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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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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要成就一切! 序—————— “′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海也不再有了。我又看见圣城新耶路撒冷由 神那里从天而降,预备好了,就如新妇妆饰整齐,等候丈夫。 我听见有大声音从宝座出来说: “看哪, 神的帐幕在人间。他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他的子民。 神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 神。 ��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坐宝座的说:“看哪,我将一切都更新了!”又说:“你要写上;因这些话是可信的,是真实的。”他又对我说:“都成了!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我是初,我是终。我要将生命泉的水白白赐给那口渴的人喝。″ (启示录 21:1-6 和合本), 1 . 神话成就一切 新天、新地、新“撒路撒冷"从天而降,神的帐幕在人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说“都成了"?坐宝座的又说;祂把一切都更新了!而且还说这话是可信的!是真实的!这!这!这到底是杂回事?我知道有许多人都会说:‘这怎么可能″?什么都成了?成啥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天不还是原来的天吗?地不还是跟几千年、几万年前一样吗?什么一切都“更新″了?只不过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了,生活好多了,茅屋变高楼了,别的什么也没变,尤其是当今的“宗教"界,更会说这不是迷惑人吗?我们都是准备好了‘被提到空中与主相会的",以后怎么会在地上呢?我们这些人是时刻准备着上“天堂"的,你看人家“大保罗"是怎么说的? 保罗说: “以后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提到云里,在空中与主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 (帖撒罗尼迦前书 4:17 和合本) 你看这不是矛盾吗?当然矛盾!但我们想说,我们信神是以神的话为准呢?还是根据人的话来为准呢?到底谁的话是准确无误的呢?我想这个问题人不会没有看见的吧? 我们先就这个问题当然不能回避!下面我们就来交通这方面的真理,看看到底是谁的话准确无误?那么我们就只有通过事实论证来解开这个迷团吧!因为“宗教″界的教友们一直以来都是根据保罗的话来信神的,可以这么说吧!今天的“宗教界″走的几乎都是保罗的路。 ☞ 1 . 新旧天地的对比 常言道: ′′民以食为天″,这是人观念中认为的,人以为有吃有喝啥事也不是事!人若没吃没喝“把抓″无粮了,就认为天塌下来了,那心里的慌劲真是慌慌然不可终日了,粮食就是现实中人以为的“天″!其实凡人心中所依靠的人都把这些东西看为天,包括妻子、儿女、丈夫,这是人的看法,但神却不这么认为! 主耶稣基督说: ′‘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 神口里所出的一切话。″ (路加福音 4:4 和合本) 我对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灵,就是生命。 (约翰福音 6:63 和合本) 什么是天?神话是天理!那神话是不是天?神话是′灵″!那叫人活着的是不是“灵″?灵一出壳是不是人的肉体生命就终止了?那既然叫人活着的是灵,那灵也就是神的话,这不就是神的话在支撑着人的生命吗?这不就是主耶稣基督所说的“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而是靠神口中的一切话″最好诠释吗?那神的话既是“天理″?人若违背了“神口中的话"是不是等同于违背了“天理″?这不就是古人囗中常说的“天理难容″吗?那就样的人还有没有结局呢? 全能神说: 摩西在旷野神直接指示说话,从天降下粮食,降下水、吗哪供人享受,今天仍是如此,神亲自降下吃喝之物来供人享受,亲自降下咒诅来刑罚人,所以说,每一步工作都是神亲自作。现在人追求有事实临及,追求看神迹奇事,这样的人都有可能被撇弃,因为神作的工越来越实际。神从天而降人谁也不知,神又从天上降下食物滋补品,人仍不知,但是神又是实际存在的,就是人想象的千年国度的热烈场面也是神亲自发声,这是事实,这才是与神在地一同作王掌权。与神在地一同作王掌权指的是肉身,不是肉身就不在地上,所以,凡是注重上三层天的人都得落空。到有一天,全宇都归向神的时候,全宇的工作中心就随着神的发声,其他地方有的人打电话,有的人坐飞机,有的人乘海上航船,有的人用激光来接受从神来的发声,人人都仰慕,人人都渴望,都向神靠拢,都向神聚集,都向神敬拜,这都是神的作为。 以后的趋向,得着神口里发声的在地上有路可行,不论是做生意还是搞科研,或从事教育或工业,得不着神口发声的寸步难行,被迫寻求真道,这叫“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事实就是这样,神就用“路”(“路”即神的一切说话)来控制全宇上下,来掌握、征服人类。人总追求神的作工方式有更大的转机,说句老实话,神就以说话来控制人,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谁不服气也不行,这也是大势所趋,是众所周知的事。 人类需要的不仅仅是吃饱肚腹、人人平等与人人自由的公平社会,需要的是神的拯救与神对人类的生命供应。人类只有得到了神对人类的生命供应与神的拯救,人类的需求、人类的探索欲望与人类的心灵空虚才能得到解决。 摘自《卷一》 ☞ 2 . 神的帐幕在人间。新耶路撒冷从天而降! (启示录 21:2-3 和合本) 全能神说: 新耶路撒冷从天而降就是神的话来在人中间与人同生活,伴随着人的一举一动、一个心思意念,这也是神要作成的事实,也是千年国度的美景。这是神定好的计划——话在地上显现千年,显明神的一切作为,完成神在地上的一切工作,从此人类告一段落。 摘自《卷一》 ☞ 3 . “保罗"的童话! 使徒保罗说: “ 以后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提到云里,在空中与主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 (帖撒罗尼迦前书 4:17 和合本) 这是保罗认为的被提,保罗认为人会被提到“空中″,以后呢还要和主永远同在,同在哪里呢?保罗认为人永远会停留在空中,“宗教″界的教友们,你们认为保罗的这种想法实不实际,这是不是想做“太空人″呢?空中是人呆的地方吗?是谁在“半空"呆着呢?是属灵气的恶魔撒但在那呆着呢? 其实神的作工从起始起一直都是在地上开展的,下面我们就拿出事实根据来交通这方面的真理; ① 耶和华用尘土造人是在哪里?尘土是不是在地上? ② 夏娃、亚当是不是被安排在伊甸园内的?因为只有地上才有各种果树,果树是不是在地上生长的? ③亚当、夏娃被赶出伊旬园时,耶和华神是不是让他们吃田间的“菜蔬"?那这些菜蔬是不是生长在地上? ④ 以色列人出埃及去迦南是不是行走在地上的?西乃山颁布律法是不是在地上? ⑤ 主耶稣基督道成肉身降生在“伯利恒″,那伯利恒这座小镇是不是在地上? ⑥ 新耶路撒冷从天而降,神的帐幕在人间,是不是还是在地上? 那保罗为什么要去半空呢?神的作工一直在地上作,他反而要去半空!这不是要与神对着干吗?也难怪当初主耶稣基督在“大马色″的路上弄瞎了他双眼!保罗从起初就抵挡神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悔过! 所以主耶稣才说: 当那日必有许多人对我说:‘主啊,主啊,我们不是奉你的名传道,奉你的名赶鬼,奉你的名行许多异能吗?’我就明明地告诉他们说:‘我从来不认识你们,你们这些作恶的人,离开我去吧!’” (路6·47-49) 这话不是白说的,你看今天的“宗教″界走的不正是保罗的路吗?他们不还是想去“半空″吗?“乌乎″! (马太福音 7:22-23 和合本) ☞ 4 . 坐宝座的说:“看哪,我将一切都更新了!” (启示录 21:5 和合本) 什么是一切都更新了呢? 下面就这个问题我们来听听全能神是如何说的,我们就来了解一下神是如何把一切都更新的? 全能神说: “神今天来在人中间其目的就是为了改变千万年来人的思想、精神以及人心目中的神的形像,借此机会将人都成全,就是借着人的“认识”来改变人对神的认识法,改变人对神的态度,让人对神的认识都卷土重来,达到更新、变化人的心灵。对付、管教是方式,征服、更新是目的,破除人对渺茫神的迷信思想是神永久的心意,也是神近来急切的心意,但愿人都从长计议。改变每个人的经历法,使神急切的心意早日得着了结,使神在地最后的一步工作能圆满地完成,神正在带领人走向人生的正轨,带领人迈向另一个时代的台阶,他又带领人超脱这个黑暗的旧时代,带领人从肉体中走出来,摆脱黑暗势力、撒但权势的压制,使每一个人都活在自由的天地里。为了美好的明天,为了人明天的步伐更加豪迈,神的灵在为人筹划着一切,为了人更好地享受,神也在肉身中耗尽所有的心血为人前面的道路而预备,使人盼望的一天早日来到。 摘自《卷一》 感谢神,我们从全能神的话中看见了神是从人的认识、思想、心灵和精神面貌等方面来更新变化人的,使人的经历法从根本上达到改变,只有把人的认识、思想、心灵改变了这不是一切都更新了吗? 感谢神的作工把天地改变,感谢全能神的作工把人从封建、迷信并渺茫的信仰中拯救了出来,把人带入了信神正规,使人的经历法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摆脱了撒但的压制,活在新��的新时代的阳光下,有神话光照带领我们。 下面我们就用《圣经》里一段话来作为结束吧! “ 不再有黑夜;他们也不用灯光、日光,因为主 神要光照他们。 (启示录 22:5 和合本) 阿们是的,因为我们有神话光照开启引领。是主 神全能者在光照着…… 一切荣耀归于全能神,阿们。 https://reurl.cc/RyNv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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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 . 以前我对弟兄姊妹很有爱心,弟兄姊妹都赞我人性好,但带领让我接待一个被警察监视的姊妹时,我担心自己的安全,不想接待她。(别人的事例) . 神的话说: . “敌基督阴险毒辣的主要表现就是做什么事目的性特别强,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同时,手段卑鄙、拙劣、龌龊、猥琐,见不得人。他做事的方式,对待人的方式、原则里一点儿真诚都没有,他对待人就是利用、玩弄,没有利用价值就踹开。你如果对他有利用价值,他就假意关心你,‘最近生活怎么样?有没有难处啊?有难处我帮你解决,有什么事说一声,还有我呢,谁让咱们关系这么好呢!’真是‘体贴入微’。但如果有一天看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弃绝你,把你踹到一边不搭理,好像从来不认识一样。当你真有事找他帮忙的时候,他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不像当初答应时说得那么好听了,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不搭理你了。这还不算完,他如果发现你的错误、抓住你的把柄还要冷嘲热讽,甚至还要给你定罪。这手段怎么样?是不是善良、真诚的表现?敌基督对待人表现出这样的阴险毒辣,这有没有丝毫人性?对人有没有丝毫的真诚?绝对没有。他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脸面、名声,为了在人中间的地位、名望。凡是与他接触的人,能利用的他都利用,不能利用的人他就看不上眼、就不搭理,就是你主动靠近他他也不搭理你,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如果有一天他需要你了,对你的态度突然就不一样了,特别的殷勤,特别的平易近人,把你弄得莫明其妙。他对你的态度怎么变了呢?(有利用价值了。)对了,看见你有利用价值了,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话・卷四 揭示敌基督・附篇四 总结敌基督的人性品质与性情实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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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到旧金山的那天晚上住地后,我们的车没法停在楼下斜坡上,可乐电话交涉后便胸有成竹的带我停到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山坡路边路灯下,然后胸有成竹的通知我:明早7点警察会来抄牌,因此7点前要开掉。我凌晨两点半被吵醒,四点多眼睁睁看着可乐大模大样的开始吃早饭,吃完后对着坐在睡袋里瞌充懵懂看着他的我说:等息表忘记去移车!然后他居然管自己又去困得。接着是沈班李捷边烧大家的早饭边叽叽呱呱聊天,再然后是郭天童大呼小叫的喝了不知道多少碗…。我想想自己作死啦要睡在厨房旁边的壁炉前装时尚。睡个P啊!6点过一点就去移车,天寒地冻也罢了,车子移到哪去呢?想打电话问可乐,想想他在睡回笼觉,虽然十分记恨他三点起来吃短命个早饭,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与小一岁的同学计较,何况后面在美的日子还得靠他引领,万一把他弄毛了一拍臀部飞走了岂不搞状?只好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旧金山大街小巷里乱窜(反正车是租的油费大家出)。后来灵机一动,问了个晨练的老外:The poor place what can enjoy the scenery of nearby?…(已经忘了哪篇课文里学的)他居然听懂了!然后他说了一大通居然也被我理解了意思是沿着这条路往北,穿过三个十字路口后向左拐大约五百码可以看到很多一幢幢漂亮的不一样的别墅,到那再问一下就可以找到“中国海滩”。后来想起来他说的是华语!…。更神奇的是我最终居然找到了那个海滩,并在那里的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直等到8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回来的路上却彻底迷路而且根本不记得住地的地址叫什么(中英文都不知道)而无法问路,正茫然的开着车乱窜,又接到可乐的短信:“你死到哪里去了?快回来!我们要走了!”。气死刘伯伯的。
4 YEARS AGO 刘的 我还没说篙类!那天等我好不容易摸回住地,他们已经在门口队伍排好,天童把我的箱子也拖出了,一付等杀不急个样子。大家上车后可乐对我说:坐旁边去,我来开!离开旧金山前我带大家去看看顺路的景点。我居然会跟后面坐来东的一起三呼万岁。只见可乐开着车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地方手指前方说:这里是富人区闹,前面就是最有名的一个景点叫“中国海滩”…。老子伯伯!有有色个种人的啦?!真当��造孽。
4 YEARS AGO 接下 到旧金山的那天晚上住地后,我们的车没法停在楼下斜坡上,可乐电话交涉后便胸有成竹的带我停到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山坡路边路灯下,然后胸有成竹的通知我:明早7点警察会来抄牌,因此7点前要开掉。我凌晨两点半被吵醒,四点多眼睁睁看着可乐大模大样的开始吃早饭,吃完后对着坐在睡袋里瞌充懵懂看着他的我说:等息表忘记去移车!然后他居然管自己又去困得。接着是沈班李捷边烧大家的早饭边叽叽呱呱聊天,再然后是郭天童大呼小叫的喝了不知道多少碗…。我想想自己作死啦要睡在厨房旁边的壁炉前装时尚。睡个P啊!6点过一点就去移车,天寒地冻也罢了,车子移到哪去呢?想打电话问可乐,想想他在睡回笼觉,虽然十分记恨他三点起来吃短命个早饭,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与小一岁的同学计较,何况后面在美的日子还得靠他引领,万一把他弄毛了一拍臀部飞走了岂不搞状?只好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旧金山大街小巷里乱窜(反正车是租的油费大家出)。后来灵机一动,问了个晨练的老外:The poor place what can enjoy the scenery of nearby?…(已经忘了哪篇课文里学的)他居然听懂了!然后他说了一大通居然也被我理解了意思是沿着这条路往北,穿过三个十字路口后向左拐大约五百码可以看到很多一幢幢漂亮的不一样的别墅,到那再问一下就可以找到“中国海滩”。后来想起来他说的是华语!…。更神奇的是我最终居然找到了那个海滩,并在那里的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直等到8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回来的路上却彻底迷路而且根本不记得住地的地址叫什么(中英文都不知道)而无法问路,正茫然的开着车乱窜,又接到可乐的短信:“你死到哪里去了?快回来!我们要走了!”。气死刘伯伯的。
4 YEARS AGO 2016-0707 2016-0707
成行前几天,一直乱忙,又乱看书,结果竟然没有空写美国行的事情。现在终于可以静下来写。但依然是乱写,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现在时间是旧金山时间晚上10点多。住在一个可乐定好的私人住宅。三楼整个楼面。三间卧室。可乐一间。郎莺一间。班长和李捷一间。房东在一个大壁橱里藏了三张大床垫和一个钢丝床。拉两张出来放在客厅。我会睡在靠窗的地上。老刘在客厅间的壁炉旁边,在睡袋里,世界和他有什么关系,老毛和他有什么关系,欧洲杯半决赛法国战胜德国和他有什么关系,从他的睡姿里很难看得出来。睡觉前他花了很长时间整理钓竿和鱼线,想要在美国吊鱼。他现在的睡姿,大约与梦想钓鱼有关。
窗外很安静。从窗子看出去,一个人都没有。路灯也显得昏暗。看不出旧,也没有黄金铺路。山是有的。好像是低矮丘陵,沿太平洋起伏不定。偶尔可以听到有车从楼下疾驰而过。声音显得粗暴猛烈。这可能与我从未在路边住过有关。
我们终于穿越成功,回到过去。这么说很真实。我们离开上海的时间是7月7日上午11点40分,当地时间下午2点多抵达韩国首都首尔的仁川机场。4点40分在仁川机场检票登机。7月7日上午抵达旧金山,时间才是当地时间11点多。
这么穿越,让我有点困惑。从首尔起飞后,我就在想,飞机外面的夜究竟有多长。起飞时韩国首尔是下午。抵达旧金山是上午11点,总行程时间是11个小时。那么夜有多长呢?想了很久,答案是不知道。结果大约是这样的:离开首尔之后大约两小时,天就黑了。这个时候大约是北京时间6点多7点左右。到北京时间夜里10点20分左右天亮了。从机窗望出去,天蒙蒙亮,机翼黑暗。10点40分再看,阳光照耀,机翼上天空蔚蓝,机翼金光闪烁,机翼下是云层。天黑时间大约是4个小时。
4 YEARS AGO 接下 一路过去,左边是海岸,但看不见,只能看到堤坝一样的高地,有草有树,还有自行车和跑步用的游步道。树低矮,一点都不感觉奇怪。紧贴海岸的树一般都不太高,被海风吹得倒伏。住下后,很兴奋地看楼上楼下。对美国住家的印象,之前都来自电影和电视剧。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亲身经历。对我来说,颇有震撼。厨房很��,客厅也很大。还有后院,可从楼梯上走到楼下庭院。有露台,可闲坐,眺望四周。可惜有点冷。老刘倒是在那里抽了烟。不过东家是严禁在内外抽烟的。东家颇为体贴地专门有一个讲义夹,放在客厅,里面是住宿须知,告诉临走时要如何如何保持住家干净,并提醒务必到网站给房东点赞。两面墙上居然还有人生小贴士的条幅挂着,很醒目。读下来也很有意思。都是不难做的小事情。所有的事情做一遍,就不小了。比如淋浴洗澡时可以大声唱歌。每过多久要去看父母亲。拍了照。还在照相机里,到现在都没整理出来。
大家安顿之后,决定外出去吃饭。可乐已经在附近找好一家中国餐馆。是一家名叫乡巴佬(Dongbei Mama)东北餐厅。乡巴佬应该是一个连锁餐厅的品牌。服务员是辽宁人,讲中文,东北口音。这是到美国第一次吃中饭。味道不错。分量很足。没吃完。在吃饭时把照片发到群里。时建星乱激动。第一餐,可乐要尽地主之谊,没尽成。这一家
以下内容是在旧金山写的。原来最后一段是在机场等到可乐,已经合并到前面去了。
4 YEARS AGO 以下大部分为8月21-23日补写 2016-0707
以下大部分为8月21-23日补写。补写时才想到,一部分班长们的2016年7月7日总共有30多个小时,经历两个白天和两个黑夜。我到旧金山后写了一部分游记。现在两个部分合并在一起。尽量保留原来文字,毕竟当时写的内容也是美国行的一部分。两部分读起来有点奇怪。只好这样了。
7日上午大家不着急起床。提前到上海浦东机场的好处,现在显示出来了。慢悠悠到二楼吃早饭。是自助餐。餐厅女服务员们大约有三次怀疑我是不是蹭免费早餐,很警惕地过来要看房卡。大约我进入餐厅时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我先走来走去,看看早点都有些什么。我四处逡巡的淡定样子,在她们眼里大约是很可疑的。这让我有些不自信了,也许以后再也不能用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等等词形容自己了耶。在大堂等巴士摆渡车时,我给我和老刘的行李箱拍了照片。可乐提醒要这么做,万一丢失多一个寻找依据。后来在美国手机照片太多清理手机空间,还特意将这几张照片留在手机里。护照的照片也一直留在手机里。
进入航站楼后不久我们5个人就差点走失。���然之间就发现三位(还是两位)女士不知道斜到哪里去了。商议后决定我在原地等,老刘去找。幸好很快找到。航站楼的信息提示不够好。不知道韩亚航空检录点究竟在哪里。不仅没有很详细显著的信息提示,工作人员几乎是一问三不知,给的提示也相当含糊。手往一个方向随意一指说那里,指点江山的样子,让我又佩服又迷糊。我们来得早了一点。各种提示还未露面,各路人马尚未到位。经过几番折腾终于找到领登机牌和托运行李的地方,于是在最前面排队等待。没多久人就渐渐多起来了。有旅游团队声势浩大一拥而入,大部分是女士,在其他通道排队。没想到去韩国旅游人不少。幸好班长已经事先打印了航班以及我们的身份信息。几张纸用起来很方便,后来在韩国首尔的仁川机场转机以及在旧金山回国时都派上用场。给班长点赞。我的箱子比较小,本来以为不用托运。后来一检查,却是超重,只能托运。老刘的箱子需要开箱检查。专门有一房间检查,比较私密,幸好检查后没什么问题。所有的行李都给了取行李牌。由航空公司负责行李转机。这么方便,给航空公司点赞。后来在仁川机场看航空公司将转机行李和其他托运行李专车运到飞机下装运,有大块布包裹,防止行李搬运过程中出现雨淋、意外掉落等损坏、遗落、偷盗或者夹带,感觉现在防损坏防盗防恐措施很到位。以前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看到后感觉新鲜。对我来说,这都是旅行见闻。
在机场候机时,在书店里买了斯蒂芬金的一本小说。上海机场的小书店,并没多少选择。这本书到果美国行结束时依旧还没看完。事后总结,当然是因为美国行的精彩和开心远远超过了原来的设想,没有时间看书。候机时,女班长们都去逛店,我和老刘慢慢喝咖啡。
起飞时飞机陡然离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像要出问题一样。但很快就过去了。后来经历飞机起飞,再也没有眩晕。好像身体对起飞这个状况一次就适应了。
不到两小时就在首尔附近的仁川机场落地。仁川这个地方是朝鲜战争期间发生重大转折的地方。知道它很重要。但不知道它居然里首尔不太远。因为中国人来韩国比较多,下飞机进入大楼时,屏幕上有中国国旗和汉字出现。刘伯伯注意到了。大家合照留影。算是走出国门的第一组照片。仁川国际机场,转机人较多。转机指示牌很醒目。在安检排队��我竟然糊里糊涂把照相机拿出来拍照。立刻有一女保安过来干涉。吓了我一跳。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冒出来的。赶紧把照片删了。不过保安也没过来检查究竟删了没有,算是比较客气。客气大概也算是规矩之中的事情。
机场落地和转机起飞的地方相隔较远。从一个大楼转到另外一个大楼,然后还要走到整个候机大楼的另一头。老刘熬不牢烟瘾,赶紧跑入抽烟室使劲抽烟。刘伯伯到了美国后发现军帽丢了。后来回忆说是在仁川机场丢的。算是给志愿军烈士祭奠吧。候机时先要在登机口报到,然后分配登机排队顺序,我们被排在第5组。一开始没搞清楚顺序。登机口服务人员预设我们是老出门的应该知道,也就没仔细说。我基本不出门,对这类旅行小知识一无所知。首尔去旧金山的航班,美国人明显增多。亚洲面孔寥寥无几。从上海去首尔的航班上主要是中国人。走过登机走廊进入飞机前看见有免费英文报纸供旅客阅读。我拿了一堆上机看。细细读了关于英国全民公决退欧后的一些报道。
这个航班因为时间要跨国际日期分界线,乘务员分成两班工作。前半夜后半夜。因为班长预先预定,我们座位都是靠走道,伸腿比较方便。安琪给我买的旅行枕头很好用。刘伯伯早就分享过旅行小知识。其中之一是飞机上空调比较足,所以预先把厚衣服拿出来了。没被冻到。
4 YEARS AGO 2016-0706(8月20日补写) 2016-0706(8月20日补写)
飞机起飞时间是7日上午11点40分。考虑到7日上午从杭州出发到上海并要留出充分时间完成机场安检,时间会很紧,而且路上也完全有可能出现意外滞留,决定7月6日下午提前去上海。大家各自买票,从黄龙体育场乘下午1点钟杭州到浦东机场大巴。之前不知道各自买票,后来看了微信才知道,买票一定要本人去出示身份证才行。于是提前几天到黄龙去买了车票。
6日上午11点多我离开景芳。到候车室时刘毅成和李捷已经到了。过了一会儿,班长来电话说不知到在什么地方候车。过很久,还没见到她进来。老刘开始担心她找不到候车室,我自告奋勇去找。找一圈当然没找到。文弱美丽的班长也有彪悍的一面,在哪里一般不告诉别人。这一无敌彪悍后来在Outlets购物时有充分体现。赞。匆匆往回赶时看到老刘已经把我的箱子拉到门口,原来已经要检票上车。闹了半天,班长和郎莺已经在候车室外停车场检票口等了好久,正站着聊天。还有一个���插曲。刘伯伯早就买了车票,但却提前丢了,再次证明他伟大光荣正确之外还有其他优点。结果当天提前到黄龙旅游中心又买了票。旅游中心去上海浦东机场的大巴班次很多。一小时一班。
从杭州到上海浦东一路基本顺畅。出杭州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天气热,空调不太好。走好久,温度依然降不下来。就向司机抱怨。司机说大巴早就计划要报废退出运行,新车早已买好,但使用手续审批迟迟搞不好,大概要等到G20之后了。一通抱怨旧车难开。
一路风景很好。心情格外好,有些激动,想了很久的美国之行就这样开始了,阳光灿烂,高温,闷热。居然就成行了,真的成行了!前几年夏天两次去上海看世博会,路上也是这样的风景。阳光灿烂,蓝天,白云,时时能看到夹竹桃花,白,粉红。田野纵横,村舍远近,有山有水有桥有树。没有断肠人,没有天涯。一路看去,江南的夏天,正是现在这样。
大巴根本没进上海市区,绕着市区就过去了。刚刚看见有楼房林立,有别墅区,没多时就又恢复为乡村风光。窗外景色格外空旷,看起来甚至有点荒野的意思。外围什么地方有台风。天上云很多。风吹草低无牛羊。大巴直接到浦东机场。一问,有两个候机楼。班长预定的酒店在另外一个候机楼旁。一通手续之后,就入住了。上楼电梯要刷房卡。这个并不怎么先进的安保措施,华侨饭店要等到G20 时才有。晚上在酒店二楼餐厅吃饭。班长在桌上教了大家一个手指动作,是祝福和同心协力的意思。拍照。大家都很开心。郎莺把上的菜拍照传到微信群里��时建星即时发表评论。美国行就这样在杭州和美国两边热热闹闹开始了。
晚饭后女生给我们很甜的红苹果。受美女照顾的日子算是开始了。晚上与老刘谈天说地。话题自然是胸怀祖国放眼世界,上至天文地理,下至14731。也不知聊到几点钟。后来就睡着了。
4 YEARS AGO July 23, 2016 刘 各位领导,小分队的各位战友们,我终于活着回到营地啦!真是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噢。在好莱坞附近离开小分队,一个人驾车卷入滚滚车流中,正在为离开领导和强大的、具有战胜一切困难和强敌的组织而心中“坠坠不安”时,最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手机突然黑屏!顿时俺觉得自己变成了被裹挟在一大群正疯狂奔跑的野猪群中一只瞎了眼的羔羊!望着四叉八达的道路,身处滚滚飞驰的车流,自己都不知道往哪去,这么大个车开到130码,前后随时会发生碰撞。这时,我想起了童老师的教导、班长介绍我入团时的鞭策、两个分队长不批准我入红卫兵时的批评、以及全班同学对我当年超车行为的愤怒……,顿时一股力量充满了全身!我冷静下来后确定尽快离开“哈为”,找地方靠进去停车再说。于是,在接下去的十多分钟,在好莱坞附近最拥堵的路段,一辆由中国退休“流氓”驾驶的十二座福特车大战百辆美国各式流氓车开始!我左冲右突往边上靠,一看是上另一个“哈为”的,赶紧又前撞后刹的拼回来……,看着四周一片喇叭声、刹车声和不断闪亮的大灯,真是痛畅快意!尤其是在左右倾转急刹中听着车后厢郭成钢的新箱子翻滚碰撞的“嘭嘭……”声,我愈感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激情四射不能自己!……。终于,那些美国流氓乖乖地让出了一条路,远远的让我从容驰离主干道顺着一个几乎没车的岔路开进了一个酒店停车场。一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过来阻止我驰入:我赶紧操着郭成钢当年帮我补习的英语流利的说:“l 老死特 my 为 that 白克 吐 莫泰 and 我的哈分 no 爱你 白去劳 and l Can not 呱呱 英格律虚 and l 决握 the 卡 in 落山鸡 佛也死特……。 ”。我可以保证他完全听懂了!因为他马上指挥我靠在临时停车线上,竖起食指说“喂,喂…,喂我馒头…,”。然后走了。我正寻思是否请他帮我拨911,叫个警车开道带我回酒店,后来一想不行,我连酒店名都不知道啊!警察来了还不把我当盲流抓?正在思考,那保安走回来,手上竟拿着一条萍果手机的数据线!你是我大爷,行了吧?天下劳动人民是一家!
4 YEARS AGO July 22, 2016 郭游记719 7月19日
今天几位女士去血拼,我和老刘回到宾馆。现在是20日下午2点多钟。他睡觉。不知是昨天输了钱今天垂头丧气,还是要养精蓄锐准备今晚再战。我抽时间写游记。争取把前面的一些事情补记起来。怕以后没时间写,怕以后有时间却回忆不起来。我一直相信,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做。但不清楚哪些事情属于这一类事情。因为担心���游记属于这一类,所以现在还是写下来。
18日晚我们住在双箭赌场。房间内设施齐全,崭新程度也好。说句题外话。以前学饭店管理时,老师讲饭店管理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保持饭店设施的崭新程度。这回是见着了。
19日早晨起来,天气非常好。车上路不多久,就天阴了。离大峡谷国家公园一百多公里,老刘大发神威,没多久就到了。我们抵达时公园里人还很稀疏。我们开启舒心舒畅行走模式,基本可以不用考虑有很多人走过打扰视野和拍照。 从停车场向大峡谷边缘的游步道走过去,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远方的山崖。我说请大家准备好欢呼。再走几步,到悬崖边。风景豁然开朗。眼前的峡谷和山头依次排列。汉语中的各种词汇都在心里涌现出来。我高举双手,站在悬崖边,面对大峡谷的广阔奇异浩瀚,想体会此时此刻有没有天人合一的感受。应该说是深受震撼。但没发生顿悟这种事情。大家一路慢慢行走,摆各种姿势拍照。又说了很多笑话。沿着悬崖一路走,一路笑。若要站在悬崖边,又感觉心惊胆战。我自己站到悬崖边拍照,没怎么太害怕。但看到几位女士站在悬崖边,倒感觉太吓人了,深怕出危险。此时依然是多云天气,山谷,山头,悬崖,断层,大裂缝,颜色没能看到最好。远处山间有一段缺口,从那里看到更远的山正在阳光之中。路边有各种指示牌,详细解说大峡谷的地质地理方面的事情。游步道上有指示牌,说大峡谷的历史。路边还有各种岩石标本,并注明日期。老刘企图对其中两块很有年头的石头实施不轨,有照片为证。只是我们当时的笑声没有在照片中显示出来。我评论说,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把这几张照片拿出来看,就会开心起来。没有人批驳我的说法。看起来大家都同意。我注意到标注的最古老的岩石有11亿多年。也许还有更为古老的。有展示牌详细标注眼前看到的绝壁断层,一一表明岩石名称。感觉美国西部的风景点在普及科学知识和教育方面做得非常好,尽管有众多民众有宗教信仰。相比之下,在国内,关于风景点等等旅游地往往充斥神仙鬼怪的杜撰故事,而普及科学历史,似乎用力用心非常不够。在不同地点,有空心的金属管,细细的,像是望远镜,但不是。主要作用是指点方向和目标。可以通过细孔看到远处的特殊地形地貌。从前看书知道,隐身大峡谷底部的河是科罗拉多河,从悬崖高处基本看不见河。只能根据裂缝的走向想象河如何在悬崖峭壁之间蜿蜒而行。只见大裂缝里有绿色。大概是因为有水,树才得以茂盛生长。这是才更清楚,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个地方有万物生长。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有的地方动植物品种寥寥无几,很单调。
三公里多的悬崖小道,走完大概两个小时都不止。老刘决定走回去开车过来。我们去走向下游步道。路边有警示说不要在一天之内走到谷底并返回山顶,很夸张的配图里是一个人正在呕吐。一般人若没有训练,在那么热的天气远途行走实在很危险。但,一路上却有很多美国人气喘吁吁地往上走。不知道他们究竟走了多远才返回。我们大概向下行走大约300米至400 米,就决定返回。能看到步行道大致延伸的方向和距离以及形状和模样。遗憾的是,没有走得更远,因此无法亲身经历在向上欣赏山谷的雄伟壮观。
在大峡谷,经历了阴、雨、晴。幸好雨小且短。基本是阴天,可以长久行走不觉炎热。阳关短暂,偶尔从缝隙中倾泻下来,如瀑布。云的缝隙总体来说是由西向东逐渐移动。从小道返回时,已游人如织。看到一些中国人。回来找老刘说的停车场,有点迷路。我和朗莺坐在一个休息处等待,班长亲自率领李捷去探路。休息时,我们旁边两个老外开始谈天。其中一个穿着自行车运动的T恤,另外一个人就问他。原来两个人都热衷于自行车运动。于是热烈攀谈。后面那个是英国人是携家带口度假,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工作。他们彼此交谈时,英国口音很纯。但与美国人谈天时会有美国腔调。后来想,不知道是不是外交官身份。后来看到老刘开车进停车场。但他没看到我们。错进错出。
在山顶处看到不少松鼠。有小火车通行。没看到火车,但两次听到火车鸣笛。声音和缓,不能说十分响亮。没听不到回声。一处礼品店兼了望台的门口,有一块木牌,上面刻有圣经中的一段诗,赞美上帝造物。拍了照片。效果不那么好。那一段诗很有力量,从中可窥视古代人如何解释世界解释自己,感觉能够理解这样的解释何以世代流传。壁炉的烟囱高出屋顶,用彩色石块砌成。屋顶的另一端,有两只鸟站在屋顶,体型硕大,颜色漆黑。一只飞走,另一只犹豫,翅膀动了几下,终于还是决定站在原地。据说是乌鸦。
于是决定是时候离开大峡谷,前往拉斯维加斯。
在一个转折点的皮萨店吃了中饭。在店外的露天桌旁坐下。买了批萨和色拉,从车上拿出我们自己烧的稀饭,咸菜,咸鸭蛋。虽然不是最好,却也很不错。天气凉爽,心情愉悦。
前往拉斯维加斯的路上,发生一件惊险的事情。因为错过了加油站,在山区长时间行驶却没发现有一个加油站。在几乎要弹尽粮绝的时候,前方出现加油站。欢呼。这是一个比较大的中转点。小店还卖书。其中还有专门为卡车司机设立的电视室。路过时看到几个人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剧。其中几个人显得矮小,并不那么像卡车司机。一路风景甚好。进入内华达,公路两旁的山坡上,几乎没树,植被低矮。但山终于有江南那样的形状:山有尖尖峰,起伏不定如人的心情。
4 YEARS AGO @丁可乐 @俞虹 :班长一般讲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一旦不讲道理害起人来~,那是相当结棍的!刚才进车位倒车,黑灯瞎火我什么也看不见,叫郭天童在车前帮我看牢,沒想到他一下车就逃出十多米开外立在墙角……,好象我撞不死他就天大福气一样。郎莺自告奋勇去车前指挥也还靠谱。没想到啊没想到~,开了近十年车的沈晓青,也是我认为能在本次入库中最靠得牢的指挥人,她盯着车后指挥我倒退(车里堆满所购物品,我根本看不见后窗外情况)。只听她说:“倒、倒、……倒!”。我倒挡挂上就在她连续的“倒”声中往后倒,没一会儿,听她的声调急促起来:倒勒、倒勒…!”,我以为她嫌我倒得太慢不耐烦了,正准备加油倒,突然倒车危险报警尖叫起来,我赶紧一脚剎住,正要开腔,只听沈班长很严肃的批评说:“我连连说到了、到了!你怎么就是不听?看看有多危险?”……我气得大叫:不能再倒时你要么说“停!”,要么说“好了!”,有你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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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组】E♪♪erkoppen/知蛛
*长文预警
*18+ 预警
房间里的另一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迎面走来的女人,她匆忙张开的双臂很平静。男人走到门侧,女人折回门口,双臂里抱起一个少年。男人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直直地便杵在原地,就那样把手伸着。女人回头等候回应,躺在手臂里少年伸头张望。可男人伸出的双臂却发着隐隐的抖。
“让我来抱阿冰吧,西尔维娅小姐。”
男人喊出声来,音量大得能恰到好处地给自己一些自信。
“我不要!”
少年的头在西尔维娅的双臂上向着男人伫立。被称作阿冰的少年刚把话讲出口,话却碰着了男人眼里微弱的凉意,于是手��到嘴边,好像说话的舌头被凉着了,因此接下来的话,多少带了些愧疚的凉意。
“我的上半身还可以动,我想在家里坐轮椅。”
“你不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吗?”被叫做西尔维娅的女人轻轻地问。
“我想一个人看会书。”
女监护人什么都看见了。她的眼角夹着疲惫,却是微笑的。
“别和老师较劲了,阿冰。”
提诺从西尔维娅的手臂上接过阿冰的时候,她正用食指帮阿冰拭去眼泪。不知是困乏还是有一种悲伤,各式各样的小孩向来是流眼泪的高手。提诺第一次学着女主人西尔维娅的姿势抱起他的时候,并没有掂到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应有的分量,好像连他的体重都在抗拒自己。
一年前的那个秋天,阿冰——或称他的全名,艾斯兰·弗洛克松,在提诺闻讯赶来之前,就在他面前从一个半成年人那么高的爬杆上像一片布一样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周围包绕的是学校的枫叶山林,和他坠落大地时那不合情理的回响。有那么一瞬,提诺就那样同后来从爬杆上逃窜而去的小朋友们一起看着艾斯兰的脖颈渐渐变青变红,红得刺眼,随着入秋的呼唤,绿色的青春像学校里漫山遍野的秋日红枫一样,染上了妖冶的鲜红。提诺来时的那天,班上很热闹,走时的那天,班级也是一样地热闹,好像他从来不是师长,艾斯兰从来��是朋友。
他抱着艾斯兰往沙发走去。这并不是一个宽阔的家、也并非一个窄小的家。提诺用脚丈量着这个家的宽度:三步并作两步,便可从艾斯兰的房间行至沙发、两步并作三步,便能从沙发行到完全开放式的厨房,折返一步便来到餐桌。再折返一步就又是沙发。艾斯兰独自住在靠门的一侧的走廊,也就两步宽,餐桌则在窗的一边,紧紧挨着。在门与窗的中央,往更深处安眠着的,则是房子的主人两口的起居室。这是个碗橱与装饰画同样昭彰的家、这是个拖鞋与地毯同样匍匐的家、这是个倦怠无力与兴致勃勃同样纡尊的家。
艾斯兰被放在靠门的沙发一头,提诺自己坐在向窗的沙发一头,他们之间的纽带便是这一双发臭的下肢。提诺低头沉默着,牵拉起流浪在人间的腿,把手掌合上脚掌,向艾斯兰的方向扳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艾斯兰在沙发上的活动便是这沉默的牵拉,好像划着一艘湖水里游泳的红船。
“累吗?”
“累。”
艾斯兰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他从额头抹在手里的汗被重新攥紧,他在忍受。他眯起眼睛,模糊的光影里看见提诺的眼里兀自闪亮着。在他下肢瘫痪后的一年里,这个前班主任的眼里总是闪着浑浊的光,艾斯兰的流汗没有停止,提诺眼里的光又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于是他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还累吗?”
“今天到这吧。”
直到电视机也打开,五彩斑斓的画面从荧屏上显示了,他才示意提诺调转方向,直到他调着频道,头枕在提诺的腿上,一切训练才终于停止,他能好好伸出手掌来,看着自己抹到手里,流作一片狼藉的汗了。艾斯兰就保持着他枕在提诺的大腿上的姿势,任凭自己撒了很长一会沉静的娇。许是已经从疲倦中缓过神来,他开始同提诺搭话。
“...你想看什么。”
“我?”
“又在播基督教堂被烧掉的新闻、摆了台后,这个台是雕像公园的广告...就是那个福洛格纳公园。我不想看。你想看些什么就看些什么。遥控器给你。..现在我不喜欢看电视。”
“诶,可是,过会我得给西尔维娅小姐帮手做菜。要说看电视...”
“这个台在播《动物世界》、你看这个吗?前几天上生物课的时候,你放过这节目,也讲过这节目:蚂蚁和蚜虫、它们是特别的一对共生的关系。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因为你从前上科学课的时候也讲,只是没有今天讲得这么复杂。我以为你经常看这个节目,要不就不会把今天的课讲的这么难懂。”
“是更抽象了些、因为还加了些中学的内容。”
“但是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
“你能感兴趣...我很高兴。那时的科学课,是要给克里夫先生代课。他年纪已经大了。”
“你的科学课比尖老头讲得好。连奥拉夫和比约恩那样的笨蛋都已经知道了蜘蛛和蚂蚁、蚜虫们的区别。”
“奥拉夫他,不是不喜欢听课,只是,要比起上课来,他更想和别的孩子聊天,他性格比较怕孤单。比约恩虽然不喜欢听课,但是他的父亲是养蜜蜂的。他喜欢昆虫。世上没有笨孩子。”
“可是他们的成绩,那时确实总是比我要差些...”
提诺的五指顺着艾斯兰柔软的发,顺得他比从前更加疲倦了。蜘蛛从屏幕那头出现的时候,提诺感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孩子的肩膀轻颤了一下,频道便从这头换到另一头去。艾斯兰的头被放进沙发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便从电视机前挪开去、跟着提诺的腿去了厨房。
刀在响。
“阿冰的成绩总是比同龄人要好些。比起职高,他更适合普高课程。他仍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碰开羊排骨的刀声与摞开白菜的声音秩序井然地码放在对话的间隙之中。两个人的手在贴近案板的低空碰了几碰,羊排骨与白菜便齐齐整整地码放在锅中。
“这一年来,彼此都辛苦了。尤其是您。”
“您客气了,这是我职责所在,不管是替您家分忧,还是为我的学生分忧...我刚刚收到回应,有一所中学愿意接收阿冰作为他们的特别学生——他们会保证阿冰同每一个挪威公民的孩子一样坐在课堂里学习,只要那时能够到场参加他们的期末考试,拿到让他们满意的成绩...按阿冰目前的恢复状态和学业表现来看,那并不是难事。请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可您的酬劳,同您付出的思虑实在是不成正比。”
“同我在职时没有两样。”
“连现在阿冰的入学事宜,也是由您去沟通的。”
“过程算不得顺利、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贝瓦尔德先生也帮了不少忙。况且,阿冰是聪明的孩子...他应得的。”
“可您这时,不该连佣人的活也一起做了...”
“因为您也让我借住在这里。”
锅子在火上烧着最后一煲汤。西尔维娅的一双手洗得白净透亮。窗外刚刚隐隐亮了一亮,她的一只手还在水流下受着洗,另一只邀过提诺的双手来,用指腹细细揉搓着他沾了羊肉血珠的手。
“那毕竟是我的过失,否则我便不会离职。况且,倘若是真正的佣人的话,本该连最难打扫的客厅也一并清洁,尤其是沙发,因为阿冰平日里在那上面锻炼还流汗...应该很容易变得臭烘烘的。”
西尔维娅搓洗的手停了一下,柔软的水流在四只手掌之间积蓄起来。
“您本应该在高中、甚至如果实习期结束,应该回到你的故国芬兰,或是转到挪威的大学去教书,或者是按你原先的计划去,继续读完你的硕士——...。”
西尔维娅喃了喃,水龙头最后洒出清水几滴,只剩两颗指腹在湿润里互相厮磨。
“在挪威,这可不该是双佣人的手啊。”
“可做老师的总要先学会做佣人,您应该要懂我,科勒夫人呐。”
“别叫我夫人,我可不过三十出头、比你可大不了几岁。”
提诺·维那莫依宁看见西尔维娅似笑非笑的嘴角,那笑容只是刹那一瞬,就转眼消失在她疲惫淡漠的眼中了。她往耳朵上别了一下头发,他觉得那笑容一定被她别到那头发之后,顺着滑进发梢的森林里去了。
从阿冰在学校登记的名字里,或许可以推断出她嫁作人妻之前的名字,可她对外总是称其丈夫的姓氏,工作以外做的也全是妻子的家事,这让他有时会忘记她只不过是艾斯兰的姐姐。可那点缀着她丈夫的家姓,却总像她时而蓬乱,时而柔顺的金色长发一般,在她雾色的姓氏前如妆般摇曳着。她暂时离开厨房,靠在洒满昏黑与霞白的窗边倒茶。热气从茶杯里扑满他的面颊,她穿过热气的珠雾,把一口饮料送到提诺的嘴边。
“先别急着喝。”
在他还未着手打算享用忙碌的馈赠的时候,两片肌肤的热气汇成脸颊间肌肤的暖流。西尔维娅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他知道这是西尔维娅要同他说些小秘密,只是在科勒家偶得的每一次双颊紧贴之时都让他的心跳如此措手不及。西尔维娅特有的聊天方式对他来说就像一场社会性灾难。在灾难来临的第一回,当他想说“不行”的时候,无处安放的手被她十指相贴缴械投降,隔着西尔维娅披散开的发帘,他看见马西亚斯·科勒,冠以西尔维娅以本家女主人身份的,真正的一家之主,闭着眼喝着咖啡。他看着马西亚斯的喉结上下摆动,黑色的饮液像流行在喉间的水车一样击打着西尔维娅耳旁微风的节奏,使得西尔维娅的声音也带着一线苦涩,直到马西亚斯一饮而尽的终末,他才终于听清饮料里西尔维娅摆动的双唇。
“今晚,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要来。”
提诺揉了揉耳朵,西尔维娅的唇就这样同他的耳朵分开,在他的脚步声里热气远去。
“贝瓦尔德先生、他又要来了吗?”
“应该是快了。”
艾斯兰看见提诺从餐桌前走来,边看着大门,边对着漫杯的茶水开始喝,直到喝得茶包都露了底,他便把嘴角抹着了,杯子摇摇晃晃地挂在艾斯兰的头顶。提诺接着伸了些懒腰,指头上还挂着茶杯,随着他的懒腰上下飞舞,最后茶杯落在沙发的靠枕上,他的手肘和下巴也撑在沙发上。茶杯底已干的茶包滑着杯底的水,隔着透明的玻璃在艾斯兰的头顶晃来晃去。他们俩就这样同艾斯兰分享着看电视的快活。
艾斯兰烦了,说:
“提诺,杯子拿开!”
跟在提诺后头的西尔维娅说:
“阿冰,坐起来。贝瓦尔德先生要来了。”
“我来帮你起来。阿冰,来。
艾斯兰翻身的时候,遥控器落在了地上。他的眉头轻轻皱起,连带着瞳孔也一并向里凹陷下去,但他的思虑只是略��地在眼珠上踩出一个浅坑,便即刻往深黑的瞳孔里塌陷坠落,像一朵瞬间枯萎的雏菊。提诺俯下身去抱他,再起身的时候便见到了那双眼睛。艾斯兰在轻声地说。
“我、..我回房间去。”
“不看电视了吗?”关切的是西尔维娅。
“现在我不爱看这个节目。”
频道从这头切到那头来的时候,蜘蛛从屏幕的那头又出现。提诺把遥控器摆了又摆,孩子却只是垂着眼睛。提诺揉了揉胳膊,从电视机前将他抱起的时候,门外飞进一声清脆的邀请函,是门铃。
“我来吧。”
艾斯兰像块肥皂一样滑到西尔维娅怀里。她在这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提诺便目送着他们前往艾斯兰平日的住所里去。他的双臂和这间屋子忽然空了,只有不疾不徐的门铃在屋子里清洗着。他用掌跟抹着额前的碎发,心里笃笃说着别着急,只是这话的声音一旦从喉咙滑进心口,回声便在他的心里荡起一阵频波,和门铃轻轻地和鸣着。他握着门把的手心出了汗。我来开门、我来开门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掌根贴着门把向下一摁。
“Sur-pri-se!”
西尔维娅轻掩上艾斯兰的房门的时候,那充满活力的大喊已力透耳膜,男人和提诺扑了个满怀。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提诺、西尔维娅在哪里?不在这里,看来我只是太想她了...我提早回来了,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和以前一样精神,圣诞快乐!你来自圣诞的国度,我自然要尤其祝你圣诞快乐,是吧,是吧...提诺?”
提诺应和着过分热情的男主人,帮他抖掉肩膀上的雪,换下沾满炸鸡和牛肉味的大衣和帽子。马西亚斯·科勒拍着提诺的肩膀——他足够高,高高地扬着笑脸——然后转身向西尔维娅迎去。
“我回来了,西尔维娅。”
他的唇和西尔维娅之间没有距离,在唇线上精致地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勾得优雅,像国王走向行宫。西尔维娅踮起脚尖,伸手扶了扶他被帽子压折的翘发,顺着鬓角托起半个脸颊,又用她特有的聊天方式柔声诉说。
“马西亚斯。谢谢你。谢谢你特意这么早到家。贝瓦尔德呢?”
“圣诞快乐,吻我,亲爱的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向提诺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周身开始如上了发条的齿轮般向内旋转,齿案一颗颗地向内卡去,卡去,直到他们俩咬合成天衣无缝的机器,使得周围的空气再也擦不出火花为止。他们站在阿冰房门前的回廊,这条被西尔维娅一眼望得到头的回廊,便如静止的八音盒一般,让音乐也停止,让提诺也停止住了。只有如齿轮一般旋转、旋转在门和门槛的夹缝之间的门铁,正在为了扳开这道被提诺的铁臂挂住了的门而向外牵拉的力而从这音乐盒中,擦出了一声——
“吱扭。”
那就是最后到场的贝瓦尔德。
“圣诞快乐,贝瓦尔德!”马西亚斯字正腔圆。
谁都知道今晚马西亚斯·科勒家在忙着准备庆祝圣诞夜,这一向是所有生活在奥斯陆的人家们的传统,不论是马西亚斯家还是奥斯陆人的圣诞夜,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从去年到今年,这是马西亚斯家横遭不测的一年。在滚烫的石油之血从地底向上奔流至挪威地表的每一处毛细血管的时代,在脊髓灰质炎被疫苗彻底消灭、分娩的疼痛永不复发的时代,在解脱了一切独裁者与战争狂人,人们谈论昼夜一般谈论幸福的时代,他们却听说马西亚斯·科勒家的孩子从爬杆上坠落,摔伤了颈椎,自那以后便连挪威人引以为傲的、儿童教育黄金时代的七年级都无法可读,连奥斯陆人引以为傲的圣诞夜都只能在医院度过。报纸是易燃品,可正当他们把愤怒指向那高高端坐在班级金銮殿之上不可一世的实习班主任的时候,他却从那王座上消失了。奥斯陆的怒火被刹那浇熄的时候,没有一个外乡人是无辜的。那班主任是个外乡人,奥斯陆人听说他辞职住进了受害者的家中,听说他现领着极微薄的薪资,干着仆人的差事。这足够了,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奥斯陆人咬牙切齿地看着马西亚斯家门口渐渐有彩灯亮起,那来自圣诞之国、全然洗净了自己罪过的班主任正在拉起那棵漂亮、高耸的云杉树。
“提诺,进来吧!”
奥斯陆人看见那窄门向外逗留出些许的暖光,从清冷闪亮的圣诞彩灯那里,他们看见欢腾的外乡人,提诺·维那莫依宁,向着门里小跑而去,渐渐与那暖光融为一体,然后在屋内屋外全都融成一片的欢闹声里,门关上了。他们要喝酒了。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马西亚斯·科勒把扎杯放下。
“你酒喝得太多了,马西亚斯。喝点姜糖水吧。”
重新升高的黑色液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西尔维娅把一杯饮料递到他的唇边。马��亚斯的双眼自此迷离开来,好像双眸糊了一团粉红的口香糖,上下眼皮扯出的长丝黏糊糊地垂下嘴角。西尔维娅用红色的餐巾纸替他擦着嘴,马西亚斯的话被餐巾纸扑得嘟嘟囔囔的:
“我当然知道我喝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嗝。”
马西亚斯扶着啤酒的扎杯把,仿佛铆足了劲似地往椅子背后仰去,简直要摔在椅子背上成一滩人泥。
“可在前天还是冬至,小傻瓜们。你们知道冬至是什么日子吗?在那��天,太阳到了最南边去,从那一天开始,太阳在逐渐回到北方的怀抱。夜晚是在不断地变短的啦。黑夜最长的一天过去了,我们北欧人正是如此!总是呼唤着黑夜离去,白昼快快来临——”
贝瓦尔德把纸巾递给西尔维娅,让她替这饭桌演讲家擦擦嘴巴。
“西尔维娅啊,你是好女人..我们不坏,我们一直都不坏,日子在不断地变好。从我们过去直到现在,我们有了阿冰,阿冰也长得这么大了——阿冰,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岁了。”艾斯兰费力地切着一块肉肠。
“十三岁了、你本应该要上七年级了才对...命运是何其不公啊,我们没能把你从险恶的命运之中拯救。我听说你的同学们嫉妒你的才华。你的智商怕是有一百五,乃至有一百六,要比历史上的所有人都逼近爱因斯坦——你一定知道他是个科学家。你知道尼尔斯·玻尔吗?他也是科学家。人们常把尼尔斯·玻尔同他相提并论,我从前崇拜过玻尔,但我现在喜欢爱因斯坦...玻尔有脑子,还有一大帮朋友,但爱因斯坦除了脑子什么也没有,却胜过他那一大帮朋友。脑子够了!有脑子的人不应与少脑子的人为伍,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摧毁你脑子...你是一匹独狼,你应该对那些把你从爬杆上推下去的王八蛋们竖起中指!”
马西亚斯的话没有接着往下行去,便被自己用半杯姜糖水泼灭。他畅快地发出饮用碳酸饮料的声音。咔~
“里面加了蜂蜜吗、西尔维娅...还有杏仁和葡萄干...”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
“下一次,放到冰箱里、...更好喝,好喝得很...”
“真是的、你懂什么啊...”
艾斯兰把刀磨得吱吱作响,带着脆骨的肉肠在他的嘴里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把带着刺,烤得焦香发辣的话语在其余四个人面前咽下。马西亚斯又喝完剩下半杯姜糖水,长长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次没有畅快地“咔”,他的皮肤往里皱进去、皱进去。在他眼下的肌肉如口香糖般若有若无地伸张、抽搐后,提诺看见叫马西亚斯的男主人的眉根轻轻下垂,便在左眼里涌出眼泪来。
“是的、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他把整张脸都埋进空空如也的盘子里,好像脸上真有一张口香糖似的,便呜呜地哭泣起来。艾斯兰用刀叉把盘子划得吱吱作响,似有火星溅出,好像在切一块钢。一只意料之外的手摁住了艾斯兰的拿刀的手腕,提诺也抬起头来,他看见贝瓦尔德已经把眼镜戴好了。
“阿冰、不要这么说你的姐夫。”
“没事。贝瓦尔德。”西尔维娅抚摸着哭泣的家主的背脊,像安抚一匹狗。“他也不该在这几天提这种论调...虽然明天才是平安夜,但今天也是小平安夜了。”
“可日子确实是在变好...不是吗?”
话从贝瓦尔德宽厚坚实的胸膛里传出。艾斯兰没有继续再磨刀叉了,只是埋头喝汤。在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提诺·维那莫依宁感到自己忽然成了目光的聚焦点,还有西尔维娅在冲他露出微笑。他感到脸有些发烫。壁炉里火已经渐渐有些颓势,他的脸却愈发滚烫,于是他吐了嘴巴里的骨头起身,预备去壁炉里加柴,当他转过身去,贝瓦尔德却已经先一步去把温度升高。那火结实地吃了贝瓦尔德一记,火焰便重新扭着腰,从炉灰里懒懒地生了出来,重新在壁炉里安睡下去。
“日子确实在变好的。”
马西亚斯不知何时也从臂弯里露出脸来,却只是头在双臂垒成的围墙上滚了一圈,侧着脸意犹未尽地冲着提诺笑,脸上的泪还没有干,眼神却变得更加清爽起来。
“一年来你实在是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对吧,提诺。你不要害羞。没了你,我们家今年的日子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顺溜...你看,看看这些菜,没有你帮西尔维娅的忙,做不成这样!还有这些蜡烛,摆的多么齐整,多么像圣诞...你是芬兰来客,圣诞的来客,你把圣诞带给了我们!”
“你在来挪威之前在芬兰做些什么?也是做老师吗?西尔维娅说你还在读书...?读的硕士吗?”
“是的、...”
“专业呢?”
“...古生物。”
只剩下壁炉在安静、纯净地燃烧。艾斯兰看见提诺的脸上的红潮渐渐地发起灰来。
“研究史前生物啊、了不起。”贝瓦尔德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你也是一匹天才啊!”
马西亚斯开始拍着他的肩膀,吐着酒味的嗝。
“用错词了,马西亚斯。”
他拍了一阵提诺的肩膀,觉得乏味起来,便又重新趴回手臂里。
“不要搅我的兴...贝瓦尔德,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枉我见过这么多能干的人,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是研究乌贼、长毛象那些东西的吗?博物馆里那样、你们是怎么把它们从一堆泥巴变得那么高大、那么伟岸的?”
“所以我常说。”西尔维娅轻轻地叹气。“提诺他...原本也不应该受雇于我们家,沦落到做佣人的地步。实在是他自己人太好。”
“提诺以前也做过佣人吧?手很巧、虽然说你不是芬兰人嘛...但是羊排做的却很有挪威味,简称挪味——”
“笑话太冷了。”
贝瓦尔德轻轻地点头附和着。西尔维娅接着说:
“就算他自己不那么觉得,但在旁人来看,这几乎就是刑罚。”
她抬起头来,双手向上合成十字。
“去年的同一天,我们聚在一起,在医院里忧虑着阿冰的未来,反省着一直以来我们的教育为何会导致这样惨痛的结果,直到真正的圣诞到来的时候,也如惯常的忧郁一样溜走。阿冰迄今以来的人生,又有多少属于孩子的节日是这样一点点地从我们傲慢的忧虑之中溜走的呢?”
松开双手以后,她从马西亚斯的身边夺去酒瓶,便往面前的扎杯里倒酒。提诺瞪大了双眼,好像那硕大的扎杯里灌满的是他的眼球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充满西尔维娅的口腔,直到她的腮帮似乎再也装载不下如此巨量的啤酒以后,她才开始努动自己的食道,每一颗都在她的喉口团成一块球状的皮肤,在她通红的高领毛衣上攒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圆来。
“您是不是喝得太多了、科勒夫人...——”
“随我、这点随我。”马西亚斯嘿嘿地笑着。提诺看见贝瓦尔德站起来,像制止艾斯兰的刀叉一样,用一只手就摁住她的酒杯,在桌上稳稳地刹住瓶底。
“你得听听阿冰怎么想,西尔维娅。”
“...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艾斯兰从汤碗里抬起头,往西尔维娅的方向侧着眼睛。
“她要喝就让她喝——”
马西亚斯还想为妻子辩护几句,西尔维娅却用食指堵住马西亚斯的口,止住了话语的泄露。
“万幸...我们失去了那个圣诞夜,但我们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一个圣诞夜,因为提诺·维那莫依宁从圣诞之国来了。
世界可被称之为北欧五国的国家之中,挪威、瑞典和丹麦自不必说,他们的历史向来是维京人的历史,是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哪怕自称皈依基督,他们的心也从未接近基督。而远在大西洋上漂浮的冰岛,也被迫卷入了海盗的历史。
只有芬兰——我们提诺·维那莫依宁的故土,是圣尼古拉避开了海盗的港湾,向着一览无余的冰海行船,把耶稣基督的教诲带到那里。在耶稣降生的日子里,圣尼古拉像东方三博士一样,向每一个他所知道的孩子赠送着礼物,用善意给养伯利恒之星。
哪怕人已在大地上获得了法律的许可...他在全能的天父眼中也仍是孩子。因此,提诺·维那莫依宁献出了自己宝贵青春中的一年,赠送给了生活在海盗历史之后的奥斯陆,送给我们这贫瘠之家以弥足珍贵的礼物。”
她用那根堵住马西亚斯嘴巴的食指蘸了蘸剩下的啤酒,将身子跨过伏在桌上的马西亚斯,酒珠从提诺的额头滚落,湿润左眼的睫毛。
“你是我们的家人。你可以离职,你可以离开。”
西尔维娅说。
“你离开以后,去到哪里都是我们的家人。”
西尔维娅开始轻轻地唱起圣诞颂歌,马西亚斯轻轻哼着,右手轻轻打着餐碟。贝瓦尔德稍稍迟钝了一下,但却很快转过头来。提诺见他的眼镜里满是温柔与赞许,西尔维娅解开她的头发,将头绳递到他的手里,贝瓦尔德便自若地伸出手指来拨弄着,拨弄出诸多的音符来,数个音符很快堆叠成一首和鸣的诗,不断地堆叠起来。有一声“呜呼”,马西亚斯在双手里拍出热烈的节奏来,贝瓦尔德推了推眼镜,皮筋里便喷出一切的音韵,他们之间即刻展开一场响度战争,这战争把歌曲拍碎又重合,在热烈的餐桌和鸣出一首即兴的原创圣诞金曲,献给看呆也听呆了的提诺。
艾斯兰看见,提诺脖子以上的头开始不自禁地跃动起来。艾斯兰现在低头划拉着铁匙,他抬头仰起脖子痛饮浓汤,他左顾右盼,窗外已经是深得黑的黑,蜡烛从餐桌的这头一直点到餐桌的那头,火光贯穿到壁炉的一头,早已把提诺烤得腹背两面发红发光。涔涔的汗与油滴在碗里,艾斯兰右手发力,餐刀一点一点把黑麦面包的油皮拧进刀口的孔洞里,直到餐刀的铁与瓷盘相撞,击缶,击缶,击成曲末最终的一柄撞针。
音乐戛然而止。艾斯兰觉得自己现在便差站起来了。
“我吃饱了。”
提诺抱着似已沉沉睡去的艾斯兰背向火光,向着黑黢黢的卧房行去的时候,他听见孩子、学生与他所愧疚的对象说出这句梦呓般的低语:我无法忍受了。他感到手臂实在有些酸——许是那滴额间的啤酒已经渗入他的肌肤,他开始喜欢上这家的啤酒味道——因此他靠着墙根稍微站了站,以解酒昏。红色的火映照红色的沙发,餐桌旁的贝瓦尔德在伸出一只平齐的掌来,眼镜的红缓缓抹平在镜片之上,渐渐地便泛起一层粉色的雾,雾下影影绰绰,他往暗处看了一眼。
“可是现在一切都很好。”
“关于您提的我可以离职的事情、...还请您再允许我考虑到圣诞节为止。”
提诺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又听见那童稚的呓语叩打耳畔。
“你啊,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贝瓦尔德了吧。”
两盏橘色的夜灯也停靠在客厅的桌面上,贝瓦尔德略略前倾,写满文字的笔记本便上足了暖色的光晕。
“我来帮您整理睡觉的地方。”
“谢谢。”
眼镜被夹在他长而宽厚的指掌中间,架在其中一盏夜灯上,橘色的暖光便蒙了些许灰黑的斑点。提诺看着他从衬衣口袋里夹出一支黑色水笔来,干练遒劲的笔迹蔓行在霉斑的纸张上。
“是瑞典语吗?”
贝瓦尔德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提诺的腰,示意的手接着便向下落进沙发,让出一个可供陪同夜谈的座位来。笔没有停,提诺便借着笔迹追看了半晌,好像夜不曾阖上人的双眸一般。流畅的笔迹,在���渐晕开的墨点前停顿。他的笔在簿上扣着,打着沉闷的节奏。
“你懂瑞典语吗?”
“我曾学过一些。”
“用它写诗的时候,我才愿意写出诗来。”
“虽然一直知道您是诗人,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您作诗、...这是首讲什么...”
“帮我读一读。下面的部分我难以想象。”
贝瓦尔德的头枕着双臂,双臂枕着沙发的扶手,半身是睡进沙发里了。他闭起眼睛,眉头紧到一起,像有些诗还在里面。
“那、请您稍等...有些词有些生疏、..”
贝瓦尔德睁开眼来,一把夺过写满了诗歌的簿子。
“那不用再念了。”
他是忽然地站起身来,把步轻轻地踱着,也不看小簿子了。提诺在背后出了声,声音是有些发抖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我也不是有意地冒犯您的诗...您要吃水果吗?”
贝瓦尔德重新看着了提诺的眼睛,这回是平视的了。提诺起初眼里还有些微颤动的水光,不过很快便淡向别处,是有些害羞了。贝瓦尔德轻轻叹着气。
“晚餐桌上,西尔维娅也说过一些讨人厌的话。你怎么看?你记得是哪一句?”
“..我、抱歉...我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你会记得那种话吗?你们芬兰人,会记得那种话吗?”
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这句话像撞击后宏大的钟声一样在提诺的大脑里嗡嗡地响着。尽管壁炉仍然燃烧,但贝瓦尔德这时的表情却冷极了。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冰冷,他接着便说:
“我总是这样、...他们不是什么坏人。西尔维娅也好、马西亚斯也好。你也是——况且我每次来到这里,占了你平时睡觉的地方。”他重新坐回睡觉的地方。
“那样反而更好、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和阿冰挤在一张床上。他需要不时有人给他翻身或者换尿布——从那以后他便没有再睡好过觉,可他总是介意和我一起睡。但是,医院现在也渐渐减少了专人前来辅导的频率...或许艾斯兰渐渐也能够有睡着的机会了。有时他虽然显得成熟过了头,但终究还是小孩子、睡得着的时候,也还是会说梦话。那时我便不愿叫醒他。”
“你喜欢照顾小孩子、我喜欢写诗...”
