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轰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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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sh:Aragorn/Boromir
作品标题:《穹顶》
等级:Nc17
警告与说明:
波罗米尔与阿拉贡一起进入了一个异世界的幻境。
一个短片段描写,互攻。
献给我的天花板艺术家Carol和Jea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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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长廊般的房间,挑高的圆弧形穹顶一个接一个,直通到无穷。穹顶上全是古老的壁画,从可以量化的时间开始之前,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那里,又是何人绘制,它栩栩如生,人吹上一口气,它们便全复活了一般。
长廊只是一个相对语言可以通俗形容的形象概念,在抽象的更高级多维度空间,它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平面是它,折卷起来立体还是它。
它像是仅在脑海中存在的一个点,一个精神性的密闭空间,又像点线面连成的无岸浩瀚,在尘世借所有物质形体组成的一个四通八达的敞开时空。
他们原先在王庭新修的花园小径中散步,清晨浓白的晨雾起来,雾气过于浓稠到古怪。那弯曲娴雅的小径忽然变长了,从原先的一条形成无数条分岔的小径,一个神秘的力量,让波罗米尔和阿拉贡回过神时,人已置身这个房间。
它的结构像他们在瑞文戴尔初识之处的房间,但又不完全是。它更通透,更长,穹顶也挑得更高,更遥不可及,仿佛高入云端,高到人只有在灵魂的上升中,才能触碰到众神的指尖。
波罗米尔率先迈脚踏进去,挡在他的爱人和他的国王的身前,有什么突发情况就由他先承担。阿拉贡紧随其后,半步不离,在长廊中几乎是贴着他走,以应付背后的突袭。
他们的影子在光线中投到地上,变成合二为一的一个长长的影子,好像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当波罗米尔抬头,看到那片头上的穹顶之时,穹顶那一片以极夸张的手法绘制而扭曲在一起的色与形,瞬间攻击了他的脑部感官神经。刚铎的统领庞大的身躯像棉花一样软了下去,全身骨头被抽走了一样,他感觉不到自己有脚。波罗米尔向后倒去,不成体统地以殉难者的姿势,歪倒在阿拉贡的身上。阿拉贡下意识的用两手迅速架住了波罗米尔的胳膊,然而依旧被波罗米尔的体重掼到了地板上,但阿拉贡感觉不到重量应带来的痛,他只感觉到了腰后失重般的漂浮感。
波罗米尔按住他血管突突抽搐的额角,瘫软着倚靠在阿拉贡身上,并不能像他平时那样冷静和镇定。他此时敏锐到敏感的脑部神经分泌出过多的感性,像一个被放大化官能体验又失去主宰的接收器,他仅能蜷缩背部,在阿拉贡身上发出完全没有意义的呻吟。
