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艾格尼丝 狗剩儿(小红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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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fu · 漢服]China Tang Dynasty Chinese Traditional Clothing Hanfu Photoshoots
“我言秋日胜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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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朱山尽_
💄 Makeup:@南夕叙
🧚🏻Model:@四月的艾格尼丝 狗剩儿(小红书)
👗Hanfu: @嵠上
🔗Weibo:https://weibo.com/6906018733/NeFiW55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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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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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downhill chap 4.
Chapter 4 . Someone in love
“两���薯条,两杯可乐,一个鲜虾三明治,一份蔬菜沙拉。”
“九美元四十五美分,谢谢。”
“给……加一个热狗。”
“好的,女士,稍后会送到您的餐台。”
收银台背后的柜台上,小电视里正播放着尼克松总统被控参与水门事件的新闻。
“Hey,小伙子,把声音调大一点。”附近的餐桌上,来就餐的客人高声喊道。
年轻英俊的服务员转过身,把音量拧到了最大。
“尼克松总统表示,他不会辞职,他会用全部的精力和忠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回来了,”门声一响,一个穿着服务员衣裳的矮个儿年轻女性走了,径直走到收银台后面,“Thank you,索哲。谢谢你帮我顶班。”
“这没什么。”索哲•考利说着,让出了位置。
“汉娜!”餐厅主管模样的女人走到矮个女性身边,“你去哪儿了?你旷工了整整两个小时,你知道大家忙成什么样吗?”
“我非常抱歉!”名叫汉娜的女人说,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莱丽发烧了,我不得不把她从保姆家接回来,再请求我妹妹来照顾她……我还得应付……”
“汉娜,如果你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我们还有更多别的选择。”主管说。
“我需要这份工作,以后不会这样了,”年轻女性哀求道,“please。”
主管抿了抿嘴:“希望你处理好你的家庭,过会儿你可以带她去看看医生,我会问问谁可以跟你调班。”
“我可以,”一边的索哲说,“我的夜校课程要到9点才开始。”
“Thank you。”汉娜感激地说。
主管也点了点头,走回后厨的时候,低声跟索哲说:“你可以去吃午饭了,已经比其他人晚了两个小时。”
索哲点点头,正要跟着走向员工休息室,有人从后厨递出一份餐点:“17桌的客人要的咖啡。”
有服务员从不远处走来,索哲却快了一步,抢先端起餐盘:“交给我吧。”
“那位客人给的小费真的很多吗?”被抢了活计的服务员索性倚在了柜台前,和擦干了眼泪的汉娜一起看着索哲,“每次他要什么,你都会抢着去送。”
索哲笑了笑,没有反驳,端着餐盘走向了17桌。
17桌位于快餐店的东北角,旁边是杂物间,原本门上有一道缝,风会从其中灌进来,在这个漫长的冬日,这个位置非常不受欢迎。有一位客人喜欢在下午左右来到这里,他会带着公文包,还有很多文件,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下午。
后来,索哲修好了门上的缝隙。
“你要的咖啡。”索哲把咖啡放在客人的面前。
客人抓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法律文书上:“快下班了吗?”
“有一点事,可能要一直到晚上8点。”索哲说,眼神和语气都在诉说着抱歉。
“好的。”客人说,语气里并没有索哲所担心的不悦。
索哲回头看看,矮墙上的塑料花挡住了服务台,附近的桌上也没有客人。索哲弯下腰,飞快地在客人低头露出的脖颈处轻啄了一口。
“喂!?”客人——尼克•邓恩一惊,握在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拉出长长的一道,他抬起头,压低声音,对索哲的不顾场合责备道。
更多不满的话被索哲堵在了嘴里,索哲亲了亲他的嘴角,低声说:“他们都以为你给了我很多小费。”
尼克没想到自己已经在这家快餐店成功塑造了有钱人的形象,挑了挑眉:“事实呢?”
“你给了我全部。”索哲笑,露出了虎牙,又亲了他的耳垂。
“晚上有《了不起的盖茨比》,”尼克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什么,“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索哲脸色一变,说:“对不起,尼克。我去找……”
“没什么,”尼克说,“索哲,你对盖茨比不感兴趣,我知道。我会做其他安排。”
索哲抿着嘴唇,虽然他对盖茨比没什么兴趣,但是尼克主动安排的约会实在少见,就这么错过真是太可惜了。尼克推他,“快去工作吧。”索哲怏怏不乐地站在桌边,许久,弯下腰在尼克耳边说:“下周我有四天的假期,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山里露营……我给你看怎么设陷阱抓野兔……”
“现在是三月末,”尼克抬起眼睛看着他,“山里的温度在华氏42度到50度之间,夜晚更低,我并不想去山野吹风,而且……你没有打猎执照……被森林警察抓住将面临250美元的罚款。”
索哲知道尼克不开心,尼克的书架上有一本《了不起的盖茨比》,精装本,别人送给他的,尼克很是珍惜。索哲也因为好奇翻开过一次,扉页上有一行字“1969.1.4马西购于波士顿。”索哲顿时就失去了兴致,他讨厌波士顿,连带讨厌这个马西,顺便讨厌盖茨比。
索哲扭头看向柜台,汉娜和罗伊正在聊天,他俯下身体,使坏一般从后面将正在喝咖啡的律师一把抱住。
“你干什么——”尼克差点把咖啡泼到文件上。
“好不容易有假期,”索哲对着尼克的耳边说,“就去山里吧,我给猴子借了帐篷和鱼竿,你不想看看我小时候呆过的地方吗?”
每次索哲提起小时候,尼克的眼神就会变得柔和,就会对索哲的任何要求妥协。果然,这次也是一样:“那好吧,我考虑一下。”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索哲,尼克揉揉耳朵,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他刚接了一桩离婚官司,丈夫和妻子为了钱争得不可开交,却没人主动提出照管孩子。尼克一边翻阅卷宗,一边默默叹气。十桩离婚案,九桩是在鸡毛蒜皮的琐碎中把所有的温情消耗的一干二净。他握着纸杯,一点残留的温热让他想起索哲。或者索哲是不同的。
天色渐晚,店里的食客逐渐多了起来。人声嘈杂,尼克索性合上卷宗,靠在椅背上,看着索哲在店里忙碌。索哲是这店里最受欢迎的服务生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又英俊又神气,整个人像个小小的发光体。尼克远远望着他,有些出神。
索哲正忙着接单,汉娜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了?”索哲关切地看着汉娜。汉娜脸色苍白,眼睛仓皇地闪烁着。她本来就身量矮小,此刻抖个不停,拼命把自己往索哲身后藏。
“Shi……Its okay.”索哲扳着汉娜的肩膀,尽力安抚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汉娜低着头,一语不发。索哲摸摸她的头发,刚想出言安慰,却被人扣住肩膀,一把推开。
“Hey!”索哲站稳身体,才看到推开他的是个满脸胡茬的壮汉,脸色阴沉,汉娜抬起的胳膊被他紧紧捏着,在他手里汉娜抖得像片树叶,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沉默的流泪。
“You dirty bitch!”那男人一巴掌扇在了汉娜脸上。汉娜一个���趄坐在了底下。“你拿你的钱干什么去了!”男人骂骂咧咧地伸手去翻汉娜的口袋。汉娜死死捂住口袋,一瞬间也把声音找回来了。她凄惶地叫着,“莱莉病了!我需要钱请医生!”
莱莉是汉娜的女儿。
索哲站在一旁,只觉得愤怒无比。那个男人肯定是汉娜的前夫了,他经常去汉娜家的抽屉里翻汉娜的钱,看来今天又去了,他没看见高烧的女儿,眼里只有抽屉里被取空的钱包。索哲走上前,一把将壮汉拉开。那壮汉没做防备,索哲又浑身是力气,竟然一把将壮汉扯在了地上。汉娜坐在地上,脸上泪水纵横,衬衫的扣子也被她前夫扯掉了好几个,看起来狼狈极了。索哲脱下自己的上衣披在汉娜的肩上。
“没事了。”索哲轻声安慰,“有我在,你别怕。”
汉娜没找到纸巾,双手捧着索哲外套的衣摆,把脸埋进布料里,很是压抑地啜泣,接着又变成了痛哭。
咣的一声,汉娜的前夫将一只酒瓶摔在地上。不少食客被这场景镇住,又胆小怕事的赶紧溜之大吉。那男人恶狠狠地盯着索哲,“小白脸?你是这个bitch的新欢?”
索哲护着汉娜,眼神凶狠。
男人看着汉娜躲在索哲身后,眼中也像是要喷出火来:“Son ofbitch!”他骂着,挥舞着拳头扑上来,索哲从来不吃亏,伸手架住男人的拳头。索哲的拳头也十分有力,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汉娜周围人惊呼着闪避,他们撞到了三个餐台。索哲明显占了上风,很快揪着壮汉的衣领把他摁在了地上。
“你这个无赖?”索哲气愤极了,正想挥拳再打,被人拉住了,“够了!”