“这、不一样...。毕竟您是职业诗人、...。”
“算我说得错了。我不喜欢写诗。”
“可是我看过您的诗。您说您不喜欢、但那怎么可能呢...怎么说呢...我觉得竟能在这困难的一年中,读到您的那些充满希望的,文风有如H·豪格一般的诗歌、甚至结识了您本人。在这充满绝望的一年中,已经是我今年莫大的幸运了、...。”
“你读得挺多。我和他完全不像。”
“或许...我不懂。可能有些多嘴了。但您已经是我亲眼见过以诗为生的、最棒的诗人了。”
贝瓦尔德把笔��回衬衣口袋,把沙发坐垫久久坐稳。提诺也这么坐着,壁炉在燃烧,二人有汗烤出。
“谢谢。”贝瓦尔德闭上眼睛。
“可能有些冒犯您了。”提诺站起身来,借着橘色的光,最后抽出一张纸巾来,把贝瓦尔德有些浑浊了的镜片擦拭干净。沙发上靠着半躺的人把眼皮打开一条缝,盯着他擦。
“我、...和科勒太太他们,可能都不太会说话。您或许有只能由自己来排遣的忧郁,我想,科勒太太他们如果知道您对那些话感到不舒服、一定也会同您道歉的。那句话...在我听来也确有不妥之处、..”
手指抓紧了衣领。
贝瓦尔德揪紧了提诺。
愤怒抓住了惊恐。
眼镜还差最后一擦。
“什么不妥?”
壁炉刹那翻腾出喷涌的火星。提诺·维那莫依宁的双臂膨胀起来,眼瞳里的惊恐即将向着彼岸挥出全然正义的暴力机器——他要保护自己。而此刻他想逃避的,那对贝瓦尔德的眼眸早已全无护卫的秘密可言,因为他的眼镜已经被抓在自己手上。刹那之间他想起艾斯兰,那个一年来头脑总是无法规劝身子的孩子,贝瓦尔德此刻庞大的身躯便如同那孩子一般,他紧紧攥着提诺的衣领,他那悲悯的眼无法控制自己庞大的双臂手中的动作。他太过愤怒,以至于他赤裸的双眸之中,竟闪烁着诸多无辜与哀求。提诺背对着壁炉,因撕扯而裸露出的肩膀被热气所烘烤,他却感觉到了凉意,热气从顶撞头脑的眼处慢慢退潮,他冷下来,在与贝瓦尔德赤裸的双眸相对,冷凝的话语便从唇里流出。
“圣诞老人是假的。”
芬兰并不出产圣诞老人,他知道那是一场芬兰人自营的生活骗局。当他书写板书背过身去,将完成的礼物献给他的孩子们时,他们便埋起头,念起又抄写起自己的书来,口里念的与手里写的却始终是地地道道的挪威语。从孩子起,他们便不同这芬兰人一样留恋圣诞老人,留恋驻留与别离,只是低着头,弓着腰,拾起地上遍布的礼物,把笑脸全部奉送给礼物。对提诺·维那莫依宁而言,这俯拾的道理早应在他从父辈接过教育的重担时便全然接受——他以为自己早已抓稳,但当要捧起这颠簸的手把肉,啃噬这一沉默的真理的时候,他的眼泪却无法停止地因为疼痛而流淌——接受圣诞老人的假象。
热气还在持续顶撞着他的大脑,却不再是愤怒与惊恐,而是不断地冷凝成渐渐浑浊的涡流。他的唇早已被眼泪灌满封口,不再有言语的余裕,多余的泪便不断地顺遂着叙述的召唤,重新从眼瞳泄出。
提诺很强,不是因为他随时准备着动手回击眼前的怒汉,而是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流泪的时候,他便打算努动舌头,重新向贝瓦尔德解释起眼泪与偶然的口误来。但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刹那的情感口不能言,便四下寻觅,直到发觉自己用于解释的嘴唇现被贝瓦尔德亲吻着、用于努动的舌头在交缠的时候,他却没能像镇定自己膨胀的手臂一般镇定自己渴望亲吻的心,当这颗心被贝瓦尔德湿乎乎的舌轻轻撩动的时候,他因为欣喜若狂在贝瓦尔德的拥抱里剧烈地颤抖着,而贝瓦尔德如前,也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当他们发现自己是在做如同马西亚斯和西尔维娅之间的,只有彼此的情人才能做的事情的时候,提诺便渐渐使自己平放在火红的沙发上,就像他平日里睡在这张佣人所必然专享的非床之床上一样。在他的愧疚稍微减轻些时,他也渴望与阿冰共享一张床,但他唯有在这火热的沙发上能够全然遁入仅有的昏暗体验,舒展开自己的肢体。那冬日于无人之境燃烧着的壁炉在他的睡前总使自己想起自己的家,与严厉却不失温柔的父亲。于是他向贝瓦尔德展开自己的肢体。衬衫的纽扣已经顺滑到成了他身体的拉链,他希望身上的拉链一直解到两腿之间,但却轻轻把双腿夹紧,伴着贝瓦尔德向下轻啄轻吻的频率轻轻开合着。
他的呼吸渐渐跟上了心跳的节奏,他的感官追上了吻在身体地图上的踪迹,像是一场漫长而色淡的旅行。没有人在沙发上说话,只是壁炉中轻轻开裂的木与柴在他的耳畔回响: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他像捧起一只生命一样,双手从贝瓦尔德光滑的脊背后捧起他的下巴,一直到头与头、眸与眸再次两相对视。
“我拿灯过来。”
小夜灯中的一半光亮在沙发靠背的平原上一览无余,借此贝瓦尔德能够发现提诺漂亮的眼睛,那眼眸却只是与他的双眸凝视了一会,然后缓缓地合上,等待。或许取而代之的是下沉至面颊的绯红,但在赤红的暖光中,便连那点爱情的余裕似乎都不足为道,只有提诺的声音在陈说。
“贝瓦尔德先生。”他说。
“我在这里。”
“我从以前开始、可能就已经喜欢上您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这里。每到您回家过节的时候,西尔维娅说你是从采风的地方回来的。每见到您一次,我的心里都对您更加尊敬一些、..。”
借着灯,他看见贝瓦尔德期待的笑意爬上唇角、可那像是一双在看着的眼睛吗?提诺在犹豫着,因为那眼眸瞪着它所怒视的对象要裂出血管来。他的眼只是怒视无法被性爱覆盖的地方,好像他再有一秒便不再打算继续了。但他的手却始终温和地替代起微笑的唇吸吮着早已充血的乳,在贝瓦尔德的双眼所看不见的地方爱抚。
“你这同性恋。”贝瓦尔德吐出一句。
提诺几乎到了羞耻的地步,因为贝瓦尔德的那目光很烫,烫得他感到自己的热情还亏欠了很几分,他应更坦诚些、更解放些、更感恩些。他想说出话来,可贝瓦尔德在帮他系上纽扣,衬衣被涨满,酸胀起来的乳在衬衫上撑起乳白的峰顶。提诺惊叫不好,因为衬衫把他的乳重新勒得疼痛,胸口闷起来了,他轻声哀求着。
“这样不喜欢吗?”贝瓦尔德也只是看着,手的吮吸却没有隔离。
“喜欢、...。”
“下面也挺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
他拒绝得很轻,因此贝瓦尔德开始动手套弄起仍锁在裤中的凸出。提诺以极小的幅度开始颤抖的时候,他自己都为这颤抖结实地吓了一跳,但旋即便是习惯与忍受,他的心很快就适应了习惯与忍受。他挽出自己的一只手臂衔在嘴里,轻柔地咬着,好让自己能够有快活得发笑的余裕。拉开拉链的声音静悄悄的,有人在问:
“不喜欢吗?”
“喜欢、...。”
拉链重新合上了,提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衬衫已经透湿。他抬起手臂,看着浅浅橘红色的牙印像看着名贵的手表,这只手臂遮住了贝瓦尔德的脸,哪怕他在抬起身子。提诺只是冲着手兀自地噙着眼泪,然后偷笑了一阵,那浅橘红色却渐渐地从手上淡了。他正想追赶消退的牙印,却从手臂背后见着了光,圆柱状的夜灯稳稳当当地落在自己酸胀的胸口,贝瓦尔德看着自己了。
“接下来还要继续吗?”
他心里是急促地渴望着继续的,因此回应的语气已经不似往日般柔软,而是发涨、富有弹性。贝瓦尔德的手近了,一只手托起他的腰,于是他闭上眼睛,期待着另一只手落下。他等了有一会,不知另只手会伸向哪里,只要他能在腰际被托起之时,尽可能地忍受胸口的闷,这闷绝的拉链也一定终将被贝瓦尔德彻底地赤裸、彻底地公开的。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开,腰在外部被一块坚硬的东西顶撞着,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际拉出了这坚硬的东西,像是被从沙发坐垫下抽出。提诺并不感到奇怪,现在他什么奇怪也没有,可那腰上是什么呢?
“喜欢吗?”
没有等待,也没有期待,他的腰渐渐贴着沙发坐垫了,黑暗中,属于他的拉链便被拉上了。提诺仍然紧闭着眼,为的是等到更多的拉链,更多的拉链被拉开。他听到塑料硬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打开。他的脸滚烫着,直到冰凉的手捧住自己的脸,拇指和食指拉开他闭着的眼皮。他只是顺从着,顺遂着,他期待地睁开眼睛,等待自己的圣诞礼物。
他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片鲜红。
“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脸在崭新的塑料壳上变得不可辨认。
“想继续留在这吗?”
眼球凸出、尸体半边汹涌如柱的红流里,静默地垂成一线的脑回,像一条沮丧的蛆。
“还喜欢我吗?”
橘色的灯光把这具尸体照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尸体的胸腔内结成了蛛网。
“哪怕我是杀人犯、一个杀人犯?”
贝瓦尔德在这张专辑的B面后面笑着,笑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还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声音在笑,笑声在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提诺逃跑了。
“还喜欢吗?”
艾斯兰这么问了。提诺把他从书桌前抱到床上、再帮艾斯兰批改起作业,不时拉动窗帘调整台灯的亮度,好让它和星光能够交融出一个既不过分奢靡,又不过分清冷的色泽来。提诺想起些什么来,又把艾斯兰从床上抱到书桌上。
“我应该睡在哪里?”艾斯兰有些恼火。
提诺一边思考着艾斯兰的发问,一边手中仍在展平自己将与艾斯兰共枕的床铺。他热起电熨斗往上贴紧,用热力好让这床单看起来能够齐整一些。但他无论怎样铺展,床褶都重新翻折回去,像一颗卷曲的螺旋,又像是一只床单的耳朵。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液从腹部翻涌上来,迸射而出的却是眼泪,直挺挺地落在床上,刚熨平的床单湿了,泪渐渐没入毛绒绒的床单里,只是总凝结出面上黏糊泛白的东西,他知道是刚刚的光线又没能调好,但他现在伸不出手去,仿佛定身在那滩乳白的泪之中,仿佛乳白色的眼泪黏在他的眼球之上,成为里头的一块眼白。他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睡这床,是贝瓦尔德来了,他从壁炉旁的沙发又搬到这儿来,他要与瘫痪的学生共眠。学生的瘫痪由他而起,他或许此刻也正以自己的瘫痪报答学生。他回过头去,星光与二极管的灯光把书桌旁的艾斯兰衬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你在害怕吗?”
提诺点了点头。
“...谢谢,提诺、老师..。这一年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
他示意提诺送他上床,向着提诺涓流般流淌的泪中,揩出一条平整的道来。
“好好休息,老师。”
他的双眼渐渐模糊。艾斯兰后来似乎还自言自语了很多,但不一会便开始翻动床头的书、一页页地在灯下照看着了。艾斯兰感到提诺的掌平放在自己的腹上,渐渐地又温热起来——这是提诺设计的康复训练的结果。他们或许都想起了父亲与壁炉,因而还微微留一点眼泪在枕上,他还想回上几句,表达自己有在倾听,只是耳朵却渐渐地被水声没过,在月光里静默成为了一滩乳白的泪。
“那之后,我便要连姐姐和你的份、...向贝瓦尔德讨回来。”
讨回什么呢?提诺轻声地对自己说,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却知道这里应该是艾斯兰的房间。迈过房间去,他便一定会见到贝瓦尔德。这房间对他来说很惬意,科勒夫妇向这个房间倾注了太多的爱意,当他抱着有轻微鼾意的艾斯兰、听取其中无数噩梦的梦话而沉沉入梦的时候,他渐渐地总觉得自己像是孩子一般。他伸出手去,攀上同床连为一体的书架。艾斯兰的桌边总是摆满了书。他从前总是静静地坐在班级的角落,在他转过身去写黑板的板书的时候,嬉闹的声音中似乎总是缺了现在对他来说太过熟���的声音:同十岁的他一样怯懦、同十岁的他一样坚强、同十岁的他一样柔软的声音,在轻轻念诵着书架的书上晦涩的词句。
“我又带书过来了喔。”
在最开始进入这个家中的一个月里,叩响艾斯兰房门的总是这一句话,那会为提诺与他背包里的小说赚到一些难能可贵的善意的目光。提诺总是爱在教科书里夹上一本,当他从背包里将它连同半块黑面包拿出的时候,给同一个班上生物课的,外号“尖老头”的克里夫总是会同大家一起抛来怜悯的目光,仿佛他的姓氏就像进化论中的一个玩笑。《万奈莫宁》总该是写给有黑面包以外的食物享用的人才是,就连万奈莫宁本人也该是从大熊座那里得到种子以后,才渐渐开始吟唱他的诗歌的。他知道尖老头不会说,他一直想请人代课治疗咽炎。直到某天,尖老头环顾四周良久,才终于向他开口:
“请您替我代班上一星期的课吧。”
但艾斯兰却把《万奈莫宁》放在书架最触手可及的一端。��够了够那本书,就着窗边微弱的阳光看诗,像从前父亲用手指舔着书页,一边用舔过书页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在壁炉边为他念诵古老的诗歌一样。父亲不是诗人,但他慈爱的眼镜里似乎有诗人才能看见的世界。提诺看见艾斯兰在《万奈莫宁》一书上贴下的密密麻麻的书签,正要从胸中由衷地呼出舒服的气来,却发现床边早已空空如也。
他要迈过这房间去。他在门的这头,听见了外面不断地传来熟悉的呻吟。他捂住了嘴唇,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
“还喜欢吗?”
他的手心在出汗,门把却因打滑而无法转开。当他旋开门把夺门而出时,艾斯兰早已带着一身热汗倒在地板,还在喘着粗气。
“哎呀、...今天真是好睡啊,提诺。”
马西亚斯扶起艾斯兰的手腕。
“今天你起得格外地晚、我就事先先替你做了,阿冰每天要做的康复训练。”
“我不要再让你来做了...你这白痴、...。你是完全的傻瓜..。”
艾斯兰眼里还有泪。
“我不要...、...”
“看,提诺你看。阿冰他——”
提诺的沉默并不是绝无来由,而几乎是千钧一发了。马西亚斯是仔细地托着艾斯兰颤颤巍巍的双臂,他自以为自己的双臂足够可靠。但那可靠的双臂在艾斯兰站起的刹那腾了个空,接着他所希望向提诺展示的奇迹,便被提诺本人夺去。他伸伸五指,又抬头看看几乎怒不可遏的提诺。艾斯兰借提诺的手攀上沙发的浮岛,艰难响亮地呼吸着。
“您为什么、....!”
提诺想痛骂,却不知应痛骂什么。他张开嘴巴,口中率先回荡起的却是呻吟。
贝瓦尔德握着一把刀,刀在替他说话。
“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阿冰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马西亚斯是在帮他。”
刀在字与字的缝隙之间落下,贝瓦尔德在厨房的角落一字一句地把语言切开。
“提诺、今天你可以放假。”
戴着烤箱手套的西尔维娅说着,把一盘切好的生肉端进烤箱。提诺看见贝瓦尔德他低着头、他抬起头,鲜红的肉沫从刀尖挤到手指之上,被冲进水槽里。厨房的阳光现在已经好了不少,能看见北欧少有的阳光。案板上整整齐齐的肉排在这阳光下泛着漂亮的油光,贝瓦尔德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满足似地把目光对上一旁的偷窥工作者。
“为什么、..”
提诺的问话声音很低。
“今天你起床要比以往都迟上不少、生病了吗?”西尔维娅脱下一对烤箱手套,把手贴着提诺的额轻轻地说。
“不、...”
“没关系,不用愧疚。”
西尔维娅帮他整了整毛衣的领子。
“我想...可能我们家真的离不开你。但你说的也对...总要让你做个决定,对吗?至少今天和明天,希望能够让你好好歇一歇。”
“我打算今天带你和阿冰出去转转。”马西亚斯借机用一个勾肩搭背略去了此前同提诺的剑拔弩张。“你平日里真的太累了。我从来不知道帮阿冰做康复训练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汗我都出来了!”
“因为你是傻瓜。”艾斯兰声嘶力竭。
“可你能站起来了,是吧!你们刚刚都看见了,阿冰站起来了!”
这热烈的呼喊声便把艾斯兰淹没在火红的沙发之中,由马西亚斯带头的掌声便响起来,在西尔维娅歇息的餐桌旁响起来,在贝瓦尔德仍在忙碌的厨房旁响起来。提诺的耳畔,竟也响起了来自他自己的掌声,他不知道自己的掌声从何而起,却不忍去看艾斯兰的表情,而是转头对上了贝瓦尔德。
“今天我有贝瓦尔德帮厨。他说想试试看,能否在晚饭做他拿手的肉丸。午饭,我们两个人随便吃点。”
丸子从贝瓦尔德的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他仿佛极为专注、极为投入地炮制着干练的晚饭。西尔维娅在提诺的脸上落下一吻、又在马西亚斯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还想接着吻一吻艾斯兰,只是没能吻上,便帮他整了整领子,又折回原地,她疲惫的面容上总归是笑了。
“能在天黑前回来就好了。”
“您好、您好、...”
“您好!哟!——”
“你好!——”
“我们当家的!马西亚斯休假回来了!”
马西亚斯吹着口哨,麦当劳一楼餐厅里耸立起一呼百应的口哨与欢呼。
“还没呢、还没呢。”
马西亚斯满足地笑着,手却搭上一个餐巾上挂着鼻涕的孩子。那孩子正努力学着大人吹口哨的手指,把唾沫喷满了一整个餐盘,只是抬起头,马西亚斯的手便揉起他的脑袋。
“你真努力,不是吗?不过、用不着这么努力也可以。”
他举起孩子,孩子的母亲用双手屏住了呼吸,盖住了矫情的热泪。
“看呀——!这是努力的孩子!”马西亚斯高声朗笑,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我讨厌他们。”艾斯兰坐在轮椅上轻声地说,或许是声浪太强,好像没听到似的,提诺仍是点单。放下孩子以后马西亚斯呼唤所有人安心用餐,立刻便有人从服务前台行到艾斯兰坐着的餐桌旁,挨着轮椅换了张小桌,其后又询问起是否需要代切汉堡。
“他自己可以吃。”提诺礼貌性地笑道。
艾斯兰叹了一口气,让提诺把轮椅的把松开,双手滚着轮椅,寻找其他偏远的座位。
“我的服务生们要我留在这儿、他们离不开我。我不在的时候,这地方就开不下去、但总得有人休假,不是吗?我得陪你们,还有西尔维娅。”
马西亚斯找着新位置,便接着对提诺这么说,不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那远方的服务台终于没再看他,于是马西亚斯回过头来,边聊天边督促艾斯兰不要噎着。
“待会要去公园散散心吗?”他抚摸着艾斯兰的头。
“也不坏。”艾斯兰把头埋进大人们视线所不能触及的高桌的阴影下,提诺听到矮桌旁传来吸饮料的声音。
“我们去福洛格纳。”
等到提诺用手指把艾斯兰的发捋得柔软了,艾斯兰便用手推着轮椅的轮向前行去。马西亚斯锁上车,便同提诺一起缓步追着车辙。
不知是因为此时正是阳光的正午,天空才十分明亮刺眼,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得做些什么才能称得上休闲,因此未向前方睁开更多的眼。艾斯兰的轮椅不停地向前方滚动着,他不知是否该把步子加快一些,与其说他在看护着艾斯兰与轮椅,不如说是艾斯兰在牵引着他进入公园深处。周围的人脚步虽缓,却从未停下正眼看过那轮椅一眼,只是略略向旁躲开、再躲开一些。于是有些拥挤的人流里,中央拉开的一方平坦,便像是为艾斯兰的轮椅所划开的道一样。提诺没有听见两侧高耸的人浪中窸窣的议论,只是向前行走。
“我们现在也像是一家三口,对吗?”马西亚斯忽然冲他笑。
提诺没有回答,这时他或许觉得自己和马西亚斯有些像摩西的子民。
圣诞前夕,渴望圣灵降临前的人们,都在正午时分踏上遍地的冰雪,前往福洛格纳的中心。这里的访客太多了,与挪威人印象中的市集相比而言都有些拥挤。杉松只在挪威的秋季死去,他们的枯枝上渐会伴行着冬日的纷雪涨成全新的行道树,它们全新的,纯白透晶的叶却是从地下抽枝起来,因那雪下的大时,极寒之地的雪便不像从天上恩赐,倒像从地上飘起一般。在终于停雪,却也仅有几日阳光的时节,公园的工人会把雕像的头顶、基底和纹路里堆积起来的雪同地上的积雪一般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更深的痕迹。这是只有彻底的天寒地冻之中生出的人类,才可踏上足迹,去经行的地面。
提诺已经许久没有踏上过这样的地面,或许他也踏过,但从未仔细地行过脚下的路。他习惯照顾的是科勒家被壁炉烘烤的,从不积雪的地板,如今定睛细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似踏着柔软的布一般,脚步尽管因此飘然,却有了些实感。
“怎么样,怎么样!没来过吧?”马西亚斯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把提诺所能见的面容尽数遮挡,只从语气里可以看见他的笑。在他的印象之中,马西亚斯先生似乎永远只有微笑和大笑,好像昨夜哭泣的酒会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来过这儿,尽管离科勒家有些远,但在他成为科勒家的用人之前,他便已拜访过这公园。路并不难走,却少了公园的气氛。马西亚斯揽住了提诺的肩膀。
“小孩们也都喜欢来这儿玩,那些雕塑的花纹对他们来说很新奇。”
“得把阿冰叫过来。他走得有些太远了。”提诺望着冰雪之上尽力滚动的轮椅。他在远处轻声呼唤,阿冰便停下来,向后伸着头等了一阵。白雪在他白雪般的发下,在他的额前闪光,因为推着轮椅,他的额上大汗淋漓。
“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三口哇!”马西亚斯拍着提诺的脊梁。
“这话可别被西尔维娅小姐听到。”他却没有接着往下拒绝,马西亚斯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齐步向前。
提诺帮阿冰揉了揉手臂,他们便接着向公园深处行去。积雪从赤裸的雕塑上被扫清,露出它们彻底自由的解放来。风雨淋洗的锈像在无数行道树之间昭彰着青与黑色的坦然,男人从雪与铜中解放的器官,有如路牌指示着通往喷水池还要深处的,更加雄伟的雕像,他们远远地望过去,那根柱子好像一只天地间巨大的灵。
“再往上走吧,我想看看那个。”艾斯兰头也没有回地说。
“阿冰今后会成为古斯塔夫·维格兰这样的艺术家吧。”马西亚斯说。
“他也很喜欢科学。因为阿冰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喜欢思考。”
“喔——当然,思想是很高贵的事情。正如卢梭所言:只有高贵的思想,没有高贵的血统。”
“您很擅长言谈,这点让我很羡慕。...刚刚,在餐厅里,您那号召力很是令人吃惊。”
“没什么、这没什么。一份工做久了,自然就会和身边的人混得熟,经理的工尤其如此。您不也一样吗?西尔维娅和贝瓦尔德都很喜欢您。”
“...不一样的。这个、...”
“我们家原本就没有找佣工的打算。如今佣工也叫保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雇保姆的,全职的、小时的;男的,女的。但是我们家一贯以为,在现在的挪威做这种事,那是贵族做派。可现在他们俩可舍不得你啦!只是他们俩不说。西尔维娅也不说,他们总是有些害羞的。”
“谢谢...请代我向西尔维娅小姐转达感谢。也谢谢您。”
“我也很舍不得你呀。”马西亚斯说。
“我还没有打算要走...我在犹豫着。我还有想弄明白的事情。”
“让我猜猜——是贝瓦尔德?”
马西亚斯把手臂向下垂下去,却只是冲着天空在自言自语,因此在话语里,他藏起了提诺突然糟糕的脸色。
“他同市教育局的人员也都认识,这事你应该听说了。重新给你安排一份教职,或者向原先那地方讨一份声明、推荐信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你还没找他通通关系吗?毕竟他也偶尔只来咱们家一次。他出身很高,可不像我。他姓乌克森谢纳?知道吧。名门之后,他爹是那有名的大提琴手,还是他们老家的议员,在挪威是提琴手,在他们老家是议员。乌克森谢纳家是世家。他处处都显着乌克森谢纳家的绅士做派。”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努了努嘴巴,沉吟了会,突然笑起来。
“我戒了挺久的烟了,老这样!”他高高地把手扬起来,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又自己行了几步踉跄,差点扑上在前方带路的轮椅,只是他的脚间交叉一拐,却巧妙地把身子拧回提诺身边,大口喘着粗气。提诺不知该对这超现实的花招露出怎样的表情。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笑着笑着,看提诺不笑,他就不笑了。
“我抽烟的那阵喜欢像我的父亲一样抽烟,还喝酒。烟已经戒了,酒还是没戒。他抽烟的时候不打人,喝酒的时候打人。他搞黑金属,我和他也一起搞黑金属,因为搞的时候他不打我,还有烟可以抽,有酒可以喝。我们的乐队那时很出名。”
喷泉的水声清冽地冲刷在石的阶石之上。艾斯兰的轮椅在前往“生死柱”的阶梯前停下。马西亚斯把手插到大衣的口袋里,让旁人以为他的假烟已经抽完了。
“阿冰,想上去吗?”
“想。”艾斯兰说。
“提诺,搭把手。”
提诺抱着艾斯兰,马西亚斯抬着轮椅,艾斯兰在两个人的中间脊梁绷紧。他们经过36座扭曲成不同形状的人体,又经过回头,向这蠕动着的三人慕道会报以怜悯目光的无穷的路人。正如马西亚斯所言,冬至日也刚刚过去不久。从他们来时这天还蒙蒙亮着,不一会便渐渐黑了,星辰都渐渐在他们的头顶上显示出来,好像是一夜之间,石头上色彩便从此转暗了。这在北欧总是非常很常见的,周围的人渐渐离开,没有人想要在黑天的时候,在公园里惬意去。他们一级一级地行上台阶去,彼此之间似有一种微妙的、沉静的默契。
“我听说您是丹麦人?”
提诺发问。
“丹麦和挪威离的也不远。”
他们经过人们的雕像,与看雕像的人们。“生死之柱”渐渐地近了,那是挺高的一根石柱,不算太高,但是的确挺高。他们在中间的坪停了停,提诺摇了摇自己的手臂,马西亚斯则是捋了捋自���的手指,艾斯兰则没有动,只是撅着腰,等着下一次再被抱起。
“我听说,我也不是挪威人。”
艾斯兰发问。
“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你是我和西尔维娅领养的。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把你起作你的故乡的名字。”
“生死之柱”渐渐又近了,那上头已经可以看见是人了。或许是因为它挺高,略略往上些的积雪便没有清理干净,落在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里,使得“生死之柱”高贵而坚挺的柱头染上了一丝圣洁的雪白。这根柱据说是链接天国的柱子,在靠近天国的这根柱子上,当然应该沾点天国的白雪,只是因为柱子的顶端是平坦无比的,因而在刚被太阳晒过的时候,最该圣洁的地方反而是全无雪白,一览无余的平地,上头有化雪后水的黑色染痕,同柱子的最下端,最为平坦的那层一样。底层刚化雪还没多久,因此底层罗马式的柱黑得笃实,坚定,隐忍,但也没有黑得太多,只浅浅的一层,便过渡到了石头了。中间就是人。这根雄伟的,博大的,挺拔的,高尚的柱上,全都是人。
人。人。人。人。人。
艾斯兰努了努嘴。
“阿冰,往上走过来的路也有讲究。”马西亚斯笑着说,“每条路上的雕像不一样。有儿童的路、有青年的路、有老年的路——”
“那我们走上来的是哪条?”
“最后一座就是这里。看这根柱子,人和人都拼起来。”
“拼得起来?”
“像一组上升的旋律!”
马西亚斯恐怕觉得自己这比喻很好、很巧妙,很能给艾斯兰以艺术的灵感。吸饱了艺术的灵感的艾斯兰接着努了努嘴巴,好像吸了漫长的一口气。
“贝瓦尔德,就在这里杀了你的父亲。”
马西亚斯的眼角开始渐渐发黑,艾斯兰的眼角却渐渐泛红,红和黑都交成一块了、拧成一团了,在空气里擦出火花了。在维格兰静默的雕像群之中,儿童在苦劳、壮年在天真、青年在震悚、老人,只有老人在柱下独自死去。
马西亚斯恐怕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梦里见过。”
马西亚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才开始说:老人枯瘦的尸体生前是无恶不作的,老人枯瘦的尸体是该死的。尸体所到的地方,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他儿子的母亲便在他的酒杯,头盖骨便是他的酒杯。尸体用人肉的乐器唱世界上最邪恶的音乐,他很会唱,嗓子的声不光是金属的,还是黑的,不是被烟和酒腌的、是被血染黑的。尸体喝了血以后就醉了,醉了就打儿子、儿子迎醉长大,渐有了一身气力,尸体打他不过了,便朝他施以邪恶的萨满巫术。儿子看见自己巫术的眼中有马、有巨人、神、精灵和矮人,在烟尘之中迈出脚步,尽数从黄昏之下向他奔来,为首的独眼神明,唤名做伟大的奥丁。
马西亚斯说:尸体的儿子首肯了他的血脉,让连着同他前来的两个男孩儿也这么做、矮个儿点的男孩儿是个假声男高音,尸体让他替自己唱了歌;高个儿点的男孩则是提琴手的名门之后,老人让他弹贝斯和拉提琴,儿子则只打鼓。尸体只有两只手,俩手最多弹吉他与键盘,但加上两个男孩儿和儿子,就是八只手。奥丁骑着的马,脚也是,而他们四人拼在一起却绝不像马,而像蜘蛛,因为为首的那颗头并不是骏马的头。蜘蛛在大地上爬行、蜘蛛在教堂前爬行,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蜘蛛除了腿以外就是头,老人有了腿,就接上了老人的头,不仅有头,且绝只有他一个人的头,其余三人绝不可出头。尸体说:“成了。”第一张专辑就出来了。
“贝瓦尔德出了头。”
马西亚斯说:矮个儿的男孩儿渐渐长成了女人,假声男高音却没有渐渐长成花腔女高音。马西亚斯接着说,乐队的嗓子没了,尸体的嗓子里头却已经全是烟酒。贝瓦尔德听得分明,尸体最后说的话是:“得把他变成女人。”那之后他不再说话,嗓子里的烟会烫死蜘蛛、嗓子里的酒会淹死蜘蛛,但是嗓子里有女人就不一样,几亿的蜘蛛全都可以浸泡在乳色的大海里,从中再生出几亿亿的新的蜘蛛,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动手。在维格兰公园平坦深厚的石阶上,枪与玫瑰没有打算隐藏。
“贝瓦尔德也会用枪。”
提诺在听着,眼前却不是一把枪,而是一只蛆,从脑回那里垂下来,在沮丧着,尸体的胸腔里,结成了蛛网。马西亚斯说:他不知道贝瓦尔德是怎么学会用枪的,就像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维格兰公园的柱下、他们三个是怎样离开了马西亚斯的父亲的,又是怎样长成新的男人、女人和男人的。他们好像一夜之间长得很大,很大。女人现在是马西亚斯的妻子,贝瓦尔德现在是马西亚斯的朋友。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马西亚斯只是冲着艾斯兰笑,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又把他的头发根根捋顺。
“贝瓦尔德是杀人犯,但那又怎样?我父亲是个人渣,他早就该死了。正义永远不会杀死善良的人。对吧?我感激贝瓦尔德,他为了西尔维娅把自己弄疯了;我希望西尔维娅能幸福,这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就连贝瓦尔德现在的疯病...也渐渐好转很多了。”
提诺离轮椅上的艾斯兰和马西亚斯实则很远,因此他的喃喃自语只是飘在空中。他只是不时点头。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没有人说着这句话,他却在马西亚斯的话与话之间听见了这句,眼前渐渐起了一层水雾,这是欣喜与快活的水雾。他此前从没有把世界看得这么清晰,这么分明。他看见了“生命之柱”诞生的过程,在大地的震颤与轰鸣之下,人与人首尾相接,彼此咬合,膝盖与膝盖交叉在一起,人便向上攀登,通往天国的大门敞开着。那柱的顶端是谁?
对,应该是贝瓦尔德。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他是名门之后,他是暗黑的、悲怆的英雄,他应该要是从伊尔马塔的腹中生出,再高高地立在大海之中的石柱之上。他曾经是乐手,万奈莫宁也是乐师;他现在是诗人,万奈莫宁也是诗人,提诺的姓氏在闪光。火炉旁抚摸着提诺的头的、慈爱而严苛的父亲有了形状,他就是父亲。在马西亚斯与西尔维娅需要他的手艺与力量的时候,他必然在铜船上归来。从铜船上归来,从墨西哥的东海岸归来,从阿瓦隆归来,从弥赛亚归来,人、人、人、人、人,一切都将归来。他赢了,他终于会是赢的!黑暗没有战胜他,光明却呼住了他!他赢了!提诺·维那莫依宁的眼中的雾气渐渐有了形状,喜悦和激动的眼泪重新袭上他的心头,他能原谅,他能宽恕,他想回去!他想回答!他能留下!
“还喜欢吗?”
“还喜欢、比从前还要喜欢。”
艾斯兰,你在哭吗?你和我一样在哭吗?
马西亚斯轻轻地抹掉眼角的眼泪。艾斯兰从轮椅之上,向提诺转过头去。那只是孩子,只是孩子而已。艾斯兰努了努嘴巴,好像刚刚抽干了一根烟。
“我看见过。我看见过贝瓦尔德。他不是英雄。”
“因为他做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情。他玷污了我的姐姐。”
你胡说。
你骗人。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在梦里。我见到了。”
你这撒谎精。
你这爱说谎的孩子。
“但是不一样。在我还能走的时候。我也见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骗人?
“节日的每一次。”他仔细地低下头想了想。“几乎是每一次。”
“艾斯兰!”马西亚斯是抢先一步揪住了艾斯兰的领子。他齐整的领子,现在被揪得出水。艾斯兰总是汗涔涔的,额头在汗的瀑布之中发着亮光。马西亚斯的手在颤抖,因为艾斯兰低着头,他低着头,眼睛闭了起来。艾斯兰紧闭着的眼睛前忽明忽暗地闪光,不停地闪着光。马西亚斯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才发现艾斯兰也在发抖。当他的眼从发下暴露出来的时候,忽然他哭了。
“我想救你们、让我救你们吧...”
他伸出双臂抱住马西亚斯的头,艾斯兰的肺与他仅有的半身痉挛着,呼吸之中起来像冰冷黏着的雪粒在鞋与地缝之间摩擦。马西亚斯的眼神终于柔软了下来。提诺手里拿着刀、拿着枪了,就像贝瓦尔德拿着刀,拿着枪了。提诺看向自己的掌心,枪与刀都勒出柱的形状。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马西亚斯没有再说话,艾斯兰却拼命地点着头。
“现在,我们回去吧,好吗?”
马西亚斯现在半跪着,双手掌心里捧着艾斯兰颤抖的泪和脸。他轻声允诺了好一阵,发现艾斯兰只是点头,从开始哭起便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去,满天的星辰下,提诺的眼泪轻轻打在艾斯兰的头发上。
他们仨都哭过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
“生命之柱”在哭泣的大地上矗立。
天已经黑了,今天的黑是特别的。如果平安夜的夜晚以黑夜的长度来丈量恩赐幸福的厚度的话,至少挪威人应该要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在世界的平安夜里最为幸福的居民。他们开车路过一角的平安夜。他们经过中央车站,从奥斯陆前往卑尔根的火车铁路会穿过南部那些被春风滋润的挪威森林,逐步爬升至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常年飘雪四季如冬的芬瑟,接着穿过沃斯周边一众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最后到达时常飘雨的卑尔根。至少他们中应该没有人去过卑尔根,因此从来只在平安夜继续向前。他们路过卡尔·约翰大街,从公交巴士下站的街口城墙上会倒映着锡箔的雪花,漫长如蟒的圣诞彩灯把楼和楼之间的人流拉近拉满,在逐渐上升的街道两旁是次列间错排开的国旗与市旗,还有挪威国王的王宫,和挂满彩灯的树木。孩子们在议会大厦与国家剧院中的溜冰场上驰骋,比昂斯滕·比昂松和亨利克·易卜生在冰面上注视着圣诞夜空下的一切:易卜生把手背过身后,看着冰面下的裂痕;比昂松则把手插在裤兜,高高地昂起头,看着冰面上满地玩耍的孩子们。
“今后会有机会重新来这里玩的。”马西亚斯对后座的艾斯兰说。
他停了车,今天是马西亚斯第一次在按下门铃前犹豫,在终于想起有钥匙之前,提诺已经率先把钥匙插进了门孔之中。他回头去把在轮椅上等待许久的艾斯兰抱回家门口。迎着敞开的门,他和艾斯兰都看见了全新的装置。
“这是贝瓦尔德为阿冰准备的圣诞礼物。”
提诺已经换完了鞋子,他转头去看壁炉烧火的情况,才忽然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壁炉,而是电壁炉。这电壁炉看上去使用已经颇有些年头了。他看见贝瓦尔德仍勤快地在簿上抄写些什么,只是在西尔维娅提到他的时候,才把笔插进口袋之中,转过身来。
“这是之前找市医院订做的截瘫步行器。”贝瓦尔德说。“试试看。”
他站起身来,伸出双臂想让马西亚斯把艾斯兰交给他。他的手牵起艾斯兰的双臂,感觉手里握着的触感是颤抖的。他不知是马西亚斯的手臂在发抖,还是艾斯兰在发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圣诞故事,况且这个也塞不进袜子里。现在试试看。”
他缩回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不知是被马西亚斯盯着了,还是眼镜的角度不太对。直到他摸起耳畔的一根深沟,才吁出一口气。
“现在不要。”艾斯兰的声音轻得像哀求。提诺转过身来把艾斯兰接去房间,又折回抱起步行器。
“我先放回他的房间去。”提诺像在和步行器说话。
“西尔维娅,您现在有空吗?”马西亚斯脱下外套,牵起西尔维娅的手。她的手上还戴着烤箱手套。马西亚斯尽可能轻地替她脱掉手套,好似戴上戒指一般柔和,西尔维娅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迟疑,她便随着马西亚斯向着房间走去。两边的房门都已经关上,贝瓦尔德拾起眼镜来。
这是平安夜最长的一段沉默,沉默得就像之前经行过的所有年岁一样。在贝瓦尔德的笔记上,不曾记述过的这首诗,此刻却非常应景,它们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又像来自天空的正中央。这是来自圣夜下,窗外边,每家每户的在沉默之中为祝福念诵的祈祷文,这是一首以色列人摩西的诗歌:
“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谁晓得你怒气的权势、谁按着你该受的敬畏晓得你的忿怒呢。 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 耶和华阿、我们要等到几时呢。求你转回、为你的仆人后悔。 求你使我们早早饱得你的慈爱、好叫我们一生一世欢呼喜乐。 求你照着你使我们受苦的日子、和我��遭难的年岁、叫我们喜乐。 愿你的作为向你仆人显现。愿你的荣耀向他们子孙显明。 愿主,我们神的荣美、归于我们身上。
愿你坚立我们手所作的工。
我们手所作的工、愿你坚立。”
人们在节日里默念这首祷文。在挪威人的节日中,昨天叫做小平安夜,今天则是大平安夜,今天要比昨天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正如今年要比去年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艾斯兰坐在餐桌的窄边,宽边上则两侧分开,提诺与贝瓦尔德坐在一侧,西尔维娅与马西亚斯坐在另一侧,靠南的一边则尽数交给了窗,与窗外尽情绚烂的烟火,如果从窗外看去,还能发现窗外彩色的圣诞树。没有人知道今夜是如何到来、如何来到的,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些菜肴是如何仅仅凭着两个人的手做出来的。他们动刀子、他们动叉子,三文鱼腹,黑面包还有香肠;他们倒杯子,他们倒盘子,肉丸,鱼子还有越橘酱;他们找乐子,他们动嘴皮子,羊排,猪五花还有熏羊头。
马西亚斯在那边举起酒杯:
“我们敬贝瓦尔德一杯!”
他们高高举起酒杯,马西亚斯爽快地一饮而尽。
“我们敬提诺一杯!”
提诺把酒杯举起,马西亚斯又爽快地一饮而尽。
“来,阿冰,你也来。”
艾斯兰说他喝果汁也喝不下了。于是只有马西亚斯一饮而尽。
“西尔维娅,来、来、来...”
敬西尔维娅的那一杯的时候,马西亚斯喝到一半的时候,便醉倒了,睡着了。于是接着,他们不再动刀子、动叉子、不再倒杯子、倒盘子,连嘴皮子和乐子他们也稀微了,于是人们散了,灯也关了,艾斯兰与贝瓦尔德散了,客厅与餐厅、走廊与房门、厕所与厨房,已经尽数地交付给绝对平安,绝对无憾的夜了。
没有人在等这个夜来临,也没有人在等,外面的人没有等,里面的人也没有等。奥斯陆的所有都收敛起了他们可能发出的光,卡尔·约翰大街变暗了,市政大厅变暗了,国家剧院变暗了,建筑与建筑之间捆绑起来的圣诞彩灯变暗了,孩子们玩耍的溜冰场也变暗了,冰面上没有比昂斯滕·比昂松,冰面下也没有亨利克·易卜生了。中央车站变暗了,春风吹过的挪威森林变暗了,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变暗了,飘雪如冬的芬瑟变暗了,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变暗了,飘雨的卑尔根也变暗,且暗得还要往远又更远处了。福洛格纳、维格兰雕像公园正中央,人与人之间用肢体堆砌的,从地表通往天国的台阶没有亮起来,地表和天国并不打算显示它们;就连肢体与肢体之间,微末的雪也没有再亮起来,它们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黑暗的。黑暗在沉没,夜在沉默,只有说要有光,它们才会重新亮起来,像这照耀地球的日光一样。光没有来,它们也不来,光说要走,它们也不会停留,光会消失,但不会隔绝,黑夜长存,但绝不永存,一切没有等待黑夜,它们只是在享受黑夜,一切在等待光,连黑夜也在等待光。
光来了。
贝瓦尔德赤裸着。
西尔维娅赤裸着。
马西亚斯赤裸着。
提诺看着。
尸体也看着。
西尔维娅把尸体端正地摆放在自己面前。
“贝瓦尔德不是杀人犯。他谁也没杀。”
电子的炉火在机械地燃烧,烧得各外通红。在马西亚斯还没有挥出拳头,贝瓦尔德也没结结实实地挨下那一记拳头的时候,提诺在他见到贝瓦尔德的那个沙发上见到了西尔维娅。她把尸体从专辑唱片里搬出来,让提诺用食指和中指去仔细触摸。在提诺没能摸到手的时候,西尔维娅从唱片的B面又抽出一张纸来,把它细细地展平了。那上面全是字。
“这是遗书。至于封面上,那是他自己来的。不一会就死了。”
“他从前很亢奋...毕竟也喝酒。马西亚斯现在会喝酒,也都是和他学的。但是连他也没有杀过人,更不要说他妻子。是有一天她起床上厕所,在厕所里滑了一跤,死了。然后他就开始喝酒,马西亚斯就是和他学的。喝酒以后就是抽烟。
他的烟抽多了,咳嗽的时候的声音被人听得像黑金属,于是让那时饿得快死的马西亚斯帮他找人来听。有人爱听,贝瓦尔德就爱听。他家里人不让他听这个,所以贝瓦尔德愿意花钱。他也有钱可以花。
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多了,歌也唱得越来越好了。但是除了贝瓦尔德没有人在听。基督教堂也不是他烧的,但是总有人在烧,于是渐渐地就是他烧的,人也就渐渐是他杀的了。”
西尔维娅把照片贴在胸口。
“这都是他摸着我的胸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我的假胸像他死掉的妻子,摸起来比真的还要更真。我知道他不是想和我说话,他是想和胸说话,说着说着,他就忽然哭了,说毕竟不是真的。他那以后就常哭。
他溜到维格兰雕像公园的半夜,是他带着我的。对着我的胸,想让它告诉贝瓦尔德点事情。他不在乎马西亚斯,也不是在乎贝瓦尔德。他应该是在乎贝瓦尔德的钱。
假胸不可能告诉贝瓦尔德这些事情,但是马西亚斯知道了。召去辨认尸体的时候,先一步赶到的却还是贝瓦尔德。
唯一说对的是,贝瓦尔德真的拿了枪,是他自杀用的那一把。他的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
贝瓦尔德的脸上全都是鼻涕和眼泪。他的眼镜已经碎了,却不是在脸上碎的,是浴室的镜子挨着他的背先碎了,在灯暖被飞来的碎片击碎的时候,他滑了一跤,眼镜就是在那时被他用膝盖跪碎的。他插着全背的玻璃,但仍挺立着,全部流着血,在铁青的脸上爬行。他用这双膝盖爬出浴室,马西亚斯用那双脚退出浴室。
“如果不是因为枪里面只有一发对准了颈动脉的子弹,也在他死的时候被用光了的话,这张封面上的脸还会那么完整、血和脑浆还会只从这一个地方流出来吗?”
贝瓦尔德的全身现在都是血,他伸出手,往脑门一直抹到脖子,让玻璃的碎渣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他站起来,马西亚斯往后退了一两步,他一直往亮着灯的走廊伸出手掌去,又伸回自己的面颊,瞪着掌心,好像自己的眼球理应更多地瞪出一点血,应该喷到手掌心里,没过每一缕掌纹似的,但眼球终究没有流出血来,什么血也没有。
“贝瓦尔德那时在咆哮。他已经被按到了地下,还在咆哮。”
贝瓦尔德在咆哮。
“我是...”
他伸出被割破的手掌,使劲地把已经脱落的玻璃摁进自己的脸颊,头发在四处飞溅,他用膝盖在满是玻璃的背上行走着,每一下的膝盖没能笃出全然的声响,他便用拳头砸进地面,木屑和油的声音在断裂。他的咆哮没有单词也没有语法,只是用黑色的声音在咆哮,咆哮的临终,他终于咆哮出了一句话。
“我是一个、维京人——!”
马西亚斯的怒火变成了害怕,两行热泪流到唇角。当它干裂的唇纹被泪水浸润以后,那满是利牙的上下颚便猛地从中间裂开去,他的双唇便自此皲裂,从里头渗出全然的,令人羡慕的血来。
“马西亚斯那时候在我的旁边。他很害怕,他那时候甚至哭了,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但是哭了以后,他反而变得好战起来了,他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这也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他对我说很多,包括后来他说他忽然喜欢我,他说他想给我幸福,他说他想要个孩子。这些都是真的。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忽然从我的手里挣脱去了,他去抢到了贝瓦尔德用来射他爸爸的那把枪。”
马西亚斯掐住了贝瓦尔德的脖子,他的血混着贝瓦尔德的血,在他的双手里握着。
“但那只是一把空枪而已,被按在地上的,紧闭着双眼的贝瓦尔德没有听到,紧闭着双眼的马西亚斯也没有听到。”
“因为枪只响了一声,只有我听到了。”
西尔维娅从碎裂的镜子里走出来了。她的眼睛睁着,胸前赤裸着,两颗假胸在那之后荡不起任何波纹。
“枪响的时候,他在我怀里,还摸着我的胸。后来,贝瓦尔德每次也都是在浴室,一边接吻一边摸我的胸。马西亚斯也早就知道,他只是不说。他不说的时候,我也让他在我的胸里。贝瓦尔德只是同我接吻,马西亚斯只是哭泣。没有人杀过人,也没有人玷污过我。”
提诺看着西尔维娅,看着她的胸。
赤裸着的西尔维娅,赤裸着她的胸。她说:
“你们要像维京人一样决斗吗?”
她说完以后,转身便从容地在他们眼前离开,屁股和胸部都在风中赤裸着。只是因为太暗了,或许因为彼时她自己的血已经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见往前的路,在跨脚往卧室,去取她所说的“给维京战士的斧子与盾”的时候,跌了一跤,便自此昏在了地上。一具裸的女人,四处都光滑的女人,横亘在了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之间。他们的血早就在风里和热里干了。
提诺听到西尔维娅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是这个。他听到的西尔维娅说的最后的话现在还分明。
“贝瓦尔德也和你一样喜欢你。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西尔维娅低垂着头,疲惫地微笑,询问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他看见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去探西尔维娅的呼吸,去探脉搏,去摸体温。他应该是回到了艾斯兰的卧室,那个有星光与灯光、还有《万奈莫宁》的房间。他帮艾斯兰的身子翻了面,在星光与灯光下,艾斯兰朝上的脸尽是无穷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提诺应该是太累了,所以倒头便在床上安眠而去。
他听见睡梦之中,星光和灯光下的艾斯兰说:
“快���跑。”
“那你怎么办?”