“阿拉贡……阿拉贡…”波罗米尔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才能流畅的组织他的语言。“阿拉贡…你看到它了吗?”波罗米尔干吞着喉咙中的唾液,他挣扎着仰着头,眩晕的目光无法离开那片至高的穹顶。
“什么?”阿拉贡看得到,他的目光亦锁定了那个有画面的穹顶,那个诡异的穹顶有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奇异魔力。阿拉贡将目光谨慎地收锁在黑暗中,如野生动物警觉的狼瞳,他看得见穹顶上变化万千的瞬息画影,但不确定在他眼中看见的,是否与波罗米尔眼中的是同一个场景。
“金箭,这穹顶上有光做的金箭……”波罗米尔困难的喘息,但在这陌生的空间中,他原应敏锐的战斗雷达感觉不到敌意。
然而阿拉贡的眼睛没有看到穹顶中的箭矢,他看到的是更遥远的天穹之中,不受一个穹顶所能限制的,黑暗中流动的物质分子。各种各样看似独立毫无关系的物质分子,由难以观察到的蛛丝链接在一起,由肺部里连接的神经丝线一样连在一起,他看到的是一个宇宙开端的��色幽冥。
然后那个存在多时的宇宙之肺开始呼吸,它抽动几下,黑暗中便逐渐有微弱的星光开始闪烁。从少少几颗星光开始,星星们初绽头角。很快,它们被幽红的火星点燃了一样,稀稀拉拉悬浮在幽蓝色的宇宙云层中。宇宙中有空茫的回音,很快就叹息一样消失在深黑色的暗物质里。
有看不见的手在推那些孤独的天体。少少的不同颜色不同能见度的星星在引力中越靠越近,光芒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强,星群连成了星云带,以极度缓慢的旋转速度,在黑色的宇宙中向着核心公转。逐渐那些星云旋转的速度变快,甩一样的转得飞快,群星在舞蹈,以不可理喻的旋转式狂热节奏,汇成一支整个宇宙公转的交响曲。
这种旋转的高频让阿拉贡视线模糊,将思维克制住了像一支船锚投进宇宙画影中,找到控制躯体的准心,才能继续直视那些流动的幻影。
星星的舞鞋踏出滑落天幕的陨石与大片大片的流星雨,撞击到其他天体表面,砸出爆炸反应和摧毁性的坑洞,任何事物都在那雷一样的轰鸣中跟不上星星们旋转的速度。
亿万年之前,有星星们在旋转中如战车如战舰一样驶向对方,在交锋中互相碰撞,碰撞的星尘膨胀扩大了这个宇宙的体积。还有星团在碰撞中相继爆炸,形成绚烂的星爆遗迹。
亿万年之后,又有新的星丛再生,是宇宙中初生孱弱的孤星,那单薄的星层,依然按照它自己的引力节奏向那个不变的核心公转,直至它的本体在时间银河的旋转中消耗到消亡。
但新旧星星们的时间已永恒的错过,它们永不会再度相逢。宇宙中的星星不停的诞生,又不停的陨落,一如土地上更渺小的万千生命。
在黑色之中,仅有共同的宇宙母体,与阿拉贡的眼睛,知道它们曾为同一个核心公转而存在过。这个宇宙的诞生与兴衰以这样的方式客观的陈列在他眼前。
在一生之中,阿拉贡经历过许许多多次的死亡,亦为那些死亡唱过许许多多的挽歌,坚毅的接受各种各样注定的命运。然而,他依然为星星悲伤。
但在波罗米尔的视听体验中,穹顶上的画影大有不同。他眨一眨眼睛,画上重峦叠嶂的云层便动了,仔细去看,那不是雪白的云层,而是白皙薄透,皮肤上的纹理——箭矢一样的光线拉开巨画的序章。
在云端,他看到那些壁画里无数人物扭动的肢体,不同种族的人们似交欢又似厮杀的场面,无数头和脚相互倒置,无数身体扭曲出难以完成的弧形,人们互相咬着脖子,将武器捅进对方的身体,无数的胳膊无数的腿,叠成人肉和人肉卡错成一片难辨你我肢体的海,扭成无数血肉骨骼漩涡的形。