索哲抬头,看到尼克沉着脸站在他身后,顿时所有的杀气都没了。
尼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目光在索哲略有些青肿的眼窝处停留了一下,索哲被他一瞪,赶紧露出个讨好的乖巧笑容。尼克没理他,径自走到壮汉面前。索哲想挡在尼克身前,被尼克一把拨开了。索哲只能气闷地跟着尼克后面,恶狠狠地瞪着汉娜的前夫。
“先生,你和那位小姐已经离婚了吧。”尼克对坐在地上的男人说。
男人啐出一口血唾沫,索哲恐怕把他的牙齿给打掉了。“关你屁事?”男人有气无力,但依旧嘴硬,“再管闲事我会杀了你,把尸体沉到密西西比河河底的烂泥里……”
索哲气红了眼,冲上来要打掉这个男人的牙,再次被尼克拦住了。
尼克掏出备忘录,写了几行数字,撕下那页纸递给一旁的汉娜,“这个你收���。”尼克温声说,“拨打这个电话,申请禁制令,我可以为你提供法律援助,这个男人再靠近你50米,警察就会把他送进监狱。”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又是从哪里来的?”倒在地上的男人叫到。
“而你。”尼克转过身,盯着坐在地上的男人,“你暴力威胁这位女士,这儿有这么多人可以作证,这位女士可以以蓄意伤害起诉你,你可以回家等着警察上门了。”
那男人被尼克说的一愣。索哲站在一旁冲他挥了挥拳头,他看了一眼躲在索哲身后的汉娜,又打量了尼克一圈,悻悻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谢谢……谢谢您。”汉娜嚅嗫着朝尼克道谢。接着她看向索哲,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团红晕,目光里闪烁着感激和崇拜。索哲还拉着尼克的胳膊——刚才他生怕尼克被人打了!尼克却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低声说,我先走了。
索哲张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尼克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们的关系。
尼克拿起公文包走出店门。突然想起包里还有几片创可贴——上次索哲在木工学校用钉子划伤了手指时尼克买的,还没有用完。他想起那个娇小的女服务员被那个粗鲁的男人抓伤了手,想着或许他们需要创可贴。
他转过身,隔着车流,从贴着广告纸的玻璃窗里,看到众人簇拥着索哲,食客们向他鼓掌,同伴们向他欢呼。尼克也微笑了起来,他知道索哲只要随和一点,不像小时候那么偏执乖张,就会很受欢迎,每个人都会喜欢他,男人、女人。
他正要提起脚步,看见索哲跟那个女服务员说了几句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创可贴,小心翼翼地、温柔地、专注地贴在女人手背的伤口上。
女人仰着头,含着泪水微笑地看着索哲。
尼克站了一会儿,把创可贴收回了公文包中,外侧的夹袋里还有两张电影票。他大概应该去全部退掉——或只是其中一张。
“cut.”
亨利的手臂撑在桌子上,听到副导演一句cut,整个人如蒙大赦,瞬间放松,差点趴倒在坐在他前面的本身上。
“哦抱歉。”亨利赶紧站直身体,本拍拍他紧绷的手臂,“你太紧张了。”本严肃地看着亨利,副导演站在摄像机前招呼本,本又看了亨利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向了机位前,一语不发地盯着之前镜头的回放。
亨利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剧组的化妆师走上前来给他补妆——他额头上一层薄汗。“抱歉。”亨利充满歉意地望着为他补妆的小姑娘,“我有些,���,不在状态。”
“您还是把这话留着对导演说吧。”化妆师打趣他,“导演为了等你这个镜头,脖子都僵了。”
亨利望着站在摄像机前和副导演沟通的本——他用手揉着后颈,眉头蹙着,看起来的确深受其扰。亨利觉得十分歉疚,这段戏拍的是索哲在快餐店里亲吻尼克。虽然只是个20s的镜头,却已经拍了十三遍。
——而且主要原因都在亨利。第一遍亲吻本的后颈,亨利忘记了闭上眼睛;第二遍总算进展到了耳垂,但是亨利亲完了之后神情呆滞,把台词给忘了;第三遍总算成功了,但是看回放,亨利眼神慌乱,僵硬的像一只准备咬人的垂耳兔……之后的情况越来越糟。
本坐在那里,一定也觉得很不舒服,他一定要侧着身体,方便镜头拍到尼克的侧脸。亨利努力不和本产生身体上的接触,他想本大概也是如此。亨利很懊恼,他从小脸上就藏不住事情,面红耳赤几乎是一种生理反应。决定做演员之后,亨利努力学习掌控自己的情绪,他几乎成功了——直到今天和本拍吻戏之前。
本和副导演讨论了一会儿,接过助理递给他的瓶装水喝了两口,又向助理要了一瓶没有开��的,招呼亨利到他那边去。亨利走到本面前,“My appologizes, I...”
本抬手截住了亨利的话。“不,亨利。”本把水瓶递给亨利,“这也有我的责任。”亨利觉得本的声音很冷淡,“我看了回放,你拍吻戏时很不自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呃……也不是……”亨利简直想掐死贸贸然开口的自己。他可不是什么愣头青演员,也拍过不少吻戏,演同性题材也非首次,亲吻艾米或者别的partner都不会令他这样紧张。拍吻戏三条不过对演员来说可是很严重的事故了。但是他和本之间……
本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亨利的衣领。亨利看到本的嘴唇离他的越来越近,那双焦糖色的眼睛让他有些慌乱。“本……”亨利的话被本的亲吻堵住了。本比他要高,略微垂下眼睛,他们的嘴唇轻轻贴在一起——也只是贴在一起。
本很快的松开了亨利的衣领,“对不起。”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似乎他也在困惑着什么,“确实,有点艰难。”本摸着自己的嘴唇得出结论。他思考了一下,又招呼自己的替身,“埃尔,请你过来一下。”
替身先生小跑着过来,“yes,sir?”
本拍拍替身的肩膀,“我们时间不够,这条必须过。这里不拍尼克的正面了,只要一个侧影,你和亨利试试戏……”
替身古怪地看了亨利一眼。
亨利有些生气,他说,“本……”
本只顾着和替身说戏,“尼克坐在餐桌前,索哲从他后面走过来……”替身先生频频点头,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看起来比亨利之前还紧张。
亨利走上前,拉住本的手臂,“本!listen to me!”他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副导演见他情绪不对,走过来想拉开他,被亨利推开了。本望着亨利,苦恼又无奈,“你有更好的办法?”
“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亨利直视本的眼睛,“本,剧本里这种内容可不少,我们总要拍的。”
亨利揪住本的领带——现在可好了,他们都对抓对方领口这件事十分熟稔。亨利胡乱想着这些不相干的细节,眼神看起来有些凶,他盯着本的眼睛,横下心,倾身向前去亲吻那张看起来很是薄情的嘴唇。
他闭上眼睛,想象亲吻的是毕生挚爱之人,虽然他还不曾遇到过。不同于超人亲吻露易丝,甚至不同于索哲亲吻尼克,他亲吻的不是本,是个虚幻的影子,是他要在这出戏中深爱的,重虞生命的人。
亨利的吻像夏天里的樱桃酒,疾风暴雨都在其中,本知道自己不应该就像根愚蠢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眼前这个人年轻、英俊,最高曾经登上全球最性感男士第二名——并且迟早会成为第一名。亨利凶狠地亲吻着他。本好像被迫和某人的呼吸频率一致了。他应该搂住了亨利的身体,对年轻人为了影片做出的努力以兹鼓励——但事实上他的双手一直放在身侧。而亨利把自己的手垫在本的后颈处,两个人踉跄着直退到墙跟。
亨利慢慢松开本。本的身体贴在墙上,亨利就像个该死的太阳,体温甚至是烫人的。汗水顺着亨利的眼睛落下来。亨利的眼睛蓝的发亮,一瞬不瞬盯着本,“导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两人贴得很近,近到差一点就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本长时间凝视着亨利耳边翘起的一根头发,在亨利几乎要失去耐心时,他终于说话了:“还不错。”
亨利自己要求再来一条,本也不能说不。毕竟他是导演,要对成片负责。本坐在餐桌前,面前打开一本书——不仅是道具,白色的书页还可以帮助打光。他垂下眼睛,心里开始默数,亨利大概会在10秒钟之后走过来——
很轻微的触感落在本的后颈上,那呼吸是烫的,离开后竟然让本觉得有些冷,他默念这自己的台词转过身去:“你干什么——”
索哲一只手撑在他的椅背上,歪着头向他展露迷人微笑,天真,俊美,不容拒绝。“Hi.”那阿波罗对他说,俯身去亲吻他的嘴角,“他们都以为你给了我很多小费。”
“cut!”副导演擦了擦额角浸出的汗,终于成功了。
本放松下来,这个镜头的成功意味着休息时间的到来。亨利却没有动,就势将手臂伸到本背后,给了本一个小小的拥抱。“We did it!”他快乐地说。本感觉亨利的嘴唇就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垂上。他的耳垂现在肯定烫极了。
亨利慢慢站直,他脸上还留着一丝戏中完美的微笑。本望着亨利的眼睛,他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在那片蓝色中浮沉。
“导演?Sir?”亨利拍拍本的肩膀。
“嗯……刚才很不错。”本说。亨利得到他的承认,很有些雀跃。“我还在想之前是不是冒犯了你,”亨利放松下来,靠在一侧的吧台上,“但是您没有生气,我是说——谢谢您。”
“you got the permisson from ourwatchtower,superman.”本离开座位,亨利依然微笑着望着他,这让本觉得有些尴尬。“呃……”本扶着椅背,躲闪开亨利的眼神,找出一句话来,“下午乔治会过来,按日程表我们拍监狱那场戏。你准备一下。”
“那位乔治吗?”亨利皱起眉毛,本说起乔治的样子让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是的,那位乔治。”本微笑了一下,“我认识的乔治,十个里有九个混蛋,他是最混蛋的一个。”
“你会喜欢他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本拍拍亨利的胳膊,去监视器前和副导演商量拍摄计划去了。
亨利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和“那位乔治”一起吃饭。
乔治进组的那天,亨利和加朵一起站在二楼的窗台前,看见他在记者的闪光灯中满脸微笑地下了他的宾利。本和另一个制片人走上前迎接他,他们握手,然后拥抱。
“乔治•莱顿,”亨利侧过脸问加朵,“你认识他吗?”
“全好莱坞的人都认识他,”加朵看到乔治的眼神扫向了这边,也抬起手,俏皮地打了个招呼,“我只在一年的奥斯卡前夜宴上和他说过三句话——‘我喜欢您的电影’,‘本真的提起过我?’,‘见到您十分荣幸’。”
“他怎么样?”亨利很失望只有他和乔治毫无交情。
“英俊、性感、睿智、杰出、才华横溢……”加朵赞不绝口。
乔治•莱顿是好莱坞前辈演员,从本和马特两个来自波士顿的傻小子初闯好莱坞起,他便一直有意无意地提携着他们。这次更是本的电影的制片人之一。
“乔治,”有记者拦住了他,提问道,“本是怎么说服您饰演这次的角色的?”