他努力在梦里去奔向光明的前方,门打开了一扇一扇一扇一扇一扇又一扇,在扇与扇的最后,他睁开了眼睛,艾斯兰不见了。
他在打开的门背后,看见了整洁如新的家。浴室只是空了,却没有镜子的碎片也没有血迹。走廊上没有血迹,没有打斗也没有晕过去的西尔维娅。马西亚斯在笑着挽着艾斯兰的肩膀,贝瓦尔德则戴上了全新的眼镜,替他的腿和他的腰穿上全新的截瘫行走器。艾斯兰平举着双臂,在马西亚斯放了手的时候,艾斯兰结结实实地站在了家的正中央。
窗外的挪威人的欢呼声在庆贺圣诞。今天是圣诞节。
“成了。”马西亚斯笑着说。
“成了。”贝瓦尔德扶着眼镜说。
艾斯兰回过头来,提诺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里见了提诺。
“我已经逃不了了。”
贝瓦尔德搀着艾斯兰的左手,马西亚斯扶着艾斯兰的右手,他们打开门,先跨出一步去,静静地等待艾斯兰用自己全新的双腿往前迈去。艾斯兰渐渐把头朝提诺的方向,渐渐地拧回门的方向,他也向着门外头去了,双脚最终落在了门槛外面。
“我们现在要去医院看西尔维娅。她摔伤了。”
提诺在门外仿佛看见西尔维娅,她轻声问询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西尔维娅站在他们之中,刚好是四个人,八只手。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说的话,但是他们全都向着提诺挥手道别。他们挥手道别,就像第一次挥手见面一样,门便从此关上了,房间的屋子里响满了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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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クロリン】cerulean blue
搬家备注:于2018年9月16日发表于lofter
※含闪3剧透
※虽然闪4都要发售了但还是要提示有闪3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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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可以了吗?」 耳中传来某人的声音,大脑已无法分辨说话人是谁。 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只得微微颔首,将决意传达给对方。 完成了应尽的使命,做了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这片大陆一定会迎来光明的未来……即使这已与我无关。 「是吗……那么,安息吧,■■」 听觉首��败下阵来,眼前的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已无法再听见任何音节。 意识正在离自己远去,身体也在渐渐崩坏,恐怕撑不了几分钟。 但不可思议的,终结将至,却丝毫感觉不到恐惧。 只是一厢情愿地祈祷着你今后的幸福,内心就被安宁所填满,没有地方留给孤独与悲伤。 模糊的人影从眼前退开,视野中闯入了被遮挡住的阳光和一片天蓝。 啊…… 我一定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明知会被你憎恨,但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虽然如此…… 但在最后的最后却不由自主地会想……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和你并肩而坐,仰望同一片蓝天。 ————————————————————— 「里恩・舒华泽的亲生父亲是吉利亚斯・奥斯本。」 库洛刚从对过的寝室串门回来,就在书桌上发觉了这则留言。 在窗边挂上了同伴约好的暗号,库洛趁着夜色离开了第三学生寮。 等他抵达托利斯塔郊外的汇合点时,薇塔・克洛提德已经站在树下等他了。 “这么急着找我出来,不像你啊。”魔女悠闲地倚在树边,朝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她戴着贝雷帽和眼镜,显然刚刚为止还扮演着蜜丝缇的角色。恐怕她是在使魔发现暗号后就立刻从广播局脱身前来和自己汇合——为了防止被人撞见,她还得提前赶到布下了避人耳目的结界。 “不好意思,薇塔。你先看看这个。”库洛把适才出现在宿舍书桌上的小瓶子交给了她。 那是个掌心大小的玻璃瓶,像是给小孩子装糖果的玩意儿,天蓝色的透明瓶身中能看到里头有张卷曲起来的羊皮纸。 薇塔接过瓶子,拔出软木塞,摊开纸条一看,露出了库洛预想之中的表情。 “这是哪里来的……?”她抬起头,询问把自己喊来的库洛。 “不知道。”库洛耸肩,“刚才回到宿舍,下楼吃了个晚饭的功夫,它就出现在我桌上了。” “情报源不明……”薇塔思索了一会儿,“你急着叫我出来,是想确认这条情报的真实性吗?” 结合库洛的身份,仇敌的情报对库洛甚至整个解放战线来说都无比重要。 “不,”库洛微微摇头,“首先要做的,是把你所说的情报源找出来。” “原来如此,毕竟是我们那么多年都没能调查出来的情报,直接向情报提供者确认会比较快一些。”克洛提德颔首,事关重大,作为首领的他难免会谨慎一些,一个环节都不能放过。 “不,你搞错了,薇塔。我想找出他并不是出于这个目的。”库洛冷静地否定了这位搭档的推论。 “先不论这条情报的真假,也不论这位情报提供者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它交给我,有人想将这条情报,这条对托尔兹士官学院二年级的库洛・阿布斯特毫无意义的情报交给我,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听到这儿,聪敏的女性已明白了他的真意。 “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并出于某些目的,想将这条情报交给<C>。”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库洛面无表情。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冰冷的语气中暗含着杀意。 <C>的身份是组织的最高机密。 为了达成除掉宰相这个目的,他们将<C>这张王牌隐藏在帝都附近的小城里。只等一切准备完成后,在最佳的时机出手。 乾坤一掷,机会只有一次。 他们伪造了帝国解放战线干部们的死亡,又布局为库洛洗清了和恐怖组织牵连的嫌疑,都是为了那一天的来临。 而如果<C>的身份暴露,那所有计划和至今为止的牺牲都成了泡影。 所以从这封信笺中察觉到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库洛无法放过这个足以致命的威胁的存在。 “按照约定,我当然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找到他。不过,为什么你会先找我,而不是你那些同志呢?”克洛提德���出了一个疑问,解放战线潜伏在国内的人手众多,找起人来自有方便的地方。 “就你们的交情,我想你也不会怀疑组织内有叛徒。”她莞然一笑,手指夹着那张纸片的前端晃了晃,“那是因为其他原因,还是为了你那位小朋友?” 食指与中指指腹夹着的位置,写着里恩・舒华泽的名字。 库洛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用伪装身份在托利斯塔生活的她熟知库洛的日常生活,因此才会指出,库洛是否是顾虑将这个情报扩散到组织后,难免有信以为真的人去找里恩的麻烦。 “这和里恩没关系。”库洛依然平静地否认,不管对方是调侃还是企图对自己进行试探,“我找你是因为恐怕只有你能找到那个人。” “哎呀,为什么这么说?”克洛提德笑吟吟地等着他解释。 “因为这个瓶子被摆在我的书桌上,却没有任何人出入我房间的迹象。” 此言一出,隐藏在平光镜片后的紫眸一亮。 “学生宿舍有两个入口,房门和通向户外的窗。为了安全,学生宿舍的窗户是无法从外部打开的设计。我刚才检查过,两扇窗都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况且我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街,就算有办法通过窗户潜入,被目击的风险太高。”看到自己的话术奏效,对方明显被勾起了兴趣,库洛才开始详细说明。 “确实,那条街算是小镇的枢纽,经常有人来来往往,专业的入侵者不会冒这个险。这个入口可以排除。”克洛提德同意库洛的观点,“那么想侵入你们宿舍的单人房间就只能走房门了。通过后门或者楼背面的窗户进宿舍楼是个法子,直接乔装打扮成工作人员,正大光明地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我的房间在两楼,离楼梯也不远,无论是潜入还是撤退都比较方便。”库洛顺着她的思路说了下去,对方的头脑灵活,不用自己在多余的地方多费口舌,着实帮了大忙。 “那么,你判断没有利用房门出入的原因是什么呢?啊,难不成是那种间谍小说里的机关,比方在门缝里夹张纸片之类的?”为了扮演蜜丝缇这个风趣幽默的主播,克洛提德读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书籍,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怕是想到了哪本中意的小说里的桥段。 “喂喂,别忘了真正的间谍可就住在我楼上。这种小儿科的机关一下三秒钟就会被发觉。”库洛抱着双臂调侃,“耍那种显眼的把戏,不是和直接告诉别人我有亏心事一样么?” 白兔比起凑巧更像是刻意被安排住在自己正上方。刚一起被编入七班时还能意识到她明显的视线,但在之前卢雷的假死事件后,库洛不再有被她监视着的束缚感了。不过尽管如此,库洛终究是情报局名单上头几号的嫌疑人之一,做得太明显的话还是会激起她对自己的怀疑。 “不过,你的猜想没错。我确实在门上动了手脚。”库洛变戏法似的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下一秒,修长手指间就多出了一个小纸包,看着大小只有一剂药的分量。 “这是从维斯提亚森林里栖息的魔兽身上提炼出来的粉末。”库洛打开纸包,让对方看到当中不起眼的白色粉末,“按一定比例调和,将它涂抹晾干后,只要被蹭到就会掉。而且本身无色无味,不管看上去还是摸起来都不会有异样,只有用特殊光线照射后才能隐约看见绿光。简而言之,是间谍前辈们在研发间谍活动道具时产生的伟大发明。” “美中不足的是调制后的粉末和空气接触五到六天就不会再变色了,需要频繁修补,用不到需要长期保管的物品上,所以立刻被时代淘汰了。也是多亏这点,老练的间谍也不会想到我会用这么麻烦的道具。”库洛将纸包按折痕叠好,抖了抖手腕,小纸包又不见了踪影。这回克洛提德看清楚了,它是被藏在了袖口。 “原来如此,频繁修补对你来说不是问题,毕竟你目前也不会长期离开宿舍。可是特殊光线照射才能发现痕迹这点,被人看见很容易引起怀疑……”她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茅塞顿开的表情,“我明白了,你是在房门内侧做的手脚,而不是房门外。” 库洛坦言使用了这个道具布置机关,而根据他的说明,使用道具确认成果时必须用到他所说的光线。那样的话必然会需要能产生光线的道具或装置,为了不本末倒置地给自己增加嫌疑,他无法在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走廊或其他公共场所里检查入侵痕迹。 所以反过来想,机关是在他使用道具也不会被人目击的地方——在第三学生宿舍中,那只可能是库洛的房间内。 “bingo!不愧是薇塔。另外所谓的特殊光线用arcus就能调出来,不需要什么惹眼的大型设备。”库洛称赞推理到这一步的搭档。 “啊呀,我倒是觉得是被人引导至这一步的。”魔女捂嘴笑了笑,“不过既然可以在房间里确认是否有人入侵你的房间,那你一定有自己进入房门却不破坏机关的法子吧?为了防止艾玛起疑我可没给过你小道具,你也不会傻到用导力技术改装房门吧?” 库洛当然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专业人士入侵之前一定会先仔细检查是否有防止入侵的机关,显眼的改造只会招致怀疑。 “想象一下侵入者入侵的全过程,薇塔。”知道对方在享受解谜的乐趣,有事相托的库洛也不想扫她的兴,引导她靠近答案,“如果一个人要偷偷摸摸进别人房间,他会怎么做?” “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不留痕迹地进入房间,安静且迅速地找到自己的目标,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库洛停顿了一下,“为了不在寻找目标的过程中被打扰,他需要做什么?” “没有望风的同伴,那就只能……”看到了答案,她自信地一笑,“先把门关上。” “没错,我的房间可没有什么自动锁。偷溜进来肯定会关门。”库洛补充,“当然,是从房间里头。” “里侧房门的把手?”克洛提德回答的同时用眼神看向库洛对答案,“你把刚刚说的粉末涂在房门里侧的把手上?” “恭喜这位美丽的小姐,答对了。”库洛做出鼓掌的姿势,不过没有让双手相触发出太大的响声,然后开始进一步说明。 “确切来说,瞄准的不是侵入者关门的动作,而是为了离开而打开关上的房门时的动作。” “因为关门时可以只用脚或身体,我平时回房就是这样关门的,但从房间里开门时一定会要转动门把。” “顺带一提,雪伦小姐打扫房间时会敞开门窗为房间通风,打扫完毕离开的时候是从外头关门,不会碰到内侧的把手。她也不会想到每天出入时用的门把手从来没被房主人用过,所以不会刻意去擦拭吧。” “我每天离开前会转动把手开门,在房门虚掩的状态下重新布置好机关。等回到自己房里时不用把手地关上门,再在密室中开启arcus检查门把上的机关。” 如果发现门把上涂抹的粉末缺失了一块,那就是有心术不正的人进过库洛的房间。 “也就是说,这回房间里多了这个,门把上的机关却没有变化,所以你猜想对方是用了什么非科技的法术,是吗?比如我的空间转位术。”克洛提德对着夜空中的明月,举起手中的蓝色小瓶。 “但是你的机关并不完美。可能是对方大摇大摆地在开着房门在你房里转悠,但运气很好地没有被人目击,也可能是对方识破了你的机关,将其恢复原状再离开。”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左眼凑近那个小瓶,映着月亮转动瓶身。 “确实这些可能性也存在,但我希望优先确认可能性最大的选项。”库洛赞同了她的意见,并适时地退了一步,“如果你看下来觉得这件事和你所知的神秘无关的话,我会爽快的另请高明。” “不,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魔女收起那个小瓶,脸上露出对搭档的直觉和判断力的赞许。 “虽然很微弱,但这个瓶子上残留了些许魔力。” ———————————————————————— 「现在还没法判断是用了古代遗物或是和里世界的哪个势力有关。这个瓶子暂时由我保管。你可以召集你的同伴从纸上找找线索。」 当晚薇塔承诺会尽快为自己调查此事并拿走了那个小瓶,并将写有情报的羊皮纸还给了库洛。据她推测可能是因为被隔绝在瓶身内,纸张本身就没有沾到什么魔力,对她的调查无益。 库洛拆掉了arcus的一个不必要的零件,将那张羊皮纸卷起来藏了进去。纸上的情报让人看到的话会使自己和另一人都暴露在危险之中,个人宿舍有被人���侵的前例,库洛不敢再把重要物品藏在房里,只好贴身保管。 「里恩・舒华泽的亲生父亲是吉利亚斯・奥斯本。」 那行字又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库洛都没法在课上安心补眠。 冷静下来想想,他需要思考的有三个问题。 问题一:情报提供者。提供情报的是谁?他怎么知道库洛的身份?又是如何将那个瓶子放到库洛房里的? 问题二:情报的真实性。情报是否为真?有什么可能证实这则情报的证据? 问题三:情报提供者的目的。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则情报告诉自己。 关于问题一,库洛已交给了值得信赖的搭档去调查,昨晚彻底调查了整栋宿舍楼也没能发现其他线索,只能等待克洛提德的联系。 关于问题二,里恩是否是铁血的亲生儿子的问题…… 库洛的视线落在教室中的另一人身上。坐在斜前方的黑发少年挺直腰板,认真地做笔记,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卷入另一场漩涡之中。 这个可能性确实存在。 在七组设立前,库洛和他的同伴们调查过这个班的成员。 一年前,奥利维特皇子提出设立首个平民和贵族混合班级的议案,希望以这个平台为契机逐渐消除贵族派与革新派的对立,摸索他所谓的第三条路。 这位放荡皇子虽然露出与宰相对抗的态度,但却也不站在贵族派那一边,背地里支持库洛他们解放战线的贵族派头领对他也颇为忌惮。因此在皇子搞出这个创新之举时,凯恩公爵命令潜伏在托利斯塔的手下调查,防止这个新班级实则为皇子的伏兵。 虽说人员的选拔中arcus的适应性占了很大的比例,但最终拍板的还是身为理事长的皇子,结合他设立这个班级的初衷,选拔出的学员多多少少有些特殊背景——而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今后行动的顺利,这些后辈的来历被库洛他们查得一清二楚,因此库洛当时就知道了里恩的身世。 只不过当时库洛并没怎么留意他,毕竟在这群后辈之中,里恩是相对平凡的那一个。 特科七组的学员中,革新派和贵族派领军人物的子嗣自然少不了,商界、军界要人的子女,甚至还有大陆屈指可数猎兵团出身的少女和异民族领袖之子的留学生在内。拿奖学金补助的少女看起来只凭借优异的成绩和arcus适应性入学的普通人,但和苍之深渊相识的库洛知道她的身世和使命,某种意义上比身世不凡的同学们还要来得特殊。 和这些背景各异的同学相比,里恩的特殊之处大概只有八叶一刀流的传人这一点。 学武之人对这个流派多少有所耳闻,虽然流派中有几名翘楚,但也只是刚创立不久的东方剑术流派,门人稀少,在帝国的影响力远不及历史悠久的亚尔赛德和范达尔。 要说家庭背景,里恩家的爵位不过是贵族中末位的���爵,男爵本人也没立过什么功勋,更何况里恩不过是舒华泽男爵的养子。 查到里恩的养子身份并不怎么费工夫。舒华泽男爵捡了个来历不明的男孩做养子,这在贵族间曾一度是供茶余饭后闲谈的丑闻,库洛没出赞助商的大本营就搞到了这个情报。 有猜测他是男爵私生子的,也有揣测男爵是不是庇护了个什么大企业的继承人再企图掌管遗产牟利,但都没有提到任何根据。 库洛并不相信那些显而易见的捕风捉影,出于谨慎,他调查了男爵和里恩周边,最终也没发现什么有力的线索,因此将里恩的真实出身填为“不明”。 “不明”也即是一切均有可能,包括他的生父是铁血宰相这个可能。 神秘情报的提供者给了个匪夷所思的可能性,但却并未给出证明这个可能性的任何证据。不如说,根据目前为止库洛他们搜集到的情报,这则情报只能评价为异想天开。 帝国解放战线这些年把宰相的底翻了个遍,升为宰相前的经历只有他曾在军部任职的零碎消息,但在他高升后的经历却调查得一清二楚——其中当然没有任何与里恩有关联的举动。这十多年来他只去过尤弥尔一次,当时还有其他贵族在场,怎么看也不像是与领主密会,更不像是去探望寄养的孩子。 眼下尚未获得新的线索,再在第二个问题上花心思也只会继续走入死胡同,库洛思考起第三个问题。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更简单地问,他到底是冲谁来的? 库洛不认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对方既然知道<C>的真实身份,如果是想陷害自己,大可直接向情报局或其他正规军所属组织寄匿名信;如果是想利用自己,那大可放出“关于铁血的情报”的饵再进行交易,没有必要对里恩指名道姓。 “库洛……” 那么对方的目标是里恩吗? 设想一下自己的举动,如果对这则情报信以为真,憎恨铁血的自己和解放战线的其他同伴被仇恨冲昏头脑,可能会把他也给牵扯进来,严重的话还会殃及里恩和周遭人的性命。 “库洛。” 如此说来,对方的目的可能是要里恩的性命。 但这样又有了新的疑问,昨天夜里他和其他同伴通信,确认了其他人那儿均无异常——收到这样古怪情报的只有库洛一个人。如果希望借解放战线之手除掉里恩的话,至少会同时给其他干部和成员送信——其他人不像库洛一样隐藏身份,不会对情报源起那么大的疑心,况且事情闹得越大,除掉里恩的目的越可能达成。 更何况,对方若是想取里恩性命根本不需要花那么大工夫。都有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自己房间的本事,随便下点致命的毒药他就会一命呜呼,毕竟那家伙几乎没有防人之心。 那么,对方将这情报告诉库洛一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希望库洛为此烦恼?还是希望库洛对里恩做些什么,并以此为乐? 那样的话…… “库洛!” 耳边传来某人大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库洛一惊,发觉黑发的后辈正站在自己桌前,脸几乎已经近到要碰到自己的鼻子。 “终于回过神了?已经下课好久了哦?”里恩退开一步,侧身向他展示空荡荡的教室。再过几周就是学园祭,各社团也在做展出的先期准备,一班人下课铃一响就跑了个精光。 “抱歉抱歉,一下子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库洛抓了抓头发,心脏砰砰直跳。 “有什么烦恼的事吗?你刚刚的表情有点吓人。”里恩露出担忧地神色,但立刻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警惕的目光,“先说好,要是再说是为手头紧发愁装深沉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形象吗?!”库洛先夸张地抱怨了一句。他记得9月的某一天的黄昏,他避开其他人独自坐在教室里,想起了上个行动中牺牲的战友们,沉浸于感伤。当时冷不丁被里恩搭话,自己就用缺钱想骗人上钩的谎言搪塞了过去。 话头已经被里恩堵住,这回实在不能再用同一个谎言。 “我是在想学园祭舞台演出的事。”定好一个大方向,接下来的谎言编起来就容易多了,“你看,虽然终于决定好了演出曲目,演出服也送去订做了,但舞台可不止这些。灯光、站位、动作,还有其他调动场内气氛的要素,讲究可多着呢。” 里恩一边跟着点头一边说着原来如此,看来这回也成功地忽悠了过去。 “舞台的事情多亏了库洛出谋划策,但也不该把担子都压在库洛一个人身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他不但全盘接受了库洛的话,还主动提出为之分忧。 换在平常库洛乐得找些活让里恩代劳,但老实说,那个神秘情报搞得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和里恩相处比较好。就库洛真实的想法来说,他希望能暂时回避和里恩独处。 刚想把“不用”说出口,但转念一想,这几天来因为舞台的事和里恩一直走得很近,突然拒绝他反倒会显得很不自然——将神秘情报送给自己的人可能在暗中观察自己,如果他真是以观察自己为乐,那决不能被其看出自己受其影响。 “比起帮我一起做事,你不觉得给我些报酬是更好的报答方式吗?”库洛伸手比了个圈,巧妙地回避了里恩的问题。 “真遗憾,我可不想继续把钱给连50米拉都不还的人。”里恩白了他一眼,“作为谢礼,可以把我的政治经济课的笔记借给你抄,这样你就不会因为下周的随堂测验不及格而拿不到学分留级了。” “什么?随堂测验?!有没有人性啊?马上要学园祭了不是吗?”库洛感觉挨了一闷棍,他既不想因为挂科挨里恩托娃的唠叨和安杰丽卡的嘲笑,也不想因此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因为现在时期比较特殊啊。通商会议里克洛斯贝尔自治州提出独立,似乎正在准备进行全民公投。其独立宣言在国际社会的合法性,以及帝国可能采取的对应手段都很有讨论的价值。金融城市的自治州独立对帝国带来的经济影响会很大,要是他们的后盾是共和国的话和共和国间的军事矛盾也可能升级……总之就这些特殊时期涉及的问题需要我们加深思考,才安排的考试。”里恩抱着手臂,叹了口气,“你果然没听课吧……不过竟然连随堂考的安排都没听到,该不会一整节课都在走神吧?” 被说了个正着,库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库洛平时也不好好听课。为了同时兼顾<C>的活动,他的夜间活动也不少,上课时间经常被他拿来补眠。但即使是在浅眠中,听觉捕捉到课程中关键的部分时他还是会醒来。靠着零碎的听讲,加上聪明才智和偶尔的考前突击,他混过了大多数的考试——对他来说,能否合格无关紧要,他入学只是一个需要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毕业,只是自己既然有不花太大心力就合格的本事,也没必要故意落榜。 “给,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看到库洛默认,里恩也没多说,直接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他,连归还的期限都没提。 库洛含糊地谢了一句,里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arcus响起,进了通信。从里恩回话中能推测出又有哪个社团又要拉他做援兵,他挂了通信,和库洛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跑出了教室。 还是这样比起自己更优先别人的毛病…… 看着学弟的背影,这句评价在库洛脑内一闪而过,随即就庆幸那通把里恩喊走的通信太过及时。 黑发少年的身影和纸条上短短一行的文字重合在一起,搅得他心烦意乱。库洛抓起笔记本往包裹里一塞,也走出了七组的教室。 作为潜伏在皇城旁的伏兵,库洛有同时处理两个不同身份的窍门。 刚进入士官学院时,库洛还没有掌握这个窍门。当时他演着那种不起眼但每个班都有的角色,可以自然地融入集体,也可以巧妙地从麻烦中抽身,这样他可以更自由地分配时间以完成解放战线的任务。 第一个提出疑惑的是安杰利卡。 她凭借着野生的直觉从库洛身上嗅到了虚假与危险,在arcus的先导试验中频频与库洛发生冲突。 库洛并不想做太出挑的事引人注目,本来因为适应性莫名其妙被选进这个试验就够麻烦的了。但库洛毕竟也是少年心气,连续被找了几天茬,多少有些恼火,渐渐地就拿出真本事和她竞技起来。赢过她,获得对手坦率的赞赏时,库洛意外地发现,感受到他真实的情感后,一同参加试验的其他人也更顺利地接纳了库洛,他更自然地融进了那个小集体。 那是当然的,原本库洛只是为了任务进入这个学院,不管脸上摆出什么表情,内心都一直嘲笑同学是生活在和平假象里的傻瓜。一边扮演“学院生”这个角色,一边又在内心深处排斥这个角色,身心分离,再怎么掩饰都会有僵硬和不自然。 但如果真正接纳并适应这个角色的生活,让自己成为这个角色,就不会让人感觉到违和。 和安吉莉卡的那次交手让库洛意识到,如果接纳这个角色能帮助他更好地隐蔽在学院中,那他就没必要去排斥“学院生”这个角色,而应该去利用它。 在士官学院潜伏期间,库洛决定成为“学院生库洛・阿布斯特”。 当然,这仅指接受作为“学院生”的思考模式和情感。 库洛的感情不会超过他的理智,当理智判断必要的时候,他会立刻切换回“帝国解放战线的<C>”。 该成为<学院生>时就是普通的男学生,靠风趣与大胆获得同级生的信赖,但又被老师当成令人头疼的捣蛋鬼——和他在玖莱的时候一样。 该成为“<C>”的时候就是冷酷又理性的领导者,以钢铁的意志向最终的目标前进,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不会回头。 通过切换两种角色的情感,库洛瞒天过海,完成了所有任务。 然后这个技巧在今天好像失了灵。 学园里大部分是<学院生>的舞台。偶尔也有需要<C>的时候,但扮演<C>的时候,他都会确保找个不会被外人目击的地点——例如昨晚和薇塔见面时那样。 但从昨晚开始,他似乎无法从<C>中彻底抽身出来,以至于在应该由<学院生>度过的课堂时间里都在想那份神秘情报的事,还被里恩看出了异常。 是因为那份情报牵扯到的事太重要了吗? 弄个不好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整个暗杀计划都需要重写,自己因为盘面被推翻才变得奇怪。 是因为太过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除了薇塔外自己毫无线索,只能等待她不知何时会来的联系,因此自己陷入了坐立不安的焦躁。 不,不是那样。 如果担心身份确实暴露给了敌方,他应该立刻制订详细的新计划,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形;薇塔和自己是多年的合作伙伴,昨晚并不是急病乱投医,而是相信她会在短时间内帮自己找到真相才把线索交给了她。 「那是因为其他原因,还是为了你那位小朋友?」 克洛提德的笑容与声音重现在他的脑海内。 黑墨水书写的文字叠在与自己告别时的里恩的脸上,渐渐揉在一起变成粗长的绳索。绳索慢慢攀上里恩的肩膀,绕住脖颈向无限的空间延伸,好像下一刻就是行刑的时间。 绳索并非只套上了自己的脖子,还试图绞紧里恩的脖子。 胸口发闷,库洛命令自己停止想象。 库洛对里恩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好,这个第一印象形成于见里恩第一面之前。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这是看着载有里恩生平的那页报告时库洛的直接想法。 被遗弃在雪地里,等待他的本不是冻死就是被饿狼果腹的命运,但他却幸运地被善良的男爵一家收养,一夜之间进入了贵族家庭,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接受良好的教育。 接下来,他遇上了世间罕有的名师,在正确的指导下学习剑术,修养身心。 来到士官学院这个佼佼者云集的地方,他也能跻身这个不平凡的特班。虽说课程和实习较其他班级辛苦了点,但相应的成长也会更大,况且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如能收获非富即贵的同班同学的人脉,今后的发展想必也畅通无阻。 相比之下,库洛原本的家庭因为金钱与阴谋崩坏,剩他孤身一人浪迹天涯;驾驶奥尔迪涅时还多少能获得魔女的协助,双刃剑这种暗黑时代的兵器的用法完全得靠自己摸索;进入士官学院收获的一切友谊,可能在自己真实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就全都烟消云散。 对这位仿佛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少年,库洛内心深处多少有那么一小点嫉妒——尽管他自己都没清楚地认识到这份感情的存在。 新学期开始不久的某天,库洛撞见黑发少年驻足在学生会馆前。认出对方的身份,库洛主动上前向他搭话。 和库洛所想的一样,是个愣头愣脑又不知世间疾苦的小少爷——如报告上记载的那样,养父母将他保护得很好。 看到这位后辈如自己所想般天真,库洛禁不住想戏弄他一下。 于是他拿出了屡试不爽的硬币把戏,从里恩身上骗到了50米拉,再飒爽离开。 他现在一定刚反应过来被骗走了钱,正在懊恼不已吧。 想象了对方恍然大悟后苦恼的表情,库洛偷笑出声。 对陌生人不设防是件危险的事,这也算他作为前辈给后辈上的一堂课,50米拉作为学费还太便宜他了。 在黑暗中摸索多了也习惯了,事到如今库洛不会想回到阳光普照的地方,也不会以把地上的人拉入地下为乐,但看到那些前途一片光明的幸福者,却会忍不住想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小恶作剧戏弄他们一下——这是自己都未认识到的羡慕与嫉妒,是棋高一着带来的满足感,也是对自己遭遇的不公命运的嘲笑。 微不足道的感情随着那50米拉换来的果汁一起被库洛倒入腹中,随即就被抛之脑后。 那之后库洛只作为一名陌生前辈来看待里恩,看待七组——那是当然的,因为他是对几人身份一无所知的二年级<学院生>库洛・阿布斯特。 这群后辈比他们这群做先导试验的前辈想象得还要出色,出色到甚至已经可以被当作<C>的计划的一部分来利用。 里恩也超出了库洛最初“运气好”的评价,不但作为七组的中心使这个班级作为集体运作起来,日常生活里还不辞辛劳地帮助其他师生和镇里的人,托利斯塔上下哪儿都能听到对里恩・舒华泽的交口称赞。 如果说里恩收到了一百分的善意,那他持续把一百分的善意分享给身边的每一个人。强者理应施舍弱者一样理所当然的态度或许有些傲慢,想把最好的东西分享给所有人的做法又显得幼稚而笨拙,但库洛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如果……他真的有收到一百分的善意的话。 陪着里恩进到旧校舍找妹妹时,库洛目击了任何报告中都未提及的里恩的秘密。 黑发褪去色彩,双眼通红,红黑色的瘴气缠绕着他的身体,爆发出了往常没有的速度和力量,与魔煌兵势均力敌。血红的双目中看不到理性,口中发出的与其是威吓性质的嚎叫不如说是痛苦的悲鸣。少年死命抓紧胸口,不知是因为那儿疼痛难忍,还是为抑制快要冲破身体的什么做最后的挣扎。 库洛眼前的不是什么天之骄子,而是负伤的野兽——那是库洛第一次看到这位永远是众人焦点的后辈的另一面。 野兽变回人,在他面前匍匐余地,准备牺牲自己接受命运。 库洛本能地朝袭击里恩的魔煌兵开枪,第一次站到了这位后辈身边。 看着里恩强装着没事人的样子,抢着和姗姗来迟的老师同学解释旧校舍的事件,库洛忽得联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绘本中的主人公。 那是一个有些悲剧的童话故事。 王子的雕像伫立在城市的中央,华美的金银珠宝装饰着他的全身,引人艳羡。 王子无法走动,但却有一双能让他看到全城每个角落的好眼睛。他看到太多的悲剧,为城内市民的苦难悲叹,因此拜托偶遇的燕子,将宝石和金块分给那些穷苦的百姓。 王子失去了宝剑和镶满金银的外衣,失去了宝石制的美丽双眼,失去了唯一称得上朋友的燕子,最后失去了心。 直到嫌弃失去一切的王子的丑陋外表的市民将他推下高台,回炉重铸,他才第一次得以离开那个束缚他一生的地方,前往女神的身边。 库洛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则童话时的想法。 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求回报地对陌生人好的人呢?说到底也是编造的童话故事,人类痛到一定程度就会自保,不可能像雕像那样有颗石头脑袋。 为什么燕子最多是嘴上别扭,却从不制止王子的行径,还帮助他送死呢?换做其他鸟类就不会,例如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的乌鸦——它们会把金银珠宝占为己有,至少不会便宜忘恩负义的市民。 为什么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无法坦诚相待,要等到死后才能在女神身边团聚呢? 啊…… 真是愚蠢又惹人怜爱的人。 明明早已放学,大部分学生却都为了学园祭的准备工作而滞留在学园里,就连跑去街上也是为了采购学园祭需要的用品。 下坡路上,不少大包小包着急忙慌往学院里跑的人。库洛和他们擦身而过,没有在镇上停留,径直走回了第三学生寮。 低着头走上二楼,库洛粗暴地打开自己的房门,关门后打开arcus,仔细检查门把。机关上均匀地分布着他离开时撒上的粉末,但库洛还是盯着门把上下看了好几分钟,然后环视自己屋内,确认每样东西摆放的位置和角度都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才终于放下行囊。 将房门一锁,库洛大字瘫在床上。 自己被昨天的入侵者搞得过于神经质,连待在歇脚用的寝室都无法放松下来。 库洛掏出arcus,上头显示的时间还早,里晚饭还有1个多小时。 他扭开arcus的一个部件,拿出了不速之客送来的羊皮纸。 「里恩・舒华泽的亲生父亲是吉利亚斯・奥斯本。」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搅得他一整天都不得安宁。 库洛躺在床上,盯着那种碎片般的羊皮纸,几乎要把纸张看出个洞来。 羊皮纸上有不少氧化的痕迹,看上去年代已久,那位情报提供者不知是出于什么用意,故意用这种古董级别的纸张来找自己的麻烦……难道是什么偏执的古玩字画收藏家? 开玩笑般想着收藏家倒是个值得一试的线索,库洛将纸收回了arcus里,盘算着也能找这方面的行家打听打听。就是不方便让人看到正面的字,还得想想该怎么处理。 库洛闭上眼睛,那行短短的文字又浮现在眼底,他盯着那张纸看得太久,久到每一笔每一划的形状都已经背了下来。 找到那个情报提供者,他该怎么做呢? 首先,要了解对方的目的,再判断是与其合作,还是想办法灭口。 其次,需要了解对方知道自己身份的途径,亡羊补牢也要堵上那个漏洞。 再次,要搞清楚还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视情况可能需要变更计划中的手段或日程。 最后……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一直在库洛眼前晃悠,但库洛刻意先选了其他问题,直到只剩最后一项时,他不得不面对理性。 如果情报是真的,他该怎么对里恩? 库洛在思考,努力让自己思考,但怎么思考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库洛想,一定是昨天开始就绷紧神经,才让自己累过了头。证据就是,消极的乏力感已经逐渐控制了四肢,所以连大脑的转速都降了下来。 没关系,自己可以找到答案。 大脑中虽然仍是一片空白,但库洛在朦胧中却有一种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的确信。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咚。咚。” 敲门声把库洛从梦乡中喊醒,库洛还未睁开眼睛,大脑就迅速整理了睡着前的思考片段。 思考的结果是空白,但他却肯定自己找到了答案。 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空白才是答案。 库洛出了一身冷汗。 即使里恩是吉利亚斯・奥斯本的儿子,他也没有任何想法。 敲门声渐渐掺杂起喊他名字的声音,库洛认得声音的主人。 他回过头去,看着那扇木头门,隔着那层薄板,里恩正站在外头敲门喊他吃饭。 ———————————————————— “咔呲咔呲” 戴着圆眼镜的教官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粉笔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把注意力从各自的私事集中回讲师身上。 库洛扫了板书一眼,黑板上列出了帝国历史上的几场大战役,从二百五十年前的狮子战役到十多年前的百日战争,历史学教官似乎准备从比较的视角让学生进行分析。 库洛单手撑着下巴,装作认真思考答案的模样在笔记本上涂鸦。 历史这门课目真够无聊。 说是可以通过学习历史开拓视野,以史为鉴,避免错误重演,但大部分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最好的证据就是,无论是什么年代,通过什么方式,人们总是为欲望驱使不断地重复着愚蠢的战争,永远不会吸取教训。 会把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当真的,除了书呆子,大概就是正直过头的傻瓜,比如里恩之类的。 库洛被自己理所当然般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下,手上一用力,削尖的铅笔头啪地一声断了。 怎么回事? 明明想好要和里恩划清界线,却又那么自然地想到他那儿去了…… 库洛皱起眉头,涂鸦也因为刚才的手抖毁了个精光。光滑的曲线在闭合前反向岔出条斜线,偏离了他落笔时预想的轨迹。 必须立刻和里恩划清界限,这是库洛那天得出的结论。 库洛要复仇的对象只有铁血宰相一个。 刚离开玖莱的时候他确实是对所有人都怀着憎恨。 「哎呀,才吃了个败仗就成了这幅德行,让你也看到我没出息的模样了。别担心,马上就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爷爷了。等病好了再重新开局。」 祖父这样安慰库洛,但他没能等到棋局再开的那天。 回想起祖父在病床中笑容,想象着唯一的亲人是带着怎样的不甘与落寞死去的,悲伤化作了攻击性的愤怒与怨恨。 库洛想复仇。 向恶意陷害祖父的人、向听信谗言冤枉祖父的人、向明知祖父无辜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见死不救的人,向明明接受过老市长的恩惠却在此时摆出事不关己姿态的人。 他想让所有令祖父痛苦的人都付出代价,让他们也同自己一样,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复仇的火焰支撑着他迈开步伐,离开了养育他的故乡。 讽刺的是正是那怒火,才让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独自一人在那个世道里坚持了下去。 随着他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最初的复仇中加入了执念、责任,还有很多许多其他的感情,已经不再是歇斯底里的憎恨。 随着他渐渐长大,库洛理解了当年在玖莱发生了什么,也确定了真正应该复仇的对象——并不是说他原谅了其他人,只是那些微不足道的棋子并不值得被他记住,唯有击败当年让祖父吃败仗的棋手才是复仇。 所以自愿追随铁血的部下另当别论,库洛的复仇并没有打算牵连到其他人。 虽然解放战线的其他同志未必这么想,但如果宰相有亲人,库洛可能会为了利用他们达成最终目的去伤害他们,但不会刻意去折磨或杀害他们泄愤,因为宰相以外的人并不会成为库洛复仇的对象。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即使里恩是宰相的亲骨肉,也不会成为库洛的目标。 但这不过是理性上如此。 面对仇人的亲人,一般人都多少会有所芥蒂,这是人之常情。或攻击,或提防,或疏远,光是能做到与其他人一视同仁就已经是不得了的善人了。 但昨天假设里恩可能是仇人之子时,自己心底没有浮上任何对他的负面感情。 空白。 「做那家伙的儿子,一定没什么好事。」 硬要自己从空白中发展出些什么,那最先浮现出的会是这句话,还有与那日在旧校舍地下相似感情。 从感情上说,这明显很奇怪。 作为背负着复仇使命的<C>,那一瞬他多少应该感受到反感或威胁,但他非但没有,还出现了<学院生>曾感受过的感情。 应该作为本质出现的感情并未出现,反倒被虚假中孕育出的感情取代。 那么到底哪个才真实,哪个是虚假? 到底是<C>在扮演<学院生>,还是<学院生>在扮演<C>? 身份开始倒错,这个发现让库洛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 无论是谁在扮演谁都没有关系。 因为<库洛・阿布斯特>的本分只能是<C>。 所以他决定和里恩划清界限。 无论那个神秘情报是真是假,无论他对里恩到底怀抱着怎样的想法,他都必须躲里恩躲得远远的。 他不可以再让<库洛・阿布斯特>被侵蚀下去了。 想修补画坏了的涂鸦,库洛打算换一支新的铅笔,却发现自己没有备用的笔,就索性撕掉那页纸,把那支断了的笔整个丢到了一边。 下课铃一响,库洛就率先冲出了教室。 这几天他在各个班级和社团为学园祭活动出谋划策,一下课就不见踪影。七组的人都只当他热心于学园祭的幕后活动,甚至里恩本人都没发觉被他避开。 一从里恩身边离开,<学院生>就又率性地活跃起来。 几天里,库洛打听遍了全校的学园祭展出。明面上,库洛为他们出主意改良装潢和游戏玩法,给简单的活动中追加奖品和竞技,以增加活动的趣味性;暗地里,他还给想设赌局的学生们牵线,权衡了一个可以让托娃睁只眼闭只眼的赌法。 天降了一位能干的帮手,风趣幽默,建议和引导都很适当,丝毫没有抢功的意思,贵族班和平民班的学生都很欢迎他。有了学园祭这一共同目标,库洛不费吹灰之力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开始有些怕他的后辈也都能自然地和他开起玩笑。 几天折腾下来,库洛觉得自己渐渐找回了作为<学院生>的平衡感。 反正解放战线的活动中止,薇塔的新线索还没来,库洛有的是空闲时间。 就这样继续复习<学院生>的感觉,讴歌下青春也不错。 和马术部的部长道别,横跨操场,库洛刚准备走上台阶,一抬头就看到了眼熟的深红制服。 在库洛转身前,视线已经和里恩对上了。对方正在用arcus和人通话,没向他打招呼,只是点头示意。 这时扭头就走会显得很刻意,库洛硬着头皮往上走,非常不巧地,在路过身边时看到他挂了通信。 “哟!大忙人!又有什么事找你吗?”库洛抢在里恩前开口,在对方提出自己忙得反常前先把帽子丢给对方——反正里恩一直在为别人奔波,这话错不到哪里去。 “库洛,你听到了吗?”被库洛蒙中了通信的内容,里恩露出有些困扰的神色,“其实是会长那边打来的,好像又有包裹出了问题……” 里恩向他解释了事情的情况,众多社团和班级在这几天内同时下单买了许多小礼品和装饰品,收货地址和时间都一样,商家就误以为是同一个买家,把所有商品打了一个大包寄到了学院。 库洛听着听着觉得不妙,这事似乎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这几天给各方出建议时,自己提议了大量有奖竞技的活动,也提了不少改良装潢的点子,还非常贴心地给推荐了对应的店铺。因为多方在同一时间接受库洛的建议并付诸行动,才导致了这次乌龙。 “商品清单也只有整合后的,根本不知道是哪些社团买了什么……所以得先去打听清楚,再把各展出的东西分开来。”里恩说着也露出难色,也难怪,这工作量听着就让人头疼。 “所以托娃就找你了?” “嗯,会长那边为开幕和社会人士入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实在腾不出手,加上箱子又有点多,所以她托我找几个人来帮忙……”里恩的语气有些迟疑,“伤脑筋了,现在正是学园祭最忙的时候……” 里恩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但每个摊位都缺人手,即便是在全校都混了个脸熟的他一时也想不到能叫来人选。 「我来帮忙不就好了。」 库洛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反正是哪几个社团订货他心里也有个大概的把握,再说这事虽然并非他故意导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要和里恩划清界线。」 大脑在身体下意识反应前运转了过来,敲响了警钟,库洛连忙踩下刹车。 然而里恩已经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摆出聆听的样子等着他,逼得库洛不得不说些什么。 “我……我和一年三组约好接下来去他们那儿改进blade比赛的赛制,他们那儿有没有订货就我帮你问吧。”库洛急中生智,以进为退。看似是在答应帮忙,实则婉转地说出自己之后有安排,删掉了和里恩一同做事的选项。 “真的吗?帮大忙了!”纯澈的紫眸一亮,里恩露出笑容,“太谢谢你了,库洛。” 那张笑脸坦率地写上了喜悦与感谢,干净得过了头。 心底的某个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里恩的视线让库洛不自在,于是库洛匆匆和他告别。 和一年三组有约完全是库洛随口胡说的。 确实他也对一年三组进行了指导,更准确地说,那个班级准备展出的“阿瓦隆之门”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创意。但是关于赛制问题早就在前天敲定,这几天除了布置教室和准备道具外,一年三组的主要任务是为了让单人来访的客人也能享受游戏而进行组内的blade练习。 为了脱身而随口说出的谎言却换来了感谢。在物理上,库洛是成功摆脱了里恩,可心理上的罪恶感反而缠得他更紧。 或许是为了完成答应里恩的举手之劳圆谎,或许是觉得让使谎言成真能多少减轻这份不适,库洛自说自话地来到了一年三组——如他所想,里头的学生正分组进行一对一的blade练习。 将送错货的事和后辈们说了,一个运动部的女孩主动请缨将一年三组的订单给里恩送去。于是库洛接替了她的位置,陪其他人打起了blade。 平常在托利斯塔玩牌库洛一般都不会太认真,输给镇里的小孩一整袋糖果也是常有的事,但今天玩牌的手气差到了极点,好几次都一摸一手数字小牌,即使是想赢也无回天之力。 “库洛你手气也太差了吧,做了什么坏事了吗?”库洛不摆前辈的架子,混熟了的几个男生开起他玩笑来。 “别太得意了,我是下半场型选手。”库洛嘴上开着玩笑,心想还真是被他们说中了。赌博需要气势和运势,心有杂念气势就先弱了三分,更无法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 在开下一局前,适才离开的运动部的女生打开了教室门。 “哟,莫妮卡!你来得正好,和我换吗?库洛超菜的,根本谈不上练习啊。” “嗯?没把我们订的东西拿回来吗?我还想今天就开始布置教室呢。” “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让女生一个人拿回来的?那么重的东西应该你们男生去吧!对吧,莫妮卡?” “我……”一群学生七嘴八舌地和那个女生说话,她一时也不知道回复谁好,只好先将事先酝酿好的结果汇报说出来,“我们的单子已经交过去了,学生会的人今天会把东西都送到教室,不用去领。” 其他学生听到了结果,也就回到刚才的对战中去了。 对她的汇报产生了疑问,库洛在嘈杂声中站起,走到她身边。 “学生会的人都在里恩那边吗?”托娃是因为自己和学生会的其他人都腾不开手才找里恩帮忙,难以想象现在又有空闲的学生会成员。 “不,我刚刚只遇见里恩同学一个人。”女生的回答如库洛所想。 “就他一个人在做?” “我是没有看到其他人……不过在我问要不要我帮忙的时候,里恩同学说让我专心班级和游泳部的活动就可以了,等会儿学生会的人会帮我们把东西送来。所以我猜学生会的其他人一会儿也会过去吧。”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啦。”听到这个回答,库洛对真实情况大约有了数,“能把这个座位还给你吗?我今天手气太差,改天再来陪你们练习。” 乖巧的女生点了点头,向库洛道谢后径直回到原来的座位,没看到这位总是吊儿郎当的热心前辈脸上一瞬闪过的反常表情。 那个傻瓜,一定又是打算一个人把事情揽下来了。 凭库洛对里恩的了解,非常容易就能还原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和库洛分开后,里恩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找其他同学搭把手,一根筋地打算独自完成托娃交付的委托。即使一年三组的同学当面提出愿意帮忙,里恩也会想到对方同时要参加班级和社团的展出,不忍再加重对方的负担才婉言拒绝。 至于学生会的帮手会来云云,纯粹是善意的谎言,所谓送货上门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 一个人要到清单,分装货物,再给各个买家送去。 不去麻烦任何人,靠自己一个人完成整件事。 里恩就是这种人。 若非不得已,他不想给别人添任何麻烦,什么都想一个人扛;真的受人帮助时,无论大小,都好像受了什么大恩一样惶恐不安,掏心掏肺得对人好——明明自己在帮别人时根本不会计较回报和损失。 就好像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是对世界有所亏欠一样。 库洛走到校门口,终究还是没能迈出去。他折返回了本校舍,爬上屋顶。 如果想置身事外,离开是最好的办法,但这件事多少与他有关,所以库洛没法那么不负责任地装作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自己的良心,也为了自己的决心,他有必要见证到最后——在离里恩最远的地方。 屋顶的风景很好,可以将整个学院的动向尽收眼底,连操场上忙碌的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傻站了半个多小时,学生会馆突然有了动静。 里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匆忙跑出会馆,先冲进了本校舍,不一会儿又往操场的仓库跑去。里恩手中篡着什么在夕阳下发光,仔细看形状像一串钥匙,大概他是为了赶在教职员都下班前借什么工具。 这是个好机会。 操场上有不少人,很可能会有人发觉他需要帮助。 库洛屏住呼吸,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个正在移动的红色影子。 「快点发现他吧」 每次有人出现在里恩周边,库洛都紧张地在心里默念。 「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他在逞强呢」 「谁都可以,去帮他一下吧」 ……不然的话,我怎么能放心把他丢下…… 打开门,搬出推车,锁好门,推着推车横穿操场,有些吃力地推上台阶,回本校舍归还了钥匙,然后回到了学生会馆。 途中有和里恩打招呼或寒暄的人,但最终他还是一个人回到了他来的地方。 这也难怪,每个人都为自己班级或社团的事焦头烂额,没有余力去在意擦身而过的他人,更不要说花心思去识破对方的伪装。 或许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他,靠近他,了解他,帮助他——正如他们在莱诺花开的时节里相遇那样。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并没有那样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库洛想,自己今天的运气确实差到了家。 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里恩并向他伸出援手,自己就能丢掉心里的包袱,爽爽快快地回到自己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但是并没有那样的幸运出现。 回过神来,本来应该彻底将里恩从自己脑海中刨掉的自己,在这一个多小时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还有比这更不幸的事吗? ……当然有。 更不幸的是因为这不幸的连锁,库洛注意到了自己的真心。 干脆承认了吧。 他放不下里恩・舒华泽。 从隐约察觉到被他侵蚀决心躲开他那晚起,从以任务为由转入七组起,从那天在旧校舍看到里恩失控的样子起,甚至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单纯又愚蠢的后辈,对他做了那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的时候起。 库洛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现在为时已晚。 干脆承认了吧。 自己早已被里恩侵蚀了。 不管是<C>还是<学院生>,都是<库洛・阿布斯特>。而<库洛・阿布斯特>早已被他侵蚀了个彻底。 事到如今,不管怎么自欺欺人强迫自己躲开他,库洛也已经不可能将他从自己心里踢出去了。 干脆承认了吧。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库洛一向不喜欢耍赖。 库洛・阿布斯特对里恩・舒华泽抱有特殊的感情。 “呜哇,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啊。” 学生会馆一间空闲的房间里摊了一地五颜六色的物件,库洛小心地躲着它们前进。听到他的声音,毛茸茸的脑袋从纸箱后头冒了出来。 “库洛?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里恩小心地将手里的摆件放下,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就是因为手头的事都搞定了,闲着过来看看。本大爷的效率你也是知道的吧?”库洛炫耀般叉着腰,环视着整个房间,“你这边进展得怎么样了?” “差得远了,才刚做了不到一半呢。”里恩苦笑了一下,指了指满地狼藉。 “是吗?我看你基础工作都做好了,剩下那些机械作业,分工一下应该挺快的吧。”库洛踮着脚走到里恩身后写好各社团和班级名字的纸箱前,拿起对应的清单迅速看了一看,“两个人的话两个小时……不,一个小时就能分装好,然后就陪我去吃晚饭吧。今天食堂的菜单可是招牌汉堡肉。” “等、等一下。”里恩拉住库洛的手臂,又立刻松开,“库洛愿意来帮忙我很高兴,但是我答应了大家分装完后给大家送去,没法陪你……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吧。” “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有区别吗?就算是装修,大晚上的光线那么差,人家也未必愿意赶工吧?” “话是没错。”里恩固执地摇了摇头,“但是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还有明天该做的事情。” “那就等明天的事情出现了再去想。老是担心这担心那可是会秃头的。”库洛伸出食指,轻轻弹了下里恩的额头,“我在来之前已经和那些班长和部长都说好了,让他们明天自己派人来学生会馆拿东西,学生会提供推车。” “可是我答应……” “让他们当场对好清单确认过,就不会事后发觉数量不对再折腾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捂住额头退后的里恩刚想反驳,就被库洛抢先截断,“再说人家自己都同意了,你还倔什么。” “…………库洛真狡猾。”里恩像在闹别扭一样低着头,“既然已经事先和大家商量好了,开始就告诉我不就好了。” “哈,因为不让某些人自己想一遍,下回遇到这种事某些人还是会钻牛角尖啊。”库洛伸手用力揉乱里恩的头发,“想明白了吗?世界上还有变通这回事。这可是来自学长的珍贵一课,在你想明白前我是不会放手的。” “明白了……明白了!”里恩手忙脚乱地抓住继续破坏自己发型的手。 “谢谢你,库洛。”平日里梳理整齐的黑发被摧残得乱糟糟,但是那张笑脸和明亮的眼神还是往常的模样。 这一个笑容,就驱散了这几天缠绕着库洛的迷雾。 他承认,他确实对眼前的少年抱有不一样的感情。 和对薇塔与其他同志们间靠鲜血与利刃维系起来的感情不同,和对托娃乔治与安之间洋溢着青春与热血气息的感情也不同。 是更纯粹,更简单的感情。 希望待在他身边。 希望看到他的笑脸。 希望他能幸福。 但这份感情是库洛一个人的东西,与眼前的少年无关。 库洛想帮助里恩,想保护里恩,都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所以即使里恩反对他,讨厌他,甚至在真相曝光之后憎恨他,库洛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 他永远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既然已经爽快地承认被里恩侵蚀,库洛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大大方方地听由自己的内心与他相处——直到该来的时刻到来为止。 久违得抛下包袱和里恩一起享受了美食,库洛心情畅快。 明天就是自由行动日,晚上薇塔会为了录制“星夜时光”来到托利斯塔,到时候再向她确认关于神秘情报的进展。离把作为线索的小瓶交给她已经过了一周,以她的能力肯定已经有了些眉目。 在那之前,可以好好度过所剩无几的属于<学院生>的一天。 说起来,里恩周一说过下周一有政治经济课的随堂考,还把笔记本塞给了自己。为了不参加麻烦的补考,也为了不辜负里恩的一片好意,库洛还是打算简单复习一下。 库洛从白色的行囊里把那本笔记本翻了出来。这一周内为了不去想到里恩,他甚至都没动过那本本子,被胡乱塞在包里保持了五六天,本子的边角都卷了起来。 库洛已经能想象爱惜东西的里恩看到这本笔记本时双手叉腰开始训人的模样了。他是不讨厌见到那位好好先生生气的样子,但也不好意思糟蹋里恩的心意。 打算抢救一下笔记本的外表,库洛把本子放在书桌上,将用手推压封面,反复抚平翘起的书角。 正在想着等下还是要找点重物把这本本子压上一两晚的时候,库洛的行动忽然停住了。 准确说是,映入眼睑的什么,让他的身体因为震惊而无法行动。 视线的正前方是一本学院统一样式的笔记本。 灰色的封皮,简单朴素到千篇一律。为了和其他笔记本区分,它的主人在封面中央写上了科目,在右下角写上了所有者的姓名。 而那个姓名——「里恩・舒华泽」。 封面上的字迹和送到库洛手上的情报中的字迹一模一样。 —————————————————————— 翌日清晨,库洛坐上了开往海都奥尔迪斯的第一班列车。 学园祭前的自由行动日,不少学生外出采购,因此库洛的远行也不那么显眼。 在发现那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后,他立刻取出了藏在arcus中的羊皮纸,放在笔记本旁边核对。 从字母的字形、笔锋的倾斜度,到各字母的排列方式,除了纸质和墨水带来的细微差异外,封面上的签名和那张纸条上里恩的名字几乎完全一样。 库洛不死心地翻开笔记本里头,下周政治经济课的考点是时政,笔记里头总有一两处提到吉利亚斯・奥斯本的地方。和写惯了的名字不一样,里恩笔记中的出现过几次那个陌生的名词,有的端正些,有的潦草些,各有差异,但笔画特征却都保留了相似性——而这个相似性,在那张神秘情报上也留了下来。 对比了整本笔记本的结果是,神秘情报上的字和里恩的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书写习惯,虽然比较的样本较少,但这稀少的样本中已有两个单词可以和笔记本中的字迹重合,这很难用巧合去解释。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神秘情报是写在普通的纸张上,库洛还能理解为是有人拿到有里恩字迹的纸,并在此基础上造假——但那是一张说得上是老古董的纸,里恩的神经也不至于粗到随便在上头写自己和国家首脑的名字。 那就是有人弄到了里恩的笔迹,并在练熟之后故意模仿里恩的字迹写神秘情报再送给自己? 不,没有那么做的意义。 如果对方花那么大的功夫模仿里恩的字是为了让自己误以为那是里恩写的并以此离间,那他一定会迫切希望自己发现这两种字迹相同。可是今天自己会发现这一点纯属巧合。 如果里恩不把笔记本借给自己,如果自己没有正视对里恩心意依旧把这本笔记本丢在一边……哪个如果都存在太大的不确定性,就算是里恩本人策划了一切并将笔记本塞给了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真的会去读它。 更何况,情报的内容本身就足以让铁血的仇敌对里恩敬而远之,没有再模仿里恩字迹绕着弯子嫁祸的必要。 那么,为什么两者的字迹会一样? 可以想到的可能性让库洛背后一阵阵发凉。 当晚,他直接跑到帝都去找了薇塔克洛提德。 库洛知道搭档那时要参加歌剧的排练,于是就在后门堵了她个准。 「哎呀,真是心急。」调笑着库洛的苍之歌姬原本还打算继续逗他几句,但走近后看到阴影中他认真得吓人的表情,也不再用轻佻的口吻说话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晚就能给你揭晓答案。再忍耐一晚吧。」 「拜托你了,薇塔。」 搭档如他所想得可靠,在短时间内解开了谜团,正如他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 但如今,不能再把整件事推给她,尽管这是最为效率的法子。 这个谜的真相必须由库洛自己解开。 「那个瓶子……如果下个阶段你用不到的话,可以把它给我吗?我有想要确认的事情…………嗯,放心吧,明天日落之前我会回来的。」 就这样,那个小玻璃瓶回到了库洛的手上。 随着情报来到自己手上的物证一共有两样。 一是记载着羊皮纸的情报,二是装着羊皮纸的小玻璃瓶。 在第一件物证中发现了无法解开的疑点,只好试着从第二件物证中寻找线索。 库洛打量起那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瓶。 瓶口的软木塞有被腐蚀的痕迹,天蓝色的玻璃通透明亮,瓶底的部分玻璃凹陷,形成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除了小了好几圈外,和市面上装糖果的瓶子没什么两样。 果然,和那张纸条一样。 当时被小瓶进入房间的方法吸引了注意力,没好好思考这个瓶子本身。现在冷静下来打量这个小瓶,也可以发现强烈的违和感。 他今天正是为了从违和感中找到真相而踏上旅途。 库洛回到了一年半未见的奥尔迪斯,感受着熟悉的带着潮湿味道的空气。 走下台阶,他熟练地拐到了奥尔迪斯北街,推开舒特拉斯工房的门。 工房里摆放着各类精致的玻璃制品,个个都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怪不得那些大贵族愿意忍着那位老爷子的暴脾气花大价钱向他买东西。 “你小子怎么来了?手头紧了?”身为工房主人的老人站在柜台里头,小心擦拭着一个玻璃杯,看来今天店里只有他一个人。 库洛为贵族派打工,在海都隐姓埋名住过段时间。当时库洛为了赚些外快也为了打发时间,从这位手艺人那儿接过不少找原材料的订单——当然,库洛没有说出自己和凯恩公的联系,毕竟这位老人出了名地讨厌贵族,只有少数他觉得有品位的贵族才算和他合得来,例如和他做了多年邻居的伊格雷特伯爵。 “别把人说得钻钱眼里一样嘛,我今天可是有正经事来找您。”库洛笑嘻嘻地靠近柜台。 “要哪个?你的话就收原价。” “不,打一折我也买不起。”看老人拿他寻开心地故意指着最高价的那排工艺品,库洛立刻投降,“其实是有个玻璃瓶子,想拜托您帮我看一下。” “我这里不管鉴定。” “拜托了,您是我知道的最了解玻璃的人。”库洛朝柜台里的老人低下头。 老人放下手中的器皿,坐着打量了他一会儿,仿佛在揣摩他的真意。 “……哼,拿来吧。” 听到老人冷哼了一声,库洛才知道对方答应了。见老人好不容易松口,库洛急忙把怀里的小瓶递了上去。 “我想知道这个瓶子的来历。”库洛边补充,边小心地窥视着老人的脸色,“应该不可能是什么古董吧?” “毫无美感。流水线上粗制滥造的东西。能换个到五米拉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是古董?”老人拿到手上扫了一眼就看出了价值。 “哈,我也不认为几百年前能造出来透明度那么高的玻璃。您能判断这是什么时候造的玻璃吗?” 库洛虽然对玻璃工艺不够了解,但曾在和这儿的学徒闲聊时听他谈起过玻璃的透明度是随着工艺发展渐渐提升上去的,而这个瓶子所用玻璃的透明度和市面上贩卖的容器相当——库洛直觉其所用的工艺不会太古老。 但是玻璃瓶的软木塞却给出了相反的答案。软木由于自身结构特征,十分耐腐蚀,但这个瓶子的木塞却出现了被腐蚀的情况——这证明木塞被制造出来的时间也已不短。 那么玻璃工艺是在多久前到达这个水平的?几年?几十年?或者是接近百年? 如果是不可能久到使软木塞开始腐蚀的时间,那库洛就能离违和感的正体更近一步。 “时间的话,你直接去厂家问吧。”老人将瓶子抬起,看了眼瓶底,“这是克莱斯特家的流水线出来的,他们百货店的货统一用的自家的瓶,海都那家也不例外。” “而且你这个,是瑕疵品。”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天下做玻璃的手艺人那么多,加上一看就知道自己这个并不是什么有特色的艺术品,库洛压根没报能精确到制造者的希望,只想知道一个模糊的区间让他判断。可没想到专家直接跳步告诉了他准确答案,惊得他想直接差点翻过柜台凑到老人跟前。 “很简单,他们家会给瓶打编号,说是为了什么规范化追责生产。数字都有各自代表的含义,生产工厂、所用模具、生产年份、制造批次……”老人将瓶底的序列号中的一部分指给库洛看,“然后这几位就是生产年份。” 「1206」 “今年是七曜历1204年,序号印错了吧。哼,亏他们有脸鼓吹流水线的准确性高。”老人哼了一声,露出鄙夷的神色。 ———————— “啊,库洛,你到得很准时啊。” 月亮升上夜空,薇塔克洛提德在昨晚说的地方等他,这次他们约在旧校舍附近的树林里。 “……你没事吧?脸色那么差。”薇塔本来微笑着迎上前来,但看到库洛的脸却不由皱眉,“该不会昨晚我们分开后一夜都没睡?” “我没事,薇塔,只是今天四处赶路有点累了而已。”库洛侧身,转移了话题,“比起这个,你想怎么给我揭晓答案?还让我把家伙带来……对手不简单吧?” 双刃剑在月下闪着寒光。 “呵,别着急,我正要说不是吗?”苍之魔女凑到库洛的耳边,小声说出她的计划,薰衣草的香味顿时占据了库洛的鼻腔。 “那就拜托你了,我的骑士。” 她往库洛胸前的口袋里塞了什么后退开一步,朝库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时间流动,现在是周日晚上九点。 托利斯塔小镇的一天也渐渐进入了尾声,“星夜时分”的忠实听众们打开广播,蜜丝缇甜美的声音回荡在一间间小屋里。 而旧校舍附近的小树林却安静得吓人,感受到潜伏在树丛中的青年的斗气,连鸟兽都躲到了一边。 打破平静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如苍之深渊所言,九点前后,他们所等待的人物出现了。 薇塔所在的方向蹿出一个金色的影子,以飞快的速度向库洛靠近。若非事先听薇塔说过,库洛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外表十多岁少女能有的速度。 「等她冲过来之后,直接尽全力偷袭她,不用手下留情。」 库洛屏住呼吸,算准少女路过自己前方时,挥动双刃剑向她砍去。 「……反正你也砍不到她,那个人会用法术停止时间。说是停止时间,其实只是让人的五感都变迟钝而已,就是她的法术威力太大一般人会什么都感觉不到趋向于静止,所以才像是停止了时间。」 剑刃在离她五厘米左右停了下来,就像被按下了停止播放键。 金发红眼的少女睁大眼睛,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但随即狡黠一笑,准备继续奔跑。 「然后就是我登场的时候了,我的法术能暂时抵销她的法术——但她不知道这点,会以为你已经完全动弹不得。这个时候你再尽偷袭她,把她打到指定的位置去。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呵呵。」 胸前口袋的东西发出光芒,库洛发现自己取回了行动的力量。 他将力道灌注于左臂,用双刃剑的宽面挥向她。 “噹!” 剑刃撞击到的东西有金属触感,一刹那间库洛看到少女的手臂变成爪状,挡住了库洛的攻击,但却无法抵销那股力道,整个人被库洛打飞了出去。 库洛看着少女失去平衡的身体准确落在克洛提德指定的地点。 然后掉进了她事先挖好的陷阱里头。 “呵呵呵呵,”苍之魔女捂着嘴笑着靠近,站在陷阱口看着底下的少女,“好久不见了,婆婆大人。” “薇塔……你这个死丫头。”摔倒在地的少女狼狈地撑起身来,薇塔事先在陷阱里头铺了稻草,倒不至于摔伤,只是跌入薇塔的陷阱让她感到丢脸。 “对不起了,婆婆大人,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您不愿意见我啊。”薇塔脸上是能称作扑克脸的完美微笑,“我冒充成艾玛写信给您,说在托尔兹士官学院的灰之骑神出现了问题,这才把您骗过来。不过要不是因为您讨厌我,我还没法算准您出现的时间。为了避开我,特意挑'星夜时分'播放的时间过来,以为我因为工作无法分身,但是婆婆大人……现在已经有录音带这种东西了,别老窝在村子里,出来感受一下时代的发展吧。” “臭丫头,妾身不反驳你就说个没完是吗?”小个的少女气鼓鼓地瞪着苍之深渊,冷笑一声,“偷袭还需要帮手,看来你在结社也就嘴皮子工夫长进了点,法术的造诣也没进步多少嘛。” “哎呀,这是被我困在陷阱里的人说的话吗?”克洛提德轻击法杖,盖着陷阱的一层薄薄的白丝反光。 “靠着别人给的法杖和使魔,你就好意思说吗?” 虽然事先从薇塔那儿听说了那个身体看似小孩的魔女之长的事,以及薇塔和她那位婆婆关系恶劣的事,看薇塔像个叛逆期的小女孩一样和监护人斗嘴,还是让只知道她作为玩弄人心的魔女一面的库洛感到新鲜。 “库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这次事件的犯人——我们魔女之长,绯之罗塞利亚。别看她这幅模样,但她已经好几百岁了,而且依然讨厌胡萝卜和青椒。”克洛提德忽视了被她称为婆婆的少女的抗议,向库洛做起介绍。 “你胡说什么呢薇塔?!什么犯人?又给我泼了什么脏水?”罗塞利亚在底下生气地挥舞着手臂抗议。 “不用装了婆婆大人,瓶子上留下的是您的魔力。而且在我仔细调查比较后能确定,那不是使用您制造的道具留下的痕迹,是被卷入您本人的法术沾上的魔力。” 面对克洛提德解说,罗塞还是一脸不想听她说话的模样。库洛预感这家人斗气又要把事情搞得更复杂,果断往前一步靠近那个关住罗塞的坑,拿出那个蓝色小瓶。 “这个瓶子您有印象吗?”库洛捏着瓶口停留在坑上方,好让底下的人看清楚瓶子和他塞回原处的纸条。 “原来说的是这个吗?是我放到你房间里的。”罗塞用一副没把它当回事的语气,干脆地承认了,“你和薇塔把我骗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问这个吧?苍之起动者。” 魔女之长知晓库洛的身份不足为奇,但她本来处于警戒状态,看到库洛手中的瓶子后反倒松了口气,就好像能据此断定两人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结合纸条的内容,她的反应明显很奇怪。 “里面的纸条,不是您写的吧?”库洛本就隐约觉得如此,结合她刚刚的反应,更是坚定了这个观点,“您只是用法术把它弄到了我的房间里。对吧?” “没错,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啊,不过不能告诉你委托人是谁。”罗塞抢在前头补了一句。委托人似乎触及到不可说的秘密,因此即使她爽快承认自己的犯行,却不愿说出受托时的情况。 “不用您说,我也知道是谁。” 库洛用机械般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第一次听到库洛提及这点的克洛提德一惊,猛得回过头来。 “哦……?那你说说看?”深坑里的罗塞眯起红瞳,露出玩味的笑容。那笑容与其说是像出难题考验学生的老师,更像是在读一本不用动脑的恋爱轻喜剧小说时,津津有味地等着翻开下一页。 答案其实很简单。 手头早已有了充分的证据,只不过其中的矛盾点太多,让人怀疑起真假,所以库洛开始也会事先质疑证据的真实性,企图用假设推理从而排除错误证据。然而这只会令一个个假设堆积,离真相越来越远。 于是他想,如果所有证据都是真的呢? 他生活的世界不仅有科技和导力,还有魔法和骑神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使有超出常人想象的手法来连接因果也很正常。 所以他接受所有证据为真,寻找能使矛盾共存的途径,然后看到了一条清晰的通往真相的路。 似曾相识的笔迹。 有着未来生产编号的玻璃瓶。 来自过去的老旧羊皮纸。 经历了漫长时光的软木塞。 “来自未来的里恩……拿过去的纸写下留言装入他带来瓶子,托付给了过去的你……” 这是库洛抵达的真相。 是他排除一切不可能后,所留下的听上去最不可能为真的真相。 但却是他必须面对的真相。 罗塞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突然噗嗤一笑。 “什么啊,他在纸条里都告诉你了吗?” 库洛内心深处还抱着这是对方对自己异想天开的嘲笑的最后一丝希望,但听到这个回答时,他感到身体冰凉,好像进入了奥尔迪斯海底神殿还要阴冷的地方。 “都和他说了可能引起因果线变动所以不能写太多多余的事,早知道我就先检查一遍……啊,不,看人家的情书也太不好意思了……”不认为是库洛自己找到了答案,顺理成章地认为是委托人本人给了他提示,罗塞有些埋怨地抱着手臂喃喃自语。 底下的罗塞还在用轻快的语气诉说什么,甚至还冒出了不明所以的单词,但上头的两人却毫无追究的心情。 不知是脚下乏力还是只是不想被罗塞看出自己表情异常,库洛后退了几步,左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衬衣,皱成一团。 “库洛……”看到搭档痛苦的模样,克洛提德小声喊他,没有回应。 这个真相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冲击,毕竟她在查到利用法术入侵库洛房间的是罗塞后就想当然地认为罗塞是犯人——心血来潮地向自己的搭档找茬以此骚扰自己,奶奶任性起来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理解了这是库洛所抵达的答案后,她立刻反应过来了昨晚起搭档反常的原因。但她没有上前扶住深受打击的少年,因为她和库洛并非互相扶持互相理解的战友,即使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也只是为了共同目标互相利用的契约者——所以此时,她没有继续关切库洛的情绪,而是继续推进他们共同的目标。 “时空转移……我还以为您不会用到那个术。”身为魔女的薇塔曾听罗塞说过那个法术,施术本身的限制和负担很大,回到过去甚至会影响因果,因此当时罗塞极力反对其他弟子学它,“为什么会用呢?” “是为了我们魔女一族的使命——至宝。那个未来里的我想出了缓解诅咒的法术,和其他协力者企图消灭它,但诅咒的威力太过强大,即使将至宝还原再施术也为时已晚……结果就是法术失败,整个塞里姆亚西大陆都被它吞噬掉了。”提及这个话题,罗塞脸上浮现出威严,又回到了魔女之长的身份,“所以那个我想出了对策,将缓解诅咒的法术事先送给过去的我,在过去诅咒尚未那么强的时候就压制住它,不让它继续增长,这样到了应到之时就可以通过还原的至宝将它根除。” “那那个法术是通过里恩君带给您的?” “是的,他回到了近三百年前,在德莱凯斯成为灰之起动者之前。具体的施术方法不能说,你就理解成骑神成为了通道,灰之起动者是运载记忆的容器,而记忆中装了至宝相关事情的始末,包括那个法术。”罗塞顿了顿,”所以刚才告诉你的那些,都只是我从那小子带回来的记忆推测的,未必是正确的。” 根据旧校舍的试炼和每次参加的人选,库洛和克洛提德早就猜出里恩可能是灰之起动者,如今这一猜想被罗塞确认,他们也没有特别震惊——不如说主要是因为其他信息量更令人震惊。 诅咒和至宝的事库洛只听薇塔零碎提及过几嘴,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他和薇塔的契约中包括了不探究份外之事,薇塔既然不打算说,他也不打算问。在这当口,即使听到那些事可能和世界的命运有关,库洛也没力气去思考其中的缘由,大脑光是处理从那个未来回到过去的里恩的事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从刚刚的话语中推测,那个未来的里恩为了拯救世界,改变未来,所以自愿充当容器,将拯救世界的法子带回了过去。 “那个世界的我呢?”库洛不由将直接想到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个情报会影响你的未来,所以我不能说。”罗塞严肃地拒绝回答。 罗塞没有回答,但问题出口后库洛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既然骑神和起动者可以用于传送记忆,那身为苍之起动者的自己肯定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如果自己还活着,一定不会放任里恩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那换个过去的问题……”库洛往前踏了一步,重新回到了陷阱边缘,“把记忆托付给你之后……那家伙怎么样了?” 库洛死死攥住拳头,好克制住指尖的颤抖。 罗塞陷入了沉默,一旁的克洛提德也扭过头去,甚至库洛心里也早就知道了答案。 “消失了。” 罗塞说。 “人类的肉体不可能承受住时空转移。所以他在留下遗愿后就消失了。” “……所以,”库洛看向手中那个天蓝色的小瓶。 “他的遗愿是把这东西给我吗?” 库洛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开始扭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想痛哭还是想苦笑。各种各样的感情搅在一起,揉成了一团,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那个……别这么难过了,你们还有将来。”可能是被初次见面的少年的表情吓到,罗塞有些语无伦次地试图安慰他,“妾身这次帮忙送信也是想成人之美,希望你们这次早点黏糊上……啊,我不是说你一定就得和他怎么样。这种事情还是要尊重双方的意愿。总之妾身是想说,想说………………薇塔别光看着,帮忙说两句啊!哄艾玛的时候你不是最拿手了吗?!” “婆婆大人……”看着向自己求助的祖母,克洛提德叹了口气,“您还是先上来吧。” 薇塔解开了陷阱口的屏障,将小瓶中的羊皮纸递给了跳出陷阱的罗塞利亚,玻璃瓶被库洛收回了怀中。 “这……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写着这个?”罗塞扫了一眼纸上的墨迹,顿时花容失色,“那小子的记忆里看,明显和这边的小子互有好感。他消失前妾身问他有没有遗愿,他就当场写了纸条,让妾身在他和苍之起动者相遇后把这个瓶子交给对方。妾身还和他确认过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所以我以为是情、情……” 之前已经不小心说漏了这个词,这次即使罗塞没说出口,另两人都知道她指的是情书,或者说,至少是传达自己爱慕之情的话语。 “婆婆大人,您是怎么保管的?会不会途中被谁掉包?”听了祖母所说的前因后果,薇塔也赞成她的意见,因此合理怀疑起是否是其中的内容被谁做了手脚。 “不,那就是里恩写的。”库洛否定了魔女们的猜测,“他就是这样的人。” 即使没有发现笔迹的相似之处,库洛也能确定这是里恩真正想告诉过去的自己的事。 “这样太有违常理了……”克洛提德不能赞同,看向一旁的罗塞,“婆婆大人刚刚说的’在和库洛相遇后交给库洛‘是指的刚刚相遇吧?” “嗯,”罗塞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乖巧地点头,“但是妾身觉得一开始就送情书太突然了,等他们感情发展到一定阶段再送比较好,就自作主张延后了。” “那就是了,信上是里恩君在刚和你相遇时就想让你知道的事。”薇塔露出质疑的目光,“初遇的时候他和你几乎是陌生人,未来的他知道你的身份,在这时候送出这种信,岂不是让你杀了过去的自己一样吗?” “他就是这么想的。”库洛的话冷静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吓人,“因为觉得是靠近我才害了我,所以能再来一次的话,希望我离他远远的……如果是他一个人,真的被杀了他也无所谓吧。” 如果是那个觉得自己一文不值,为了他人能轻易牺牲自己的里恩的话。 如果在那个未来中与库洛互相有好感,而库洛又因某些原因死去的话,里恩很可能把一切归因到他自己头上,想着只要自己不在的话,库洛就不会死了。 在人生最后几分钟,他依然想着库洛,想着给库洛留下点什么,想着如果库洛能活下去,自己遇到什么痛苦都可以。 所以他才选择了最能让初识的库洛对自己敬而远之的话语。 传递给库洛的话语是不是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只希望库洛远离他。 库洛怎么看待他都没有关系,因为他只希望库洛平安。 库洛可以理解里恩的想法,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选在他入学之后说呢?如果目的是让你远离他,那越早说越有效吧?” 如她所言,把事情扼杀在摇篮之中是最稳妥的。 换做是自己,如果要避免与里恩接触,或许会直接改变当初的潜伏计划,换作托利斯塔反方向的利布斯。 库洛觉得自己知道答案。但本能似乎在警告自己,不能去窥探这个答案——一旦知道了,就真的无法再回头了。 “一定是想和他相遇。” 知道自己传递的信息的真实内容后一直一副愧疚模样的罗塞替他说出了那个答案。 “那时候那小子的表情,明明都已经快失去五感了,还一副期待的模样……所以他一定是……”罗塞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有多有力一样握紧拳头,盯着库洛的眼睛,“一定是期待再度和你相遇……尽管知道再度相遇后你会让他痛苦,也想再和你相遇。” 尽管一切都变了。 尽管知道这份恋情不可能有好结果。 也想再次和你相遇。 …… 什么啊…… 这不是两情相悦吗? 他仿佛听见阀门打开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大浪排山倒海般地袭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身上,随即将他淹没在其中。 冲击使他无法呼吸,整个人像是腾空,又像是在下坠,不知所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彩色气泡,上头写着些什么。他渴望氧气帮助自己摆脱困境,朝身边的气泡伸出手。 指尖刺破了薄膜,里头的色彩溢出来,沿着指尖往他的口鼻袭去。 迷茫、惊讶、痛苦、悲伤、感动、怜惜、爱意。 库洛认出这是感情。 咸苦的、辛辣的、酸涩的、甜蜜的…… 那是<库洛・阿布斯特>的感情。 异色的液体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色彩,未知的色彩对他有着字面上致命的吸引力——甘美到难以抗拒,却会是毁灭其身的毒药。 快要窒息的库洛回到现实,他大口吸气,结果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他稳住身体,双手扶膝弯下腰来。 “薇塔。” 库洛唤起搭档的名。 “可以用你的法术把我有关这件事的记忆清除掉吗?” 库洛抬起头,对上苍之深渊的眼睛。 “……我知道了。”魔女一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但随即恢复了扑克脸。 “等一等,你想做什么?!”罗塞利亚一跃而起,拦在了库洛和举起法杖的苍之魔女之间——只不过她朝着发问的对象不是准备施法的弟子,而是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苍之起动者。 “婆婆大人,请尊重库洛自己的意愿。”克洛提德在她身后柔声规劝。 “我不管!他有他的意愿,我也有我将别人的意愿送到的义务。”罗塞利亚像耍小孩脾气一样逼近库洛,“你必须说清楚。为什么要把它清除掉?!” “因为不那么做的话,我就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库洛抬起头,用同样鲜红的眸子和小个子的魔女之长对视。 他可以承认自己在乎里恩,可以承认自己喜欢他,甚至在知道他是仇敌的儿子时也不会有任何动摇——因为那是库洛一个人的感情,他喜欢里恩只是因为他想喜欢。 但从知道里恩心意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那不在是他一个人的感情,而是可能得到心上人回应的,两个人的东西。 从他一个人可以不顾旁人眼光,甚至不管里恩想法的默默的喜欢,转变成了会有无限可能性的感情。 而库洛正是害怕这种可能性。 “但我要做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 从决定要刺杀铁血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法回头了。 那已不是他一个人的复仇,而是被无数同志的鲜血浸透才终于抵达的复仇舞台。 他必须杀掉铁血,这份决意不会动摇,他现在也并不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喜欢上某个人就放弃复仇。 但是如果…… 如果那份感情继续刺痛自己柔软的地方…… 如果被感情的浪潮吞没,留恋起中毒般的幸福…… 如果在扣下扳机之时因为想到自己可能还有归处而产生一点点迟疑…… 库洛肩负的责任禁不起这种如果。 “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人影响我的计划,即使是我自己都不可以。” 库洛决绝地望着眼前的人。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小个子少女,而是与铁血和他们解放组织扯上关联的众多亡魂。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你们起动者都是傻瓜吗?”罗塞冲上前去抓住库洛的手臂,她眼前看到的也不再是苍之起动者,而是其他她想喊出这段话的人,“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就算骗过了自己,那家伙的心意又该怎么办呢?这不就好像……好像是误会了信的内容傻傻行事的妾身的错一样吗?” “薇塔的奶奶,您没有错。我要谢谢您。”库洛温柔地抓住她的右手,从她手���里拿回了那张被攥成一团的羊皮纸。 “谢谢您没有按那家伙说的,在开学的时候就将这个交给我。”如果在刚识得里恩时就收到这种情报,一定会如那个里恩所愿,从开始就对他产生隔阂,后续自然会疏远他。这样的话,那个里恩的感情会被彻底埋葬在黑暗里,而自己也不会产生现在这种既欢喜又痛苦感情。 如果让里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说不定会将想与库洛相遇的那个简单的愿望也一起扼杀掉……不如说对里恩来说,如果根绝库洛死亡的最好方法是完全和他绝缘,那光是保留里恩和库洛相遇的未来,都会使他自责到无法原谅自己——可以想象他当初为了留下那点私心而背负了多强的罪恶感。 但如果让库洛选择,即使现在决定遗忘,即使过去、现在、甚至将来都会为这份感情痛苦,甚至痛苦远大于从中获得的喜悦,他也依旧庆幸与里恩相遇,庆幸自己能喜欢上他。 “他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 库洛一仰头,两名魔女反应过来之前,就将那张纸吞入了腹中。 既然选择了遗忘,那库洛就不能留着那张纸,但库洛不想丢掉它,也不愿交给别人——即使是自己信任的人。 于是他选择吞下它,就好像天真地以为这样就永远无法将那份感情从他那儿夺走一样。 那种承载着里恩心意的纸张会与他合二为一,就如同他自己对里恩的心意一样。 “就算忘记了这件事……就算我的记忆被全部清零了,我的身体也记得这份感情。” “所以您的,你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谢谢你们……当然,要是在我失去记忆之后,你们能装成这几天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的话,我就更感谢了。”库洛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他的视线扫过金发少女和蓝衣女子,最后停留在璀璨的星空。 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和强烈的意志震慑住,两名魔女都默默看着他。 “好吧,那至少由妾身来清除你的记忆……没问题吧?”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罗塞利亚。她嘴上询问着库洛本人的意见,眼神却写着不容拒绝。 库洛点点头,将身体调整成方便她施法的高度。 抵在额头的手掌间发出一道白光,库洛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失去意识,结果却发现非但意识清醒,行动上也没有任何异常。 “术已经加上了,但是是延缓生效。”看库洛一脸不解的模样,罗塞在他质疑前就先解释起来。 “生效条件是睡眠。简而言之,你睡一觉醒来之后就会忘个精光。” “你可以选择弄些安眠药或是自己撞晕,也可以选择利用最后这些时间做些什么。像薇塔说的,妾身尊重你的意愿。但是……”罗塞抱着手臂,红眸打量着这位和孙辈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不要让自己后悔。” 罗塞说出这句话,不知道苍之起动者对此作何解释。 她看着少年向自己和孙女致谢,告辞,然后目送他离开。 “为什么会想忘记呢……” 她听到曾经钟爱的弟子在背后叹息。 “什么啊?看你答应的那么爽快,还以为你早就想通了呢。”罗塞回过头,看着高了自己几个头的孙女的脸。 “我答应他只是因为这是我和他的契约……不过,作为魔女却还搞不懂人心,我还是修行尚浅。”薇塔苦笑。 如果因为愧疚而分开,因为想逃避而选择遗忘,那很好理解。但他们是因为相爱才做出了这种选择,明明想相遇,想承担,却选择分开。 她理解中的爱是欲望,想在一起,想索取,想独占。正因看透了人们的欲望,她才可以操控人心,推算因果,引导至她所想要的结局。 “说出这句话才证明了你修行不足。”罗塞走到弟子身边,高挑的女性在她眼里又变成了以前伏在她膝头的小女孩,“听好了,谁都不可能真正搞懂人心。不明白这一点,你就还是个小鬼头。” “原来如此,是我自以为是了吗……”薇塔微笑着露出柔和的目光,“不愧是婆婆大人。” “……只是现身说法而已。”罗塞转过身,不让弟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几百年了,还是总能遇到出乎我意料的人。”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确信。” 罗塞眺望着少年离开前望着的天空,那是和二百五十年前一样美丽的星空。 “起动者统统都是傻瓜。” —————————————————————— …… ………… 「噢噢,醒了吗?!」 友人从长眠中苏醒,罗塞利亚兴奋地凑了过去,向一脸迷茫的枪之圣女解释死而复生的起因。 「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走吧,我们去找德莱凯斯!那家伙怕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然后反应过来说不定会高兴地抱着你转圈。」 面对笑容满面的罗塞利亚,友人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孤身一人踏上了旅途。 一定是还接受不了死而复生这件事吧,罗塞利亚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不会衰老的人外,所以她没考虑到这对人类来说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友人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下回再邀她吧。罗塞利亚乐观地想。 「下个月是那家伙登基三周年,样子一定很威风,一起去看看吗?」 「知道吗?那家伙有孩子了,长得和他……啊,你说结婚?那个……我之前没告诉你,嗯……总之,那小崽子长得和那家伙一模一样,可好玩了,一块儿来吗?」 「那个德莱凯斯要建士官学院了,能想象吗?那个不喜欢坐在书桌前念书的德莱凯斯?!不去看看他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滑稽模样吗?」 「岁月不饶人啊,那家伙都变成干巴巴的老头子了。不去探望他一下吗?」 「那家伙的寿数已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真的,不再见他最后一面了吗?」 每次罗塞邀约时都静静地摇头的友人,在听到“最后”这两个字时,终于没有再拒绝。 那天,在最后一次会面后,她的两位友人阴阳两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明明都那么执拗地邀请她,那么积极地给他们制造机会了。为什么还会变成那么悲伤的结局?…… 深受打击的罗塞利亚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冥思苦想。 这时她抬起头,看到柜子上一个被法术保护起来的小瓶。 ……说起来,在德莱凯斯成为灰之起动者之前,她曾接受另一个灰之起动者的委托,将这个小瓶送个他的心上人……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失败了…… 罗塞利亚自信地扬起嘴角,向那个天蓝色的小瓶伸手。 ………… …… ———————————————————— 库洛・阿布斯特回到托利斯塔时,已经接近深夜零点了。 回来前他去了趟镇子外的一家杂货店,准确来说是不会探听客人的隐私,地下世界的人常光顾的地方。 这次他没为军火和其他机械驻足,在安眠药的架子前停留了半天,最后选择买了瓶伏特加。 回到第三学生寮,库洛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打开那瓶酒。 酒的味道很烈,不擅长喝酒的人光是闻闻都可能要醉。知道这酒厉害的库洛也不敢猛灌,缓慢小酌了几口,食道和胃里就和火烧一样。库洛垂下手臂,放下酒瓶,打算让自己缓过来再继续喝。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不��直接喝到断片,再过一会儿意识就会模糊。 现在只要横倒到床上就好。 「不要让自己后悔。」 脑海中响起临别时那位魔女的话语。 库洛猛得站起身,可能是刚喝了烈酒的缘故,动作太激烈导致脑袋里阵阵犯晕。他稳住身体,站到房间中央,像是在思考一般地踱步。过了会儿,他走过去拿起酒瓶,往身上撒了些酒,确保自己一身酒味,才盖上了酒瓶。 “咚、咚” 库洛站在201门口,轻轻敲了敲里恩的房门。 都这个点了,作息规律的里恩早就睡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库洛却还是安静地站在门口,连他自己都说不准是希望里头的人来开门,还是不开门。 我到底想干什么……? 库洛问自己。 他请魔女帮忙消除记忆,魔女答应了他的请求,只要入睡那些记忆就会消失。 那样的话,他应该快点回房躺下去睡才对——开始想要买酒也是出于这个动机。 但是回想起魔女的话的时候,他却开始犹豫了。 怀抱着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的感情,在尚未深入其中时尚能理智地决定将其抛弃,但当给了他一个能反复品味着这份情感的缓冲机会,他又有些舍不得起来。 反正都会忘记,那再多听从自己的心行事也可以吧?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才刚过没多久就因为这份感情的影响开始有所迟疑,果然消除记忆是正确的选择。 心底另一个声音在说…… 库洛不知道选哪边,是继续敲门惊醒房间的主人,还是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里。 在他烦恼的时候,面前的门打开了。 “……库洛?”里恩打开门,探出头来。房间里灯还亮着,书桌上摊着书本和稿纸,看来他还在挑灯夜战。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里恩疑惑地看着他,忽然像注意到什么似的,一把把库洛拉到身边嗅了一下。 “天哪,你喝酒了?!”即使是压低声音也能听出他的震惊。里恩走出房门,迅速地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别人发觉,才把库洛拽进自己的房门。 “我说你怎么今天一天都不见人影……未成年怎么可以喝酒?!”安排库洛坐在舒适的床铺上,里恩叉着腰站在他面前训人。 “……这不是酒,��莎拉的果汁。”因为酒精的影响,库洛觉得自己比平常反应迟钝,而且更容易满嘴跑火车。 “…………骗人。莎拉教官怎么可能喝果汁!”里恩愣了几秒,立刻反应过来,戳穿了这个谎言。 觉得里恩生气时眉毛竖起的模样有趣到可爱,库洛看着他傻笑起来。 在忘记之前来见里恩真是太好了。 “不是笑的时候吧?被其他人看到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啊。本来就学分不够了,再加上饮酒违反校规,说不定真的会受留级处分啊?” 看到里恩为自己的事情苦恼,感到很开心。 “明天会要你好好反省的,做好觉悟吧。比起这个,有没有感到头晕,想不想吐?” 看到里恩为自己担心,感到很开心。 “你等着,我先去给你倒杯水解解酒。或者我去麻烦一下雪隆小姐,让她帮忙做些解酒的料理。” 只要里恩在自己身边,就会感到很开心。 “里恩。”库洛叫住准备奔出房间的后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在里恩开口想问他想要什么之前,就被一把抱住,和库洛一起倒在床上。 “库洛!别胡闹了。”被手臂圈住的里恩以为是喝醉的学长在胡闹,奋力想挣脱这个怀抱。不希望他离开的库洛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重新抱住了他的腰。 “库、库洛……?”这回里恩不挣扎,反而是吓到全身僵住了。库洛乘机将头埋在他胸口。 里恩的体温。 里恩的味道。 里恩逐渐加快的心跳。 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 怀着不同的心情去触碰熟悉的事物,获得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每多一秒都感觉了解到了对方不同的地方,喜悦像被点燃的烟火,在胸口一个接一个的炸开。 啊…… 现在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喜欢这个人…… 这样拥抱着他的时候,心就被无尽的满足填满,高兴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喜欢。 喜欢。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可以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心情,尽情地去承认自己到底有多喜欢这个人。 因为不管现在有多么喜欢,到了明天自己又会变回一周前的模样。 可又必须压抑住自己想将这份心情传递给他的感情,告诉他的话只会使他和明天的自己困扰。 因为不管做了什么海誓山盟,到了明天都会被自己忘得精光。 库洛加紧手臂的力道,像要把对方融到自己身体里一样抱着他。 「我喜欢你。」 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行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怀里的人。 「我喜欢你。」 失去这段时间记忆的自己,或许又会自我保护般地把这份喜欢归为前辈对后辈的喜欢,归为<学院生>的喜欢。但那个自己终究会意识到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学院生>和<C>的两种感情,那些从一开始就都是<库洛・阿布斯特>的感情。 「我喜欢你。」 即使忘记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忘记了入学后的一切,甚至忘记自己是谁,自己还是会被同一个人所吸引,喜欢上同一个人。 感到意识开始模糊,库洛抬起头来,到了最后想再看看里恩的脸。 里恩被库洛反常的亲密举动吓到,却没考虑挣开,双手甚至都没敢碰到他,只是紧紧抓着床单。随着库洛将脸凑近的举动,他的脸慢慢红到能滴出血来。 这样单纯的反应,也让库洛觉得无比可爱。 想到这样的里恩今后将会遭遇到怎样的磨难,库洛感到心都被揪了起来,但想到他在那种境地下还想着要保护那个曾欺骗他的学长,库洛既是感动,又是痛心,心底涌起一阵阵的怜爱。 啊……为什么不到最后都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呢? 他也好,我也好,都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人。 库洛想着,缓缓闭上眼睛。 —————————————————————— 库洛・阿布斯特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摇醒,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里恩・舒华泽的脸。 “呜哇!!你是怎么进来的?!”库洛夸张地大叫,借机跳起以和来人保持距离,并把握整个房间的状态。 “终于醒了么?瞌睡虫。还有,这里是我的房间。真是的,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里恩站在床边,叉着腰瞪着他。 库洛环视四周,装饰冷清,的确是这位后辈的房间。 “我……喝酒了吗?”库洛并没有这个记忆,至少在扮演<学院生>的时候,他表面上还是遵纪守法的,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头并没有感到疼,胸口也没有恶心感,应该不至于是喝到失去记忆,但闻了闻身上,确实是有酒的气息,而且还是一晚都没散去气味的烈酒。 “我应该不是和你去喝酒的吧?”库洛试探性地问了句废话,想从里恩口中探听出自己昨晚的行踪。 “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你喝酒?这可是违反校规的。”里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叹了口气,“我是不知道你昨天是不是因为学园祭出去应酬还是什么,总之未成年不能喝酒!即使大人开口邀你也绝对不行!” “是、是,里恩老师。”库洛嘴上敷衍,心里在想临近学园祭,既然不是和他在一起,那自己是不是晚上跑去见了其他同志。 “我昨天喝了酒以后,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库洛继续试探。真的在大众面前装疯卖傻颜面扫地他不怕,就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关于的事情。 小心地等待里恩回答时,眼前的后辈的脑袋迅速升温,脸突然红成了苦番茄。 “什么都没有。你冲进我房间里,然后倒头就睡。”里恩不自然地说,声音比平常高了一个八度。 “真的没有?”里恩这个心虚的态度让库洛有些担心。但见他摇头摇得和个拨浪鼓一样,心想暂时也问不出什么问题,就不再追问。 “总、总之,现在快点先把这件外套脱了。一身酒味,我们得在大家发现之前把它洗掉。”尚红着脸的里恩一个箭步冲上来扯库洛的外套,动作粗暴得显得他有些气急败坏。库洛还没搞清楚情况,但一想他说得有道理,就顺从地由他脱掉那件红外套。 ”噹“ 外套内口袋里掉出一个玻璃小瓶,顺着地毯的纹路往前滚动。 “啊,不好意思。”里恩连忙将它捡起来,仔细对着光源检查是否有摔裂的地方,确认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给。这么漂亮的瓶子,摔坏了就可惜了。”里恩将小瓶放回了库洛手中,“看上去像是装糖果的瓶子,这是库洛的吗?” 库洛想要回答后辈的问题,但看着那个天蓝色的小瓶,自己却毫无印象。平常给孩子装糖果的是大瓶,这却是个小瓶。里头空荡荡,瓶身也没有印什么标签,完全想不起是什么。 “嗯,但是都空了,回头丢了吧。”回想不起这是什么瓶,库洛只好含糊回答。 “这样啊……”里恩露出有些惋惜的神色。 库洛看了看那个瓶子,又看了看里恩,虽然对自己来说是个来历不明的废品,但内心却不知为何地抗拒着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可以装些小玩意儿。”看着后辈一副觉得太可惜了的模样,库洛鬼使神差地说。 “真的吗?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明明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瓶,里恩却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单纯得可爱。 那个笑容让库洛心里痒痒的,他往这个房间的主人身边凑了一些。 “你接下来要去晨练吗?”库洛挨在后辈身后问。 “本来是这个打算,但是昨晚复习到一半被某个醉鬼打断了……”里恩白了他一眼,库洛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自己,马上换上赔笑的表情。 “所以,我得先为了政治经济课的随堂考复习。” “随堂考…………完了!我一个字没看啊!”随堂考这个单词库洛有印象,他记得上周一里恩还把笔记本借给自己复习,结果自己却一个字没看。 …… 为什么一个字都没看来着? 库洛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有一次拿起笔记本,又不知道为什么把它放回了原处。 看到里恩一脸无奈地又向他递了个白眼,库洛只好老实认错。 “那么,库洛先去自己的宿舍换件衣服,带好复习资料。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突击。”好好先生又一次伸出了援助之手,库洛摆出高呼万岁的姿势,心想可算能躲过烦人的补考了。 “那么,走吧。” 里恩朝他伸出手,库洛愣了愣,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屋外的阳光太亮晃了眼。 库洛伸出手,握紧里恩的手,迈出房门。 外头的天很蓝,一望无垠。 蔚蓝的天空覆盖了整片大陆,同样的色彩连接着不同的时空。 在这无穷尽的天蓝里,总有一片属于少年与少年的蓝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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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子推特合集(312)2019.11.01-10
方舟子 @fangshimin 方舟子,本名方是民,科普作家,新语丝网站。 Translate bio California, USAxysblogs.org/fangzhouziBorn September 28, 1967Joined December 2010 44 Following 235.1K Followers 27.8K Tweets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老大哥在看着你。 https://pbs.twimg.com/media/EKsBsgkUYAA_7Yi?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华为抓捕过多少离职员工? https://pbs.twimg.com/media/EKsJueGUEAAtGbi?format=jpg&name=900x90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sJueHVAAEiad1?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sJvGGU4AEmShz?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香港穿警服的黑社会又出动了?看来没把美国那个法案放眼里嘛。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274435774205952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内地警察与香港警察比谁更威风?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283319079432193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我早说了,敢揭华为丑事,这就是下场,只是删帖,没有封号、全网封杀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千万别忘了华为“有伟大的祖国和14亿中国人民做坚强的后盾”。 https://pbs.twimg.com/media/EKvYh-iUEAEgT6_?format=jpg&name=900x90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vYh-iUYAEwTdi?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外交部这意思就是“家庭暴力、虐待动物、擅闯民宅、未经同意给儿童拍照等”在中国不犯法。 https://pbs.twimg.com/media/EKvoM2JUwAAInvs?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广东雨伞运动?听不清喊的什么口号。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319600685629442
听风轻吟 @tingfengqingyin · Dec 1 哦 找到了 这个视频是16年湖北潜江反对建造农药厂的数万人游行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tingfengqingyin 你这一说我听出来喊的口号是“还我潜江”了。看来是湖北雨伞运动。近年来全国各地这样示威还有多少?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不怕死的公众号前赴后继啊。这事暴露了华为这些问题:业务造假、解雇举报人、通过私人账号专款偷税漏税、诬告索取离职赔偿员工。也说明中国诬告成本很低,受害者被关251天由纳税人买单,诬告者、配合诬告抓人者都没事。对话华为被拘251天前员工:并非主动曝光,希望和华为沟通https://mp.weixin.qq.com/s/yylqtfBXULaCtfvth2ceow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更正一下,饶毅说他也做GPCR。但是如果是学术争议的话应该去学术期刊争,目前没看到在期刊上对裴钢的结果有争议。那的确是很简单的实验,如果有证据怀疑造假,应该重复实验。但饶毅希望我去监督裴钢重复实验,那是笑话。《饶毅质疑裴钢论文造假,专家称证据不足评》https://mp.weixin.qq.com/s/LIS7VCWtSMUkzmI6IuKeVg https://pbs.twimg.com/media/EKwGHpwVUAAXyJU?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如果美国公司发生这种事,胡总编肯定要痛批整个公司和美国制度,不认为这是孤立事件。何况这并非孤立事件。不信胡总编派人去深圳龙岗看守所查查,那里关过多少华为员工。我猜西方媒体很快就会报道这件事,然后胡总编就可以撰文痛批西方反华势力借机抹黑华为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wMZ-AUUAAOAdN?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川普、他的部长、助手都公开声称川普是上帝选中的总统。现在美国就由一帮神棍在管着。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35670480744448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发表新文章《“赶英超美”按计划完成了吗?》 https://t.co/pFw1NOc7Sx?amp=1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华为“去掉渣滓”的方式之一就是离职251。 https://pbs.twimg.com/media/EKwhOA6VAAA4vgq?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whOA6U4AAGLOU?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30年前的北京“暴徒”。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379776478375936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从小认识新时代动物农场的威力。 https://pbs.twimg.com/media/EKwvopAUEAAU9j_?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今天起墙内所有手机用户必须刷脸才能办理入网手续,无处可逃。 https://pbs.twimg.com/media/EKw2rrnU0AAIOsY?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离职关251天算什么,还有更惨的。【今天,深圳有一自媒体写两条微博说啥手机有缺陷就被抓的案件终于能开庭了,开庭之前,他们被抓已经超过一年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 居然还多了三条诉求。 https://pbs.twimg.com/media/EKxED7jU8AAMDe1?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这些医生既然发现了“长生液”,就应该先进贡,怎么先卖起来了?反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xKWaxU0AAguoX?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原来被穿香港警服的黑社会推倒的是一个老太太。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645930325270528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雨后,院子里百花开 https://pbs.twimg.com/media/EK0hAp9VAAA4i3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K0hAp-U0AAJc0N?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K0hAp-U8AAV0iz?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K0hAqEUcAARo4x?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国产手机不是不能用,但是华字头品牌你如果敢用,用了发现问题还敢说出来,那就是与伟大的祖国和14亿中国人民为敌了,不抓你抓谁?在深圳工作的内蒙人王某因为说了其mate20手机有绿屏问题,被抓去在龙岗看守所关了252天(没错,多了1天)七月份才无罪释放。还有人因说其手机缺陷被关了一年多昨天才开庭 https://pbs.twimg.com/media/EK0lx2RU8AE3rJp?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发表新文章《方舟子|举报造假应有根有据——关于饶毅举报的学术造假》http://sciowl.com/2019/12/03/public-tip-offs-and-evidence/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这两个列表列举的华为“业绩”都不全,只是一小部分。而且还应该有一个测评人、用户因为指出华为手机缺陷被抓捕的列表。顺便说一下,昨天提到,因为发了两条微博说华为手机缺陷被抓的自媒体的人,被关了一年多后昨天终于开庭,法官说争取年前出结果。但愿能放他们回去过年。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A55VU8AAdMW1?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A55UUcAAQhFI?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一个杨桃两美元,应该是这里超市里最贵的小众水果了。要不从福建运一些来卖?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IwkFUwAIuZFZ?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这些文章都只剩下标题了。敢说华为坏话,就是违反了“网络安全法”,问你怕不怕?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PiQmU0AACh7T?format=jpg&name=900x90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PiQkVAAAquce?format=jpg&name=900x90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PiQlU8AAKilG?format=jpg&name=900x90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PiQwUYAAEW3g?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华为背后的“伟大祖国和14亿中国人民”出手了:不服来告!法院也是伟大祖国和14亿中国人民的,看谁敢告?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XXhSUwAAwZe5?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先有华为后有天,谁敢不服就收监。我质疑了一下华为“备胎”被全网封杀没被跨国追捕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这些质疑华为的只是被封号就别抱怨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gD0PVAAAF1ph?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gD1NU4AEtn3-?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gD5IUEAAupK5?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gD5KU8AAwYDZ?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真的是把人当蟑螂。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n3I2UUAA7YmV?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中式“人权”“民主”极度真实,只有“单标”。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u6R3VUAIAd8-?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u6dBUYAAzfKb?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u6dCUcAARI6x?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两个月前有读者向我反映华为荣耀9i起黄���的问题,找售后服务没能解决。我当时觉得事情太小,没有发出来。现在看来,这其实是大事,华为售后服务包括包吃包住252天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K12r00U0AAyIj7?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天才发明家韩候补总统。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758227563569152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 爱国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2JaO-U8AEYM92?format=jpg&name=900x90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2JahIUcAAUuO5?format=jpg&name=large https://pbs.twimg.com/media/EK2JahKU8AAzx5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2JajDVUAEp_7o?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为了提高中国人文化水平,中国也要断网是吧? https://pbs.twimg.com/media/EK2S8wBUcAApxrl?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加州大学的校园居然也有骂街的“爱国留学生”,比澳大利亚、日本、加拿大的“爱国留学生”慢了几个月。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1999224734273536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这篇洗地文章说的其实就是华为去告李洪元的理由,李方已反驳过了:造假的业务主管在2月已被处理,为什么3月华为还通过私人账号给30万?李向税务部门反映这笔款没纳税后,华为还去补税?李也试过劳动仲裁。李和其他4人是以泄漏商业机密罪被捕的,警方发现搜到的资料无法定罪,华为才改说被敲诈勒索。 https://pbs.twimg.com/media/EK5ndcQU0AAusHU?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5ndiXU8AEGFAP?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5ndigUEAY4Bwj?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此前华为拼命删帖,发现删不过来,改请洗地工了,说辞都一样,都说李洪元的确敲诈,被华为内部审计时发现报案,只是因为证据不足才放了。这些洗地的都隐瞒了这一事实:李和其他4人是以泄漏商业机密罪被抓的,警方发现搜到的资料无法定罪,华为才改说被敲诈勒索,这个定罪不需要证据,幸好李有脱罪录音 https://pbs.twimg.com/media/EK5xACkUwAAZNhw?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深圳龙岗看守所先后关押过200多名华为员工,有的是因为贪污,有的是因为泄漏商业机密,还有的是因为敲诈勒索。华为会定期组织员工去参观该看守所接受教育。里面不知道关押过多少名指出华为产品问题的用户,华为应该也组织华为产品用户去那里参观接受教育。 https://pbs.twimg.com/media/EK59V7wUcAAwFFh?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一名华为前员工说,我那是过时数据,最新数据是龙岗看守所先后关过300多名华为员工,主要是涉嫌职位侵占罪和受贿罪。李洪元被抓的起因是他竟敢起诉华为索取年终奖,牢厂岂能受此侮辱?先是指控他泄漏商业机密,不成,改指控他职务侵占,还不成,才指控他敲诈勒索,以为这回能办成铁案,不料有录音。
LYU CHN @LYUCHN1997 · Dec 3 你知道为什么先是告商务机密侵犯吗 因为华为怕李某录音了 只有这个罪名可以查他的手机电脑 删掉录音 可是让华为没想到的是 李某不仅仅录音了 还给朋友发了一份作为备份 最后让李某老婆找到了 只能说华为法务部真的恶心 深圳警察也是厉害 仅凭华为一面之词和转账记录就拘李某。。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YUCHN1997 另一个原因是泄漏商业机密罪容易做实,只要在电脑里搜出涉密资料即可,没想到没在李洪元电脑里搜到,只好改罪名。同时被抓的那四个人不知被搜到涉密资料了没有,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龙岗看守所里吗?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这篇居然还没有被删掉。我转一下,看会不会删。看了该文梳理的时间顺序,应该不会相信华为海军的洗地文。兽爷丨大象踩了他一脚https://mp.weixin.qq.com/s/UaN3WphW0W6sn47L65f8MQ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为什么华为前员工、用户被抓都是关250多天呢?因为那是公安以侦查为名能自己决定的最长羁押时间。所以像华为这种有权有势者报案,即使没有什么证据,公安也可以先把人抓了,再用250多天来搜集罪证,实在不行再放人。如果是大案,经上级批准就不受这个限制,想关多久都行。农大李宁院士已被羁押5年半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6SaQ5UYAAwbux?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罗永浩不卖电子烟改卖“高科技”产品了?也是为了还债吗?真有人相信这世界上有能抑制所有细菌的神奇涂料?罗永浩想得几个诺贝尔奖?如果这东西也能卖得动,下一步他该去传销“长生液”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6dOx9VUAAoB5I?format=jpg&name=medium https://pbs.twimg.com/media/EK6dOx8VAAAqnfJ?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上次华为向海军赖账之后,我还以为华为海军解散了。这两天华为海军又出动,连基本事实都敢歪曲,这回不会再被赖账了吧?胡总编把华为的无情怪给吸取国际跨国公司的管理经验,不知他见过哪家国际跨国公司如此“狼性”?那些一开始建议华为道歉的太天真了,“伟大的祖国和14亿中国人民”啥时候道过歉? https://pbs.twimg.com/media/EK6vk-QWwAISOA_?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6vk-PXkAA4NhY?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6vk-PXkAEzDO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6vk-QX0AARl5k?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法国总统、加拿大总理、英国首相被拍到聚在一起嘲笑川普。连英国小丑首相也敢嘲笑他了?川普说:美国终于又得到世界的尊重……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2106940509192195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圣地亚哥第50区(南加州最保守的区)的众议员(共和党)去年被起诉多年来把25万美元竞选经费用于个人生活和用于与情妇幽会,他极力否认,说是受到民主党政治迫害,还说都是他老婆干的,居然连任成功。今天终于认罪,最高可判5年,但根据认罪协议检察官只要求判1年左右。他如果不辞职就要在牢里当议员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7FnqlU8AE4LrL?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中国驻英国大使去接受这种采访不知有什么用意。英国观众不可能相信他说的话,中国观众又看不到这个节目。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2123235162083328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3 过去的一年,圣地亚哥、北京、曼哈顿、新德里每日pm2.5浓度。 https://pbs.twimg.com/media/EK7VhGqUwAY-7l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7VhGqU0AAeDSM?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dingyiyuan 去学点世界地理好不好?加州东部就是大沙漠。我们这里离沙漠也就几十公里。没错,圣地亚哥是美国唯一一个一天之内可以从海滨一路玩到大沙漠的大城市。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安德鲁王子成了最新一位川普假装不认识的人。今天川普在伦敦说他不认识丑闻缠身的安德鲁王子。 https://pbs.twimg.com/media/EK7bVsAU4AAmqU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7bV10UcAEDv15?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7bV41UUAEaAfN?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K7bV44VAAAk5Sm?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鲁迅:我先前总以为人是有罪,所以枪毙或坐监的。现在才知道其中的许多,是先因为被人认为“可恶”,这才终于犯了罪。许多罪人,应该称为“可恶的人”。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一个自称“白云先生”的妄人的呓语被华为CEO当成了宝,认为这是美国、竞争对手、媒体平台联手抹黑华为的“黑公关”,投入几百亿呢。还说我“反装忠攒良心”,比“恨国主义者”好听点。 https://pbs.twimg.com/media/EK-zU1KUcAEwBXu?format=jpg&name=large https://pbs.twimg.com/media/EK-zU1LVAAAwlYI?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江湖人称“牢厂”。 https://pbs.twimg.com/media/EK-8QR2U4AE-VZ6?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除了“伟大的祖国和14亿中国人民做坚强后盾”,还有全世界的奢侈品牌。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DcaUU8AETLi9?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DcjHVUAE8aJ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Dci6UUAAloxK?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央视也不怕被人说是在煽动恐怖袭击。如果有美国媒体也放一张中南海的类似图片,伟大的祖国和14亿中国人民就要炸锅了吧。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NrDLUUAEEzTO?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发表新文章《我们不能轻易原谅》https://evernote.com/shard/s546/sh/bbd23b0b-ca95-4e32-8765-01c2707fd368/e808f4cfc6a75bfdf8cc55f3e9066b34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Vk5AVAAUE6wK?format=jpg&name=4096x4096
JS @Anonymo12302323 · Dec 4 Replying to @fangshimin 声讨流沙河意义不大,他只是案板上的肉,扪心自问,自己处在他的境地,也许也会那样,因为求生是本能。牢记历史,就一定要揭露那些作恶者的名字,让他们世世代代呆在耻辱柱上。孔子笔削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亦是此义。最近如清华的许先生受处理,就要把做决定的委员会名单记录下来公之天下。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Anonymo12302323 如此说来,那些被抓了就当叛徒出卖同党的更可以原谅了,因为求生是本能嘛。人和禽兽的区别,就是能够超越求生的本能。
shishiqiushi @caonimeimeia · Dec 4 墙内一直传说美军被抓了可以招,回头不会因此定罪?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aonimeimeia 美军纪律(United States Military Code Of Conduct)明文规定,如果��敌人抓获,只能说自己的名字、军衔、番号、生日,尽可能不回答问题,不能提供会伤害战友的信息或行动,不能发表对美国和盟国不忠或有害他们的事业的声明。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自己派翻墙水军,就以为别人也会无聊到去买水军渗透墙内,正如自己喜欢雇海军,就以为别人会搞黑公关。这就叫推己及人。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hRVRUwAMa6Up?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251上了《纽约时报》,这下华为更要相信美国黑手用几百亿搞黑公关了。文章的作者袁莉(曾经在微博当“公知”的那位)一开始把985说成中国985所顶级高校,说明不仅不熟悉中国情况,还智商感人。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oQZzU0AE-f7J?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在各国领导人聚在一起嘲笑川普的视频外泄后,川普大骂小土豆是“两面人”,取消北约峰会后面的行程提前回国,连他最享受的记者招待会也取消了,那些领导人取笑的就是他在昨天的记者会上的表现。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umMrUUAAD9xy?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华为新置设备。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44oRUwAEY7ls?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这名华为前员工居然不知道微信都有监控,竟然在微信群说这种事,然后就以涉嫌泄露商业机密罪被抓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_jwSUEAArJHO?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_jwPUwAA4DF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_jwRU4AAsAo5?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K__jwQUUAE-Hub?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山雨欲来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PebLU4AE5lxa?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PebKUwAAP172?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PebOUEAAIHfn?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PebNU8AAwMQ8?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4 等着刘春晒出与俞渝多次跟他说过她的择偶标准的录音,录音笔现在可是职场必备。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bVNAU8AIaXi7?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这条微博和这篇文章都已经被删掉了。看来华为发现海军没派上大用场,还是删帖痛快。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j1EAU8AE_Wx2?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j1D_U4AEsdk3?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原来民营企业负责人有犯罪的特权。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tgXKU8AEP7Kp?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人民网自动转了钱江晚报批评华为的一篇评论被发现后已经删掉了,这个才是代表人民日报的声音:251是反华势力、竞争对手和媒体策划的打击华为的阴谋。和华为CEO想的一模一样嘛。再一看作者,项立刚,这就难怪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4xRQU0AANlVz?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4xRRUcAA1j9S?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4xRRUUAAK2i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4x4PUcAAppZH?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昨天的唐山地震后有人在网上说了一句“多死几个为国家做贡献”,就被抓了。这个犯了什么罪?反人类罪?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DfGaUcAADECd?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雨后山花。海岸牵牛花、花环草、加州荞麦、加州灌木向日葵。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QDkmUwAA-o4i?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QDkmUEAA3EKM?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QDu8UYAA-Y86?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QD4NUcAAn1Aq?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自从巴西的小川普上台以来,亚马逊森林被砍掉或烧掉了10万平方公里(黄色部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Oa9VUAAJ4Rv?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办公室新开了推特账号,要在墙外跟世界交流,这很好嘛,比翻墙水军只会乱骂强。但要跟世界交流,就要用世界逻辑,不要用中国逻辑。拿当年美国白人迫害原住民的事为中国民族政策辩护,就是中国逻辑。这就相当于中国发布美国人权报告,美国政府却拿大清朝时候的事反击。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iy6zVUAAkDlr?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了:朝鲜威胁说,如果川总统敢继续叫小金是“火箭人”,他们就又要叫他“老糊涂”。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rAQ5UwAEGjCm?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rBXpVUAAt-dE?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雨时山不改,晴罢峡如新。(杜甫)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zqrhUUAA16pT?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zrUKUEAABnlh?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zrVpU4AAqsmy?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zrVwU8AAh0te?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这篇驳斥华为那篇洗白文驳斥得很好,最后却莫名其妙来一句“我不否认有黑公关推波助澜”。这是为了迎合官方口吻?墙内谁敢黑华为啊?如果认定有黑公关,是不是还得再找个罪名把李洪元抓起来?《驳“十问李洪元”:谁的谎言满天飞?》https://mp.weixin.qq.com/s/bEMs4mQalUQi7yK0Dk4hvA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一朵长疯了的大蘑菇,一只不怕人的沙漠棉尾兔。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IIrCU4AAEuB5?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IIrCU4AAEuB5?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IIwMU4AUIhhS?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II4qU4AA_dRB?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罗永浩并不是现在才做微商的。他以前也卖过加湿器、行李箱、电子烟……还不是干一行败一行。他的归宿是��混娱乐圈,在那儿吹牛皮也算本事。《罗永浩即将暴打微商》https://mp.weixin.qq.com/s/4-5Ruzf98mGlJY9gXn5Nnw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团中央一锤定音:这是美国反华势力干的。啥时候再把李洪元抓起来?这回定个什么罪名?寻衅滋事、损害商业名誉还是里通外国?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YMKeU0AAo-7s?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YMP4UEAAbjOI?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YMRiUYAAU3l-?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YMSYU8AAEkzn?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华中农大龚献静教授被学生举报在课堂上发表为香港“暴徒”辩护的言论被停职,没被抓去关几天算是法外施恩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kBruUUAABII9?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kBs1UEAAaola?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5 这个浙大校友,深圳龙岗看守所已经给你留好床位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qeG9UUAAFaz1?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明天下午2点我在西雅图华盛顿大学东亚图书馆做《中国学术腐败的新动向》的演讲。 https://pbs.twimg.com/media/ELH-eUSU4AAatWe?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原来中国才是灯塔国。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HUZsU8AIlb5x?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胡总编也说了,251就是美国想要搞死华为的阴谋。啥时候再把李洪元抓进去?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L14sUcAA0vvf?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如果公安一次次地申请对羁押者做精神病鉴定,就可以把人无限期地关下去,因为精神病鉴定时间不计入期限,也没有规定只能做多少次鉴定。实践中公安利用这点无限期关押精神完全正常的犯人并不少见。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RNDCUwAAAPw6?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华为至少在2003年就已是“牢厂”,不是现在的事。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483KUcAE9xmP?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西雅图之夜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RWevUYAE5B0Q?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RWexU8AAXOlE?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RWezUcAATHhv?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RWhPVUAArTnk?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香港警察共抓获5856名“暴徒”,其中11岁“暴徒”1名,12-14岁“暴徒”159名,15-17岁742名。有哪个警察被调查、处理了?据说连那名骑摩托车冲向人群的“独行侠”也已复职,没给嘉奖?“暴徒”横行是治安问题,警察犯法不敢处理则是法治问题。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fvFUU0AEQmUm?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1997年以来香港警务处在民众中的满意度净值。目前-38%,四成市民给零分。中情局太厉害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luu1VUAAtHaM?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何君尧的英国荣誉博士学位被撤销了,中国就给一个,让他继续当何博士。以后何博士的归宿就是到内地混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s7dGUYAA6eAS?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6 在2018年,美国优步共载客13亿人次,发生了3045起性侵,9起谋杀,58人死于车祸。太恐怖了,按中国标准应该停运。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yy3AUYAEcA3t?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7 川总统对人民群众使用抽水马桶问题做出重要指示:马桶本来应该只冲一次水,现在却要冲10次、15次水,太过分了,命令环保署研究这个马桶问题。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40s_UcAE-e4c?format=jpg&name=900x900
lackxyz @lackxyz · Dec 6 只能寄希望于有志愿者YouTube直播了或者上传视频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ackxyz 主办方会录像。他们说要试试能不能直播。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7 细雨中的华盛顿大学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HkS3UEAEDaVV?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HkVSUYAAPxLu?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HkS5U0AE485n?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HkbhUYAAtkdl?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7 今天在华盛顿大学的演讲,会议室偏小,讲台周围也挤满了人,显得很温馨。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T-idUUAAKNqc?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T-iiUEAEMgVR?format=jpg
New Journey @DengshanYuan · Dec 7 停车位难找,会议室像迷宫一样,有幸见到真人,站着听方老师演讲。体力和记忆力真是好,脱稿讲一个半钟头。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DengshanYuan 那个会议室的确很隐秘,没人带路难以找到,适合开秘密会议。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7 网友录的我今天在华盛顿大学演讲《中国学术腐败新动向》,录制效果还不错。第一部分(演讲部分):https://youtu.be/uAacAEupCJU 第二部分(问答部分):https://youtu.be/zezwig2McK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7 新时代的焚书,从基层开始。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hAevUcAcV304?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7 新语丝在十年前就揭露过“美国诺贝尔医学研究���”,它连野鸡机构都算不上,美国一个华人注册的皮包公司,专门给中国的中医发博士学位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u3_CUYAABfhA?format=jpg&name=900x900
Lily Zhao?????? @lilylzhao · Dec 7 追随方舟子多年,从来没想过要见真人。昨晚老方发推特说来Seattle演讲,心想既然都到跟前了,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去见一下这个对我的思想境界和三观有着巨大影响的人,于是临时决定南下西雅图听他的讲座。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Q6yyU8AA95qU?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Q6yyUwAAQnbu?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Q6y0UwAE7fUW?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Q6yzVAAAe_bc?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ilylzhao 一个从温哥华来的网友拍的照片,拍得不错。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今天还有个多年来一直在网上造谣、谩骂我的方黑也混进去听了,从拍摄角度看应该是挤在门外听,就为了事后能以听众的身份继续造谣、谩骂我。这是“真爱”。他说的几个“重点”全是造谣。我今天究竟讲了什么,视频已上网,大家可以自己去看。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nnJU8AAGVHJ?format=jpg&name=medium
Dexuan Cui @cuidexuan · Dec 8 这个方黑就是在造谣。方老师脱稿讲了近一个半小时,思路清晰,记忆力超群,后面还��答了20个左右的问题,反应敏捷,诙谐幽默。方老师明确说学术打假是因为对中国科学界尚有希望,哪里说了中国是烂地方了?至于中国的XX制度,全世界都知道不行吧,哪里还需要方老师说。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uidexuan 现在小粉红和外交部发言人一样把中国当成了灯塔国,不许说制度不行。我要是把中国当烂地方,也不会回国待了那么多年。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原第四军医大学校长樊代明院士实验室的一篇论文被发现实验结果图是PS出来的,他们说放错图片了,新交了一张图(说该论文其他的图都没保留),被发现这张图也是用另一张图PS的。他们又说放错图了,但是坚持结果是正确的。于是编辑发了声明提请读者注意这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撤稿吗? https://pbs.twimg.com/media/ELQE2b1UcAE5a8c?format=jpg&name=4096x4096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这个视频不用翻墙也可以看,但只有演讲部分,互动部分已经被删掉了,只能翻墙看。方舟子在华盛顿大学的演讲《中国学术腐败新动向》一https://video.weibo.com/show?fid=1034:4447240597471261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我一转发视频就被新浪删掉了。演讲的两个部分都只能翻墙看了。第一部分(演讲部分):https://youtu.be/uAacAEupCJU 第二部分(问答部分):https://youtu.be/zezwig2McK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西雅图最著名的地标太空针。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6hEZUUAA00NY?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6hEXUwAAZWwF?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6hEYUUAA6wO-?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6hISVUAE30t6?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西雅图市中心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AlJqUUAARVP4?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AlJxU4AEwqmC?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AlKHU8AErmGu?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AlKFVUAA6Jy3?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原第四军医大学校长樊代明院士实验室还有一篇论文被发现实验结果图是PS,他们声称重复实验证明是正确的,但拿不出原始数据来证明原来的实验结果图是真实的,编辑部将这篇论文撤下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krziU8AAKQ8f?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80万香港人游行示威要求追究警察滥用暴力。林郑特首说了,他们手里只剩下了警察。所以只能听任警察胡作非为。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0ksRU8AEWIAB?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0ksMVAAAcXKf?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0k4VUUAA7kv3?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0k6tVAAAApbo?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香港警务真的是一国一制了,连思想上也是。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7K1RUYAA9BL_?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8 西雅图的湖。 https://pbs.twimg.com/media/ELVEB6lUEAA41rp?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VEB67UcAAX6WG?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VEB7AUUAAos1w?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VEB7BUwAE9hKB?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多么重要的廉政研究成果,以后对各级官员都要定期测肠道菌群。 https://pbs.twimg.com/media/ELVNuaVVUAEsa-t?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Jin98V 看来应该先测测此人的肠道菌群搞明白是什么细菌让其智力如此低下。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回到阳光灿烂的地方,那朵含苞的月季已经盛开。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LZYhUYAAAyv3?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LZYlVUAI9o4o?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LZbKU4AE7o1b?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西雅图奇乎里玻璃花园。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fMbMU0AAHSLa?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fMbNVUAAKuT9?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fMjfUEAASAIn?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fMjhUwAASRY-?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上海财经的这个教师不只是性骚扰,而且性侵,不能只是开除,还应该报案追究刑事责任。难道在网上发几句牢骚都会被抓,证据确凿的性侵反而不抓?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mDQaU4AEV3p2?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中国政府机关将在三年内淘汰所有外国电脑和软件。用国产电脑是不是也该用国产芯片?操作系统也要用国产的吧?国产软件都是用英语编码,下一步就该用汉字编码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tXRLU8AA06gV?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港警姓党,绝对忠诚,请您检阅。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2SqnVAAEpEIW?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南方科大物理系教授李淼真是“大师”,连未来几百年的科学研究情况都估计出来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__7AU8AIlv7G?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这条已经被新浪删掉了。如果是真的,是不是说明深圳市检察院也是美国反华势力的马前卒?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K7PEVAAEoHTD?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我说呢,深圳检察院哪有胆子去查华为。李洪元迟早会因为造谣或寻衅滋事再被抓一次,龙岗看守所留好位置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RsTVUYAAg9S_?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几岁的“暴徒”。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425195539826688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又开始打情骂俏了:朝鲜:“川普是个稀里糊涂、反复无常的老头,我们可能又要叫他‘老糊涂’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l8BmVAAEXaT8?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史玉柱最近的讲话很自豪脑白金骗了21年还在骗。风水、算命骗了几千年呢,21年算什么?2002年我对脑白金的揭露引起中国媒体注意后,史玉柱当时就说是竞争对手利用我抹黑他,说他早在1997年在洛杉矶已打听到会有人利用我抹黑他,把我的揭假历史提前了整3年(1997年谁知道我会揭假?)。附上我当时的反驳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sItJU8AAhRm6?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sItRUYAADJ2P?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ee_glan 把一种最多是能帮助倒时差的激素说成能包治百病、返老还童,此人居然说不是骗人,还要替国外保健品公司推销产品,这种人就是被骗的料。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史玉柱又在吹嘘“脑白金”。看来有必要回顾一下“脑白金”(褪黑素)是什么玩意儿。褪黑素究竟有多神奇? https://t.co/XYZBbNLLsa?amp=1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这些“大师”该有多希望我的话不值得注意。哪天我来讲讲李淼与玉子不得不说的故事,看值不值得注意。虽然李淼动用关系把当年的资料都在墙内删了,新语丝网站可都存着。他得庆幸当年没有metoo。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EP-NU4AA1ded?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9 星星之光,可以指路。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4302734754603008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最近因为饶毅的举报而名声大振的裴钢院士实验室有两篇论文被发现也采用PS大法。以前他的实验室的论文已被发现用过PS了。好好找找,生物医学方面的中国院士看有几个不用PS代替实验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WrFZVUAA9BjP?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aWrFaU4AA1H-D?format=jpg&name=900x900
Ke Chen @cktears · Dec 10 英文中性无性别差异的代词'They' (Ta们) 被韦伯辞典选为今年的年度词汇。落后中文几千年了,我们说的“他”、“她”、“它”,发音都一样,没有性别之分,以后只要推广网络用语"Ta"就好了。 https://t.co/q7eqxWusxs?amp=1
cnn.com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ktears 汉语第三人称代词不分性别是落后的,在书面语会导致混淆。英语在区分性别的基础上多一个无性别第三人称代词是为了更准确,与汉语什么都不分不同。“他”本来是无性别的,现在既可指无性别又可特指男性其实是性别歧视,应该像当年造“她”一样再造一个“男也”特指男性,让“他”重新泛指无性别就好了。
Yan Zhou @BZIBJ · Dec 10 这个观点不能同意方老师。英语出现gender neutral的they的就是要反对在语言系统中区分性别,而不是为了准确。每个语言都有自己相应的语法系统,没有先进落后之分。其实gender在世界语言中也只是在一些语言里作标记, 汉语只是其中一种不同于英语的系统,当下的讨论是模糊语言中的性别标记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BZIBJ and @cktears 啥,用they是要反对语言中区分性别,难道是要取消he和she?they作为单数的出现是为了用于那些性别流动者,难道不是为了更准确?与口语脱节严重的现代汉语书面语深受翻译作品影响,借鉴了那么多欧式表述方式,敢说不落后?
alexzhutou @alexzhutou · Dec 10 兄弟你搞错了吧,they才是不分性别,汉语他们,她们还是有性别的特指。另外,这个和一个文字文化的落后没有什么关系。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alexzhutou 又来一个牛气冲天的严重阅读障���患者。
Boyu Wang @BoyuWang11 · Dec 10 也不能说“落后”吧,毕竟语言中带不带gender是几千几万年前就定下来的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BoyuWang11 用了几千几万年的东西就不落后?不落后为什么要在一百年前造出“她”字?
