。這個想法使他感到荒謬,卻又無法將兄長恣意刻入自己心中的情愛,就這樣任意擱放,棄置不理。
        他已經試過千百萬次,最後發現這事從來就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愛與不愛全都是一種「結果」,僅有真正確立時,才得以感受它的來到。他原先確信此生不會再想起迦爾納的名字,但這個想法愈是強烈,那人的身影就愈常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與呼吸之中。
        而那些他曾想像,卻無法得到的所有,或許都是種無情的剝奪。放棄與其抵抗,就這麽沉溺在因對方所生的情愛與苦澀之中,或許也是種解脫的做法。
        然而,他從不願這樣做。
        即便這件事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樣羞愧,他也不願因為迦爾納而低下頭來。
        他只想知道對方此刻的心情,是否與自己同樣徬徨。
        他想要與對方一同走出框架之外,再次感受自由的空氣,就如他們當年所做的一樣。
        時間流動之快,大學生活即將走入尾聲,阿周那仍然無法習慣兄長缺席的生活。在那之後過了多久,或許五年,或是六、七年?他已經不願去回想。但曾經與迦爾納走過的每個片刻、每段回憶,依舊如昨日般,清晰地顯影在他眼前。他只記得那些最好的,也記得那些最溫柔與最深刻的暖意。
        他想將再度拾回這些片刻。
        若是兄長遲遲無法啟程,他僅需再度呼喚他。
        他已經是「自己」了。他不必再害怕。
        他再度闔上眼睛。
 
        ❖
  我想知道,我全都渴望理解,那些關於你的所有,那些我所不知,也無從探詢的答案。
       那些你不在我身邊,最孤寂的那段時日,你曾和什麼樣的人來往,遇見了什麼樣的男男女女,會用什麼樣的言語形容他們,或是否也曾與他人提起過我?
  你是否也在陌生的異地尋找過我的身影,是否因愛慕而擁抱過某人的溫熱軀體,是否靈魂因此不再空洞虛乏,是否追尋到了心之所望,是否已成了我所不知的模樣?
  你是否渴望過我,就如我也曾渴望你一般;是否也曾嚮往過我,就如我曾追尋過你一樣?
  倘若你都明白,倘若你都知道那些藏於心底的秘密,請你佇立於我身前,再度向我傾訴那些溫柔的言語。
  現在輪到你了,追尋我,迦爾納,追尋我。
  時間就此停止流動,最初就已銘刻於你我心底,彼此之間所有的疑惑與孤獨,將從此刻開始得到解答。
  追尋我,迦爾納,追尋我。 第十一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1|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9|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本篇章有私設德羅納、升車與羅陀,概念基本上全參照原典來詮釋。 ・ 本篇之喪葬過程,皆參照古印度之傳統葬儀來描寫。 ・ 本篇章之婆羅門祭祀,皆參照原典與傳統婆羅門祭祀過程來描寫。
第八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8|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9   
「我們得到的,我們失去。」
        馬嘶並沒有與阿周那提起昨夜和迦爾納對談的種種,僅是如過往般,與阿周那繼續相互照看,並和迦爾納保持原有的聯繫。目前的他們,對整段漫漫長長人生來說,依舊年輕地純粹,不過,他們三人再也不是孩子了,卻尚未成為真正的大人。因缺乏對生命的歷練,得失與落空對他們來說是可怕的,而若是非得要承受無理的傷痛,才得以換來內心的堅韌,現在的他們,或許仍無法理解生命這般非等價的道理。
        人的一生中,無法真正「得到」;沒有得到,當然就沒有失去的概念。而他們都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卻在真正失去、深刻感受著疼痛的過程中,選擇再度對生命溫柔。他們願意再度拾起堅定的自己,就僅是因為身邊有著彼此的陪伴。雖然此刻相距遙遠,但知道未來的日子將再度與對方重聚,就再也沒有任何傷痛的理由。
         ❖
        回到養父母身邊的生活靜慢無慮,日子有如滴水在湖面輕點出的漣漪,緩慢而沉靜。
        阿周那的身影,不斷出現在迦爾納的呼吸與想念之中。他確信阿周那依舊等待著,而他自己也是。即使僅能相互遙望,即使雙方或許已步入不同的人生路途中,他仍然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深刻地渴望動身追尋對方。
        時光荏苒,看著養父母逐漸年老,在迦爾納心中,似乎也一同死去了些什麼。生命終將凋零,日日與花朵為伍的他懂得這個道理,只是同個概念發生在自己身上,卻又是那般苦澀不已。
        這世上最能讓他感受到純粹父愛的,就只有養父一人,而養父時日不多,這事他比誰都清楚,也比什麼什麼都令他感到傷懷。他知道自己終究無法抵抗神的意志,當前能做的,僅有與養母一同靜靜等待時候來到。他敬愛他,比任何人都來得深切,無法言說的感激混雜著苦澀之情,多少使他感到害怕,卻也深信這個曾經教導與養育他的男人,已不負此生。
        他是最好的父親,在迦爾納心中如是,而這些年他遠走多時,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是個好兒子。或許他今日所付出的一切,為的就只是要回到他的身邊,再度聽取自小無法忘卻的教誨,並償還此生再也無從回報的恩情。
        在他的價值觀中,若是此生行事端正,死亡從不是件可怕的事。靈魂走入下一個輪迴當中,得以因前世的修行,減輕來世的業果。養父此生從未做出什麼響亮之績,卻是比誰都還恪守己職的正道之人。這也是迦爾納緊緊守護,同時加以推崇的價值。下一世對養父來說,將或許不再這樣辛勞,然而,做為一個常人的孩子,仍因即將失去至親,而苦痛不已。
        事情來得比預料中快,他似乎早就心理有數,卻無法表現從容。母親緊緊抱著他,靜靜留著無聲的淚,她是堅強的女人,要迦爾納知道,這並不是個傷心的時刻,「你的父親不會希望我們因為他而哭喪著臉,」她擦乾自己的淚水,帶著傷懷的笑容看著自己的兒子,「我們就靜靜陪著他走完最後,好嗎?」
        迦爾納點點頭,此刻已無從開口。他在��邊跪下身,與母親溫柔地牽起父親的雙手,父親最後緊握他的手勁之大,他多年後仍記得一清二楚,過往每當回憶起這個片刻,他都能感受到父親依舊照看著自己。那從不像將死之人,微弱無力的不捨,而是在面對死亡時,堅定不已的格局。他握著兒子與妻子的手,依著最後一口氣,告訴他們不必為他的逝去感到傷懷。
        「神都知道……,」他緩慢地說著,最後將自己完全交給了祂,「我全然相信祂的決定。」
        母親依舊無法忍住悲傷,面頰潸潸滑落苦澀的淚水。迦爾納看著父親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了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示意她不要害怕;那個動作對父親來說就是愛。他自小看著,現在終於得知,為何自己會出現相同的舉動。  
        他的確是眼前這人的孩子,此刻又使他更加確信。這點從過去到現在,甚至到了未來,皆不會有任何改變,也沒有人得以搶走這事背後所蘊含的價值。
        父親轉向他,動作很輕,緊握母親的手沒有放開,示意他更加靠近。
        「迦爾納,」父親開口,將手貼上他的臉,「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孩子。」
        「父親大人……。」
        「我與你母親此生最幸福的,就是有你這樣的兒子。」他淡淡地說著,情感卻很深沉,對迦爾納露出最後的微笑。這是他此生最後的話語。
        就這樣靜靜地,他回到了神的懷抱;就這樣靜靜地,他帶著溫柔走入黑暗之中。
        迦爾納握著父親已失去生息的手,無聲地啜泣。他不想在母親的面前這樣傷心,卻無法止住自己的淚水。他哭著,哭出聲來,淚水淌濕了衣袖與面頰。他從未聽過自己哭泣的聲音,也從未哭得像現在這樣傷懷欲絕,一切都使他感到陌生。
        這是第一次,他透徹地感到傷心,也是第一次,他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
        置辦葬禮的儀式一切從簡,循著最簡樸的方法,處理父親的所有後事。
        死後若想順利輪迴轉世,取決於死者生前的所有功過。父親一生磊落光明,恪守要務,臨終前安詳的面容,彷彿在訴說著此生已完滿無憾。迦爾納看著僧侶為父親進行洗清罪業的儀式,嘴中喃喃唸著他無從學習的經文。他佇立於一旁,香火裊裊燃燒的味道,飄入了他的腦海,無從分辨這個味道與平日的祭禱有何不同,也多少讓他意識到某種奇特的抽離感。這深刻且神祕的片段這不禁使他想著,人一生的罪過,靠著幾段經文真的就能徹底拂除?而他是否又有資格要求他人,原諒自己此生犯下的過錯。
        他沒有答案,或許這事只有神知道,又或許人一生的功過,從不該交由任何人來定奪。         靜待儀式結束後,他走向前,親手為父親裹上白布,將遺體抱放至沒有特別雕琢的棺板上。父親臨終的這段日子,他近乎憔悴,睡得很少,也幾乎沒什麼進食,母親也是相同的情況。但在這段最傷懷的時日,他仍須扛起身為長子的職責,不能在母親面前透露太多悲傷。
        葬禮當日,馬嘶同有前來慰問,近乎是自願性的,協助他打理儀式與祝禱所需的程序。「你不喜歡張揚,可能需要有人幫忙。」馬嘶說著,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試著將語調壓得輕巧,不想為對方帶來任何壓力。同樣身為人子,他能理解好友目前面臨的處境,而祭祀這類事宜,他比誰都懂,甚至可說是為此而生。
        馬嘶善後著僧侶離場後的一切,不疾不徐地協助對方整理場面。迦爾納從未看過他這一面,眼前的好友彷彿是另一個人。他很少聽馬嘶提起這方面的事情,雖然有時會聽他抱怨德羅納幾句,但對於侍奉神明這樣敬重的要務,他從未苟且以對。
        馬嘶拾起了一旁的花籃,遞給了迦爾納與他的母親。他們將色彩斑斕的花朵撒在父親的遺體上,用著人世間最美的色調,裝點著父親最後一段路。朵朵花瓣在迦爾納眼前飄落,斑斕的色彩成了父親走往來世的衣裳,撫平了些許空洞之感,多少也使他對這一切不再那樣傷痛。
        在將遺體運往火葬場前,馬嘶教他們如何唱誦神的名號,祂的名字唸在口中,雖低沉且遙而不及,卻使他們感受到一股平靜的正向能量,也給予迦爾納動身的勇氣。
        「等你準備好,我們隨時都能出發。」馬嘶開口,看著友人此刻沉重的表情,不願再給予對方更多壓力。
        「走吧。」他平淡地說著,似乎比任何時刻都更加確信。
        他們將聖水灑在死者身上,再度洗淨他生前的罪孽,並一同唱誦著祝禱的真言,為父親祈求順利通往來世的道路。遺體被輕放於柴薪上,所有人環著父親著繞圈,隨後,迦爾納接過馬嘶遞給他的火把──父母過世須由長子起火。他無聲面向那具早已冰冷的遺體,此際,在迦爾納心中,或許就是對父親最後的告別;此際,他對於今生有幸成為父親的孩子,感到無比光榮。
        他看著火光靜靜焚燒著斑斕的花朵,再來是白布,隨後是遺體。搖曳竄升的大火炙熱無比,映入他的虹膜,不一會兒就吞噬了眼前的一切。柴火劈啪燃燒的聲響,宛如說著神的言語,逐漸使他意識到,父親此刻確實已經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
        父親一生辛勞,終於走入永久平靜的夢中,沉沉睡去。
        父親此生再也不必感到苦痛,慢慢回到了神的懷抱,準備走入下個來世。
        葬禮所有的過程皆安詳平和,沒有痛不欲生的哭嚎,也沒有過度嘈雜的樂音與人聲。氣氛這樣沉靜,來自他們對於死亡的態度。迦爾納知道父親的靈魂此刻已經解脫,和緩地升上了天堂,沒有理由再繼續傷心。「神都知道。」──父親臨死前這樣說著。
        神都知道。而他希望神是真的能看見父親此生所付出的一切,繼續在心中默默地祝禱著。
        他佇立於由父親遺體升起的火焰前,裊裊升起的煙塵,飄散在最光亮的天空中。他遲遲無法離去,想著自己若是能再早些時日回來,是否就不會如此悔恨;想著自己若是能扮演好兒子的角色,是否就不必這般悲戚。母親走過來倚著他的肩,緊摟著他的手臂,示意他此刻從不是一個人。馬嘶同樣也走向前,重重地拍著他的肩,「父母親的逝去從不是我們的錯,」他察覺到好友的心情,試著說些安慰的話,「也別太責怪自己了。」
        焚化儀式結束,收整完死者的遺體,接下來的一整年,都是服喪之期。在他們的信仰中,死後第十天,靈魂將抵達應歸之所,生者也能放下心,逐漸步入過往的常規之中。馬嘶允諾將提供自己所能的協助,也在葬禮過後,靜靜給予了迦爾納來自神祇的祝福。
        「我無從償還這份恩情。」
        「我擁有你的友誼,這樣就足夠了。」
        迦爾納無可回報,他雙手合十,蹲下身,伏在馬嘶面前。他知道馬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也知道他自小就與自己比肩平坐,但不論馬嘶今日做出什麼選擇,給予他應有的敬重,是迦爾納應該,也是必須做的。馬嘶同樣也將雙手合起,靜授著好友的禮拜,給予對方自己的祝福。
        一切都是這樣靜淡,父親離開後生活同樣要繼續;一切都是這樣靜淡,他已履行了身為人子的職責。
        然而,失去至親,這事無從練習,也無法準備,僅能承受,隨後接受。迦爾納知道自己終有一天將面對這個結果,但他依然年輕,依舊是人生的新手,內心突然被這股巨大的悲傷掏空,使他在這些夜裡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
               在最悲傷的時刻,他動彈不得,黑暗如磚瓦在胸口碎裂,感受不到太陽。
        在最悲傷的時刻,諸多思緒在腦中空轉,心底最後只會出現那樣一個名字。
        這次,終於輪到他呼喊對方了;這次,終於輪到他起身追尋。
        阿周那,我在這裡。
        可惜,那人此刻已沉沉睡去。
         ❖
        馬嘶知道自己這回多少踰矩了,只是他永遠無法丟下自己的好友不顧,也無法掩藏放在自己心中的所有情感。不論是迦爾納,還是阿周那,在他眼中皆是堅守正道的同路人。除此之外,還有更多自小培養起的情感,在他們三人之間流動著。他知道迦爾納當前憔悴不已,但不需耗費多少時日,他相信對方絕對能再度打起精神。
        失去父親這件事對人子來說是多大的傷痛,他當前還不敢想像。他敬愛自己的父親,比誰都是。而他知道父親比起自己,或許更偏愛阿周那。年幼時這傷透他的自尊,也多少引起他對阿周那的競爭之心。不過,他理解此生只有繼續走在正道上,繼續成就自我,繼續專心一致履行自己的職責,才能真正活出父親教予他的重要價值。
        他感念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職,也堅信自己做出的選擇。即使如此,有時他仍會因世態的不公,而感到氣憤難受,也會被沒來由的徬徨吞噬。通常,他會自己一人靜靜消化所有的負面情感,等到黑夜過去,日光再度照亮大地時,就能找回原來的道路。只是這回,不論是友人父親離世,使他不斷回想與自己父親生活的種種,還是自小到大的同窗好友,因強烈的自我要求而靜默受苦,都使他感到相當難受。
        他的職責在常人的概念中,即是神的代行者,但他也是人的孩子,有時也會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擔起如此重責。而若是站在這個位置的人,都對自己的意志感到迷惘,那世人又該如何堅信神的存在?他又有什麼資格起身保護他人?他想知道父親在面對迷惘時的態度,也想瞭解人在失去最重要的至親時,該如何陪著彼此走出那最深的傷痛。
        他走入神壇內,輕聲地正姿跪在德羅納身後。父親此刻靜靜祭祀著神明的背影,與他自小的記憶相互重疊著。父親那般嚴謹沉穩身影,他或許耗盡了整整一生,也無從企及。
        「在神明面前,我們沒有謊言。」德羅納打破沉默,他知道兒子懂得這句話的意思;對於兒子此刻的出現,不感訝異。
        「父親大人,我──」
        「噓,」德羅納打斷他,將馬嘶的目光引到了眼前莊嚴肅穆的神像。神明注視著自己時,使他們感到渺小無形,「看著祂,思考過後再想想怎麼開口。」
        馬嘶與主神四目相對,祂的表情平淡,眼神卻相當銳利,姿態之高,彷彿一眼將就能看透塵世的一切。此際,馬嘶能懂父親想說的,也知道他們的綱紀從何而來。不過,還是有些神無法解答的問題,他想聽聽父親的想法,遂把友人失去至親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我能理解你的憂慮,也能懂你為何如此感傷,」德羅納沉下臉,他知道兒子有時會陷得太深,「但永遠別把他人的傷懷,視為自己的過錯。」
        「父親大人……。」馬嘶開口,感到有些慚愧。
        「失去至親而感到傷痛是正常不過的事,這也是我們身而為人最珍貴的情感之一。而我認為你那位『朋友』如此敬愛自己的父親,就表示他的父親也同樣重視自己的兒子。」德羅納輕輕地笑著,在神面前的表情,逐漸從莊敬變得可親,「在這個世上,沒有比自己的孩子還要重要的事。同樣身為一名父親,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馬嘶低下頭來,感到羞慚不已。
        這股莫名的傷懷或許源自於,他也同樣敬愛著自己的父親,並珍視著自己與那對兄弟的可貴情誼。而他沒有想錯,也不否認這個情感。「不過,」他再度開口,「有時我依舊會感到迷惘。不論是對神,還是對此生的所恪守的紀律。」
        德羅納看向他,神情再度變得嚴肅;並非出於兒子對神祇本身產生疑惑的不敬,而是兒子終於逐漸走到了對生命產生質疑的境地上。這多少使他感到欣慰,也深信只要加以提點,兒子就能帶著他們所堅信的正道價值,繼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
        馬嘶與德羅納四目相會的瞬間,多少感到父親已隨著歲月逐漸老去,有天他也會與迦爾納站在同個立場上,想到這裡,不禁使他感到一股酸澀。他原先以為父親會如孩提時代一樣斥罵自己一頓,但父親僅是再度看向神,平靜地說道:「人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總有誤入歧途的時候。而在我們身邊總有那麼一個人,猶如燈塔般的存在,將會指引你再度走回正道之上。只要你知道那人身處何方,只要你願意接受他的指引,就永遠不會步入迷途。他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說是我們口中的神。倘若某日真的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就只能竭盡全力走在贖罪的道路上,謙卑恭敬地,致力去達成比過去那個從未犯過錯的自己,還要更遠大的事情。」德羅那說著,看著馬嘶此刻凝神諦聽的神情,感念著兒子仍願意聽他說話,「況且,你承擔著比一般人重上兩倍的職責,這無非是相當偉大的成就,在謙遜的同時,記得永遠要為自己感到驕傲。」
        馬嘶聽著父親的教誨,感到咽喉一緊,忍著所有蓄積在胸口的哽咽之情,無法開口。他再度地下頭,對父親,對主神,表達自己滿懷的感激。父親短短幾段話語,似乎已經到盡所有他想聽的答案。他不知道父親的燈塔是誰,而他自己的燈塔絕對就是父親。
        德羅納起身,留下兒子一人在神的面前思考。因為身份與階級的關係,他從來就無法像一般父親一樣,給予馬嘶無盡的寵愛,而他仍有自己愛他的方式,也比誰都相信自己的兒子。
        人因為脆弱,所以才會相互理解與扶持。除了頌揚神意、授與知識,馬嘶也必須成為保護他人的存在。他逐漸回想起自己的初衷,也回想起自己當初為何選擇走上這條道路。在他需要與人相伴的同時,他人同樣也需要他。
        這個想法與他最初的決定並無出入,而不論是喜悅還是傷懷,他早已準備完全,也比以往更加堅定。
第十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0|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8|施授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 本篇章有私設升車與羅陀,概念基本上全參照原典來詮釋。
第七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7|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8
「無論什麼鳥在夜裡,看起來都像烏鴉。」
        他在養母的花店中協助打理各項事務,每日沉浸在掘土、澆水、修剪枝葉、招呼顧客的快樂中,時間很快就這樣過去。因為深刻的想念,他眼前的每朵盛開的花兒,都會讓他想到身處他處的弟弟。每叢灌木、每段枝枒、每株開得艷美的花朵,一切舉目能及的美麗,全都是他。