乔治看了看旁边的本,做出了个嫌弃的表情:“本告诉我实在找不到演员了,为了不让投资人血本无归,我只好拿起剧本看了看,等我看完剧本,发现网上已经铺天盖地我要出演本的新片的消息了……”
记者都明白这位好莱坞大腕的信口开河的采访路数,发出善意的哄笑声,本也在一旁笑着。
“那对这次的合作者有什么期待吗?”记者接着问。
乔治压低声音,刻意深沉地看着镜头:“我是检察官迈里斯•马西,所有的罪犯都应该小心了。”
乔治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是迈里斯•马西,索哲第一次见到他,是在1974年4月的第一个周末。
英国莎士比亚皇家剧团在那年开展莎士比亚名剧《哈姆雷特》全球巡演,约克镇有幸成为其中一站,那几日小镇上云集了从附近城市赶来的莎士比亚爱好者们,一票难求。尼克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两张周五晚上的票,让索哲陪自己一同前往。
索哲对哈姆雷特的兴趣和他对盖茨比的兴趣不相上下,他心里叨念着山、森林、湖水、帐篷、陷阱、野兔、钓竿、鱼、尼克、睡袋、酒、凡士林……但还是在那天换上了借来的西装,跟尼克一起前往城中的剧院。
城中心通往剧院的街道已经沦为了一个大型的停车场,从各地赶过来的轿车把街头堵得水泄不通,尼克和索哲步行前往,马路上还散落着白天彩车游行时洒下的彩纸和花瓣。
走上剧院的台阶,尼克停下了脚步,转身又看了看索哲的西装,帮他扶正了歪掉的领结。索哲也被街头欢乐的气氛感染,伸出手摘掉尼克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上的花瓣。
“尼克!”有人从前方喊。
索哲转头望去,一个男子从台阶上方迎了下来。
“迈里斯。”尼克有些不自然地同他打着招呼。
男子走到他们身边,他大约40岁左右年纪,西装革履英俊潇洒器宇不凡。
“这是我的朋友索哲•考利,索哲,这是我在波士顿时认识的法律界的朋友迈里斯。“
两人在尼克的目光中互相打了个招呼,迈里斯上下打量了一下索哲,对尼克说:“我还以为你会带女朋友来看《哈姆雷特》。”
“他没有女朋友,”索哲生硬地说,“只有我。”
迈里斯惊讶于索哲的敌意,和善地笑了笑。
尼克飞快转移了话题:“您不是回波士顿了吗?一个人来的?”
“又拿到了两张票,”迈里斯说,“我还带了一个女伴。”他说着,对身后招呼,“奥莉,这边!”
一个穿着礼服裙子的女人走到迈里斯身边,她看起来很年轻,画着精致的妆容,深色头发,棕眸薄唇。
“这是我的助手奥莉,你知道,我对自己的助手一向慷慨和善。”迈里斯说。
尼克和奥莉都不自在地笑了笑,表达了同样的认同。
迈里斯的出现让索哲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他心不在焉地走进了剧院,心不在焉地接过了工作人员发放的《哈姆雷特》画册,心不在焉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迈里斯和他年轻的小女伴座位和他们紧紧相连。他和小女伴坐在外侧,尼克和迈里斯坐在中间。
索哲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不便于发火。尼克觉察到他的情绪,温柔地问:“怎么了?”索哲看看周围,全是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他不想在这种场合下让尼克觉得尴尬,压下了满腔的质疑,硬着喉咙说:“没什么。”尼克握住他的手,索哲马上紧紧攥住他的手心,看尼克身后,迈里斯正在亲吻女伴的面颊。
索哲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可理喻,这让他不好意思起来,他也想亲尼克,可是周围人太多了,他的拇指摩挲过尼克的虎口,这让他想起无数个甜蜜火热的夜晚,他在尼克上方,紧扣着尼克的手,能摸到那双手虎口和中指指节上因为握笔留下的老茧。
他好像看见奥莉的目光越过迈里斯的肩头看着自己和尼克,那双棕色的眸子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观众席的灯光渐渐暗淡,舞台上明亮起来。在掌声中,大幕拉开了。
“是你吗?我的国王。”
……
从第一句台词起,索哲便被舞台深深地吸引了。他第一次接触哈姆雷特,第一次接触伟大的莎士比亚,他沉迷于华丽的台词和绚烂的舞台,惊叹于忧郁的哈姆雷特和美丽的奥菲利亚,这让他陶醉其中,暂时忘记了其他一切。在第二幕剧间休息的时刻,索哲抓起之前不屑一顾的介绍画册,着迷地观看着,尼克好像在旁边问他要不要去透透气,他摇头拒绝了,如饥似渴地了解着莎士比亚的生平和《哈姆雷特》的前生后世。他被文学和艺术,这两个人类史上最美丽的女神迷住了。
第三幕的中间,奥菲利亚落水的时候,他差点叫起来,下意识想握住尼克的手,却扑了个空。
他转过头,旁边的两个位置都是空的,迈里斯黑发的女伴坐在空座的另一头用她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光彩绚烂的舞台瞬间远去,黑暗平淡的现实生活重新逼近到眼前。
“嘿,”奥莉清了清嗓子,音调怪异,“他一直在抚摸他的手腕和大腿,而你这个白痴,一直在看戏!”
索哲注视着奥莉,似乎一时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舞台上人们在为奥菲利亚的死哭泣,悲恸纯真爱情的逝去,在管弦乐奏出一个凄凉尖锐的音符时,索哲猛地站起身,挤出了观众席。
“喂!”旁边的观众不满地说道,有年轻的���性正在为舞台上的悲剧拭去眼泪,只有悠闲、富裕、幸福的人才有余暇为别人的不幸落泪,这个富丽堂皇的剧院,这些仪表堂堂的人们,索哲在其中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他在台阶上奔跑,周围人诧异又厌恶地看着他,他推开通往剧场外面的包了鹿皮的门,吊灯刺目的光立刻照到了他的身上。四周是抹了金粉的墙、铺了红毯的台阶,挂着《哈姆雷特》的油画,摆设着名贵的雕塑。他没有看见尼克,尼克和迈里斯都不在这里。
无数声音闪过了他的脑海——
“他一直在抚摸他的手腕和大腿……”奥莉说。
他找过了剧院的门口。
“您不是回波士顿了吗……”尼克对迈里斯说。
他穿过了门廊和休息区。
“我还以为你会带女朋友来……”迈里斯对尼克说。
他终于看到了尼克,在三楼僻静的吸烟区,他和迈里斯在一起,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索哲松了一口气,正要喊尼克的名字,那边迈里斯给尼克又点起了一支烟。
“跟我一起去波士顿吧,我知道一个大律所还缺人手,我可以给他们写推荐信,告诉他们你在当我助手的时候十分优秀。”迈里斯说,“迈里斯•马西的推荐信,没有律所会拒绝。”
索哲一怔,停下了脚步,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了走廊的拐角。
“我……”尼克吞吞吐吐地说,“我再考虑考虑。”
——尼克不擅长拒绝,他说“考虑”,只要提出要求的人再坚持坚持,他就会妥协。——索哲太明白他这个弱点。
迈里斯•马西。索哲突然想起了家里,尼克案头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扉页上的人名“马西购于波士顿”。
——那本精装的书是他送给尼克的。
——他们有着同样的喜好。
“3、2、1,Action!”
一时间,片场里只剩发电设备转动留下的嗡嗡声,这仍旧是一场监狱会客室的戏份,本饰演的尼克和亨利饰演的索哲分坐木桌两边,因为索哲前期表现出的暴力倾向,他的双手被拷在木桌中间的一对铁链上。
加朵饰演的女记者娜塔亚坐在尼克的身边。
“尼克,”尼克的助手走进牢房,手里拿着印有法庭标志的信封,“Downhillcase的第一次开庭时间已经确定,3月13日,检察官是迈里斯•马西……见鬼!那只难缠老狐狸。”助手已经开始咒骂对手了。
索哲一直在注视着尼克,听到迈里斯的名字时,索哲仿佛看到尼克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索哲明白,那是尼克隐藏起来的一个微笑。
尼克注意到索哲的目光,尴尬地站起身,对助手说:“我们去看看法庭送来的所有资料。”两人一起走出了会面室。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索哲、女记者和四个狱警。娜塔亚看看周围,也收拾起了纸笔,打算离开。
“乔特鲁德。”索哲盯着尼克的背影,突然说。
“什么?”娜塔亚一怔,放���了离开的动作。
索哲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哈姆雷特的母亲?”娜塔亚问,莎士比亚是她大学时论文的研究方向之一。
她对这个知道哈姆雷特母亲名字的囚犯起了好奇心,放下了笔:“我以为男人都会喜欢奥菲利亚。”
“都不喜欢。”索哲说,他不喜欢奥菲利亚,也不喜欢乔特鲁德。
“我也不喜欢。”娜塔亚说,“我不喜欢《哈姆雷特》。”
“为什么?”这下,是索哲起了好奇心。
“因为他说,‘软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娜塔亚说,她忧郁地望着前方。
“你觉得他歧视女性?”索哲问。
“不,”娜塔亚顿了顿,“我觉得他说得对。”
“Cut!”已经走到机位后的本向他们示意,“做的不错,特别是盖尔。”本朝加朵眨眨眼睛,“眼神很好,保持住!”