又有水流的声音回响在山间。天雨从血肉做所成的漩涡中来。起初是一滴水滴到波罗米尔鼻尖上,咸腥渗进他的毛孔里,随即淅沥沥的水流声变大了,更多的雨落了下来,那雨在光线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黄金。
人用血肉来造雨,金色的雨水落到泥土里,低一些的泥地里雨水积聚汇成了河,高一些的土层里,蛰睡的种子就翻动着向上抽出了绿芽,翻动的土层和生长的绿植变成了山。
有骏马来山间河涧吃草,群马的马蹄在大地上踩出雷震,把生命的共鸣踩进波罗米尔的胸膛中,马蹄踏进滚滚河水里,掀出巨浪,巨大的浪头向波罗米尔打来,浪花盖在波罗米尔身上,他的肉体与灵魂被他自己毛孔中渗出的热汗和咸浪打湿。
那些光箭又出现了,波罗米尔睁大了瞳孔,高热又敏感的身体本能的向后抵住他腰后另外一支如玄铁般硬热的箭矢。
无数的金箭从光的漩涡里射下来,从他本身躯体中遗留的黑箭箭孔穿透过来,他周身不能动弹,自我的部分在幻境中接近消失于无形,他只能通过阿拉贡的呼吸声来呼吸,只能用背后阿拉贡的体温填充自己逐渐感觉不到的体温,只能紧紧用手握住阿拉贡大腿上的肌肉,像握住一支越来越热、具有实形的铁箭。
“阿拉贡……金箭……金箭的光太强了…”波罗米尔将背靠在阿拉贡的怀中说,“这并不痛苦…甚至有迷失一样的幸福感,让我幸福到眩晕,但是阿拉贡…我内部有火焰在响应它…这个光好像在召唤我,我快感觉不到我自己了……”
波罗米尔喘着粗气,像一个狂热的受感召者,在他自己浑身的热汗里混乱的胡言。阿拉贡抓住他的腰,把波罗米尔在迷失的混乱中固定好,牢牢圈抱在自己身上。
在阿拉贡的手指接触波罗米尔身体和波罗米尔躯体的高温那一刻,波罗米尔脑内的壮丽景观像有通感一样涌入阿拉贡的脑中,阿拉贡脑中看到的宇宙诞生与消亡史同样进入波罗米尔的视野。
“多么的浪漫啊……罗曼蒂克到不可思议……阿拉贡……你感受得到它吗?你感受得到吗?”波罗米尔发出病态的痴迷低吟,只因他全��心沉沦在这金箭与宇宙带来的全部的爱里。
“我感受得到它………”
阿拉贡突然在这穹顶的笼罩中无来由的恐惧——他恐惧波罗米尔真会在他眼前如烈火一般燃烧殆尽,更恐惧波罗米尔嘴中所说的召唤与阿拉贡眼睛看到的消逝,害怕他的爱人真的会连精神带肉身都在这光箭中消失于无形,害怕波罗米尔消逝在那个孤寂的宇宙里。
恐惧,刺激出他的底层机能中的性欲。
他耳边听到波罗米尔呼吸粗急的声音,他不正常的体温在提醒阿拉贡,他怀中处于瘫痪状态和精神性高强���敏锐中的爱人伴侣,此刻生理上也难以避免的性质高昂。
阿拉贡摸向波罗米尔的双腿之间,仿佛摸到了一支带着火焰在光弦上待发的烫手金箭,如他所判断,他勃起了,果然如此。
在黑暗里,阿拉贡如战士般直视那片穹顶,将波罗米尔巨大的身体抱紧在怀中,让他麻痹的背部压在自己坚硬的胸膛上,他摸索着身上那具肉体包裹着的布料,抽开了波罗米尔的腰带,去吻他的脖子。
“阿拉贡…!”波罗米尔预感到阿拉贡接下来想做什么,体内金箭带来的燃烧感一样让他灼热不堪,止不住向后蹭着腰胯,贴向阿拉贡同样支起帐篷的腹股沟——他的爱人要在这片穹顶之下与他行房。而波罗米尔在这疯狂的精神喜悦中,也想投入于一场汗水淋漓的做爱。但在这片穹顶的古画之中,有更伟大又从不显形的力量,在暗中默默注视着他们。
“别在这儿解开我的腰带…!阿拉贡!那黑暗中有神!它的一百只从不睡觉的眼睛此时都在看着我们………这里有神在注视我们,这会令我感到羞耻。”