Qingguo Zhao @limitjim · Dec 10 方老师此言差矣。我在美国读语言学课程,语言学家不会认为某个语言落后于另一门语言。一门语言尤其丰富的方面也有相较于其他语言贫乏的方面。要说借鉴外来语,英语可比汉语厉害多了,融合了大量的法语希腊语拉丁语甚至美洲土著的语言,总不能说英语就是落后的语言吧。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imitjim
@BZIBJ and @cktears 你这个读语言课程的还有阅读障碍?既然知道一门语言有相较于其他语言贫乏的方面,那方面是不是落后?何况我说的汉语书面语借鉴欧式表述方式可不是指外来语词汇。
Qingguo Zhao @limitjim · Dec 10 第一,“欧式表述方式”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严谨的表述方式,语言的分类并没有欧洲语系,且认为你所指为当代英文;第二,地道汉语书面语是否借鉴英文表述需要证据支撑,不能基于一些不地道的翻译的存在就认为汉语有问题。是否可以根据一些不地道的英文表述就认为英文本身有问题呢?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imitjim
@BZIBJ and @cktears 中国语言学界有那么多研究现代汉语欧化现象的论文、专著,这个“在美国学语言课程”的对此一无所知,还要做高人状大惊小怪,看来不只是有阅读障碍。
Qin Gao @pkugaoqin · Dec 11 语言是逐渐分析化的。格、数、性都可以不用词法而用句法。用无性别代词也是水到渠成。经过长期变化,大部分语言最后都会失去morphology.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pkugaoqin 在这个语言先知看来,当年汉字造出一个“她”字来跟国际接轨是违反历史潮流,还得改回去,然后无数文学作品都得改写,例如“她亲了他一下”得改成“女的亲了男的一下”。
Boyu Wang @BoyuWang11 · Dec 11 方先生,如果带gender比不带gender高级的话,那么法语是不是比英语高级,冰岛语是不是世界上最高级的语言?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BoyuWang11 又是个阅读障碍患者。我说第三人称代词带性别比较先进(或方便),你就能推出别的词带性别就更高级?第二人称代词带性别都没必要,更不要说连物体都带性别了。
老子 @taoism_laozi · Dec 11 我看古白话文小说都用“他”,没有一点混淆。说书面语会混淆的说法那只是写的人不注意。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ljbBOFAhvJUl5M 这个人是生活在大清国还是大明朝?古代白话文小说还不分“的地得”呢,他写文章也不分看看?现代汉语书面语分“的地得”就是欧化的结果,口语可以不分,书面语不分要乱套的。
风和日丽逛推特 @TruthOfFinance · Dec 11 以前大陆语文教材是分“的地得”,后来教材改了,虽然也分,但是统一使用“的”考试中并不判错。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TruthOfFinance 哪个教材编委这么无知?怎么现在所有的报刊文章、书籍都还必须分“的地得”?有点语言常识就知道,“地”勉强可以不要,“的得”是非分不可的,否则容易出现歧义。
Qin Gao @pkugaoqin · Dec 11 所以方先生还是应该了解一下语言与文字的区别。您可以生造出一个字来,却无法改变语言的趋势。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pkugaoqin 造“她”字是为了弥补语言无法区分第三人称性别的落后缺陷。这个超出了你的理解能力。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这些要保护施一公心目中的“现代鲁迅”饶毅的新时代红卫兵是不是有阅读障碍?饶毅那封信是答复发函调查他的国家自然基金委员会,他不实名的话,难道匿名为自己辩护?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nov-UYAAtqi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nowBUYAAJUgC?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nov-UcAA89ZC?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这个要“保护饶毅”的营销号说我是饶毅的死敌。那个时候饶毅全职回国不久,还未同流合污,和我一起揭露过一些造假,一起被肖传国告过、被崔永元骂过,哪来的“敌”?即使后来饶毅吹捧韩春雨、刘用生被我批评,嘲笑我是山下的“小学生”没资格揭露其山上的朋友施一公、潘建伟之流,敌是有了,也算不上“死敌”。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uf1cVUAI9nC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uf1cVAAAVXFB?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拿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研究政治问题,这是首创吧?既然“肠道菌群”在政治上这么重要,除了给各级官员做肠道菌群检测,发现不对劲是不是还得干预?例如让政治有问题的官员吃政治没问题的官员的人中黄进行菌群移植?从贺福初院士这些学生吃起如何?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14jCU8AAfafy?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王院士好好看看曹校长给的纪念牌是不是PS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8rOuVUAEEGsw?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清泉石上流,落日满秋山。(集王维句)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XwUUAAQJa2?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XvVAAEtGyO?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a5U0AEaMJR?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fvVAAAIoee?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灯节又到了。很佩服这些邻居每年都要这么大规模上下折腾一番。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oDU0AEk3Um?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n6U4AEzdpj?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n6VUAAn3d4?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n8UcAEU94Z?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裴钢院士实验室的PS论文有一篇是研究用中药“聪明汤”喂老鼠,改善了阿尔兹海默症老鼠的认知功能。该论文第一作者说放错图片了,实验结果是对的。建议中国科研人员多喝“聪明汤”,别老是放错图片。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fHbUUwAA9tuL?format=jpg&name=medium
Stainless Steel Fittings @ComponentsFlow · Dec 10 裴钢的名字在最后…^_^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omponentsFlow 最后作者是通讯作者,是该论文最重要的负责作者。不懂就少说多听。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发表新文章《一天喝上三杯奶》https://mp.weixin.qq.com/s/iHv-251JnEEkf22PmcumO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圣地亚哥边防抓到11名中国偷渡客,藏在卡车载的家具中。一个月前他们在另一辆卡车中抓到6名中国偷渡客。盛世中国怎么可能还有人偷渡呢?肯定又是越南人装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5Xt4UUAAbNK5?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5Xt5UUAAUGk4?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5Xt9VUAEvFCR?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写得很好。不过“内分泌失调”不能算中国文化病,英文也有这种说法。李长青:文化病https://mp.weixin.qq.com/s/EpLeU_tjoZ8HYS4p8KWfw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0 马云这事不仅说明有钱有权就可以瞎指挥,而且说明人们喜欢被瞎指挥,媒体喜欢捧瞎指挥。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VcPVUEAAtAam?format=jpg&name=900x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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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新地狱游记——《云阴游地府》
前言 2014年10月4日晚,在功境中,一位穿着古代服装的老者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长相清瘦,目光柔和,说起话来和蔼可亲。他告诉我:“云阴子,我是太乙祖师爷。”我当时觉得惊讶,这不是我太乙金光门的祖师爷太乙救苦天尊嘛,怎么会亲自找到我了呢?“云阴子,我要你去救人。” 祖师爷这话让我彻底蒙了:“祖师爷,我什么都不懂,我如何去救人?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你一定要答应这件事情。” “祖师爷,不是我不答应,是我没这个能力。如果我答应了,就要做好,但我没这个能力去完成这件事。” 太乙祖师爷耐心地对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便会有人带着你,和一起去做这件事情。” “那好吧,如果我做的不好请您原谅。” “嗯,你只要答应就行了。” 到了2014年的10月12日,在功境中又有一位长相清秀,穿着乳白色古代服装的年轻人对我说:“云阴,我是在天界管理龙的,以后我会教你练功。”从功境中回来后,我便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鹤云山人师父,师父回话说:“你说的那位古代年轻人是战龙神君。之前我查事时碰到过,无论是长相、衣着都符合这个形象。你不用担心,他是百部战龙神君,是管理天界战龙的。” 时间一转便到了2015年1月1日,当神君师父第一次把我带到地狱门口时,因当时实在不敢独自进地狱,神君师父无奈便派身边黄龙陪我下去。下去之后迎来了一位头带官帽,身穿黄色官服的男士,这位便是刘判官。他笑着对我说:“云阴,我会一直带你到各个地狱,不用担心,不用害怕。”从此,刘判官便一直带着我走进各个地狱,耐心讲解,一直帮助我,直到完成这本《云阴游地府》。 修炼多年的人都明白无论到天上还是进地狱,都要有一定的功力修为,而我没有。神君师父带着我见过几位神仙,分别是南极仙翁、八极仙翁、河仙和九级仙山的几位仙翁,他们都曾无私赠我药丸,使我多次进地狱而没有疲乏劳累之感。在此云阴对那些帮助过我的神仙表示感谢! 去地狱之后我才发现,地狱是如此可怕,让人恐惧。不要说在地狱受刑罚,就是连看上几眼都会让人终身难忘。不身临其境,不知道地狱的真实;不身临其境,不知道地狱的可怕;不身临其境,不知道太乙救苦天尊对于我们每个人都那么重要! 直到我进入地狱之后才知晓,原来咱们门派的祖师爷太乙救苦天尊是管理东方地狱的。我是亲眼看见太乙救苦天尊为 了挽救地狱的罪魂而辛苦奔波,但可惜的是有的阴魂为了报复在世上的仇人,不去太乙救苦天尊的青华长乐界修炼,而是滞留人间,不得解脱。 太乙救苦天尊,在天常住东方长乐界,在地管理东方地狱,具有拔度亡灵之特权。常持念太乙救苦神咒:“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敬请太乙救苦天尊,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可以消除自己的不善业力(您可不能一边念太乙神咒,一边做不善之事)。 常怀行善积德之心,常敬奉太乙救苦天尊神像,可使您免受地狱轮回之苦。 在晋朝之前,家家敬奉太乙救苦天尊,那时候进地狱的人不像现在这样多。当我去地狱时,刘判官告诉我,现在进地狱的人越来越多,原来的地狱已无法容纳,现正在建造新的地狱,并根据现代社会制造新的机器来惩罚现代人。近百年来,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太乙救苦天尊在中国已少为人知。我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太乙救苦天尊,有更多的人敬奉太乙救苦天尊。 当我走进地狱时,有许多地狱的阴灵再三叮嘱我:“你一定要告诉世人,地狱真实存在!这是铁的事实,不要像我们,在世时不信神,不信报应,更不相信地狱,等相信时已经晚了!” 云阴游地府 一 二零一五年元月一日 在功境中,我跟着神君师父来到了一个像是古代园林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我们走到园林的中心位置,只见有一个圆形的高台伫立在那。神君师父这时才跟我说这里是地狱的入口,让我准备入地狱进行罪灵访谈! 我当时一听真的被吓到,原来太乙祖师爷说的要我救人的事情竟是要入地狱!以前我曾听老人们讲过地狱的场景,也在网络上看过,但这次自己真的要去面对地狱,不禁恐慌起来。 神君师父再三安慰我:“你从这里下去,下面会有接应的,我会一直在这等你。”我还是不敢进入地狱,看着神君师父身边有一条黄龙心里暗自高兴。我急忙请求神君师父;“师父你让黄龙和我一起去地狱吧!否则我不敢下。”神君师父无奈地看着我,对着黄龙说:“你和云阴一起去吧!”黄龙免为其难,万般无奈只好和我一起同去地狱。 我踩着金色的莲台飞向高台,这时才看见高台台面是一个椭圆形,有一圈红色的小花围绕,台面中间是空地。莲台托着我穿透过了台面,一个直径一米的黑洞才显现出来,洞里几乎看不见什么光。我凭着感觉向下飞行,大约十几分钟以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亮光,而且越走越亮。 这时,在光亮处迎来了一位穿着古代服装的男士,似乎是唐宋的样式,头带官帽,身穿黄色官服,看上去很年轻,30岁左右的样子。我上前客气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我姓刘,刘判官。”“我是太乙门下弟子云阴子。”刘判官告诉我:“我们去见阎王,他有事向你交代。” 于是我便跟着刘判官走上一条狭窄的小路,抬头望天,天空灰蒙蒙的。这种阴森森的气场,应该就是阴间了。我与刘判官一路向前,来到一座古式大殿跟前,上面写着“阎王殿”三个大字。进殿后我只看到阎王一人坐在殿堂,他的案台也是古代式样,两边卷翘起来。他戴着有垂珠帘的冠顶,脸色红黑,非常庄严。我拜过阎王,他告诉我:“你要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写下来。刘判官会一直带你到各个地狱,去听阴灵讲述来这里的经历,把它记录下来教育世人。现在社会道德风气堪忧啊!”听到阎王的教诲后,我渐渐明白太乙祖师爷让我“救人”的含义。 走出阎王殿,一条小路绵延向前,阴间的路都像农村的乡间小路,路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阴灵往来穿梭。 这时看到路的前方,有一位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婆婆,站在路边,面前放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面有一些碗,有三三两两的阴灵端起碗来去喝。刘判官告诉我:“那位是孟婆,阴灵喝的是孟婆汤。”原来阴间真有孟婆呀!我还以为只是传说呢。 天空一直是灰色的,我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城门,古代建筑,上面写着“酆都城”三个大字。我常听人说酆都城是鬼城,今日是亲眼所见,才知所传不虚。 不知又走了多长时间,刘判官告诉我地狱到了,只见前面是古代样式的胡同巷子,似乎很深很长,十分静寂。巷子内的各扇门是互相挨着的,在这里一扇门即是一座地狱的入口,而且每一扇门上都写着相应地狱的名字。 刘判官告诉我:“我们从地狱的第一扇门开始吧。”当刘判官一打开这第一扇地狱之门��猛地从里面传出地狱阴魂凄厉的叫喊声,真的是令人毛骨悚然!我进去后,看到里面的阴魂,一个个都已经被地狱折磨得面目全非,神情狰狞恐怖,只看一眼都觉心惊!刘判官告诉我:“我现在叫上来一位女士,让她讲述如何到地狱的经历。”说完便提取上来一位阴魂,向她介绍:“这位是云阴子,到这里来是为了了解你们来地狱的原因。把你们到地狱的经历告诉世人,教育世人好好做人,不再像你们一样受地狱之苦。”刘判官用手指了一下我,示意我做自我介绍,我便告诉她:“我叫云阴子,是太乙门下弟子,师父是鹤云山人,太乙救苦天尊是祖师爷。另一位师父是战龙神君。” 地狱的罪灵受刑罚后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有的罪灵的眼睛还在,整个眼眶被烧的已不完整。整个脸上白骨连着眼睛,看的我心惊肉跳。只好请求他们低着头说话,不要抬头盯着我看,否则要吓得我忘记谈话的内容,不知该如何问啦。 这位女士开始向我讲述她的来历:“我是一名在厂女职工,因为嫉妒心太重,导致别人自杀。当时厂里有位女工,无论样貌还是手工都样样出色,我心生嫉恨,便用各种谣言诽谤她讲别人的坏话,偷别人的东西,一时大家议论纷纷,使得那名女工十分痛苦,我心里也十分得意。后又造谣说她与厂里的有妇之夫关系不正常,是别人的情妇,大家便越发指责她,冷落她。那名女工最终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打击,自杀身亡。唉!我结婚以后,也过得不好,老公还经常打骂我,为此我万分痛苦,最后自杀。这真是报应啊!” 刘判官又陆续提取了几位阴魂出来: “我是一位农村女孩,找了一位大我许多岁的男人,谈了三年,没结婚就生了个女孩。那男人对我们母女俩不管不问,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日子不好过,为了在城市里生存,去做拉皮条那种事情,最后吸毒而死,留下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 “我是一名做生意的女士,在做生意时认识了许多生意场上的事业男。因为我穿着时尚,也特招男人喜欢,做生意时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多个男性性伴侣,个人私生活十分随意,死之后进入地狱,受尽地狱折磨。” “我家在尧山,打工时认识了一位女士,也是有夫之妇。我们相好几年之后,我和老婆离婚,她与老公离婚时但其老公不同意,之后她便用毒药把她老公毒死。我们二人随后结婚,但我们婚后并不幸福,经常因小事发生争执。在一次争吵中,我一气之下,把她给打死,自己也被判处死刑。死后我们夫妻双双落入火车地狱。” “我家住在南宁,父母做生意。由于父母一直忙于事业,从小就没有管过我的生活。十七岁时,我认识了一位有妇之夫,时间长了,有了感情。我希望我们两人能够结为夫妻,但他不同意和老婆离婚。我一气之下,趁他不备用榔头把他砸死,之后自己被判处死刑,然后来到火湖地狱。” “我是一个在外打工的,看到别人吃喝嫖赌,天天享受,好好的并没有什么报应,我也开始跟着他们一起吃喝嫖赌,样样都做,结果把打工积蓄全部花光,连父母的钱也被我挥霍光,老婆也和我离婚了。死了以后来到黑湖地狱,受尽折磨。请你告诉世人,要相信报应,地狱是真的。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害人害己。” 因我初到地狱,看到他们受地狱刑罚后的狰狞面孔,只觉得心惊胆颤,一下子适应不了这种残酷惨烈的场景,所以能够记下来的访谈情况都比较简短。我想我需要先适应一下地狱的环境,才能在往后正常地进行访谈。 最后刘判官告诉我:“云阴子,时间到了,你神君师父还在等着你呢!”这时,那条黄色的神龙忽然间飞的无影无踪,自此以后再没见到。刘判官笑着对我说:“龙是在天上飞的,你怎么能让它进地狱呢?你别担心害怕我会一直和你一起到各个地狱”。随后我便告别刘判官与神君师父回到人间。 云阴游地府 二 二零一五年元月五日 神君师父送我来到地狱入口的园林中心,我便脚踩着金色莲台进入黑洞,刘判官正在等着我。这次他换掉了那套庄严的古代官服,我与刘判官走过一段狭窄的小路,来到一扇红色大门前,推开门便看见一片无边无际的湖泊,湖水污黑浑浊,一股腥臭味直冲而来,我放眼看去,发现有无数的阴灵在水里痛苦地挣扎,喊叫着:“救命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由于有了先前的经验,看见这种场面已不像第一次进入地狱时那样惊慌失措,心里平静了许多。虽然这次没有黄龙的陪伴,但也没有之前那样害怕。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为了进地狱还拉了个陪伴。记得当时黄龙陪我一起进地狱时,它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唉。在这里我只能向黄龙说声对不起了。 刘判官告诉我:“这次有一位年轻人自告奋勇要把他自己的事情告诉你,我把他叫上来。”刘判官似乎法术极高,对着湖里的人群用手一指,那位年轻人一下子飘到空中,然后又越过湖泊轻轻落在岸边。接着便浑身湿漉漉从岸边步履蹒跚地向我这边走来。 看着其它罪灵在水里又是挣扎又是喊叫,我实在于心不忍,便对刘判官说:“您能不能使施点法术别让他们这么痛苦地叫啦,等我离开地狱您再对他们进行刑罚好吗?”刘判官大概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把脸转向湖泊。 地狱便立刻安静下来,也不知他是不是念了什么咒语。 这时那位年轻人已来到我的跟前,看上去年纪只有十八九岁,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浑身上下又腥又臭,衣服破烂不堪。刘判官对他吼道:“老老实实把自己来地狱的经历说出来!”听到刘判官训他,他才收敛起那副蛮不在乎的模样,老实地说起自己的来历。 “我是90年出生的,从小父母双双下岗,家里生活比较拮据,每天母亲都是去捡别人扔掉的菜叶子,或者是处理的便宜菜。靠着母亲每月一百八十元的生活补助,过的日子非常艰苦。 我上学时,看到别人吃的穿的都比我好,开始对社会产生不满。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觉得社会对自己不公平,凭什么别人过的体体面面,而我自己却过的如此贫困。 后来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混混,他们和我的想法一样,觉得社会不公,要给社会制造混乱,报复社会。我们一共二十多个人,合伙在社会上抢财劫色。晚上十一二点以后,我们大家各有分工,有的劫色有的抢财,什么都做。我们只是想着去偷去抢,却从未想过被偷被抢人家里有多么痛苦!最后因抢劫杀人,情节严重,给社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我被判处死刑。 母亲知道后,伤心悲痛。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母亲还是希望我做一个守法公民。 平平安安地生活,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变成这样。死后来到地狱,我一直在反思自己,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别人的富贵是自己修来的。” 听他语气恳切,是真心悔改的样子,我只好叹口气,问他:“你对世人有忠告吗?”“有,今生多行善,来日才富有。今生多积德,来生才幸福。我被判处死刑以后,母亲因伤心过度致病,离开了人世,只剩下父亲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地活着。我是父母的独生子,自己心里也很难受,觉得对不起父母。” “知道就好,来世好好行善积德。”看他已知悔改,我便告诉他四句话:“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并让他告诉所有在地狱受苦的同伴。 刘判官对我说:“云阴子,时间到了,该回去了,你神君师父还等着你呢!”于是我便告别刘判官,与神君师父返回人间。 二零一五年元月十二日 今天元始天尊、太乙祖师爷、无极老母、南极仙翁和八极仙翁来到我家。神君师父把他们向我一一做了介绍。当介绍到无极老母时,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啊! 我疑惑地望着她,心里真的不敢相信,这么高职务的神仙怎么可能会到我家来呢?是不是我听错了,或者是我进入了幻觉。 无极老母看我一脸疑惑的样子,便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云阴子,我就是无极老母,你是否觉得你地位太低,而我职务太高,不可能到你家里来是吧!”“是啊。”“我就是无极老母,你去地狱这件事情是我们众神仙商量的结果。告诉你师父,大胆地把这些阴魂的经历发布到网上,让更多的人知道,教育更多的人。”“好,我一定转告师父。” 太乙祖师爷对我说:“现在这个社会进地狱的人越来越多,社会风气不好!地狱阴魂的经历会教化世人。” 接着祖师爷高兴地对我说:“云阴子,你可以啊,你把那四句话,‘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都告诉地狱的那些阴魂了。”“是啊,师父说那四句话,可以往外传,人都可以传,对地狱的阴魂就更可以传了。因为他们的业力更重,我想可以减轻他们的业力,对他们会更有好处吧!”太乙祖师笑着说:“嗯,你说的有道理。” 几番交代后,几位神仙便起身飞回天界。 云阴游地府 三 二零一五年元月十五日 我与神君师父来到地狱的园林中心,脚踩莲台,穿过黑洞,我与刘判官一起来到一扇红色的门前。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一排的柱子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柱子的直径大约有一点五米,高约两米五的样子。柱子的旁边有一台大型的机器,特别像我们人间的挖掘机,不同的是把挖土的装置变成了长约两米,宽约一米五,高约一米的金属长方体。机器一升一降砸在那些罪魂的身上。机器升的时候,罪魂身上忽然会出现一团直径约两米的圆形火球。烧的阴灵会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疼死我啦,救命啊!救救我。”机器降的时候,那团火球会突然熄灭,机器上的大型金属长方体,会狠狠地从头部直接砸向全身。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哭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地狱的整个上空。刘判官告诉我:“这个地狱的刑罚器具是在现代社会才制造出来的。” 刘判官用手对着柱子上的一位阴灵一指,那位阴灵从柱子上滑落下来。她已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乱七八糟蓬松的头发,好似枯黄的杂草,盖在脸上。她走到我跟前,看了我一眼。尽管我心里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她张严重扭曲变形的脸,吓得我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出,心怦怦直跳。我壮了壮胆对她说道:“对不起,麻烦你把头低下去,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实在害怕。”她老实的把头低下。这时,地狱的哭喊声已逐渐消失。我想刘判官已施了法术。刘判官说:“告诉云阴子,你来地狱的原因。” 阴魂告诉我:“我是一名卖水果的女士,和老公一起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位老板,出手阔绰,因自己的长相还算有几分姿色。在老板的包装下,我穿的像社会上的时尚女郎。 他带着我出入各种高档场合,充分满足了我极强的虚荣心。时间久了,我越发希望能够长久地过上这种富有的生活,于是心生恶念,杀死了自己的老公。邻居们早就对我和那个老板的交往议论纷纷,公安局也很快就查到了我,最后我被判处死刑。 临死之前,看着自己四岁的女儿,我哭得死去活来,几乎要晕死过去。父母就我一个女儿,母亲见我即将被判处死刑,悲痛欲绝,母女抱头痛哭。母亲当场哭昏过去,被送去医院。四岁的女儿由奶奶抚养。父母因我的缘故,伤心过度,常年有病,不知道现在的境况如何。我恨自己贪慕虚荣,不顾孩子、老公,不顾养育自己长大的亲生父母,我罪孽深重。四岁的孩子从小没有父母疼爱抚养,年老的双亲到老孤独无助,无人照料……” 她跪着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悲痛欲绝,我听着心如刀割。看着她伤心至极,我的心也非常难受,也感叹虚荣真是害人不浅啊!我告诉她四句话:“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并再三嘱咐她:“每天都念,并且告诉与你一起受苦的同伴,或许可以减轻你们的痛苦,减少你们的业力。”她对我感激万分。 刘判官把她送回地狱后,接着又提取另一位阴魂上来: “我是一名人民教师,在某大学当老师。在几十年的教师生涯中,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高级人才。随着名声越来越响,我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放松,于是心生歹念,对自己的学生下毒手,强奸了几名漂亮的女学生。有一名学生性格刚烈,被强奸之后服毒自杀。学校与公安局开始调查此案,最后我被判处死刑。死之后来到无间地狱,受尽折磨。” 我告诉他:“造成今日的结果,一切已无法挽回。你每天记得念这四句话,一定记住,并告诉在地狱受苦的同伴,这样可以减轻你们的地狱之苦。‘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记得每天都念。”他对我深表感谢。说完,刘判官把他扔进了地狱。 接着又一位阴魂来到我面前:“我叫刘晓光,从小就跟着我父亲生活,因为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父亲,一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我父亲是做生意的,家里有的是钱,所以我要什么父亲都会给我。但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的管教,做事随心所欲,吃喝嫖赌样样都干。心里想着反正父亲有的是钱。 因为自己不好好学习,十八岁就跟着父亲做起了生意。无论父亲做什么,不管好坏,我都会学着做,其实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引起父亲的注意和重视,希望父亲能阻止我。但是父亲无动于衷,漠不关心,使得我心里更加地恨父亲。由于受父亲的影响,我结婚以后日子过得并不幸福,不会经营自己的家庭,这样过了许多年。三十五岁时,我对自己这样的生活无法忍受,也更加痛恨自己的父亲。在最后一次和父亲谈话时,希望父亲改变这种方式,像大多数人一样,不图有荣华富贵,而是把母亲找回来,一家人开心过日子,平平淡淡享受天伦之乐。但父亲至始至终都无动于衷。我伤心至极,痛恨绝望之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请你把我的事情告诉世人,当父亲的既然生了孩子,就要对孩子尽到父母的责任。既然男女之间组成家庭,就应该相互负责,不要给孩子、给他人造成无尽的痛苦。”听了刘晓光的事情,我心里真的很无奈。我告诉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杀父却不应该,更不值得。你现在后悔吗?”“我不后悔,就是地狱太痛苦了。我不知道地狱会这么痛苦。你说的那四句话,‘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我们都在念。谢谢你云阴子。”“不用谢,希望你早日脱离地狱之苦!”我对刘判官说:“你能给阎王说一下吗,把‘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刻在地狱的每一扇门上,那样他们能每天都念,看到就念,可以减轻他们的业力。”“好,我去告诉阎王,他会答应的,你放心吧。”“谢谢你,刘判官。”说完,我向刘判官告别与神君师父返回人间。 二零一五���元月十六日 神君师父把我送到地狱的园林中心。我催动莲台,穿过地狱的黑洞。片刻之间眼前一亮,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刘判官正在等着我的到来。我与刘判官一起走过一段羊肠小道。没多久就看到了前面红色的地狱之门,推开那扇红门,入目所看,有十几扇高约十米的白色小门上方的横板上刻上了太乙救苦神咒:“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不知由于持念还是由于太乙神咒的神奇,十六个大字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十几扇小门对应的是十几座小地狱。在我观看太乙神咒的同时,阴灵已经来到我的面前,她开始向我叙述自己的来历: “我是东北人,以卖布为生,死时已经六十岁了。生前各种生意都做过,做了几十年生意都是短斤缺两,坑害顾客,做了许多对不起顾客的事,所以来到地狱受苦。”我心里纳闷,仅仅因为这个就来到地狱吗?刘判官在一旁大发雷霆:“你还不说实话,告诉云阴子实情,你是怎么到这个地狱来的。你不思悔改是吧!”“我不好意思说。”“你不好意思说?当初干什么去了,赶紧说实话!”我心里十分震惊,怎么会有这么顽固不化的阴灵。 看到刘判官发火,她心惊胆战:“我说我说,我一定实话实说。我在做生意的几年当中慢慢攒了些积蓄,老公对我疼爱有加,儿子长相英俊,学习也好,一家人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可是时间久了,我对这种生活开始厌倦。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位私企老板,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关系持续了好几年。儿子大学毕业以后,进了他的厂子去上班,这才慢慢发现到我俩的关系不正常。儿子苦口婆心地对说我:‘妈妈,爸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你和他断绝关系,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生活该有多好。’我一开始还听得进去,到后面就不想听了,到最后一次又劝我时,我一怒之下,用刀子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我死之后,来到地狱受苦,我说了这件事,你肯定会看不起我。”我反问道:“你认为呢?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忍心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你太过分了,居然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我错了,我会改的,我也知道我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和老公。” “好吧,知道错就好。我现在给你说四句话:‘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告诉所有在地狱受苦的同伴,念这四句话可以减轻你们的地狱之苦。” 我转身正准备离开地狱,听到刚才那位阴灵大声叫我:“云阴子、云阴子、你别走。”我转过身去,不解地问她:“我为什么不能走?”你走了以后我们这里又要痛苦啦。因为你心好,听到我们痛苦的喊叫,你于心不忍。所以你来了以后地狱的刑罚就停止啦。”我摇了摇头,对她的无理要求我爱莫能助,告别刘判官,与神君师父返回人间。 云阴游地府 四 二零一五年元月十八日下午 今天无极老母、元始天尊、太乙祖师爷、南极仙翁和八极仙翁,再次来到我家。 无极老母告诉我:“云阴子,告诉你师父,对待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一句话,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要想好去写,不可大意。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可儿戏。我们让你去做这件事情,是因为你有慈悲之心。写好以后发表在网上,切记!”太乙祖师爷告诉我:“一定要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不可疏忽,对字句标点符号都要认真斟酌,不能像平日写日志一样随随便便。” 元始天尊告诉我:“云阴子,记住无极老母的话和你祖师爷的嘱咐,告诉你师父把这件事情一定办好,不能像平时写文章一样大意。这是教育世人的,字字句句标点符号都要认真想清楚再去写。”太乙祖师爷随后又对我再三嘱咐,让我一定认真对待这件事情。 这时无极老母问我:“云阴子,你每次从地狱回来是否感到心慌意乱,心神不宁?”“是的,都是被地狱阴魂那些恐怖狰狞的面孔吓的。”“我赐你安神珠一颗,把嘴张开。”“好。” 只见一颗透明纯净的安神珠从无极老母手上飘向我口中,服下之后,之前的慌乱之感慢慢消失了。我向无极老母表示感谢,她向我点头微笑。随后,几位神仙返回天界。 二零一五年元月十八日晚上 神君师父告诉我:“你现在去地狱吧,我把你送到地狱门口。你���次去的是最深的一层地狱,刘判官在那里等着你。”我脚踩莲台,与神君师父一起飞到空中。空中云雾缭绕云轻如棉。 低头下望,一片荒芜之地,跟随神君师父一同来到地面。和上次的地狱入口已不是同一地方。神君师父指着我旁边的一块空地,那儿有一丝缝隙。对我说:“这就是地狱的入口,从这儿下去。”我催动莲台,整个人跃入了火山口中。一团团火焰扑面而来,却没有对我造成什么损害。因为莲台的神奇作用,使我感觉不到火的高温。整个洞口上窄下宽,洞口上部大约一米,下部大约五米,深大约五十米。来到底层时,火焰已经消失但却没看到刘判官。沿着洞口向西拐,依然是直径约三米的黑洞,里面的光线有些微弱。走了十几米,迎着光线,看到前面有一人影。我想那一定是刘判官。我快走了几步,上前与刘判官打了个招呼。沿着洞穴继续往前走。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宽阔的洞口。走进洞里面,一排一排的油锅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一团一团的火焰自锅底升腾,烧的锅里的油嗤嗤直冒泡。油锅里有一位女士被五花大绑的捆住。在油锅里被炸得痛苦的吼叫。当她看到我的瞬间,向我苦苦地哀求道:“云阴子,你救救我,这里太痛苦啦。我知道你是云阴子。你心好,是来解救我们的。你教的那几句话,‘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我们都在念。”“我怎么救你,你自己造成的结果。”我告诉她:“我回去以后把太乙救苦宝诰背熟告诉你们,来世不要再作恶啦。”刘判官在旁对我说:“她不是真心悔改,只是因为痛苦想离开。” “哎,真是顽固不化的罪恶之魂。”刘判官无奈地告诉我:“我们看到这些心理也很难受,但恶业自招啊!”走在阴暗潮湿的地狱里,看着一排一排的油锅,一个个阴魂痛苦不安的在油锅里,有的跪着有的蹲着。因为不停地喊叫已累的精疲力尽。幽暗的地狱里被痛苦与眼泪充满。这个地狱似乎又深又长,幽暗无比。如果不是锅底火苗的亮光,几乎看不见什么光。抬头望天看不见天空,空间很低。我小心翼翼的从两排油锅的中间进入里面,还是看不到地狱的边际。我突然看到一只怪物,不像人类。我有些奇怪走到它跟前。它突然开口说话,吓我一跳。“我是无故伤害传道之人的熊精,也被抓到地狱来了。”我问它:“你为何无故伤害传法传道之人?”“因为他们学好法之后会专门对付我们这类的。”我心想,你不去作恶,怎么会对付你呢?真是不可理喻。我冷冷地看着它,它往日那嚣张得意之色已荡然无存,如今只能非常沮丧地蹲在油锅里,等待它的将是地狱的严惩。 这时,太乙祖师爷脚踩莲台也来到了地狱。看到太乙救苦天尊亲临地府,我挺意外,打招呼后对祖师爷说:“我想给您商量一件事,地狱受苦的灵魂太多了,地狱也太痛苦了,惨不忍睹,您给阎王说一下,让那些作恶的罪魂在每年的清明节或者其他节日,回去托梦告诉自己的亲人,诉说自己因作恶在地狱受苦的经历,警醒人们知道地狱真实存在,让他们的亲人在人间多做善事,不要像他们一样在地狱受苦。太乙祖师爷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之后便去找阎王了。 这地狱的惨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告别刘判官,与神君师父返回人间。 二零一五年元月十九日 我与神君师父一起来到地狱的园林中心,脚踩莲台进入黑洞,与刘判官一起来到地狱之门。推开门进去,来到地狱面前,一眼望去一座座的冰山连绵不断。有无数的阴灵爬向冰山。冰山滑而奇冷,寒气袭人。他们不停地爬着、爬着。又不停地从半山腰中摔下来。阴灵被冻得瑟瑟发抖。刘判官叫上来一位古代的年轻人。衣服上有一只动物图案,已模糊不清。我对他说道:“讲述一下你如何到地狱的经历吧。” 阴灵开始讲述:“我在地狱快六百年了。我二十多岁考中头名状元,开始做官。因为我才华出众,文笔悠扬,受到朝廷的重用。三十五岁时,官职已经很高了。由于年轻有为,文采出众,受到朝廷重用。 同时,官场勾结,相互利用,有人送金条,有人送银票,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日久天长,皇上对此也有所耳闻,开始下令彻查我的个人钱财。我心中虽惊慌失措,但也存在侥幸心理,在一次晚宴开始之时,大理寺主查官带着官兵破府而入,将我的双手用木枷锁住,当场带走。一家老小看到我被带走顿时哭成一片。被带走的那一刻我心里就知道完了。因为贪污数额巨大,死后被判处六百年的地狱刑罚。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信神、不信报应所致。从小我就有贪图享受,贪便宜的想法,母亲发现了也没有对我进行制止,更没有进行良好的品德教育。也怨我自己,麻痹大意,才落得今日悲惨下场。现在我的地狱之罪快受完了,还有二十四年。请你告诉世人,不要有侥幸心理,地狱真实存在,这是铁的事实!” 他继续说道:“不要为了当世几十年的享乐,却要到地狱受几百年的苦,得不偿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莫存侥幸心理,不然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刘判官接着带上来另一位阴魂,她说道: “我叫刘丽,是在陕西的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虽然出身贫穷,父母却对我娇生惯养,无论我要什么,父母都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所以我从小就吃穿不缺,在山村比起其他的孩子来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了。 十六岁那年,我跟着同村的一个大我九岁的老乡来到了大城市,第一次走出家乡来到城市,看到那里的花花世界,心里乐开了花。大城市比起家乡,真是天壤之别,我心想如果能在这样城市生活该有多好。老乡看出我内心的微妙变化,也看出了我对大城市的向往,对我说:‘你想在大城市生活可以,跟着我干,保证你在大城市吃香喝辣的,在大城市住一辈子。’我当然高兴,心想求之不得,于是从此之后就跟着他开始了一种和山村不一样的生活。 刚开始老乡让我和他一起去偷去抢,可我毕竟年龄小,胆子也小,实在不愿意去做。他就逼着我认识了一位大我十几岁的老板,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在各个舞厅摸底了解情况,看哪些人爱到歌厅唱歌跳舞,哪些人爱找小姐。我们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慢慢地掌握了规律。” 出于好奇我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偷到大老板的东西的?”她说:“很简单,我当作小姐和老板套近乎,老乡就趁机把老板的钱包拿走,再转给同伙,我们合作得天衣无缝。老板有的是钱,还有银行卡呢,只是卡有密码,我无法偷到。老板进来一般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我和同伙糊弄过去了。云阴子,你一定会认为老板哪有那么好骗,我告诉你吧,他们自以为有钱,一进歌厅就摆阔,虚荣心又强,我们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心理,用这种方式偷了三年,挣了上百万。你肯定难以置信是吧?” “是的,我觉得不可思议。”“不瞒你说,这不算什么,我们还有比这更高明的办法呢!虾有虾道,人有人道,我们活得有滋有味。在歌厅偷了三年,我们回到了老家,也算是衣锦还乡。也许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但却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在家乡呆了十几天,听说广州人人有钱,就直奔广州,结果刚下火车就被公安局一举拿下。原来我们早就被公安局盯上了,那时我的心都凉透了。” 我问她:“你后悔吗?”“现在非常的后悔。母亲当时十分伤心,妹妹和父亲则在旁边使劲地骂我,说得我无地自容,心想愧对父母姐妹,愧对家乡的父老乡亲!倘若来世为人一定会好好做人,现在我好后悔呀!来到地狱受这种痛苦的罪,无颜面对世上之人。”说完她惭愧地低下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刘判官又带上来一位阴魂,让她讲出自己的经历: “我三十七岁,叫刘严华,是造纸厂的一名女工,贪婪、虚荣,做尽坏事。其实在这之前我是很善良的,从未作恶,只是因为一件事,改变了我做人的准则。 十七岁时,离开了家乡外出打工,由于我与人为善,也受到了厂里众多女工姐妹好评。记得有一次,厂里开舞会,认识了一位年轻的老板,对我温存有加,使我芳心大动,心想我终于找到了心中的白马王子。但却没想到这竟是一场骗局,他骗尽了我的钱财,还花言巧语说对我好。父母知道后,气愤不过,把我赶出家门,从此我无依无靠。在那之后我开始想着法报复男人,见到英俊有钱的男人,我就诱他们上钩,直到骗尽他们的钱财方肯罢休。 我一共骗了十八个男人,当骗到最后一个男人时,被此人报复,诱我上钩,进入他设计好的圈套。他报警后,我被警车带走。坐在警车里我痛哭失声,从当日那个纯洁的小姑娘被骗再到最后丧尽天良地去骗别人,终自食恶果。到这时我才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恨自己啊!我当时被骗时,为什么不报警啊!落到今日可怜的下场,在异地他乡的父母,还不知道我已经被枪毙。” 我问她:“你父母现在还在人世吗?”“在,他们只是以为我不回家。死的时候一个姐姐来送我,她哭着说父母从小教育我们善良做人,本分做事,没想到妹妹你却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父母该如何接受啊!我被姐姐说得无言以对,心里后悔莫及。父母望眼欲穿,等着女儿回家。说完刘判官把她扔进了地狱。我告白刘判官与神君师父返回人间。 二零一五年元月二十一日 神君师父把我送到地狱入口的园林中心,我脚踩莲台穿过黑洞,来到另一个世界。我与刘判官一起来到地狱,只见阴魂一个个被绑在直径约一米的柱子上,柱子的旁边有一颗像树枝一样的枝条,铜柱被烧的温度极高,阴灵去抱柱子时,会被烫得痛苦的大声尖叫:“救救我,救命啊!”同时会不由自主的立刻松开温度极高的铜柱。旁边的树枝条会狠狠地打向阴灵。阴灵被打得痛苦的无法承受,无奈之下,又去抱烧红的铜柱。罪魂就这样不停地被周而复始地折磨着。众多的阴魂痛苦而绝望地哭叫着。任凭他们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刘判官告诉我:“这是铜柱地狱,你要见的这个人和你一样也是修习道法之人。”我心里十分震惊,怎么修道之人也会在这里? 刘判官把他从地狱里提上来,看他年纪约只有十八九岁。怎么会如此年轻?刘判官看出我的疑惑,告诉我:“他从十八九岁就开始修道,所以显得十分年轻。” 我对这个年轻修道人说:“你现在说吧,你是修行之人,怎么落入地狱的。”他看上去有些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十八九岁就去南方打工,认识了一位修道高师,我拜他为师后,所有的打工积蓄都用在了拜师修道上,从未给家里寄过一分钱。父母体谅我在外打工不容易,也从不向我要钱。由于我从小对道教佛法十分感兴趣,所以学起来十分用功,跟着那位师父一直学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里,我以为自己的法术已经很高。因为年轻所以自高自大,时常会向朋友显示一下自己的道术。年轻人都对道法充满了兴趣,因此也引起了一些女孩子对我的好奇。我用学来的法术欺骗了一位女孩子,引诱其上当,强奸了她,她把我告上了法庭。 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我逃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在那里通过朋友的介绍,我又认识了一位得道法师,法术修为极高。我便拜他为师,隐姓埋名,勤奋修炼,治疗大小疾病,以及用法术搬运肿瘤这种神奇之术我都学会了。几年之后,我的法术更加精进,骄傲之心也日益膨胀。朋友之间有些毛病也经常找我去看,我也经常露一些法术给他们看,自此之前爱炫耀的老毛病又犯了起来。同时我又开始诱骗女孩子,再次对另外一个女孩子进行强奸。然而那位女孩性情刚烈,死活不从,我慌乱之中用水果刀把她杀死了,这次等待我的是法律的严惩。 我那时学法拜师只是想到利益个人,并没有想到利益众生。看到你站在我面前,我追悔莫及。即使不普度众生,也不应该伤害别人,作出违法乱纪之事。我不想说了,心里真的很难过。如果来世为人,我一定时刻提醒自己,好好修炼,好好做人。”说完,刘判官把他扔进了地狱。 刘判官告诉我:“云阴子,快回去,神君还在等着你。”告别刘判官,我与神君师父返回人间。 二零一五年元月二十二日 神君师父把我送到地狱的入口园林中心,我脚踩莲台,穿过黑洞来到地狱,刘判官推开地狱的红门,一望无际的铁湖地狱表面,有一层火焰在上面熊熊燃烧。火湖里有无数的阴魂,痛苦地挣扎着、哭叫着、喊着救命。时而会看到两只手在湖面拍打着。湖里面都是火,温度极高。湖的四周有一圈烧的红红的墙壁,防止阴魂游出地狱。刘判官提取了其中一位罪灵,当她来到我面前时,只见她满身火星四起,衣服被烧得七零八落,这样的残忍的惩罚直让我觉得地狱真是太可怕了!我对她说:“告诉我你的经历,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教育更多的人,让世人少作恶,多行善,你也算是功德一件。”“好吧,我告诉你来到地狱的前后经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和老公正在家和孩子开心地玩耍,享受着天伦之乐,玩得正高兴的时候,一件惊天大案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的父母被歹徒双双杀死,正要杀我时,幸好老公在,抵挡住了他们的攻击,我和孩子才幸免于难。我心里万分痛苦,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天降横祸,遭此大难。好端端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心里觉得老天不公,伤心至极,心里恨透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我心想我要报仇。 这件案子公安局虽然也在暗中调查,却一直毫无头绪。这样的无助也让我愈发痛苦。一年以后,我去了南方,抛夫弃子,离开了那个让我伤心的城市。来到南方之后,我边打工,边想查找杀我父母的凶手。唉,想从中找出一些头绪,谈何容易。我在小城一过就是十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夜总会一个人喝闷酒,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他妈的,老子怕啥,十年前我就杀过人,何况现在?有啥可怕!’我心里一惊,留了个心眼,这是否跟父母的案子有关系?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到那几个人的背后,听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原因后,我却无地自容。原来十年前,父亲在外做生意,认识了一位年轻但有家庭的女士,后来两人好了许多年,我和母亲都不知情。那女士的老公发现她出轨之后对我父亲恨之入骨。为了报复,他雇人杀死了我的父亲,又因恨我的母亲没管好自己的男人,也对我母亲痛下杀手。可他不知道我母亲也是个受害者啊!我心中愤恨难平,尤其痛恨自己的父亲不争气,一下子毁了两个家庭。 我把听到的所有话录下来,当做证据交给公安局。按理说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可偏偏出了一件怪事,你想都想不到,把我扯进了另一场生杀大案之中,也怪自己当时做事不理智。当公安局去抓凶手时,当事人肯定不服气,那人认为我父母死得活该,是报应,都是因为我的父亲母亲害得他们一家人难以团圆。买凶杀人后也算出气了,心里平衡了,没有想到出于巧合,我把他们告上了法庭。他们心有不甘,男方枪毙后,他的弟弟找我理论。我当然心存不满,虽然父亲有错在先,但也不应该杀了我的母亲,她也是受害者啊。因为丧母之痛我来到此地,我容易吗我!但由于对方不依不饶,我盛怒之下,用水果刀杀了当事人的弟弟,成了杀人凶手。一人背叛家庭,三个家庭遭殃。奉劝世上之人,做事要慎重,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说完,刘判官把她扔进了地狱。 “云阴子,时间到了,神君在等着你。”我走出地狱,与神君师父回到了人间。 二零一五年元月二十九 神君师父把我送到地狱的园林中心,我脚踩莲台,穿过黑洞,与刘判官一起来到地狱之门。推开红门,那里的情景比我想象的还要残忍恐怖!放眼望去,有无数条虫子和蛇在那些阴灵的体内不停地钻来钻去,撕咬着他们的灵体。 我忍不住说道:“太可怜了,怎么这么多蛇啊!”刘判官从旁解释:“那是因为他们淫乱心太重。现在这个社会,淫乱成性,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风气,影响了社会环境,使整个社会浑浑浊浊,天地人三界皆受影响。云阴子,我不和你评论三界了,还是进行你的罪灵访谈录吧!淫乱者男女皆多,我给你提取其中一个男的来问吧!”“好的,无论男女,只要能反映社会的一个侧面,能起到教育世人作用的都行。” 这回上来的是一位男士,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虽然如今在地狱成为罪灵,态度还是很端正沉稳的:“我今年三十五岁,二十多岁从家里出来,在社会上历经磨难,从此人生便进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历程中。有些经历并不是自己愿意的,说来许多事也是无奈。” 他问了我一句:“云阴子,你是否看不起我?”“没有,我也在人世间活着,深深的知道做人的不易与无奈,我理解你。”“谢谢你云阴子。”“不用谢,你继续说吧。” “我二十多岁到一个城市打工。那个年纪,都会无忧无虑,对人生对社会想得很简单,没有把人生与社会想得那么复杂。我有三个哥们,平常比较讲义气,经常在一块吃吃喝喝,这几个哥们看起来情深意重,实则心存诡计。”他叹了一口气,对那段往事,心存无奈。“云阴子,我平静一下心情,这段往事,不堪回首,不愿意想起,为了配合你的教育世人,我只有坦诚相告。” “我是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我与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来到某城市里一起合办了一个电子厂,前三年还好,生意红火,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创业,也算小有成就。可是好景不长,生意出了问题,我们之间的矛盾也渐渐产生。由于我是厂长,决定权在我手上,导致另外两位同学心存不满。他们想方设法在背后陷害我。唉,真是不想说起这件事,他们暗中设计,利用美人计让我进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中,对我下毒手。” “怎么设计的,能详细地说出来吗?” “可以,我坦白告诉你吧,他们趁我喝醉之时,给我送了一位美女,又把我女朋友叫出来,当场拍照,使我有苦难言。我女朋友当场就和我翻脸了。云阴子,你说我当时的心该有多难受,那会儿真想杀了他们。后面咋办,厂子也合作不下去了,女朋友也吹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想死的心都有,可终归还要生存的啊。于是我又找到了另外一位同学想东山再起,可是人心都是一样的,他又一次欺骗了我。” “他是怎么骗你的?” “他以合作做生意为名开厂,实则是为了搞地下卖淫活动提供隐秘场所。从此我对朋友不再信任,开始游戏人生。以前的理想、奋斗,什么他妈的爱啊情啊,都不再信任。靠着原先办厂子攒的钱,我开始找各种女人来玩,最后得了一种怪病,怎么也医不好,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后来我死之后落入了地狱,天天被无尽的痛苦折磨着,想死又死不了。原本在人世间不相信有阴曹地府,现在相信了,可一切都来不及了,灵魂是不死的。希望你转告世人,不要因为别人把你害了,你就自我毁灭。自毁前程,真的划不来啊!我的故事说完了,希望我的故事能教育世人,引起世人的警惕。” “谢谢你那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不用谢,能教育世人就好。”说完,刘判官就把他扔进了地狱,那副情景让人看了觉得可怜至极。 访谈完毕,我便告别了刘判官,与神君师父回到了世间。 二零一五年元月三十日 无极老母、元始天尊、太乙祖师爷和南极仙翁今天来到我家,我上前拜过几位神仙。 无极老母告诉我:“文章的题目叫《云阴游地府》,把这段时间的案例尽快整理出来,让世人早日阅读,以受教化。” 太乙祖师爷说:“不可把自己的思想、观念和个人看法加进去,这样别人读起来才能感受到地狱的原始模样和地狱罪灵的原始心态。” 元始天尊告诉我:“尽量让世人阅读时感受到地狱的真实性,这样别人读时才更有真实效果。” “请各位神仙放心,我一定转告师父,把这件事情做好!” 说完几位神仙便飞回天界。 二零一五年元月三十一日 神君师父把我送到了地狱门口,我便与刘判官一起走进地狱。今日进到的这个地狱气氛阴森恐怖,天空也灰蒙蒙的,像刚经历过沙尘暴一样,阴气沉沉。大约走了三十分钟左右,我问刘判官:“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和上次不一样吗,是什么地方?”刘判官告诉我:“这是人死后四十九天到地狱接受审判的地方,阎王殿。” 只见路的一边站了许多等待审判的灵魂,他们排着队,一个挨着一个。阎王爷将在阎王殿审判这里的每一位灵魂,并根据其经历定罪。我跟着刘判官进入阎王殿,只见阎王威风凛凛高高地坐在大堂之上。左右两边依次站着判官、以及其他供阎王驱使的大大小小的鬼差。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使得整个阎王殿看上去更加庄严肃穆、阴森恐怖。在我和刘判官的右边站了几十位面相凶恶的鬼差,目不斜视,聚精会神看着大堂之上。 这时,一位男士被两位差役押着走上来。阎王大声问道:“你生前犯过罪吗?”那男士回答说没有。阎王继续说道:“自己走到照镜台前一看便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看完之后,阎王当即宣判:“你因为卖鸦片时间不久,判十年地狱之苦,五十年鬼寿。” 这时又押上来一位。“年龄报上来!”“我七十二岁。人间有句俗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我今年七十二了,就到这儿来了,我没做好事,也没做坏事。”“到照镜台前一照便知。”接着阎王宣判其在阴间做鬼八十八年,再转世为人。 接着又押上来一位,自报姓名年龄:“我五十八岁,姓刘,一生没做恶,没有做坏事情,有时也会劝世人多做好事,但现在世人不会去听,因为社会风气不好。”两位差役带他到照镜台前,“你做的好事坏事骗不了这面镜子。自己看去!”刘氏看完之后,阎王问他:“做坏事没有?”刘氏答道:“做了,诽谤一女士与别人有奸情,导致那名女士自杀。”“那你为何说自己没做任何坏事?”“我当时以为那名女士的死与我无关。”“打入地狱八十三年,转世为狗三世,三世后再做鬼一百二十年。”随后被差役带下去执行。 刘判官对我说:“云阴子,你好好地看阎王是怎么审判他们的,写出来之后会更好地教育世人。仔细听仔细看,再继续看是怎么审判下一位的。” “自报姓名年龄。”“我姓王,今年九十五岁,生在农村,有三个孩子,他们对我都不孝敬。我在世时,经常像泼妇一样骂大街,邻居对我非常反感。我没有好好教育孩子,孩子也与人不善。又因孩子与人为恶,为人不善,所以对我也不好,这些都是我教育的不好。我是农村人,没有文化不会说教。我希望世人不要像我这样教育孩子,老了自己孤单。”这时王氏欲言又止,不知为何一直在看我。 这时阎王大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快讲!”“听说你们这来了一位云阴子,我有几句话想说可以吗?” “好吧,你说。云阴子你走近些,看她要对你说什么。”我往前走了几步,一看脸色瘆人的白,把我吓得够呛,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大堂之上我不敢让她把头低下,只好壮了壮胆,上前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给我听?”“你是云阴子是吗?”“是的”“你心地善良,对地狱受苦的灵魂,你一直觉得他们很可怜是吧。”“是啊。”“我活了九十多岁,活到这把年纪不容易,对人生好坏已看得很淡。我知道我一生为人不好,但也不是很坏,我想让你告诉世人,不要像我这样,做人不好,死之前,我才后悔,明白了这个理。当父母的要像个父母的样子,为孩子做个表率。我有三个孩子,每个都对我不好。我恨人心又重,好嫉妒,看不得别人好。孩子也受我影响,对邻居也不好,心肠不好。都是我不好,生前没把这些当回事,想着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谁不自私啊!可是这个想法害了我的三个孩子!” 我问她:“你的三个孩子,现在怎样?”“他们都不好,命不好,过的也不好,报应,这就是报应。世人不信报应,我开始也不信,现在信也晚了。世人都犯这个错,知道了也来不及了,咋办啊!”“来世为人好好修善积德,即使在阴间有时间就告诉大家行善积德的事情,也算是积阴德啊!” “这样行吗?”她很疑惑地望着我。“你问阎王啊。”阎王大声告诉她:“可以,在阴间也可以经常告诉大家一些积德行善的事情,来世为人也有好报!”“我心里踏实了,还有机会。”“是啊,不要灰心丧气。”“谢谢你云阴子。”“不用谢。”“我说完了。我老婆子一辈子真是白活了……”她还在旁边絮絮叨叨。 阎王对她说:“到照镜台前,自己看看去。”“好,我去我去。”王氏走到照镜台前,驻足细看。我不知道她会照出什么,也想去看看照镜台,但刘判官阻止了我,只好远远的在下面看着。从远处看,镜子是椭圆形的,直径大约有五十公分左右,高有一米多的样子。和人间的镜子有点相似。 这时听到阎王喊道:“王氏听判,罚你先做狗五十世,再转世为猪十四世。因你说人坏话太多,而你刚才有悔改之意,对云阴子说的那些话能教育世人,所以减罚你少做猪两世,做猪十二世。”之后王氏被差役带下去执行。 这时,阎王突然问我:“云阴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看到那么多的人一批又一批的来到地狱受各种刑罚,有的转世为猪狗等动物,我心里很难过。我想把太乙救苦天尊宝诰,告诉给所有地狱的灵魂,希望他们每天都念,消除自己的罪业。”“好,把太乙救苦天尊宝诰告诉给他们吧!念三遍。” 太乙救苦天尊宝诰 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 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 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 玉清灵宝尊,应化玄原始。 浩劫垂慈济,大千甘露门。 妙道真身,紫金瑞相, 随即赴感,誓愿无边。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十方化号,普渡众生, 亿亿劫中,度人无量。 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 青玄九阳上帝 念完之后,我对阎王说:“阎王,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你说,云阴。”“阎王,我想让你把太乙救苦宝诰,刻在一块牌子上,立在阴魂经过的十字路口,让他们看到就念,对他们会有好处”。阎王非常爽快地答应道:“可以云阴子,在你来地府之前,太乙天尊曾特别交代我,云阴子到地府之后她有什么要求都要答应她。”我听到太意外啦,是这样啊!在这里,云阴子真诚地向太乙祖师爷表示感谢。阎王继续审判。由于时间太晚,刘判官已经在催我啦:“时间到了,该回去了。”我便告别刘判官与神君师父回到人间。 云阴游地府 五 二零一五年二月二日 今天下午,刘判官来到我家。他告诉我:“云阴子,你去地府这件事情已经结束,而我因为这件事有功而升天界。”我听后遂向刘判官道贺,并由衷地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陪着我走过各个地狱,为这件事不辞辛苦。”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又问刘判官:“你今天就回天界吗?” “我今天不回去,我还要回地府,有一些事情还要交代,处理完之后再回天上。云阴子,我该回去了,我是专为这件事而来的,回去处理完工作还要回天复命。” “好吧,祝你一切顺利!” 刘判官与我告别,返回地府去了。 二零一五年二月五日 神君师父告诉我:“我今天带你到天上,无极老母说去地狱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为了庆祝这件事的圆满完成,天界今晚开仙界庆祝大会,众仙云集。” 我与神君师父经过数小时的飞升,来到天界,周围毫光四射,紫光楼阁错落有致。万道祥光充满空间。我想应该到无极老母的大殿了吧!神君师父告诉我还没到。天界太遥远啦!又飞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忽然看到空中一望无际的莲花,莲花如玉一般的纯净透明。神君师父笑着问我:“这里的景色怎么样?”“这里的莲花太漂亮了,如果人间有这么多的莲花就好了,真是太美了!”这一望无际的莲花世界,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神君师父带着我经过多个金色的弯形小门,东转西拐像进了迷宫一般。来到一座外观雄伟壮丽、气势非凡的古式大殿。神君师父告诉我:“这就是无极老母的大殿。”我与神君师父来到高大雄伟的殿堂。无极老母、元始天尊和太乙祖师爷正在等着我们的到来。我上前拜过各位神仙,随后和诸仙来到了庆祝的地方。 天界庆祝大会正式拉开帷幕。气势非凡的会场,一望无际的莲花,为普度众生法力高强的各路神仙齐聚天堂。 趁着宴会还没开始,我便四处欣赏一下这奇妙的景色,这时看到在不远处有两位神仙坐在宴桌旁,一边看着我一边聊话:“如此普通的一位凡间女子如何会度得众多亡魂?”另一位老神仙说道:“看上去普通,其实一点都不普通……” 这时会场上的神仙越来越多了,只见身穿金装、步履潇洒的如来佛祖从远处向我走来。因之前我们曾经见过几次,无需再客气介绍,他微笑着向我打了个招呼,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我正准备转身回座,看到一位身穿淡黄色古代衣裳,面如满月,步履轻盈的女神仙向我走来,自我介绍到:“云阴,我是妈祖。”我心里一惊,《妈祖》电视剧看了许多遍,没想到今日能够亲眼见到妈祖,真是太意外啦!我说:“妈祖您好!我一直很崇拜您!您在人间广受敬仰啊!”我和妈祖开心地聊过一阵后,便回到自己的位子。 会场还有德高望重的太上老君、灵宝天尊、北极仙翁,瑶姬娘娘等众多神仙。每个宴桌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果。可谓是人间极品! 元始天尊、太乙祖师爷和战龙神君谈兴正浓,大家心情格外地好,我便走过去坐在神君师父旁边,好奇地观察起各位神仙,发现他们都只是闻水果的气味却不吃。元始天尊看着我笑了笑说:“云阴快吃蟠桃,尝尝味道怎么样?”我随即拿起一个大桃子,一口咬下去,那味道特别香甜纯正。 这时无极老母走过来,与元始天尊、太乙祖师爷、神君师父寒暄之后,便告诉我说:“云阴子和我一起上主席台。” 我跟着无极老母一起走向那高高的圆形主席台,台上放了两把金色的椅子,我坐在无极老母的旁边。整个会场设置的是圆形的,而整个圆形会场又分成四个方位,主席台居于四个方位的中心。而方位与方位之间的分界线便是走向主席台的通道。整个大型庆祝会场的地面都是金色的,而会场的周围则是那一望无际的莲花世界。 坐定后,无极老母庄重宣布:“庆祝大会正式开始!”并向众位神仙介绍:“这位是太乙门下弟子云阴子。”说罢无极老母示意我给大家做自我介绍。于是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着大家说道:“各位神仙大家好,我是太乙门下弟子云阴子,很高兴与众位神仙在此欢聚一堂。”说完我向众神仙深深鞠了一躬。 无极老母继续说道:“云阴子去地府这件事情已经圆满结束,这是三界值得庆祝的一件大事,因为这将会使更多人受益……” 整个庆祝大会大约进行了一小时。结束后,我和神君师父告别了众位神仙,正准备离开天界,元始天尊对我说:“云阴子,难得到天界来一趟,你和你神君师父到我那去坐一坐,然后再到你祖师爷那里去吧。” 元始天尊的住处离无极老母的庆功宴所不远,不到半小时我们便到了天尊那气势雄伟的大殿,看上去十分古朴大气,大概有六层楼那么高,站在高大的殿堂里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渺小。我已是第二次来到元始天尊的大殿了,第一次来时,是从太乙祖师爷住的长乐界直接过来的,那次因路途不熟悉,祖师爷派了哪吒和霞飞童子专程送我和神君师父。 进殿后,元始天尊招呼我们坐下,叮嘱我回去以后,要认真修改好《云阴游地府》,并嘱咐我回去之后,听从师父的教导。我听了心里十分感动,没想到元始天尊为了普度众生已经如此繁忙,却还在时刻关心太乙金光门的师父和弟子。 因时间太晚不敢多停留,临行前元始天尊对我说:“云阴子,下次来时到我的花园去看看吧!”“您有花园啊!”“有啊!可漂亮了。”我开心地说到:“好啊!天界的花园我一定好好欣赏”。告别元始天尊,我和神君师父花了近两个小时来到了太乙祖师爷的长乐界。 从元始天尊那里到太乙救苦天尊的青华长乐界,要经过一条特别宽的银河。第一次来时,神君师父是让一条银龙带我游过银河,要花一个多小时,这次我是脚踩金色莲台,直接飞过去的。 我们来到祖师爷的大殿,见到大殿两旁站满了许多神仙。拜过太乙祖师爷后,祖师爷语重心长地交待我一些事情,特别是《云阴游地府》这本书的相关事项。 之后,我便和神君师父离开了长乐界,返回人间。 二零一五年三月 上旬 三月上旬某一日的晚上,忽有上万的阴魂,从我家跪到半空中。那场面颇为壮观。对于他们的突然到访我一头雾水。脑子飞速旋转,他们是集体逃出地狱?不可能啊!是否太乙神咒救了他们?这时,跪在第一排的九十五岁的王氏,当时被阎王判转世为狗五十世,猪十二世,现在非常真诚地跪在我面前。其他的那些阴灵一个个都把头低下,唯恐吓到我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里十分感动。九十五岁的王氏对我说:“云阴子,我们是来向你道谢的,你让我们念的太乙神咒让我们脱离了地狱,我们是来感谢你的。” 想起一路的担惊受怕,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已得到了莫大的欣慰。同时也再一次证实了太乙救苦天尊 是东方地狱的最高执法者。云阴子在此叩谢太乙祖师爷。四句真言十六个大字,却能救出如此众多的阴魂,让我再次感受到太乙神咒的神奇和太乙救苦天尊的法力无边。 回过神来,我对他们说道:“不用谢,你们回去吧!”他们依然不愿意回去,他们对我的那份感谢似乎用语言无法表达。似乎非要帮我点什么才能表达他们对我的感激之情。九十五岁的王氏继续对我说:“云阴子,谁欺负过你,我们去收拾他?”我说:“没人欺负我,对人要包容谅解。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让你们念太乙神咒,是希望你们早日脱离地狱之苦。你们应该感谢太乙救苦天尊,没有太乙神咒,我一个普通人,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你们。你们记住我的话,回到地府,该转世的转世,如果时间不到听从阎王爷的安排,以后转世为人,别忘了一定敬奉太乙救苦天尊。不仅自己敬奉,还要告诉自己的亲戚朋友。你们回去吧!半夜三更的我心里有些恐惧。同时,我也谢谢你们对我的感恩之情。”在我的再三劝说下,他们才很不情愿地离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零一五年六月五日 神君师父告诉我:“云阴,跟我过来,如来找你有事。”如来佛祖找我有什么事呢?心里十分疑惑。我与神君师父一起来到了天上。 云雾缭绕之中,只见观音大士手拿净瓶,脚踩莲台,站在如来佛祖的右边,旁边是缘得仙翁。缘得仙翁道士模样,职责与和合仙师相似。曾经送我一朵五彩祥云,五彩缤纷十分漂亮。而如来佛祖的左边是元始天尊与太乙祖师爷。 我上前拜过各位神仙,如来佛祖对我说:“云阴子,《云阴游地府》马上就要完成了,这本书完成以后,你是否不准备给和尚庙传播?只给道观传播?”“不是的!”我说:“我是很想把这本书传给庙宇,但我担心有的和尚对道教排斥,不愿意接受这本书。因为世间有的信佛之人不愿意接受道教的东西。我这个人脸皮薄,万一把这本书传给别人时,别人不接受,再说些不好听的话,会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噢,是这样,这个你放心,我去和尚庙传达,让他们接受这本书。只要你能把这本书传到,他们就会接受。”我说:“那好啊!我也希望和尚庙能接受这本书。” “你把《云阴游地府》传到和尚庙,因为我的信徒会去庙里游览参拜。可以让那些和尚把这本书发给我的信徒、信众。”我说:“好啊!如来佛祖,既然您这么说,我一定要把《云阴游地府》传到和尚庙。” 如来佛祖对我说:“我当时来到人间也是承担救人的使命、救人济世。”听罢此言心里感动万分。 元始天尊对我说:“云阴子,《云阴游地府》就要完成了,还有一些要修改的,再继续修改,仔细检查,修改好!检查完之后再给你师父审阅就可以发表啦。太乙祖师爷告诉我:“《云阴游地府》已基本完成,看看还有哪些要修改的,有什么需要重新写的,重新抄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说:“祖师爷,我会重新检查,好好修改的。” 观音大士与缘得仙翁各自嘱咐我几句之后,几位神仙飞回天界。我恭送他们离去,随后便与神君师父回到人间。 二零一五年六月十日云阴子三求老母 云阴子在此跪求老母 重罪判轻罪罚赏罚人间 在人间人活的实在可怜 千般苦万般灾有多艰难 人活着处处难处处艰险 又是病又是灾恶官欺咱 苦难时盼东盼西盼神仙 孤苦时无助时咱指望谁 恶人欺小人捣心起杀念 死之后进地狱痛苦连连 到这时怨天怨地怨神仙 怨人怨己怨父母 直怨得怨气直达人间 人间人受影响犯罪连连 人间人犯罪恶恨地恨天 恨自己无能耐活得好难 直恨得怨气浊气直达天界 浊气达天界宇宙阴阳盘无法运转 众神仙无奈也下了凡间 直说是人犯罪天无关联 人犯罪连累天神仙也难 神仙的坐骑与各类童子也要下凡 到人间修炼一样也难 到处去求道去拜神仙 挣点钱不容易还遭人骗 直怨自己是神仙是童子还下凡间 人世间诱惑各种连连 却不知为何这么难来到人间 苦修苦练盼着上天 直盼得遥遥无期难上难 云阴子再次跪求老母 无论是天界还是人间 重罪判轻罪罚 不管是人类还是神仙 因为人活着真的是难 天地人三界和谐相处 宇宙阴阳盘正常运转 老母您看着心里��甜 神仙回天 人类幸福地活在人间 直说是无极老母大哭灵山 九十亿灵儿为何不回天转 只因为世间人活的艰难 说实话哪个人都想回天 在人间又是苦又是难迷了心田 在人间哭得是泪儿流干 人世间又是魔又是怪扰乱心智 魔与人在一起互受牵连 活得难活得怨无法上天 人死后又去喝孟婆汤 晕倒倒迷糊糊再来人间 前世罪前世苦全部忘完 重新做重新活还是从前 从今世复下世世世如此 投胎人投胎狗罪照样去犯 因为人忘了前世的难 您一次又一次派神仙下凡 劝人类活着要弃恶从善 人也想善 可是遭人欺遭人骂该怎么办 想转来许多人不想为善 还不如做恶人哪怕是罪恶滔天 哪管它进地狱叫苦连连 活着难活着难活着真难 云阴我再次跪求老母 希望您再次原谅人间 天地人三界和谐相处 宇宙的阴阳盘正常运转 您高兴我开心天地联欢 老母您心里甜人间也欢 到那时众灵儿都回家转 万众欢腾回到您的身边 重回那万年前情景再现 老母您心里乐开了花 天堂里开开心心喜笑开颜 二零一五年六月十三 神君师父告诉我,今天要到无极老母那里去一趟,于是我便脚踩金色莲花宝座,与神君师父一起,飞过几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天界。 在无极老母那宽敞的大殿里,坐着元始天尊和太乙祖师爷,我上前拜过各位神仙。无极老母对我说:“云阴你写的《三求老母》我已看过,我与众位神仙商量,减罪三界,减罪一级。” 云阴我听了心里高兴,云阴子我上前三跪老母。 一跪无极老母您赦免之恩 二跪您理解众生之苦 三跪您为众生减罪三界 云阴子对您感激万分 无极老母,元始天尊 太乙祖师爷与神君师父 看情景一个个面带笑容 我们一起等待三界重逢 无极老母说:“云阴,快起来坐到椅子上。”我起身坐到元始天尊的旁边,天尊笑问:“云阴,这把椅子你是否看着眼熟?这是开庆祝大会时你坐的那把金色椅子。”我说:“好像是那把椅子,好像成了我的专座了。” 无极老母对我说:“云阴子你记下,凡是抄我《云阴游地府》的众生都皆有功德;凡是传我《云阴游地府》的众生都皆有功德;凡是看我《云阴游地府》的众生也都皆有功德。” 无极老母言: 书达三界,三界遍满光辉 书是指引众生改恶从善的明灯 书到何处 功德皆有 愿众生珍惜此书 愿此书能教育众生 能启发众生 使我等九十亿众灵早返天界 我对元始天尊、太乙祖师爷和神君师父说:“《云阴游地府》,即将完成,您们都为此辛苦付出了很多,在此应该对世人说几句话,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无极老母说:“是啊!元始、太乙、战龙,你们也说几句!你们付出了不少,天上人间两边跑,操心费神!” 元始天尊言: 天地联合一世界 万物循环在天地 天地阴阳轮回转 人类循环在世间 愿众灵儿看此书能返回天界 天界是你们永远的家园 太乙祖师爷言: 几经周折下凡间 世上灵儿回家转 天界在此来等候 天地灵儿大团圆 我等众生回家园 回到天界喜开颜 千万年来天天盼 众灵儿等回家转 神君师父言: 众灵回家大家欢 老母盼儿回家转 盼儿回家心里安 母开心来儿也安 无极老母对我说:“云阴,还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这本书会引起极大反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人问你别怕,太过分的我们会惩罚他。”听到无极老母这样说,我心理踏实了。我是真的担心,此书出后,有人说三道四。愿一切平安。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我与战龙神君师父告别无极老母、元始天尊和太乙祖师爷,返回人间。 七月二十八日 《云阴游地府》已经完成,真的不知道此书在传的过程中结果会是如何,我的心里真的有一些迷茫,这世间又是魔又是怪,人心顽梗。 正在我心灰意冷失去信心之时,无极老母与太乙祖师爷来到我家。太乙祖师爷笑着鼓励我:“云阴子,不用担心,好好去传。”无极老母语重心长,耐心劝导: 云阴子在此听我老母细言 莫恐惧 莫害怕 一心传真道 众神喜欢 莫灰心 莫丧气 莫茫然 坚定信心去人间普传 传太乙 传救苦 普渡人间 你说的人活得实在可怜 自己说自言语怎可推翻 众神仙对你一片期盼 把太乙救苦传遍人间 云阴子莫辜负我之希望 把普渡众生的责任担在双肩 一心一意去普传 等待三界相逢 喜笑开颜 听罢此言,云阴我无话可说,想想人间众生,想想地狱的阴魂,想想天界的各路神仙为救人纷纷下凡来到人间,想想龙王对我的重托,云阴子定当尽心尽力义不容辞。云阴恭送两位神仙,至此他们才放心离开。 【 游龙宫】 在我去地府之前,神君师父曾把我带到龙宫。 龙宫各种美景尽收眼底,各种各样的鱼和叫不出名的生物在海底游动。五彩珊瑚长在海底。我突然觉得自己像进入童话世界。我心里怀疑自己是否进入幻觉。正在欣赏之时,看到前面有一位龙宫侍女,她十分热情地向我打招呼,高兴地对我说:“你好云阴,我认识你,我和你曾做过十年的好朋友。”“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吃惊地说道。她遗憾地对我说:“是啊,你转世之后,已经忘了。我还知道,你们太乙门有一位叫云贝子的,我和她也比较熟悉。现在已经转世为人,说了她也不知道啦!”我说:“是啊!喝了孟婆汤前世的一切都已忘记,但是我看到你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就是前世残存的记忆。”我对她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见。”她对我有些依依不舍。 我继续往前走,一座气势非凡的水晶宫出现在眼前,水晶宫的墙壁有一米多厚,在水晶宫的墙壁里面有无数的水晶球上下漂浮,真是奇妙无比。神君师父对这些似乎早已熟悉。只顾往前走,我紧追了几步跟上神君师父的步伐。 来到水晶宫大殿,神君师父告诉我:“这就是龙王的宫殿,上面坐的是龙王。”我上前拜过龙王,龙王对神君师父说道:“战龙神君,我想拜托你的弟子,云阴为我做一件事情。”神君师父嘱咐我:“云阴认真听龙王交代你的事情。”龙王对我说道:“现在核污染石油泄漏导致海洋环境受到严重污染,生物的生存环境令人堪忧,有毒物质进入海洋生物,人食用海鲜将会严重影响人类的身体健康。而我龙宫环境严重受到影响,现在吃海鲜的人空前众多,我担心将来会发生海事战争。云阴,你在网上为我做一下这方面的宣传。”我答应道:“龙王,我会尽力去做好这件事情。” 告别龙王,从龙宫回来之后,我一直无法理解这件事情,对于石油泄露,核污染我在网上查了大量的有关文章,我才明白,它造成的后果已经十分严重。只是未得到现代人的足够重视。大家查一查这方面的资料,就应该明白真的让人触目惊心。 我希望大家能够爱护海洋,多多了解相关的知识。并让更多人知道海洋污染这个世纪大问题,爱护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不辜负龙王的一片苦心。 后记 《云阴游地府》能得以顺利完成,感谢无极老母、元始天尊、太乙祖师爷,多次从天界往返人间,对于如何写好《云阴游地府》给予耐心细致的指导! 感谢鹤云山人师父,一直以来对我的指导与帮助! 感谢神君师父一路走来,带着我上天界,游龙宫,进地府。对您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但我还是要对您说一声:“谢谢您!神君师父!” 感谢云修对《云阴游地府》修改付出的努力,云阴在此真诚致谢! 在《云阴游地府》即将发表之时,云烟对此书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和指正。云阴在此真诚感谢! 《云阴游地府》已呈现在世人面前,我想这世间万物,万事随缘,万事随心。无论看到的人您有什么想法,无论您信与不信,请您别诋毁此作。中国的神话故事之所以到现在还在人间广为传诵,经久不衰,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都有一个希望这世界充满温馨、充满爱的美好愿望。 《云阴游地府》是本人亲身经历所写。世间的监狱世人都谈之色变,但是监狱和地狱相比,监狱就是天堂!世间之人多讲人性化、人情化,但阴律无情!一旦你进入地狱,阴曹地府不会为你流一滴同情的泪水。 我想《云阴游地府》的宗旨是:希望恶者弃恶从善,希望人人都献出一份爱,这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云阴答读者问 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也是一位比较特别的读者。我与他的对话现摘录如下,我想对大家也许有些启发,同时也祝愿这位读者朋友未来的人生健康平安。 读者雲凤:您好、我发现一个问题,既然人人都不觉悟是因为喝了孟婆汤,导致忘记前世罪恶,所以才不觉悟,无极老母为什么不废除孟婆汤让人可以好好反省前世过错,也好来世修善。 云阴:可是在我们生活中如果不喝孟婆汤清醒啦!又有几个不记仇的呢?不喝孟婆汤还是仇恨充满了世间。我之前和你想法一样的。 读者雲凤:如果真的放下仇恨潜心修行喝了孟婆汤就又迷糊啦! 云阴:是的,还是靠自己觉悟。 读者雲凤:所以孟婆汤给每个人喝肯定是错误的,应该废除,或者有选择性的使用。 云阴:许多事我也不太明白,就像一个上小学的孩子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让他天天学习一样,等多年以后才知道是对自己好。 读者雲凤:也对。 云阴:世间万物有太多的东西我们不明白。 读者雲凤:我天生一只眼睛就残疾,是不是前世做恶太多?今生怎么办?我想体会两只眼睛看世界,可是世界不允许。 云阴:今生做一个好人,不图回报。别想着别人的报答。 读者雲凤:嗯,人间正道是沧桑。 读者雲凤:为什么神佛不下凡示人? 云阴:下凡示人普通人也不知道。 读者雲凤:应该让��有人都看到,再给大众讲半小时的道。 云阴:别想那么多啦!做好自己吧!宇宙奥秘太多不是你我能理解的。 读者雲凤:这句在理。 云阴:拜拜。 读者雲凤:嗯。 《云阴游地府》发表前后 2014年10月1日我拜师于太乙金光门鹤云山人门下, 法号云阴。2015年元月一号正式去地府访谈。 我刚去地府时,因自己对地府心存恐惧,没有及时记录整理出来当时罪灵所叙述之事,在之后的某一天的晚上,一位身材矮胖个子大约一米多的老人,穿着古代淡黄色的服装,上面有古钱样的花纹,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位穿着黑衣服的现代年轻人。老人对我说道:“云阴我是土地爷,赶快把你到地府看到的听到的事情都写出来,教育世人。并再三叮嘱我一定写出来。”说完之后,三位神灵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 土地爷为什么知道我去地府的事情?真有土地爷这位神仙吗?思之再三,我拨通了鹤云山人师父的电话,师父告诉 我,你不用害怕,这样的事情之前有人经历过,写好之后发表在网上. 《云阴游地府》写好之后,对于发表在网上我还是有些顾虑,担心自己写作水平有限,此书是否有人看。也担心读者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因此一直往后拖延。 战龙神君师父对于我的迟迟不发表十分生气,晴天白日,在天空中一条深红色的巨龙骤然之间变成一条几丈长的大蛇,(注:因游地府之前,我去天界曾见过蛇仙 ,此蛇仙统领天下众蛇,我当时被他吓得战战兢兢,说话打结,一下子跑到神君师父的背后,神君师父站到了一边。因蛇仙找我有事。我只好面对着他,希望他变成人和我说话,我说完之后他立刻变成了一位古代富家公子的形象,面带笑容,十分和善。事情说完我和神君师父即返回人间。因此神君师父知道我特别怕蛇)它从空中飞到了我的肩膀上,盘踞在我的右肩之上。我向神君师父说道:“请您让他离开我,我会在两星期之后尽快发表在网上’.神君师父根本不理我,之后即返回天界。 我站在原地被吓得六神无主,那条巨蛇盘在我的肩膀上,头和身子在我的前方左右摆动。头和肚皮下的鳞片是淡黄色的,背部是碧绿色的,我求他离开我,他对我的话无动于衷。 第三天早晨神君师父再次出现在半空中,我对神君师父说道:“我会尽快发表,但我要做最后的检查 。在十一月十一日正式发表。” 神君师父看我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于心不忍,令那条巨蛇离开了我。此蛇飞到空中又变成了一条巨龙在空中飞腾。 神君师父非常严肃地对我说道:“你要尽快发表不可拖延,现代社会风气不好,早日发表世人早受教化。”神君师父说完和巨龙一起返回天界。 《云阴游地府》 从写作到发表实属不易,几经修改因写作水平有限,文章结构及语句都欠完善,望读者朋友谅解。《云阴游地府》如能教育世人云阴便心感甚慰。《云阴游地府》在写作的过程中,得到了三界的支持,众神的关注。2015年11月11日早上发表之时得到了无极老母和天地正能量的加持。云阴感恩之致。 此书已尘埃落地,而我的心依然 悬在半空,我无法确定它的未来如何,此书如何传遍天下,是我常思之事。但是云阴将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宣传此书,宣传太乙救苦天尊,让更多的人知道地狱,免进地狱,不受十八层地狱之刑罚,平平安安度过人生。并祝所有的华夏众生平安健康,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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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中的刺(二)
苏木猜对了,如今自己父母的这种关系发生什么意外都可能,但绝不会来一场夫妻之间理所当然的性交。
刚才他目光所及的这栋有些年头的楼房,是玻璃厂的员工宿舍。这栋楼呢!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还算是木秀于林的,那个时候的它耸立在农贸街的西南方,如同一个精壮汉子般骄傲的俯瞰着周围的低矮建筑。而从这栋楼里走出来的小伙子也挺风光,顶着国营企业职工的光环将不少姑娘抱进楼里。然而好景不长,新时代的飙风将宿舍楼吹得摇摇欲坠,当初那些‘国企’小伙也因玻璃厂的倒闭而下了岗,有的下海经商挣了钱搬走;有的却因为找不到门路而埋在这里,与宿舍楼一起慢慢变老。
不过这并不可怕,因为在这座城市只要你能找个活干,还不至于饿死。院子里虽然简陋、水泥地裂了缝、墙角根有污水沟、楼角间晾着衣服、但这并不妨碍一些人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坐在院子晒太阳打麻将。像油条老板谢兵就喜欢在关了早餐店门以后,端杯泡得乌黑的浓茶和另一个单身汉老刘下棋,他们其实挺享受这种平静而普通的生活的。只有那些不安于现状,希望未来能给予自己更多的物质回报,但又觉得无法改变什么的人才会痛苦,清贫让他们坐立难安,某座高耸的大厦、某间漂亮的屋子、某辆豪华的轿车,出人头地后被别人羡慕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他们心理燃烧,最终化为幽怨和愤怒的气息包裹着这些人。他们欲壑难填,就像一个会行走的炮仗,有时候连一句小小的玩笑也能让其炸裂。
顺着贴满开锁和疏通下水道小广告的楼梯间往上爬,抵达让腿脚有点发软的七楼,左边生锈的防盗门门楣上贴有一块蓝漆铝皮,铝皮上面写有白色编号:7-2,像是监狱,不过这就是苏木的家——如果他认可的话。
屋子是两室一厅并不杂乱,那种想象中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桌上摆着隔夜的饭菜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家庭,相反它倒是有点整洁,空气中香水和香烟的混合味道代替了往昔的硝烟,这是一种各自安好的陌生,是经过了漫长的扭打和嘶吼而累了的暂时妥协。
常怀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此时的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灰色呢绒裤。数十年的岁月让她的鹅蛋脸变得更丰腴,而当初丰腴的少妇身材又变得稍显臃肿。由于觉得家里的这个男人不配自己为他涂脂抹粉,所以这个中年妇女的脸色有点蜡黄,上面还有几点雀斑。
而客厅的右侧——也就是通向卫生间的洗漱台前,苏秋乐正昂起脖子,就好像菜市场被提着拔毛的鹅那样,他在认认真真的刮着自己的胡须。不知为何时光却偏偏放过了他,这个将近不惑之年的男人五官周正身材上佳,他的皮囊风采依旧,他的样子好像与他的心理年龄一样‘年轻’
“苏木高一下学期了,他这个成绩得想办法找个补习班才行。”早上的电视塞满了广告,因此常怀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按着手中的遥控器。
“你安排,”苏秋乐勾着身子用湿毛巾擦脸,“反正他能走个专科就不错了。而且陈医生说过……”
一阵恶心感在常怀兰的胃里蠕动,苏秋乐这种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愤怒,女人捏紧了手中的遥控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换在一年前、她会直接将遥控器砸在他头上。
但如今好像不会了,她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从洗漱台走出来的苏秋乐,在鄙视完他那打着摩丝、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和精神抖擞的西装后,将目光移回了电视。
“我知道是白说,也不指望你这个当老子的能管事,但木木毕竟是你做出来的种,你如果还算是个人的话,就消停点别再伤害他。”
假笑将苏秋乐的嘴角拉歪,眼睛却流露出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妻子的嘲讽之色,这让他那很是立体的五官稍微有点错位,虽与当年苏秋乐在镇上俘获常怀兰芳心的坏笑如出一辙,但如今却是为了拉仇恨。
“当然,”他说,“演戏嘛!就得来个全套——要是十年前你听我的,小的也应该有这么高了吧!”苏秋乐在自己的肩膀处比划着。
常怀兰还是没忍住,所以遥控器如同迷你型棺材般飞向丈夫的嘴脸,中年男子侧身让过,满足的听着遥控器砸中墙壁而发出的破碎声。
“杂种!”常怀兰骂道。
“娼妇!”苏秋乐报以回敬。
然后愤怒被无可奈何压回胸腔,苏秋乐拉门而出,好像一条贵宾犬般下了楼逃向他的工地,而斜靠在沙发上的常怀兰又缅怀起自己的青春。
******
一九九二年的秋天,红彤彤的高粱铺满建新村的马路时,十八岁的常怀兰被二十一岁的苏秋乐背在了背上。秋风摇得高粱哗哗作响,也将少女的发丝吹散在少男的脸上。
当年他们还很年轻,而且作为农村的孩子也很大胆。就如同很多言情小说的俗套开端那样,他们的互赏素来已久,但真正拉近身体距离的却来源于一场童话式英雄的救美。只是二人也未曾想到,他们有了言情小说俗套的开端,也得到了很多夫妻婚后的俗套生活。
那时候的常怀兰还在安坪镇读职高(当时的这所学校名叫‘三职中’,实际上它是以初中为主,所谓的职高其实只有一个班。)在学校算是大名鼎鼎一枝花,加上自身又是村支部书记常云富的独生女,可谓是人财两全,因此明里暗里追求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而苏秋乐初中尚未毕业就辍学,原本该在家老实务农的他却游手好闲,经常和镇上一些无业青年到处闲逛,时而赌博、时而喝酒、时而打架斗殴,像常苏二人这种相差甚远的条件要走到一起,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年轻时候的苏秋乐虽然游手好闲但长相出色啊!加上他在镇上的青年中又小有名气;更重要的是他和常怀兰初中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于是便为两人的结合埋下了因。
于是在秋高气爽的某一天,独自从镇上放学回家的常怀兰遇见一条恶狗当道——那狗可不懂怜香惜玉——冲上来对着常怀兰的腿肚子咬了一口。正在这时,好巧不巧的苏秋乐从她身后的不远处冲了上来,青年先将恶狗赶跑,再为吓得花容失色的常怀兰包扎好伤口(他们那时候也没意识到去镇上卫生防疫站打破伤风针。)最后将其背回家,这就是那场童话般的英雄救美,虽然只是有点滑稽的将狗赶跑,但苏秋乐确实也抱得了美人归。既然已经捅破了阻隔彼此的那层窗户纸,从此二人也不再顾及别人的议论和常云富的阻拦,走到哪里都成双成对,常怀兰读书,苏秋乐就送她上学接他放学,苏秋乐在镇上晃荡的时候,常怀兰就跟他在身边开开心心地当着嫂子。
而且重要的是,那时的社会新思潮之风已吹向农村,受过‘高等’文化教育的常怀兰自然不会受制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因此、这对陷入爱河的青年男女在荷尔蒙催发下偷尝了禁果,然后爱欲就如同那决口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的交合出现在山坡、在原野、在密林处、在杂草里,却没有一次在床上。
直到有一天,常怀兰发现自己怀上了苏木后,没有办法才将她和苏秋乐的事告诉了父母。可怜的常家父母被自己女儿的这种婚前性行为气了个半死,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才答应了她和苏秋乐的婚事。
至洞房花烛夜后,他们的‘战斗’终于可以从偷偷摸摸的野外转移到房间的床上,但这种以性爱为由的战斗进行了不出两年,苏木刚刚才满周岁;常云富也才真正接受苏秋乐这个女婿;就在苏常二人领到结婚证不久,另一场因生活不顺而产生的战斗打响了。
苏家是科农村的贫困户,即便是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们的家依旧是斑竹湾的一所老瓦房。这时候的苏家共有五口人,苏有培、罗朝芳、苏秋乐、常怀兰和婴儿苏木,全家男女老幼就如同一窝老鼠般住在这所破旧的房子里。
苏家二老苏有培和罗朝芳皆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苦活;非但没有管家的本事,对独子苏秋乐也不能好好教育,这也导致了成家后的苏秋乐依然游手好闲,不怎么干正事,因此整个苏家的生活重担全压在了常怀兰年轻的肩膀上。当家庭的开支吃紧,没有多少经济来源;田间地头有干不完的农活;还要带嗷嗷待乳的儿子;丈夫又吃酒赌博;公婆又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当热恋的浪漫谢幕换成生活的繁琐粉墨登场的时候……
“这么晚了你走不走?”九七年的某一夜,常怀兰背着四岁大的苏木对着正在打麻将的丈夫问。
“你先带着娃儿回去——八万。”在灯光下叼着一支烟的苏秋乐眯着眼睛回答。
“路上黑漆漆的,”常怀兰继续央求道:“路上还有坟包我害怕。”
“哎呀!不是有娃儿陪着你吗?”苏秋乐打了一张二条出去刚好放炮,“妈卖批!”他恼怒的骂了一句,“你在菜四儿家门口扯困谷草点燃当火把就可以回去了。”
“就是,”旁边有人笑着帮腔,“又没土匪怕什么?嫂子是看见我苏哥赢了钱就叫他走……也太不厚道了吧?”