加朵放松地笑了,“您知道我不擅长这种角色。”
亨利拍拍加朵的手臂,“你棒极了!”他真诚地说。加朵向亨利吐吐舌头,“让神奇女侠装腔作势地说"软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她刻意挺起胸背,眯了眯眼睛——神奇女侠每次挥舞真言套索之前都是那样凌厉的表情。
亨利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着加朵自导自演,她大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超人还成了杀人凶手呢。”亨利无奈地抬起手腕,那里挂着一副泡沫作的手铐,“虽然我现在也能挣断它。”
两位超级英雄的饰演者交换了一下眼神,“现在只有蝙蝠侠看起来没那么倒霉了,他可是个律师。”加朵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站在机位后指挥布景的本。她和亨利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下一场是本和乔治的对手戏。
乔治已经换好了戏中的行头,正在和本讨论一些表演的细节。隔得远远的,亨利看到本皱着眉头,他好像在思索什么。乔治抱着胳膊站在本身边。过了一会儿,本对着乔治点了点头。
“来了!”饰演尼克助手的乔·伯恩瑟拿着他们要用的道具走了过来。准备就绪,所有人员就位。亨利和加朵一人捧着一杯咖啡站在机位后面围观名演员的拍摄现场。本靠着窗台,站在会客室外的走廊上,他的眼神向这边投过来,亨利正想冲他微笑,旁边的副导演举手示意,“Action!”
尼克和他的助手站在会客室的走廊上。尼克神色疲惫,为了索哲的案子,他已经熬夜看了很久的卷宗。助手给他拿了一杯像是兑了水的咖啡,他麻木地啜了一口,连苦的味道都没尝出来。
尼克把纸杯放在窗台上,转过身去,望着窗外萧条的景象,光秃秃的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落了下来。
“我先去做材料的分类整理。”助手很了解他,知道尼克现在需要一点空隙,不然他会让自己在高强度的工作中窒息而死的。尼克点了点头。助手离开了他。
“邓恩律师。”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尼克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转过身,迈里斯·马西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另一只手插在西装口袋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尼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您好。”他冷淡地回应道。检察官出现在监狱会客室门口,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来见被告,也就是索哲的。
尼克警惕起来。迈里斯.马西的问话极富技巧,尼克曾向他学习了很多。作为一个律师,迈里斯是个好的引路人。
迈里斯慢慢打量着尼克。他笑了一下,拍了拍尼克的肩膀,把自己手里的纸杯和尼克的那个并排放在一起,靠在窗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他把那只烟递给尼克,尼克没有接。迈里斯挑挑眉毛,好像自己也觉得没趣,又把烟放回了口袋。
“劝他认罪吧。”沉默了一会儿,迈里斯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他望着尼克,“证据确凿,最好的状况也是终身监禁了。”
“他有犯罪史,主动认罪,陪审团或许……”
“No.”尼克抬起眼睛,回绝了迈里斯的提议。“我们不会认罪。”
迈里斯愣了一下。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像是各种情感掺杂在一起的表情。尼克隐忍地望着他。“哇哦。”迈里斯盯着尼克的眼睛,“那就没得谈了。我们庭上见吧。”他拿起窗台上那杯凉透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手里转着杯子,“廉价的咖啡总有股酸味,邓恩律师,这话我几年前就说过。”
“Cut!”片场爆发出一阵掌声。乔治微笑着向剧组工作人员鞠躬,这是他进组后拍的第一场戏。本也在鼓掌,这一条拍的很流畅。乔治和他认识多年,做朋友时的默契自觉带进了戏里,本几乎能从乔治的眉毛来判断他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加朵看的很过瘾,“He is charming!拿着平平无奇的纸杯也很charming!”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乔治的崇拜。“亨利?”加朵看向身边的亨利,亨利皱着眉头,好像困惑于什么事情一样。
——那两个靠着窗台并排放在一起的咖啡杯。亨利紧紧盯着那两只杯子。他刚才看的很清楚,乔治拿起来并喝了一口的,是本之前喝过的那杯。
那看起来绝不像是失误,乔治没必要去拿离他远一些的杯子,更何况那是本喝过的——乔治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亨利的眉头越皱越紧。本是个严格的导演,道具的位置摆放错误,甚至光打得不好他都有可能重拍,拿错咖啡杯——这都能算一个穿帮镜头了——
“乔特鲁德。”
索哲盯着尼克的背影说。
亨利睁大眼睛,乔特鲁德是哈姆雷特的妈妈,她……
亨利看向被工作人员团团包围的本。乔治的手搭在本的肩头,本看起来很高兴,一边讲一边在空中比划着。乔治专注地听着本的话,他的笑容英俊温暖,毫不掩饰对本的欣赏和喜爱。
乔特鲁德是哈姆雷特的母亲。老哈姆雷特死去后,她嫁给了哈姆雷特的叔叔。
亨利望着窗台上那两只一模一样的纸杯。一股寒冷从他脚下的地板上升腾起来。
尼克推开门,走进索哲打工的快餐店。
已经将近午夜,年轻的服务员们正在准备下班。
“邓恩律师,你快两周没来了。”有熟悉的服务员笑着跟他打招呼——那次帮助可怜的汉娜之后,尼克也成为了这家快餐店最受欢迎的顾客之一。
尼克苦笑了下,向服务台后方望去,索哲正脱下工作服,挂到衣柜里,他埋着头干自己的事,像是没有看到尼克,也没有听见别人招呼尼克的声音。
索哲已经离家出走快三周了,从那晚的《哈姆雷特》起,他就没再跟尼克说一句话,尼克一度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
“你来的不巧,我们都下班啦。”服务员跟尼克说,“厨师也早就走了。”
“我吃过了,只是来休息一下。”
“可以让索哲帮你倒一杯水,”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拜拜邓恩律师,我们走啦。”
她们走出了大门,索哲留下来,在检查每一条电路和每一扇窗户。尼克走到他旁边,他依旧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尼克转过身,背对着他靠在了服务台上:“明天是周末,波士顿有个《了不起的盖茨比》主题读书会,星期一那儿的一家律所在招合作律师……”
索哲没有说话,只是擦桌子的动作更加迅速了。
尼克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他的声音,转过头,看见索哲脸涨得通红。尼克一惊,抓住了索哲的手:“喂?”
索哲愤愤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尼克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皱着的眉和发红的眼,心里想,他要哭了。
尼克叹了口气,抓紧了他想挣开自己的手,说:“我没有想去波士顿,我想起了我有另一个约会。”
索哲疑惑地看着尼克。
尼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据:“我租了辆车,你不是想去山里?你的假期还在吗?”
索哲仿佛用了一段时间才逐渐消化了尼克的话,尼克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尼克偏了偏头,故意说:“还是你不想去了?”
没有等到回答,索哲扑了过来,咬住了他的嘴唇。尼克也有整整两周没见过这个莫名其妙生气的小混蛋了。迈里斯从波士顿带来了数不清的文书和工作。尼克回抱住扑上来的大狗。还好店里的大灯都关了,从外面的街道看不见玻璃橱窗里发生了什么。
索哲发了疯般地亲吻着尼克,亲到自己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他:“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上午?还是你想现在就走?”尼克说。
索哲欢呼一声,又吻住了尼克。尼克此时已经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他避开了索哲,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
快餐店的门刚才已经上了锁,不用担心外人的闯入,索哲停顿了一下,抓紧尼克的手,把他拉向了17号餐桌后面的杂物间。两人几乎是撞开了杂物间的门,索哲把尼克推到了杂物间正中的旧沙发上——离家出走以来,索哲一直在这儿度过夜晚。
尼克没有防备才被年轻的爱人带到这里,直到撞上柔软的沙发才摆脱了他的桎梏。“喂?”他不满地对索哲说。索哲却已经又扑了上来,胡乱地亲吻着他的面颊、耳朵、和脖颈。
“不会有人。”年轻男人说,贪婪地用鼻尖蹭着恋人的皮肤,像是要把三个礼拜的思念和委屈都弥补回来。
尼克无奈地看着他,手指摸过短短的黑发。
索哲已经扒开了他的外套,解开了衬衫第三粒纽扣,滚烫的手掌伸进尼克的胸口揉弄。尼克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周身变得火热。这时,索哲却抬起头,摁住尼克的手腕,盯着尼克的眼睛说:“迈里斯摸了你的手腕,还有大腿。”
正是情动的关键的时刻,索哲却又想起了这一茬,尼克一连串Fword差点脱口而出,他想给这个小混蛋一拳,索哲却用能掰断人手腕的力气按紧了他,蓝色的眼睛逼视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听着,索哲,不管你听谁说了什么,如果有人敢摸我大腿,我一定会揍他。”尼克说。
索哲原本紧张僵硬的面部线条一瞬间变得柔和,但语气还是强硬的:“你确定?”
“我发誓。”尼克保证道,下一秒他便说不出话来,索哲的手伸到了他的大腿内侧,暧昧又色情地抚摸着。
“索哲!”尼克叫道。
“你撒谎……”索哲在他耳边气声说道,“这里很敏感,你喜欢我摸这里。”
尼克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喘息声和亲吻的声音。
约克镇夜晚的火车站月台上,路灯下,一个仪表非凡的男子站在快要启程的列车边,目光望着车站入口的方向。
“Sir,快要出发了。”列车员对他说。
男子还紧盯着入口的方向。
“您在等什么人吗?”列车员问,看到了他手上两张车票。
“不,”男子说,“有一只走丢的猫,我还以为我把脏兮兮的他捡回来了。”
列车员听不懂他的话,他手上明明是两张票:“所以,您还要再等等吗?一个小时候还有最后一班去波士顿的列车,您可以推迟行程。”
男子低下了头,像是思索了片刻,突然冷冷一笑:“算了,看来他已经习惯肮脏、下贱的生活了。”他丢掉了其中一张票,提起了昂贵的手提箱,走进了车厢中。
快餐店的杂物间里,恋爱中的人还在亲吻亲热,空气仿佛要沸腾起来,索哲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又撕开了尼克的长裤,迫不及待地抵住了尼克身后的入口,夜还深,天亮还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分离的两周弥补回来。
“呜——”夜风中,汽笛声响起,有人的梦想就在铁道的尽头,波士顿。
杂物间的门仿佛被风吹开了一条缝,过了一会,又静悄悄地合上。
屋里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敌人、没有朋友,只有彼此。
——Someone in love.