        他將花兒當作摯愛的弟弟在照顧,有時需要多點陽光,有時則不需特別理睬。花朵就如人一樣,需要被細心呵護,距離卻也不能太過靠近。可惜的是,即使投入了再多心力,它們終有一天會凋零,漸漸消散於時間的洪流中,乾枯、腐敗,僅能在有限的時日內,好好記憶這段美麗。
        人心或許也是一樣,曾經嘗過幸福的美好,若是日後承受了過多的失望,經歷了太多傷懷,感受不到愛,進而失去光亮,胸口內的心田,將會步步走入荒蕪,至於何時再能長回如過往般美麗的花草,將無從得知。他終有一天會明白這點。
        回到養父母身邊的感覺如其所是,與迦爾納自小的記憶相去不遠,也多少使他感到塵埃落定。現在的他更加自在,過往無助的溺水感,逐漸隨著當今的生活淡淡逝去,就如母親所說的,養父母一切安好,而他的歸回,也成了彼此生命中,最臻美的事情之一。
        有鑒於養父年事已高,邁入退休之齡,渴望與妻子靜靜度過平和的老年生活,義弟亦不願接手母親的花店,決定前往更遠的他地發展,這座在迦爾納兒時記憶中的寧靜花園,將走入時間的洪流之中。這事在迦爾納眼中只有可惜,也正是他所擔心的。他不願讓兒時所剩無幾的回憶,就這樣隨著時間消逝而去。當前,他一個人照看著店裡的一切,同時陪伴著養父母走過生命最後的日子,縱使有些辛苦,他也認為這是自己該擔起的責任。對他來說,在養父母人生的最後,履行自己身為人子的職責,是他如今歸來的最大目的,但除此之外,他也同樣想著阿周那的一切。
        時光荏苒,他的離去已過了一年,甚至更久。他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照看對方,卻���未明示自己的意圖;他從未將目光從阿周那身上移開,不過他現在的處境,已經是一個人得以要得最多。
               他永遠愛著阿周那的一切,只是目前時機尚未成熟。
        再等等我,他想著。
        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
        迦爾納與養父母的相處毫無距離感,如是地與這個家庭契合著,彷彿只像個晚歸的孩子般,踏入家門後,即能立刻就融入了寧靜安適的生活中。他們真心又無私的愛,近二十年來都沒有改變,也擔心著兒子的歸來,是否真的對他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不願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養父說著,嚴肅地要迦爾納再三思自己的決定。
        「毋須擔心。」迦爾納說,畢竟母親已經對他發過誓了。
        「孩子,仔細聽我說,」養母牽起他的手,緊握他的溫度與小時候如出一轍,「我們只想知道你是否真正快樂,若是你回來只是因為愧疚,我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她語調與平和,表述著自己的真心。
        迦爾納知道最純粹的「家」,正低垂在他們三人之間。
        「我很快樂,請別擔心,也絕非出自於愧疚。」他說,「能夠再次與兩位成為家人,是我此生不可多得的幸福。」
        養父搖搖頭,「迦爾納,你還有應當追求的人生,我們不希望自己成為你的負擔。」
        「你們從來不是。」
        前塵往事渺渺,兒子堅定的話語,滴落於這對老夫妻的心中,激起一片深刻的漣漪。他們似乎在作一場近二十年前的美夢。如今夢醒了,孩子仍在他們身邊,長大了,成熟了,與他們的記憶相去不遠,也從未忘記最初他們分離時,所許下的承諾。想著那些此刻已過往的傷心,他們眼泛淚光,一切猶如初次相遇的溫柔,至始至終長存於靈魂之中。
        「迦爾納,千萬記住,你永遠有替自己選擇的權利。」養父開口,他指的是更深遠的意涵。
        「我明白了。」
        「你還放不下那個孩子對嗎?」養母問著,「那個你不斷提起的孩子。」
        阿周那。
        「如果你想他,回去看看他也無妨,不要擔心我們。只要如夫人說的那樣無聲無息就好。」
        迦爾納點頭表示理解。
        然而,他不能。應該說,他還不能,也不該有任何外人知道這件事。
         「我會找到適當的時機。」他對養父母微笑,隨後輕輕將雙手合十,和緩伏身於兩人膝前,感念他們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回家了,養父母的堅定使他不再迷惘。如今,他或許又通過了一個考驗;如今,他或許離放下自己的那瞬間,還要更近了一步。
        夜晚是那樣單純,使迦爾納不必再憂心明天。他接手了義弟的房間,比起過往那棟大宅,此處簡易的格局的確小得太多,但他需要的永遠只有那些看似微小,卻意義深遠的事物;他著實地喜愛養父母家的一切,深感滿足。
        他推開紗門,起身走入陽台,試著在黑夜中,找尋不見蹤影的星辰。夜色很淡,空氣中的味道潮濕,稍晚可能將迎來落雨,此刻阿周那或許正和自己感受著同樣的光景,不過照他的習慣,只怕已經睡下,在夢中沉沉思考著所有的今天與明日。
        身後的窗簾隨著晚風飄動,他倚在欄杆邊上點了菸,火光炙熱,有如微小的神祇,帶著善意燒燙他的掌心。菸草靜靜燃燒著,發出被火焰吞噬的微弱嘶鳴,使他覺得美,彷彿在祭祀著什麼,多少讓他想起了母親,也想起他們一路以來所尊奉的價值。
        煙的味道像受潮的紙、破敗的雨,迷亂在眼前的霧,猶如短暫自由的鳥,被夜晚的風一拂而散,多了點悖德感,不如說,這從不屬於他彼時的生活,卻如是地與現在的他契合。而煙灰就像髒掉的雪,在他的記憶中從不那麽純粹,也無法定奪任何事物。
        那些最純淨的,都留在了昔日的回憶中,有時美得令人心碎,有時也使他感到遙遠。
        現在的他,或許比以前更像自己了。又或者,即使沒有成為別人,他也已與以往大不相同。
        遠走並非他真正的意圖,今日的離去,也僅是短暫的過度,卻沒有人知道要耗時多久。以被遺忘的姿態重新存在,從他人的記憶中淡逝而去,對他來說或許並沒有不好,只是遺忘與回憶,都需要時間的累進。深刻地記住一個人,同樣也是。
        從與阿周那相遇的瞬間,他就將自己過去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那裡;因為如此刻骨地深愛著,即使身處他地,阿周那永遠都是自己的家。
        「回家」或許就是人的本能,「家」的概念從不是個特定的居所,而是在某個深感徬徨的時刻,總會想起、總感受到愛的那些人事物。這樣在養父母與弟弟之間來回,卻非迷途的人生之旅,就僅是因為阿周那與他,是彼此的唯一方向。
        他所踏出的每個步伐,所做出的每個決定,說不定就只是為了更加靠近;靠近那些他所深愛的,靠近那些他曾以為自己無法把握住的。而只要依照自己的步調走,哪怕路途再遠,再迷濛不清,他們終究能再次相遇。
        只是在準備好自己的同時,還是只能靠想念充飢。
               ❖
        「這麼晚了到底在搞什麼 ──?」
  嘴上雖這樣唸著,收到對方的消息,馬嘶還是立刻套上外套,沒有多想就匆忙跑了出去。
  剛下過雨的路面佈滿水窪,映著夜晚城市的街燈,迷濛的色調打霧了眼前的光景。疾走的步伐使殘影濺濕了鞋緣與褲管,但他不為這樣的小事留心,頭也不回地從住處往約定地奔去。
  自從迦爾納一聲不響離開後,兩人的碰面就是這樣唐突,通常是迦爾納主動聯絡,時間之短無法多說什麼,而他也從沒多問,頂多碎唸不斷,或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干涉友人如何決定自己的人生,也不認為這是自己能插手的事情。而不論對方最後如何選擇未來的道路,從不會影響自己對友誼的忠誠。
        只是這回,他認為迦爾納真的太過,離開的速度之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才是緩和他與阿周那之間的最好做法。這事讓他感到煩躁非常,亦時常使他怒火中燒。現在也是,他永遠搞不懂迦爾納在想什麼,也找不到鼓勵阿周那的正確方式。被夾在這對兄弟之間,義無反顧地為他們奔走,只能說他所有的怒意,全都被當前的溫柔緊緊包裹著。
        他和迦爾納在離花店不遠的街口碰了面,對方就佇立在那兒,輕輕地向他招了手,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僅帶著些微的夜色,看不見任何睡意。他走上前,加入了這短暫的夜間散步;迦爾納的模樣,他已許久不見。
        「大半夜的,你好歹也想想我的心情好嗎?」
        「抱歉,」迦爾納開口,「不過真是好久不見了。」迦爾納此刻寒暄的語調,彷彿他倆昨日才剛見了面。而馬嘶雖這般抱怨著,但表情看上去依然很有精神,這讓迦爾納感到放心。
        夜幕低垂,他們沿著街道走著,街燈將萬物的影子映得狹長,彷彿放大了街上每個人的惡意,與身旁的路人並擦身而行時,無法分辨地面上舞動的黑影,究竟是屬於誰的。在黑夜中這樣作態,無法與光明磊落搭上邊的行為,並非馬嘶既有行事的方式。他不喜歡這種混亂又看不清意圖的場合,只是迦爾納仍有自己的苦衷,也或許從未多想,白日與黑夜對他而言或許只是表象,擁抱黑夜最多僅是感受靜美,畢竟他永遠都與陽光同行。
        靜靜走過一個街口,除了寒暄與淺談近況以外,兩人什麼都沒說。季節的冷意透入兩人骨子裡,路邊明滅的街燈、地面溼滑的水窪映著街道的殘影,開始使人感受不到現實。馬嘶將外套拉鍊拉至最頂處,感到有些不耐,犧牲睡眠並不只是想陪朋友散步,遂一步踏到迦爾納面前,直截將問題丟回給對方。
        「最初我以為你的離開只是兩三個月的事,」他停下腳步,不再顧慮對方的心情,「但晃眼一年就過去了,你到底在想什麼,真的就只是為了見養父母而已嗎?」
        「你說的沒錯。」迦爾納說著,一如往常語氣平淡,「我很抱歉。」
  聽見對方的道歉,馬嘶無奈地放軟態度,嘆了一口氣,「你的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所以說,我該怎麼幫你?要是被其他人發現我跟你這樣私下見面,不只是你我,還有你的養父母都會被捲入麻煩之中。」想到德羅納生氣的臉,他打了一個寒顫。
        迦爾納微微一笑,看著馬嘶依然如是的模樣,感到相當安慰。「不會有事的。」他說著,嘴角上揚,笑容很淡,卻是真心感到平靜。這個表情只有他們在與阿周那共處時,才看得到。
        馬嘶仔細地看向迦爾納,覺得走在身旁的老友似乎變得有些不同,語調很輕,舉手投足似乎也感到更加釋然。他知道迦爾納這些年被某些因素困擾著,有時甚至也稱不上「快樂」。在馬嘶眼中,迦爾納雖然在能力上無人能及,也磊落地面對自己與生活,但他的言行看上去並不是「釋懷」,而是「接受」了。
        對此,德羅納在他懂事前,就要他與這對兄弟相護照看,明言這是他們身為教者,應當履行的要務之一,不只有年紀較小的阿周那,比自己年長一點的迦爾納更要多加留心。他喜歡這樣一視同仁的做法,階級之間所劃分出的界線,於他的性格來說,仍過於造作。而或許他的父親在事情發生的最初,就知道了些什麼,以身份與階級包裝了背後的動機,從未直白說破。
        想到這���,馬嘶頓時恍然大悟。這個深藏近十幾年的秘密,他是少數知情的其中一人。
        「我已經認識你和阿周那一輩子了,你們就像我的親兄弟,我不會像外人一樣把你當聖人來看,也不會否定你一路以來奉行的準則與做下的決定,」馬嘶收起了情緒與表情,語調相當冷靜,「但我從未想過你會選擇離開。」
        「的確如此,但我還是必須離開。」
        「你在堅持什麼?」
        「我有必須履行的義務,也要處理過往的宿業。」迦爾納說著,「還有,我不想再傷害他。或許因為我的關係,才讓他這樣勉強自己。」
  他。
  「少自以為是了,你這樣做才是在傷害他。」馬嘶提高音量,引起旁人側目,「自從你走了之後他就像死人一樣低迷,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不過,那傢伙也沒那麼懦弱,他比你想像的,要來得堅定太多了。」阿周那把悲傷藏得很深,卻一聲不吭,雖然旁人看不出來,但這已讓馬嘶焦心了整整一年。
        「這種事情的確不會阻止他繼續發光。」迦爾納說著,彷彿他都熟知阿周那的一切,「你要相信他。」
        「你們兄弟倆簡直一模一樣。」馬嘶說著,再次感到疲憊,「為什麼要用這麼扭捏的方式保護他?」
        迦爾納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解釋,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僅是順應本能而行。「他……」迦爾納鼓起勇氣,「有和你提過我嗎?」
        「沒有,但他一看就知道我和你見過面。」馬嘶無力地搖了搖頭,「不要再讓我產生不必要的罪惡感,快回去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
        與阿周那相同,讓馬嘶承受著不必要的壓力,同樣使迦爾納感到無力。「謝謝你,馬嘶,但我還有必須面對的業。至少在完成之前,我不能回去。」
  「那起碼告訴他你人在哪。」
  「不行,你清楚阿周那的性格。」
  「所以呢,這樣偷偷摸摸找我過問他的近況,又在背地裡跑來看他的行為有比較高尚嗎?」
  「沒有,這完全不是正道之行。」
  「該死,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他拿迦爾納沒辦法,「但難道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方式嗎?」
        迦爾納與馬嘶對上眼,眼神緩緩留露出笑意。「馬嘶,這件事牽涉到太多因素,不論是我還是阿周那,都必須承擔起自己的職責。我當前的義務在此,強烈到無法忽視,亦無從逃避。如果我今天選擇無動於衷,一定會有所後悔,若換作是你,絕對也會為了自己的雙親奮不顧身。而你承擔的或許比我們兩人都來得更多,相信你比誰都懂得遵守原則的重要性。」他淘淘不絕,說出自己所認定的所有,「日後你必定將成為像德羅納老師一樣,備受崇敬,強大又溫柔的人,相信你能理解我的作法。」而在他心中,馬嘶早就是這樣的人,一直以來都是。
        馬嘶別開眼,感到有些羞赧,與阿周那向自己提起德羅納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相同的情感再度於他的胸口升起,與其說是感傷,不如說無法幫助這對兄弟的無力感,有如冷雨般直截打落在自己肩上。而且迦爾納的固執的性格,比誰都令他火大。「隨你高興。反正你知道我一直都會在這裡,」馬嘶雙手一攤,「照看你們是我一直以來的職責,我還能拿你們兄弟倆怎麼樣呢?」
        「我無法償還這份恩情。」迦爾納開口,馬嘶的脾性一如既往,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展現對自己與阿周那的關心,鋒利中帶著柔和,也藏不住任何情緒與秘密,「真的很謝謝你,一直以來都是。」
        「你知道他會沒事的。」馬嘶說著安慰的話語,但把握不大,「他看似精明,但在倚靠他人這方面遲鈍得很。」那樣靜靜發光的模樣,總是令他感到美,卻也十分悲傷,他想看著阿周那真正打起精神來,「只有你能夠解決與他之間的問題,我說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我瞭解了。」
        「可惡每次都在大半夜把我叫出來,真是睏死我了。」馬嘶打了個哈欠,或許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他目前都好,不過只是從表面上看來。要我幫你傳話嗎?」
        「不必了,我要的只有這麼多。」
        他猶豫了。
        「……等等,他有遇見任何喜歡的人了嗎?」
        這個問題過於唐突,讓馬嘶感到困惑,「……喜歡他的人倒是不少,」他思考著,「但從未聽他提起過。」若是擔心弟弟被搶走,就老實告訴自己內心的想法,不是最簡單的方式嗎──馬嘶如是想著,但不想再刺激對方,沒有將想法說出口。
  聽著馬嘶的答覆,迦爾納淡淡地笑了,似乎確立了什麼,眼神也蒙上了一層黑影。他將這股執念披在身上,慢慢送馬嘶走回彼此碰面的街口。對方疲憊地向他道別,告訴他下不為例。不過他們兩人都知道,下回依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碰面。
        馬嘶的話語確使迦爾納有股落定感,彷彿終於被浪打回岸上,不必繼續在不定的海潮中載浮載沉。然而,這股只想將阿周那緊握在手中的強烈執著,至今仍讓他感到相當不妥,卻永遠自願當撲火的飛蛾。
        阿周那同樣也在等他,只要確立這點,他就不再感到不安。
        而與馬嘶料想不同的是,思緒一旦墮入黑夜之中,他們其實沒有任何差別,比誰都像人的孩子。在想念太過深刻時,沒有人分得清感情在搖曳的燈火中,究竟是出於單純的愛慕,還是不純的私欲。而若是能經歷過最深的夜,感受黑夜所帶來的蛻變,感受過痛,不論是誰,皆能承接起死而復生後的平靜。
        只是在日光來臨前,他們仍需靜靜等待天明。
第九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9|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7|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 本篇章有私設德羅納與慈憫(外貌),概念基本上全參照原典來詮釋。
第六章與第六章半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6 - 6.5|施授
--以下正文--
第二部:因為是他,因為是我。     Parce que c'était lui, parce que c'était moi.
        冬末春初交替的時節,天氣仍依舊嚴寒,有時仍能見到清晨在樹林與草地結成的霜花,融化成一灘灘水窪。當時迦爾納仍未步入大學生涯,阿周那也處於最純真的孩提時期,大宅邸內的爐火溫暖,在白日與夜晚皆能照亮最黑暗的天。這個時節最單純的幸福,僅是與最親近的手足相伴,一同坐在窗邊望向外頭如花一般罕見的落雪。雪的概念對當時的他們有如晶瑩,輕觸地面後,即消融至無形,有如上帝院中的曇花,隨後再漫步迎來初春的早晨。
        遞嬗的季節當時他們的眼中僅剩下美,也僅是因為他們總是陪在彼此身旁,才得以透過對方的心看這個世界。
        迦爾納永遠記得阿周那在這個時節最特別的日子,曾對他說過���話。
        「迦爾納,生日快樂。」
        「謝謝你,阿周那。」迦爾納蹲下身,輕輕撫摸他的頭。
        「迦爾納,我能告訴你一個秘密嗎?」他說,語氣相當神秘,卻又是如此稚氣。
        「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連父親跟母親大人都不行喔。」
        「當然。全世界只有你跟我知道。」迦爾納輕輕微笑,並不知道阿周那想跟他說什麼。
        「迦爾納,」弟弟湊近他的耳邊,墊起腳尖悄聲說:「全世界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
        迦爾納深吸了一口氣,一股使他幸福到疼痛的感觸盈滿自己的心。
        他將阿周那抱起,同樣也在對方的耳邊輕聲低語:「我也是,全世界我最喜歡的就是阿周那了。」
                然而,這不是他的秘密,是他走過整段人生後,從未改變過的事實。
Chapter 7      
「好夢來臨之前,有些人仍需要惡夢才能入睡。」
        兄長消失了,彷彿這個宅邸從未有過這個人。
        阿周那佇立於迦爾納房門前,緊握信紙的力道之緊,似乎正抓著某種說不出的執念。
        沒有人多說一個字,沒有人告訴他實情與經過。
        一封手書、騙不了人的字跡,都訴說著已成定局的事實。
        他感到不甘,百思不得其解,卻又認為事情終於有個合理的解答。迦爾納過去的一言一行,迦爾納每個困惑、沉默與冷淡背後的因素,或多或少都是這項原因的投射。所有隱匿不言、深藏於心底的秘密,脈絡如今看上去是如此清晰合理。
        阿周那終於懂了,十幾年來一直被蒙在鼓裡。
        而他不應該知道;不會有人讓他知道。
        他從不明白傷心能將一個人全數掏空。這些日子他哭不出來,只感覺得到痛。
        ❖       
        從那天過後,每次醒來都是夢的過度,記憶當前有了不同的意義,情感也是,快樂與夢相互交疊的部分是地獄,過去共同走過的每個片刻,如今都成了傷人的刃,連平靜呼吸時都能將人劃傷。         活在心底深處的那人,在深夜十分仍不斷吵醒自己;他的離去,讓過去的擁抱與溫度變得更加真實,也更加寂寞。阿周那不知是否該遺忘,或在此刻劃下休止;他不知對方深居何處,也不知是否該動身追尋。所有的設想,有如無止盡的迴圈,而若是能在這些記憶符號中找出些線索,他或許多少能摸透對方的用意與思維。
        「成為你自己。」── 這是迦爾納當時說過最重的話,語調卻如此輕巧,宛如就像專屬於他的情愛低語。
        現在的阿周那,是否已經是「自己」?