波罗米尔紧扣住阿拉贡的手,在身躯的震颤中将高大的身体瑟缩起来,埋入阿拉贡的怀抱。他错开在穹顶上的目光,不敢在此刻与在暗中的神对视。
“不…波罗米尔。不要害怕……”阿拉贡单手搂住波罗米尔的腰,拍打着轻抚他僵硬的背。过了好一会,他才对他说,“如果这里有神,那么我在神前就没有能隐瞒的秘密。这儿有神在你我中间,神必知道我对你坦荡到再无保留的爱,我也不会在神面前,因爱你而有一丝羞愧。”
阿拉贡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将更多的亲吻送到波罗米尔的嘴角,波罗米尔贴到阿拉贡的嘴唇,就无法不去勾起舌头回应爱人的缠吻。
阿拉贡把波罗米尔的下巴缓缓正住,让他重新看向头上那片光彩琉璃的穹顶。
“波罗米尔,看着它,正视它,这并不羞耻…”阿拉贡褪下两人的马裤,让织物挂在他们的腿根,他将手指插进波罗米尔的口腔里,波罗米尔应��含住,用唾液去润滑。
阿拉贡慢慢用膝盖的力量将波罗米尔的腰骨顶起来,摸到爱人热得不正常、分泌出肠液的洞口,插入了手指给他扩张。随后他握住波罗米尔的拳头,让他和他的手一起握住他胯间硬热的阴茎,在波罗米尔越睁越大的瞳孔,散涣到不能聚焦的视线中,像插入一支血肉铸成的箭矢,将阴茎慢慢插入他的身体。
“阿拉贡……阿拉贡!啊………”
波罗米尔的语言重新变得贫瘠,阿拉贡掐握住他的腰,指头掐进波罗米尔腰部紧绷的肌肉里,退开几寸,又重新将箭矢钉进去。
他操得很慢,但很有力量,每一下都足够填满他。撑开他内部到不能再吃入更多的形状,撑出波罗米尔内部宇宙开端的圆形,撑成自己阴茎的形状。
阿拉贡直视那片变幻莫测的穹顶,拥起他的爱人,像一辆套上骏马与铁锁的战车,执剑冲向波罗米尔身体边界的黑暗与黎明。
波罗米尔在阿拉贡身上像教徒般仰跪着,将眼眶睁大到几乎撕裂。
在与神同在的性交中,他的视线离不开穹顶,波罗米尔瞳孔中有无数金箭将他的视网神经射到通透。在他身后,阿拉贡牢牢把住他的腰,将铁箭不断楔入他的盆腔中的肉孔,箭头没入穴道,深操到底,带出他体内湿热如沼泽般的泥泞。
波罗米尔向后仰,汗湿的胳膊勾住阿拉贡全是热汗的脖子,隔着衣物用湿透的背脊贴住阿拉贡衣领敞开、汗透的毛茸茸胸肌,赤裸贪婪到索求无度,催促阿拉贡插得更深更狠。
那根阴茎在他体内搅动,全根没入,再全根扯出,抵着前列腺凶狠有力的操干,刀刀拽扯出波罗米尔内部淋漓尽致的快意,拉扯波罗米尔肠腔里的快感,撕扯波罗米尔的灵魂,让他在阿拉贡性欲和爱欲的最直接表达中,反复跌堕沉沦。
有神在拉伸他的灵魂,提至天堂,有人在拖拽他的肉体,挽留人间。他的灵魂跌跌撞撞,漂浮不定,肉体酒醉般迷离,失去掌控力般东倒西歪,肉与灵不停的上升又下坠,死了重生,重生了又死。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做工,两股力量在他身体内争抢,神与人的力量在他的内部角力,这让他汗如雨下,肌肉虬结,面庞扭曲,张着嘴不停泄出低声嘶吼,下坠的胃部扑腾着飞出无数翅膀带着火磷的蝴蝶,在全然的承受中勃起到几乎晕眩贫血。
在精神性的高潮和肉体性的高潮合一之如大洪水淹没他时,波罗米尔没有了自己,他在他的感官里,被穹顶上穿透他皮肤每一个毛孔、光做的金箭,和阿拉贡射进他体内的精液中,被爱欲的幸福感完全穿透了。
他们拥抱着靠在对方身上,在互相亲吻中喘了一会,很快那个事后亲吻就又变了质。波罗米尔的亲吻不再在喘气中那么虚浮,变得又深又用力,阿拉贡的回吻也染上了蓄意的引诱和欲望的渴求。