TBC.
*1974版《了不起的盖茨比》,由杰克·克莱顿���导,1974年3月29日美国首映,获1975年奥斯卡最佳影片
*美国总统尼克松于1974年8月8日因水门事件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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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barry友情向】Rewrite The Stars
献给最伟大的绿灯侠、无畏的星辰——哈尔·乔丹。生日快乐!
如果愿意配合 3055 by ólafur arnalds 食用,将不胜感激。因为这玩意儿本来该是个MV。
-1-
哈尔很少有闲暇像这样在海滨城中漫步。
这天是周末,即使并不是阳光普照、蓝天白云的完美日子,海滨城中央公园依然聚集了许多市民。推着婴儿车的母亲、追着足球的孩子、携手的情侣、踩着滑轮鞋遛狗的青年,还有坐在树下野餐的一家。
哈尔在公园中驻足。
孩童在他身边哄笑玩闹着成群跑过,婴儿向母亲举起手,咯咯笑着讨要一个抱抱,鸟儿在枝丫间拍着翅膀啾啾飞过,人工湖里的帆船马达带起哗啦啦的水声。
多么栩栩如生的情景呀。
尽善尽美,每一个细节都是回忆折射出的最珍贵的火彩。
“哈尔?”一个女声迟疑地问,“哈尔,是你吗?”
“珍妮?”欣喜、震惊与伤痛像一块天外飞来的重石,狠狠地砸在他心口,“你在海滨城?你在这里?”
珍妮握起哈尔的手:“我就知道是你,虽然你穿的衣服有点不一样,不过你依然是那个哈尔,对吗?”
“是的,”哈尔咽下从心头膨胀到喉口的酸涩,“还是我。”
“我已经很久不怎么听到你的消息了,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珍妮笑着说,“听说你从空军退役了,你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后来你去了费里斯又辞职了吗?卡萝也很久没能联系上了。”
“我接了一份新工作,对时间要求比较严格,经常在出差。你呢?”哈尔试图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我听说你结婚了,那个幸运的混蛋是海滨城的吗?我应该找他出来喝次酒。”
“哦,是的,他是海滨城的。是个公司职员,朝九晚五,有很多时间陪我。”珍妮脸上浮出朦胧的幸福笑意,让哈尔的心更重了几分。
他不禁握紧珍妮的手:“我……我很抱歉……所以你们都在这里……那时候……”
珍妮抚上哈尔的脸,“是,我们在这里。你别担心,那……那结束地很快,我没有感到痛苦。”她把哈尔轻轻拥抱在怀里,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没有怪你。”
不。
哈尔仰头望向天空。
今天的太阳层层掩盖在浓云之后,隔着云层透出惨白的黯淡光芒。
但这已经足够。
足够映出这巨大的谎言。
掠过树梢的飞鸟、帆船马达掀起的水花、母亲与婴儿紧贴的脸、金毛犬随步伐跃动的毛,还有珍妮拥抱的身影。
都折射着意志造物刺眼的绿光。
-2-
巴里很少有闲暇像这样与家人共度时光。
这天是周末,即使并不是阳光普照、蓝天白云的完美日子,中央城的街道上依然往来着匆忙的市民。提着大袋小袋战利品的女孩们,互相依偎的情侣,忽然喧闹着路过的孩子。
商场永远都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巴里抱着采购的物品,努力在人群里不要跟丢前头挽着手的两人。
旁边的童装店里走出一对夫妇,红发的妻子腹部明显隆起,黑发的丈夫将她揽在怀里,小心翼翼不让她被人流挤到。
巴里蓦然停下脚步,直到目送着这对夫妇隐没在色彩繁杂的人群背影中。
前方传来一声呼喊:“巴里,你还听得到吗?发生了什么事?”
巴里回过头,重重身影外,金发的女士挽着棕发的男士,停驻在人流里,等待着他靠近。
“看到了一个熟人,我马上就来,妈妈,爸爸。”
他们在家共进晚餐。诺拉指使着巴里和亨利在厨房里忙地团团转,对巴里能够见人的手艺颇感意外。他们在餐桌上谈论巴里的工作和各自的境况趣闻。话题绕着绕着,又总绕回巴里的情感问题。
诺拉把手覆在巴里手背上,说:“我们很希望你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说着,与亨利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我们更希望你能快乐,巴里,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巴里知道他们注意到今天在商场发生的事。
那是艾丽斯,他曾经的女友。如今已经成为一位孕育着爱情结晶的妻子。她的丈夫显然对她珍而重之,巴里替她感到快乐。
因为这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完全不同。
或许从头来过,即使不曾相遇,每个人也能拥有自己的圆满。
巴里笑着看亨利与诺拉相互依恋的眼神,他们甜蜜的一举一动。即使白霜染上他们的鬓角,爱意只有愈浓。
他曾经从未有机会看到过这些。
“我很快乐,妈妈。”巴里说,“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很快乐。”
诺拉嗔怪地拍拍他的手,站起来走向厨房:“谁想来点餐后甜点呢?今天做了蓝莓派哦!”
“我来帮你。”亨利也跟着站起身。
巴里环顾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屋,近乎虔诚地看着浸染岁月痕迹的陈设。亨利端着蓝莓派坐在沙发前,打开电视机。诺拉���呼巴里一起落座,将甜品勺子递给他。
超市刚刚采购的蓝莓在高温下融成深紫色的浆液,裹杂着黄油的厚重香甜,散出酸甜诱人的气息。巴里快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尝到诺拉的手艺了,那些记忆像日夜摩挲也无力阻止泛黄脆硬的照片,今天忽然退去岁月的陈旧,染上鲜活的色彩。
突发新闻打断了电视节目。
“……三个月前亚特兰蒂斯与亚马逊人的争斗导致半个欧洲大陆被淹没,数百万人死亡。英伦三岛成为亚马逊人的前线基地,今天我们失去了前线记者露易丝·莱恩的信号,总统刚刚向国会提交了动用核武器保卫国家的提案……”
巴里手中的蓝莓派翻倒在地上。
-3-
这不是你的错。
哈尔知道这是谎言。
他最想听到,却在心底最不相信的谎言。
这是他的错。
他们称他为海滨城的守护者,最伟大的绿灯侠。但是,不。
他知道他救不了所有人,他救不了每一个人。但是不是,不是所有人都救不了。不应该是每一个人都救不了。
哈尔打开家门,这个他许久许久不曾踏足的家,记忆中再鲜活的色彩,现在都只有冰冷的绿色。
他从不知道绿色是可以这样冰冷彻骨。
他的母亲坐在桌前。
他早已不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母亲这样坐在桌前等待他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哈尔。”
“妈妈。”哈尔在母亲杰西卡对面坐下,“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这不是我的错’。你不是真心想说这个,只是我希望你这么说。”
杰西卡忧伤地看着他。
对了,他的父亲马丁去世之后,她总是这样看着他。像看失色的时光,那些曾经拥有过的快乐带来的幸福与甜美,一朝失去的颓丧不甘与怨恨。像看那些博物馆里荣光尽失的珍宝,像看那些注定令人失望的事物。
“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子的吗?”杰西卡突然说,“那些你父亲活着时,胆战心惊的日子。每一次头顶有飞机的声响,我就觉得那是马丁。我停下手上的所有事,只是细细去听那个声音。怎么轰轰飞近,怎么隆隆掠过头顶,怎么渐渐远离。直到我听不到任何声响。然后我想,好的,它安全飞过去了。上帝保佑。然后我又想,可是我怎么知道它不会在我听不到的地方出事呢?我就这样,胆战心惊,从你父亲出门的那一刻,到他回家的那一刻。太阳升起,第二天又来了。”
哈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后来,他再也没有回来。我竟然松了一口气。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提心吊胆,生怕他哪天不会再回来。我或许可以继续生活了。”杰西卡将视线从虚空中挪向他,“可是,你又成为了另一个他。”
“……对不起,妈妈……我”
“不,孩子。我并不是在怪你。”杰西卡说,“听到你加入空军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不是我一个人走不出回忆,还有你。你总在一遍一遍回想你父亲的飞机坠毁的那一刻,就像我一遍一遍去听飞过头顶的飞机的声音。”
她把手搭在哈尔肩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放下那些回忆,或许你就可以继续生活了。放下这些回忆……”
“我放不下!”哈尔打断杰西卡,“不应该是这样,妈妈,难道我可以就这样放开这一切吗?放开整个海滨城数百万的生命?他们因为我消失了!因为我!没有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难道我可以装作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意外,就这样继续生活吗?!这不可能!我没办法……没办法……”
“哈尔。”另一个男人替代了杰西卡,是他的父亲马丁,“那你当时在哪里?在海滨城毁灭的时候,在这个都市和几百万人变成一个大坑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从克尔达星球回来的路上。”
“你没能保护好海滨城,是因为当时你没有履行好你的职责吗?”
“不!我——”
“那就是了,孩子。海滨城不是因为你逃避责任而毁灭的,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海滨城是我的责任!而我没有……我没有保护好他们,那是几百万人!几百万人!是我熟悉的几乎所有人!
“我从没作对过哪件事,哪怕是小时候,你也总是称赞杰克,称赞吉米,而不是我,我总是会搞砸一切。我被赶出空军,卡萝也没真心觉得我不可替代,直到,直到我得到这枚戒指。”
哈尔握紧手,绿光在白手套上亮地耀眼,“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做一些事了。做一些好事,一些让人自豪的事情。可是我依然失败了。”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又虚弱:“告诉我,有没有,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我让你感到自豪了吗?”