        沒有迦爾納在身邊,他還能是「自己」嗎?
        阿周那想不透。         他曾說放心,他曾說,不要害怕。
        夜晚卻是如此漫長,彷彿無底的深海、沒有月光與星辰的空泛,讓他以為真的有明天。
        然而,迦爾納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謊。
        而他從不用說出口。深信總有一天,阿周那將會明白。
        阿周那闔上眼,試著感受對方的存在。        迦爾納,你在哪裡?
        對方沒有回應。
        ❖  
        大學生涯對阿周那來說,僅是高中生活的延伸,一切都是如此相似,一切看上去也都十分虛華平淡。這是迦爾納曾走過的校院,也是他曾踏過的階梯、使用過的教室與桌椅;他曾在同一棵樹下閱讀,思考著意義與生活,感受季節遞嬗與人聲的嘈雜,也曾在同一片綠地上,細細想念著自己的弟弟。
        如今迦爾納的離去,僅讓阿周那深感他們兄弟倆的人生,如是地被安排得明確有條理,有如被精細製作出廠的娃娃,彷彿任意一人,就能隨意道盡他們的未來。菁英教育、文化禮節、既定的價值觀、必須恪守的紀律、應當履行的職責,還有深藏在他們靈魂中,無法被他人奪去的高貴尊嚴,全都使阿周那逐漸明白,兄長當時究竟想告訴自己些什麼。這樣被安排好的人生,背後除了渴望與養父母再會的因素之外,他能理解迦爾納為何就這樣不告而別。
       現在迦爾納缺席了,未來的大學生活將不會有兄長的參與,事到如今,他只能一個人獨自面對這個世界,承受所有外界的期望、要求,還有他應當踏上的高度。他不敢保證自己將來的人生,迦爾納是否還能佔有一席之地 ──現在的他無從得知 ── 僅能透過感受與經驗,一步步朝著同理對方的方向前進。
        而人最多僅能相互靠近,無法真正讀懂彼此。做為彼此靈魂的碎片,他們正散落於世界的兩個角落,阿周那渴望再度理解對方,卻不知道迦爾納是否同樣想理解自己。他不願再像小時候一樣,不斷跟在兄長背後當個徬徨無助的孩子;他決定於這短暫的大學四年,在不受悲傷綑綁的狀態下,循序漸進找尋出只屬於自己的道路,並離那棟使他感到傷痛的大宅,自然愈遠愈好。 
       阿周那知道迦爾納雖然從未小看過自己的格局,卻依舊以小時候那套原則保護著他;將自己視為孩子,最後卻又一語不發地離去。這樣矛盾無解的作法,縱使不會影響到兄弟間的情誼,但阿周那也說不上親口道別的有無,是否能減低這件事對自己的心所帶來的傷害。
        現在的他只能竭盡全力向前,就算是最敬愛的兄長,也無法阻止他靜靜發光。
        與迦爾納不同的是,大學生涯讓阿周那變得比先前更加面面俱到,純淨高潔的為人,看上去沒有任何缺點,優秀也自然不在話下。他的笑容是那樣樣真實,輕巧的模樣有如天生,對外人的舉手投足,都顯出他無人能及的高雅穩重。有著迦爾納影子,卻從不是迦爾納的樣子。
        那是他自己,是阿周那本身。
        然而,卻沒有人意識到他眼中的暗光與悲傷。溫度是騙人的霧,真實思緒在天洋海角;忽而漂向窗外及遠方的眼神,證明他其實從未到過這裡。
        沒有人發現,沒有人看穿。
        阿周那或多或少又在勉強自己,只是這回迦爾納早已不在身旁,即時伸手接住他。
        對於曾把迦爾納視為生活與目標重心的他來說,沒有迦爾納的世界,是如此單調無趣,萬物突然失了挑戰性,生活百無聊賴,一切皆乏善可陳。即使如此,他仍相信人的本心,不偏不倚地走在正道上,保護身旁的每個人 ── 這是阿周那自小堅信的價值,也是不論走到哪個人生階段,皆努力守護著的重要原則。只不過,一人靜靜獨處,遠離人群與外界的紛紛擾擾,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或許更加輕鬆。渴求永遠的孤獨的心理,難以與他高貴的身份齊名;他的所作所為,已無法全然被外人理解。
        真心好友他多少有,馬嘶也身在同個校園內,因為年紀的關係,比阿周那還要更早入學。對方是好友中少數與迦爾納熟識的,也可以說是僅有的唯一一人。三人總是相互照應、承接彼此的情感,以及給予必要的絕對支持,同如血脈相繫的親兄弟。
        這點在阿周那與馬嘶之間更是深刻,除了兄弟之情外,他們的關係亦如摯友與最可敬的對手般,相互敬慕著彼此。而馬嘶與生俱來的身份更是特別,他理應受般度家的全權敬重,甚至接受對方無條件的保護,但他從不喜歡這樣忸怩的上下位關係。阿周那對他來說,就像從未有過的一個弟弟,兩人的相處模式有如最親近的家人,只是彼此之間的關聯性,或許比親兄弟之間來得輕鬆淺白多了。
        他們在學生時代的碰面總是時間固定,規律如是,平靜如常。而馬嘶或是許外人中唯一可察覺阿周那心緒的人。這多少使他擔憂不已。
        事情發生過後,馬嘶並沒有與他多談迦爾納的事情,只是從語調與表情看來,阿周那微微察覺馬嘶知道兄長目前在哪,兩人或多或少保持著聯繫。而馬嘶並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情感,同樣不適合與人撒謊。即使對事閉口不言,但所有想說的話,全都明確地寫在臉上。
        這種事阿周那一眼就明白了。他曾聽德羅納說,這是自己兒子最大的優勢與缺點,「他那個樣子,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記憶中的老師嚴肅地說著,眼中的虹膜閃著馬嘶活躍的身影,隨後露出淡淡的微笑,並看向自己,「在必要時刻或許要請你拉他一把了。」但對阿周那來說,這樣直白俐落又無懼的性格,是不可多得的正向特質,也是他十分所仰慕的。
        他從未想要利用這點套問對方。而在必要時刻拉他一把的,或許是馬嘶才對。
        馬嘶並不知道事情真正的來龍去脈,也從未多問,僅明白阿周那絕對是最傷懷的那人。不論面對何種苦痛與壓力,阿周那皆會毫無聲息地承受下來,此次迦爾納的離去同樣也是。
        這對兄弟是那樣地固執,時常使他感到相當氣憤,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相當內斂,深具才華,從未因出身而驕矜,也從不抱怨或哭泣──尤其是阿周那,即使訓練時傷口血流如注,或直接面對德羅納大聲的責罵,他也從未見過阿周那落下一滴眼淚。
        有時馬嘶會因對方毫無笑意雙眼,感到難受不已,彷彿他們之間的痛是相連的。
        阿周那是如此堅定,如此溫柔,卻從未把溫柔分給自己;時常保護他人,時常心疼所有 ──除了自己本身。阿周那就是這樣的人。
        對此,馬嘶沒有立場多說什麼,但說不擔心卻又是騙人的。不論是吵嘴還是鼓勵,他已竭盡所能給予對方需要的支持。在馬嘶眼中,現在的阿周那既不像棄犬,也不像受離傷所困;阿周那的態度彷彿像在服喪,而服喪的對象,似乎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他看不下去,卻也無能為力。
        他該找迦爾納當面聊聊。不過在此之前,他應該先釐清目前的狀況。
        他與阿周那兩人在餐桌前面對面坐下,將碗盤端到了對方面前,就如小時候一樣用著晚餐,只是這回 ──這段未來的他們早已細數不清的日子 ──少了迦爾納陪他們身旁。
        「都有好好吃飯嗎?要是貢蒂夫人看見你瘦了,她絕對會第一個抓我去問。」馬嘶叨念著,無意識地扮演起迦爾納缺席的角色。
        「有的,請別擔心。」
        「真的嗎?未來的你我只會變得更忙碌,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阿周那對自己的健康管理相當有自信,請儘管相信我。」阿周那說著,眼神閃著驕傲。
        ──真不愧是阿周那。
        兩人吃到一半,停下動作,默契使他們雙目對視,腦海中一同浮現了迦爾納此刻會說的話。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內心中亦升起一股幽幽的哀愁,隨後迎來片刻的靜默,就這樣坐了許久。
        阿周那低下頭,露出了悲傷的微笑,打破沉默:「馬嘶呢?前陣子分開之後,就看你因為瑣事忙得無法抽身,在德羅納老師與學校兩邊之間奔波,看上去總是很辛苦煩躁的模樣,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多補充點鈣質應該會有改善,像是牛奶、小魚乾呀……。」
      「我才沒有很煩躁呢。」他不耐煩地說著,聲音很大,的確感到煩躁,「只是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但我還應付得來。」
        阿周那舉起手緩了緩對方的情緒,馬嘶不以為意,站起身,端起阿周那和自己用完的餐盤,放回了回收空間,隨後幫兩人倒了水、擦拭過桌面後坐回位置上,再仔細地將乾淨的紙巾摺成正方形,遞給了對方。
        「吶。」
        「謝謝你。」阿周那接過手,看著馬嘶主動照顧人的俐落動作,一如繼往,從來沒有任何改變。此刻胸口靜靜浮現一股身為家人的溫暖,他本想說些什麼,但對方刻意迴避了自己的目光。
        馬嘶的溫柔在此,他知道。
        對阿周那來說,成長的代價莫過於要接受外界瞬息萬變的態勢,現在迦爾納出走了,他也選擇暫時離開那棟大宅,繼續咀嚼兄長當時告訴自己話語,並走在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上。在與親近之人長久共處的過程,隨而感受人事物的來去,才得以理解孤獨與孤單的不同。現在他多少能懂了,逐漸能理解生活,也領會了日子背後的意涵。
        而在這些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中,馬嘶總是在那兒,自小到大就跟迦爾納一樣陪在自己身邊,有如幸福的規律重複。或許在冥冥之中,他們已經走得比想像中來得更遙遠;或許在冥冥之中,他們已經成為了比自己小時候所想像的,來得更加溫柔也說不定。
        對於馬嘶,他僅有無條件的敬重;只要跟馬嘶待在一起,他總是能立刻打起精神。
        「幹什麼笑咪咪的。」
        「一點都沒有變呢,」阿周那開口,臉上繼續掛著微笑,眼神也終於有了笑意,「馬嘶一點都沒有變。」
        「肉麻兮兮的。」馬嘶別開臉,卻多少鬆了一口氣,「算了,看你這樣笑我也氣不起來。」
        阿周那仔細看入對方深鎖的眉眼,曾經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男孩,如今也比他高出了半顆頭,身形高大,肩膀也變得更寬,成熟如實的模樣,在某個轉頭的角度,以及側身的嚴肅姿態,也能看見德羅納的神韻。只是馬嘶距離離他更近、更年輕,也更像家人一些。
        「的確是老師的兒子呢……」阿周那心想。
        「我臉上沾到什麼了嗎?」
        「沒有,真是失態了。」阿周那連忙揮手否定,對自己的目光感到抱歉,「只是覺得我們隨著年紀增長,你也長得跟老師愈來愈像了。」
        「長得跟老爸很像是理所當然的,」馬嘶說道,語調與神情從煩躁逐漸變得溫和,「不過他們都說我眼睛像老媽。」
        「確實如此呢,跟落陽一樣美麗的色澤。」他只在馬嘶身上看過這般如日輪隨著暮靄漸沉,閃著橙黃光輝的美麗瞳色,除此之外就是慈憫,他恩師的妻子,同樣也是受人敬重的卓越教師。
        「不過,跟老爸沒那麼像應該也是好事,」馬嘶聳了聳肩,隨後將雙臂倚在後頭,「他威嚴過甚,走到哪誰都怕他,我才不想變成那樣。」
        「才不呢,德羅納老師雖然在教學時嚴厲,但平常對誰都很溫和。」阿周那反駁著。
        「那是對你,對我就不一樣了。」
        「老師他比誰都愛你。」阿周那說著,因為家的概念而感到溫暖,「這點所有人都知道。」
        「閉嘴啦。」馬嘶別開眼,耳根漸紅,但沒有反駁。
        他們再度看向彼此,阿周那似乎打起了精神,露出他一如既往的高雅笑容,這讓馬嘶鬆了一口氣,跟著對方笑了起來。此時的微笑,有如灑落星光的海潮,有如透過朝霧的晨曦,靜靜地低垂在兩人之間,彷彿他們的人生,仍留在最單純美好的那段時光。
        此刻,要是迦爾納在就好了。
      阿周那如是想著,馬嘶也多少感覺到他的思緒。
        要是迦爾納在的話,一定也會因為這個光景而感到幸福。
        一想到這裡,兩人在這股不完全的溫暖中,感受到寂寞唐突的冷意。
        迦爾納在這樣的情況下會說些什麼,對他們來說並不難猜。不論是毫無保留地稱讚馬嘶、吐露自己對德羅納的景仰,還是對阿周那顯明的偏愛,他們心中的迦爾納,在溫柔最甚記憶片刻中,從未缺席過。迦爾納的話語總是直白地令人羞赧,不具察言觀色能力的奇特性格,時常在使人感到生氣的同時,卻又覺得熟悉如常。迦爾納的存在本身,是他們不可或卻缺的記憶核心;迦爾納對他們兩人來說,是最可靠穩重的唯一兄長。
        情感起伏之大,總令人感到不夠成熟。
        如今的他們,以為自己已經走了很遠,卻從不知人生此刻才剛開始。
        阿周那再度對馬嘶投以微笑,希望對方毋須再擔心。他同樣不希望馬嘶因為自己、因為迦爾納而感到傷懷。他當下能夠依靠的,或許就只剩下馬嘶一人也說不定,然而依照他的性格,絕對不會開口向任何人求援,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是。讓身邊至親的好友感到無助,的確有失他平常的風範與準則。他決定不再繼續困擾對方。
        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提起迦爾納的名字,起身一同慢慢走回住處。
        季節更替的時段,秋意漸濃,月色很淡,天空沒什麼星光,街道被路燈打得迷濛,或許晚點將降下落雨。他們在轉角的街燈下道別,這種隻身在外的寂寥,放大了方才的孤寂。
        ──迦爾納,你在哪裡?