于是常怀兰在看见自己丈夫赢了钱的份上忍下这口气,在他们搓动的麻将声中出了门。那是个绵绵细雨的冬夜,她牵着昏昏欲睡的小苏木在荒郊野外赶路。
也不知是九八年还是九九年,是苏秋乐是最得意的时候,那时候修建新村鱼塘的堡坎活路被苏秋乐揽了下来(这点他老丈人常云富是出了不少力的。)整整一年的时间他都不愁活儿干。
有一天苏秋乐兜里揣着一大叠票子出现在常怀兰的面前,夫妻二人相当开心,数着数着钱就开始相互乱摸,然后去床上痛痛快快的做了一场久违的爱。可是第三天,苏秋乐带着票子去镇上准备购买肥料和猪肉,然而他却鬼使神差的走到某处茶馆,只用了一夜就将一年的血汗钱输了个底朝天。
回到家后,夫妻二人当着老人和孩子的面打了一架,喝了酒的苏秋乐抓着常怀兰的头就往水缸上撞,苏木吓得哇哇大哭。伤心的常怀兰带着孩子去到娘家,过了半个月苏秋乐又跑来接母女二人回去。
生活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艰苦的日子让苏秋乐和常怀兰相爱变少相杀变多。直到有一天,当常怀兰终于跨出农村进城打工的时候,这种打打骂骂的日子才算到一个段落。
如今闭眼靠在沙发上的常怀兰后悔不已,自己仅仅和姓苏的王八蛋打了几次滚儿就赔进去大半生简直是亏大发了,早知道还不如被那条恶狗咬死算了。突然她的思维一跳,毫无征兆的飞跃到了一年前的某间小屋子里,那么那几次的打滚儿又亏没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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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念刘和珍君
《记念刘和珍君》
一
公元二零一八年五月三十日,就是二十七日的教师讨薪事件在网络上持续发酵的三天后,我上完课,独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王老师走过来,他问我道:“网上又有帖子被删了么?”我说“不知道”。他看了看,告诉我,“相关的帖子又被删了。”
这是我预料到的,因为当天我转发的那篇,大概是图片太过真实罢,内容很快就被删了,然而在这样打开已经显示“此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的情况下,我依然没有删除。不过,我是在考虑自己写点东西的必要了,虽然人微言轻,与大局毫不相干,但在我,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尊师重教”,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在的并非礼仪之邦。
四十多个老师的呐喊,回响在我耳边,使我无比心酸,哪里还能有什么言语?评价是非,是必须在弄明白真相之后的。而此后官方的声明,尤使我觉得困惑。我已经茫然失措了,我将深味这时代的奇幻的荒唐,以我的最大诚意显示于这方寸间,使他们明白我的心声。就将这作为一个小小教师微不足道的祭品,奉献于师者尊严的祭坛。
二
真的教师,敢于固守清贫的生活,敢于熬尽青春的心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舆论又常常为偏执者引导,以群体中的少数败类,来妖魔化教师,紧使留下他人的嗤笑和师者的无奈。在他人的嗤笑和师者的无奈中,又高喊着尊师的口号,维持着这已黯淡的荣光。我不知道这样的虚名和指责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口号里工作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五月二十七日也已有三天,持续的发酵和删帖还在进行,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四十余参与维权申诉的老师,都是我的同行。同行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们奉献我的同情与尊敬。他们是在更偏远的地方坚守的教师,是为了迟迟不能兑现的“提高教师待遇”的诺言而奔走的中国人民教师。
他们的情况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一篇已经被删除的文章中,文字、照片都让人心惊,但我不太敢相信。直到后来,有人发出了多个视频之后,才有同事告诉我,说:这个女教师被打了。当时我才觉得震惊。我平素想,能够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的老师,要走出去讨要薪水,无论如何,肯定是无奈之举了。但他们还选择了周日,怕耽误孩子们上课,还走着人行道,秩序井然。待到被制止、被驱赶、被扭打、被上铐、被羁押,总之,在我的世界里,这是难以想象的可怕遭遇。
四
我在二十七日傍晚,才知道有教师讨薪的事;晚上便发现,帖子居然被删,一篇接着一篇,而我转发的,也在被删之列。但我对于这些现象,竟至于颇为困惑。我向来认为言论不是绝对自由的,然而我还不料,相关部门没有给出说法就直接封锁消息。况且,那些罗列事实、呼吁调查、有理有据的文章,更何至于无端被删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一个又一个删帖提示。还有一些,是当地下达的禁言禁止传播相关图片、视频的短信通知。
但很快就有了官方消息,说没有拖欠工资。只是少数执法人员手段较为粗暴。
但接着就有安徽警方微博上,发了一口颇有暗示性的大黑锅。
真相,已经很难看清了;各方言论,也不知道该信谁。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教师被集体妖魔化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老师们,那时是欣然前往的。自然,讨薪而已,谁也不会料到这是“违法”的。但竟在光天化日下被打了,这已是荒唐至极,只是这还没有结束。还有老师被手铐铐住塞进了警车,视频上清晰可见,塞进车门时还被狠狠踹了几脚。
传道授业的老师们确实是被打了,这是真的,有视频为证;瘦弱的女教师也被打了,有视频为证;还有男教师被铐上手铐了。当一群人民教师的文明有序的讨薪之路被斩断,这是怎样荒唐可笑的场面啊!我们科教兴国的口号,我们尊师重道的传统,不幸全被这些荒唐抹杀了。
但是殴打老师的执行者和授意者居然打起了太极,不知道群众的眼睛多雪亮……
六
时间永世流驶,校园依旧太平,这个事件,在老师心中引起的波澜,是不会影响教学工作的,至多,在教学之余感慨唏嘘,或者愤愤不平。至于此外更多的事情,也无能为力。因为绝大多数老师们实在是任劳任怨。中国文明发展的历史,何曾少得了教师,可如至圣先师孔子,也曾“累累若丧家之狗”。更何况是吾辈。
然而既然有了这起事件,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触动了教师群体和那些想要进入教师队伍的人的心灵,纵使时光流驶,悄然无声,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这一场闹剧的旧影。主席曾经说过:“让教师成为让人羡慕的职业。”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相信言论不是绝对自由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删帖速度如此之快,一是官方发言如此自相矛盾,一是教师们自发的声援如此之多。
我在一线体会教师的处境,已有十余年,虽然不长,但接触到了许多有师德有才华的老师,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有远方的同仁沦落至踏上讨薪之路,则更足以为人民教师的清贫,虽头顶光环,被歌颂了几千年,而依然生活窘迫的明证了。倘若要寻求这次事件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吧!
站立在三尺讲台之上,我们仍然会坚守师者的底线;我相信真的师道尊严,必将得到实现。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那不可言说的荒
为什么说分数很重要?分数是一个学生综合能力的综合考量体现。分数之高低,不仅仅关乎懂不懂如何考试,还关系到会不会学习,会不会弥补自己的短项。分数,和财富一样,是一个人勤奋、努力、坚持、上进、聪明的综合体现。
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请你告诉你的孩子:分数,很重要,要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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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不重圆
【柚天】破镜不重圆
CP:柚天
预警: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ABO脑洞,带崽跑路。两个人都不渣。狗血一大盆预警!!!
结局大家自由心证。一个长篇,写到哪算哪儿。
(一)Don
’
t miss you now
金博洋喘了两口气,眯眼的瞬间有一丝恍惚,昏了一下。他意识到脚下的冰刀已经开始不听话地在踩电门,赶紧滑到场边下了冰,扯掉一双手套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下来,朝着后头喊道:
“别停下来,还有十次A组跳跃练习!”
旁边的小队员见自家教练已然发话,也不敢上前去惹他不快。一个个站到既定位置上乖乖做跳跃练习,却时不时扫过担忧的眼神,他们心里清楚,从运动场上退下来的金教练,身上的伤自是他们所不敢臆测的。
金博洋的职业运动生涯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在高山与深渊之间流转。他曾经逾越过所有被世人敬仰的天壑,登上最高的那片云彩;他也跌落过,被踩成最为卑微的泥土。但是他不曾放弃,在二十六岁的年纪,戴着最后一块大奖赛的金牌,是留着眼泪却笑得开怀,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携手荣誉,光华退役。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骄傲。
许教授身体不好,后几年没怎么跟着队伍进行训练。虽然几位前辈都留在了国家队执教,可是男单这块还是令人窒息的短缺。赵宏博是早早地给金博洋做好了思想准备工作,让他在退役之后担当国家队的男单教练。这件事上面也早下了决定,花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独苗苗,自然不可能白白错失。
金博洋心软,自然答应。退役没多久,马不停蹄地就被任命为国家队的男单教练,连宿舍都不用费大力气搬,就隔着一条马路道,叮叮当当收拾一上午就得了。
但是他不经常住在这里,只有临近大赛的几天他会随意收拾一下,其余时间,还是在自己家住着。
现在是歇赛期,队员们刚刚从外头比赛回来,正是恢复期,一天的训练量不用赶着鸭子上架往上加。金博洋回自己的包前,摸了瓶水,虎口轻微磨蹭着粗糙的卡口,眼睛盯着在前头晃过的身影,见时间差不读了,大手一挥,给了人下训。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江哥。今天就不麻烦嫂子了,闪闪我自个儿去接。”
“有空有空,今天下训早。”
“哎呀没事的,麻烦嫂子那么多天也不好,再说我带队出去比赛,也挺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好跟她聊过了。帮我好好谢谢嫂子啊!”
北方的天气一直在飘忽不定中,今天是大晴天,明天就能毫无征兆地降下温。走在路上的人似乎都能瞧见空气中浮动的气丝儿,凉成了现状。金博洋一出训练馆的门,顿时哆嗦了一下,赶忙拉紧外套的拉链。头发被妖风吹得散乱无章他也顾不上,只是皱着眉头捏紧脖子后头的屏蔽贴,嗅嗅几乎没有味道弥漫开来的空气,吸溜两下鼻子一脸担忧地闯进风里。
街角的咖啡店飘新磨好的醇香,勾着路过人的味蕾。还有新鲜出炉的草莓派,闪着诱人的光泽,星星点缀的彩色糖豆吸引了小孩子的眼球。金博洋裹紧自己,匆匆推开面包店的玻璃门,风铃清脆响着,再出来时他手上已拿了一小块蛋糕的盒子——巧克力的小熊,甜丝丝的点心。
耳朵里流进轻快的音乐,步子都能随之活泼起来:
“If you persist through the darkest battles.”
“Open your eyes.”
“Your prize is right before you,somehow.”
纵然是一个接近而立之年的人,金博洋��是没有丢掉许多他骨子的脾性。他小跑着穿过川流的马路,在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向自己飞奔过来之后,连忙蹲下身子张开手臂,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笑眯眯地把小姑娘拥进自己的怀里,蹭乱了好不容易花了一早上折腾出来的双马尾。
小姑娘脆生生地喊:
“爸爸爸爸!今天真的是你来接我啊!”
“对呀!爸爸今天是不是超级棒的!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
闪闪姑娘的单眼皮一下子爆成了闪着晶晶亮的大眸子,注意力全被手上的蛋糕盒子吸引走了,当下谁也不理会,就盯着蛋糕盒子流哈喇子。
“闺女啊,咱这是在外边,你收敛一点行不?”
金博洋一头黑线地看着有了吃的就不要老父亲的自家闺女,完全成了一个瞎吃闷醋的老父亲。伸手把闪闪的书包拎到手上,把蛋糕连盒子一块塞进小姑娘怀里,跟旁边的小同学打过招呼后便牵着闪闪绕了一段路,乖乖上了车,一本正经端着盒子放在膝盖上等���博洋给他系安全带。
金博洋只有自认伺候的命,给他家大小姐固定好一些安全措施,才溜到前头开车。
这个时间点的北京无论在那儿都是堵。无论是什么人,到了这上面都没了脾气。金博洋家的小奥迪乖乖地爬在马路牙子上,慢吞吞像个老大爷。里面两个人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基本是金博洋在问,闪闪姑娘回答。
“最近在班里怎么样啊?有没有吃不到草莓泡芙就拖着椅子到处走啊~”
“爸爸,我四岁了,不是三岁好不好。”闪闪姑娘回他一个白眼,“还有,明明点不到喜欢的套餐,就晚上狂吃冰淇淋的是爸爸你。”
“哇,我说那次家里的冰淇淋少那么快,你是不是也偷吃了!闪闪!我就问你牙齿要不要了!”
“爸爸你幼稚鬼!明明牙疼的是你!”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牙疼了啊!不要没有证据就乱讲话。”
闪闪姑娘气得鼓了一张小脸,奈何被安全带锁住了身体,动弹不得,只好憋了一股气,不要脸皮地朝金博洋吐空气,噗噜噗噜。
塞得严实的车流总算松了一个小口子,缓吞吞挪动。等这对父女回到家,天色早就漫了墨水,仅有地界线一点还泛着青色。金博洋帮闪闪下车,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着小姑娘,进了大门,稍微收拾一下有些杂乱的玄关,整理一下差点掉下来的几张外卖电话。
昨天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闪闪跟着金杨夫妇去睡了。冰冰冷冷的毫无生气,他拉开冰箱门,里头塞得满满当当,想来是嫂子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家里早就空空如也,提前预备下了。金博洋一边拿出一份速冻水饺一边念叨着得抽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江哥一家人。
他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北京。金爸金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往硬朗,所以在最初他们提出来北京照顾闪闪的时候他就强硬回绝,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自个儿两个的。现在想来,还不是“啪啪”打脸,事事还得依着几个老铁们帮忙。
闪闪姑娘回来就把蛋糕乖乖放在茶几上,拎着把迷你剪刀在客厅做手工作业。现在的幼儿园要求全面发展。几乎是天天翻着搞新花样,这不是为难小朋友,而是折腾家长。
锅子里的水还只冒着小气泡儿咕噜咕噜,细微的声音自然隔绝不了闪闪的嗓门:
“爸爸!这个形状我不知道怎么剪!你帮帮我!”
“闪闪!你爸爸忙着!等会儿再陪你弄!”
这一句话安慰下来没什么用,那边还是不依不挠,金博洋只得放下勺子,小跑着给姑娘把电视机开了,放任自娱自乐,再回来咚咚咚咚下饺子。
晚饭照例是在茶几边上进行的,家里那张长桌几乎是摆设。小姑娘拗得不行,给她捞了六个在碗里,她偏说自己还要一个;倒了酱油下去,又嫌这个味道不好吃;等吃了六个饺子,这第七个她只咬了一口皮,就忽的打了一个嗝,说自己吃饱了。
金博洋被她折腾得恼了,干脆撂了筷子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闪闪瘪着嘴,包子脸嘟成了小烧麦,散下的头发遮了大半的眼睛,声音变得委屈巴巴充满水汽:
“你就是嫌我麻烦才不和我一起。”
小姑娘张口就要掉下金豆豆,胖乎乎的小指头搅在一起,可怜巴巴地,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见。
金博洋喉咙一梗,心头一酸,眼眶红了一大圈。胸膛里埋着的一堆郁气像是要冲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壁垒,将不开心的情绪带到本不应该承受这一切的孩子身上。以前作为运动员的时候,他偶尔还能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压抑着发泄。但是如今,他把自己的心锁得越紧,就越不容易将一切的苦闷吐露,把不堪的自己暴露在赤裸裸的目光里。
他是一颗从高空坠落的果实,埋在土里。人们看见的,不过是连绵不到尽头的尘埃。而他,只能在暗无天际的黑色中,将自己腐烂。
“爸爸没有嫌你麻烦。”他把小姑娘圈在自己怀里,闪闪的小胳膊恰好遮盖他后颈的一片冰凉,“我们两个就这样,挺好的。”
“嗯。最喜欢爸爸了。”
“哦,前几天你温姨可是打电话来跟我说你最喜欢她了。”
“我是那个时候最喜欢温姨,现在最喜欢爸爸。”
小姑娘还是闷闷的,却一股脑儿地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了金博洋的衣服上才肯下来,皱巴巴的脸蛋就像是小花猫。
金博洋无奈地拿餐巾纸先把闪闪的脸仔仔细细擦干净再来处理身上的狼藉。闹了这么一出,碗里的饺子有些凉了,白色的饺皮坨成了硬硬的粉皮,困在油花花的黑色酱汁里,特别难受。他胡噜一口气闷了,端了去洗碗橱里就出来陪小姑娘完成她的家庭作业。
今天幼儿园布置的是用彩纸剪一幅画。闪闪早就选好主题,俨然一个小小指挥家,站在沙发上拿着根铅笔,像指挥交通一般,对着金博洋:
“爸爸,你剪一只小熊,鼻子和眼睛小一点,不要红色的嘴巴。要几棵树,大的,绿色的。哇爸爸你弄得这是什么啊,好丑哦,看不出来是小花好不好。”
金博洋耐着心,奈何一把剪刀在他手中就是不听话的模样,一会子歪了,一会子形状就剪小了,根本达不到闪闪姑娘的要求。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由着剪刀胡乱地犁一遍,总算是把闪闪要求的东西全准备全了。他摊在沙发上想着为什么现在幼儿园的作业都能像加练让他一样心力交瘁。
闪闪拿着固体胶有模有样地粘贴剪纸,一板一眼的动作倒是真像极了一个小小的艺术家。然而没维持多久,等金博洋把蛋糕切了块端了盘子过来之后,却发现好好的茶几已然变成了胶水车祸现场——到处都是白色的黏渣子,闪闪姑娘还举着手张着无辜的眼睛卖萌——“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才有鬼嘞。
金博洋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抱起他的小麻烦去卫生间处理。
就算是小麻烦,还不是自己的,能怎么办?只有宠着啊。
他抱着闪闪,哗啦啦一边洗手一边想。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二)Monsters
闪闪姑娘饱了困了就要睡觉,然而就是不肯在自己的公主床上屈尊将就,硬要跟着金博洋一起睡。洗漱过后,还拖着长长的睡裙在书架面前徘徊许久,怀里一大堆故事书,手里煞有介事地挑挑拣拣,金博洋看就那几本书,都快让她挑出花来。
“闪闪,我们今晚就讲一本好不好。”
金博洋负手胸前,就站在暖气旁边静静等着小姑娘消停。
“不行爸爸。温姨总是喜欢给我讲王子与公主,我想听别的。”
闪闪将一堆本子叠放整齐,拿去戳金博洋的大腿。金博洋没办法,只好一只手臂抄起闺女,另一只手随便抓了一个玩偶,往卧室里走去。还好小孩子,性质来得快,去得更快。他还没念几页书,旁边就响起浅浅的呼吸声,像小海浪拍打着沙滩,柔和却又令人心仪。
金博洋放慢所有的动作,一帧一帧像是老电影似的移动。他小心地抽出被闪闪抓在掌心的衣服,将莎莉鸡的小爪子塞进小肉手里。然后猫着腰,掂着每一分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溜出卧室,回到客厅捡起被他遗忘多时的背包,揉碎了脚步去书房处理公事。
一个大赛的落幕并不意味着一段训练的结束,回国后便是漫无止境的复��和针对性训练。这一次他们队伍的成绩并不理想,刚刚升上成年组的田可鹰在短节目发挥不佳,来了个一轮游;比较有经验的林光虽然闯进了自由滑,但是在难度上还是难以跟四小天王比,草草收获了第十六名。金博洋当时就坐在场边,“哼哧哼哧”啃着指甲,烦躁得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好几层。
他落回书房的工作椅上,打开随身的iPad,瞬间跳出来一大堆未读消息和一串邮件,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他就不擅长这种文书工作,也是接任教练没多久,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瞧见这些东西总是无心无力,但又不得不做。
复盘的视屏乖乖躺在硬盘里,他却没有一丝想打开的欲望。直接翻起了邮件里的企划书,预先得到的企划书只是一个大体的框架,是上头软磨硬泡许久才通融放行的一档节目,跟娱乐圈没多大关系——据说还不简单,是跟外国电视台联合举办放松的一档真人秀。
金博洋看着标题“冰上飞舞”声不可闻地叹口气,认命般点击“打开”按钮,下面的文字却让他犹如瞬间当头一盆冷水浇头,冻得他浑身战栗。
“羽生结弦”四个字不仅犹如四根沾满毒液的木刺一般,这个名字对金博洋来说就是一颗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炸弹,将他好多年以来建立的保护墙崩坏得不堪一击。他丢开iPad,竟是掰着指头开始数日子,从那天开始,整整四年零五个月,都不敢真正面对一次这个人。他有时候回想,一个属狗,一个属牛,是不是天生犯冲。
房间里静得很,金博洋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声回到正常范围内,唯一可见的声响便是他自己的呼吸声,杂乱无章的深沉。他瞥瞥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一切望见卧室里睡得正香的自家小宝贝。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羽生结弦只是一个人,也只会是一个在将来短暂相处两个月的合作者,并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更不会知道闪闪的存在。
他捡回iPad,继续看下面的合作事项。其实往大了的地方想,这次合作只是一次两国冰协合作共赢的机会。近几年来,由于网络的兴起,有更多的年轻人认识到了冰雪项目,也拥有了一大批忠实的拥趸者,而带有综艺的节目更是有如锦上添花。这几年央视学着聪明,多多少少抛弃了一点以往古板的印象,跟着浪潮作了几个沾边的项目,结果收到了纷纷好评。
这次是个更难得的机会。这边大力宣传冰雪项目,而日本那边在东奥过后处于一种疲殆的状态,虽说中坚力量没有随着年龄流失,但是小年龄段的选手却没有特别拔尖。现在一来二去两边冰协的大佬一协商,博弈好几轮,总算是敲章盖板,叮叮哐哐一摞文件发下来,就这么着手准备了。
简而言之这个节目就是两方现在国内进行海选,各得十组优秀的花滑小选手,然后组合进行淘汰赛,最后得出两个优胜的名额,可以有机会进入世界顶尖的花滑俱乐部进行冬令营的训练。而在最后一期节目当中,两位带队教练要编排一个大型的表演节目,这将作为此次联合活动的圆满落幕。
这次由央视主承担,由NHK协办,主会场选在中国的新建的冰雪项目基地,由日本教练带队过来交流。先是一个月的磨合期和一个月的正式比赛期。两家电视台会进行全程跟拍,然后后期统筹剪辑镜头再统一放送,花絮的话是用各自的镜头进行特别版企划。
毫无疑问,这份文件现在躺在金博洋的邮箱里,自然就敲定了这次节目其中的一位教练就是他。考虑到花滑在国内的总和人气,他绝对是顶级的吸引力。不过也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处于休赛期,作为副教练的他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紧后续的动向,只要在关键的训练项目上提供专业性指导。
金博洋把文件从头浏览到尾,除了那个名字硌得慌之外并无发现诸多令他不愉悦的条款。虽然说是全程跟拍,但也不至于打扰到他的私生活,并且两位教练是互不干预的,平常的训练轮流指导,只有在最后排演大队形的时候需要在一起商量。但这点在他这里不是什么问题,金博洋想着要不把米沙直接从老家绑架过来打包打包扔给他们就行了。
正在瑞士滑雪的米沙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差点把自己埋进雪堆里。
降温的北京毫不留情面。屋子里洋溢的暖气让水珠碰到冰冷的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金博洋从画满动作的本子里抬头,脖子后头尽是酸涩。他在椅子里沉默许久,忽的下定决心,拉开角落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药物。新型的屏蔽贴采用了贴合技术,最大限度地控制了信息素的外泄,可这也使腺体敏感的OMEGA感觉它像是一块灼热的烫布。他揭起一个角,深呼吸一口,狠狠整块撕下。
顿时,一股浓郁的水果香充郁了整个房间,像是熟透的桃子,丰润的味道冲击着他的鼻腔。他摸摸后颈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的一小块皮肤,手指头下了点力气想要揉开肿块,却无果。打开手机看了下日期,确实这个月的发情期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下午的眩晕也是由此而起。拨开抽屉里的药盒,下面躺了几支透明的针剂。
金博洋闭着眼睛,慷慨赴死的样子掏出一支针剂,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的左胳膊打上止血带,用酒精棉划了两下皮下静脉所在的皮肤,右手握紧针剂的推身,龇着牙将针孔缓缓推进皮下,注入冰冷的抑制剂。
倏地,他精神恍惚了一下,眼球快速转了几圈,恍然犹如坠入冰窖。冰冷的液体似乎将他温热的血液全部冻住,身处浮冰以下的深海,几乎动弹不得。跳动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趋于停止,然后以一种近乎毁灭性的频率爆裂,想要撑破最后一层隔膜从胸膛里蹦出来。他大口喘息着,像一只被抛上岸濒死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挽回大量流失的生命力,整个人都是乏力地瘫倒着像是要把所有都掏空。
脑子里一直在嗡嗡叫,吵到他几欲把头皮都揪下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的时间,他才意识到周遭的温度恢复了一点。手脚冰凉到浑身是汗也感受不出来。
年轻的Omega在二十五岁之前从未经历过如此痛苦的抑制过程,但在二十五岁之后,被标记之后,他的每一次发情,都是一次地狱游荡。
金博洋抹了一把额头,捋了捋汗湿的碎发。顺手将针筒丢进事先准备好的特殊垃圾袋里。脱力片刻不是那么好受,纵使已经孤��忍受了三年,但每次一经历,还是会后怕。他就呆呆坐着恢复了一些力气,手机在旁边响得欢快,却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勇气不接他桶姐的电话。
“喂老铁,怎么了?”
隋文静一听这边懒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状态不好又在逞强,作为为数不多几个知道真相的人,火气蹭得上来,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火药味:
“闪闪睡了没?你怎么还在折腾?”
“闪闪睡了。我又空不下来。明天要复盘,我这资料得给他们先弄完了呗。”
她一听这边的事儿,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开始数落:
“队里又不是缺你一个教练,怎么就非得你做啊。你得明白,这次比赛玩意儿吧,不能怪你,你揽什么责任活计!再说队里你葱哥不是还在嘛,他一天天个闲的,就得让他动起来。”话锋一转,声音顿转严肃,“你看了上面批下来的文件没?你真答应了啊?可是那个人啊!”
最后几个字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清楚的还能误解为仇家呢。
“桶姐,我是去当教练,教得是小孩子。你觉得那位,我能去主动碰吗?我又不傻。”
“你傻,你就是傻。反正我是记住了,这几年你怎么趴着过完的,遭了多少罪。你心大,是,我承认。但我不一样,你说我心眼小也好,这仇我记着。还有,闪闪看好,要不要我来带几天?”
“不用不用,闪闪我带得也有经验,你家里的闹闹就够你烦得了,再加上我家里这个烦人精,太闹腾了,准给你房顶掀翻。”
“那怎样?你一个人带的过来?”
隋文静表示对老铁的照顾人实力表示怀疑,他自己一个人还好,可小姑娘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说都难过。
“再难也得学着起来啊。反正这辈子她也就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还是得过下去。”
生活还是过,再怎么难过也还是得紧咬牙关。他金博洋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最闪耀的星星,他视若珍宝的女儿。
挂掉电话,空空的忙音提醒他关掉一切杂念。墙上的秒针转了好几圈,像是流逝的时间永远不回头。
身上的冷汗干了大半,但还是黏黏腻腻不舒服。金博洋最后浏览了一遍明天复盘要用到的资料,随意收拾进包里就一头钻进浴室。扯下湿了的白T恤,精瘦的身子完完全全暴露在镜子面前,白皙的肚皮上却有一道狰狞的粉色伤疤,像一条蜈蚣虬扎横跨,锋利的白爪紧紧嵌进柔软的肉里。
这是一个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是他心上的一道疤。
再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坚定一如他在冰场上音乐响起的一瞬间,他是伟大的战士,一旦拿起剑就绝不轻易放下。
日本现在处于深夜,羽生结弦挣扎着分开被侄子弄乱的耳机线和手柄线。昏暗的灯光下这堆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一团乱麻。他试着耐下来慢慢解,然上扬的嘴角完全出卖了他的心情。
作为日本冰协的主要协调人员,羽生结弦就是促成此次节目的主要功臣,一路的流程计划是他亲力亲为敲定的。打开前心里一直在念一个名字,激动地差点让旁边的工作人员认为他是假的羽生结弦了。翻开文件的第一页,看见与自己紧紧相连的名字,通身的喜悦泡泡快溢满了。
他期待了一个如此近的机会已经很久了,久到他更加想念金博洋的咪咪笑脸。
或者是一个预定的重逢。
(三)Somebody to die for
媒体是这个世界最无孔不入的生物,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物质定理。他们无所不在,甚至于已然习惯他们存在的人来说,每次看见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被曝于阳光之下,还是会恨不得把自己的周围全堵住。
作为公众人物,羽生结弦把狗仔的随时随地出现当成了家常便饭,早就没了和他们浪费口舌的习惯。反正他事无巨细地在一开始就做好了所有打算,滴水不漏。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依不挠地跟在他身后打算挖一个劲爆的猛料。如若真的被拍到几张模棱两可的图片,那可真的能算上当季新闻头条了。
世界花滑官网上放有每一位选手的资料,唯有性别这一栏是自愿选填。如今作为一个开放的社会,第二性别早已经脱去了封建的大部分思想,变得隐私化。公开与否全取决于本人的意愿。并且花滑这个项目不同于其他的体育竞技项目,不需要包含某一种特定的性质,这决定于选手自我的分配,可以说是相对于现在较为趋近于公平的比赛了。
而羽生结弦的资料页面那一栏明明确确写的是ALPHA,婚姻状况是空白,保持至今,从未改变。
他是连续两届奥运会冠军得主,是冰上的天之骄子,是日本的国宝级选手,得益于清秀的面庞,从来不缺乏狂热的追求者。不论身处何地,只要他在场上绽开鹰一般的眼神,整场的欢呼声都属于他。可是就这样一个人,至今还单身,独来独往的像是漫无目的不着巢的孤鹰。
以前在役的时候,也有媒体在招待会上避开比赛的问题提出关于感情的问题,都被他一笑带过以一句话堵嘴结束:
“在26岁之前,我不会考虑恋爱结婚的事情。”
但如今,他是31岁的羽生结弦,身边仍无一人。偶尔问起他,就说:
“26岁过了,也不想着结婚的事情了,大概是要单身主义一辈子了。”
羽生结弦微笑着,却无人看懂那究竟是真挚还是谎言。
令人捉摸不透。
金博洋也是同样。他不想闪闪从小就饱受这些赤裸裸暴露在各色眼镜中的痛苦,尽了一切的努力将她保护起来,甚至拖了好几个老铁下水放烟雾弹。在闪闪还不能走路的日子,一直是他和隋文静一家轮流照顾。白天他要在训练馆待到很晚,回去就算再怎么疲惫也会亲自去接闪闪回家。早几年因伤病退役的隋文静暂时没有当教练的打算,忽然一下想通了,风驰电掣拉着人韩聪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安心在家里养孩子。
所以经常是金博洋一敲韩家大门,他老铁就抱着一个刚刚睡着的奶娃娃,身后跟着另一个同样抱着孩子的葱哥,压着声音跟他交代一天的事项,说着闪闪哭了几次,交代晚上早点伺候着或是注意些什么,顺道把人留下啦吃个饭再回家。
晚上金博洋实在困得厉害也会把闪闪先料理完再睡,半夜里还得起几次身,恍惚间觉得自己手上怎么都是闪闪姑娘的尿臭,洗几次都没戏。小麻烦精时不时嗷一嗓子,他就得翻身下床各种照看,不是饿了就是尿了。他一个人笨手笨脚地冲奶粉,换尿布,还要抱着小祖宗哄她睡觉,这一顿折腾下来,早就是哈欠连天,所以经常是咬着牙坚持一天的高强度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料理自己。
到了有比赛的日子他就不能这样陪着闪闪了,闺女也只能交由北方的父母照看。国内还好,要是到了外头,还得每天掐着时差往家里打电话。还好姑娘让他放心,小小一只不怎么样喜欢哭闹,听话地跟着一堆人转来转去。
即使是在早上七点一脚把金博洋踢醒,他依然觉得闺女是个天使。
节目还未开始录制,在官方的有意识授意下,一些消息“不经意”地流了出去,在各大平台造起声势。无论是老花滑迷们还是新晋的粉丝,纷纷表示对这次两国合作的项目有莫大的期待。然而更加激动的还是两家教练的粉丝——作为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前辈还是积累了相当的人气,更别说还对外宣称单身的二位帅哥。一时间,热门的营销号带起了回忆峥嵘岁月的狂潮,铺天盖地的花滑剪辑合集,更甚者有人翻出了好几年前大火过的一些混剪视频,足足添了一把流量。
金博洋的微博又开始热闹起来。这几年他保持在一个半隐的状态,偶尔登录大号也只是处理一些广告内容,其余时间都在小号上蹦跶。这回是上面下的指令,说是要亲自带头。他只得又捡回当初的账号,用电脑登上去就花费了好些时间。鲜红的消息数提醒他再放任不管就会爆炸。
他先瞧了一眼私信,基本都是在问他节目的真实性,还有一些表白的。而更多的便是@消息——一些粉丝手脚比官方快多了,早就建立好了“冰上飞舞”的超级话题,都在等他回复。可一条条的刷下来实在头疼,问题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两边的唯粉在一个帖子里面撕得厉害:他点进去窥屏,看了没几秒就开始傻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趁中午的休息时间,他捏着发烫的手机,对着空白的编辑页面抓耳挠腮许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头憋,挤牙膏般断断续续,终于串成一段较为连贯的话,官方漂亮。抓了几个过路的工作人员问了,得到没问题的手势后才惴惴不安地点击发送。
下午做滑行训练到一半,金博洋在冰场的角落里盯着人,根本没察觉到电话响了,是其他教练跑过来通知的。他匆忙摘下手套滑到自己包面前,回拨过去,原来是早上派去接机的小雨。
那边声音特别混杂,像是一千种动物在发出各自不同的声音。小雨一个女孩子,竟是用出了吼昊哥的气势,才讲清了机场的形势。
也不知是哪里泄露出去的消息,一大批粉丝们得知了羽生结弦可能的航班,早就蹲在了里头候着。他们接机的人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因着里头还算有秩序。但是当机场大厅的广播开始播报降落航班之后,不断有从四面座位上涌到接机口的粉丝聚拢,眼见着人群越来越浩大,连��逻的机警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心里才“咯噔”一大下,想到坏了。
果不其然,已有人在前排亮出羽生结弦的手幅,准备欢迎粉了多年的偶像。
接机组的人紧急开了个会:其实这次来的不仅仅是羽生结弦,还有第一批先过来适应场地的小花滑选手。或许他们可以保证羽生结弦的通行,可是后面跟着的孩子可就不好说了。于是临时通知对方走VIP通道,他们一拨人赶紧去调车的位置,就由小雨联系主训练馆的人员,做好另一套方案。
“那你找我干什么啊?这里的训练还没结束呢。”
“哎呀天总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在这里你和羽生关系最好了。怎么的到了那边也得由你做招待啊。”
“瞎扯吧你就。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今天还没正式进入录制期呢,别说的那么亲热,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嗨嗨嗨,还真不是我多管闲事,是真让你去帮忙呢。刚打电话给雪姐,上面指名道姓让你去接待一下,就新训练馆公寓那边吧。怎么说这也是一档双教练的节目,你不会要因为‘第一天就闹不和’这种扯淡的理由上头条吧。”
真是麻烦,怕什么来什么。
金博洋愤愤挂掉电话,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远离羽生结弦的勇气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被打得粉碎。
正顺势偷懒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对话的队员们,收到了来自他们亲爱教练的加训。
羽生结弦刚下飞机的时候有被浩大的声势下了一跳。他虽然多多少少知道些自己在役时的海外人气,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是有那么多粉丝在等待,着实令他惊讶。
今天他穿得比较正式,小三件西服都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近年来打理得当的身材让他整个人笔挺得精神焕发,尤其是在飞机上兴奋了一路。固然此次他是在节目录制之前提了日程先来的,但好歹也是代表着日本冰协的门面和教练的身份,后头还有五个小萝卜头需要照顾。接到小雨这边通知后临场应变,果断地带着人转向VIP通道,没造成堵塞的后果。
只是上车之后便不太好处理。虽说VIP通道蹲的人少,但是接机的车牌已经暴露,而车子的型号和颜色,更是在呼吸之间传遍了粉丝群。刚开出去一条路,便有不理智的粉丝开着自家的车跟在后头,更别说要拿第一手资料的媒体了。危险的是,在好几个路口,已经有好几辆车子堪堪擦过他们身边,就为了拍坐在窗户旁边的羽生结弦的一张照片。
接机的司机老师傅啐了两口唾沫,小声低骂着这种不要命的玩意儿。
羽生结弦僵着脸,一直在关注后面的小选手们有没有被这种阵仗吓到。不过庆幸的是,孩子们在车后座显得特别乖巧,要么说说笑笑要么就睁着大眼睛看外头的风景,丝毫不在意这一停一停。
接机的人看他面色不太好,心里啧了好几声,赶紧打电话回报体育中心,念几个解决方案,小声辩解再三,像是终于敲定一般,派翻译过来向他解释。
其实羽生自己已经听得七七八八。这几年他除了做教练之外,还下了苦功夫研究汉语,在听了好几遍的标准普通话录音后,默默觉得还是自己先前持有的一嘴大碴子味好听。这会子其实已经不太需要翻译,简单的对话与理解还是做得到。然而这边还是不放心,贴心地派了最懂日语的小雨和专业翻译过来。
体育中心那边的意思是会派另一辆车过来接羽生,好把粉丝分流,这样就不会增加通行的难度,也能保障双方的安全。两辆车的目的都是一样,先去新训练场的公寓安顿然后再进行接风宴。
机场到新训练馆的距离不长,但也开了好一会儿。两边的手机时刻保持联系,到了商量好的停靠点。双方动作迅速。这边有人掩护羽生结弦快速下车,直奔着街边的一辆黑色奥迪。奥迪的车门像是自动感应一般及时拉开,羽生一个弯腰脚一蹬,立马关了个严实。
羽生结弦在上车的一瞬间,像是浑身被包裹在了无花果的清香中,身体永远比脑子快一步,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熟悉这股味道,他熟悉拥有这股味道的人。这辆车子,应该是那个人的。
他带着希冀看向前面那个握着方向盘的身影,却在转头打招呼的一瞬间全部破灭。
金杨挑着眉毛,眼里带着些许不屑的冷笑,不怀好意的表情浮于现表:
“你好啊,羽生结弦。欢迎来到中国。”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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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的朝鲜战争》—— 刘家驹
1950年秋,解放军开进了为金日成将军火中取栗的朝鲜战场,更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大枪小炮换了苏式装备,吃穿用有刚成立的共和国做大后方,本应不再像国内战争时期那样发愁了,可战场上却依然出现断粮。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拥有制空权,开战三个月,我军投入的运输车给打掉了一半,仅靠800辆车供应几十万大军打仗,要把战略物资运送到三八线,都是昼伏夜行,再挥军南下三七线作战,就只能用我军的传统战法:武器,不增加一枪一弹;吃的,每人自带7天干粮(炒面)。这种不要后勤的游击,美国人嘲笑我们是一星期的战争,一个战役何止打7天啊!弹尽粮绝还得拼死拼活地持续作战,每到饥荒时刻,红军时期培育的流寇思想,就会得到“光大发扬”,我军所到之处,掘地三尺,凿壁捣墙,打翻坛坛罐罐寻找口粮。
我经历的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是从1951年4月22日开始的,到6月10日结束,历时50天,中间只给我们补给了一次干粮,就是说有36天缺粮!我们生存凭借些什么?有人说是我军思想政治工作的巨大威力,我说是人在死里求生时本能的发挥。
战役一开始,我60万志愿军迅速突过三八线。别以为我军攻势如破竹,美国人为了拉长我们的补给线,有意不和我们对着干,他们驾起四个轱辘跑,我们放开两条腿追。7天就追到了离汉城10公里的汉江北岸,丝毫未受损失的敌人知道我们开始饿肚子了,他们在汉城外围的预设阵地上组织起重兵阻击,想把我军拖个精疲力竭,再收拾我们。
我所在的野战医院,一上战场总是尾随先头团救治伤员。先头团在汉城边上激战了一天一夜,指挥员看到粮袋光了,进不了城了,赶紧下令回撤。这天拂晓,我们医院竟懵懵懂懂地还在往前闯,炮弹不停地在身边炸响,枪弹在头顶上呼啸乱飞,要不是夜幕,我们就会撞到敌人的枪口上了。院长一接到后撤的命令,掉过头就带领我们百十人撒开两腿,一气跑了10多里还未停歇。我领着挑夫班急追快赶,还是要掉队三五里。
我的本职是文化教员,一上战场,既不能提枪打仗,又不会救死扶伤,教导员分工我跟着司药老吕管理挑夫班。挑夫班有10人,10副挑箱里装的是医药、手术器械和敷料布疋。老吕主管医药用具,随用随取;我分管埋葬死人,凡抬到医院的伤员不治身死,由我指挥挑夫们进行掩埋处理。挑夫都是军法处轻判的犯人,有开小差抓回来的,有枪走火伤人的,有奸污妇女未遂的……都给发配来以苦役代刑罚。教导员对我和老吕有特别交代,说他们都是没改造好的解放兵,又犯了罪,要处处警惕他们的不轨行为。
教导员的忠告我毫不怀疑,战役开始以来,已通报过好几起战场报复杀害干部的案件,都是这帮人干的。每天行动,我和老吕都带有一支20响,一前一后盯住他们,休息时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特别忧心的是挑夫班长。大前天,部队追到汉江边,先头团团长吴彦生给敌人冷炮袭击牺牲,尸体送来医院交我处理。按规定,团以上干部牺牲不得就地掩埋,要拉回国葬在沈阳的烈士陵园。我让挑夫班长给我三丈白布裹尸,他很不情愿地从挑子里取出一匹布来,用右手食指和拇指牵住布头的一角,左手沿布边拉动到左肩胛,丈量了10次,是10公尺的量。我说,他是个老红军,还是你的团长,再给他添加一丈吧。他脸上泛起愠色,嗤的一声撕下他刚量好的布扔给我。我压住火不和他理会,赶紧给死者包裹。包完头部四肢,还要给死者包全身,翻身时我让挑夫班长帮忙,他气呼呼地说:“我干不了!”我只好让随担架来的吴团长的警卫员搭个帮手,才给死者全都裹上白布,填了一份牺牲鉴定书插在死者身上,又从公路上拦住一辆送弹药返回的卡车,送走了死者。这时我自然对挑夫班长生产生了警觉:他仇视自己的团长,也会仇视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来一次报复,捅我一刀,或撂下挑子远走高飞!
二
紧急转移,虽然医护人员没有多少负重,身上只携带一个救急大包,一张雨布,一把挖防空洞用的小镐,但长距离的跑动还是大都支持不住,开始三三两两的掉队,像是一群溃退的散兵游勇。挑夫的担子都有五六十斤,虽慢下来好几里,可他们的耐力良好,肩担闪闪悠悠,前后还能相互照应,消除了我防范他们借机逃跑的疑虑。
此时,一个人在我前头一瘸一拐地跑着,突然“咣当”一声摔倒了,一听“啊呀”的叫声,是个女孩子。我疾步上去扶她,是护理员小冯,她痛苦地躺在地上,我怎么也拉不动。老吕从后面赶来,给她包扎了膝上破皮的伤口。她缓过劲,撑起身来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回到摔倒的地方,抽出背负的小铁锹,猛力地砸了几下那块绊倒她的石头,飞溅的火星伴着她的愤怒:“你是混蛋,你欺侮人,你是帝国主义……”她那稚气的动作和骂声,让我心底泛起阵阵酸楚:一个刚从城市走向战场的小家碧玉,承受战争的苦难比我们男人沉重得多!她不想走了,蹲下来放声大哭,还苦苦哀求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例假也来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先走吧。”饥饿正瓦解她的意志。我急了:“你别犯傻了,这是什么时候,我带着你!”
挑夫班长停下来,放下肩上的挑担,打开箱子,取出半袋炒面。他是个有战场经历的人,视粮食如生命,这是他的“库存”。他摘下腰间的瓷碗,从袋里挖出一碗来,又从箱里撕下一块包裹死人用的白布给包上,递给小冯,什么也没说,挑起担子赶路了。像上天赐了一把灵芝,小冯抓起炒面拼命往嘴里填塞。等她吃完最后一口,我才拽起她来,牵住她的手说“快走”!
我的腹内空空,周身乏力,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还要顾及小冯。小冯身体本来就纤弱瘦小,加上饥饿,每跑一步几乎都要我全力牵动。我的胃开始翻滚,不住地涌动酸水,从口里鼻腔往外冒,又苦又涩。老吕见我难受呕吐,上来悄声告诉我说:“不要吐,咽下去,那是胆汁,胆汁没有了,生命也没有了。”我听他的,一口口往回咽,喉管像火燎一样难受。
天亮了,我们终于赶上了大队。医院人马已分散在一条山沟里隐蔽,休息待命。我把小冯拉到护士长跟前,这个1946年就入伍的山东老兵,圆睁两眼,光火了:“好个小冯啊,还让人牵着手回来,为什么不让人家背着你!”我从护士长疑神疑鬼的眼神里感到冤枉,我和小冯相识有半年,从未正儿八经地说过话,相见仅是点点头,这牵手是出于关爱伸出的援手啊!我无法和这位法海式的女人争辩,只向她作了一番自信无鬼的解释,算是交了差。
离开小冯时,我发现她眼里流溢出一股感激之情。她没有说话,只是傻傻的望着我。我走开了,脑子里一直映现着她那副傻傻的眼神,手心热乎乎的,一种逆反效应从心底猛烈升起,身上出现了异样的感觉,但绝不会是那种“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
我回到挑夫班。老吕正在柘树丛下召集挑夫训诫:“……你们别以为是我们吃败仗了,我们的撤退是把敌人放进来打,你们中谁有幻想,谁要趁机开溜,我绝不手软,坚决执行战场纪律……”这是老吕天天都要做的功课。挑夫都埋着头,似听非听,只有挑夫班长不时抬眼望望老吕,眼里有股凶光在闪动。等老吕讲完,我和颜悦色地安排大家分散休息。
挑夫班长靠在一棵松树干上,两眼半睁半闭地养神,他对小冯的同情让我产生了好感,我走近他,勾下身问他累不累?他睁开眼没有表情。我讨了个没趣,转身要走,他叫住我,说:“我箱子里还有半袋炒面,都给你。”他起身要去打开箱盖,我忙制止他:“我不能要你的,我还能坚持,你干的是力气活,没有你们,医院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我马上坐下来唐突地问:“你是哪年的兵?”他答:“在淮海战场给提溜过来的。”“你还当过班长?”“现在是犯人。”“为什么犯事?”“没改造好,思想反动,与人民为敌。”他的话有真意,有嘲弄,心气仍是不平。我说:“犯法是指强奸的,行凶的,你讲了两句怪话就问罪,是怎么回事?”“我说的都是真话,还是人家传来的。”“你说了些什么?”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我好一阵,似乎看到了信任,才说:‘朝鲜男人裤子不大裤裆大,房子不大炕大,国家不大惹的事大,金日成肚脐眼不大心眼特大’……这些顺口溜谁都在讲啊,我一说就不得了啦,我是个国民党啊!还说我思想反动,带坏了一个班,军法处判我是思想犯,发配到这里来劳改两年。”
各种传言的蔓延,不及时处理,将会涣散部队斗志,可为什么不是批评教育,动不动就给他判刑?我问:“你为什么不申诉?”他面无表情,说:“能申诉吗?共产党<一贯正确。”这家伙胆子够大的,带着枷锁还敢揶揄。我怕引出他更反动的话来,想起我在给他团长裹尸时他那付凶相,问:“你们团长怎样?”“是个老共产党,”他平静地回答,“他老是把我们这号人看成敌人。保卫股抓我那天,他站在一边训我,说我侮辱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是破坏了国际主义精神,反动透顶。说真心话,我还感激他呢,我要不给逮起来,还得上到最前线吃枪子。现在,我到了福地,虽比一般人苦累,但保住了命,即使伤了,这里有医有药,能得到及时救治。打仗啊,就图个活命!”
简短的交谈,我对他的了解有了点清晰度,但不能劝谕他,更不能教训他,他是个有自尊的人,只能和他和平共处,共生共存。我要他好好休息,就起身找老吕去了。
三
老吕在一处深深的茅草窝里蹶着睡了。我没惊动他,靠近他躺了下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饥肠辘辘的。倒头便睡。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突然我的身躯给人摇动:“快起来,他们都走了!”我睁眼见是老吕,呼地爬起来四下张望,太阳正下山,天上有架侦察机在低空盘旋,远处轰鸣的炮声依然不断,四野空寂。我不知所措地问:“怎么办?”老吕说:“这是挑夫班长的报复,故意不叫我们,快走呀,追他们去!”
我俩跑出了山沟,前方的山峦上有一片森林,我们以为医院大队人马已转移到那里隐蔽。飞奔过去一看,这里生长着参天大树,林木阴森,似进入绝境,强烈的恐惧感令人浑身发冷,我们不放弃,冒着胆向林间深处搜寻。走了一程,路面开阔起来,脚下出现了一条宽敞的神道,尽头约50米处是一座庙宇。我们疾步过去,上到台阶,便是大殿的正门,门楣上有“大成至圣”四个金字,是座孔庙。高大的殿门是敞开的,透过幽幽的光亮,见到殿堂中央有一尊孔夫子站立的塑像,头上有冕,身着飘逸的彩色袍式官服。我们小心翼翼进到殿内,老吕走在头里,他一到孔子像前,虔诚的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战争在这一带拉锯了近一年,韩国人崇敬的孔夫子都得不到祭祀,老吕的祈祷更不济事。我上去拽他赶快离开,说:“孔圣人帮不了我们的忙,快走吧。”说话间,我发现供桌上堆着供品,很杂乱,满是尘垢,想寻些吃食的欲望驱动我上去胡乱翻找了一阵。果品大都腐烂,我看到一只木盆中有块打糕,是朝鲜人用蒸熟糯米放在木臼里砸出来的,我们称它“糍粑”,已长出一层长长的白毛。揭开霉衣,露出洁白的糯米茸来,我用手指拈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很硬,硌牙,像嚼骨头渣子,咬了几下,软了,无异味。我兴奋地抓起打糕,约斤把重,剥去皮层,揪了一半给老吕,我们急忙退出了大殿。
太阳快落山了,我判断出北方,边咬着打糕又开始小跑。我俩上气不接下气直跑到入暮时分,发现我们后面上来了一支小分队。我惊呼:“是敌人!”路旁已找不到隐蔽的地形地物,我俩只得站在路边听天由命。老吕是老兵,沉住气说:“是自己人就合伙走,要是敌人就束手就擒。”他们过来了,突然传来一声:“前面是谁?”一听是自己人,我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老吕答话:“是师医院的。”对方大步过来一人,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站定,似乎辨清了我们的面目,才把端在胸前成战斗状态的冲锋枪送到身后,问:“你们是掉队的?”我说:“是掉队的。你们也是?”对方说:“我们是二支队二营收容的。”我心里涌起一股热浪,命悬一线时刻碰上救星,感激话正要出口,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过来了,用手电在我们脸上晃了晃,验明了正身,命令式地说:“你们跟着走。”他侧过头对刚和我们打交道的战士说:“三班副,你带着他们。”小分队从我们身边走过,11人,还有一个韩国人,50多岁,杵根木棍,是带路的。
副班长说:“你们俩跟在我身后,拉开距离。”
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的沙沙声。正行进间,走在我头里的老吕停下来附在我耳朵上说:“你看!”我紧张地抬眼望去,夜暗中,副班长正用手捋下一把路边小树上的树叶,放到嘴里。我知道,他已饥不择食了,一种报恩之心油然而起,我几步就走上去从袋里取出我剩下的打糕,掰下一半给他。他三下两下就塞到嘴里,只说了声:“快走吧。”口气和缓多了。他悄声告诉我:他们的任务是保障大部队撤退的安全,警惕敌人的跟进,又不让有任何人掉队,带队的是营的参谋。我跟在副班长身后,保持着五六米距离行进。恐惧已消除,可我的打糕马上没有了,我学着副班长,从路边小树上摘下几片嫩叶放到嘴里嚼了两下,苦味满口串,干呕了好一阵。我想起入朝前教导员的谈话,要我经受住党赋予的生死考验,吃大苦、耐大劳……我还是个正被改造的小知识分子,要脱胎换骨,起码还要三年五载的磨难历程。
四
已入午夜,前面出现几点星火,在星光下能影影绰绰见到一座村庄的轮廓。小分队在路边停了下来,参谋派人到村子里去搜索,看看有没有人掉队。没多久,派出的战士回来了,参谋问询了战士几句,就带领我们进了村,来到一家院落。房子里闪烁的火光透出窗户,参谋推开了房门。我看到坑中央正燃起炉火,两个战士围在火盆边翻烤着苞米,两支步枪扔在一边。参谋对他俩发话:“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大个子战士停下他手上的拨火棍抬起头来:“二支队三营的。”“为什么不赶队?”“饿得走不动了,天亮再走。”“你们现在就跟我走!”参谋在下达命令。“十多天没睡觉了,睡一觉再走,”另一个瘦瘦的战士回答,说话慢条斯理的,很油。“敌人很快过来了,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我们又不是新兵嘎子,你别唬人了。”“你们想不想走!?”“你想干什么?我们在国民党那边还没人敢逼我们呢。”大个子说话更傲气,说完,把扔在一边的步枪拉到自己身边,似乎在显示他的自主能力。听得出,这两人都是解放兵,战场的历练给了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参谋发出警告:“你们究竟走不走?”瘦瘦的战士说:“走不走我们自己决定,用不着你来给瞎子点灯。”参谋火了:“你们想当俘虏?”大个子说:“当就当呗,无非是第二次解放!”参谋气得“砰”的一声猛力关上房门,退下台阶来,一挥手说:“我们走!”刚走出院落,参谋回过头来,叫:“三班长!”一个敦敦实实的战士走到他跟前,参谋吩咐说:“你带着小李马上去处理了他们!”参谋转身领着我们出了村,上到路口,突然间,从我们刚离开的那家院落传来几声叫骂,接着两声枪响。我毛骨悚然,心像重重地压上了块石头。
我们又开始行进。脚下是一条牛车路,路面坑坑洼洼的,本来就绷紧的神经还得全神贯注盯住地面,生怕稍有不慎摔倒爬不起或走不动,就得吃枪子。班长带着那个小李回来了,快步从我身边通过,那黑森森刚开过火的冲锋枪,成了我加快步伐的动力。肚子又开始饥饿了,步子却是疾速的。
拂晓前,我们来到一处山垭口。两侧的山头上一支殿后的部队正在构筑工事,清晰的镐锹撞击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他们在准备迎击跟上来的敌人。我意识到已到达安全地带了。参谋停下来用手电看了看手中的行动路线图,走过来对我和老吕说,现在已进入三营的阻击线,他的小分队已完成任务,要从另一条小路下去归队了,那里是他们营的集结地。参谋要我们径直往前走5公里,就是支队部的位置,到了那里就可以打听到师医院所在地。
我俩表示了感谢正要走,参谋叫过三班长说:“把带路的老乡带到背静处去解决了。”我一听惊恐了,老吕忙转过身到参谋跟前求情说:“放了他吧,他带路我们才走<出来的。”参谋提高了嗓门��说:“你放走他,敌人跟上来就不会放过你,这里不只你和我,还有上千人的安全!”他急迫地命令班长:“带走!”那个韩国人,见班长在推搡他,其势又汹汹,已意识到什么,喊叫开了,班长连推带拉地把他弄到不远的一个小沟边,我不敢看……枪声响了,子弹像穿过我的心脏,我全身发出阵阵的颤抖。
五
天光大亮,我和老吕终于回到医院的新营地。这是一座被炮火摧毁成疮痍般的村子,一个坑洞,一处断垣,一间塌房,都有我们的人在藏身,他们把身体蜷曲成一团呼呼睡去。老吕是党员,组织观念强,他领着我去找教导员汇报掉队的事。教导员正在地边的一个土坑里弓着身子睡觉,老吕叫醒了他,向他报告了我们掉队赶队的经过,教导员张着惺松的睡眼说:“你们活着回来就不错嘛。”话语是冷漠的,也许正在为自己的生死存亡忧心忡忡,已见不到战前他那种“政治工作的活力”了。我里有几分怅然:战争把人情都扭曲了,你死了,如同工作调离,你历险归来,就像出趟差回队,一切都平淡无奇,生生死死的此时此刻,党的关怀麻木了,人的相悯相惜已不如动物的群体。
我找到了挑夫班。他们正蹲在一间半塌的牛棚里,有的靠着墙在睡觉,有的围在炊事班的灶前捉虱子,我清点了人数,9个。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问:“你们班长呢?”几个挑夫都抬起头望着我,感情是漠然的。半晌,一个挑夫用怪怪的声调说:“跑啦,没走多远,你快去追吧。”他面对灶火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听得出,这是在调侃我。我平静下来,问他们一路的情况,没人答理我。
医院已断炊,炊事班在这里支锅升火,只为大家烧开水。这场战役一开始他们就不再造饭,现在没干粮吃了,烧水只是尽职尽责给大家补充水分。挑夫班长来了,手里拎着一袋鼓鼓的东西,到了灶前,他提起麻袋就往锅里倒,我一看全是老百姓当柴火的老苞米芯子,盛了满满一锅。不多会煮开了,苞米芯在锅里热气腾腾,几个挑夫迫不及待地用树枝各自拨出一个来托在手上吹着、啃着,还把捉住的虱子也放到嘴里,拌着苞米芯吃。他们都当过国民党兵,吃虱子是常事,从不畏惧什么回归热的传播,还认为是以血还血,既增加营养,也惩治了虱子。他们围住火堆,把脱下的内衣内裤翻来覆去地找,嘴里接二连三地在咬虱子,卟哧卟哧的,像吃五香豆,咂巴得有滋有味。人常说:虱子多了不痒,此时,我身上却开始反射,感到虱子在爬动。我也脱下衣裤收拾起来,捉住的虱子,不像他们放在嘴里,而是扔进火堆,捉一个扔一个,实在太多了,我就抓住衬衣的领肩往火炉里使劲抖动,火堆里立刻闪现出一片火星子,发出了噼啪炸响,我感到一种惬意。
六
刚开始享受心情的缓和,棚子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有人高喊:准备出发!是管理员的声音,我的神经又绷紧了。马上穿好衣服,叫起躺在墙角的挑夫,挑夫班长把锅里的包米芯子捞起两个来塞给了我,说:“你太斯文了,他们都在抢着吃,你为什么不动手?”我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他让一个挑夫和他一起,把一锅包米芯子拎到路边,给医护人员分发,一人一个。院长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好样的,你在立功赎罪。”挑夫班长面无表情,木木的,像是很不愿意接受这种赞誉。
出发了。医院不是班排连的编制,各自招呼自己的小集体,稀稀拉拉啃着包米芯子上路了。这是第一次白天行动,说明情况是紧急的,谁也不顾及饥饿疲惫,步子再沉重也要咬着牙关跟进。路边有人倒下了,后面上来的人不扶也不问,无所顾忌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我们医院年轻女同胞多,脚板上都是泡摞泡,行动起来痛苦钻心,有的边走边哭,老兵骂骂咧咧,拽着推着催她们赶路。
太阳刚升起,传来口令:人人要戴防空圈。我弄来些带叶的树枝,扎成一顶伪装帽扣在头上,很大,像个斗笠。敌机果然来了,四架油挑子(美F86佩刀式歼击机,翼下有副油箱,我们称它为“油挑子”),它们发现了目标,直朝我们前面一支正行进的步兵分队俯冲扫射,还扔下几枚炸弹。炸烟起处,有人倒下,更多的人四处狂奔。等我们走到飞机袭击过的地点时,伤员已抬走,留下两具尸体,死者浑身是血,鞋袜已被人扒走,胸襟是敞开的,腹腔已开裂,白花花的肠子突露出来,肠的破处都是些草团子。女同胞捂住嘴扭着头快步通过,我们到死者跟前,挑夫班长放下挑子,蹲下来看个究竟。他扒拉开肠子,把一只手伸进死者腹腔里去摸了一阵,退出手来,整个手臂都是殷红淋淋的血污,用力甩了几下,对我说:“心肝都没有了,肯定给他们掏走了。”我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人打死了,人肉不好吃,人的心肝要比猪羊身上的细嫩。”“你吃过?”“吃过,战场上没吃的就得吃死人身上的,什么都要会吃,何况这是好东西啊!”这个来自国民党的老兵,身处绝地,他有自己生存的法则。
我小的时候,常去刑场观看刀砍枪崩犯人,人们都争着去弄些死人血回来辟邪。我也去弄过一回,刽子手刚砍下一个大烟贩子的脑壳,我们一群孩子奔过去用草纸或小铜钱蘸上鲜血,拿回家压在床头。挑夫班长说吃人的心肝,让我不寒而栗。战争,人性就得退到动物的地位。
七
日以继夜的强行军。天天蹲山沟,在一堆草边,一棵树下,刨个坑蹶着就睡。肚子里没有食物支撑,每迈动一步如同背负三箱弹药一样吃力。人人都形容枯槁,面带菜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具具活僵尸。人在绝处都有求生的欲望,连路边的小草也给连根拔起,抖抖泥就放进嘴里。老吕煮了一饭盒灰菜,倒去苦水,我俩分享,算得上一顿美食。我们在一条山沟停下来歇息,他把我带到沟口一处断壁残垣的村落里去找吃的。韩国人早就把食物藏进了深山老林,这里还是不断被人梳篦,仍然有好几十个战士在村里村外东寻西觅,奋力翻着刨着,盼望能捞到一口吃的。
我跟着老吕在一处残房中撬开坑石,脑子里不断出现幻觉,仿佛每掘开一块石板,都有一缸白油油的大米。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我们已别无所求,只有不惜余力才能活命。正刨着,见几个战士围着一个坐在房前台阶上的韩国老人说话,老人背靠残壁,闭着眼。战士说的是半通不通的朝语,一个战士像是认定他坐的台阶下有隐藏的东西,就抓住老人的手臂拉扯,老人犟着不动,几个战士一齐上去提起老人的胳膊腿,硬是抬出了十几米,放到一个草堆上,回头就抡起镐头,砸碎了台阶的石板,露出一道阴沟来。一个战士急忙卧下身去掏了一阵,拉出一个草包,这是朝鲜人盛的稻子。旁边的两个战士伸手拎住草包的一角,提溜出来,那个掏的战士又<伏下身躯,不一会又拉出一包来。这时,周围正在搜寻的十几个战士蜂拥而至,七手八脚撕开两个草包,稻谷散了一地,都忙不迭地脱下衣服裤子,把稻子往自己的衣裤里拨拉。我和老吕眼热了,也脱下军装挤进人堆奋力哄抢,好不容易都弄得三四斤,如获至宝。生怕被再来的人夺走,我们抱着军衣包住的谷子转身跑到一处残墙下,找来两块坑石,抓出一把谷子放在石板上,再压上另一块石板搓磨开了。磨了一阵,揭开石板,吹去稻壳,捡出了一把米粒,急不可待地塞进嘴里,又抓出一把稻子来磨,边磨边嚼边咽,忙活了个把时辰,吃下了有斤把的生米。一股青香味在口腔里久久回旋,恐慌情绪抑止了,剩下的稻谷我用块布包起来系在腰上,找了个草多的地方,美美地睡开了。
半夜,炊事员来传信息,说一支队的几个连队从山上的洞里搞到了不少粮食,要挑夫班去给他们说说,弄些过来。挑夫班长从睡梦中惊起,带着挑夫班就向山上奔去,我和老吕怕他们出事,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在半山腰,一个班的战士正抬着两个草包下山,挑夫班长来了精神,三步并两步地冲了上去:“站住!放下,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走在头里的是个老兵,可能是班长,他毫不示弱:“谁规定是你们的地盘?”“是我的规定。”挑夫班长举了手中的扁担。那个像班长的老兵,呼地从身后把冲锋枪顺到胸前,拉动了枪栓,说:“你想找死!”他身后的七八个战士放下抬草包的扛子,端起了枪。挑夫们也高举扁担,眼看火并一触即发,老吕慌忙举起双手连连往下压,高喊:“都放下!出了人命谁都活不成。都是自己人,我的意见二一添作五,和为贵,你们留下一包。走人。”对方没吭声。我站出来晓之以情:“我们是医院,伤员多,大家都在挨饿,总要给伤员留下一口吃的吧?”我不由分说地招呼过来几个挑夫,扛上一包就下山了,那个班长明知遇到了拦路打劫,又斗不过我们一伙不要命的,气呼呼地愣在那里。
回到营地开包,全是苞米,炊事班熬出了两锅半稀半干的苞米粥,全院每人都分得两碗夺来之食。
八
我军的紧急转移,不是北撤,而是挥师东向,到中线地区寻机歼敌,这是彭老总的新部署。我们是6月12日到达三八线上重镇华川的,在那里补给7天的干粮。
补粮那天,我们医院的大队人马是半夜开进兵站的。在一个山坡���树林里,每人用自己的面袋盛了9斤炒面,装袋时都迫不及待往嘴里填,像是盛宴。腮帮子、鼻子上都粘了一层香喷喷面粉,一咳嗽像是嘴里喷出一朵蘑菇般的云烟。没有水,全是在干咽,我一口气吃了两碗,多少天来一直贴着脊梁的肚皮鼓起来了,挑夫班长警告我:“千万不能喝水,喝了就要膨胀,撑死你!”我打嗝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
挑夫班长在求生存上比谁都精明,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令人惊喜的信息,说在另一处山沟里还有一个特供站,专给机关首长提供高级食品的。他领着挑夫班和我去了,到了沟口,有哨兵守卫。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路边大声问:“哪个单位的?”挑夫班长理直气壮的大声回答:“九二〇司令部的。”九二〇是军的代号,因打砸抢的名声让人生惧,对方没敢再问,放我们进去了。进沟约百十米,沟的两侧出现了十多个货堆,堆上盖的都是青草,还能辨出袋装的米面和箱装的蔬菜副食,有不少人正在领取。挑夫班长从一个货堆里拖出一箱来撬开一看,全是猪肉罐头。大家相机行事,都拖出一箱来砸开,急切地脱下裤子就往里装,我装了二十多筒,用皮带收紧裤腰,又扎紧裤脚,码到脖子上就急匆匆往回走。没人拦,没人问,奔出了沟,心里像得了唐僧肉一样兴奋。挑夫班长力气大,扛了两整箱回到路边,他一人一筒分给了医护人员。医生高兴得抚摸着挑夫班长的手,女同胞就举手敬礼致谢,挑夫班长笑呵呵的像是在给大家授勋。我突然想起了小冯,跑到护理班,悄悄塞给她三筒,剩下的我又给了挑夫班长和老吕,我留下了三筒。
路上,我问挑夫班长:“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几筒,是不是为了立功受奖?”他说:“我绝不承认我有罪,也不需要立功。他们都饿成了皮包骨,还要抢救伤员。”我说:“你的心肠太好了。”他说:“我在国民党当了八年兵,升了班长,再艰苦,我的班从来不会饿肚子的。人要结善缘啊,上天就会保佑你。”
九
五次战役进入第二阶段,我军以3000人的代价,打开朝鲜中部的屏障加里山,切断了洪杨公路,在小平川围歼了美军第三十八团。
此时,担任后续部队的三支队刚翻过加里山,在一条冲积沟里隐蔽待命,给敌人发现了,15个炮兵营万炮齐发,打得这个团人仰马翻,伤亡2000多人。我们的医护人员都投入了抢救,跟随先头团的副师长、作战科长和团参谋长,也被炮击牺牲,尸体抬来交给我处理,我让护理班守尸。挑夫班里有个叫小李子的犯人,见到死者中有武参谋长就哭开了。他告诉我,成都战役时,他是俘虏,武参谋长那时是营长,给他们动员说:“我们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你们愿跟我们打老蒋的,就掉过枪口,不愿的就发给三块大洋,走人。”他留下了,还打了一仗,伤亡了几个刚过来的弟兄。武参谋长很仁义,给死者挖坑垒坟,用木板写上墓牌,还给他们家寄去烈士证。小李说话时很带感情,两眼泪花花的。挑夫班长感动了,他打开挑箱,倒出里面所有的纱布绷带,说:“白布没有了,就用这些来包好他们。”边说边动手,我们三人把三具尸体裹了个严严实实。天下起小雨,小李子拿出自己的雨布给尸体盖住。
挑夫班长感动地说:“人心是肉做的,谁对我好,我也会用十倍的恩情报答谁。小李判的罪是报复杀人,他的排长骂他打他,他无法忍受屈辱,枪杀排长未遂,他是个懂得恩仇的汉子。”挑夫班长的感言让我领略:带领他们,无需用阶级斗争的思维,就是一个“仁”字。
晚上,我去拦了一辆送弹药返回的车,把三具尸体送上了车。回过头,身边已无干粮了,我又忙着去找吃的。
小平川是一个村庄,村前有一片开阔地,美军一个营在这里被全歼,到处是尸体,一百多顶帐篷东倒西歪。这里早就被战斗部队打扫战场清洗过了,我在死人堆中翻找了半天,最大的运气是从一具死尸的腰上拽下来一只铝质饭盒。我又沿着洪杨公路搜索,发现一辆美军的中型吉普翻到有六七米深的沟底。我下到沟里一看,车身已变形,浑身血污的驾驶员僵直地横躺在座椅上,两条腿悬吊在车门之外。车箱内空空的,尾箱锁着,我用石头砸开,里面仅有一只木箱,我轻轻托出来,最大的担心是伪装炸弹。敌人知道我们都是些饿鬼,把爆炸物制成如打火机或罐头之类食品来诱杀我们,我曾用过美军飞机上撒下的传单擦屁股,肛门红肿流血,痛苦了好些天。这次,我倍加小心地把木箱抱上公路,从路边拾来一根长约30米的电话线,一头捆住箱子,我从另一头拉着在公路上奔跑。没有听到箱子有动静,我仍不放心,回头又抱起箱子扔到路边的坎下,赶紧伏在地上,只传来啪的一声,箱子开裂了。我爬起身向下望去,见沟底散落一地的饼干,我欣喜不已,下到沟底,把饼干装进破箱扛回营地。
老吕打扫战场先我回来,他从炊事班弄来一只大盆,把他捡回来的十多听罐头煮了一锅,稀稀的。我忙把刚弄回来的饼干全倒了进去,想让挑夫班的人来共享我和老吕的成果,熬了一会,我迫不及待用瓷碗舀了半碗,不顾滚烫,就放到嘴边吹着喝着。刚喝两口,就尝到一阵难受的苦涩味,呲牙咧嘴对老吕喊道:“不能吃,毒药!”老吕也惊愕了,他用手指醮上放到嘴里品了品,也吐了。我赶紧去找来郝军医,他是白求恩大学来的,懂英语。他拿起老吕开过的空罐头看了看标识和文字说:“不是毒药,你们拿回来的都是人家的战伤用药,你看,这是沙发米德,我们也在用嘛。”老吕脸红了,他是老司药,脸上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说:“怪我没认真看,饥不择食了。”
我后悔不已,捡来的一箱子饼干全报废了。
十
我们又开始后撤了,传来的命令是十万火急。美国人摸准了我们的补给已断线,他们不再像战役第一阶段那样不敢尾追,这次竟放心大胆地撒出了五个先遣快速纵队,从我们6个军的战斗分界线楔入,用坦克开路,迅速深入到我后方,俘虏了我们一个师(第180师)。我们兵团的20万大军阵脚乱了,撤退已无序,滚滚人流都争先恐后挤在一条公路上逃命。实在跑不动的,就倒在路边呻吟,叫骂,公路边的沟里,几付遗弃的担架上,伤员呼天唤地哭嚎,谁也顾不上谁。我的体力严重透支,困倦已极,跑动中连连摔跤。我突然想起挑夫班长担子中有鸦片,我要他放下担子,给我弄出一小块来。我用纸卷起,点上火,猛吸了两口。烟气实在难闻,又满嘴苦涩,咳嗽不止,走在我身后的老吕上来警告说:“这是生烟啊,止痛用药,你要吃死的。”我惊恐地扔掉烟卷。挑夫班长递给我一盒万金油,我抠了一点抹在太阳穴上,凉凉的,神志开始兴奋了,从路边拾来一根树棍拄着。挑夫班长让我揪住他挑担上的绳子跑,还要我闭上眼,果然我神情懵懵的,两耳已听不见周围马嘶人叫,两条腿成惯性迈动。
迷糊中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说:“前边有匹骡子给飞机打死了,赶快去看看,搞点来吃。”我一听是大好事,跌跌撞撞地跟着老吕向前奔去。果然,公路边大约有三四十人挤成一团,有吵嘴的,有打架的,我和老吕怎么也挤不进人堆。我转着圈找人缝,终不得逞,老吕眼尖,说:“你看,一条腿。”我从老吕指处发现从一个战士的两腿间露出了一只骡蹄子来,老吕抓住骡蹄子又拽又扯,怎么也不得手。我上去用头顶住那个正抢夺的战士的屁股,帮老吕合力拽住蹄子摇晃了一阵,也无能为力。突然我身后伸进来一双大手,左旋右转几下,猛力地一顿,扯出了骡子腿,我回头一看是挑夫班长。老吕用双手紧紧抱住骡子腿起身便跑,几个挤不进人堆的战士像见到希望,跟在老吕身后紧追不舍。老吕跑下了公路,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等我上去一看,他扔在地上的骡腿上白净净的,几乎没一点肉,几个追来的战士失望地掉头走了。
老吕不死心,说:“哪怕敲骨吸髓,我也要吃上几口。”他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来,在骨头上刮着,真给剔下了几块薄如纸的软组织,他兴奋地说:“不错嘛,还有点油水。”我从腰间取下铝质饭盒,把他刮下的往盒里装。我又找来一块尖棱的石块在骡腿骨上刮开了,刮了半个时辰,已盛了半饭盒。老吕拾来些干树枝,我支上饭盒,点上火熬了起来。刚开锅,我的喉咙里像伸出了手,迫不及待地端起滚烫的饭盒倒出一半,狼吞虎咽地喝开了。突然想起挑夫班长,我向老吕建议给他留一些。我们各自匀出一半来,我提着饭盒拼命赶上队,递给还在跑动的挑夫班长,他怎么也不要,说:“还是你留下吧,你再不增加营养,真要倒下了。”他话语真诚,有情有义--谁说他是罪犯呢?