马丁静静地注视他。
“告诉我!”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哈尔。”
“什么?”他屏息,生怕听到的话受到哪怕呼吸的干扰。
“我——”马丁的身影忽然扭曲起来。
“爸爸!——你想说什么!!”绿光消散了。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
海滨城鳞次栉比的高楼、中央公园的树木和湖泊。
掠过树梢的飞鸟、帆船马达掀起的水花、母亲与婴儿紧贴的脸。
一瞬之间,随着光芒熄灭全部消散。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随着燃尽的火柴飞灰湮灭的幻影。
一切暴露出真正的模样。
没有繁华的都市,没有人来人往的城市公园,没有飞掠树梢的鸟儿,没有结伴的孩童和拥抱的母子。
只有一个数百公里的巨大坑洞。
太平洋吹来的风在坑洞上呼啸而过。它本该是略带咸腥,充满加州阳光的甜蜜,而今,只是荒漠的冷寂。
那些幻景。只是绿灯戒的造物。
只要你想,只要,你有足够的意志。你能让一切栩栩如生,尽善尽美。
但一切,
都是假的。
“不——!”哈尔捂住脸,“不!——这不公平!!!”
-4-
这一切本���该发生。
巴里知道了他的幸福付出的代价。
全部低地国家,半个法兰西、整个西班牙,全部沉没在海王亚瑟·库瑞——他曾经的战友——掀起的巨浪里。
整个英伦三岛陷落在亚马逊人手中,潜伏的暗线——不论是军方或是战地记者,全部失联。而亚马逊人的女王,也是他曾经的战友——神奇女侠,戴安娜。
英雄未必永远是英雄,和平,更是脆弱地像秋风中的叶片。
他们两个引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一次,对手的力量,远远在人类力量之上。
他开车前往哥谭。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失去了神速力。他不再是能突破光速的速跑者,不再是闪电侠。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他重新拥有母亲需要付出的代价,果然世界并不会对他如此宽容。
这个世界疯了,他应该尽他所能改变这一切。
他知道,总有一个人能够帮他。
这个世界不存在超人,神奇女侠和海王成了对手,绿灯侠……他看到了新闻,哈尔救了阿宾苏,阿宾苏没死,绿灯侠不是哈尔。剩下的人选中,还有那一个确实存在。
蝙蝠侠。
一路车流拥堵,每隔不久就有战机在头上呼啸而过,即使暴雨犹如疯狂砸车的歹徒,用噪音把整个铁皮包裹,也清晰地仿佛就在耳边。沉沉的黑云压在头顶,闪电时不时把世界泼成雪白。
韦恩庄园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这里荒草丛生,屋宅破败。他试着推开门,朽坏的木门应声跌落,带起地上厚重的灰。
“布鲁斯?”他试着喊,“阿尔弗瑞德?有人吗?”
他径直上到二楼的书房,
“布鲁斯?达米安?”他搬开墙边的落地钟,这是通往底下蝙蝠洞的密道。
蝙蝠洞依然存在,没有他记忆中占满了墙面的巨大屏幕,没有巨大的小丑纸牌、硬币和恐龙模型,没有数之不尽的蝙蝠车甚至战机,更别提达米安的牛和猫。
这个蝙蝠洞依然是个秘密基地,却简陋至极。
两张桌子,一张放着蝙蝠侠腰带和零碎的半成品,一张摆着书籍和笔记。一张基于哥谭地图的调查板,一个玻璃罩里放着那支熟悉的枪,韦恩夫妇和布鲁斯的照片挂在墙上。
太奇怪了。
没等他细思,一下重拳把他掀倒在地:“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等等,布鲁斯!”巴里捂着下巴试图坐起来,很快又被踹到地上。
“说出你来这里的目的!”
“布鲁斯,我是巴里,巴里·艾伦,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巴里的耳边一阵蜂鸣,他摇着头,扶着石壁撑起身子。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披着蝙蝠的战衣,与记忆中的有一点不同。
“布鲁斯死了。我看着他死去。”
“……什么?你说谁死了?布鲁斯?”巴里瞪大眼睛,“等等,所以你是……哦,老天,你是托马斯·韦恩……”
这一切都不该发生。
犯罪巷的一夜,死去的是布鲁斯,未来的蝙蝠侠,他的父母活了下来。
“我需要你的帮助。”巴里勉力站起来,“这个世界不对劲。”
托马斯依然警惕地站着。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来的世界,我的世界不是这样的。我不能看着世界就这么被毁灭,我们得做点什么。”
“你来的世界?”托马斯似乎被这个词触动,“你说你认识布鲁斯,所以你的世界里……”
“是的,布鲁斯活了下来。那一夜被枪击中的是您和您的夫人……我很抱歉。”巴里说,“布鲁斯活了下来,他成为了——”他迟疑了一下,“他成为了蝙蝠侠。”
托马斯轻微地一抖,接着看向巴里,“那你和布鲁斯是什么关系?”
“我们那里的超级英雄们成立了一个联盟,我和布鲁斯都是成员之一。我的代号是闪电侠,我能跑地比光速还快,甚至穿越时间,我能证明这个,我装制服的指环还在!”
他掏出戒指,被释放在空气中的纤维膨胀成一件眼熟的制服。
不是红色,是黄色的。
“……这不是我的制服。”巴里猛地抬起头,“我知道是谁在捣鬼了。逆闪电,他改变了历史!”
“你说你能穿越时间?”托马斯说,“所以你能改变这个世界?”
“我能。但首先,我得拿回我的神速力。”
-5-
海风带起呜咽的轰鸣,将哈尔团团包裹。
除了巨大的呜咽,四下死寂。
那声音降临时,就尤为清晰而残酷。
“2814扇区的绿灯侠哈尔·乔丹,你因违反军团守则,将绿灯戒用于私利,将前往OA接受处罚。”守护者的投影飘在半空,一样意志之光的绿,一样冰冷彻骨。
“这就是你们对这件事的回应?”哈尔抬起头,“这就是你们对海滨城被毁灭的回应?”
“这是个很大的宇宙,哈尔·乔丹,守护者有更宏大的事物需要关心。”
“我的家乡被毁灭了,七百万人在这里无缘无故丢掉了生命。他们中有带孩子散步的母亲,有刚刚知道自己怀孕的妻子,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儿童,有准备携手一生的情侣,他们的生活就这样被停止了,而我,一个号称能保护整个扇区的绿灯,甚至保护不好自己的家乡。
“因为你们总是对我不满,认为我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地球,质疑我是不是对扇区内其他星球负起了足够的责任。所以呢?所以我的家乡被毁灭的时候,我还在从别的星球返回的路上!”
“哈尔·乔丹,速速前往OA!”
“这个戒指,是这一生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我无时无刻不感激和庆幸自己成为了一名绿灯侠。我知道,这件事大概用掉了我一辈子所有的运气,所以我从不敢懈怠,也从不奢求能从中获得什么报酬。我从没想过。
“但是我也从没想过,”哈尔的手臂挥动,所及之处,空无一物,“我也从没想过,这就是我应得的吗?这就是我做绿灯侠得到的回报?这就是上帝给我的答案?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回应?
“你们根本不关心我的家乡是不是毁灭,你们不关心这里的七百万条生命!因为你们有更宏大的事情!是啊,一个星际文明之外的星球死了区区七百万人算什么呢!我哈尔·乔丹又算什么呢?你们只是需要替你们维护宇宙平衡的工具!你们从来不会真的去思考,真的去保护生命!”
“哈尔·乔丹!”
“你知道吗,我会去OA的。”哈尔伸出带着戒指的手,一把扼住守护者的投影,“你们不关心的事情,我关心;你们不在意的事情,我在意;你们不插手的事情,我插手;你们没能挽回的事情,我来挽回。”
守护者的投影发出一声惊叫,被吸收进绿灯戒。死寂的戒指再次燃起灼烈的光:“我会改变这一切。”
-6-
“你真的要这样做?”
闪电像一只触手,沿着云层缝隙簌簌爬过。
巴里坐在铁制电椅上,身边围满各种化学试剂,“来吧。”
托马斯打开导电装置。
巴里仰头看着天空。
他记得自己怎么获得神速力的。一个这样的暴雨雷鸣的傍晚,一间放满化学试剂的物证间。
他低声念着:“来吧,来吧,我准备好了。快来!”
第一次雷击应声而至,冷冽的电光从屋顶顺着金属杆瞬间爬上了电椅,五颜六色的试剂刹那炸开,泼到巴里身上。
巴里听不到自己的惨叫,他知道,他用尽了力气在尖叫。这太疼了。万伏的电压像几千万把手指粗的钢凿戳进皮肉,又放出亿万根钢针沿着血管刮瘙。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试剂让一切变得更糟,它们像破开城门的破门锤,一秒就让皮肤的防御瓦解,热烫疼痛和瘙痒如同紧随其后的大军,占满每一个细胞。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幻觉。
他看到了第一次与正义联盟共同对敌的场景,哈尔从天而降一把拉起他躲开敌人的攻击,钢骨的超音波阻止它继续追逐,戴安娜的宝剑在他们身后斩断对方的触手,亚瑟的三叉戟钉住它的身子,克拉克一拳将对方撂倒,布鲁斯的蝙蝠镖正中大脑,引爆。
不,不,不是这样。
他只在警校和同班战友偶然一起制服过三名枪手,没有经历过那种惊险又辉煌的战斗。
正式入职SCI那天,他和艾瑞斯共进晚餐,他几乎以为她会成为他人生的后半段。那是个还算高级的餐厅,烛光摇曳在玻璃杯壁,艾瑞斯打趣他的小领结。
不,不,不是这样。
他的入职庆祝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妈妈做了他最喜欢的槭风蛋糕,铺满巧克力酱和覆盆子,又甜又腻,其实是他的最爱。
还有他和哈尔,他们在海滨城相遇,因为艾瑞斯恰巧去采访刚刚接手费里斯不久的卡萝。他们开始时互相看不顺眼,谁��知道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呢?他们不止一次交付生死,哈尔曾经带他有幸欣赏那些星空深处才能得见的奇景。他们在小行星上烤过棉花糖,在星际酒吧打过架,在宇宙飞船的船舷边看到超新星弥盖宇宙的光芒。
不,不,不是这样。
他,不,他……不,他不应该不认识哈尔。
不应该。
不。
-7-
“你们……不明白!”哈尔用力甩开拦在面前的托马雷。这是他在绿灯军团关系最好的朋友之一,此刻他拦在他的面前,拦在他前往OA的路上,口口声声让他不要继续犯错。
一路上,他已经撂倒了足够多的绿灯。可汗、莱拉、杰克,他们曾经与他并肩而战,今天却成为敌人。
“那群守护者从来只把我们当做工具!我失去了所有!而他们根本不在乎!”