      阿周那再次呼喚著。
        對方依然沒有回應。
第八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8|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6 - 6.5|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成人向的部分有煉銅描寫,請斟酌閱讀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 本篇章有私設貢蒂,概念基本上全參照原典來詮釋。 第五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5|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6
「晴朗是暫時的,但天空不是。睡眠是暫時的,但呼吸不是。   悲傷是暫時的,但記憶不是。今天是暫時的,但昨天不是。」
        迦爾納給予的勸言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這點或許只有阿周那本身才知道。
        人永遠無法逃避自己的問題,阿周那是如此,迦爾納固然也是。
        迦爾納要阿周那誠實面對自己,道理看上去雖然簡單,但他自己卻也沒有正視內心真實的想法。這種奇特的不安狀態,他不旦沒有意識到,也無法將其表露而出。父親、母親、阿周那、養父母、般度家的一切,還有身份與血脈所帶來的命運,注定讓他此生永遠無法平凡,也不甘屈就於平凡。這份榮耀自然會與他走到人生的最後,照耀所走過的每個片刻與步伐,同時在背後的代價中載浮載沉。縱使感到苦痛,他也不想留下遺憾,應該說,他認為自己在此地的義務已該告一段落,必須動身繼續償還在他處的業。
        有股非在此刻做出決定的情感,在迦爾納胸口蔓延,同時考驗著自己的原則與決心。
        找不到問題的出口,就無法得到安適與落定;他將這股迷惘視為當前生命的最大的考驗,只是自己仍在迷途之中,無法得到指引岔路的亮光。他靜靜地將思緒回朔至最初的源頭,除了尊嚴,除了認可,除了履行職責,除了阿周那──他的確有更該處理的問題存在。
  是時候讓這些晦暗明朗了,是時候讓自己去彌補過往的遺憾,重新導正自己的人生。縱使這項決定將帶來錯誤與痛苦,依他長久以來所恪守的價值,也不應當屏棄自己該面對的業果。
  他無法兌現對阿周那許下的承諾。應該說,在接下來的這段人生,他將用另一種方式,繼續看著照看與保護著他。
  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抱歉。
        ❖
  迦爾納深吸口氣,隨後敲了敲母親書房的門,對方輕聲回應,空氣彷彿就此凝結。自小到大,他已經進出這間書房無數次,眼前的這道門卻比過往都來得沉重無比。他踏入書房內,就像往常一樣,靜靜地向母親行禮,一語不發,明示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眼前這個氣質高雅的女人,是他與阿周那的親生母親;出身高貴的貢蒂,尊貴不已的普莉塔夫人,有著與生俱來的傲氣與慈懷,卻帶有表面上看不出的性格缺漏。雖然她受迦爾納無比敬愛,但自彼此相見的那刻開始,那道冰冷的隔閡卻從未消逝過。
        此際,她正靜靜望著窗外,似乎剛結束默禱,隨後轉身對兒子投以溫柔的微笑。
  「迦爾納,好孩子,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嗎?」
  迦爾納抬起頭,看向對方的平靜和藹的雙眼,臉色沉了下來。
        「母親大人,我有一個無理的請求。」
     有那麼一瞬間,貢蒂的神情同樣也變得陰暗深沉,隨後立刻恢復成了平日的笑容。她拂過黑暗的夜色,輕輕地往迦爾納的方向走去。「任何事,我的孩子。你從未對我提出任何無理的要求,只管說出口。」她到迦爾納面前駐足,牽起兒子寬大的雙手。當年嬌小怯弱,眼神卻固執不已的孩子,如今已長成如此氣宇不凡的男人。
        然而,此刻兒子看向自己的神情冷淡又疏遠,就如同他倆初次見面時一樣。
  她知道了。
        強烈不平的空洞之感,直直地落入了她的心中。終將要來的,還是無可避免。
  「我以為你會更早跟我問起這件事,」她開口,刻意維持語調的平靜,「時間久到甚至可以讓我忘記之前犯下的過錯。說吧,我能為你做什麼。」即使迦爾納與她之間有道深不見底的鴻溝,她多少還是了解自己所生的孩子。
        迦爾納感到不安,他曾考慮過各式各樣的後果,只是他仍不知道自己將走入什麼樣的僵局之中。「我想見他們。」他鼓起勇氣,「我想知道他們是否安好。」
  「這就是你的要求?」她質疑。
  「這就是我的要求。」
  貢蒂看著兒子悲傷又堅定的神情,內心中充滿著矛盾與感慨。她嘆了口氣,說道:「你是我永遠都喚不回的孩子,就算把你接回這個家中生活,你的心也永遠不在這裡。」
  「這也無法改變我是您親生血肉的事實。」
  「確實。但你的悲傷與苦痛,責任全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該如何彌補這一切,也不知道該如何放下過去這段錯誤。」
  「我不是您犯下的過錯,從來不是。」迦爾納安慰著,讓母親感到悲傷並不是他的本意,「您能給我的已經夠多,甚至比我想像的多太多了。」
  「你願意原諒我?」
  「沒什麼好原諒與不原諒的。這是我該承接的業,只不過,我同樣也是升車與羅陀的兒子。母親大人,我才該請求您原諒,但我已經給了您近二十年的光陰,他們也應該得到相應的時間。這是我曾經做為他們的兒子,能夠回報他們的唯一方式。」
  「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奇怪的是,她並不感到意外。
  「我想是的。」
  「你離去所造成的傷害,將永遠無法回頭,」她語調激動,神情卻相當嚴肅,「沒有人可以知道這段過往,守護這個家族的名聲也是你的職責之一。」
  「這我比誰都清楚。」
  她看著迦爾納,知道自己的兒子只要做下決定,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這點從兩人相遇的最初,她就心裡有數。迦爾納堅守原則的高尚人格,使她欣慰無比,卻也因為即將失去他,而感到矛盾不已。她試著再度挽回他,希望兒子永遠都別離開自己身邊。
        「迦爾納,聽我說,他們現在過得很好,生活穩定,也相當平靜幸福。當年在你離開之後,我已竭盡所能讓他們過安適的生活,所以別再把責任歸咎在自己身上,也別再讓不該困擾你的事物,阻擋未來光明的道路。眼下你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將屬於你和阿周那。只要你們兄弟願意合作,不旦沒有人可以玷污你們高貴的名聲,也能攜手保護更多的人。所以請繼續留在我們身邊,留在般度家,和阿周那永遠在一起,守護你們與生俱來的尊貴價值吧。」
  阿周那。
  母親這話說得合理漂亮,不僅十分符合現況,亦表明了兄弟們應該恪守的準則。然而,他聽著母親提起阿周那的存在,內心還是升火起了一把無名慍火。
  「這真的……是阿周那想要的嗎?」雖是不敬之言,但迦爾納還是質疑了他的母親,「還是說,這只是您想要的呢?」
  迦爾納沒有與母親爭辯過任何事,也從未做出任何逾矩之行。這使貢蒂備感震驚,往後退了一步。「你知道現在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再清楚不過了。母親大人,請原諒我的無禮,但那個孩子承受的已經夠多,卻對自己的苦痛閉口不言。所以請不要再往他的身上加諸任何的痛苦,請好好地……讓他成為真正的自己。」
        貢蒂意識到迦爾納的語調與情感,因提起弟弟而有所動搖。阿周那永遠是他的軟肋,這點身為母親的她,比誰都清楚。她知道迦爾納永遠都不會傷害最珍愛的弟弟,她知道迦爾納永遠都會無條件保護他,但她卻能反過來拿阿周那傷害他。
        今夜無論如何,都將有人受傷。
  「迦爾納,我的好孩子,我能夠理解你想見升車與羅陀的心情,但你捨得離開那個孩子嗎?自從阿周那出生後,你似乎就變了一個人,變得更平靜也更常笑,也逐漸願意接受我這個母親,你決定就這樣丟下他永遠孤獨一人嗎?」
  「唯有我的離開,他才有辦法走出自己的路。我也不忍為,阿周那會因為我的消失而受挫。這種事不可能會成為他的缺點。」此話一出,就像雙面刃一樣刺痛著兩人的心,他卻認為這是最正確的決定,「也希望母親大人您別再過度苛求他。請別讓我們永遠失去他。」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感到無力,也不知所措。她說不過對方,也不好再說什麼。
        母子兩人的緣分已盡。
  「我不應該就這樣讓你走,但此刻若是不同意你的離開,我或許又會成為當年那個失職的母親。」她搖搖頭,感到鼻酸之際,也認為自己該贖的罪過,或許該在此刻劃下句點。「不過,要做得無聲無息,別讓其他人察覺到異樣。這件事將不會有任何人問起,也不會引起任何的波瀾。如果你決定好什麼時候走,我就去替你安排。」
        「我永遠無法回報您的恩情。」他感激不已,卻不知何時該離開,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陪著阿周那走完最後的高中生活。他想看著自己最愛的孩子,步入新的人生道路。
        但事與願違。
        「還有一件事,迦爾納,聽著,關於你的養父──」她有些焦慮,也感到罪惡,「升車他的時間不多了,我一直在找開口的時機,這點就請責怪我吧。如果還來得及,你還是盡快回去。」
        聽見這個消息,迦爾納彷彿落入了深不見底的空洞中。「您說……什麼?」
        「我很抱歉……,」她哭了起來,此刻她再也無法逃避自己的過錯,「我的孩子,我很抱歉。」
        迦爾納佇立於原地,動彈不得,無話可說。
        貢蒂哭著眼,與兒子無神的雙眼對視。現在不論怎麼做,無法彌補自己所造成的傷害,但她仍舊深愛著自己的孩子,「雖然情勢如此,但你永遠都最令我驕傲的兒子。」她牽起迦爾納的雙手,此刻的表情,就僅是個單純母親會流露有的傷懷神情,「這裡永遠都會是你的家,親愛的孩子,千萬記住這點。我們永遠都會等你回來,只要你願意回來。」
        迦爾納不知道自己該跟母親說些什麼,卻也因為自己讓母親人此傷神而感到愧疚。
        「您永遠都無須感到抱歉。」他默默擁抱這個撫養她長大成人的女人──最後一次,真心感謝對方替自己做的一切。「請您好好照顧阿周那。」
        「我不會告訴阿周那你離開的理由,也不會讓他知道我與你的對談。」
        「我會以自己的方式告訴他,也請您信守承諾。」
        「以我家族的名義發誓。」
        ❖
        迦爾納當年離開養父母,被親生母親接回扶養,又過了幾年後,養母幸運懷了一個男孩。那個孩子年紀比阿周那再小一些,就跟他的父母一樣溫柔和善。這事迦爾納全然不知情,聽著母親娓娓道來,多少有種塵埃落定之感。他一直將養父母的孤獨���為自己的過錯,罪惡感緊抓著他到今日,如今終於將黑夜歸還給世界。
        他又能再度擁抱太陽了。
        他又能再次找回自己,找回成為太陽的契機。
Chapter 6.5
       「想起那些事情,並不是因為想念。            只是因為深深愛過,一部分從此留在那裡。」
       阿周那,所有由最單純又簡樸的快樂所構成的幸福日常,是我們所共有的故事。你的存在使我的人生產生改變,也讓我再度拾回生命中,曾一度空乏的意義。一個母親在外私生的孩子,本該受到外人的冷眼與漠視,而在最初的相遇之時,你或許是無條件接受我的第一人。拾起我的不堪、承接我的無助,還有那些因血脈相繫所生的愛,初次使我感到溫暖,亦使我體認到,自己也能為人所愛。
       除了養父母之外,你對我的愛,最是純粹無瑕。拾起你所有的徬徨,回報你對我的信任,是我身為一名兄長,唯一能達成的要事。於我的生命中,沒有人比你還要重要,這是我所深信,也無人可改變的。
       我熱切地期望你的成長,總有一日能將我超越。
       阿周那,你為我所愛。
       我很抱歉。
第二部起始,第七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7|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5|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成人向的部分有煉銅描寫,請斟酌閱讀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第四章請走(成人向注意):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4|施授R
--以下正文--
Chapter 5      「此時天空是唯一完整的事物。」
        若將天空打碎成兩半,迦爾納與阿周那分別是裂痕的左邊與右邊。
        這意味著兩人若是獨行,總是破碎不已,也只有與彼此相合時,才不會感到疼痛。
        因親情所衍伸出的愛,是既獨一無二,也無法以任何方式取代。若是要給彼此一個停止相愛的理由,就只有其中一方停止追尋對方的靈魂,遠遠離去,不再回頭。然而,他們卻是那樣固執,固執到不論是相愛,還是相互怨懟,在彼此心中,永遠只對著那唯一一人。情愛的產生是如此無可避免,這點他們比誰都清楚,也知道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彼此皆因內心這股無法壓抑的強烈情感,而傷痕累累。就連他們自己本身,也無法阻止這件事的進展。
        ❖
                夏天結束了,兄弟兩人迎來全新的生活常規。
        迦爾納離開校園後,開始沒日沒夜地輔佐在父親身旁,即使眼前的這位從來就不是他的父親,他依舊毫無怨言地履行自己的職責。除了優秀之外,他做事冷靜、幹練,條理分明,讓父親無可挑惕。「你是令這個家族驕傲的孩子,我們所有人都為你感到光榮。」父親如是說著,彷彿眼前的孩子確實是自己的親生血脈,但背後又隱含了一層更深的意涵。
        這看似光彩的人生,在外人眼中是如此理所應當,對迦爾納來說,亦是履行自己義務的合理作為。近二十年來的光陰,回應家族的期待、展現自己的長才,的確使他備感榮耀。不過,那是他應該做的,而不是他真正想做的。只是他從未真正察覺到這點。
        他從來就不想要權力,也從未渴望過金錢、名譽與任何虛華不實的俗套;目前握在手中的一切,向來就不是自己所追尋的價值;他深信一個人若是緊握的事物愈少,就能擁有愈多。只不過,回報般度家族的養育之恩,還有報答德羅納給予的珍貴教誨,卻也是他該遵循的原則之一。他對這點深信不疑,卻也在相信的同時,時而感到疑惑與迷惘。
        除了恪守自己的原則外,迦爾納想要的東西更純粹,更簡單,更接近人心善良的本性。
        他想有個家。
        與現在「家」的概念截然不同──他想再度見自己的養父母一面;他想告訴對方自己滿溢胸口的想念,也想親口訴說自己深埋在心中的所有情感。走過這段沒有養父母陪伴的漫長歲月,他依舊遵循了養父的教誨,也從未忘記養母的溫柔,成長為一名他們的都會深感驕傲的好兒子。
       那段平靜又幸福的時光,或許是迦爾納人生中再也找不回,也無法再經歷的珍貴回憶。他的離開就像是場殘酷的玩笑,也從未因為一件事,而感到如此憤怒。無法憎恨他人的正直本性,除了感到感到十分不甘之外,也相當無能為力。而不論走到哪,他深信目前所身處的「家」,將會以各式各樣的形式跟在自己身後 ──母親仍舊無法放下年輕時犯下的錯誤,與養父母再見一面的代價,將會遠超出自已的想像。他離未來的「家」仍有一段十分遙遠的距離,走過這段路所耗費的時光,將會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他感到痛,痛得無發吭聲。
        痛得在他最彷徨的時刻,僅感受得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唯一一人。
        對方的名字此刻在迦爾納腦海中浮現,他呼喊著,呼喊著那熟悉不已、彷彿即能概括他一生的字詞。此生無法放下的,除了孩提時期的過往之外,就僅剩下最珍愛的唯一弟弟。他們兩人的關係是如此無法分割,甚至比起自己的養父母本身來得更加深刻。他無法在養父母與弟弟之間做出選擇,然而現在的他,仍想不出一個得以兩全其美的方法。
        他想回去,好想回去。
        這些年來迫於情勢,他從未打聽過養父母的狀況,也不清楚他們是否也想念著目前這個身居他地,而緣分短淺的孩子。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現在唯一可能的方式,就只有與母親直接談談。不論代價與否,他必須這麼做。
                 迦爾納背後的秘密,阿周那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也全然不了解兄長心中的波瀾。若是迦爾納願意坦露,他將毫不猶豫承接起兄長的傷痛,就如多年後他所做的那樣。然而,當前的迦爾納,依舊認為這件事沒有必要,以自己彆扭的方式照看與保護著他。
        現在阿周那該做的,就只有在學生時期的生活中,表現得盡善盡美,讓所有人知道自己的尊嚴與榮耀何在。他也確實做到了,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行事幹練又一絲不苟的態度,甚至比當年的迦爾納還要完美。只不過,阿周那這般彷彿與懸崖只差一步之距的過度苛求,在迦爾納眼中看來仍太過緊繃;不願使任何人失望的完美言表,亦太過於溫柔。
        這樣下去,最後受傷的,仍是阿周那自己本身。
        「那個孩子太過努力了,眼神中完全沒有笑意。」── 海倫娜當時是這麼說的。在離開學生身份後,迦爾納許久未見海倫娜了,也無法再像過去那樣,隨時與她分享自己的心情。他想在自己可能失去阿周那之前,好好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他想要阿周那只為自己的理想與目標而活、成為真正全然的自己,而不是迎合他人所期望的樣貌。「那從來就不是愛。」迦爾納想,聽起來也像海倫娜的口吻。而即使阿周那有能力承受這些苦痛,他也沒有理由應該承接這毫無來由的巨大的壓力。 
        倘若這些壓力終將不可避免,倘若阿周那渴望被安慰、理解與疼愛,他將會一直陪在阿周那身邊,成為永遠接住他的人。
        只希望他有能力履行自己默默許下的承諾。
        ❖
        今日迦爾納依舊隨侍在父親身邊,每日回家都快過了晚餐時間。
        他躺在書房的沙發上,夜色靜謐,沒有蟲鳴以外的聲響。隔日要批閱的文件堆積如山,身上的西裝也還沒脫下,看著天花板燈光的視線逐漸失焦,腦中除了父親與工作之外,也不斷縈繞的阿周那的一切。自從離開學生身份後,他能與阿周那見面的時間又變得更少,兩人之間的隔閡也有驟增的風險。阿周那確實不是孩子了,穿上那身高中制服相當有模有樣,對自己無條件展露的笑容,也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常見。「這就是青少年嗎。」迦爾納想著,也多少帶給他一種寂寞的感覺。
        從那個夏季午後到現在,他就再也沒有與弟弟有過任何情慾的往來。阿周那的態度與其說是逃避,更偏向不知該如何放置情感的混亂。起先他非常羞赧,隨後冷靜地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有些夜晚雖然會給予兄長一些暗示,但迦爾納再也沒有直接回應他的欲求,這件事也就這樣淡去。
        迦爾納知道所有責任都在自己身上,也認為這是件天大的錯誤。而那個夜晚、那個午後,以及那些他深刻渴望阿周那的每個片刻,都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他將蓋在臉上的書冊丟到桌上,坐起身來將文件堆疊整齊。
        「迦爾納,還在工作嗎?」阿周那輕了敲門,打斷了迦爾納的思緒,隨後把頭探進了書房。
        弟弟的出現使他頓時感到一股暖意,「沒事,明天再繼續。」迦爾納抬起頭看向對方,眼神中閃著光芒。明日的工作依舊毫無盡頭,稍作休息或許是被准許的。他起身走到阿周那的身邊,照慣例將他摟在懷中。
        阿周那回應了兄長的擁抱,對方倚著他的肩,感到相當幸福。
        「也請你不要太勉強自己了。」目前兩人相處的時間大幅減少,他懂得迦爾納的難處與辛苦,盡量回應著對方所有的任性。自從兄長陪在父親身邊一同共事,做事不僅更加精幹,亦變得必先前更加成熟。他正裝筆挺的模樣,與無人能及的能���,不斷觸動著阿周那的心。「先前根本不會在意打扮這種瑣事的啊……。」阿周那心想,內心有如少女般的想法,總讓他感到丟臉。而就算現在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會承認內心所有對迦爾納的悸動與情愫。
        他對迦爾納的喜愛,實在是太倔將了。
                迦爾納鬆開手,看入弟弟同樣疲憊,卻依然帶著溫柔微笑的面容,感到心痛不已。高中繁忙的校務、沉重的課業壓力,以及他的自我要求,都逐漸耗損這高貴又美麗的靈魂,有如糖果逐漸消散在濁水之中,再也不見蹤影。迦爾納不願看到阿周那繼續這樣勉強自己,也不願讓自己繼續與這股無法落定的情感拉扯。
        他必須在此時此刻將心裡的話全都告訴他。
        「阿周那,仔細聽我說。」迦爾納開口,語調開始變得低沉。
        阿周那知道這是兄長準備說教的口吻。
        迦爾納緊抓阿周那的雙臂,力道變得愈來愈重,「就是因為你太過溫柔了,所以才不想讓任何人失望,但不論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永遠都值得被愛。」
        「……迦爾納?」他對迦爾納此刻的話語感到困惑不已。
        「阿周那,記住這件事,永遠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要追尋任何人的影子,只要成為你自己就好──」他看入弟弟的澄澈烏黑的雙眼,神情變得十分銳利。弟弟因為自己唐突的言語,不斷往後退,兩人離牆邊靠得愈來愈近,阿周那隨後應聲貼在大門上,無處可逃。
        「不論阿周那是什麼模樣,永遠都是我最摯愛的弟弟。阿周那的驕傲,阿周那的尊嚴,阿周那每個努力的模樣,我一直都看在眼裡。所以別再去回應他人的期待,更誠實地去面對自己。」
        迦爾納將情感毫無表露地告訴了對方,他一直都是如此,也一點都不會感到尷尬或害臊。
        「為什麼要突然說這些……,請您別再說了。」阿周那羞紅了臉,對兄長的話語感到十分不解。他感到氣餒,語氣哽咽,多少覺得被羞辱。
        一股無名的慍火在他胸口升起。
        「我必須讓你知道這件事。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聽我──」
        「──迦爾納太過自以為是了!」阿周那看著對方,語調幾乎是用吼的。因為氣惱,因為不甘,因為對方此刻溫柔卻又毫無組織的言語,默默流下淚來。
        「阿周那?」迦爾納立刻放開緊抓手,他感到抱歉,也不知所措。
        「為什麼你能自顧自地將這種事說得一派輕鬆?」他推開迦爾納──這是此生第一次──對兄長既氣憤又嫉妒。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都因為過度在意迦爾納、無法追上對方的背影而感到無力。「我想……我想像你一樣好。我不想再看到父親與母親大人失望的表情,也必須盡力保護那些我們應當守護的事物。那些徬徨、無力、怯弱與任何一絲的不完美,都不是我阿周那該有的樣子。」
        「父親與母親大人的要求太過了,而且你從來就不必完美,也毋須與我比肩而行。只要你走出自己的道路,停止追尋任何人的背影,才能成為真正獨一無二的自己。」
       「怎麼可能?」阿周那打斷他。
        「怎麼不可能?」迦爾納再度伸手,一把將弟弟緊緊摟在懷中。此刻他是真的不想再放手了,他知道若是這次放開對方,下一回的擁抱,或許就是人生的下半段,有如間隔了永遠那樣久。
        阿周那驚呼了一聲,抵不過迦爾納的強勢。他們的心跳很快,情緒激昂,靈魂是那樣地接近,呼吸與情感在此刻融為一體,彷彿時間凝結於此,使兩人動彈不得。
        阿周那被兄長摟得疼痛不已,淚水混著怒氣與愛意不斷淌下。迦爾納赤裸地察覺到了自己一直一來的徬徨,每句話語有如細針般一一將他刺穿,隨後深刻扎入了的心底,使他感到痛,也因為疼痛而感到自己依然活著。
        「阿周那是我最溫柔又可愛的弟弟,」迦爾納安慰著,「阿周那的一切,對我來說永遠都是最完美的。今後不論你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我都會緊緊接住你。所以,阿周那呀,不要害怕,不要失去熱情,只管成為你自己……。」他同樣感到哽咽,說不下去了。
        每句堅定又溫柔的話語,皆訴說著對阿周那來說十分困難的事情,亦使他感到相當微渺,毫無自信。然而,這些話語從迦爾納口中說出,卻又變得如此簡單輕盈。這股自小到大就呵護著自己的溫暖,還是讓他忍不住在兄長懷中默默啜泣。他仍需一段時間消化迦爾納想要傳達給他的訊息,也希望總有一日,也能成為如迦爾納這般堅定無疑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淚水逐漸淌溼對方的衣襟,即使如此,兄長還是繼續輕拍自己的背與頭頂,示意他不要害怕,「迦爾納是大笨蛋,大笨蛋……。」
        「我是。而我永遠相信你。」
        無論阿周那如何責罵,他永遠都是迦爾納最摯愛的弟弟。這件事不論他們在未來身處於何方,永遠都不會有任何改變。而只要阿周那願意誠實面對自己,只要阿周那願意將溫柔全數留給自己,迦爾納或許就不必再繼續百般憂心。
        這樣的想法然仍舊有些過頭,然而,一旦執念刻入靈魂深處後,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目前雖然說不準,但迦爾納很有可能無法再像現在這樣繼續保護著阿周那了。
        今夜所的所有對談,或許就是前半生的最後。
        若是他有能力履行自己許下的承諾就好了。
        ❖
        用餐時間已過,兩人坐在飯廳內,面對彼此用著只有他人兩人的晚餐。
        他們永遠記得對方拿著餐具優雅的姿態,也永遠記得陪著彼此品嚐每碗熱湯、每塊麵包、每頓餐飯的香味,以及那最單純幸福。眼前的這人,終將永遠特別,彷彿耗盡一生的幸運,才能與對方走在一起。
        對阿周那是如此,對迦爾納更是意義非凡。
        迦爾納看著眼前這人,隨後閉上眼,所有不起眼的時刻,所有被世人遺忘的片段,只要是與阿周那一同走過的,都被他視為獨一無二。        
        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愛上了。
      在更早之前,在所有屬於他們的片刻發生之前,他就只愛著阿周那一個人。
        「我能夠見到你的時間愈來愈少了。」迦爾納說著,直白說出自己的寂寞。
        「的確是如此呢,現在學校的事務也愈來愈繁忙。不過也希望兄長能以工作為重,別過於擔心我的狀況,我阿周那永遠都會表現得盡善盡美。」
        「別忘了我的話,千萬別因為符合他人的期待而勉強自己。」迦爾納放下湯匙,「不論如何,你還有我在。」
        「我……」阿周那低下頭,因為剛才在對方面前哭泣、失了自己的原則而感到羞赧,也因為對方是如此地了解自己,胸口滿溢著溫暖又酸澀的情感。
        他好幸福,卻也因為這份幸福感到困惑不已。
        「謝謝你。但請相信這些事絕對難不倒我。」
        迦爾納笑了,微笑使他瞇起雙眼,眼前的人永遠在裡面。「真不愧是阿周那。」
               對迦爾納來說,就是因為阿周那不完美,才顯得如此完美。
        對迦爾納來說,一旦他看過阿周那的所有,就再也無法忽視每個局部。
        世界如是改變。
        終有一天,阿周那將超越他。
        終有一天,他將追尋阿周那的腳步前行。
下一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6 - 6.5|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4|施授R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成人向的部分有煉銅描寫,請斟酌閱讀 ・ 內文所提到的訓練、大自然的風光,在山林與溪流間出遊的片段,還有一些角色對話概念,全都是神話架構的背景。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第三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3|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4    永恆與虛無之間    Zwischen immer und nie.