阿拉贡的手揉向波罗米尔汗津津流淌他射进去精液的腿根,带着男性牙齿不轻的力度亲咬着爱人的喉结,揉搓波罗米尔的睾丸,套弄他刚刚射过一次的阴茎。
过了一会,波罗米尔不够,阿拉贡也还不够。
“波罗米尔…操我,爱人……”他摸他的嘴唇,指头划过他挺拔的鼻骨,“在神面前坦荡的抱我,告诉这宇宙的造物主,我是你的,让每一颗星辰都知道与见证我爱你,你也同样爱我,我们之间,坦荡无遗。”
阿拉贡的灰蓝色眼眸里有星辰,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白牙上有星星锋芒的光辉。
他在诸神面前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而然,气质平和自然,又洒脱不羁。
岁月将阿拉贡历炼如一把陈年的猎刀,如一支新锻的圣剑。虽饱经人事沧桑,那刀光剑影依旧清澈,并不会因为而今位高权重统领中洲而污浊半分。
无论他旧时形貌粗野,或如今气质华贵,波罗米尔都如一的爱他,仍旧被他深深吸引。阿拉贡是波罗米尔的肩膀,波罗米尔也是阿拉贡的依靠,他是他的剑,他是他的盾。
波罗米尔爱他爱到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中洲的王者仅在他面前露出这赤裸欲望与求爱的一面——一个高尚的国王,他爱的那个强大又理智温和的阿拉贡,只为过波罗米尔心甘情愿的弯腰和臣服,只在他怀里在他身下发出过信任又愉悦的咆哮。
这让波罗米尔重新因下腹硬起来而低吟。
他翻过自己被汗水浸泡过的酸胀身体,跪着边用拳头揉搓自己的性器,边单手捧着阿拉贡深色的臀瓣给他口交。
他用嘴愉悦阿拉贡胯间粗长的勃起,用舌尖和手指舔开阿拉贡体内的紧湿曲路,直到阿拉贡按住他后脑勺的金发,直到阿拉贡呼吸变急,在重新蒙上躯体的热汗里,半闭着眼睛在喘气和低吟中用舌尖舔自己的牙列,挺着腰骨给自己漏出体液的硬起手淫,直到他的肛门,湿滑到可以容纳波罗米尔性器的硕大。
波罗米尔把阿拉贡拉到自己身上,让阿拉贡抱住腿窝。用侧位性爱的姿势,操进他爱人的身体里。他用胳膊卡住阿拉贡的胸肌,手指隔着衣服摩擦挑逗他的乳头,国王的胸口在交欢中极其敏感,被他摸就会在震颤中喘出混合粗气的吟哽,压着臀肌紧实的下体,主动撞向波罗米尔抽身贯击上来的硬挺。
“阿拉贡……你被操的时候好性感……哪怕在神面前,我也不能不爱你更多……想操进你里面好深……想把你爱到好满……”
波罗米尔贴上阿拉贡发热的颧骨,牙齿撕扯他汗湿的黑发,咬着阿拉贡发热的耳壳,赞美他的爱人。这让阿拉贡泄出情欲的嘶哑呻吟,内部的腔体激动到紧缩起来,紧紧夹住他肠腔中波罗米尔有力的阴茎。
“再深一点……波罗米尔……再深一点!用力撞我…啊…啊…!波………”
阿拉贡按住波罗米尔的后腰,抓握住他向前挺力凝汗的臀肌。这让波罗米尔在他体内的击打变得更加狂野有力,扣着阿拉贡的腰腹次次挺进到最深。
“你感觉得到我吗?我的全部……”
波罗米尔将阴茎插到极限,在阿拉贡腹腔的肌肉上顶出他自己的性器的形状。他给阿拉贡快速套弄他滴水的阴茎做着手淫,又把阿拉贡的阴茎拉向那层薄肉间,抵住深埋他体内的,波罗米尔自己的凸起,让两个冠头隔着阿拉贡体内器官和腹肌的筋肉脂肪诡异的摩擦。
“看…阿拉贡…你被我爱成这样……性感到了极点……我那么那么的爱你……我的阿拉贡……”
“我要疯了……波罗米尔————!”