托马雷抹着嘴角的血,“哈尔,我很抱歉听到你的家乡出事。但是这不是你攻击守护者的理由!绿灯戒不应该用于私利!”
“我只是想挽回这一切,难道我错了吗?难道要我也对七百万条生命视而不见,当做是一个意外,当做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就这样过去了吗?那是七百万条生命!”
“哈尔……听着,悲剧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去弥补,死亡是无法挽回——”哈尔的重拳落在他的腹部。
“不是不能挽回,从我的路上滚开,托马雷。”
“你这混蛋!”一股重力击中哈尔的背脊,把他重重撞飞,狠狠砸进地面。
基洛沃格,他在OA的教官,他最好的朋友。“你不是唯一一个失去家园的人,但是他们可没有像你一样钻牛角尖!”
“滚开,基洛沃格,我不想和你动手。”哈尔爬起来,躲避基洛沃格的目光。
“你这懦夫!你是无法接受死亡,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你是没办法面对那些亡者,还是无法面对自己!”基洛沃格走近,“醒醒吧!接受这一切,我们还是可以……”
哈尔回以重击,基洛沃格踉跄后退:“我可以挽回这一切。”
“蠢货!”基洛沃格再次挥拳而上,“所以为了挽回一切,你做了什么?杀死你的队友?杀死曾经和你并肩的战士?”
“我没有杀他们,我取走了他们的戒指,但是他们还活着!”
“能活多久!你要绿灯能量,失去中央电池,他们还能活多久!”
“……只要,只要我修正一切,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很快,哈尔像甩下托马雷,甩下可汗,甩下莱拉,甩下杰克一样,甩下了基洛沃格。这是他手上的第九枚戒指,庞大的能量冲刷着他的身体。
“你想……你想改变历史……哈尔……不……”基洛沃格咳喘着,“这不是你,哈尔,这不是你。别再犯错了,求你。”
哈尔脚下一顿,“……太迟了。太迟了朋友。”
最后一个拦在他眼前的,是曾经的导师——塞尼斯托。
多么讽刺,曾经最伟大的绿灯侠,成为绿灯军团的叛徒,今天拦在现在最伟大的绿灯侠,绿灯军团的叛徒面前。
“你瞧,你终于也成为了我。我赢了!我才是世界的真理!”
哈尔扭断了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不重要,再也不重要了。
他从指尖脱下���枚光耀的戒指,他生命中最好的事情,或许他一生的运气才得来的珍宝,丢弃在绿灯电池的阶梯下。
你说的没错,塞尼斯托,我没资格戴它了。
他头也不回走进了绿灯能源电池。
-8-
他猛然睁眼,剧烈的疼痛如当头砸下的巨石,几乎剥夺他的呼吸。
“别动,你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托马斯坐在无影灯的灯光之外,仿佛一个蝙蝠的幻影。
巴里翕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他闭上眼,忍耐烧灼一般的痛苦。
他的心比肉体更疼。
不应该这样。
不。
托马斯再回到病床的时候,没有看到巴里。屋顶传来又一阵雷鸣。
“你在做什么!”他冲上露台,全身包着绷带的人正好踉跄地坐到那把焦黑的电椅上。
全身深度烧伤48%,烧伤89%,他是怎么自己挪到露台,托马斯感到惊讶。
巴里费尽力气,对托马斯说:“……再来���次。”
“想死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拜托,再来一次……”巴里恳求。
“虽然我已经不是一个医生,但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巴里。”托马斯说,“虽然所剩无几,我还有点道德存在。”
巴里浅浅喘了几口气,说:“对不起,托马斯,这不是另一个世界,这就是我的那个世界。我必须修正它,挽回这一切。”
闪电划破天空,击落在远方的地面,暴起炸裂的声响,一重重逼近。
“你的意思是……”
“我想起了这个世界的记忆,这里……不是平行时空,就是我的世界,这里就是……家。”
托马斯沉默,然后转身走入了屋内。
瓢泼的大雨浇在露台,冰凉的水并没有让巴里更好受一些。他觉得自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难道这才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巴里忍不住问自己。
不,他还要改变这个世界,他还要挽回一切,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咬牙支撑起身子,想把托马斯叫回来。托马斯正站在露台门口,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试剂。
“我们再试一次。”
-9-
曾经最伟大的绿灯侠,坠落了。
绿灯军团,覆灭了。
OA已经成为宇宙中央的一堆废石,绿灯军团只剩下一支独苗:传炬者——凯尔·雷纳,第四名地球绿灯侠。
这些都与哈尔无关。
哈尔听过许许多多的传言,他路过许许多多的星球,那些他从未有时间和机会去探访的秘境,那些他极偶然得知的隐约细节。
他的戒指、他的能量能让他穿越任何空间。星系与星系、星球与星球之间,甚至只是眨眼的距离。但他在时间面前,从来是个无知者。
时间的博学者是他最好的朋友——闪电侠巴里·艾伦。
早已离开他多年,陨落在时间洪流中的挚友。
他们都过早离开他了。
父亲、母亲、卡萝、巴里。
太早太早,只剩他孑然一身。
现在,他会修正一切。
-10-
巴里夺回了他的能力。
闪电和化学药剂,奇迹���一次发生。神速力像钢针里跑得最快的那一根,倏然刺入他的心脏,能量在他心口炸开,灼烧与疼痛飞速退去,世界在他眼前停驻了脚步。
雨点在空气中被风吹地像一朵朵翻覆的伞,闪电是慢手慢脚的爬虫,在云缝里躲躲藏藏,被神速力的冲击波掀下露台的托马斯是空中凝固的雕塑,轻易就可以一把抓回来。
“所以逆闪电可以改变历史,而你不能,为什么?”
“因为那很危险,任何微小的、甚至无意义的举动都会触发蝴蝶效应,像投进湖水的石子,会扰乱整个湖面。逆闪电靠扰乱我产生的神速力来保持力量,这让他作为我的负面游离在神速力之外,这使他拥有比我更多的能力,他能随意改变历史,而不触发大面积的蝴蝶效应——而且他根本不在乎。”
“嗯……听起来像你从没试过。”托马斯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时间修正,就是改变历史。”
“是的,但不是我去改变,是我抓住逆闪电,强迫他去改变。我需要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越多越好。”
寻找正联成员的过程并不顺利,他们与钢骨汇合,潜入关押超人的监狱——是的,这里的超人未能有幸被肯特夫妇收养,他的火箭砸在了大都会正中央。逆闪电显然在试图抹去所有正义联盟存在的可能。这里的超人瘦弱又惊恐,无法控制的热视线杀死了追杀他们的士兵,超人也消失在夕阳中。
这个世界的记忆开始侵蚀过去的回忆。
巴里张大眼,耳边漏进的新闻播报拉起了他的意识。
“总统直接授命的攻击行动失败,携带绿箭核弹前往攻击亚马逊岛的飞行小队全军覆没,阵亡者包括哈尔·乔丹上尉……”
“哈尔……死了?”
-11-
那场战斗,波及了无数个平行世界。
反监者侵蚀了一切,他的能量炮无坚不摧。所有的英雄都难得寸进,绿灯军团无能为力,连超人都束手无策。
巴里找到了反监者的能量炮。那一瞬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能量炮压缩了不可计量的反物质能量,假如他能逆向奔跑,神速力带有的正物质就能将它互相抵消。只要他跑地足够快,只要,他能产生足够的能量。
他义无反顾地奔跑起来。
他总是在跑,他总希望可以跑地更快一点,更快一点。
如果更快一点,他是不是就能救妈妈?如果更快一点,他是不是就能让别人不要像他一样?
他不能停下,他不敢停下。无数的思念和纷扰纠缠在他的脑海。他得天之幸,获得了神速力的青睐,他失去了母亲、父亲,但得到了朋友,和许多他爱的人,并被赋予能服务这些人、能保护这些人、能拯救这些人的力量。
多么美好,像一场美丽的梦境。
反物质炮不断蚕食着他的能量,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力量在他的四肢流失。不,他要更快一点。
哦,死亡。
他知道这场奔跑的结果。
他所有爱的人,所有爱他的人,将成为他的遗产,将会存活。
这样的死亡是一场盛大的授勋典礼。
他喘着气,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只有神速力内无垠的寂静。
他要更快一点。
-12-*
“希望她做好准备了,赫克托。”
“哼,她当然做好准备了,多亏了我,这架F-35,我减去了一千四百磅的重量才能得以运载这枚过度热情的核弹。”
哈尔抚摸着挂在机腹下的导弹,弹身画着一枚绿色的箭矢。“绿箭导弹,人们说它总能命中目标,上帝保佑奎恩工业,赫克托,你是个天才!”