        阿周那走到宅邸後方的花園間,繞著圈子,隨後在一旁的大樹下席地而坐。
        季節已經快入秋,微涼的風拂著自己,點點日光透過樹葉的隙縫打在草地上,那是太陽的縮影,隨著風搖曳著。他的思緒隨著太陽的光影移動,再被風一口吹散。德羅納與馬嘶離開後,自主訓練依舊沒有任何成果。德羅納說對了,有太多想法困擾著自己,就這樣一眼被對方看透,應該說他的恩師確實明若觀火,還是只是他自己太過年輕而已呢?
        阿周那在樹下坐了許久,消化自己的思緒後,闔上書再度起身。他抬頭望向樹梢,發現自己又長得更高了,只是還差迦爾納一點。他伸手就能摸到小時候跟兄長在這棵樹上做的記號,那時的自己還需要坐在迦爾納肩頭,才能看到樹洞內鳥兒築的巢。
        「那是他們成長的家,」他想起迦爾納這般說著,「不過牠們跟我們不一樣,飛鳥成年後終生都會在外頭流浪,不會再回到這裡來。」
        他墊起腳尖,現在的樹洞的確是空的,裡頭的樹枝與羽毛也雜亂不堪。不過,每年的夏季都會新的鳥兒回來築巢,彷彿牠們從未離開過,彷彿他們僅是外出旅行,過了一段時日就會再度回到這兒來。然而,鳥兒最終還是離開了,想到這裡,一股寂寞之感襲上阿周那的心。
        此刻太陽正逐漸西沉,天色漸暗,迦爾納應該快回來了。阿周那正等待著。
        他想知道現在的迦爾納在想什麼。應該說,迦爾納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不知道。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竟會成為自己思索大半生的問題。有時迦爾納看似深思熟慮,卻什麼都沒有在想;有時僅是在發呆,卻有許多無法組織的話語,縈繞在他的腦海中。「兄長大人……。」阿周那只希望迦爾納能夠再更坦白一點,渴望承接對方心中所有的喜怒哀樂;他深信兄弟間的情誼,足以與世上任何的苦痛抗衡,也能領著彼此走在真正的正道上,他們也是如是被教導的。
        且迦爾納不知道的是,就算阿周那得知了自己真正的出身,情況不僅不會有任何改變,也不會撼動自己在弟弟心中的位置;他們都是母親的孩子,是血脈聯繫在一起的親人。親情的力量比兩人所想像的來得更加牢靠,不過有時卻會因為誤會與猜疑,而變得薄弱不堪。
        落日跟著思緒一同下沉至黑夜,就如每回深思過後,情感總是蘊蘊而凝滯於夜色之中,有如潮濕如雨前的天空。阿周那慢慢往點亮燈火的宅邸方向前去,跟前陣子相比,園子裡的花已經開得沒那麼漂亮了,大地似乎準備開始在替休眠做準備。若是有空閒的話,他想再去郊外看看這個季節最後的風光,只跟迦爾納一起──就如他們從小到大的慣例一樣。
        走回大宅,思緒帶著夜色披在他的肩上。此刻阿周那所想的,就只有那一人;此刻阿周那能想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在步入長廊過後沒多久,聲音打斷了意識,迦爾納也跟著自己,一腳踏入家門內。
        呯。
        那幾乎只有一瞬間的動作與關門俐落的聲響,阿周那就知道是他。
        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他知道迦爾納站在自己身後,就要邁步向前;他知道與迦爾納對視的瞬間,對方就會靜淡地喊出自己的名字。雖然有些羞赧,但阿周那勇於轉身與對方相望的那刻,還是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迦爾──」,但他話還沒說完,兄長就已向前跨出一步,伸手緊緊將他摟在懷中。對方呼吸急促,力道之大,就像害怕自己永遠失去他一樣。
        「阿周那──阿周那……」迦爾納喊著弟弟的名字,渴求又心碎。阿周那剛剛呼喚他的語調、看向他的表情,以及轉過身的每個動作,這十幾年間都沒有任何改變。
        迦爾納想他,好想他。不論是出自於擔心,還是出自愧疚,他都想著阿周那。
        他不在乎阿周那是否與自己有相同的心情,只在意能否永永遠遠地看著他。
        在他緊摟著弟弟,感受他的溫度、氣息與劇烈的心跳時,發現他又長高了許多,肩膀變得更寬,也幾乎快要追上自己的身高。海倫娜說得沒錯,阿周那已經不是孩子了,只是在他的眼中卻是如此稚嫩又單純。
        「迦爾納……,你沒事吧?」阿周那驚訝道,他並不知道對方與自己有相同的心情;他並不知道對方此刻能想的,也僅有自己一人。他永遠不會知道。
        迦爾納立刻放開在懷中掙扎的弟弟,隨後跟他道了歉:「抱歉,是我不好。」徹夜未眠使他無法如常思考,臉色也糟透了,僅靠最後一絲意志力苦撐;不到一天的時間,焦慮與思緒就使他們兩人遍體鱗傷。
        然而,阿周那此刻所帶來的安慰,並不是言語得以說明的。他對弟弟微微笑,感到一陣安心後,立刻闔上眼,呯地一聲應聲倒下,直接睡著了。
       「…………。」
       「等等 ──?」兄長沒有給自己開口說話的機會,就這麼失去意識倒在地板上。阿周那搖搖頭,依舊看不透迦爾納的思維。方才的擁抱似乎多了比平常更不一樣的情感,那種更強烈、更深遠、更難被讀懂的舉動,並不像迦爾納平常會有的模樣。
        這所有的一切,皆觸動著阿周那的心;這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所預料的截然不同。
        他讓迦爾納倚著自己的肩,一步步將對方抬回房內。如今的自己已經抬得動兄長了,而記憶中似乎也發生過一模一樣的事情。在他與馬嘶年紀尚幼時,總是看著迦爾納追在德羅納身後,比任何人都來得認真,比任何人都堅定勇敢,也比任何人都勉強自己。在無數次的訓練所累積下來的疲憊,某次也像這樣,就這麼在眾人面前不堪負荷,直接累倒了。
        「身體健康管理不佳,就不要妄想要繼續練習。」德羅納嘴上雖然這樣唸著,其實卻也十分擔心。迦爾納是個從不喊痛的孩子,有時甚至連老師自己也看不出他的極限在哪;他知道迦爾納在某些方面固執得很,恪守原則的同時,又心甘情願給予他人自身所擁有的一切 ──甚至連他自己本身。德羅納不知道這樣的脾性究竟從何而來,僅能在職責範圍內,保護自己的學生不受任何傷害,而他能做的依然有限──這種無條件施予一切的精神,的確是受人景仰的珍貴美德,彷彿自小就渾然天成,有如刻在靈魂深處的本能,無人得以撼動,亦如雙面刃般,在給予他人幫助的同時,也替自己帶來無意識的苦痛。
        而這些事阿周那全都看在眼裡,深刻地,也多少在某些層面深刻影響著自己。
        進了房,阿周那幫迦爾納褪去外衣、蓋上棉被,拿了熱毛巾幫他擦了擦臉,動作迅速輕柔。
        即使神色疲倦,迦爾納的面容依然十分俊美,阿周那從很久以前都這樣認為了。有時在燈光下能看見迦爾納細長睫毛落下的影子,湛藍的雙眼也無時無刻閃著銳利有神的光芒,這樣的美麗伴隨著靈魂的重量,有如點點星塵灑落在阿周那那心上。只不過他們兩人長得並不像,各有自己獨特的風格與氣質,僅有眉眼的部分有時才會看到相似的神韻,卻也沒有人不將他們視為親生兄弟。他一邊仔細盯著迦爾納的面容,一邊繼續用毛巾擦著他細長的指節。他很喜歡迦爾納的手,即使佈滿了厚繭,他也依舊感念兄長自小就用這雙手牽著他,輕撫他,保護他。
       他低下頭,與迦爾納的手掌交疊,感受著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現在角色互換,弟弟正照顧著哥哥,這使阿周那相當自滿,與迦爾納比肩而立的日子,說不定已在不知覺中到來。
        沉沉小睡片刻後,迦爾納逐漸從夢中的深海醒了過來,外頭的天色已轉變成更深的黑,已失了時間感。他看著一旁的阿周那緊握著自己的手,倚著床緣趴在一旁,遂伸手撫著他的頭,輕輕將他喚醒。「阿周那。」弟弟起身揉揉眼,動作與表情與迦爾納許久前的記憶重疊。他感受到一絲保護欲所激起的漣漪;阿周那在他眼中永遠像個孩子,但他該停止這樣想了。
      「很晚了,你餓了嗎?」阿周那問著。
      「啊啊,很餓。」他說,「抱歉,讓你這樣陪我。」
        阿周那搖搖頭,彷彿這是他該做的,彷彿這是他想做的。「不礙事。」
        迦爾納伸手 ──與昨晚的動作如出一轍 ──將阿周那瀏海撥到耳後,隨後溫柔地吻上他的額頭 ──並非出於情慾,僅是那最單純又深刻的愛。
        對方睜大眼,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羞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弟弟如是反駁著。
        「我知道,」迦爾納開口,語調低沉,「我比誰都清楚。」神情變得意味深長。
        阿周那起身,試著避開對方的目光,「我去飯廳等你。」臉上的潮紅尚未退去,生怕被對方聽見自己此刻的心跳。
        「等等。」兄長喊住他,「阿周那……,這個週末再陪陪我。」
        阿周那佇立於原地,背對著對方,「……夏天快要結束了。」他說。
        他已經無法再直白告訴兄長自己的想法了。
        夏天、林蔭、石子路、海岸、季節的風、單車競賽、從山崖的高處望向城市的遠景,以及所有能將他們帶離喧囂的一切。迦爾納聽懂了。
        「我們騎單車過去。」
        阿周那沒有回答,關上門朝著飯廳的方向走去。
         ❖
        所有的秘密、羞恥與隔閡,既橫在兄弟兩人之間,也從未真正存在過。
        有些事似乎正在改變著,有些則永遠不變。不過他們不確定的是,究竟哪些事情將一如既往,哪些將恆久不變──迦爾納的固執,再加上阿周那的彆扭,無疑會在他們之間引發誤會與波瀾。而此刻的他們仍保有彼此,仍陪在對方身邊,仍相信這樣的光景將成為永恆。多年後回望這個美好片刻,情感所引起的漣漪,若是能令兩人感到溫柔而非苦澀,那即是最好。
        將問題拋諸腦後,感受這個時節的溫暖日光,是兄弟倆現在唯一想做的。
        他們選在午後遠行,夏日最後的風光鼓舞著彼此,日光溫和地灑在草地與田野之間。這條空蕩的城郊道路完全屬於兄弟兩人,外地人與遊客甚至從未見過。每棵樹、每朵花、每道風吹拂的角度,他們都瞭若指掌。迦爾納自阿周那小時候,就會帶他來此處散心,釋放日常不願與他人訴說,也無法抒發的壓力。而現今的他們,甚至比以前更加需要外在的自由空氣。
        沿著石子路直行,感受到的僅有一片綠意、樹木的枝影與季節溫暖的風,阿周那搶在迦爾納前頭,先抵達中繼站的目標大樹,迦爾納則遠望著弟弟的背影緊跟在後。樹林旁有片不寬的草原,再下去就是小溪。小白花仍像天空撒落的雪片般點綴在草地各處,與他們每回前來的記憶如出一轍。兩人將單車放倒在大樹旁,順利抓住夏日的最後時分。這裡算是兄弟倆的秘密基地,平時鮮少有人會經過。不受他人打擾的感覺很好,迦爾納此刻才會覺得自己完全獨占了弟弟。
        他們從不傷害任何動物,也很少採摘路旁的植物,天氣不佳時則會立刻遣返──這是兩人出遊時的原則,珍惜自然與尊重生命,對他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自小也是如是被教導的。有時他們會在這片草地上比賽跑步,有時則是較量爬樹、騎車、德羅納老師教的格鬥技,或甚至帶著弓,射擊長在小溪對岸的大樹。在弓道上,阿周那從來就沒有輸過,這是他相當驕傲與自豪的長才,不過兄長卻也時常能與他並駕齊驅。
        阿周那看著兄長迎向自己騎來,在對方放下單車的瞬間,他一步向前,馬上就與迦爾納打了起來,兩人一路從石子路旁,打到了草地旁的河岸。迦爾納並不感到訝異,迎擊對方的每個攻勢,阿周那也抓緊所有進攻的時機點,拼盡全力擊倒兄長。
        只要從迦爾納的眼神判斷,就能知道他是否不遺餘力地應對弟弟的動作,而這回他是認真的,用力從阿周那的側腰踢了一擊,阿周那則是轉身抓住迦爾納的腿,將他重摔在地上。迦爾納立即跳起身,眼神銳利,有如看到只屬於自己的獵物般,繼續與對方扭打到筋疲力竭、傷痕累累為止。與先任何一場比試前都截然不同的是,每當阿周那緊抓他的身軀,給予自己的每個痛感,都使他感到血脈僨張,痛快不已。先前備受他保護的弟弟,如今已變得如此俐落可敬,而世上也只有弟弟一人,能夠給予他這樣的感受。
        迦爾納回過神,抓準阿周那較弱的防禦死角,一擊將他擒倒在地,隨後俯身緊抓弟弟的雙手,並同時緊扣的對方的雙腿。兩人喘著氣,嘴角皆帶著因對方所流下的血跡,看向彼此的神情仍殺氣騰騰。阿周那知道自己不論在年齡上,還是經驗上,依然贏不過迦爾納。他已經無力反抗,眼神逐漸從好戰之中緩和過來,表露投降之意。
        迦爾納的堅定,迦爾納的強大,依舊使阿周那仰慕與欽羨不已,他用喘息的氣音喊著兄長的名字,不再有任何的抵抗。
        「下一次……我絕對不會輸的。」
        「我很期待。」
        風輕輕拂著他們的髮,迦爾納美麗的湛藍雙眼此刻在陽光下閃耀著,兩人的睫毛靠得很近,吐息也近乎混合在一起。阿周那的心從未跳得如此之快,此刻迦爾納的所有,使他的眼神開始迷濛,隨著年紀的增長,兄長看上去似乎也變得比以往更加成熟,亦強大不已。
        對方與自己的想法如初一轍。         此際,迦爾納渴望佔有阿周那的想法,比先前都來得更加強烈,或許是剛才的戰鬥直接喚起了他的本能。他伸出指節,輕輕從弟弟的耳後劃至下巴,隨後撫上唇瓣。阿周那從剛才打鬥中的疼痛叫喊,已經變成了相當輕柔的呻吟,有如邀請一般傳入了迦爾納的耳中。兩人的唇幾乎已毫無距離,阿周那闔上雙眼,任兄長將唇覆上來。
        兩人雙唇交疊,迦爾納終於再度嚐到了阿周那的甘美。親吻混雜著方才打鬥的血腥,與得到戰利品的感覺截然不同,更像是種長年來的渴望,終於獲得的綻放的可能。他現在滿腦子都只有最心愛的弟弟,還有如何在此刻獨佔他。作為允准,阿周那伸出手環上兄長的後頸,兩人將慾望混合著喘息、呻吟與親吻,將彼此的靈魂交織在一起。
        弟弟的唇瓣依舊柔軟,吻技也十分青澀。迦爾納抬起頭,示意對方開口,「張開嘴──」將手指伸入對方的口中,隨後即刻將舌尖探入,更深刻地品嘗彼此的味道。
        「嗯……」這是阿周那初次的親吻,也是第一次被這種方式吻過。接吻比他想像中來得更激情、鹹濕又情慾,與自小在書本中閱讀到的純情故事截然不同。
        「你從來就沒有被男人這樣吻過,對嗎?」迦爾納喘著氣,看著在身下的弟弟搖著頭,羞紅了臉,眼匡內盈滿迷濛的淚水 ──好可愛,迦爾納如是想著。方才的打鬥全然激起他身為雄性的渴望,男人陷入情慾之中將會變得多可怕,如今他已經深刻感受到了。        
        年齡上的差距,讓迦爾納在情事方面完全取得優勢,阿周那攤在兄長身下,被親吻得覺得的靈魂快化成一灘水,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雙手有如緊抓浮木般,緊緊環抱對方的後頸。他從未看過迦爾納如此瘋狂的模樣,也從未聽說過他曾中意或喜歡過哪個人。此刻的阿周那,似乎完全變成迦爾納的獵物,但不知道為什麼,迦爾納願意對自己袒露慾望,反而使他鬆了一大口氣。
        他又多知道了兄長其中一個秘密。
        他們繼續在草地上親吻彼此,與對方交換自己的情感與氣息。從最溫柔的唇瓣交疊,到最激情舌尖交纏皆沒有停下,直到兩人肺部的氧氣都被用盡為止。光是接吻,就讓阿周那的下身有所反應,相信迦爾納也是一樣。這附近沒有任何人,他大膽地將環在迦爾納後頸的雙手向下摸索,開始撫摸對方的後背與臀部,再來是所有慾望的起始。
        「慢、慢著──」,迦爾納緊抓阿周那的雙臂,將其向上扣壓。
        今日他們不僅觸犯了禁忌,也走得太過遙遠。他用著最後一絲理智對阿周那搖搖頭,示意他們該點到為止,但阿周那立刻伸起右腿,開始用膝蓋摩擦自己的下身。
        在面對慾望時,兄長意外變得相當脆弱,同時也更加迷醉、狂亂又強勢。他在迦爾納因快感而鬆開雙手的瞬間掙脫了束縛,再度用手掌覆上了褲襠內那硬挺又炙熱的下身,伸手解開了褲頭,將對方的慾望釋放於空氣之中。他主動吻上迦爾納,要兄長也觸碰自己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再度重複著昨晚的話語,牽著迦爾納的手,要他用一樣的方式愛撫自己。
        阿周那溫熱的掌心上下套弄著迦爾納的下身,逐漸變得更加硬挺;心愛的弟弟主動撫摸自己性器的光景太過情色,前端滲出的愛液,也弄溼了對方的手。迦爾納確實幻想過這件事,應該說他已經幻想過太多次,實際的感受對他來說才會如此美妙。「迦爾納,快點……」阿周那在他耳邊催促著,迦爾納皺起眉,還是將手伸入弟弟的底褲內,撫上了跟自己一樣炙熱的慾望,隨著對方的節奏一同動作。
        「嗯……」他們繼續躺在草地上交換著親吻,在迦爾納眼中,是身下的濕著眼匡,呻吟聲如此甜美的可愛弟弟;在阿周那眼中,只有湛藍的天空、隨風搖曳的大樹,還有因情慾混亂不已,卻終於願意與自己袒露秘密的兄長。
        迦爾納解開阿周那襯衫的鈕扣,一路從頸部親吻到鎖骨,隨後配合手中的動作,舔弄著對方最敏感的乳尖。         「這樣碰會更舒服,我教你──」他將自己的慾望與阿周那的交疊在一起相互摩擦,用掌心相互套弄的同時,也用指尖搓弄著鈴口的敏感處。阿周那躺在草地上顫抖著,無意識地張開腿部,舒服地仰起頭,快感就像電流般從下身傳到全身上下,他很少因慾望主動碰過自己,技巧依舊生疏,努力試著模仿著迦爾納的每個動作。兄長碩大又炙熱的性器在自己手中顫動著,對阿周那來說僅有說不出的情色。兩人淌出的前液不僅弄濕了手掌,也全數滴落在阿周那身上,這讓他們感到興奮不已,也更有一絲悖德帶來的快感。
        「迦爾納,好舒服……」情慾讓使阿周那的腦中一片空白,「我快要……」
        「我也──」
        兩人即將到達頂點,他們加快力道與速度,同時迎來高潮。精液全數都落在阿周那身上,淫穢的濁白將他純淨又高貴的身體弄得一團糟。這樣的阿周那,只有迦爾納才知道,也只有迦爾納一人才能佔有。他俯身深深吻上弟弟的唇,安撫對方情事後的混亂。
        阿周那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阿周那的一切,阿周那的所有,阿周那每個因情慾發出的喘息──全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他緊緊將的弟弟摟在懷中,對方眼神迷濛,彷彿在霧中只看得見自己,緊抓的手全然沒有鬆開。
        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靠近。
        生理的,心理的,靈魂深層的,全都在此刻緊密地交織在一起。
        有些事似乎正在改變著,有些則永遠不變。
        而哪些事情將一如既往,哪些將恆久不變──此刻的他們,或許已離問題的答案更加靠近。