阿拉贡仰头,露出脆弱的喉结,在情事中发出野兽一样失控的嘶声低叫,波罗米尔低头,圈住阿拉贡汗泞的腰腹,咬住阿拉贡的肩膀,只是更快更深更勇猛更凶悍的干他。
在被干到不停仰头喘息的过程中,阿拉贡汗湿的眼角看到头顶的穹顶。
宇宙星云的微光中露出神的星星,像一只恒古亿万年,依然保留慈悲仁爱的眼睛。那只眼睛凝视在它之下周身流通出快感电花般的两个凡人,与阿拉贡对视。
它通过自己告诉中洲的国王,它的存在从不为了抢夺,乃是为了更好的成全。
于是阿拉贡看到更久之前宇宙诞生时的瑰丽场景。
在一片漆黑的原始混沌之中,那时尚未有新的天地,也未有白日与黑夜的分明。宇宙间在黑暗中沉睡、涌动着的生命力所有的细胞,需要一个狭窄的出口。
远古的两面神在工作,他们共用同一个身体,他手中有画笔,她手中有写笔。
他的画笔掌管感性,她的写笔掌管理性。他暴烈刚直,但她冷清疏离。
他们时常会因为分歧在内部争吵不休,拖垮那个共存的躯体。
两种性别和两种性格,被装进同一个身躯共存。
远古的神祇在诞生之日,便共同失去将他们的灵带到混沌之中的女神。他们在为她们的消逝哀悼,两张不同的面孔,在同一张脸上同时流出眼泪。
两面神转身在虚空的黑暗中一次又一次的寻找,但再找不到与母体同根同源呼吸一样契合的灵魂呼应。
继而,他们振作起来,去接受这既定的命运事实。
两面神不同的胳膊,在同一个身体中拿起不同属性的笔,双手同时向下剑一样插入混沌洪荒中暗物质,将那当做书画的纸张。
他说,这是我骨中的骨。
她说,这是我血中的血。
这是我们所共爱的同一件事情。
从此,我是你,你是我。
我们把骨血合二为一,劈开这片混沌的天地,去创造一个宇宙万物逝去后,值得流传千古的奇迹。
那事就成了。
阿拉贡发出狂吼,用肉与灵,与波罗米尔在这洞悉中共奏出生命的第二圆舞曲。
在雷击一样灭顶的性爱高潮快感中,他完全是被波罗米尔操到射精的,甚至也不知道波罗米尔继续操了多久,才把带着他生命全部热情的精液全数射在他里面。
穹顶上的画影变幻到长廊的墙面上,阿拉贡和波罗米尔的眼睛同时看到宇宙中的画像。看到了那些,和他们有相同面貌、却不同时代不同职业不同命运的人们。宇宙在每一面墙上,用图景告诉他们,这些人们互相找到对方然后相爱的故事。
他们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生命亦不会与这些和他们同一张面孔的人们有任何交集。
但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想——如果命运真有轮回,我愿与我的爱人如此这般,相爱相守至每一世,直到宇宙的终了。
生命的交响曲在继续,宇宙歌剧亦在上映。他们不知道在这片穹顶之下翻来覆去的相互索求了多久多少次,无数次亲吻交欢,直至酣畅淋漓,体力不支,精疲力尽,在天幕下互相拥抱着,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波罗米尔醒来,浑身发腻,慵懒的躺在阿拉贡的臂弯中,阿拉贡困倦的灰蓝色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波罗米尔伸出胳膊圈住阿拉贡汗干了的腰肢,绿眼睛带着柔情回望阿拉贡,和他更紧密的贴在一起。
一颗��一颗的白色流星,从穹顶滑落到他们周围,那么远,又那么近。两人身下躺着一片蓝紫色的星空,流星从天幕划落,落进镜一样平的星层,便像投入了水波纹一般,漾出爱的涟漪。
波罗米尔把小腿搭到阿拉贡小腿上,轻轻和他的脚踝互相勾住。他们的腿根和身体内都有对方留下的干涸了的精液。
“我们还在这宇宙中吗?阿拉贡?”波罗米尔声音很哑。
“是的,我们还在这里…漂浮在这片宇宙的情诗中……”阿拉贡的嗓音也一样沙。
死去的星星们在他们不远处,用爆炸的光热燃烧着余晖,变幻莫测,幻化无穷,静静地昭示它们曾经存在的美丽。它们留下的遗迹亦很美,哪怕是现在依然很美,让看得到他们的人感到闪耀人心,没有哪一片尘世的风景可以轻易代替。
“会写诗的穹顶,宇宙的情诗……多么浪漫的形容词,刚铎再好的工匠也难以做到……那么…我也是这宇宙情诗中的一笔吗?阿拉贡?”统帅撑起胳膊,笑着问他的国王。