“而你是个蠢货,哈尔。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而你开着可能行得通的外星科技去朝亚马逊岛空投一枚核弹。而你竟然还愚蠢地在笑。”
哈尔爬上舷梯,“我只能想着一件事,赫克托。如果我去想着所有的风险,我会怕地进不了驾驶舱。”
高远的青空拂下一阵微风。赫克托眯着眼睛凝视站在舷梯上的背影。半晌,只落下一句,“祝你好运。”
“哈尔!我的飞机几乎要散架了,你的导弹还是被卡住了吗?”卡萝看到无数拖着黑烟坠落的僚机,守卫岛屿的女巨人倒在海里,还有许多僚机在与背生双翼的怪物缠斗。
哈尔又按了几下发射钮。导弹纹丝不动。他们突破重重守卫,几乎牺牲了所有队友,才突破到这么近,近到人类的武器可能足够摧毁岛屿防御的距离。“系统被击中了,我控制不了它,你快跳伞!”
“除非你和我一起!”
又一架僚机爆炸的火光映在他的控制面板上,父亲马丁的照片朝他露出遥远的微笑。“……我在另一边和你碰头,数三下,一起弹射,保证自己在他们射程之外,明白吗?”
“好。”
“一!”
“二!”
“三!——再见,卡萝。”
“哈尔?!”
弹射出飞机的卡萝看到透明前罩映出的哈尔的眼睛。
这很奇妙,一重飞机前罩,一重护目镜,她依然看到了他棕色的眼睛,从来仿佛加州阳光下融化的蜜糖一般迷人。
像现在这样。
他微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阳光会在他的瞳孔上映出一个半圆,像一块透光的咖啡糖。他朝她行了个俏皮的军礼,而后压下飞机,朝着亚马逊岛撞去。
一切声响都远离了她。
她眼睁睁看着那架熟悉的飞机一头撞上无形的屏障,爆炸的机舱引爆机腹下的核弹。夺目的白光像默片里的画面。
她听不到,耳鸣剥夺了所有。
“他成功了!”
她听不到,爆炸声占据了一切。
“力场被摧毁了!快通知装甲部队!”
终于,她听到自己喃喃低语。
“……哈尔……?”
没有人回应。
她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哈尔?”
没有人回应。
“哈尔——!”
没有人回应。
-12.5-
哦,为何必死之人竟会骄傲?
像一颗急逝的星,一片飞流的云,
一闪而过的光,一触即碎的浪,
人由生到死安歇在坟墓。
为何必死之人竟会骄傲?*
-13-
这是时间的废墟里最后的避难所。
不久之前,时间突然肉眼可见开始坍塌。命运博士把众人带到这里,时间尽头唯一的庇护所。
在这里,他们终于遇见了罪魁祸首。
曾经最伟大的绿灯侠,他们并肩携手的战友——哈尔·乔丹。
现在他自称视差怪。
奥利弗听到了所有传言,他依然不能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哈尔?”
“重启时间,我会修正所有的错误。”
“你是说海滨城?那不是你的错,听我说,哈尔,这不是你!”
“这不重要了,奥利,我会把一切都修正的。”
“靠重启宇宙?你怎么能保证这个过程不出差错?你冒着让所有人都死去的风险,就为了挽救你的家乡?那其他人的呢?”
哈尔沉默了一瞬,“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我不会让这一切出差错!只要你们别拦着我,别给我添乱!”
“我们在阻止你一错再错!OA已经毁灭了,现在你要毁灭宇宙吗?以前的那个哈尔·乔丹呢?为因为路边的哭泣孩子停下脚步的哈尔·乔丹呢?和海滨城一起死了吗?!”
“你懂什么?!我失去了一切!你就是要我接受这个是吗?!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我能把一切都改正过来,我能挽回一切!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最好的朋友刀剑相向,昔日的战友反目成仇。
“而你在毁灭你还剩下的一切!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他们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吗!想想这个世界!这是巴里付出生命救下来的世界!难道他的生命是让你拿来这样浪费的吗?!”
一股沸腾的怒火在哈尔心口炸裂:“——我甚至能拯救巴里!滚开!”
他会改变历史,他会重写星辰。
他会挽回一切!
只要,只要他找对方向,只要他在时间的洪流中找到对的那条路!
-14-
这是决定世界存亡的一战。
政府的核弹激怒了亚特兰蒂斯和亚马逊,他们在伦敦展开决战。
假如他们不去阻止,或许还没找到逆闪电,这个世界就将因此毁灭。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钢骨被剥出心脏,沙赞从此没能有机会长大,托马斯奄奄一息,亚瑟和戴安娜两败俱伤。
然后逆闪电出现了,他一脚踩断了巴里的腿骨,尽情地嘲笑巴里的失败。
“你以为我做了这些?别傻了,我永远无法在时间里造成这样完美的波动。你造成了这一切,闪电侠,你改变了历史,让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只因为一个小小的念头——
“——小巴里要救他的妈妈!哦!就像石头投进湖面,飞机冲破音障,boom——————————!!
“时间的波动远远地传开,甚至影响到你还没出生的时候。
“所有的改变都���绕着你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完美了!!看看正义联盟的样子!”
我……造成了这一切?
巴里脑海里终于闪过那段记忆,他刚刚得知逆闪电就是杀死他母亲的凶手,造成他悲剧童年的元凶,他站在他母亲的墓地前,然后……
然后——他开始奔跑。
哦,老天。
逆闪电欢呼着对他拳打脚踢,在远处核弹炸裂的光芒中,欢庆胜利,直到被一把利剑捅透胸膛。
是托马斯。
托马斯用染满鲜血的剑勉强支撑着他染满鲜血的身体,“你说,那个晚上,布鲁斯活了下来。我相信你。唯一一个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让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存在过……”
核弹逼人的白光越来越近。
“你改变了历史,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跑吧!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阻止你自己!”托马斯推了巴里一把,“快跑!”
巴里背对核爆的白光,拖着受伤的腿,开始奔跑。
落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白光越来越近。
我要再快一点……巴里想。
哈尔踏上战机舷梯的背影,克拉克因恐惧弓起的背脊,亚瑟与戴安娜抵命厮杀,蝙蝠洞里布鲁斯定格在幼年的脸,这一切都在朝他远去。
他抛弃杂念,只专心在脚下。忽略剧痛,忽略背后满目疮痍的世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白光被他远远抛下,黑暗瞬间将他笼罩,又瞬间被光明整个掀起。
他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神速力的入口轰然开启。
我会改变历史���我会阻止一切。
我会修正这个世界!
只要,只要我找对方向,只要我在神速力里找到对的那条路!
-15-
时间在他眼前像倒放的电影。
双子塔再次矗立,苏联的红旗重新挂上红场,阿姆斯特朗退回登月舱,坦克退回战壕,数千万亡者站起,拒木和铁丝网被撤下,战马重新在大地疾驰,枪支消弭,刀枪重现,文艺复兴的华彩在天顶退回苍白,圣索菲亚教堂穹顶的十字重新立起,蒙古帝国重现又消失,大明宫的大火倏然熄灭,凯撒头顶的金冠被摘下,金字塔散落无形,人类退回非洲,陨石退回天际,生命退回海洋,海洋消失,大地重聚,星球崩散,星云收缩。
他看到一切的一切。
快了,就快到了,就要到了。
时间的原点,就在远处。
突然,他看到时间洪流深处的影子。
红色的身影,正向着他疾驰——
-16-
时间是他眼前退却的浪。
核弹骇人的光芒收缩,钢骨取回心脏,沙赞重新站起,哈尔的脚步从战机的舷梯退下,氪星飞船重回天际,犯罪巷里的幼童依偎在父母怀里。
他看到一切的一切。
快了,就快到了,就要到了。
远远地,熟悉的木屋,年轻的诺拉开门进屋。
突然,他看到时光洪流深处的影子。
绿色的身影,正向着他飞来——
-Epilogue-
“哈尔?是你吗?”
“巴里?是你吗?”
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回答,只看到对方焦急地试图朝自己靠近。
“哈尔!哈尔——!”
“巴里!巴里——!”
他们分不清这是幻影还是看到了同样遗落在时间中的挚友。
时间的洪流拖拽着他们前进,他们极力伸出的手在虚空中相触,又急速远离。
他们挣扎着,想挣开时间洪流的束缚,但毫无用处。
“别担心!”
“别怕!”
“我会改变这一切!我能修正这一切!”
“我会挽回这一切!我能修正这一切!”
他们朝着被裹挟着远离自己的身影大声喊——
我找对方向了吗?
是这条路吗?
我找对方向了吗?
-The End-
20th Feb 2018
Tips:
1. 灵感来自3055 by ólafur arnalds ,第一次听到这首音乐,是配合《Funeral Blues》By:W.H.Auden的一部欧美群像剪辑。后来单独仔细听音乐,就光凭一首音乐脑补了整个剧情。再听到 The Greatest Showman中的 Rewrite the Stars,OK,就是这个标题了!重写星辰,再没有更适合他们的了。
这篇真是拖得太久了,脑补了4个月,哈尔生日这天终于决定还是一定要憋出来了。大纲只有200多个字,简直写得想打人,越是简单的大纲,越是大纲里简单的部分,越要了老命了。
好几个深夜听这首歌,自己脑补地泪流满面,尤其是最后一段,可以说是我的最爱了,整篇文章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刻。真正下笔的时候却很难把那种澎湃的激情完全释放出来,到底还是文力不足吧T-T。
2. 这本该是一部MV,奈何我既不懂得怎么剪MV,也没有足够的素材给我剪(哈尔的荧幕素材真是痛)。
3. 其中对话大量来自SLOMO汉化的闪点系列故事,为了故事艺术性做了一点更改,感谢所有的汉化组。
4. 12.5来自OH! WHY SHOULD THE SPIRIT OF MORTAL BE PROUD by: William Knox 因为在无限地球危机里巴里牺牲的情景也引用了这首诗。其实原诗的意思和我引用的状况并不相同。
5. 大量故事梗概来自原作:绿灯侠v3 #48-50 翡翠暮光,零时,闪点,因为本该是个mv嘛啊哈哈……(一点都不羞愧)
6. 这篇里绿红的关系自由心证,反正官方就是这么基,哼。
7. 其实这篇当生日贺,哈尔才想打我……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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