        靈魂相互碰觸的瞬間,從未變得如此沉重。祂將不再只屬於自己一人。
第五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5|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3|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成人向的部分有煉銅描寫,請斟酌閱讀 ・ 內文所提到的訓練、大自然的風光,在山林與溪流間出遊的片段,還有一些角色對話概念,全都是神話架構的背景。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第二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2|施授R --以下正文--
Chapter 3    靜謐低垂
        隔日一大清早,阿周那睜眼時,兄長已不在他的身旁,彷彿昨晚從未與他一同共眠,自己也對昨日的種種全然不知情。他起身盥洗,準備早上的晨練。昨夜淋浴間有人用過的痕跡,水滴四濺,凌亂不堪,似乎在趕忙著什麼,但阿周那四處都找不到迦爾納的身影。兄長鮮少留下這般混亂的痕跡,就這麼直接消失不見,他困惑地走入飯廳,晨光很亮,桌上的器皿與窗戶閃著光,使他感到刺眼。而迦爾納已在那兒,獨自一人坐在桌邊的角落,很明顯沒有睡好。
        「阿周那。」迦爾納輕輕喚了他的名,彷彿在為什麼致歉。         「早安。你臉色很差。」
        迦爾納表情一沉,沒有看向阿周那的臉。
        「咖啡?」
        「夠多了。」
        迦爾納揉揉眉間,隨後伸手輕拍阿周那的頭,在對方坐下沒多久,就起身離開了。         阿周那看著對方的背影逐漸離去,關門聲沉沉敲入腦海。「迦爾納──」他喊了對方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這讓他感受到昨日的不安,也同時想到了迦爾納帶給他的安慰。
        在阿周那的印象中,迦爾納很少有異樣,不論是生氣、難過、失誤,或是身體上的不適,在他的記憶中都鮮少有過。他的兄長依舊堅定溫柔如日光,穩重大度如海潮,從未讓人輕踐自己的尊嚴與原則。不過,隨著年紀逐漸增長,有時阿周那也會感受到迦爾納的強硬,甚至固執。但他很清楚兄長的為人,也知道那是他的溫柔。縱使這股情感將在未來的某日無情地撕碎他的心,讀懂迦爾納想法的那日,或許將隨著時間到來。
        只是現在的阿周那,尚未佇立在這個時間點上。
        他渴望與迦爾納相互理解,渴望隨著經驗的累積、能力的提升,以及完美的言表,往兄長的位置更接近一些。只是不知為何,今日的迦爾納對他來說特別遙遠,彷彿兩人之間有道透明的牆。或許是出於昨日的感受,或許是出於從晨起過後,一路累積至此的情緒所致,他沒有答案。縱使方才彼此的距離如此之近,他卻看不透目前受迷霧籠罩的窘境。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受思緒所困不像阿周那的作風──沒錯,這不是阿周那該有的樣子。
        他打起精神,再度整理自己,眼神拾回堅定的光芒,準備與德羅納老師度過一整天忙碌的學習與訓練。首先是弓道,再來是各領域的知識、禮儀與才藝,以及藝術與音樂。
        「般度家的孩子各方面都該盡善盡美。」──母親是這樣告訴兄弟兩人,要求兒子履行自己應當的義務。而他們的資質的確能符合這個家族的期待,也從未讓母親失望過。為自己的出身感到驕傲,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恪守先祖訂定的綱紀,也是這個血脈的天職。即使看似不合理,但他們的尊嚴與榮耀,卻與這個出身以及使命息息相關。
        在阿周那的弓道晨練結束前,迦爾納就已經去了學校。即使這從未是迦爾納想要的,不過再過一段時日,他就要以最優秀的成績畢業,「繼續」過著受他人景仰與傾慕的人生。而阿周那相信自己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比兄長更好。
        並非出自好勝之心,那僅是阿周那認為自己「應該」站上的高度。這個想法使他愈來愈早熟,也不想再讓兄長把自己當作孩子看待──他不再是孩子了,他是阿周那,總有一天會追上兄長的背影。
        只是執著愈深,千思萬緒就會猶如絲線般,在訓練時控制著自己的情感。父母的要求、家族的名聲、迦爾納的背影、外人的期望,再加上他自己所加諸的壓力,都讓陰鬱所累積出的黑血,逐漸淹沒他的靈魂。他將這樣的負面情感視為不該有的情緒,亦把壓力與痛苦深深隱藏在心中。而情感總是欺騙不了人,也無法說服自己的心,他一個閃神,指尖角度微傾,射偏了。
        「!」一層淺淡的陰暗,無意識地抹上了他的雙眼。
        德羅納注意到阿周那當下的表情,感到有些震驚──那個神情,只要一眼他就能懂,絕不能任其滋長於自己學生的心中。他走向前,拍拍阿周那的背,要他今日直接休息,除此之外沒有再多說什麼。一旁的馬嘶原先想開口過問,卻一把被父親拉走。
        「等等,請讓我繼續!」阿周那不解。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明天再說。」德羅納斬釘截鐵。「現在的你,就算再怎麼練習也不會有任何成果。」
        德羅納一眼看透了自己,這使阿周那感到羞愧不已。他從未在訓練時就這樣被老師晾在一旁。
        馬嘶看向他,滿臉困惑地聳了肩,對好友的狀況感到有些擔心。但他無法拒絕父親的意思,遂舉起手示意明天再見。
        阿周那看著德羅納與馬嘶逐漸離去的背影感到錯愕,這完全不是他該有的樣子。
         ❖
        迦爾納坐在教室內,雖然旁人從外表看不出來,但他幾乎同阿周那一樣困惑,只是困惑的理由不盡相同。昨夜阿周那的體溫、味道與呼吸,都令他感到甘美,亦使他瘋狂。相同血脈所帶來的背德感,也多少使他興奮不已。在成長的道路上,並不缺乏景仰他的人,他的能力、驕傲、性格與背景,的確吸引了許多願意與他發生情愛的男男女女。只是他從未察覺,也沒有任何興趣。他想不起來是從何時開始,對自己的親弟弟產生了超越親情的情感,只是身體會比意識更早出現反應,這點他是到了現在才知道。
        他想要阿周那,這點���庸置疑。他想要更多,所有更露骨、更深刻、更坦白的一切──只有身為兄長的他才知情的一切──他全都渴望佔有。但阿周那從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任何人。「除非是他自願。」──不對,這種事就算阿周那自願也不行。道德的存在感如此強烈,訴說的原因也如此明確,故事似乎就這樣劃下了句點。不過,還有其他自己仍未思考到的可能性嗎?
        遠方的鐘聲敲斷了他的思緒,在他找出答案前,教室內的人潮就已逐漸散去。迦爾納起身,卻站在座位旁一動也不動。
        海倫娜注意到迦爾納的異樣,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跟他問聲好。「怎麼站在這裡發呆呢?臉色好差呢。熬夜了?還是沒睡好?」即使身子嬌小,她仍跳呀跳地墊起腳尖,用雙手拍了拍迦爾納的臉頰。
        「海倫娜……,我仍未思考清楚,這種事用言語也很難言表,」他低下頭,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卻能從肢體上感受到沮喪之感,「可能目前的我,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困窘。」
        「一點都不像你呢。有心事?」
        迦爾納陷入沉默,海倫娜思緒很透徹,總是能比他先看到還遙遠的地方,或許自己能夠和她聊聊。
        「阿周那──」他開口,感到有些猶豫,「阿周那他……似乎太過努力了。父親與母親大人對他百般呵護,在他身上投注了相當大的期望。這個期望,怎麼說呢,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沉重了,他那小小的身軀究竟承受了多少壓力,我從來就無法想像。也或許因為我的關係,才讓他變成這樣。」阿周那應該成為他自己,而不是追隨任何人的身影。若是因為追隨任何人而勉強自己,崩毀的速度將會比想像中還快──在迦爾納心中如是想著。
        「你想要保護他,對嗎?」海倫娜一雙大眼望著他。
        迦爾納點點頭,「但我似乎在保護他的過程,走到了不該觸犯的地方。」
        「阿周那是怎麼想的呢?」
        「這我不清楚。」
        「我想呢,他已經不是孩子囉,迦爾納。」海倫娜說,神色冷靜聰穎,「阿周那非常聰明,他或許比你想像的,還要來得堅強許多。而且你不是一直都陪在他身邊嗎?去聽聽他的想法,那個孩子或許已經走到非常遙遠的地方了,只是我們尚未發覺而已。」
        迦爾納深吸了一口氣。
       「阿周那呀,的確是個會讓人相當擔心的孩子呢。」海倫娜繼續說著,「每次見到他總是很有禮貌,看他微笑的模樣,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很心疼。或許就像迦爾納你說的一樣,那個孩子太過努力了,眼神中完全沒有笑意,彷彿最純真的快樂情感,都被這樣扼殺掉一樣。」她點出了自己得重點。
        「我希望他成為他自己,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任何的人。」
        「當然囉,能夠成為自己的,就只有我們自己本身。不過,阿周那或許還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我相信只要你繼續陪在他的身邊,就能好好將內心的情感傳達給他。」
        「我瞭解了。」迦爾納說,似乎感到舒坦多了。
        海倫娜笑著,繼續拍拍迦爾納的頭。「你也一樣,不要太過勉強。吃點甜的東西會感覺好一點喔,也要好好睡上一覺。這樣才有力氣繼續保護阿周那和照顧自己,不是嗎?」
        甜的東西。
        「海倫娜,謝謝妳。」與海倫娜對話總會讓他感到踏實。
        「下次再帶阿周那一起聚一聚吧。」海倫娜揮揮手,往研究室的方向離去。
        他與海倫娜道別,對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
        此刻,他又要再度回到那棟大宅邸去。今日也就這麼疲憊地結束了。
        不過阿周那在那兒,是他回去的重要理由。
        無論現在的他對弟弟抱持著何種情感,不論現在腦中有什麼樣的思緒侵擾著自己,他該啟程,啟程回到阿周那身邊去。就與他多年後做的一樣 ──回到阿周那身邊去。
第四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4|施授R (R18成人向注意)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2|施授R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成人向的部分有煉銅描寫,請斟酌閱讀 ・ 內文所提到的訓練、大自然的風光,在山林與溪流間出遊的片段,還有一些角色對話概念,全都是神話架構的背景。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第一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2
「所有正在發生的『現在』,都是多年後難以抹滅的永恆。」
  迦爾納看著弟弟一天天長大,陪在他的身邊片刻不離,並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保護他。那些與阿周共度過的日常,是他們共有的幸福。阿周那的存在,不時讓他回想起與養父母共度的時光,或許「家」的溫暖感受就是如此,也是迦爾納從踏入宅邸那刻,就深切渴望的。
        他的臉上開始掛起了雙親鮮少看到的笑容,就僅是淡淡的,與他的穩重相稱。他成為了令阿周那驕傲的兄長,是對阿周那來說,時而溫柔,時而嚴厲的強大存在。
        每每阿周那在後頭喊著兄長的名字時,對方總會回頭望向他,輕喊自己的名字後,蹲下身,再撫摸他的頭。
  這件事似乎從未改變過,也曾被阿周那視為理所當然。
  那時的他們就如現在這樣,認為彼此能夠永遠在一起。
        「迦爾納,我們一起去外頭走走好嗎?」
        「當然好,不過要做完今天德羅納老師派的作業才行。」
        「我已經全部──都完成了!」阿周那說,眼中閃著驕傲的光芒。         「真不愧是阿周那,我們出發吧。」
        他們時常在宅邸外的花園散步,有時也會循著石子路,騎著腳踏車到較北邊的海岸,任這個季節的風吹拂自己的髮梢,看大浪拍打礁石,看海鷗飛過海岸線,看雲朵隨著風快速飄移。天空是如此廣大,亦完整;外頭的一切使他們感到自在,也更有一股踏實之感。帶著阿周那到郊外散步,多少能讓迦爾納遠離那棟大宅,稍喘口氣。
        這並不是他的本意,僅是出於無意識的行為。有時他會自己一個人騎車到離「家」相當遠的地方,可能是城市的邊界,也可能是更北邊的海岸線,聽著城內的鐘聲從遠處傳來,感受短暫遠行的自由。獨自旅行或許相當適合迦爾納的性格,只不過他從未被父母親允許獨自出遊,從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滋味。且阿周那現在已經陪在他的身邊,這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只要阿周那在此,就已無需要遠行的理由。
  宅邸附近的每棵樹、每朵花、每株植物、每個岩石的形狀、每隻鳥兒鳴叫的聲響,都曾受過他們拜訪。他們在這裡一同生活,一同成長,一同感受季節更替,一同度過一個平和的童年時光。這些畫面,將深深刻在他們的回憶裡,也是他們日後找尋過往的線索之一。
        阿周那已成了迦爾納在此處唯一的歸屬,也是使這些回憶變得有意義的核心要素。
         ❖
  幸福的日子仍在,但迦爾納很早就發現到,阿周那自小就表現得比一般的孩子來得更優秀出眾,卻也更加細膩、敏感,從不過度依賴任何人,有種無法一眼看透的隔閡──這完全超出了迦爾納的想像。
        父母親過高的要求,與旁人高不可攀的期望,或許是問題的主因。而除了這些因素以外,可能也與阿周那本身有關。他竭盡所能表現「完美」,絲毫沒有任何破綻;他的一言一行,皆滿足了他人對自己的期待。一個過於懂事的孩子──在旁人的眼中或許如此,但對迦爾納來說,那從不是同齡孩子該有的模樣。
        他察覺出阿周那的異樣,卻無權干涉父母的管教,只能從旁說些無力的建言。迦爾納的想法,在這棟宅邸中,基本上沒有任何影響力,他也感受到阿周那出生後,家中發生的一些變化。然而,這一切對他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拾起阿周那的徬徨、回報阿周那的信任,是身為一名兄長,唯一可以為他做到的事。
  時光荏苒,阿周那逐漸成長至迦爾納初次來到這座大宅的年紀,甚至再更年長一些。再度過一段時日,就能踏入高中就學,趕上兄長的腳步。
        此刻,他已開始透過全新的角度,再度審視與觀察這個世界。因為學業,迦爾納白天不在大宅內。阿周那則是跟著家教老師上一同上課。他認識了老師的兒子馬嘶,比阿周那年紀稍長;直白、勇敢又正向的性格,使兩人迅速結成好友,自小就與彼此互相照應,隨後也與迦爾納稱兄道弟,三人日後成了關係十分緊密的摯友,也是共同承接彼此苦痛的重要角色。
        「今天先這樣,我們明天再見。」阿周那與馬嘶道別,結束兩人每日慣例的訓練。
        「明天見,下次我絕對不會再輸給你。」馬嘶說著,雖後對他揮揮手,跟著父親一同離去。他們就住在離兄弟倆不遠的地方。
        待課程結束後,阿周那有時會跟馬嘶一起玩耍,有時也會像今天這樣,回到迦爾納的房中看書。迦爾納的房內很整潔,幾乎沒有多餘的傢俱與物品,彷彿從未有人住在這裡。在年紀更小一點時,他幾乎夜夜都跟兄長共眠於這間房內,就睡在窗戶旁的大床上。
        阿周那跳上床,開始閱讀從書架上拿下來的書,床鋪與枕頭上,有著兄長的味道,對他來說這代表著安全感,也是安慰與溫柔──甚至有股仍無法名言的情感,在他胸口顫動著。
  阿周那敬愛父母親,這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比起父母親的疼愛,他喜歡迦爾納更多一些。這事他從未說出口,也不該告訴任何人。他似乎逐漸察覺到兄長與父母親之間,有道深不見底的鴻溝,這事也緩慢在自己心中淌出一攤黑水。父親很少主動與迦爾納說話,母親則是時而帶著憂傷的神情看著他。阿周那想不透,迦爾納對他來說,既高貴、穩重,又強大,是他唯一仰慕,時而感到嫉妒,甚至渴望比肩的榜樣。
        他想著所有的可能性,感到有些害怕,卻因為人生經驗不足,得不出合理的說法來解釋他的假設。在他的記憶中,兄長也從未犯下任何不可原諒的大錯,父母親也絕對沒有理由討厭兄長。
        阿周那繼續想著,愈發感到難受,緊抓大床上的被單,在思緒混雜的情感下,就這麽趴在床上睡著了。他仍是個孩子,仍未真正長大,縱使在外人眼中完美無瑕,他依舊靜靜如稚子般祈禱著親近之人不要受到任何傷害。淚珠從他熟睡的面頰上滑落而下。
        傍晚,迦爾納回來了。他走進房內,輕輕把阿周那喚醒。
        「迦爾納?」
        「我回來了,母親大人找不到你,原來是在這裡。」迦爾納說,輕輕撫著阿周那的頭。
        「迦爾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他開口,語調靜淡溫柔。
        「你跟父親與母親大人吵架了嗎?」阿周那問著,此刻的語氣只說明了他還是個��子。
        此際,迦爾納表情一沉,「沒有。我從未與他們吵過架,也不該與他們吵架。」他否定著,「他們就像愛你一樣深愛著我,這個事實將永遠不會改變。」
        迦爾納說謊。他幾乎沒有說過謊,不如說,他僅是說出面表上的共識,只要這個共識能繼續保護他摯愛的弟弟。他抱起阿周那,試著不去多想,但對方的心臟跳得飛快,雙手緊摟著迦爾納的脖子,縮瑟在對方懷中。
        迦爾納背脊一顫,想著阿周那或許知道了什麼。但不可能,目前除了父母親與已經退休的老管家,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那他自己呢?害怕阿周那知道這件事嗎?