我又想起小冯,把剩下的骡肉汤端到她跟前。她患了夜盲症,护士长用一根绳子牵引着她,跟在护理班的班尾,那纤弱的小腿,举步似千斤,口边流着涎水。她一见我捧着半盒热乎乎的肉汤,两眼泪花涌动:“你真好!”护士长回头来一见是我,那双冒着火的眼睛变得和睦了,善意地向我点了点头。我永远记住了这充满人性的一瞬间。
我们真像拿破仑从莫斯科的大撤退,千军万马不成列。人们挤着拥着,吵架的、打斗的,乱成一团。路的两侧,有人坐着,有人躺着,分不清是死是活。一个战士坐在公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双肘抵住膝盖,手掌托住腮,两眼睁开,安详地望着每个行人。他死了,没有倒下,像一尊雕塑。人们走过都要敬佩地向他注目致敬。我和挑夫班长走到他跟前,默立良久,挑夫班长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他了不起,人都死了,还为我们送行。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为你们送别的。”
十一
已疲累不堪的败军经两天两夜急行军,到达了北汉江,江桥已给美国飞机炸断,一个工兵营正在伐树抢修,大部队都给堵在江的南岸。这是一条独路,一边是绝壁,一边是临江的悬崖。祸不单行,我们的后方华川,已给美军快速纵队占领,开设在那里的兵站医院给连锅端了,4600伤员和300医护人员都成了人家的战利品。从华川到眼前的江桥有30多公里,敌人坦克正迂回过来断我们的后路,我们已派出一个营去阻击。
滚滚人流,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我们医院挤在中间。突然间,护士长在人群中高喊:“快给我们让路,前面有伤员,我们要去抢救!”她带领几个老女兵在前边不住地喊着、冲撞着,有牲口挡路,女兵们就掀翻了驮子,还把一辆大车推下了悬崖。饲养员破口大骂,女兵们出语更凶:“闭住你们的P嘴,你挨了枪子,老娘不会给你堵洞!”一路冲冲撞撞到了桥头,江桥中段的桁间已整体断裂,修复它恐怕要等到天明。炮弹在江岸附近爆炸,弹片在头上横飞。此时,护士长又发了神威,她振臂高呼:“女同胞们,不要等待了,赶紧趟水过河!”她纵身先跳下水,女兵们紧随其后,接着呼呼啦啦地一帮人马都进到河中,炮弹在河水中升起水柱,求生的人不顾一切扑向对岸。
步兵分队都跟着下了水,一时间,北汉江上像开锅的水饺,几千人在水中扑动。地面上,敌人的坦克炮在不住点地轰击,夜空挂满照明弹,飞机临空一拨接一拨,狂扔炸弹,激起无数水柱,织成了一道高高的水墙,死的伤的都让水冲走了,越过死亡线上岸的,就惊呼狂叫,像是庆幸他们的活着。
我们医院徒涉过江,一些不会水的女同胞站立在江岸,急得直叫唤。挑夫班长突然一声喊:“我们班都放下挑子,背人过江!”他带头背上哭叫声最高的小冯,扑扑啦啦游向河心,挑夫班的都背上人跟在他身后。他们一连来回背了三趟,医院终于突破了封锁线,人都上到了北岸,院长马不停蹄地又急速带领大家继续突围。他们走了,我和老吕停下来等挑夫班--他们背人过河后,又返回南岸搬取自己的挑子。
他们回来了,我清点人数,9人,少了挑夫班长。我问:“你们班长呢?”一个挑夫抓住两副挑子哭开了,说:“他把挑子交给我了,说不过来了。”老吕惊恐地火了:“为什么他就不过来?他想干什么?”挑夫们都闷不吭声。半晌,挑夫小李子高喊:“还不赶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此时,江岸上黑压压地堆满从水中爬上来的人群,嘈杂的呼叫声响成一片。我催老吕快走,老吕气呼呼地挑起挑夫班长留下的那副担子,领着我们融入了溃逃的人群。
在路上,小李子告诉我,班长交待,他箱子的半袋炒面是留给我的。我问小李子:“他为什么不过来?还说了些什么没有?”小李子说:“我们回去搬箱子,他对我们说:‘你们都是有妻室儿女的人,还要顾家,就好好接受改造,活着回去。我什么也没有了,我走了……’”
到了后方休整。教导员在总结会上说:“这场战役,我们医院冒着敌人炮火,忍饥挨饿,收治转运伤员3700多人,有17名同志为保家卫国在战场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也出现了叛逃的……”
挑夫班长被定性为叛逃者。
我心目中他却是一个没有过河的卒子。
据说,改革开放后,他回到大陆老家开办了一家粮食加工厂。
30年后,我出差去南方,顺便探望了小冯,她逃过了战争的劫难,幸运地随夫转业走进了东方大都会。她已是一个事业单位的人事处长。也许是对战争伤痛的感怀,她特地做了一席丰盛的家宴款待我,一再嘱咐:“要吃饱啊!”
这场战争的残酷性远不止让人析肝吐胆的饥饿。我军遭到惨重损失的真实人数官方一直没有公布,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在他的回忆录后记中只说了一句话:“牺牲了几十万同志。”前些年,彭德怀的老秘书王亚志给了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我志愿军负伤、阵亡、病故、失踪、被俘,共为978122人,占入朝作战总人数190万人的51.5%(这一惊人的数字还经民政部门在全国普查核实过)。
表演战争
1952年秋,祖国赴朝慰问团来到金城前线。一天,营部通知我,说慰问团有个代表要见我。什么人?传话人说不清楚。我知道这支慰问分���来自四川,肯定是家里人带来嘱咐,我喜出望外,跟连长打了个招呼,一气跑了十多华里来到师部。慰问团住在师部附近的一条山沟的小坑道里,我见到要见我的人。他是四川省的劳模,我哥哥当年的车工徒弟,我叫他乔哥,现在已是所在丝厂的车间主任,分管动力部。他果然带来我父母的问候,好长时间没写信回家了,他们都牵挂我的死活。
代表团成员将分头给部队作鼓舞斗志的报告,谈家乡的新气象、新面貌。乔哥是搞阶级斗争的积极分子,他悄悄告诉我重庆的肃反大逮捕,一夜就抓了七千人,镇压了好几百。他的丝厂厂长肖渊也给枪毙了,肖是留日的,有缫丝专业技能,枪毙他是有人说他是日本特务。他夫人收的尸体火化未烧尽,连肉带骨头的装了两坛子运回浙江老家。
乔哥还告诉我一件高兴的事,慰问团带来一台川剧的折子戏。最有名的演员都来了,丑角有周企何,旦角有陈书舫,他们在四十年代就红遍川南川北。过去,我在家就听老一辈人经常谈起他们的轶事,遗憾的是从未见过他们的演出。
第三天,师里安排我们山炮营观看慰问团的演出。地点在离阵地后方十多公里的一片树林里,这里有高大的落叶松,足以掩蔽500多人的活动。慰问团为我们师一天要演两场,演出时是高度的戒备,场地四周设有防空哨,敌机一来就鸣枪示警,同时,安排了慰问团和部队疏散的路线和防空地域,还专门有一个高炮营保护。
那天听完代表报告,乔哥又坐在我身边陪着我观看演出。第一个节目是周企何的《花子骂相》,花子嘲弄官僚,体现了古代的阶级斗争,周扮演的花子骂得痛快之极,四川方言幽默,看得观众满堂喝彩。第二出是陈书舫的《秋江》,她把尼姑陈妙常思凡的心境演得缠绵又细腻,直看得人回肠荡气。第三出是《小放牛》,由青年演员晓艇、晓舫(陈书舫的女儿)载歌载舞的用旧调新词赞美四川改天换地。乡音乡情唤起我们思念之情,激动地把手掌都拍痛了。最后一出是《八仙过海》,表现何仙姑、吕洞宾等仙人和虾兵蟹将大打出手,剧情说明书上说,志愿军就是八仙,打败侵略者的法宝就是全国人民作坚强后盾。乔哥兴奋的告诉我,这出戏得到七团团长的百般赞许,他对慰问团表示,他的七团要打一仗给慰问团看,邀请代表们到前线观战!
我一听十分欣喜,七团团长是川南人,1938年只身跑到陕北参了军,他的乡音未改,乡情更浓烈。我说:“好啊,让你们看看我们是怎么用真刀真枪打美国鬼子的,你回去够你摆一辈子的龙门阵!”
看戏归来,营长把各连排以上干部留下。营长只说了几句:我们准备配合七团二营五连打641(我们给敌人阵地的编号),每连弹数是240发,还有喀秋莎连、炮41团的一个105火炮连和我们协同,炮火准备时间是明天上午9时。给慰问团的表演战斗和部署就这么简单。
我们已和敌人对峙近一年,敌我阵地犬牙交错,像这样的小打小闹,每个月要打好几回,我们称之为“挤”阵地,来来回回的争夺,目的不只是争地盘,而是诱杀敌人的有生力量。比如攻打641,我们已打过好多次,无需作多大准备,说打就打,有现成的射击诸元,最大的准备就是炮弹数量。我回到阵地,连长分配给我们排60发炮弹,只需10分钟就可以打完。
我从乔哥那里知道,慰问团要来观战,观看的位置肯定是在我们阵地后面的龙凤山。龙凤山山势突兀,又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敌人一线营垒的全景,山上有师的前进指挥所,团指挥所和我们营的炮兵观测所。我还打听到,师团都安排人给慰问团做现场解说。我在电话里要求营长也安排我,营长知道我在慰问团有亲人,满口答应。
第二天,我提前来到龙凤山我们营的观测所。等了半个时辰,慰问团一行在师警卫连的护卫下爬上山来了,他们有12个代表和8个演员。据说,来的人都经过严格政治审查的,他们分成7个小组,到炮兵观测所来的三位代表,自然有乔哥。
山上的指挥所都是土木结构的掩蔽部,活动面积小,只能容下三到五人,原值班的和通信人员都撤走,瞭望孔有30-50公分宽,可供三人观望。师领导担心不够,还让工兵连在附近又构筑了几个临时观察所备用。我们的观测所有一架20倍的炮对镜,一个代表往镜里瞧时,兴奋的喊开了:呀呀,敌人从工事里伸出来的枪都看见了!
我向他们三人介绍了敌我态势,这场战斗用多少炮弹打,多少人攻。他们仨听得新奇又新鲜,傻傻地张着嘴。更让乔哥感动的是,他在家乡见我时,我还是个娃娃,现在已是带兵的排长了(其实还是见习的),表扬说:老弟呀,你像个官了。
我把炮对镜对向攻击目标641,还给他们配了两个望远镜。我一边讲解,一边给他们指示目标。这是一条横向拖长的山梁,641是山梁中段隆起的山包,面积约百十平米,美军只用一个排依托水泥工事在防守。我们攻击部队从我方的610阵地出击,顺山梁到641约400米距离,为了给慰问团观看清楚,攻击路线和战斗队形,全都选择在面向我们的斜坡。三位代表听我的介绍,已急不可待,巴不得马上看到敌人灰飞烟灭。
到各观察点的代表都已在掩蔽部就位,山上出现了一片难耐的寂静,等待我们的炮火准备。9时整,龙凤山左侧喀秋莎阵地的炮火首先响起,这是苏联二战后期发明的多管火箭炮,一个齐射同时打出64发,给敌人以突然袭击。两分钟之后,百炮齐鸣,千百发炮弹从龙凤山前掠过,肉眼都看见弹丸在空中飞行,无以计数的小黑点,很像蜂群出巢,带着尖利的啸声扑向敌人的阵地!霎时间,641山头上弹着密布,一簇簇烟柱冲天而起,接着传来地动山摇的炸裂声,火光闪烁,石块泥土在硝烟中上下翻飞,三位代表看得兴奋的跳起了脚,嘴里直叫:啊呀呀,真了不得,了不得!
火炮的射击还没停,我步兵一个排从617阵地出动接敌。等炮火延伸,步兵排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边冲击边用手中枪射击。当他们离敌人阵地不到100米时,突然从残存的工事里一挺轻机枪复活了!攻击的先头班倒下了,跟进的一个班给打的往坡下翻滚。我的心沉了:我们使用了比过去打641多两倍的火力,为什么还不能彻底摧毁敌人工事?很快,团的82炮连进行火力支援,打了五分钟,敌人机枪哑了。五连的又一个排很快向641靠近,刚接敌到150米左右,敌人从642阵地上扑下来一个班,手中全是冲锋枪。过去,敌人是不敢白天反击的,为什么今天竟敢出来碰硬?我们的第二个排也给突如其来的增援火力打得趴在坡上。炮火不能支援了,因靠敌太近,怕误伤自己人,就这样僵在那里,都用自己手中武器对射。这时,我发现这场战斗的指挥者在一块石头边上正挥动手臂,不一会,后面上来一挺轻机枪,卧在他身边不住点的向641阵地射击。敌人大都趴在残留的工事、堑壕或弹坑里顽强的对我进行阻击。机枪打了一阵,丝毫不能掩护步兵前进。
我突然想到,过去我们“挤”阵地,都是多路攻击,敌人总是措手不及,惟独这次是专为代表观看,仅选择一个光秃秃的山坡,而且还是单一的路线在出击,只为看,不为战,把战士生命当了儿戏。
敌人开始在我进攻道路上进行炮火拦阻射击,五连全暴露在山坡上挨打。在岩石边的指挥员已无能为力了,我看到他把挂在胸前的一只小羊角号放到嘴里,我虽然听不到号声,但我能猜度他是在下达撤退的号令。果然,上去的两个排连滚带爬的退下来了,只剩下十几个人。
山梁上没有枪声了,战斗已停止。我们的三位代表都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没见到消灭一个敌人,看到的是自己人死了一大堆。他们惶惑的脸上似乎都是在责怪自己,不该来看一场用生命表演的战争。
我安抚他们说,失败是兵家的常事。乔哥保证说,我们回到四川不会乱说的。
七团团长在战场上培养了争强好胜的脾性,这次却在祖国亲人跟前大丢了面子。送走慰问团,他火冒三丈,要惩处指挥战斗的二营副教导员。团长之所以用他,一是年轻,二是四川人,如让代表们看他打了胜仗,会给四川人增光添彩的。可惜他辜负了团长的期望,只能让他上天国去反省。他命令身边的赵参谋,去二营执行他的处决命令。
赵参谋到二营,把副教导员五花大绑拉到一个山沟里,举起手枪对向他脑后勺,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副教导员已泪流满面,说“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团长!我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一仗--团长是要我表演啊!排兵布阵都是你们来制定的,我的失职是没有拿下阵地。”
赵参谋的心颤动了,这场战斗是他和团长来二营部署的,团长还特别指名要副教导员代连长指挥,自己也有重大责任。他慢慢放低了枪口,回过头对跟在身边看他执行死刑的营长和教导员说:“你们给他松绑带回去,等候发落。”
赵参谋没直接去找团长解释他不执行命令的原因,即使他敢去,也会尝到苦果。他先找了慰问团副团长,请他出面干预。这位副团长是从部队转到地方的,他和我们师政委交换意见时说,责任不在基层,不能再用干部的性命去抵偿这场战斗的损失,希望枪下留人。
副教导员给保下来了,撤职任副指导员。回国转业回四川,在一家大厂做保卫股长。
多年后,我见到已是某步校教研室副主任的赵参谋。旧事重提,他说,这明明是团长好胜喜功,不惜人命,自己下不了台,还诿过于人,要那个副教导员给他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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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相无相 涅盘妙心
白云老禅师
今天来跟你们谈谈“禅”的问题。
多年来,很多人一直问我一个问题:“老和尚所学是以禅为主,但好像都没有把‘禅’传下去。”其实“禅”是从菩提达摩来到中国后,才有所谓的禅宗;在中国禅的历史上,在五祖弘忍禅师以前,菩提达摩传的是楞伽经;到了五祖,不仅有楞伽经,同时有金刚经;楞伽经传给北方的神秀,金刚经传给南方的惠能。
当你们看了这两部经典,不知有什么感想?菩提达摩带来中国所谓的禅,是以楞伽经做为一个重点。到弘忍,他并没有否定楞伽经,可是他把楞伽经传给了神秀;另外,以金刚经传给惠能。这中间我们会发现,究竟神秀是六祖,还是惠能是六祖?可是依于菩提达摩开始,他所传法的证明并不是经典,而是袈裟,五祖把袈裟传给了惠能,所以在禅宗,一脉相承上,故说惠能是六祖;但如果以经典来说,菩提达摩带来的是楞伽经,弘忍传给神秀,以经典来说,应该神秀是六祖。所以禅宗究竟是以经典为主,还是以袈裟为证呢?当各位在书中看到这些讯息时,有没有思考这问题?
如果以释迦牟尼佛来说,所传的都是经典,传袈裟是菩提达摩在中国才开始的,所以很多学术专家在研究,认为真正的六祖应是神秀,不是惠能,这么一说,好像变成矛盾了。可是如果以菩提达摩开始,所谓一花五叶,是以袈裟为证,这也不是说菩提达摩违背了释迦牟尼佛的意思。因为禅宗在印度来说,是一个没落了的法门,所以说中国佛教的特色是禅,它的重点或者缘起就在乎菩提达摩,以经典楞伽经来说,好比谈“四行二入”这一些道理,是属于唯识学的经典,不是禅宗的经典,弘忍可以说是自作主张,但并没有否定楞伽经,他传金刚经给惠能时,也把袈裟也交给他,其中更令人寻味的是,尤其那时,惠能只是一个在家居士(所谓卢居士)。所以在禅的传承上,如果站在中国的禅宗史来讲,以菩提达摩为初祖到惠能,这是一脉相承的。
可是唯一的一个缺陷,一脉相承应该经典也是一脉相承,但弘忍给惠能的却是金刚经、不是楞伽经。在那个时刻,所谓的“南能北秀”,就是南方有惠能,北方有神秀,所以为了祖师的问题,也有很多争论,数百年来,最后得到一个定论,那定论是什么?楞伽经是以唯识学来说它的法要,金刚经并不代表就是禅的经典,为什么?因为金刚经是属于般若部,也是属于般若法门。这中间如果一定要追究经典,不肯定说楞伽经或金刚经才是正确的,所以这个时刻,我们就必须去认识一个问题──往往过去都为了自己是祖师就强调一些什么,然后找出一些什么,来证实他才是祖师。
此中我们再去探讨另外一个问题,当初弘忍把金刚经传给卢居士,把袈裟也交给他,他并不是出家而是在家,一直到后来经过将近十六年的时间,惠能到广州法性寺,才正式剃度现出家相,这时在北方的神秀已经是法筵非常热闹的时刻。因此可以发现一个问题:那个时候神秀是一个出家人,惠能是个在家的,为什么袈裟不传给神秀而要传给惠能?其中有什么原因呢?这问题当初也争论得很激烈,也就是说因为惠能不识字,而禅不一定要识字,楞伽经有道理有知见,必须要识字。所以到后期禅门中间传下来就变成很多怪现象,那个大字认不了一箩筐的,都可以当祖师。
可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大家想一想,惠能的父亲是在朝廷里做官的,在唐朝时做官的,他的儿女有没有不受教育的?他会不识字吗?以唐朝的时代背景来讲,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依于惠能大师的传记来说,好像不识字。那我引证一个问题,当一个比丘尼问他经典的意思,惠能说:“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念了一部份,他说:“好了,你不要念了,我已经知道什么了!”他就说了很多的道理。所以在台湾五十年代,在台北有几位很有名的佛学的在家居士,也自认为对禅很有研究,就跟我讨论惠能究竟识不识字。我说:“我们到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或者国文研究所找一位中文教授,我们拿一部经典念一段,他能不能告诉我们佛法在哪里?”这里面说明什么?惠能不是识字不识字的问题,而是他现的是不识字的相。
因为禅宗最怕就是在文字上面去分别计较执着,这是它的重点,所以谈实相无相,它的关键性就在这里。通常一般学佛的人,甚至学有专长的人,往往他的执着,在他的分别心之下,计较得更厉害,为什么?一开口就是:“经典怎么说……”。研究这一问题,分别起因于“有”,如果没有“有”,就不可能分别。如果以禅宗的特色而言,这是“有”跟“无”的关系,禅宗的特色,所谓妙就妙在一个“无”字;教,几乎都是从“有”上面下功夫。禅并不舍弃“有”,而是要怎么去认识、了解而能突破,突破之后,显现的另外一种境界,称之为“无”。所以我常告诉大家说“无”不是没有,“无”是从“有”的认识了解突破之后,显现的另外一种现象,也就是“实相无相"。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通常人都少不了自我意识,可以说人人都有自我意识,因为有自我意识,就会起分别心,因为起分别心,就会计较、执着。如果我们想喝一杯好茶,目前饮料有很多是茶做出来的,用来止渴的茶饮料很方便,可是要品茗的话,这之中可以发现什么?必须是现泡、现喝才能品味,这种现泡现喝的品味,就绝不同于口渴,要马上喝茶来止渴;所以实相的实用性跟无相的突破性,最大的差别也就在这里,就以茶而言,当冷的饮料来喝,或者是现泡现喝当成品茗的方式;那就很容易发现"实相无相"究竟说什么?“有”是什么?“无”是什么?给大家一点点思考的时间,想想我刚刚讲的这一段,“禅”要思考的。
你们想到什么没有?我们知道茶就是实相,实有相,为什么说茶就是实有相?茶做为饮料,不问热茶、冷茶都是茶,并不表示热茶就是无相,热茶还是有相,一个实有相,热茶冷茶都是实有相,喝的时候就有差别。那你们就应该体会到,热茶、冷茶,谁去喝?谁去分别?谁去计较执着?这中间一定要有一个“我”,如果你只是就知见上去看,把自己那个“我”放在一边的话,就无所谓实相无相了。所以说佛法是对人说的,对人的那个“我”而说,如果我们不能把握这一点,忘了那个“我”的话,我在这里讲一大堆没有用。实有相一定是中间有一个“我”,才有实有相,如果中间没有这个“我”,就没有实有相。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现在外面来了一位客人,要找我们里面的常住,这个人绝不是找大家,一定是找某一个人,是某一个“我”找某一个“我”。可是任何一个我,都会产生一种分别,什么分别?比如说你之前与这个人用手机,或用书信、用电子邮件做过连络,他今天要来这里,那这个“我”就能肯定,那位客人要找哪一个“我”。如果只是说有一个人要找里面的人,找谁?那是“无明”,那就谈不上所谓的实有相。所以不管你说什么,这个“我”不标出来,几乎都是虚妄的。什么冷茶热茶?冷茶热茶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口渴,我希望冷茶。为什么?喝热茶!?我已经够渴够热,还要去喝热茶!?都会起分别计较执着,不管是哪一方面。
所以说“人”都会有分别,起分别心之后,都会有计较执着,问题是说分别什么,肯定要有一个实有相,没有一个实有相,就不能起分别。可见不只是禅宗是如此,谈实相,在佛教里面,如果离开了实相,就没有佛法可说。所以我们有很多学佛多少年,不管学什么法门,都是以一个什么心态呢,"否定、排斥、逃避"的方式去害怕实有相。
比如说我们学佛的人,在家有在家的戒律,出家有出家的戒律,可是基本的大戒──五戒都是相同的;假使我们走到菜市场,如果我们看到菜市场有卖鸡鱼鸭肉的地方,一定是不敢接近,这里面分别什么、计较、执着什么?就怕别人生怀疑,怀疑我到这个市场来干什么,“大概这个人吃鱼吃肉吧!”就会有这种分别意识,有计较执着的这种心态。我所知道的,很多出家的或者在家受过戒的,一到市场,如果鱼肉摊子摆在进口的地方,百分之八十以上,他都会迟疑;如果有两条路,他一定绕走另一条路,不经过鱼肉的摊贩,这就是在害怕逃避否定,为什么?自我分别在计较什么、在执着什么!“实有相”──卖鸡鱼鸭肉的在市场里,卖蔬菜水果的也在市场里,你的目的是到市场买你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你不需要的东西?“因为害怕人家讲闲话”!
过去在大陆有一个有名的妙善禅师,一般称之为金山活佛。他到市场里看到鸡鱼鸭肉的摊子,他走得特别慢,一边走一边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时候你们起的意念是什么?你们可能说:“他是在超度它们”,那你就错了。一般佛教徒会用这种方式去看他,认为他在那里慢慢走,就是去超度那些被杀的鸡鱼鸭猪羊牛,那就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哦!金山活佛真是一位活佛”。遇到这种环境,一般人念阿弥陀佛、念往生咒,我告诉你,那只是告诉别人“我不是来买鸡鱼鸭肉的”,如此而已;真正修行办道的人,他起的心念应该是“好可怜!”过去这些有情众生不知道因果,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才会受这种果报,那应该是说“警觉自己”。
可是大部份的佛教徒,甚至有的会去问出家师父:“在家的如果经过这些地方,该怎么办?”“那你念往生咒啊,帮它往生啊!”那叫做胡说八道,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应该要把它当成一个警惕。所以我们在现实的环境中间,有许许多多不同的实有相,明明可以从中间引发自己的意念,趋向菩提。结果不是,结果认为自己很有修养了,在那里去超度它们,同样生起的意念,它的结果差距是太大太大了。什么叫做"实相无相"?因为在面前,他所看到的是鸡鱼鸭肉,这是实有相,要怎么样进入无相的境界?不是叫你去念阿弥陀佛、念往生咒去超度它(那就表示你是执着于这一些),而是要拿这一些“他们过去世不知道因果,做了很多违背因果的事,而现在受报”,回想一下自己,就会引发你的菩提心,引发你的道心。什么叫做"实相无相"?从实相上面去分别、计较、执着,在这个程序上没有错、都一样,可是他的内容不相同,一个是自我意识,一个是菩提道心。
过去在大陆有一个有名的妙善禅师,一般称之为金山活佛。他到市场里看到鸡鱼鸭肉的摊子,他走得特别慢,一边走一边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时候你们起的意念是什么?你们可能说:「他是在超度牠们」,那你就错了。一般佛教徒会用这种方式去看他,认为他在那里慢慢走,就是去超度那些被杀的鸡鱼鸭猪羊牛,那就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哦!金山活佛真是一位活佛”。遇到这种环境,一般人念阿弥陀佛、念往生咒,我告诉你,那只是告诉别人「我不是来买鸡鱼鸭肉的」,如此而已;真正修行办道的人,他起的心念应该是「好可怜!」过去这些有情众生不知道因果,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才会受这种果报,那应该是说「警觉自己」。
可是大部份的佛教徒,甚至有的会去问出家师父:「在家的如果经过这些地方,该怎么办?」「那你念往生咒啊,帮牠往生啊!」那叫做胡说八道,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应该要把它当成一个警惕。所以我们在现实的环境中间,有许许多多不同的实有相,明明可以从中间引发自己的意念,趋向菩提。结果不是,结果认为自己很有修养了,在那里去超度牠们,同样生起的意念,它的结果差距是太大太大了。什么叫做"实相无相"?因为在面前,他所看到的是鸡鱼鸭肉,这是实有相,要怎么样进入无相的境界?不是叫你去念阿弥陀佛、念往生咒去超度牠(那就表示你是执着于这一些),而是要拿这一些「他们过去世不知道因果,做了很多违背因果的事,而现在受报」,回想一下自己,就会引发你的菩提心,引发你的道心。什么叫做"实相无相"?从实相上面去分别、计较、执着,在这个程序上没有错、都一样,可是他的内容不相同,一个是自我意识,一个是菩提道心。
常常很多学佛的人,知道了一点点佛法,假使看到另外一个人,也是信佛教的,表现了一些不太如法的事,就马上讲了:「你看你学佛,不懂戒律、不懂道理,你违背了因果,你违背了佛法,根本不像学佛的人!」这么去责备人家。我们如果谈禅,要从实相中能进入到无相的境界的话,绝不是要你去看别人的缺点,而是拿人家的缺点,用来返照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也有相同的缺点?如果只是挑剔人家,好像自己很有修养,很懂得佛法,那最后呢?伤害别人,自己也得不到好处。
“实相无相"这四个字,可以说不管是哪个法门,八万四千法门,都离不开这四个字,只是「禅宗」所标出来的,跟「教」所标出来的,一个是比较深入,一个比较肤浅。也就是我刚刚说的,人人都有「我」,有一个自我,同样都会起分别,同样会计较执着;而是你分别的是什么?你在那里计较执着的又是什么?唯一的差别,一个是比较深入的内涵,一个是比较肤浅的内涵。如果说得更深入确切一点,可能在某种情况下,你马上就能得到解脱的缘起,可以引起你的觉悟,有的可以从这些现实面,去体会发现更多佛法的道理。
我现在提一个公案,大家不妨思考一下,不要忘了"实相无相"。以下这个公案,在一千七百个公案的书里是没有的,我问大家:「大家来这里干什么?」不要把它看得太平常,来这里还有不同的时间点以及环境点。比如说「你来到千佛山干什么?来到菩提寺干什么?来到视听教室干什么?」都有其不同。如果你不把握这些,马上说:「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当然来学佛。」那你"实相无相"就没有摸着边。因为「来千佛山干什么,来菩提寺干什么,来视听教室干什么!」都不相同。
比如说中午打板了、要吃饭了,假使在斋堂里面有一��和尚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它又不一样,所以不要单只听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其实这问题的本身就很大,把它直接点出来。
「晚上安板了,要回寮房,准备养息了」,就以过去大陆的丛林,每一区的寮房都有一个寮元师,那个时候寮元师看你走进来,他如果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你的分别计较又不相同。所以可以说任何的时间地点"你来这里干什么"-都不相同。可能你们马上有一个反应:「那我要怎么回答?」
如果我们以有点辩论的方式,我在"这里"讲:「你来"这里"干什么?」当然是「你来视听教室干什么?」你绝不可以联想到「哦!来千佛山干什么?来千佛山菩提寺干什么?」那是你自己想的,问的人并不是如此,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可是我们人都有一个直觉反应-我在这里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头一个想到就是千佛山菩提寺,千佛山菩提寺有各式各样,可以说食衣住行所有的都不相同哩。现在在视听教室提出这句话,肯定就是「你来"视听教室"干什么?」你不能用自我意识想到别的。如果你用自我意识想到别的,那就会根本摸不着方向,「此时」、「此地」、「我」所说的话,所以我刚刚就提出来(的例子)比如说"你去斋堂、你去寮房"。
禅,是所谓的运用思想,发挥智能!
好啦!我们现在就是"此时、此刻、此地"「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千万不要说:「我来到这里听你说话」,那个叫做胡涂。我如果用基督教的方式来谈这个问题,我不晓得你们能够想到什么?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来这里寻找牧羊者。」如果你是这么说,就是标准的基督教口吻,那就把自己当成羊了,基督教牧师自认为是牧者,所谓的兄弟姐妹都是羊。
(接着老禅师在白板上写上"死之将至"四字)
“死之将至",你们听了,会不会很难过、很害怕?「来这里干什么?」「死之将至!」不要害怕那个死,人生只是早死、晚死的不同,要记住的是,死不是解脱。这里面说明了多少?不要以为你还年轻,“死”还早得很;也不要以为我已经老了,反正就快死了,用这种分别都是错的。"实相无相",怎么去思考──「来这里干什么?」、「死之将至!」至少对自己的道,还没有建立起信心,自己的解脱能力还不够。
如果不用这种方式,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这里干什么?」,有一些参学的人,往地上一跪:「请开示!」那个叫做浑球;你既然是亲近善知识有所求,不把所求的讲出来,居然往地上一跪:「请开示」开示什么啊?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跪在地上求开示,你并没有带着问题来啊!可是太多的人都是这种毛病,你如果再跟他讲:「既然来这里,为什么不带着问题来?」甚至还会强调:「我就是无从问起,所以才请您开示啊」,好像蛮有道理,所以我说他是浑球。
我们学佛修行办道求解脱,就是在生命过程中间,发生的大大小小许多不同的问题上求解脱,一旦许多问题都能解脱了、没有问题了,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尤其老和尚九十几岁了,现在大家最不喜欢我讲的一句话,我说我还能活多久,大家都不喜欢听这句话,好像我是永远都不会死,其实不会想到我讲这句话,里面的含意是什么,九十几岁了还能活多久?不是我死的问题,是我死了以后大家有没有把握?不管对你的道业、对你的事业、对你的未来。所以我常说我们门下最悲哀的一件事,可以说没有危机感,好像老和尚永远都不会死;可能你们会有另外的想法,如果天天担心老和尚会死,我们就赶紧去自己怎么样,那不是希望老和尚早点死吗?那也是浑球,我告诉你。
我一开始就讲,不要把那个死,把它当成一个好像成天什么都不怕就怕死,如果说,自己在道业上有把握了,死有什么好可怕的?!早晚都会死。所以我经常提到,我们千佛山最可悲的地方-都没有危机感。
"实相"就是我们人生的现实,只有去面对。问题是你有没有面对的本钱?要有面对的本钱,才有进入"无相境界"的机会。如果只是怕老和尚死,你想留他也留不住的,我们看看普贤十愿里,请佛住世,他不还是死了。真正你们要做的是,能抓住多少属于你自己的,就赶快去抓住。一旦想抓住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刻,会怎么样?「后悔」,我常说世界上没有治"后悔"这种病的药可吃。其实"实相无相"这四个字,如果经常在日常生活中间,都能够注意它的话,你就是在那里修行办道。如果过一天算一天的话,永远没有办法进入到无相的境界;人,生命是有限的,也就是说有多少生命可以浪费?时间的消逝就是生命的减少,可是我总感觉大家浪费生命、消耗时间,白费的太多了。尤其我们人有太多的妄想杂念,都是因为时间跟空间太多,所以尽是妄想杂念,最后呢就是浪费生命,不能够抓住机会。禅门中间不是有一句话叫「当面错过」!
现实生活中间,时时刻刻都可以从”实有相"中进入到"无相"的境界,可是当面错过的机会太多太多,抓住的机会太少太少。不要以为自己年轻,也不要以为自己老了,这都不是问题,而是你每一天究竟能抓住多少?不只是每一天,如果把时间缩短一点“每一个时刻"。我常说的要面对,可是面对要有本钱,本钱从哪里来?就在每一个时刻能抓住多少,就有多少本钱;错过了,要想再抓回来,你就浪费了很多时间,也浪费了很多生命。
我常常感觉我现在每一天时间都不够,我不晓得有没有跟你们讲过?我现在正在写八十卷的华严经,我已经写了三年了,才写了十五卷,还有六十几卷等着我写;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可能我这一辈子还能写完,如果我还是跟现在一样,那么多事的话,这一辈子可能很难写完它。你们有没有想过,老和尚有没有产生这种分别心,有没有在那里计较执着?假使写不完会不会有遗憾?其实如果把所有的时间什么都不做,我专门写华严经,我告诉你,那个「华严经决疑」所决的疑,那可能是幼稚园、大不了小学生写的东西。愈是事情多,面对的问题也多,思考的机会更多,写出来的东西就特别不同。
常常有很多修行的人,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认为没有人打扰,一心一意可以做什么,那种观念并不好。你一个人住,我以前说过,比如住山,没有人打扰你,可以一心一意办道,自己也能做得了主,也过得很轻松愉快,可是一旦你回到人多的地方,还能不能做得了主?很多人说我们菩提寺很乱,意见很多,老众、新众好像都没有办法沟通,没有办法建立起共识,好像尽是问题;可是有没有想过?你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面,你抓住了什么?!
禅宗里面说「十字街头好参禅」,十字街头够乱的了,所以人多的地方、环境复杂的地方,应该是更好修行办道的地方;图一个清净,那叫做逃避现实。还有一个现实问题,我常说你在这个寺院里面,一件事情可能是两个人以上在做,甚至于有的事情是五六个人在做;如果你一个人住一个地方,同样还是有很多事,你都要去做,你把那些事情都做完了,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修行办道?为什么过去在丛林里面,成就的人很多?那些小庙里面,几乎找不到善知识,也找不到成就的人。你们看看像寒山、拾得,他们处的环境,他领的职务;可是现在,就以我们的道场来说,人数也算不少,可是遇到一些什么工作,就起烦恼,不会把这份工作当成是对自我调理的最好的环境或者方法,所以禅门中说:「自寻烦恼,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时日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讲了这么多,我现在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怎么样进入到实相无相。这个里面有道理、有方法,这个是人人都可以体会也可以去感受的,也几乎天天在那么过日子;只是这个问题提出来,不要用自我意识去思考,不要忘了我们是修行的人!
我提出一句很简单的话-「活着究竟干什么」?
不要忘了那个「我」,自己的我,不是别人的我。「我究竟活着干什么?」好好的思考一下,千万不要找一些什么佛教的名词来化解你的问题,那化解不了的。「活着干什么?」也不要说「修行办道,学佛啊!求解脱啊!好好学佛啊!将来可以普度众生哪!」那都是废话没有用的,那不可能从实相进入到无相,不要忘了,要从实有相进入到无相的境界。
「我活着究竟干什么?」花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如果在禅堂里,以大家共修而言,提出一个这么的问题,可能你能入定,可能你能够大彻大悟;也可能睡大觉、打瞌睡,或妄想杂念一大堆;可是你们千万也不要用小孩子耍赖的方式说:「我活着干什么?我什么也不干!」那个叫做小孩耍赖;要面对现实,才能从实有相进入到无相的境界。
不要去寻找答案,要面对问题、去认识问题、了解问题,看能不能化解这个「我活着究竟干什么」的问题?我不是要你们提出答案。学佛有一个规律-「面对问题,去认识问题、了解问题,最后能够化解问题。」
好啦!这个问题留着你们自己慢慢去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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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林徽因散文集
林徽因的散文和书信集结出了一本书。她的信比散文可愛,散文比小說有趣。當然她最擅長的大概還是畫建築圖紙。
大家对于林徽因津津乐道的无非就是她混乱的感情八卦,读读她的书信,发现她不过就是个单纯敏感又有些神经质的女人。
她写了很多悼念徐志摩的文字:我们寻常人就爱说了解,能了解我们的便同情,不了解的我们便落寞乃至于酷刻。表同情于我们能了解的,我们以为很适当;不表同情于我们不能了解的,我们也认为很公平。志摩不然,了解与不了解,他并没有过分地夸张,他只知道温存,和平,体贴。
她在跟胡适的信中吐槽徐志摩:有便请你再告诉志摩,他怕美国把我宠坏了,事实上倒不尽然,我在北京那一年的spoilt生活用了三年的功夫才一点一点改过来,要说‘spoilt’世界上没有比中国更容易spoil人了,他自己也就该留心点。
这封信是1927年胡适去美国演讲时候,林徽因邀请他去费城做演讲时候写的,那一年林徽因23岁。转眼1931年的正月,徐志摩去世后2个月,她又写给胡适,这次是吐槽她和凌叔华吵架,起因是凌叔华那里有徐志摩日记,但是又不肯给林看,推脱说找不到了。而这日记本来是打算翻译为英文出版纪念徐志摩的。她在信里这样为自己辩解:实说,我也不会以诗人的美谀为荣,也不会以被人恋爱为辱。我永是“我”,被诗人恭维了也不会增美增能,有过一段不行曲折的旧历史也没什么可羞愧(我只是要读读那日记,给我满足,回味着古怪的世事,纪念老朋友而已)。
“我的教育是旧的,我编不出什么新的人来,我只要“对得起”人——爹娘、丈夫、儿子、家族等等……前几年不管对的起他不,倒容易——现在结果,也许我谁都没有对得起,您看多冤!我自己也到了相当年纪,也没有什么成就,眼看机会愈少——我是个兴奋type accomplish things by sudden inspiration and master stroke”,不是能用工慢慢修炼的人。现在身体也不好,家常的负担也繁重,真是怕从此平庸处事,做妻生仔地过一生!我不禁伤心起来。”27岁的林徽因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心。
林徽因也经常和沈从文写信。沈从文写信给她说自己的情感遇到了困扰,向她咨询。林徽因跟沈从文说:你或许找个聪明的人帮你整理一下你的苦恼或是“横溢的情感”,设法把它安排妥帖一点,你竟找到我来,我懂得的,我也常常被各种纠纷弄得左不是右不是,生活掀在波澜里盲目地同危险周旋,累的我既为旁人焦灼又为自己操心,又同情自己又很不愿意宽恕放任自己。
言外之意是,沈从文你竟找找我咨询感情问题���是觉得我经验丰富吗?我这可都是失败的经验。她在这封信里说:我所谓极端的、浪漫的或实际的都无关系,反正我的主义是要生活。没有情感的生活简直是死!…… 把道德放大了讲,别裁判或裁削自己。任性到损害旁人时,如果你不忍,你就根本办不到任性的事(如果你办得到,那你那种残忍,便是你性格里的一点特性用不着过分去纠正)。想做的事情太多,并且相互冲突时,拣最想做——想做到顾不得旁的牺牲——的事做。做后用不着后悔,因为你既会去做,那桩事便一定是不可免的,别紧着自己罪过自己。
最后,林徽因建议沈从文来找她聊聊,以及一定要去跟老金谈谈,因为“他真是能了解同时又极客观极同情极懂得人性,虽然他自己并不一定会提起他的历史。”
1938年,34岁的林徽因避战到昆明教书,与沈从文书信未断。每周往返四次爬山坡到云大教6点钟的英文,一个月赚40法币,买建筑用的皮尺花了23块。她在信里困惑:到如今我还不大明白我们来昆明市做生意,是“走江湖”,还是做“社会性的骗子”。因为梁家老太爷的名分,人家常抬举这对愚夫妇参加些阔绰的应酬来笑脸应付。
此时的战事已十分紧张,林徽因住所的上空每天有年轻人练习驱逐格斗为驾驶战斗机做训练。而此时“昆明人才济济,哪一方面都有云南的习惯,香港的服装,南京的风度,大中华民国的洋钱,把生活描画的十三分对不起那些在天上冒险的青年……陇海全线的激战使我十分兴奋…我真想在山西随军,做什么自己可不知道。”早在1935年,她和梁思成毁家纾难准备南迁之际写给费正清说:“如果我们民族的灾难来的特别迅猛而凶暴,我们也只能以这样或者那样的迅速而积极的方式去回应。当然会有困难和痛苦,但我们不会坐在这里握着空拳,却随时让人威胁羞辱我们的”脸面“。等他们到了云南,她大概发现,这跟她的想象不太一样。
与此同时,她写给三妹梁思庄。刚刚丧偶的梁思庄携女暂住梁家,林写信嘱托她:“搬了家记得请客,记得给五妹裁新衣服,天这么热,那么厚的外套,I can‘t quite imagine 人穿它!都是挂念。”五妹梁思懿是后来的燕京三杰之一,三妹梁思庄是中国的图书馆学家,死在牛棚里,留给后人的话是:我是一个压不扁的皮球!
在卢沟桥事变发生时,林写给正在北戴河避暑的8岁女儿梁再冰,信中描绘了自己到山西五台山考察的路线图,还随信手绘了一张地图标注出沿路城市及平汉、正太、平绥铁路,解释了日本人在闹什么,叮嘱女儿要好好学游泳。因为“游水如果学会了,这趟水边的避暑就更有意思了”。
林在香山养病期间与费正清费慰梅夫妇通信(后已出版),讨论文学和家事。“三天来我自己的母亲把我逼进了人间地狱…到我临上床时真恨不得去死或者从未出生在这么个家庭里过。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幸福而走运的人,但是早年的家庭战争已使我受到永久的创伤,以致如果其中任何一点残痕重现,就会让我陷入过去的厄运之中。”此时同父异母的弟弟林恒与母亲有些口角,林在其中努力调节。费慰梅对林徽因的生活方式很担心——到处为他人作嫁,操心很多又缺乏锻炼。林回应道:“是啊,有时是一事无成,我必须为一些不相干的小事操劳和浪费时间,直到命运大发慈悲而有所改变。”随信画了一张梁宅地图给费,名曰《床铺图》,里面有17张床,一大家子人,并欢迎费来北京预定“梁氏招待所”。这个宅子在北京北总布胡同3号。她把自己的工作定义为“Joie de vivre!”(生活的欢乐)。这些信是用英文手写的,她叮嘱道“你们俩要多写中文,只要你们提出要求,我们都会帮助的。”
日军开始对长沙空袭,炮弹几乎直接击中林的住房,孩子都在生病,房子四分五裂。当又一架轰炸机开始俯冲时,全家停下来靠在一起。“这一回躲不掉了,我们宁愿靠拢一点,省得留下几个活着去承受那悲剧”。他们从玻璃碴子总捡起所剩不多的东西,继续前往云南。
金岳霖在林徽因的隔壁添盖了一个耳房住下了。按照其与费慰梅通信中推测,这大概率是因为,西南联大在暑假无力提供经费和宿舍,无处可去的金只能跟梁思成和林徽因一起住在乡下,同住的还有考古学家李济政治学教授钱端升等。而金每天早上5点多从村子出发去城里给学生上课,往往还没来得及上课就空袭了,只能跟一群人奔向另一个城门。1939年11月,一行人乘卡车前往四川,31人挤在一个车厢,带着每家80公斤行李的配额,到了李庄。
在李庄的林徽因大概太困囧了,弟弟林恒在四川与日军空战中殉国,唯一收录的书信是致傅斯年的感谢信,因为傅斯年跟蒋介石要了2万块寄给了梁思成,解了二人贫病交迫的燃眉之急。
1947年,梁思成去美国参与设计联合国大楼之际,林徽因切除了一个肾。手术前她与费慰梅诀别“要是你能突然闯进我的房间,带来一盆花和一大串废话和笑声该有多好”。出院后的林徽因少有地发表了一些政治见解:“右派愚蠢的思想控制和左派对思想的刻意操纵足可以让人长时间地沉思和沉默。我们离你们国家所享有的那种自由主义还远得很,而对那些有幸尚能温饱的人来说,我们的经济生活意味着一个人今天还腰缠万贯,明天就会一贫如洗。当生活整个乱了套的时候,我在病榻上的日子更毫无意义。”她在与费慰梅的最后一封信中写道:也许我们很久不能见面——我们这里事情将发生很大变化,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变化,是明年还是下个月。但只要年轻一代有有意义的事可做,过得好、有工作,其他也就无所谓了。
书中只收录了两封林徽因写给梁思成的信,此时的梁思成在苏联。大概二人也比较少分离,所以平时不太需要写信。一封讲的是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进度,一封讲谈论他们正在吃的一种治疗肺结核的药。这两封信写于1953年3月,2年后,她因肺结核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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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纵队”里的中国人:被遗忘的先锋——黄昉苨
在西班牙身着国际纵队军装的谢唯进 2013年10月23日15:08 来源:中国青年报
在西班牙身着国际纵队军装的谢唯进
1939年国际纵队战士受困于法国集中营,他们身后是朱德等人赠送的锦旗。
12岁的谢进珍被满屋子的“老外”震撼了。那是1966年。在四川南充干休所一个外观普通的房间里,满墙都贴着奇特的照片——有些是高鼻深目的白人,有些是长相敦实的黑人,还有一位女士,英雄般地对着镜头演讲。
谢进珍的养父、一个西南小城里满脸沧桑的“书呆子”,站在屋里,对每张照片都能说出一段掌故来。她甚至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照片记录了上世纪30年代末西班牙内战的情形。而养父谢唯进,当年在战场上亲手拍下了这一切。他是“国际纵队”的一员。
类似的震惊,在20年后击中了另一个背景全然不同的中国人。在美国从事科研工作的台湾人邹宁远,原本正翻阅“国际纵队”美国志愿军的名单,不期然看到了3个类似中国人的名字。
与谢进珍不同,他知道什么是西班牙内战:“从西班牙画家毕加索的巨幅壁画《格尔尼卡》上,可以听到德国战机轰炸下西班牙古城人马惊惶的哀嚎声……从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战地钟声》里,可以听到异乡人在西班牙战地敲响的浪漫钟声。从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篇里,可以看到钢铁般的鸽子飞渡重洋,盘旋在马德里血岩的山谷上。”
在1936年持续至1939年的这场战争中,为了抵抗德意法西斯,来自世界53个国家的4万多名志愿者,主动奔赴战场。这些人中,有中国人熟悉的加拿大胸腔科医生白求恩、匈牙利摄影师罗伯特 ·卡帕、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拍摄《四万万人民》的荷兰导演伊文思……当然,还有海明威。
只是,那里怎么会出现中国人呢?
“那是一件该做的事,非做不可的事”
后来那些寻找中国人的故事,源于1981年冬天的某个夜晚,纽约城里播放的一部电影。
那是一部关于西班牙内战的纪录片。1936年,因为反对民选的左翼共和政府,西班牙军人佛朗哥发动武装叛乱。他得到了德国元首希特勒与意大利总理墨索里尼的全力支持。如今了解历史的人们,会将西班牙内战总结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奏”;但当年,在佛朗哥军队与得到苏联有限援助的共和政府之间,英美等国选择了保持“中立”。一时间,唯有德意两国的武器源源不断输入西班牙,该国成为法西斯实验最新武器的战场。
然而,这场战争最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在法西斯的炮火面前,许多国家的公民作出了与他们政府不一样的选择。
4万多名志愿者,也许是艺术家、诗人,也许是矿工、木匠、海员,或者码头工人,在那一年纷纷奔赴西班牙战场,组成“国际纵队”,支援共和政府。美国作家海明威在那里成为一名战地记者;而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当时则加入了民兵组织。
跑去西班牙的,还有加拿大医生白求恩。与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他已经从这场内战中嗅到了世界大战的阴影:“法西斯从德国和日本开始,现在已经到达西班牙……如果不在西班牙把他们拦下来,世界就会变成一个屠宰场。”
“我记得半夜醒来,心想不知体检医生知不知道他有关节脱臼的毛病。也许我该把这秘密告诉医生,他就准去不成了。”一位美国老太太对自己半个世纪前的纠结还记忆犹新,“但是我想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我会无法面对自己,他也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
她的丈夫,一位大学体育教师,终究在西班牙战场遇难。提起往事时,老太太咬着牙努力地控制着即将落下的泪水说:“我们每个人终究都会死,如果为了正义而死,也许不是件坏事。”
观众席上,从事科研的华裔夫妇邹宁远与倪慧如被这一幕震撼了。
成长于台湾的邹宁远与倪慧如,当时是纽约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每天的生活就是忙着“写专利、发论文”。这部名为《正义之战》的电影,让这两位科学家第一次听说半个世纪前发生在西班牙国土上的战争:竟有这么多人自愿从这么多国家出发,为了一个陌生国度的人民而投入战争,这对他们来说,有些“难以想象”。
因为这份感动,他们很快与曾参加西班牙内战的美国志愿者团体熟悉了起来。事实上,老战士们依然活跃在全美的各大抗议游行活动中,中气十足地反对着那些他们认为不公正的政策。每次出现在游行队伍中,除了标语之外,他们也会骄傲地举着“林肯兵团”的大旗,那是他们当年在西班牙的旗号。
直到1986年,邹宁远在“林肯兵团”的纪念册上发现了中国战士的名字。
如今说起这事儿,他一连用了好几个“不可思议”:“听到美国志愿者参加西班牙内战的事情时,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我们没想到还会有中国人去参加——那就更不可思议了。当时中国还在进行抗日战争啊!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跑去西班牙呢?”
他们不知道上世纪30年代中国的气氛。那时候,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叶君健常常会与他的老师、武汉大学教授朱利安·贝尔在通信中讨论西班牙内战。贝尔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最疼爱的外甥,一位擅长作“朦胧诗”的诗人。西班牙内战爆发之际,这个年轻人觉得自己无法再安居于中国:“我怎么能够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西班牙,为我们相信的理念而战,而我自己却置身度外。叫我怎么能挣脱这羞愧之感?”
而在《大公报》、《新华日报》、《救亡日报》等当年的报刊上,西班牙内战也总是国际新闻的头条。那年头还有一首流行歌曲名叫《保卫马德里》,是一个名叫“国际研究会”的小组织里两个年轻人写给西班牙人民的。不管西班牙人有没有听说过这首歌,至少在中国,这首歌被广为传唱,先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的学生中流传开来,后来连教会大学的学生都哼着“拿起爆烈的手榴弹,对准杀人放火的佛朗哥,起来!起来!全西班牙的人民”满街跑了。
著名马克思主义学者高放曾撰文回忆称:“我当时在福州市上高小,记得音乐老师指教我们合唱这首雄壮激越的战歌(《保卫马德里》),还帮助我们编导演出了声援西班牙的话剧。我穿着小军服,佩戴军官的武装带,手挥军刀,在舞台上高喊‘誓死保卫马德里!’这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永世不忘的景象。”
在延安也不例外。
1937年夏天的一次游行中,《保卫马德里》的歌声响彻了延安。正在当地访问的美国女记者海伦·斯诺还用西班牙文写了“不许法西斯通过!”的标语,高高举在游行队伍的前面。
甚至还有日本人参与了国际纵队。
邹宁远曾在巴塞罗那的国际纵队50周年纪念会上遇到过日本教授川成洋。这位教授带着一支纪录片拍摄队伍,就为了搜集当年唯一一位站在西班牙共和政府一方的日本志愿者杰克·白井的资料。很多美国老战士记得这个家伙,他是在西班牙时“林肯兵团”里最受欢迎的伙夫。
但杰克对自己被分到的这份工作,简直“火大得要命”:“我有一支上好的苏联步枪,我来这儿是打法西斯,我要留在前线!谁能够在厨房里打法西斯!去他妈的厨房!”