“是的,波罗米尔。我们都是这宇宙情诗中的一笔,我们的故事组成诗歌的行句,只要这宇宙的生命不歇,诗篇亦不会停止…”国王攀住统帅的臂膀,浅笑着吻他的金发,回应他的统帅。
新的星丛生出来,就在他们胸膛之间,很稚嫩,光芒弱弱的烘烤着国王和统领的胸口,让他们的灵魂感受得到来自初生星星的暖意。
“看,新的星星在我们胸口中间生出来了!它真的很可爱,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一颗星星,它是我们所创造的吗?”
波罗米尔把初生的星丛捧在手心,捧向他的阿拉贡。阿拉贡凑近波罗米尔的手心,捧住波罗米尔的手背,仔细去研究这片闪闪的柔细光芒。
“不管它是否是我们创造的,如果星星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到刚铎,我想,我愿意和你一起,把它重新变成一片灿烂宇宙的样子。”
“那么你呢?阿拉贡…你愿意与我一起,谱写我们生命的情诗吗?”
统帅在自己手捧的星光中问,他的眼睛莹耀星光,装满他的国王。
在穹顶之下,在这片宇宙的中心,那个刚铎的国王回答。
“我愿意,波罗米尔…我愿用我的骨血,一起与你谱写那些长长的情诗,在中洲留下我们毫无保留相爱的行句。直到我们共同抵达我们短暂生命的穹顶,与你的灵魂一起,与神同行,去再次触碰满天星星的光芒。”
刚铎的国王低头,和统帅一起,亲吻他们手中共握的璀璨星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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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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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6乙女向】【Thermite/ reader】Rain Prayers 祈雨之人
分级:R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Thermite/Reader
梗概:关于伊拉克战争时期的热切的臆想。
警告:天雷玛丽苏OOC。有车。
废话:大量捏造,文中军事相关知识皆不可信。为爽而写,很雷。部分内容引自《杀戮一代》。 自从穿越伊拉克边境线,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滴雨。
灼烧的刺痛在我的神经末梢间点燃闪光弹似的白光,厉声叫嚣着��我从浅眠中撕扯出来。有那么千分之一秒,我以为我终于死了,死在迫击炮或火箭弹下;然而睁开眼,我却大失所望地看见了正将步枪重新收回怀中的乔丹。出于某些近乎迷信的原因,我确信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死在我前头。
我低头迅速地扫了一眼,裸露在战术手套外的皮肤上有一圈圆环形的红痕,仿佛某种意味深长的烙印。于是我意识到,比起凝固汽油弹之类的玩意儿,那灼痛感的来源显然更像是乔丹将被加拉夫运河上的烈日晒得滚烫的枪口按在了我身上。我们暂时都没死,和另外五个人一道挤在军用卡车的车斗里,彼此疲惫的面孔因沙石路上的剧烈颠簸而显得模糊不清。
车上所有的后视镜和能反光的玻璃平面都已被拆掉,我们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战友的尊容就成了彼此的镜子。半个月来没人洗过澡,同一件防化衣已经穿了十天,人人的脸都黑得像扫烟囱的雾都孤儿,因而牙齿都显得分外洁白。在厚厚一层沙尘、沥青、枪油和烟草沫下,我们的嘴唇皴裂渗血,眼眶和鼻尖发红,不时流泪。这是四月,愚人节刚过,沙漠中不眠不休地刮着让士兵们显现出肺炎症状的夏马风,空气似乎被永久地染成了红棕色。大家时不时地在夜晚突然惊醒,接着发现头顶的帐篷已被吹翻,帆布埋进十几厘米深的沙中。军方曾运来几百只鸽子和小鸡,放在帐篷与帐篷之间,期望它们能为毒气攻击预警;几百年来,煤矿工人就是这么求生的。然而绝大多数鸟禽都在几个星期后死于暴烈的沙尘。 