        「阿周那,」迦爾納要他抬起頭看向自己,「如果感到害怕,要記住,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他輕輕撫著阿周那的背,示意他放鬆。
        阿周那倚在他肩上,感受著兄長掌心堅定的溫度,點點頭,不再說任何一句話。
        當晚,迦爾納觀察父母親的態度,對談一如往常,並無任何異樣。阿周那的表現也相當平靜,談吐依然溫柔得宜,沒有重述傍晚的問題,也沒有將悲傷顯露在臉上。這使迦爾納鬆了一口氣,卻也感到有些怪異,甚至有種無法明言的不安全感,彷彿有股撕碎彼此的力量,正在他們之間躁動著。
        這股負面的感受,從他的喉頭,直直落入了心中。
  那一夜,因阿周那主動開口請求,他們再次如小時候一樣睡在一起。
        「沒問題。」迦爾納的回應簡短而堅定,知道對方正為某事感到不安,但他從不過問,僅是一如既往靜靜陪在弟弟身旁。阿周那躺在迦爾納身旁,聽兄長訴說一些他先前讀過的書,還有曾經聽過的故事。有些是迦爾納在學校自己讀到的,有些則是從德羅納老師那邊聽來的。他只會淺淺帶過故事的經過,任由聽者自行去解讀其中的寓意。
        阿周那總是認真聽著,有時也會針對故事提問,但他更喜歡的,是兄長溫柔的陪伴。這樣堅定又沉穩的迦爾納,對阿周那來說,並沒有任何缺陷與破綻──至少現在的他是這樣想──父母親也沒有任何理由與他起爭執。
        他依偎在迦爾納身旁,感到睡意漸濃,在安全感的圍繞下緩緩入睡。
  「晚安。」迦爾納輕聲說著。他看入阿周那的睡臉,呼吸平穩如大氣之朝霧,沒有任何的苦痛,亦沒有任何擔憂;在他的面前,也從來不必表現得完美得宜。
        「這才是孩子該有的樣子啊……」迦爾納想,輕輕伸手撫過他的面頰,就如同阿周那新生那天,兩人初次見面一樣,如今也依舊如此惹人憐愛。
        傍晚的事件似乎已經淡去,縈繞於迦爾納腦海中的那件事,阿周那從不知情,也永遠不必知道。而迦爾納不清楚自己的出身若是暴露了,將會如何影響兄弟之間的情誼。但他卻也從未將這件事,視為一個不堪的事實。他的出身、能力與尊嚴,皆不是他人得以攻擊及踐踏的。這事也等同於他的生命,是除了阿周那以外,他必須保護的價值。
        即使如此,這股詭異的不安全依舊感侵蝕著迦爾納的心。
        他已許久未被外在因素所困,甚至從有過這種感受,就連剛踏入這間宅邸,管家與僕役之間的冷言冷語,也從未傷害過他。
        他感到害怕。理由是什麼?
        他害怕失去阿周那。這又是為什麼?
        他想到了自己的養父母。
        他唯一的弟弟在無形之中,使他陷得比想像中還深,帶給他從未有過的徬徨情感。這也似乎是他繼續待在這座宅邸內的唯一原因。除了阿周那本身與履行自己的義務之外,他再也想不到任何不立刻回頭找尋養父母的理由。
        他再度看向阿周那的睡顏,弟弟的純真讓他感到心安,彷彿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是為他所生。他撥開阿周那額前的髮,輕輕吻著他的額頭,再來是臉頰。月光透過身後的窗,使自己寬大的影子落在弟弟嬌小的身軀之上。
        「……多麽脆弱啊。」迦爾納想,甚至唾手可得。此刻阿周那的呼吸、味道、夢中的囈語,以及所有迦爾納想像得到的一切,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他再度將吻落在阿周那臉頰上,隨後是稚嫩的唇瓣,再來是耳後與頸部,並用舌尖輕輕劃過鎖骨,伸手探入對方的睡衣底下,撫摸那既柔軟,又從未被外人碰觸過的肌膚。
        他現在的每個動作、阿周那的體溫、身上好聞的味道,以及可能失去阿周那的不安全,都使自己的下身灼熱不已。
        他想要阿周那。
        無論過了多久、不論來將發生什麼事,他都只想要阿周那一個人。
        「……嗯。」阿周那因為對方的撫觸翻了身,仍然熟睡著。
        「──!」迦爾納頓時仰起頭,喘息著。
        該死。
        他立刻起身,衝進浴室,任淋浴間的冷水澆熄他的妄念。慾望使他感到可恥,但方才的感受是如此美好,他從未品嚐過,也只有在阿周那身上才體會得到。迦爾納退下衣褲,將其丟到一旁,恣意地想著阿周那的一切;想像自己撫摸著他嬌小的身軀;想像自己吻遍他全身上下;想像他的喘息聲是多麽稚氣又誘人;想像他主動伸手撫摸自己的身體;想像他的稚嫩的小嘴含著自己的慾望來回舔舐;想像自己張開弟弟的雙腿,往更深又炙熱的地方探去──。
        想像、想像、想像。
        迦爾納劇烈地喘息著,面著牆釋放自己的慾望。「……阿周那。」,上方不斷落下的冷水立刻就沖洗掉那些不堪,他從未像這樣因情慾而混亂又激烈地碰觸過自己。
        對於自己的幼弟產生了不該有的慾望,是他從預料過的發展。事已至此,他不想帶給阿周那任何傷害,也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然而,今夜仍漫漫長長。他無法繼續與阿周那睡在同一張床上,走到外頭冷靜至黎明時分,徹夜無法入眠。
第三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3|施授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Text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成人向的部分有煉銅描寫,請斟酌閱讀 ・ 內文所提到的訓練、大自然的風光,在山林與溪流間出遊的片段,還有一些角色對話概念,全都是神話架構的背景。 ・ 上半部為孩提時代一同生活的時光,下半部為彼此分離,相互追尋的故事。
主要人物設定
貢蒂 迦爾納與阿周那的母親。
迦爾納 貢蒂在外私生的孩子,阿周那同母異父的兄弟,某日離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文中提到的學業是從大學開始,隨後是畢業後的故事線。
阿周那 大學生,與迦爾納相差十歲以上。 文中提到的學業是從在家自學 ➜ 高中 ➜ 大學
海倫娜   思慮清晰,萬分聰明,迦爾納的友人。
梅芙     阿周那友人般的存在,道德浪女。
馬嘶     迦爾納與阿周那的共同友人,德羅納老師的兒子。
--以下正文--
「我們經歷了那麼一點人生,是否離懂愛的境界更近了一些呢?」
受宿命所阻礙的愛情。
第一部:每個永恆瞬間    Der ewige Moment.
        一切皆是無可避免。
  他與迦爾納赤裸地橫躺於同張大床上,實現了在彼此腦海中反覆重現的情事。所有他們想像過、未曾想像過,以及似乎早就在夢中感受過的溫度與撫觸,全都在這個夜中更加清晰。
  阿周那緊閉雙眼,聽著此刻外頭的落雨,記憶是如此潮濕混濁,彷彿一一穿透他的身體;今夜發生的種種,似乎都因循著命運與情感的牽引走著,並不使他感到訝異,也多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平靜與溫柔。他看向天花板,在過往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也曾這樣躺在這張大床上。回憶中的迦爾納亦如是地側躺於他的身旁,鼻息平穩地熟睡著。
  時間已漸黎明,雨聲逐漸停歇,天色澤漸漸明亮,迦爾納的輪廓在此刻愈加清晰,他身體的疼痛也更加鮮明。阿周那翻了身,看向日光破曉,光線隨著情事後的陰鬱透入窗簾邊的隙縫,所有稚氣又青澀的過往,於此刻劃出了分界。
  這些年來,相同的思慮不斷困擾著自己,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最迷惘與怯弱的情感,透過年紀的增長而有所堅定,透過經驗的累積而體現成熟。現今的他,已經能明確說出自己所追逐的理想、評判的標準與處世的原則;他已朝著「自己」更近了一些,又或許說,現在的他,已經比以往更是阿周那的樣子。
  今夜迦爾納的氣息,迦爾納的味道,迦爾納的撫觸和疼愛,與所有言談與說話時的語調,皆使小時候的記憶淡淡浮現於腦海。那無慮、任性又備受愛護的熟悉感,已許久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了。
  而他卻渴望更多。
Chapter 1
  阿周那,別刻意去追尋任何人的影子。   別刻意去活成任何人的樣子,   你才會成為真正的自己。   不論事態如何發展,不論情勢如何改變,   皆無法動搖,我們如日輪與星辰般   恆常堅定的本心。   有些事物將一如既往,有些道理將永遠不變,   像是我與你,共守的那些回憶;   像是生命不論重來幾回,我們皆是永遠的兄弟;   像是我愛你,是你與我之間,恆久不變的祕密。   只要你一直記得,只要你不斷放在心上,   不論在那之後過了多久,不論我們的距離有多遠,   我也始終不會忘記。
  「就是這裡,我們到囉。」
  偌大的天空下,穿過一段開滿花的石子路和林蔭,兩棵大樹旁的宅院就是他們的家。
  那時的日光正好,照耀在年歲已久的大宅上,後方連著花圃,是繁花滿開的季節。一切看上去是如此單純美好,但對當時的迦爾納來說,卻相當地陌生。他跟著身旁的女人一同走著,踏出猶疑的步伐,心中只有不甘與惶恐。
        當時的迦爾納僅不到十歲,他是母親年輕時,在外未婚生下的孩子。
        為了掩蓋錯誤與逃避責任,這個自稱為他「母親」的女人,將他私下寄養於城外一對溫柔的夫妻家中。幾年過後,出於人性的自私與反悔,小迦爾納又被強行帶回了這段「應該」屬於,卻從來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之中。他別無選擇,也無力緊握正牽著自己的這雙手。
        在迦爾納最初的記憶中,生母牽著他走過宅邸沉重的大門,開門聲低沉,長廊無盡延伸,管家與僕役的眼神冰冷,使他感到陌生,亦害怕。那時生母蹲下身,輕輕將他抱起,生疏地幫他擦乾無聲留下的淚痕,告訴他從今以後,他們將一同在此生活,所有人都將獲得應有的幸福。
        迦爾納感到詫異,對眼前的女人問著,何時才能夠回到「養父母」身邊去──如今,這已成了父親與母親的新身份,在他心中依舊感到困惑不已。
        他想起自己走出家門時,養父母臉上既哀傷,又勉強的笑容。
        「迦爾納,我們永遠都愛著你。」養母說著,當時的迦爾納並不知道,那是他在孩提時期,與他們見的最後一面。
        面對迦爾納的提問,生母僅露出勉強的微笑,「毋須擔心他們的事。他們過得很好,我向你保證。」隨後表情立刻沉了下來,從此之後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迦爾納是聰明的孩子,只問了這樣一次,就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我明白了。」他說,語調稚氣,卻失了孩子應有的天真與溫暖。
  他跟著母親與管家踏入陌生的房中,環視這偌大卻又毫無溫度的空間。之後有很長一段歲月,他將在這個房間、這張書桌,與這張大床上度過。安靜沉穩的性格雖使生母安心不少,她卻也沒有特別見這孩子真心笑過。
        她對於迦爾納的穩重感到驚訝──他再也沒有問過養父母的事,也從未因此與她哭鬧。這雖替她省下了許多麻煩,但在她的潛意識中,仍將迦爾納視為自己年輕時所犯下的錯誤,卻又渴望彌補過往、承擔責任,將他接回照顧。然而,即使她想拿出全部的真心來疼愛這個孩子,但那時而悲傷,時而充滿罪惡感的眼神,全被迦爾納看在眼裡。
  出身所帶來的原罪,使他不受繼父重視,亦與生母關係疏遠。然而,即使外界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他也清楚自己的立場,試著不讓這件事成為自己的弱點,竭盡所能表現優異、穩重豁達,履行應盡的職責。
        這樣的豁然大度的性格,似乎也是他與生俱來的珍貴特質──驕傲、堅定與坦蕩,還有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平穩氣質,是他自然營造出的外在形象。他全然尊重身邊的每個人,對每段關係忠誠,並對所有人皆一視同仁,如日輪般光亮恆常,成為友人們堅定的依靠。
        他逐漸重整自己「理應」度過的人生,獲得他人對自己的敬重與友愛。在外人眼中,他如是與這棟宅邸、這般家世,以及家族所有尊貴的一切相符相襯;在得知他出身的幾位長者眼中,也逐漸遺忘他那不被接受的來處。
  然而,對迦爾納來說,卻總是少了什麼。
  大宅內的生活雖富裕無虞,但仍太過孤寂,亦過於安靜,少了溫度與情感。他明白自己的現況無可挑剔,卻依然想念與養父母共同生活的時光。不如說,那是他唯一渴望,卻又無從說出口的事物。養父母的家雖然小了點,窮了點,需要擔心的事情多了點,但那簡樸日常所帶來的單純幸福,或許比較適合他知足的性格。
  他十分想念養父母。想念養母對他的溫柔,想念養父對他的教誨,想念他們一同共度的平靜時光。而這段最美好的回憶,有如細針般深深扎入他的心中,每當他感到痛時,只要想起他們的笑容,胸口總能升起一股暖意。這股寂寞之感,反覆於心中顯影,他無人可說,卻仍深信自己是少數幸運的人之一。當時的他,尚不能解讀這份情感,也試著不刻意去理解它。
  目前的生活條件,都與先前的日子大相逕挺。而他卻從未多拿,彷彿此處才是他所寄養的家庭。即使生活條件改善,他依然過著感念命運的生活。與生俱來的堅定心理,帶著他順利熬過這段與大宅格格不入的童年時光,逐漸懂事成人。但心底那至深的空洞──與他堅定內心毫不相符的虛無情感──卻從未被填補完全。
  在無意識之下,他不斷等待,等待著某個人、某件事、某次展現自我的機緣,或甚至是與養父母再度相聚的機會出現。這個概念慢慢顯顯化於他的人生中,無聲無息地,慢慢將自己吞沒。
  
  幾年後,母親懷了一個男孩。是世上除了母親以外,唯一與迦爾納血脈相連的人。
        那時的迦爾納已逐漸懂事,弟弟即將新生的消息,於他而言意義非凡,也為他的生命帶來了新的動力與期待。他尚不了解因為弟弟的到來,自己的人生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也不了解自己在這個家中的定位,將受到什麼樣的影響。而這些事對迦爾納來說,永遠都不會成為問題。他期待著弟弟的出生,弟弟的存在,彷彿填補了內心那永遠的缺頁。這滿溢於心的情感,當時的他僅將其解讀為喜悅,並在時光的流動之下,變得愈發強烈。 
  母親懷孕的那段時光,兩人之間的隔閡逐漸冰釋,開始變得更加親近,並一同期待著弟弟的新生。對迦爾納來說,「家」的概念或許是從此使此刻,才慢慢開始建構起來。
  「弟弟叫什麼名字呢?」迦爾納問著,蹲伏於母親的座椅邊。
  「阿周那。」母親輕撫他的頭,溫柔地喚著這將影響他一生的名字,「他是我們的阿周那。」
  「阿周那……,阿周那。」他重複,這名字使他眼神一亮,宛如在唸著使自己安心的咒語。
  不論是什麼日子,只要一有空閒時間,他都陪伴於母親身旁,看著弟弟在母親的肚子裡一天天長大。在這陌生又熟悉的大宅之中,他靜靜等待那些日子過去,讓時間將他唯一的弟弟,帶到自己身邊來。
  ──我會在未來等著你。
        迦爾納如是想著,他尚不能做出任何承諾,只知道自己將永遠看著他。
         ❖
  初次見到弟弟,迦爾納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永遠保護、疼愛他。
  母親允准後,他輕輕阿周那從小床中抱起,感受新生兒溫熱的體溫、布料細緻的觸感,與生命沉甸的重量。小阿周那在他懷中,呼吸與心跳平穩安定。這樣嬌小的又脆弱���生命,將會在未來深切地佔據他的人生,成為他眼中唯一在乎的事物,就使他覺得不可思議。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滑過柔軟的臉頰,隨後觸碰他小小的掌心,細小的手掌有力地握住他的指節,對他微笑。
  此際,一股強烈的情感襲上迦爾納的胸口。
  他感到一股暖意從對方的指節傳到心底,使他被接受,無條件地;使他感受到愛,毫無來由地;使他溫暖、安定與驕傲。或許每個人,在面對任何一個初到世界的生命,都會有相似的喜悅之情,但對迦爾納來說,阿周那的存在更為特別,賦予了他責任,給予他全新的人生意涵,在他那片早已休耕許久的心田,再度種上一片新的花草,一點一滴地,填補他生命的空洞。
  他摯愛的幼弟受著眾人的祝福出生,此刻在他心中這份平靜的喜悅,卻是日後所有的執念起始。
第二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2|施授R
(R15注意)
0 notes
dvijaalszweimalgeboren · 6 years ago
Text
【試閱】Before Sunrise 午夜邂逅|施授
FGO印度兄弟|迦周/施授 - Before Sunrise 午夜邂逅 試閱 此短篇為《愛在黎明破曉時》Before Sunrise (1995) 與其致敬作《紐約愛未眠》Before We Go (2014),兩部電影劇情所融合的現代AU,年代背景約是90s。
內文以時間點劃分章節,共六章,總文約兩萬字。提供前三章試閱。
--以下正文--
「我有時會感到一種難以排遣的孤寂,同時在其他人身上也感受到。」——史考特‧費茲傑羅
1:25 A.M.
午夜已過,氣溫濕低,中央車站仍舊人來人往,混亂嘈雜。站內由大理石牆堆砌而成,架構簡單復古,一面印著羅馬數字的金色大鐘,鑲在大廳牆面正中央,告知所有行旅時光已漸漸流逝,應當加緊腳步。
  旅人們皆迅速移動著步伐,只剩下一位年輕高瘦,相貌清雅的男人,站在車站大廳的一隅,低頭演奏著小號。小號的樂曲輕亮,與人群和車聲的流動融為一體;有些人僅是路過,有些則留下來聆聽片刻。小號樂聲中所流露的溫暖與宏亮,如樂手一直以來渴望傳達的情感,使行旅們於午夜時分,情緒為之一振,繼續往下個旅途的目的地邁進。
  而他從非這些旅人所想的那種街頭藝人,在此處演奏,多少有某些特別的理由。
  
  他結束這首樂曲,微微傾身向聽眾的鼓掌致敬,隨後靠著冰冷的牆面慢慢坐了下來。
  閃亮的小號,輕快有力的樂音,與萬籟共和;他看著手中樂器將自己的臉龐映得清晰,隨後陷入了思考。這位演奏小號的男人,或許正期盼著某位許久不見的友人,或許正等待著某班即將進站的夜車,又或許僅是隨興使今晚的時光,隨著音樂就這樣流逝而過。無人知曉,也無人認識他。對這座城市來說,他是個全然的陌生人,城市於他而言亦同。
  他拿起手機,讀了讀友人傳來的訊息,今夜的他仍無處可去,或許該找個簡單的旅館過夜,或是搭上火車回到他的城市去——他仍躑躅不定。
  大廳內人群漸漸散場,末班車即將啟程,僅剩下他與幾位旅客和清潔人員,空間失去人聲,陷入暫時的寂靜。站內廣播隨後響起,告知末班車發車的時間,同時提醒著未上車的乘客加緊腳步。他環顧車站大廳,似乎已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起身準備拾起放置樂器的提袋。
  此時,一位青年突地從他面前奔過,踏地聲清晰響亮,手機從口袋中摔落至他的面前,螢幕與機身應聲碎裂。
  「等等……!」他嚇了一跳,開口叫住對方,但青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通往月台的梯間轉角。
  他將手機拾起,邁開了步伐,一路追著對方到月台入口,試著要將失物物歸原主。而在他走下月台樓梯前,青年已再度從月台處走上階梯——對方似乎錯過了末班列車——絕望地,眼神失焦。
  他走向前,「我想這是你的,但已經摔壞了。」,伸手將手機遞給對方。
  「謝謝……。」青年伸手接過手機,繼續快步前行。
   此刻車站內響起了閉門廣播,將於清晨五點半重新開放,廣播重複了兩次。
  青年皺起眉,神情悵然,「怎麼可能……。」連忙奔走到站務員前,詢問哪處的車站仍有乘車的可能。方才的追趕已讓他喘不過氣,他仍努力保持禮貌,然而站務員向他搖搖頭,所有城內的車站都將於此刻關閉,隔日清晨才有首班車可搭。
  青年聽見對方如是說,即刻奔走出車站,將整個世界、站務員與小號樂手拋在後頭,同時試著修復螢幕已經碎裂成片的手機。
  男人見狀,立刻拎起琴袋,試著追上青年而走出車站,好確認對方沒事。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多管閒事,應該說,他又多管閒事了,就如銘刻在他靈魂中的習慣般,替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只可惜青年的身影已消失在午夜城中寂寥的街燈之下,男人不知青年的去向,亦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他深嘆了一口氣,踩著溼滑的石磚慢慢走回車站門口。
     外頭的氣溫仍低,入骨風寒。青年強忍絕望的淚水。無可奈何之餘,他默默散步到了城內廣場,緩和於胸口中升起的焦躁與無力感。廣場上空無一人,僅剩下他,還有被街燈映得空洞的雕像。一旁的劇院仍閃著晚場節目的亮光,他後悔傍晚時分沒有買下劇院夜場的門票,若是能夠與戲劇共同度夜,至少院內仍有暖氣與座椅,仍有故事與宴饗。然而目前的他,卻站在劇院前的廣場瑟瑟發抖。所有的店家都已閉門,整座城市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他與沉默等輕。
  如此的夜,美麗的城市中伴隨著低溫,使呼吸凝結成霧氣裊裊升空。他抬頭望向圍繞著廣場的街燈,幾小時前的雨,於燈罩上留下的滴滴水珠,使光線將街道映得朦朧。他走向前,於廣場中央雕像的平台上坐了下來,這一切都使他感到錯愕,亦無助。或許該找個簡易的旅館過夜,靜靜等到首班車的時間——沒錯,不管是誰都會下這樣的決定。然而他已將身上僅有的現金,全換成了一張錯失時間的車票。
  他搖搖頭,決定試著打起精神,再度走向車站,確認隔日首發車的時間。
  前半小時於胸前淤塞的所有心急,都被無奈與停滯劃平,既然焦慮在此時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場,那只好將之全然捨棄。現在他能做的,僅是等待那些時間過去,在隔日破曉時分,試著將所有的過錯挽回,並深刻地向生命懺悔,隨後緩緩睡下,作個不知所云的夢,再使生活回歸儀式般的軌道。
   此際,他感到一股難以排遣的孤寂,也在這座城內與他擦肩的人們身上深刻感受到。生活在此處的人們,應在這樣的清冷夜晚,揮霍人生中最深刻的時光,他亦同。然而他只能看著自己的世界,在錯過末班車時,走入分崩離析的可能。並非任何人,也非他的過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沒有警示。
  
  他深嘆了一口氣,內心從沒自己所想的那樣堅強。
  淚水就這樣從他的頰邊潸潸滑下。
  2:00 A.M.