这番抗议起了效果,白井在机关枪连队里成了一位“持枪厨子”,他跟政战官立下约定:一旦前线有战事,就去参战。最终,在1937年7月11日,为了给前线战士送饭,白井利索地跳出战壕,再也没能回来。
日本人没有忘记这个出生在北海道的孤儿。近30年后,白井在东京无名战士公墓拥有了一块纪念碑,还有两位日本学者为他著书立传。
倪慧如猜想,对于当年正在亚洲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人来说,能够发现这样一位国民去参与反法西斯战争,也许象征着一种救赎,因此他们分外郑重。
即便到现在,邹氏夫妇也没想明白,明明有更多的华人曾投身西班牙反法西斯战场,为什么半个世纪后,却几乎不见任何记载。“既然我们已经肯定地知道有中国人参加,我们就不能再让这段历史继续空白。我们要把这些中国人找出来。我们要认识他们,了解他们当年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到陌生的西班牙去打仗。”
回忆往事时,倪慧如说:“我们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只觉得那是一件该做的事,非做不可的事。”
“我是来前线,尽我的全力作一名战士来战斗的”
这念头一起,就是历时十多年、可能出现在全球各地的寻找。为了还原这场战争中发生过的一个小小的瞬间,邹宁远与倪慧如曾经在西班牙某小镇的档案馆里把所有格子中满布灰尘的卡片一张张抽出,试图寻找到一些旧日光影的蛛丝马迹;他们走访过奥地利、东德、波兰、捷克、保加利亚等国,与所有能找到的西班牙老兵交谈,甚至在上世纪90年代初北京的中国革命博物馆吃了不止一次闭门羹……
他们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充满勇气与理想主义色彩的故事。
国际纵队中并没有专门设置一队“中国纵队”,可是,巴黎华文报《救国时报》1939年的一篇通讯显示,从世界各地赶去西班牙的国人可能达到了三位数:“中国同胞在西班牙参战者,总计在国际义勇军者和共和国军中者百余人。”
这百余人中就包括四川人谢唯进。1937年春天,他把长子托付给友人,只身一人从瑞士来到西班牙。在2002年出版的一本名为《西线战事》的小说中,作者活灵活现地描绘了谢唯进如何“在欧洲组织中国人参加国际纵队”,“受命赴西班牙参战”;但对于读过谢唯进书信与日记的邹宁远与倪慧如而言,事实并非如此。
“至少在我们所见到的资料中,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任何人是受指派走上战场的。”邹宁远正色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
相反,他见到了谢唯进写给西班牙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一封信,通篇费力地劝说对方接纳自己参战:“为了要参加这个斗争,我费尽了万难才来到西班牙……我不是来西班牙作短期逗留,我是来前线,尽我的全力作一名战士来战斗的。”似乎是为了打消疑虑,谢唯进还建议西班牙向瑞士德共或巴黎法共的中国部核实自己的党员背景。
最终,他如愿以偿被分派到国际纵队第十一旅的反坦克部队。
上海工人陈阿根是直接从中国跑去西班牙的。因为在厂里尝试着组织工会,他被国民党追捕,情急之下,跳上一艘法国汽轮避难。而这艘轮船启程开往欧洲。旅途中,他和船上的越南厨子熟悉了起来。这位厨子一肚子学问,不光会讲法语,还会5种中国方言。他告诉阿根,如果法西斯在西班牙得胜,又一场世界大战将近在眼前。当船驶入西班牙西北角的海港拉科鲁尼亚时,陈阿根已经决定下船参战。
后来美国人奥尼茨在俘虏营里和陈阿根成为好朋友。他问阿根:“那厨子鼓动你来西班牙打仗,自己为啥不来?”
阿根说:“他说他奉命要去苏联深造。”
遇上邹宁远与倪慧如的时候,奥尼茨跟他们说了自己后来的猜测:一个会讲多种中国方言、在船上当水手、还奉命去苏联深造的越南人,也许就是胡志明?无论如何,陈阿根自己看上去一点也没后悔。
国际纵队里的中国明星是来自法国的老工人张瑞书与刘景田,两人都大字不识几个,年轻时从山东去法国打工赚辛苦钱,西班牙内战爆发的时候都40多岁了。法国雷诺车厂共产党党支部招募工人组成“雷诺连”去西班牙参战时,他俩一起报了名。
和白井一样,他们没得到上前线杀敌的机会。国际纵队费了好大的劲儿去说服他们:被分到卫生队担任担架兵一样是为打法西斯出力。
张瑞书知道,人家是嫌他“年纪大”。可这俩山东老乡也不说啥,就埋头苦干了起来,他们很快以不怕苦不怕累出了名。国际纵队第14旅的《联队》杂志第六期有一篇文章是专门写他们的:“国际纵队有多少同志的性命是他们救的?有多少人是由他们在机关枪子弹下背出火线的?没有人知道确实的数目,但是,伤员和战士都知道,他们勇敢无畏。”
第一位从美国出发的中国志愿军战士,是土木工程师张纪。他是长沙人,大学毕业后,在明尼苏达州的一家矿场里工作。37岁的张纪在1937年春天在纽约登上“巴黎”号客轮,在抵达西班牙后的报名表中,他写道:“我来此地的初衷,是想运用我的专业知识和经验来帮助这场战争。我不反对加入国际纵队,只要我能够为西班牙政府最后的胜利给予具体的贡献。”
与他同在“林肯兵团”的还有广东人陈文饶。人们无从得知25岁的他为什么会去西班牙,只能读到他负伤住院后写给唐人街华文报的信:“在这次战役中,我不幸中了开花弹,伤及我的右脚。弹从脚面入,从趾部出。医生已把这受伤的大脚趾剖割。一俟伤口痊愈,我就要再上前线去杀敌。”
国际纵队里的很多人都记得华人医生毕道文。他原是印尼华人,一直为印尼独立而斗争,不愿在“国籍”一栏填上殖民宗主荷兰,于是总自称是中国人。1939年春在法国的集中营里,波兰志愿军人办的小刊物邀请毕道文谈谈“有关遥远中国的事情”,这位印尼大叔(没准是费了老大的劲儿)为他们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汉字:中国,波兰,自由。
那年头国际主义精神对这些人的感召,可以从张纪的一段回忆中看出来。有天,他在战场上打听陈文饶的消息,迎面跑来一个大胖子,使劲儿握着他的手。老张定睛一看:嘿,这不是在明尼苏达州时常去的酒吧里的酒保吗?
几句寒暄之后,对方跟他炫耀起了自己的经历:“你知道我是从巴塞罗那登陆的?我们那条船被意大利潜艇炸毁了。”船上有60多个美国人,200多个其他国家的人,全沉到了海里,胖酒保扑腾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架救生艇,放眼一看,浪头上起起伏伏的都是人。
“可那些泡在海里的共产党人,你知道他们干什么?他们唱起了《国际歌》!”听着世界各国不同的语言汇成了同一曲旋律,酒保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就没有了害怕。他对张纪说:“等回了美国,我就要加入共产党!”
“他们不是年轻人觉得新鲜,想冒险,想去西班牙战场玩玩。他们是深深地觉得,人类——不管来自哪个国家,不管什么种族——都应该平等,互相尊重,互相爱护,相互帮助。”了解了这些志愿者的故事之后,倪慧如总结说。
“我还是要去中国的。再见了,老青年!”
“你们是要先听我在西班牙的事,还是在中国的事?”1991年,在东柏林的一间民居里,曾参加西班牙内战的德国医生白乐夫这样问远道而来的邹宁远、倪慧如夫妇。
当他们尽全力去探究这段故事的时候,被遗忘的历史也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扑面而来。事实上,西班牙内战与当时同样遭受法西斯侵略的中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939年在香港的《天下》杂志上,张纪记述了自己在西班牙军官训练学校认识的水手查理。西班牙内战结束后,他俩在法国某站台上重遇。查理已经瞎了一只眼,但他满不在乎地冲着张纪嚷嚷道:“哎,如果他们不嫌弃我少了一个头灯,我还是要去中国的。再见了,老青年!”
某种意义上说,当时的中国,与西班牙遭遇的是类似的命运。当年《救国时报》送给西班牙前线战士的锦旗上写道:“东战场,西战场,相隔几万里,关系文化的兴亡。咱们所拼命的,是对侵略的抵抗,咱们要贯彻的,是民主的主张。”
德国共产党员Rolf Becker地道的汉文名“白乐夫”,就来自1939年的中国。从西班牙战场撤退以后,他与奥地利医生严斐德、捷克医生纪瑞德一起从利物浦启程前往中国,一路行经江西修水、河南南阳、云南楚雄等多个地方,“哪里有战火,我们就到哪里设立流动医疗站”——这是从西班牙内战中得来的经验,可以就地抢救伤病员。
直到8年后,他才登上二战后第一班从上海回伦敦的轮船。
与他有类似经历的,还有20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与两位女护士。他们都是离开西班牙战场之后,自愿赶赴中国,继续参与反法西斯战争的。因为这段经历,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典雅的汉文名。这些人当中,最为人熟知���是来中国后第二年在陕北因细菌感染去世的白求恩。而在中国待的时间最久的,是白乐夫。
许多医生都忘不了他们当年在中国红十字会的总部、贵州图云关山区的时候,每周总有一两天,大家结伴一起,唱着西班牙战壕里的歌曲下山,浩浩荡荡去贵阳城里听京戏。
在中国各地兜了大半圈之后,白乐夫在山东遇到了印尼华人毕道文,因为有西班牙的共同经历,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回忆起西班牙战场,白乐夫还记得国际纵队中有一个厨子是中国人,个子高高的,30多岁的年纪,是从法国过去的。“我们嫌他菜烧得不好,他气得不得了,说‘你们不是共产党员!你们怪我煮的不好,你们不是共产党员!’”
“最开始,我们只是怀着好奇心去查找。”邹宁远说。可是慢慢地,见过越来越多在美国、在欧洲的西班牙战场志愿者,了解了每个人的故事之后,他觉得有义务要留住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对中国人来讲,这是非常重要的历史。另一方面,它也是世界的历史。我们想让世界知道:中国也有人参加国际志愿军,他们在怎样的环境下参加、他们参加的过程是怎样的——总之,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是世界的一员。”说起这项研究,倪慧如变得有些激动,“这是全世界的人,为了同一个梦想,为了民主,为了反法西斯,大家都齐心协力地来做一件事。而中国人是参与其中的!”
在西班牙的中国参战者“最大的光荣”,当属1938年一位中国海员从上海经马赛辗转带去的一面锦旗。锦旗足有一人高,用黄色的中英文双语写着“中西人民联合起来!打倒人类公敌——法西斯蒂!”,落款是“朱德、周恩来、彭德怀同赠”。其中,朱德是谢唯进在德国哥廷根大学的同学,周恩来也已与他认识十几年,谢唯进带去西班牙的照相机就是周赠送的,他用它拍了后来那满墙的照片。
巴黎中国人民阵线一位名叫“赵建生”的联络人写信告诉谢唯进说,这面锦旗是毛泽东和王明委托海员送来的礼物。“赵建生”,是饶漱石的曾用名。
然而此时,国际纵队已经走到最后的时刻。当年9月,辛苦支撑的西班牙共和政府宣布撤除所有外国部队,希望德意两国也会因此收兵。在西班牙的中国人也随着大部队,陆续撤退到法国境内专门安置国际纵队的集中营里。
集中营建造在海岸边的沙漠上,四周没有草木,只有围了两层的铁丝网与网外看守的法国士兵。这样的境况下,谢唯进还带着一个西班牙语极好、名叫张树生的战友,一起创办了一份小报《中国抗战情报》,向营里的国际战友们宣传中国的抗战问题。
在集中营里,谢唯进给远在中国的友人龚普生写下了这样的话:“一俟弟等解囚,当速整戎装,趋赴祖国前线,为民族之独立生存而效命。”
决定回国抗日的还有碉堡工程师张纪。在西班牙一所医院里,他告诉美国人门德,自己要去延安,参加八路军。
没有人知道张纪是否曾成功抵达延安。关于他的所有线索,在1939年的香港戛然而止。门德在1986年访问中国时,还曾向相关部门询问过这位老友的下落。对方告诉他,中国姓张的人太多了。“从此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连一句话也没有。”
“大地是永不可被征服的,它比任何暴政制度还要长命,大地将永垂不朽”
1938年10月末,在最终撤退之前,国际纵队的战士们奉命汇集到巴塞罗那。女英雄伊巴露丽在他们与西班牙人民的告别会上上台致辞:“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当代表和平的橄榄树枝重新发出绿芽、编结成西班牙共和国胜利的桂冠时——请务必回来!
“请回到我们这里来。你们如果没有故国可归,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园;你们如果渴望友情,我们就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将满载全体西班牙人民的热爱与感激。”
广东人陈文饶没等到这天。半年前,这个不到25岁的小伙子在甘德萨战役中阵亡。叶君健的老师朱利安·贝尔,也在西班牙牺牲。他们的结局不算偶然。踏上西班牙国土的国际志愿者,仅7%毫发无伤地离开,而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把生命永远留在了那里。
海明威以自己的语句送别了这些人:
“死者勿需站起来,他们已是大地的一部分。大地是永不可被征服的,它比任何暴政制度还要长命,大地将永垂不朽。
“没有人比在西班牙阵亡的人还要光荣地入土。这些光荣入土的人士,已经完成人类的不朽。”
德意两国并未随着国际纵队的撤出鸣金收兵,共和政府一方很快溃不成军。1939年3月28日,首都马德里被占领,西班牙内战就这样以共和政府的失败告终;长达40年的佛朗哥独裁统治则由此开启。
离开西班牙战场后,因为在法国工作多年,张瑞书与刘景田很快就被工友们搭救了出来。虽然没有进集中营,却也被法国驱逐出境。他们去了延安。在1944年的《解放日报》上,倪慧如读到了他们被评为“劳动模范”的新闻。在邹氏夫妇开始寻访之前,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内。
张瑞书在1947年成为新华社的干事;他在那里一直干到退休,并于1968年去世。在亲友的描述中,这是一个待自己近乎严苛的老党员;到了晚年,常常借酒浇愁。大家尊敬他,但也没什么人关注他的过去。倪慧如在上世纪90年代初曾托人去询问,一位老干处的负责人告诉来者:张瑞书文化水平不高,在社里做些一般的行政工作,对新华社并没有突出贡献。
然而邹宁远与倪慧如一次次在欧洲的杂志上见到他们。张瑞书的大头像被印在1937年9月25日马德里出版的一本杂志的封面上;作为一名令人难忘的国际英雄,他的西装照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本法国杂志上。在不同年代西班牙与东德的报纸上,刘景田背着伤病员的相片,被当做那场满是国际主义者的战争中经典的一幕。
1966年8月1日,东德医生白乐夫最后一次收到印尼老朋友毕道文寄来的信函。他猜想毕道文在其后的苏哈托政变中大概遇害了。
那一年,毕道文给印尼国内的老朋友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只写了一个词:自由。这个词把对方吓了一大跳。那时候的印尼,收一张这样的明信片要冒很大的风险。当时毕道文在一处偏远小岛上的麻风病院里当医生。人们认为他已近乎发疯。
80年代末,在东柏林的寓所中,白乐夫找出收藏多年的毕道文相片,交给了邹宁远夫妇。照片上的中年人身着民族服饰,圆圆脸,笑得很和善。在1965年寄给老友的这封信中,毕道文写道:“我寄给你一张我的照片,你在西班牙、二战及中国的老战友。希望你能完整无缺地收到……不要忘记前进!”
白乐夫医生在1999年93岁生日的当天离开人世。他的讣文上写着:献金请交给Cuba Si,为古巴儿童买牛奶。
对于生长在台湾、上世纪60年代赴美留学的邹宁远和倪慧如而言,美国的西班牙内战志愿军是他们最熟悉的。那么多年来,在美国的各种抗议活动中——纽约反对核武竞赛的队伍里,抗议美国政府拉丁美洲政策的游行中,乃至以后反对伊拉克战争的人群中——他们总会看到这群白头老翁,精神奕奕地走在队伍前排。
“他们一辈子都是这样的个性,碰上不公平的事情,一定会站出来抗议。游行队伍里,他们看上去那么年轻。”倪慧如回忆说,“有回我们在纽约反对伊拉克战争的队伍里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个90多岁的老兵,朝我们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前走。他后来就是在游行时去世的。”
毫无疑义,西班牙战场下来的这群老战士,“不是讲讲而已,是要身体力行自己去做,他们用一辈子实践了自己的理想”。
“他们远赴西班牙是为了一个信念……他们证实犬儒主义是一个谎言”
很难说四川人谢唯进可曾如愿践行自己的理想。
1978年10月,曾担任空军工程部副部长的谢唯进顶着一“谢老修”的帽子在北京去世。去世前的13年,他一直都被安置在四川南充“养病”,直到临终前也没能说清自己的历史问题——他的苏联妻子,他在苏联读书的儿子,还有他曾经在国外多年的“国际特务”身份……
但他告诉养女谢进珍:“我问心无愧,你要记得你爸爸是一个国际共产主义者。”
谢唯进回国后,曾在重庆从事了几年地下工作。他真正重上战场是在解放战争时,担任四野特种兵政治部副主任,随着部队从平津一路下到江南。1955年,他获得一级解放勋章。在空军工程部工作到1963年,他就被安排离休了,两年后,更被送往偏远的南充干休所。
他人生最后的精力几乎全都倾注在一箱与西班牙内战有关的资料上——它们陪着他从西班牙战场到法国集中营,再漂洋过海回到中国,在四川乡下躲过了抗日战争与历次运动的摧残。
获知自己罹患淋巴癌的消息后,谢唯进把医院变成了自己整理西班牙内战资料的工作室。他最终赶在去世前整理完了所有资料。
在南充小屋里满墙战友的凝望中,他一次次跟养女说起西班牙的故事。“我要让你知道这段历史,不然要是我突然死了,留下这么多东西,你要是不知道,还不当废品给我扔了。”有一回,谢唯进感叹说。
但谢进珍不开心的时候,会跟爸爸顶嘴:“我觉得你这个老党员这么多年,今天落得这个结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老百姓自由些!”
不论环境如何改变,谢唯进依然对每一个他遇到的人讲述当年的故事。甚至有一回谢进珍的老师来家访,他也对人家侃侃而谈:“当年西班牙战争,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是国际上几十个国家的人,黑种人、白种人,不分种族去支援西班牙内战,那种气氛在世界上是空前的。”
就像他不曾忘记西班牙战场一样,西班牙战场上的战友们,并没有忘记他。
邹宁远还记得一个奥地利的老战士特地来告诉他:“我在战场上遇到过‘林济时’。”“林济时”是谢唯进在参战时使用的假名。邹宁远最惊讶的是,50多年过去后,这些老人依然牢牢记得那个中文读音,这对欧洲人而言很不容易,“他们的很多记忆都清楚得不可思议”。
后来他逐渐明白了,“那是他们一生中,也许是最重要的经历”。
“请务必回来”——1996年,伊巴露丽这句演讲词说出口58年后,依然在世的300多位国际纵队战士从29个不同国家步履蹒跚地回到了马德里。西班牙议会在那年年底通过决议,颁给这些“为维护自由和民主作出功绩”的国际志愿者公民证。
“兄弟们,你们的名字照亮了马德里。”西班牙老诗人在老兵的聚会上大声吟诵诗作,几乎同时,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声:“不许法西斯通过!”
谢唯进与张瑞书已去世,更多的人则从此不知所踪,重回马德里的老战士中,并没有一个来自中国。
邹宁远和倪慧如的寻访进行到最后,写出的文章被集结成一本关于中国志愿军的书,2001年在台湾出版,名为《橄榄桂冠的召唤》。
“不管写得是好还是不好啦,只要查证之后是确切无误的事情,我们就把它弄出来。”每篇文章后都附着很长的注释,每条信息的来源都被仔细标注,“希望后人如果有兴趣、有机会,能够把这件事研究下去”。
2013年夏天,这本书有了简体中文版,取名为《当世界年轻的时候》。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头,因为一位素不相识的西班牙汉学教授多番奔走,西班牙语译本也出版了。在以五星红旗图案为底色的封面上,中国工人刘景田背着伤员奔跑在70多年前西班牙街头的硝烟中。
第一次听说这段历史的时候,邹氏夫妇刚过不惑之年,现在,两人已头发花白。
在书的末尾,他们附上了一篇美国作家约翰·赛尔斯在庆祝林肯兵团50周年纪念会上的致辞:
“犬儒主义者认为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活,认为每一桩似乎是无私的行为,骨子里都潜藏着贪婪、仇恨与恐惧;犬儒主义者说,为了要使人守规矩、要使社会运作,你必须要懂得怎么利用和指使人们潜藏的黑心。犬儒主义者说,这就是生活,人就是这样的。这番话乍听起来似乎有理,但不久你会说:‘但是林肯兵团那些志愿军是怎么回事?’……
“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他们远赴西班牙是为了一个信念,相信人的可能性,相信人能够在一起生活,他们根据这个信念而生活,许多人为此而牺牲性命。
“‘但是,他们战败了!’犬儒主义者说。犬儒主义者并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这批人战斗过,在他们不需要作战时,他们去作战;当战争并不能为他们家乡带来荣耀时,他们去作战;他们证实犬儒主义是一个谎言,它误使人们陷入黑暗。谁也无法忘记他们。”
去年的圣诞节,一位巴拉圭裔美国音乐教授给邹氏夫妇打来电话。他的祖父也是西班牙战场上国际纵队的一员,在祖父从法国集中营带回的诗集里,他发现了一段中文留言。“你们能帮我翻译吗?”
倪慧如觉得很欣慰:“70年后,孙辈还把它当宝一样地珍藏着,历史播散的种子终于发芽了。”
泛黄的诗集上,是邹宁远与倪慧如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来自1939年的对未来尚充满希望的谢唯进。在与这位巴拉圭战友告别时,他用中文写下祈愿:“特书此以作我们将来分手到地球之各方,共同为我们公共事业而奋斗之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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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子推特合集(313)2019.12.11-20
方舟子 @fangshimin 方舟子,本名方是民,科普作家,新语丝网站。 California, USAxysblogs.org/fangzhouziBorn September 28, 1967Joined December 2010 44 Following 235.6K Followers 27.9K Tweets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这些要保护施一公心目中的“现代鲁迅”饶毅的新时代红卫兵是不是有阅读障碍?饶毅那封信是答复发函调查他的国家自然基金委员会,他不实名的话,难道匿名为自己辩护?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nov-UYAAtqi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nowBUYAAJUgC?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nov-UcAA89ZC?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这个要“保护饶毅”的营销号说我是饶毅的死敌。那个时候饶毅全职回国不久,还未同流合污,和我一起揭露过一些造假,一起被肖传国告过、被崔永元骂过,哪来的“敌”?即使后来饶毅吹捧韩春雨、刘用生被我批评,嘲笑我是山下的“小学生”没资格揭露其山上的朋友施一公、潘建伟之流,敌是有了,也算不上“死敌”。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uf1cVUAI9nC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uf1cVAAAVXFB?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拿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研究政治问题,这是首创吧?既然“肠道菌群”在政治上这么重要,除了给各级官员做肠道菌群检测,发现不对劲是不是还得干预?例如让政治有问题的官员吃政治没问题的官员的人中黄进行菌群移植?从贺福初院士这些学生吃起如何?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14jCU8AAfafy?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王院士好好看看曹校长给的纪念牌是不是PS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d8rOuVUAEEGsw?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清泉石上流,落日满秋山。(集王维句)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XwUUAAQJa2?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XvVAAEtGyO?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a5U0AEaMJR?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JRfvVAAAIoee?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灯节又到了。很佩服这些邻居每年都要这么大规模上下折腾一番。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oDU0AEk3Um?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n6U4AEzdpj?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n6VUAAn3d4?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Xrn8UcAEU94Z?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裴钢院士实验室的PS论文有一篇是研究用中药“聪明汤”喂老鼠,改善了阿尔兹海默症老鼠的认知功能。该论文第一作者说放错图片了,实验结果是对的。建议中国科研人员多喝“聪明汤”,别老是放错图片。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fHbUUwAA9tuL?format=jpg
Stainless Steel Fittings @ComponentsFlow · Dec 11 裴钢的名字在最后…^_^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omponentsFlow 最后作者是通讯作者,是该论文最重要的负责作者。不懂就少说多听。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发表新文章《一天喝上三杯奶》https://mp.weixin.qq.com/s/iHv-251JnEEkf22PmcumO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圣地亚哥边防抓到11名中国偷渡客,藏在卡车载的家具中。一个月前他们在另一辆卡车中抓到6名中国偷渡客。盛世中国怎么可能还有人偷渡呢?肯定又是越南人装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5Xt4UUAAbNK5?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5Xt5UUAAUGk4?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e5Xt9VUAEvFCR?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写得很好。不过“内分泌失调”不能算中国文化病,英文也有这种说法。李长青:文化病https://mp.weixin.qq.com/s/EpLeU_tjoZ8HYS4p8KWfw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马云这事不仅说明有钱有权就可以瞎指挥,而且说明人们喜欢被瞎指挥,媒体喜欢捧瞎指挥。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VcPVUEAAtAam?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1 如此说来,焚书不是错,擅自焚书才是错。秦始皇可以焚书,小民不可以。 https://pbs.twimg.com/media/ELfb5N_U8AIzoPI?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马云这个乌克兰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名誉教授的头衔花了多少钱买来的?或是靠他的指挥天才当上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i4RvkUcAAKL_q?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i4RvaUYAEJYC7?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突尼斯这名生物学家发现印度公司办的《植物病理学研究杂志》上面列着四篇论文经过他的审稿,但他并不知情,原来审稿人账号和审稿意见都是伪造的。审稿编辑是中国人。 https://pbs.twimg.com/media/ELi_sofU4AADdVg?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i_sokU0AAFQ-e?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i_sofVUAE4Sat?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川普大骂联邦调查局是“人渣”。谁会这么仇恨联邦调查局?当然是罪犯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GjmTUEAAydhz?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今日所见野花,都是菊科的:圣地亚哥郡向日葵(San Diego County sunflower)、柳叶香根菊(mule fat)、海岸金灌木(coastal golden bush)、加州灌木向日葵(California bush sunflower)。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Oqn3VUAAxnuG?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Oqn4VAAAAf9G?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Oqp7U8AAvrY0?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Oqu7VUAA0rYa?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今日山景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kr32UEAAhnRx?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kr31VUAAAgJt?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kr31UUAEN0aP?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kr31U4AE6Ybj?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中国有一项勇夺第一名:今年全世界有250名记者因为其工作被捕入狱,中国记者占了48名,超过土耳其,世界第一。土耳其屈居第二是因为独立新闻机构被解散,很多记者失业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u13AU8AESBWW?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在川普承认其慈善基金会将慈善捐款用于自己公司和个人用途后,不仅慈善基金会被解散、剩下的基金分给慈善机构、被罚款2百万美元,而且他的三个成年子女都要去接受避免慈善欺诈的教育。应该也让他去受受教育。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0Q11UEAARlib?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0Q3yUYAEQcjP?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0Q4cVAAAiKwZ?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0Q6xUcAA0jOk?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恶搞宗教信仰的飞天面条教在中国被当成了邪教,现实比虚构滑稽又一例。 https://pbs.twimg.com/media/ELj7xKfUEAImVVK?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这个女孩引起人们对全球气候变化问题的关注所起的作用超过了所有成年人,获得时代年度人物实至名归。当然会有很多人因此更恨她了,特别是墙内的人。气候问题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之一,是否相信全球气候变暖也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科学素养的试金石。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FYBKVUAEAGDM?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我说了嘛,在这条推下就有很多妄人在否认全球气候变暖和发泄对一个不过是呼吁人们要相信科学的女孩的仇恨。正因为有太多这种愚昧又无德的成年人,才需要有智力比他们高、知识比他们多、也更有道德的中学生出来为人类的未来抗争。
方舟子 @fangshimin 凡是跑我这儿骂这个女孩的一概拉黑。那就是一帮人渣,还自我感觉好得很。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500多名法学教授、17名当年调查水门事件的检察官联名支持弹劾川普。300多名心理学家和心理医生联名要求国会考虑川普危险的精神状态。当年弹劾尼克松有三款罪名:滥用职权、妨碍司法、藐视国会。这次弹劾川普实际上把后两个罪名合成了一项,只剩两款罪名。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MRQFUEAEQncl?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MRQEUYAEeEz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MRQHUYAAvBrP?format=jpg&name=small
511b @511b12 · Dec 12 Replying to @fangshimin 还是需要像水门事件那样的录音带这类的铁证,光靠证人证言是不行的。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511b12 有通话记录、短信、电子邮件,并不只是证人证言。何况宣誓作证同样有效。这就是为什么川普不许其手下去作证。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这个北大教师是因为违反了什么师德师风问题被处理的,北大的通报不好意思说。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TQqrVUAAr9x3?format=jpg&name=large
东新开胡同 @tuolasijishou · Dec 12 什么叫不正当关系?他是单身,想和谁睡和谁睡,只要不是幼女,只要对方无异议!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tuolasijishou 美国大学也不允许教师和学生约会,不违法但不道德。
jiangnashu @Jiangna58934619 · Dec 12 鲁迅也和学生同居……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Jiangna58934619 别造谣,鲁迅和许广平同居的时候许已是教师。他们谈恋爱的时候许还是学生,但当时师生恋并不被禁止,甚至还被社会上传为美谈。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连建制派议员都不好意思袒护何博士了?看来何博士以后真的只能去内地混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abRGVUAA4ewL?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2 真的是把中国当灯塔国。 https://pbs.twimg.com/media/ELkhusvVAAAd6pz?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川普今天一边看弹劾辩论一边发推,发了一百多条推,骂天骂地骂民主党,其中有一条是骂瑞典女孩获得时代年度人物,要她去学“愤怒控制”。最应该学“愤怒控制”的难道不是天天骂人连未成年人都骂的川普吗?瑞典女孩把川普的推改一改作为自己的个人简介,“控制”得很好嘛,两人智力差了一个数量级。 https://pbs.twimg.com/media/ELn6DRxVUAICCAD?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n6DT5U4AAtrgp?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n6DUHUEAA1VlL?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n6DZUU0AEYLBe?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美国各大报不分党派都发表社论支持弹劾川普。《今日美国》当年发表社论支持弹劾克林顿,现在支持弹劾川普,川粉不能骂它是自由派,只能骂它是建制派了。圣地亚哥最大报《圣地亚哥联合论坛报》是共和党的,也发社论支持弹劾川普,当然也是“建制派”,虽然真正代表建制派的共和党议员全都不顾一切袒护川普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N_C1U8AEtOT7?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N_C2VUAAoNbD?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N_DDVAAA75o6?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N_DBVAAAlVcl?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危邦莫入:尼日利亚两名大学生到克罗地亚参加大学生乒乓球赛,在回国前一天,警察说他们是来自波黑的非法移民,抢了他们的钱和衣服,用枪顶着把他们遣送去波黑。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V0u2UEAEVTNJ?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纽约时报》文章《让川普过一个悲催的小圣诞节》。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d5z2UYAAwQhn?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d5z3UwAA1Gee?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d50cU4AAWWi-?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d52rUYAAK-6K?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满山的加州蒿(California sagebrush)都开花了,看上去也很壮观,只不过花颜色黯淡,没有色彩冲击力。加州丁香已经含苞待放,下个月就该盛开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u76SU4AAfwrm?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u76RUUAAPUR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u78oUYAALMBj?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前几天斯坦福法学教授在众议院作证时举例说“川普可以给他儿子取名男爵,但不能真的封他男爵”,川普夫人、共和党议员、川粉都批她攻击未成年人,她道歉了。现在川普攻击瑞典女孩,共和党议员、川粉跟着攻击,号称反对网络欺凌的川普夫人默不作声。川普要出这口气不如动用万能标签笔,有人帮他制作好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o2CwpVAAAJwr8?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美联社驻中国记者饶引之在1949年之后继续为美联社写稿,于1951年在南京被当成间谍和反革命枪毙。美联社现在才知道其下落,昨天举行纪念仪式,将他的名字列入1846年美联社建社以来殉职的37名记者荣誉墙中。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APsTUEAAJ5B6?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这个在参议院听证会上被问哭的联邦上诉法院法官候选人还是以51票赞成获得了确认,尽管美国律协评他不合格。到现在为止川普已成功任命50名联邦上诉法院法官,其中多名被美国律协评为不合格,只是因为属于保守派就被任命、确认了。这对美国法治的破坏才是致命而长远的,因为这些法官都是终身制。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NCBTUwAEdllh?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2019年再过半个月就要结束了,施一公要在今年年底让西湖大学赶超洛克菲勒大学的伟大目标实现得怎么样了?这三大学院院长全部到位就算赶超啦?顺便问一下,是全职院长吗?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R7OYVAAAiSxS?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丹麦法罗岛商贸部长接受电视台采访的间隙和助手聊天,说中国驻丹麦大使找他们,威胁如果当地电信公司不采用华为5G设备就不签商贸协议。没想到麦克风还开着,被录了下来。他们找了法官,以避免破坏与中国的关系为由禁止电视台播出该录音,但还是被一家报纸捅了出来。华为的背后真的是有伟大的祖国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ZA92U0AEfKAO?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最新的两个民意调查结果,民主党不管派谁出战,川普都只能保住40%左右的基本盘。弹劾调查并没有像有些人设想的会让民主党丢分。当然川粉是不信民意调查结果的,他们只信川普幻想出来的民意调查。这次英国大选之前民意调查已显示保守党会获胜,没人对选举结果感到意外。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jMdSUYAAG9P-?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jMdSUEAAxuBo?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在过去的一年,美国医疗保险费涨了20.2%。我记得三年前很多人投川普的票是因为医保费太高。这三年来医保费却是一路猛涨。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q10lUUAIi9Bh?format=jpg&name=small
LIN WEI @skywind3000 · Dec 13 这我说句公道话,这是奥巴马care闹的,川普想废除不通过啊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skywind3000 川粉到现在还跟三年前一样傻乎乎地怪罪给奥巴马医健。倒是川普取消了奥巴马医健惩罚不投保的条款,导致投保人数下降,刺激了保费上涨。
Tony Xu @tonyxu · Dec 13 因为川普试图修改obamacare,被McCain(当时还没去世)等几个刺头在参议院挡下来了。所以现在仍然还是obamacare。中期选举共和党丢了众议院,就没可能修改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tonyxu 川粉真是赶不上趟,现在连共和党议员都不好意思骂奥巴马医健,当初投票要废除奥巴马医健的共和党议员都改口了,川粉还跟三年前一样被洗脑。医保费上涨的因素之一就是川普破坏奥巴马医健,如果废除了只会涨得更多。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拍打拉筋”“神医”萧宏慈因为让一名6岁糖尿病患儿父母停止注射胰岛素接受“拍打拉筋”治疗导致患儿死亡,被澳大利亚法院以过失杀人判刑十年,七年半以后才能申请假释。这些中国“神医”还得靠外国来治。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ykliUUAInQMG?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3 美国参议院72:18通过FDA局长任命。新局长是肿瘤学家、安德森癌症中心首席医疗官,业界口碑不错。川普任命各个部长、局长都是胡来,目的都是让外行去搞乱那些部门,例如让反环保的去当环保署长,反劳工权利的去当劳工部长之类,只有对FDA局长两任都是任命业界认同的专家,毕竟他也是要吃药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p5H_BVUAAXRYk?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那么照片上那些中国警车是谁搞的?在澳洲留学的小粉红搞来吓人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CkMbUUAASthP?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CkMeVUAAXs4f?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CkVuU8AAd6R1?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CkVuUUAExO4Z?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这篇对刘强东案受害者的采访不错,可以一看。 https://cn.nytimes.com/china/20191213/liu-jingyao-interview-richard-liu/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川普竞选团队还真把川普PS成了时代年度人物。他该有多嫉妒瑞典女孩。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SjsYUEAAg5_H?format=jpg&name=900x900
Lxian @Lxian7 · Dec 14 听说投票率第一是 香港示威市民30% 第五才是瑞典女孩 %4 这是不是时代杂志迫于共党的压力做出的妥协 不敢选香港示威市民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xian7 时代年度人物从来就是时代编辑部自己选的,跟读者投票无关。只不过近年来多了个读者投票选最受读者欢迎的人物,网上这种投票很容易被操纵,只有娱乐价值。如果时代怕被当成“反华”,会把香港示威人物放上去?这些热衷阴谋论的都啥脑子啊?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根据美国宪法,在众议院弹劾总统后,还要在参议院举行弹劾审判,由参议员投票决定是否罢免总统。参议员扮演的是陪审员角色。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说,在怎么对付弹劾问题上我们和白宫立场是一致的,我将和白宫协调。这相当于审判还没开始首席陪审员就宣布和被告立场是一致的,连起码中立都不装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aWbkU8AAMgR_?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selfbanish 和刑事案件陪审团一样,参议院在弹劾审判前必须保持中立,事实上在审判前参议员要宣誓做不偏不倚的决定。和刑事案件陪审团不同的是,参议员没法被替换,所以即便他们违背誓言也没办法。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美国大学生贷款利息太高,才导致毕业后多年越还钱欠得越多,还一辈子都还不了。如果做不到上大学免费,至少也应该提供低息、无息贷款,只要减少一点军事开支就可以了。明年美国军事预算是创纪录的7380亿美元,占总预算57%。川普治下美国军事开支增加了1300亿美元。和平年代,穷兵黩武干什么?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invYU8AEb9VK?format=jpg&name=small
石板河 @caihongjie · Dec 14 美国学贷年利率是多少?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aihongjie 每年不一样。今年本科生贷款利息4.53%,研究生6.08%,算比较低的,最高的时候达到了8.5%。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今日山景。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t2BgUcAE0EZp?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t2BgU8AEa9iy?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t2BtVAAE5QZq?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tt2HjUYAAAgPE?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肯塔基州共和党州长下台前赦免了一名杀人犯。此人杀了同事后将她砍头塞进桶里试图灭迹,被定罪后一直上诉到州最高法院都维持原判。州长找了一个“没有DNA证据”的理由将其赦免,这个理由甚至不是其上诉的理由。这和川普赦免三名战争罪犯有一比。赦免权被总统、州长滥用到这种程度,早该废除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CmX9U0AAqoLP?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今年有四分之一的美国家庭因为医疗费太高而推迟了严重疾病的治疗,创了纪录。在1991年这个比例是11%。美国这方面也越来越像其他国家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OaGEVUAAR0KS?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Alexajinyu 美国穷人和老人看病费用由政府包了。看不起病的是中产阶级家庭和中青年。美国的主流是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和穷人、老人一样看病免费,但共和党不干,因为这意味着富人要多缴税。
james cui @jian94089 · Dec 15 美国医疗服务太贵,价格不透明是根本问题。向富人多收税的方法,Obama医保不就是这么干的吗?结果几年下来,保费越来越高。医疗费用的增长速度远超各种收入的增速。这不是共和党的问题。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jian94089 奥巴马医健啥时候向富人多收税了?连奥巴马医健是什么内容都不清楚,就会跟着乱怪罪。奥巴马医健的本意是通过处罚不投保的人促进大家投保,参与投保的年轻人多了保费就自然降低,并给保险公司补贴。结果川普废除不了奥巴马医健就搞破坏,把处罚金额降为0,还拖欠给保险公司的补贴,保费能不上涨嘛。
Eddie Cheng @realEddieCheng · Dec 15 奥巴马医保包括给富人增加了 3.8% 的投资增值税,也给高收入的人增加了 0.9% 的工资税。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realEddieCheng 那是针对年收入20万美元以上的,不是专门针对富人的。富人一般指的是top 1%。沃伦提出的给年收入5千万美元以上的人增税来资助全民医保,那才是靠给富人征税。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微课预告】方舟子:科学素养的试金石 https://t.co/Fg7OqFazuN?amp=1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美国最高法院决定听取两个关于川普报税表案件的上诉,比较奇怪。最高法院听取上诉,或是因为下级法院有不同判决,或是案件有法学意义,但在此都不适用。川普方提出的阻止交出其报税表的理由荒唐可笑,被下级法院一致驳回,一名法官甚至在判决里说其理由是“放屁”。看来川普安插的两个大法官要报答他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fSxhUcAAsFG7?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肯塔基共和党州长下台前赦免了400多名罪犯,包括一名入室抢劫杀人的,因为该罪犯家人募捐$21500给州长,该案两名共犯没给钱就没被赦免。州长还赦免了强奸9岁小孩、杀死新生儿、雇凶杀死商业搭档的,还有一名杀害父母的罪犯,给的赦免理由是放他出来服务社会更能报答其父母。有的案件干脆不给赦免理由。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oPviUEAAJsXA?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oPvhUUAARe9Q?format=jpg&name=small
honururu @honururu · Dec 14 我以为只有总统才能赦免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honururu 美国司法分联邦和州两个系统,总统有权赦免联邦罪犯无权赦免州罪犯,州长有权赦免州罪犯无权赦免联邦罪犯。川普下台后即使新总统赦免他,纽约州仍可起诉他。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4 中国成年人患糖尿病的比例达到11%,世界第二,快赶上美国了。如果论人数那就是又得了一项世界第一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u5ODtVAAEz0n7?format=jpg&name=small
孙朝阳 @sunchaoyang1st · Dec 14 我们家娃问了我好几次了,《猫头鹰探长3》啥时候出呀?在他心目中这书和《哈利波特》同属于最好看的系列
伊雁声 @yiyansheng · Dec 14 谢谢小书友。探长3还在应对复杂的局势,危机重重,威雪还在努力战斗。好消息是,探长的姊妹系列《动物快跑》第一部快完稿了;故事集《真实的我》快出来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纽约时报》社论《弹劾。》。是不是该报历来最短社论标题?文章倒是不短。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P3afUYAApVbM?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P3aeVAAAI5Zk?format=jpg&name=medium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P3aeUwAAdYbv?format=jpg&name=medium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P3ahVUAEy3jx?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中国日报》欧盟分社社长抱怨推特上中国声音太少。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自己在墙外搞外宣就忘了墙的存在?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nJa3UwAANzvO?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纽约时报》说中国强硬派赢了中美贸易协议第一回合。《纽约时报》是不是要从“西方反华势力”变成“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y0lNyUUAEVTW4?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苏格兰人民在抗议。苏格兰有些像加州,其自由派价值观与全国偏保守的价值观不协调,不过比加州幸运的是他们可以通过公投独立出去。英国脱欧将会促使苏格兰尽快独立。这次大选主张独立的苏格兰国家党大获全胜,赢得59个议席中的48席,2014年独立公投的时候该党才有5席。再来一次公投就独立出去了。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6045842047561728
Shawn?? @shawnzhang90 · Dec 15 不是之前说加州也能公投独立的吗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shawnzhang90 加州当然可以公投独立,有三分之一的加州人支持独立,但是美国宪法没有规定怎么独立,联邦政府可以不认公投结果。苏格兰如果公投独立那就是独立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刘记水煎包。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EWKoUcAEd81r?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山中即景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L-uTUEAI2eee?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L-uUUYAEUlOf?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L-uWVUAAiPDX?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L-udU0AEplYm?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这个44岁女律师被川普提名当联邦法官,美国律协给的评价也是不合格,因为她几乎没有任何庭审经验,一辈子出过一次庭还只是当助手。但参议院还是49:44通过任命,因为她极端反对人工流产,���试管婴儿也反对,在共和党议员看来这就够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VBp8UEAERa5y?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VBp6U4AABb9Q?format=jpg&name=small
龚绍帆律师LA Lawyer @SFSJLA · Dec 15 你对法律行业不熟,她曾是 Brett Kavanaugh的法律助理(law clerk),抛开政治倾向不管,能做Brett Kavanaugh的law clerk的都是智商和水平超高的,做个联邦地区法院法官搓搓有余。————超高智商的人不需要经验,智商普通的人可能需要很多年的经验。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SFSJLA 哇,来了一个比美国律协更熟悉法律行业的大律师,想必也是智商和水平超高,还跟着美国律协干什么?啥时候自己搞个律协?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北京有个民工在微信群里开了一句玩笑,就成了“宣扬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罪”,判刑9个月,实在恐怖。前几天北京有个教授说911恐怖分子是侠客呢,该判刑几年?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kl8kU8AA0V93?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人人都是班干部,从小过官瘾,为长大以后进入官场做好准备。美国的小学有班级没有班干部,中学连班级都没有,当然也没有班干部。学校有学生会,是要学生自己去竞选的,不是老师任命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zbwwVUAAGeDL?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zbwwUEAAf44S?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著名女演员萨利.菲尔德(得过两次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中国观众最熟悉的应是她演阿甘的妈妈)星期四晚上在肯尼迪中心领终身成就奖,星期五就去国会山参加简.方达的气候抗议一起被捕。这年代不当良心犯被捕一次人生都不完整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z6vHVUcAIMGuK?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5 这种教材是不是泄露了“国家机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0HULhWkAABoG5?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0HULHU4AAa2i3?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0HULfWwAAiOVh?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0HULFVUAA14Id?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上海警察在闹市街头抓一名拿菜刀的嫌犯,连开7枪,打伤两名路人。看来在中国不仅深夜能撸串,还能挨警察枪子。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6350589484879872
sumnny @sumnny · Dec 16 在米国不是直接爆头么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sumnny 翻墙水军别老是意淫美国警察都像他们那样残暴无人性。距离那么近,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警察只会使用电击枪,要开枪也只会朝非致命部位打。嫌犯已经逃跑,周围那么多路人,更不会乱开枪伤及无辜。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从视频看,警察与持刀者对峙了一段时间,没有及时制服,等到他开始跑,警察再连开七枪,没打中嫌犯(嫌犯头部的伤应是撞的),反而打伤两名路人。报道却说“民警果断将其击伤”。 https://pbs.twimg.com/media/EL3W_-TUcAIAHq1?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3W_-UVUAAokW8?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3W_-UU0AAUx6z?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3W_-UU4AEtI5n?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圣地亚哥自然历史博物馆植物部的感谢信,说我送的标本是个新纪录(准确地说是第二个标本、第一个完整标本),将收入馆藏,录入圣地亚哥郡植物名录。以后应该在网上查得到。 https://pbs.twimg.com/media/EL3orxmUUAE-dfm?format=jpg&name=small
陶君?????? @jootao · Dec 16 非常喜欢类似热带植物的小植物园,圣迪亚戈那个公园是我见到最好的公园,比金门公园和曼哈顿公园还要漂亮。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jootao 你照的这个是一个花房。圣地亚哥还有一个大型植物园。
George Xing @xingfamily · Dec 16 上个月去了自然历史博物馆,因为展厅小,没有展出老方的捐赠。工作人员说大部分收藏都没有展出。
老方是否可以推荐一本英文的科学史的简读本,准备送给16岁女儿做生日礼物。谢谢。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xingfamily 植物标本不好看,是供收藏和研究的,不是供展出的。牛津大学出过“插图历史”系列,其中有一本是科学史,应该适合高中生看。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福克斯电视台的民意调查,54%美国人支持弹劾川普,50%支持罢免他,41%反对弹劾,认为川普滥用职权、妨碍国会、贿赂的美国人远多于否认的。等着川普再次大骂其御用电视台叛变。其实很多共和党也知道川普犯罪,只不过他们不在乎,因为那是能替他们干活的罪犯。 https://pbs.twimg.com/media/EL373-7VAAAYxh2?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373-8VUAAX6vp?format=jpg&name=small
Jon J. Wang @jonjwang · Dec 16 What does @realEddieCheng say? https://twitter.com/fangshimin/status/1206397235665108993
Eddie Cheng @realEddieCheng · Dec 16 俺说川普应该被弹劾,也应该被罢免。罢免之后,由彭斯当几个月的总统。然后俺们再投票把川普选上。他又可以重新开始再当两任总统,直到2028。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realEddieCheng 美国宪法规定,参议院罢免总统后可以禁止其再担任联邦公职,所以川普如果被罢免是不能再去选总统的,他可以去选州长。而且宪法第22修正案规定,一个人只能当选2次总统总共任期8年(如果是副总统继任总统的,不超过两年的不计在内,所以一个人最多只能当10年总统)。和俄国不一样,没有可以重新计算一说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美国法治的又一笑话】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说,他不假装是公正的陪审员,会尽力让川普弹劾审判尽快终结。此人和麦康奈尔一样都是高级黑。常识告诉我们,被腐败的陪审团判决无罪的人不仅不能说明其无罪,反而说明其有罪。 https://pbs.twimg.com/media/EL4GGzqUYAAxvMn?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发表新文《方舟子|当你听说又一种“神药”横空出世》http://sciowl.com/2019/12/15/magic-medicine/
Greta Thunberg @GretaThunberg · Dec 15 Very important thread by the brave and inspirational Joshua Wong. https://twitter.com/joshuawongcf/status/1206101077407305728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勾结“港独分子”啊,这下瑞典环保女孩更要被墙内人民骂死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这次英国大选保守党和支持脱欧的其他党实际上只获得46%选票,而工党和反对脱欧的党获得52%选票,但保守党却有79席多数。看来英国和美国一样也存在选区划分不合理的问题。 https://pbs.twimg.com/media/EL4mBpXVAAELnm3?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三名西点军校白人学员公然就在体育比赛电视直播中在其黑人同学身后打出表示白人至上的手势。谁敢管?管了川普就要干预。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6453117899821056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78岁母亲省吃俭用7年替亡子还债,这么悲惨的事,是社会制度的悲哀,央视还当做光辉事迹报道? https://pbs.twimg.com/media/EL42X4UU4AEmhx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42X4RUEAAYeV_?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L42X4SU8AAQu-Z?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这个无耻的基督徒,宣泄着对一个不过是要人们关注气候变化问题的小女孩的仇恨,却要说她和纳粹一样煽动仇恨、毁灭生命,真够变态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48p4ZVUAAggWS?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6 把中国人当成特殊物种,声称有什么东西“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都是骗子。 https://pbs.twimg.com/media/EL5ETCRUUAAVLcI?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5ETCTVUAAQcnm?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墙内官媒果然开始妖魔化瑞典环保女孩,煽动一帮读者用最恶毒的话谩骂她。官媒不会告诉你,她那条推特下面就解释了她坐的火车在巴塞尔被取消,换了两次车到哥廷根才有座位。同一趟车的旅客也证实了。她也没抱怨没座位,反而说这说明乘火车的人多了,是好事。只会乱骂的墙内人学学这气量吧,夏虫不可语冰 https://pbs.twimg.com/media/EL8gcj5UEAAa54t?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8gc7IUEAACzJo?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华盛顿邮报逐条统计,川普就职1055天,撒谎15413次,平均每天撒谎15次。今年平均每天撒谎22次,其中大约600次谎是关于乌克兰门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L8oJMnUwAAojX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8oJMpUcAYwp4r?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这个球星究竟发表了什么“争议言论”,说不得,大家没头没脑跟着骂就行了。不过环球网既然说那是“争议言论”,那就是可以争议的了?为什么不发出来让大家“争议”? https://pbs.twimg.com/media/EL84qleU0AApvf7?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中医的辩证思维真是妙不可言,不把你绕晕不算有能耐。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CjRqUEAAvBTc?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像“著名历史学家”章立凡这种喜欢写淫诗骂人的猥琐老男人当然会对一个小女孩充满仇恨呢。还看“面相”呢,他觉得自己的“面相”很好?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O1TzUYAAGwgT?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章立凡这个猥琐老男人还是个神医,会看面相诊病。牛顿、爱因斯坦、达尔文、居里夫人、莫扎特、贝多芬、杰斐逊、马克吐温、奥维尔、爱迪生、比尔.盖茨等等都被怀疑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请章神医再给这些人看看面相。至于他引用的那句话,女孩她妈已声明过是比喻,只有脑子是水做的人才会当成是事实描述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XIuaVAAAJUqu?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纽约时报》文章《川普是怎么输掉贸易战的》:贸易战很少有有赢家,但有输家,川普就是一个。贸易战的目标一个都没达成,只是让美国变弱。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ffrlUUAA0Z2a?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ffrkUYAAdhjq?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ff50UUAUCeYz?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ff8ZU8AAzc6j?format=jpg&name=small
Chef Tom @Tom42798388 · Dec 17 中国间谍打入纽约时报内部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Tom42798388 我故意不说作者是谁,喜看一帮看不懂英文的翻墙川粉乱骂。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都成了中国间谍,你说这些川粉有多傻?
Ke Chen @cktears · Dec 17 看来猫能意识到手机里看到的是自己的像 Quote Tweet M @miaaselaa · Dec 9 this video of cats reacting to cat face filter has me crying.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cktears 猫没有自我意识,即使它知道镜子能照别的像,也不知道自己的像。目前通过镜像测试的哺乳动物只有类人猿、海豚、虎鲸、大象,猫没通过。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1947年以来美国人均GDP增长了300%,底层90%的平均收入才增长200%,看来大部分财富都被顶层10%拿走了。80年代是分水岭。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yA2cUYAE1UhI?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川普说很多人要他当终身大总统,他认为这个想法不错。这个不是开玩笑,其前新闻部长桑德斯的老爸、前阿肯色州州长已在电视上论证川普应该当三任总统,理由是其第一任期被民主党的调查浪费掉了,不能算数。 https://pbs.twimg.com/media/EL98-dtUUAA-XDk?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7 厉害,赶英超美已经10倍完成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L-GdnAU0AIJRg_?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复旦大学修改章程,连口头上的“思想自由”也不要了,变成复旦党校。 https://pbs.twimg.com/media/EMBzgLCU0AAWjZN?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BzgLBU4AAs44B?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600多名研究美国历史的美国历史学家联名支持弹劾川普。今天晚上全美国600多个地方举行聚会支持弹劾川普。明天川普将会被众议院弹劾,毫无悬念。然后共和党把持的参议院将举行与被告串通、拒绝传唤证人和证据的伪审判迅速宣布他无罪。但谁都知道,被连起码公正程序都不讲的伪审判宣布“无罪”其实表明有罪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HteWVUAEfCNG?format=jpg&name=medium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HteVU4AAF4CS?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黄色那句话是照镜子说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UGbCUEAA3Ebf?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新文章微信版。当你听说又一种“神药”横空出世 https://t.co/E6hiwvOMXW?amp=1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广东茂名又暴乱了。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7143640054685697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被弹劾前夕川普给佩洛西议长写了一封怒气冲冲、充满感叹号的信,会和他给土耳其总统的信一样“名垂千古”。其实就是5页半的推特,从风格看应是川普的亲笔或口述,个别用词比较生僻,应是最后有人给润色了一下。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rda3UEAEBZTG?format=jpg&name=900x90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rdlSUYAAzWJN?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rdlWUcAASzPJ?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rdlRUEAA263c?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复旦党校教授张维为说,“言论自由中国人要比美国比西方多得多。”这只要重新定义什么是“言论自由”就行了,就像《1984》预言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zkddVUAIgWpz?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活性酶吃下去就没活性了,所以这种“光明鲜奶”也是骗人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MC6oHkUEAEhZwU?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复旦��校歌又该改了吧,做不到的事别乱唱。 https://pbs.twimg.com/media/EMDCaG2U8AES5k0?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原川普竞选副经理里克.盖茨因阴谋罪和对联邦调查局撒谎判刑45天、三年察看和罚款两万美元。判得这么轻是因为他反水与独立检察官穆勒合作。此前川普的竞选经理因拒绝合作被判刑7年半。通俄案中川普团队被起诉的人就剩前国家安全顾问福林还没判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MDKqraUwAEsn5w?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佩洛西议长回应川普给她的信:忙着工作,没看全文,看了主要部分,真是令人作呕。川普又该气坏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MDSQnLVUAAlzl2?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8 华为在历来支持参拜靖国神社、否认“南京大屠杀”的日本极右翼“反华急先锋”报纸《产经新闻》上做整版广告。爱国小将们何在? https://pbs.twimg.com/media/EMDZReRU0AAUvs-?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瑞典环保女孩被《自然》评为十大年度人物之一。怎么办?抵制“反华学术期刊”《自然》?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BgunVAAAKW3z?format=jpg&name=4096x4096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今天众议院举行弹劾投票前最后辩论,说是辩论,其实是说给选民听的演讲,共和党议员更是借机骂民主党、吹捧川普。很少有交锋。例如一名共和党议员说民主党是想要通过弹劾推翻2016年大选结果,接下去发言的民主党议员反驳说,推翻不了,即使川普被罢免也是彭斯继任。但后面发言的共和党议员继续那么说。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轮到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共和党首席委员发言时,我猜他又要说“民主党甚至想搞到川普的裸照”,果然。这是他第N次说这话了,却没有争取到一个共和党议员跟着说,成了其专利。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7477078515310592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听共和党议员发言是很好的批判性思维练习。虽然发言人数多,他们反复说的无非这些:民主党仇恨川普早就想弹劾(动机无关事实成立与否)、川普政绩斐然(政绩大小无关犯罪与否)、川普冻结给乌克兰的军援是为了逼乌克兰反腐(意思是有交易但正当)、乌克兰总统说没有感到有压力(又否定存在交易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历史性时刻:川普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三个被弹劾的总统,“流芳百世”了。投票结果:230:197:1通过滥用职权条款;229:198:1通过妨碍国会条款。分别有2、3名民主党众议员投反对票,1名民主党众议员弃权,没有一名共和党众议员有骨气敢投赞成票,反而是很多来自支持川普选区的民主党众议员勇敢地投了赞成票。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gnPFUEAAXtoN?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gnPHUEAAqZe7?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gnPFU4AIIEa0?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gnPHUwAEX-XY?format=jpg&name=360x360
lane.superxiao @LSuperxiao · Dec 19 Emmmmm......反正参议院也不会给过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LSuperxiao 参议院需要三分之二票数才能罢免总统,不可能通过也没有通过的先例。支持弹劾川普的人也很少有人希望他真被罢免,因为让彭斯这个神棍继任更糟糕。但检察官发现了犯罪不能因为知道法院腐败定不了罪就不起诉,这是原则问题。而且逼着某些共和党参议员表态,不利于他们明年重选,对民主党夺回参议院也有利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今天去了一趟洛杉矶中国领事馆办手续。时隔18年发现领事馆一带成了韩国街一部分了;办事程序学习美国政府机构,而不是把中国那套搬过来了;办事人员态度变好了,可能是因为由大妈换成了更有服务意识的新一代年轻人。18年前我写的这篇文章被当成舆情上报。《感受中国领事馆》 https://t.co/R4hj0tl2T2?amp=1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最新民意调查结果:49%支持弹劾并罢免川普,46%反对。49%同意川普滥用职权逼迫乌克兰调查拜登,39%不同意。49%同意川普妨碍国会,43%不同意。71%认为川普应该允许其助手去参议院作证,甚至64%共和党选民也这么认为。不过川普和共和党参议员都说了,不许作证。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6MAdVAAEsR0E?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6MI6U8AADyHT?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有人反映打不开文章,发一个图片版。《感受中国领事馆》https://evernote.com/shard/s546/sh/a85733ce-314b-4c55-ab64-022ca690fcfe/f66d8c4b62c37206ae94b47b4d04951c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KUyUYAAmf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KUyUwAAbZI-?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KUzU8AEwU_6?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H-KU3U8AECcOY?format=jpg&name=small
黄未原 Weiyuan Huang @WeiyuanOttawa · Dec 19 也有可能因为现在都认得出方先生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WeiyuanOttawa 也不是,我看他们对前面的人态度也都不错,有的申请人带的材料不全他们还会帮着解决。我办完的时候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下午2点),现在只要在下班前进门的就都给办了,不会说一下班人就跑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复旦食堂惊现“暴徒”。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7540822427652096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这些拒绝采访的中国学者是以此表明学术自由已丧失吗?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S0NuVUAAiKe3?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复旦党校教授张维为的唯一反动言论。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b8QLUYAAb-RW?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b8QaUUAEd_hm?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美国历史上有三个总统被弹劾,一个在面临弹劾时辞职。这是《纽约时报》当时的报道。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nFNcU4AAwE7v?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nFNcUEAA579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nFXtU4AA1lw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nFXuUcAAzqMX?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19 看今天弹劾辩论,就可知在川普治下共和党已堕落到何等程度,以前还有几个批评他的,现在都没有了。居然没有一个共和党议员承认川普虽然犯错但不至于被弹劾,而是比赛吹捧川普,有把他被弹劾比做珍珠港遇袭的,还有比做耶稣上十字架的。难怪《纽约时报》发的社论标题是《川普已被弹劾。共和党跟着堕落》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ysRKUcAE78S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ysRJVUAIc-Ch?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ysRLVAAAI-l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IysRLUcAE8rBW?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美国各大报今日头版头条。约好了是吧?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A0WTU0AA81GG?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A0dDVAAAs8k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A0dGU8AIazJs?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A0hxUwAALcq3?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佩洛西议长这句话说中了美国宪法的漏洞:“我们的创建者写宪法的时候想到了可能会有恶棍当总统,却没想到会同时出现恶棍当总统和恶棍当参议院领袖。”有恶棍当参议院领袖,恶棍总统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用担心被罢免。如果同时再来一个恶棍当众议院议长,甚至连弹劾恶棍总统都不可能。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LvfKUwAEpMVJ?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根据美国宪法,罢免总统的审判和刑事审判并无大差别,由众议院指定众议员当检察官,全体参议员当陪审团,首席大法官当法官。实际操作中大法官只是取代副总统当参议院无权的主持人,法官实际上由陪审团担任,审判怎么进行、要不要找证人、找什么证人都由参议员表决,这样就变成多数党把持,没法保证公正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共和党议员反对弹劾川普还有一条理由:我们是来立法的,不是来弹劾的。这不成为理由,二者并不冲突。民主党也不是像川普骂的那样“啥都不干”,本届众议院已通过约400个法案送到参议院,麦康奈尔都置之不理,忙着填补他当年阻挠奥巴马任命留下的大批联邦法官空缺,只要是反堕胎的人选不管是否合格都通过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YgbLUEAANSNz?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YgepUcAAHsjo?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YgbHUUAAj3k0?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YgbGU0AI4GJ9?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北卡人民送给川普的圣诞礼物,聚会唱:“祝你弹劾快乐”。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7843662207434753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川普在密歇根演讲,说密歇根众议员德比.丁格尔的老公今年去世时他给降了半旗,她却投票赞成弹劾他(对川普来说什么都是交易),她老公可能下了地狱,听众除了嘘居然有人鼓掌欢呼。川普这么骂人不意外,但密歇根民风也这么堕落了?“中西部良善”哪去了?我还以为喜欢咒别人下地狱的南方福音派教徒才这样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7851301310099456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原来欠的是银行贷款,我还以为是民间借贷不还怕受报复。这种银行没人性。人死帐销,可清算贷款人的遗产抵债,哪有让其贫苦母亲用七年还债的道理,央视居然还把这种社会悲剧当成诚信典型报道。 https://pbs.twimg.com/media/EMMxVJbVAAARckB?format=jpg&name=medium
逆行の?? 东亚病夫又TM睡了 叫不醒!!! @jumper_smaller · Dec 20 我想证实一下,墙内新闻说给老人送去了9000+的慰问金是否属实?希望没有片面转发。 当然这个事,让人看到之后是有些心酸的,如果是7年前存入了银行两千,现在会怎么处理?大清的这种体制决定了“事不好办”。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jumper_smaller 捐赠是个人行为,和银行无关。银行本来就不应该收这笔钱,更不应该树这种“诚信典型”。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原来欠的是银行贷款,我还以为是民间借贷不还怕受报复。这种银行没人性。人死帐销,可清算贷款人的遗产抵债,哪有让其贫苦母亲用七年还债的道理,央视居然还把这种社会悲剧当成诚信典型报道。
dingyilin @dingyilin3 · Dec 20 这是一个法律问题,取决于老人是否继承了儿子的遗产。如果继承了死者的遗产,那么也需要相应地承担死者的债务。这是没有错的。 方舟子 @fangshimin Replying to @dingyilin3 一个赤贫家庭,有什么遗产?即使以遗产还债,也不能影响继承人的基本生活需求。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2008年川普接受采访,说他很喜欢佩洛西议长,建议她弹劾小布什,因为小布什撒谎去打伊拉克,而且认为弹劾克林顿是荒唐的。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07873090211856385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非转基因大豆和转基因大豆蛋白质含量也就差几个百分点,那点差别跟酱油品质有个五毛钱关系。水货“科普”就会骗人。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DwMcUEAEB858?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女儿做的圣诞小乌龟。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LYBQUYAAUeOG?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普京为川普被弹劾鸣不平,说那是民主党试图通过非法程序推翻2016年美国大选结果,措辞和共和党一模一样。川普则说,他相信是乌克兰而不是俄国干预了2016年美国大选,因为普京这么跟他说的。这两人已经毫不掩饰相互勾结了,反正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TGBTVAAA6pEB?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TGBSUUAEBQdi?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TGBaUwAMhcWY?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TGBVU8AAvUlE?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澳大利亚创纪录高温,49.9摄氏度。而悉尼笼罩在烟雾中已经有很多天了,一派末日景象。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eCetU0AAKC_O?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eCe0VUAAoMAY?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昨天投反对票的两名民主党众议员其中一个今天宣布加入共和党,得到了川普亲切接见,他受宠若惊地宣誓“永远支持你”。投票前他已联系川普,希望川普支持他加入共和党,川普就发推说他在共和党中很有人气。此人所在的选区是历来选共和党的保守区,去年他乘着蓝波当选,明年即使能代表共和党竞选估计也没戏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l6JcU8AAgPce?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福音派基督徒是川普坚定的支持者,因为他们相信川普是上帝派来拯救美国的。今天福音派主要报纸《基督教今日》突然发表社论支持弹劾川普,声称他是不道德的典型,应该被罢免。引起了轰动,网站流量大到宕机。该报主编下个月退休,和某些共和党官员一样,也是要退休了才敢硬气一次。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smkfU4AEQM6E?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我还以为各省独立、自命“临时总统”是几个墙外妄人在网上的恶搞,却被墙内当真了,堪比飞天面条教被当成邪教。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7rehUEAAqvqM?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N7rehVUAAfeaF?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Dec 20 明天微课《科学素养的试金石》 https://pbs.twimg.com/media/EMOBZaqUcAIZ0el?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MOBZapUEAAr5hK?format=jpg&name=s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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