青年走回車站門口,大門深鎖,燈光昏暗,裡頭僅剩下站務與清潔人員,等待著黎明時分的發車時間。
  淚水使他的視線模糊,強風一陣襲來使臉頰感到冰冷,他試著用衣袖拭去那些悔恨,好看清黎明首班車的班表。最早的一班車,少說也要到清晨五點半才有搭乘的可能。
  「怎麼可能來得及……。」他絕望一笑,試著打消念頭。
  方才在站內大廳的小號樂手走近他,對方仍站在車站外,為著某件事躊躇著,「你沒事嗎?」
  此刻仍有人向自己搭話,使青年感到驚訝,他再度伸手逝去淚水,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沒事。只是剛錯過了末班車。」他欲言又止,似乎沒有必要對一個陌生人說那麼多。
  「試過計程車嗎?西出口外有整整一排。」
  他搖搖頭,微笑悵然,「不了,我身上已經沒有現金了。」
  「我幫你付。」
  青年驚訝非常,連忙拒絕對方的好意。「不行,我不能。」——就算此刻能趕回去,也沒有意義了。
  「之後寄支票或是匯款都好,如果能夠幫上你。」男人堅持著。
  「我只是個陌生人,你不能確信我會還錢給你,你不能這樣做。」在他的記憶中,似乎也曾遇過這種單純出手幫助,沒有任何目的的人們,而他的出身與教養,守著不麻煩他人、不欠任何人人情的原則。他無法接受對方的提議,更何況是金錢方面的問題;並非出於厭惡,而僅是他「不該」這樣做。他又再度婉拒了對方一次。
  然而,對方仍對他釋出更多善意——
  「我相信你會的。」眼前的陌生男人向他展露微笑,眼神堅定,溫柔地看向自己,對方眼中的虹膜,在街燈的映照下閃爍不已,那種美如羽絮般輕撫著他的心,似乎在此刻觸動了什麼。
  這種善意是自己一直以來試著逃避的情緒,而對方不知道他地來歷,亦不清楚他的出身,只是基於最單純的理由出手幫助自己。男人友善中所表露的純粹,讓他感受到一股暖意,帶給他一絲挽回錯誤的可能性。他細細思考著男人的態度與話語,即使成功機率微小,他也該試試對方的提議。
  現在的自己,僅能相信眼前這個陌生人,別無他法。
  他向男人輕輕首肯。
  對方明白他的意思後,抓緊自己肩上的琴盒的背帶,領著他穿過車站旁的街道,走往西邊的出口。他跟隨著男人的步伐,同時打量著肩上的樂器,分析著對方的身分、來歷與動機,而他仍無法想透,亦無從猜測起,僅覺得對方的氣質、態度與冷靜的神態多少有些迷人——以一個陌生男人而言。
  入夜後的氣溫略低,他繼續跟在男人身後,感性上想再靠近對方一些,理性上卻只能保持距離。
  沒錯,保持距離,這是他「應該」做的。
   他們走進車站旁街口,計程車就這樣隨性地停駐於街道與車站之間。司機不是坐於車內,就是站在車外抽菸,靜待著被夜晚所遺落的乘客和旅人。
  他看著男人走向前,開口向一位司機問道:「如果是要去B城,距離會太遠嗎?」
  司機語氣低沉,態度粗魯,「如果要去到那邊,你要付我兩趟的車資,來回再加上三段公路的收費。」他沒好氣地說著,似乎對男人所提出的問題感到好笑。
  「什麼?」
  「B城太遠了,這裡不會有人願意載的,放棄吧。」司機高姿態地揮了揮手,作勢要他們離開。
  「就不能給個合理的價格嗎,希望您能夠諒解。」男人試著說理,但似乎沒有用。他快速奔走於各車間中,詢問其他司機相同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轍。
  「算了,」青年伸手拉住了對方的衣袖,「就這樣吧,你已經替我做得夠多了。」
  「但是你……」男人看向自己,仍不願放棄,但青年不想再讓對方陷入更大的窘境之中。
  聽見司機的拒絕,反而使他鬆了一口氣。或許這樣了,至少他曾試過其他可能性,也得到了他人的出手相助。這些因素早已超出他的預期,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要更多;他已無法反抗命運,能做的僅有順從。
  「這也許……」他躑躅了一下,思考著今晚所發生的種種,「是我該承受的發展,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他的微笑中透露著悲傷,仍不忘向對方道謝。
  「……。」男人緊握著樂器的背帶,凝重地看向對方,道出他心中所思:「但是你還是想趕回去。」
  「你說得沒錯,」青年首肯,「但已經別無他法了。謝謝你如此好心。」
  他輕輕向對方點了頭,隨後兩人擦肩,走離了男人的身旁。
  「你要去哪?」對方問著。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青年看向地面,再望向路旁街燈閃爍的零星光影,「不過在這樣的夜晚,我想看看這座城市不同的樣貌。」
  「我瞭解了。」此刻青年的神情仍悲傷不已,對於無法幫任何忙,男人似乎感到愧疚,亦無能為力。而他的立場,或許與眼前的青年並無不同——今晚的他,也無處可去。
  「那麼你呢,」青年反問,「你要去哪裡?」
  「我也是一個人,無處可去。」
  「一起來嗎?」青年語氣輕輕,眼神終於有了笑意,向面前的陌生男人提出邀請。
  對方微笑,邁步向前與他並肩而行。
   2:30 A.M.
     他們走離車站,沿著站外的河岸與街燈緩緩散步。
  夜晚的寂靜放大了週遭的音,流水聲清晰地淌過城中,路面因幾小時前的雨水有些濕滑。他們小心地踏著步伐,繞過街道上映著波光的水窪——潮濕的聲響不斷流入兩人耳中——朝著城內廣場與連接舊城區的大橋方向走去。
  「你為什麼會來這座城市?」男人問著,開始詢問他的來歷。
  「我來這座城附近拜訪我的祖母,」他說,「想起她曾在我小時候曾帶我來過這裡,就想再來看看。」
  「你祖母還好嗎?」
  「很好,」他語氣溫和,「她一切安好。仍舊溫柔開朗。」
  對方點頭表示理解。
  青年看向身旁的陌生男人,某種似冰的情感,在對方談到自己祖母那刻開始緩緩溶解,他戒心漸緩,或許從對方毫無猶豫給予幫助的瞬間,他即感到初步的安放,焦慮感也逐漸隨著夜間的微風散去。縱使他目前仍無法全然放下今夜,至少當下多少感到些許安適。
  他開始主動與對方隨意談天,聊起了這座城市、談起它的歷史與風貌,建築與氛圍美麗亦古老,走入現代化的同時,領著新一的人走向新的可能。從未死去,又迎來新生。提及於這座城內的回憶,兩人隨後聊到了彼此的來處,並分享對生活與生命的見解。有時他們得到共識會目光相交,意見不同則細細傾聽,首肯表示理解與尊重,隨後交換各自的想法。
  青年盡量避免談到與自己深層內心相關的話題,在安全範圍中,與對方相談甚歡,而他漸漸發現,自從他們倆人離開車站,每當他開口說話時,男人的目光幾乎不曾離開過他的雙眼,聽得認真入神。對於男人視線的聚焦,他多少覺得有些難為情,卻又不曾感到排斥。被他人如此仔細打量,於他而言,就像被在大庭廣眾下被檢視一般羞恥。而這個男人對他來說,有某種程度上的吸引力,是他無法言說的魅力,也認為對方在思想上與氣質上,正直不俗。他想更深入了解對方。
   「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迦爾納。」他說。
  「阿周那。」
   他倆輕輕說著,四目相交,彷彿用自己的名喚著對方。
    隨後兩人繼續走在橋上悠悠漫步,河水貫穿整座城市,流往下個渡海口,如一條掛在城肩上的彩帶。零星的渡船是它的裝飾,日出時分隨著漁民來回航行,日落入夜則倚在岸邊熟睡,等待下個破曉來臨。
  兩人眺望船隻隨著河水起伏,旗子順著晚風和夜中的光影慵懶擺動;這是這座城市居民的特權,如今做為旅人,片刻的享受早已足夠。
  阿周那問了對方來這座城市的目的,這種探詢他人私事的行為他實在不擅長,也有失禮儀,而對方也在最一開始就這麼詢問了自己,或許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般沉重。迦爾納也許單純是來這座城市旅行,又或許是出席演奏會,他不知情,也無從猜測,他只想多了解面前的陌生男人——縱使他已非常努力克制自己。
  迦爾納聽到阿周那的提問後,表情沉了下來,但仍試著保持微笑,「這座城市有著我很欣賞的樂團,明天有場徵選,想招募新的團員,」他說,試著避開阿周那的目光,「但我……還在猶豫,總覺得自己前去只是丟臉,沒什麼自信。我不想逃跑,卻又無法向前。真是沒���的男人。」
  得到的答案比阿周那所想的還要單純,「我不這麼認為。」他向迦爾納搖搖頭,語氣淺淡。
  迦爾納停下腳步,街燈映出的影子相互交疊。他望入阿周那的眼,試著說些什麼,欲言又止。
  阿周那站在他身前,距離自己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阿周那傳來的熱度,也在對方如曜石般發亮的雙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此際,阿周那試著開口安撫他,「害怕並非壞事,但我們能做的,僅有盡力去試。」阿周那語調很輕,給予他一些正向鼓勵的話語,「你必須相信自己,相信世上良善的那些可能性。」
  迦爾納聽著對方的話語,瞪大了雙眼,本以為自己會迎來些嘲諷和揶揄,就如世人所做的那樣,而阿周那從未想過要這樣做,他的語句中僅有肯定與鼓舞,僅單純地看入自己的優點。這種無條件的信任,使迦爾納感到驚訝,亦不可思議。
  而迦爾納也一樣,渴望了解眼前這個涉世未深的青年,言談為何如此成熟,為何願意給陌生人肯定與認同,他的高雅又是從何處而來,亦或是非常微小、細膩的情感,他全都想知道。「告訴我更多有關於你的事,什麼都好。」——縱使這問題有些唐突。
  他迎來阿周那的微笑,而對方眼中卻沒有笑意,「迦爾納……,世上也許只有你能聽我說這些話—— 」
  「——你只管說。」
  阿周那躑躅著,此刻他說或不說,也無法改變任何既定的現實,且迦爾納與自己過去的生命毫無瓜葛,或許是世上最能毫無顧忌聽自己說話的對象,而他多少應該再更無慮地表達自我,這是他這些年來渴望達到的,也是他不斷努力卻仍然失敗的。
  而在保有自我的同時,表達思想是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活著的方式,亦是改變的開始。
   只要自己願意說出口。
   「阿周那……」迦爾納再度開口,「你只管說。」
  「我……在家中留了一��給父母的信,信中的內容用詞上……非常無禮,表達了這些年來對他們的不滿,還有我決定永遠離開他們,去過我自己的人生,也不願再迎合他們任何的想法——」阿周那語氣後悔,「如果當時有趕上那班車,或許還有可能在他們到家前銷毀那封信,但現在即使搭上黎明的首班車,也於事無補了。」
  「阿周那……。」他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坦白。
  「直到現在,我仍不知道挽回這一切的意義在哪。聽見司機先生說他不願載人的那刻,我鬆了一大口氣,卻也感到很後悔。」阿周那繼續說著,「但你不一樣,你還在這裡,你還有機會。」
  「為什麼你想離開他們?」
  「我……找不到自己。」他說,「身邊的人總認為,我應該這樣做、不該那樣做;我該理所當然迎來成功,過著完美無缺的人生。」他別過臉,「但那不是我,不是我阿周那,只是他人所想像與期望的。最糟的是,他們的溫柔與支持,使自己完全無法逃避與抱怨,糟透了。」
  「阿周那……。」迦爾納眼前的青年,或許正走入生命最徬徨的一刻,他亦是。彼此都走在抉擇渡口躊躇不已,而對方的靈魂如此掙扎著,卻仍不斷給自己正向回饋,言表成熟坦然,那麼他自己呢?
  「去吧,迦爾納。總要試了才知道。」阿周那溫柔的神情中仍帶著悲傷,「這世上唯一不會背叛你的,就只剩下經驗了。」
  迦爾納一語不發,視線從未從阿周那身上移開。對於對方剛剛所描述的情境,他絲毫感受不到阿周那身邊人們所謂的「溫柔與支持」。如此,眼前的青年才會選擇逃開,才會在今夜佇立於他的身前。他深信阿周那是個深思熟慮的人,做下如此大的決定,必定折磨與灼燒著他的心靈。那來自家庭過高期望的壓力,在某種特定的概念中根本就不是愛,僅是自私與自我利益,而他無法將這些話貿然說出口。
  迦爾納伸手撥正了阿周那被冷風拂亂的髮,輕輕撫著他的頭,給予他勇氣與安慰,「謝謝你……,」他開口,「對於你所告訴我的這一切。」他渴望即刻就能將對方摟入懷中——單純以一個男人的身分,而非可憐他處境的過來人。
  迦爾納湊近對方,感受到阿周那呼吸中的溫度,還有自己體內沸騰的血液,再度輕輕勾起對方耳邊的髮梢,掠過太陽穴,撥到耳後,手指順著耳邊與頸後滑下。
  阿周那在迦爾納的撫觸下輕輕顫抖,體溫熾熱。那股溫度從迦爾納的指間傳到了自己胸口,深深觸動著自己。
   某種幽微難言的感受,早已於兩人胸口升起。他們之間目光所及之物,從阿周那開口邀約同行那刻,僅剩下彼此,伴隨著點落在河岸上失焦的粼粼波光,將情感推升至兩人無從預料的高度。
  阿周那搭上迦爾納的肩,試著主動交換著體溫與熱度,與從離開車站起始,就一路累積至此的情感。
  「我能吻你嗎?」迦爾納低聲詢問。
  「嗯。」阿周那用最輕的聲音回應著,眼神朦朧。
  迦爾納摟住阿周那的腰,撫著對方的後頸,深深吻上阿周那的唇。兩人深受對方吸引,舌尖交纏,感受著彼此炙熱的溫度、咖啡的香味與這股陌生的氣息,將自己全然交給了眼前的陌生人。
  迦爾納伸手抬高了阿周那的下巴,用拇指輕輕撫過對方的唇,再繼續吻著他。在阿周那的記憶中,他從未被這麼吻過,也從未想去吻任何人;他早已習慣身旁的人對於自己的好感與喜愛,但不論任何形式的男男女女,從未有人真正吸引過他,或許僅是因為人們所喜愛的,只是他表面所呈現出的樣貌,而並非真正的自己。這樣的喜愛多了一層彆扭的情感,也讓他無法對任何人做出回應。
  然而在方才的坦白下,迦爾納的神情仍與最初相見之時一樣,毫無改變,依然堅定地喜歡著自己的本質,也給了自己一股無法明言的安全感,或許是年齡的差異,又或許對方的言談多少讓他想起了其他的兄長,給予了他慰藉與安全感,卻更加溫暖、成熟與冷靜,使他渴望依靠對方。
  他們吻了彼此許久,呼出的氣息於空氣中昇華為情感的霧氣,兩人或許都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情感與表情,隨後迦爾納將阿周那緊摟入懷中。
  「你很迷人。」迦爾納在他耳邊輕聲說。
  「你也是。」阿周那再度將臉龐湊向對方,兩人再次交換了一個吻。
    ‧
   河水將城區劃分成兩半,兩人踩踏石子鋪成的路橋地面,到了橋的另一側。
迦爾納牽著阿周那走入街口仍有營業的咖啡館,替彼此點了咖啡後,選了靠著落地窗的位置坐下。他們望向窗外,還有些許行車與路人走過這光亮的一區,通明的燈火映著夜晚的生息,與中央車站附近昏暗的街道截然不同。
  阿周那抬頭環顧店內的裝潢,窗邊掛著如碎星般的點點燈飾,在兩人的頭上閃爍,桌巾上的小燭台亦搖曳著火焰的微光,如此的氛圍伴隨著咖啡香氣與緩慢的爵士藍調,使他感到絕美,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落地窗上印著咖啡館的店名,字懸在兩人上方,將他們框成了一幅畫;夜晚的行人有說有笑地走過他們身旁,看似快樂非常。阿周那已許久沒有在這樣的夜間流連在外,胸口升起一股淺淡的憂傷,亦感到滿足。
  他將目光從人車、建築與道路上明滅的光影,慢慢轉到了迦爾納身上。
  迦爾納看著他微笑,目光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移開,仍注視著自己。對方輕輕將臉倚在指節上,似乎想更深刻地望入他的眼。這使阿周那感到羞赧,立刻避開了對方的目光,而迦爾納伸出指節,勾起了他平放於桌面上的手,對方指尖的溫度在觸碰自己的那瞬間,立刻從掌心傳到了自己的面頰上。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而迦爾納仍一語不發,繼續注視著自己。
  「你看起來沒那麼緊張了。」
  阿周那點點頭,試著與迦爾納有更多的眼神交流。他回握了迦爾納的手,對方掌心熾熱的溫度,或許是他在這個夜晚中,最無法忘卻的事物之一,而迦爾納或許也亦同。
    知曉明日將會來臨,他們避免去數算漸近黎明時分,那意味分離的時刻,而他們現在不談愛,仍不會,這並非他倆今夜相擁與交談的目的。他們僅願在朝陽升起前,成為彼此夢的片刻,成為現實來臨前,一段美好卻虛幻的回憶。而不論他們之間經歷過何種情感、說過什麼樣的話語、有著何種無法啟齒的過往,都將在破曉瞬間消散於無形,宛如童話般似幻。
  此夜於兩人而言,不僅僅是異地的旅人的相遇,更是兩個「存在」的單純交會。
  這項前提為兩人免去了不安,使情感不須延續至永恆,亦不必交換沉重的誓言,是雙方今夜所共有的默契。
   明瞭這件事後,他倆於今夜,將不再感到寒冷。
----
印量調查: 【印調】FGO印度兄弟/迦周 - Before Sunrise 午夜邂逅
0 no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