手臂上的烫痕仍在刺痛,它在我无端的想象中像铁架上的烤肉般飘起了白烟,发出诱人的嘶嘶声。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在饭点见过肉了。一辆补给车前天陷入了盐沙地,在必须急行军的情况下被指挥官放弃,结果在抵达巴格达之前整个营的主食配给都必须减半。人人都把手伸进箱子里搅动,企图抢先拿到一两包之前只有食物链底端的菜鸟才会分到的速食意大利面。原理很简单: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所有此前味同嚼蜡的快餐��品都会变成美味珍馐。
“你看起来似乎想找麻烦。”我嘟哝道,感觉车斗里的其他人立刻明显地紧张起来。前队长被敌方狙击手一枪命中之后,队长的责任落到乔丹身上。战争进行到现在,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看热闹或参与其中的心情。
“我找到了你,不是吗?”乔丹平静地回以注视,“我们在自由射击区,我以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举起双手,讥讽地作投降状。“行,长官,你赢了。以随便什么神的名义起誓,今天直到晚上,我的上下眼皮合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再超过五秒。”
乔丹没再说话,嘴角的肌肉动了动,组成一个不合时宜的嘲讽笑容。我移开视线,但我知道他仍然在看着我。我在街头长大,我看得懂那个眼神:他想上我。
不存在什么转折点,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在马蒂尔达营的灰色大帐篷里转着圈进行徒手格斗练习的时候,他就这样看我了。没有人不打架,CD播放器或者游戏机之类分散精力的娱乐用品不允许带到中东,我们的娱乐项目只有看书、下棋、打牌和搏斗。一副棋盘放在帐篷中央,连里的锦标赛可以持续六个星期,而翻卷缺页的《好色客》杂志和印有不同的色情女明星艳照的扑克牌是整个帐篷共同传看的宝物。但,最经久不衰、最能激起热情的余兴节目,永远是战友之间友好又有意义的搏击训练。
离开科威特苍白的沙漠前,我和乔丹的脸上总有淤青和抓伤,因为我们至少每天都会打上一次。他用类似柔道的技巧把我头朝下摔在沙地上,坐在我身上,用双腿把我牢牢钳住;而我挣脱后用胳膊夹住他的头,用拳头猛击所有我够得到的地方,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大大小小的青紫瘀痕。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喜欢出其不意地如刺客般从对方背后窜出来,用卡巴军刀抵住对方的下胁,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我从他那里学会了四种不同的出拳方式,一种比一种杀伤力更大,而他也不羞于从我身上学习锁喉的技巧。��尔,极少数的偶尔,当我们真的玩过火了,我们便暂时停战,坐在角落里轮流给对方发牌,根据分到的点数做俯卧撑。但很快我又会和他打起来,因为乔丹热爱出老千。
在极度枯燥中,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脏话不断、充斥着汗水和疼痛的搏斗几乎可以当作性爱的代餐。每一声闷哼,每一次肌肤相贴的角力,每一根抓得过紧以致指甲划破皮肤的手指,全都暗示着某种形态相近而本质不同的活动。现在,在白天没有战斗的晚上,他依然会来找我进行一轮又一轮近战训练,有时是我去找他。我们对彼此的动机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
靠近一座变电站时,敌方的机枪手在红棕色的沙尘暴中向我们开火。我所乘坐的这辆没有装甲的悍马开在最前头,一次眨眼的时间,我身旁的驾驶员的脑袋就没了半边,如同一朵丑陋的大王花。些许红白脑浆溅到了我眼睛里,我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把脸,感到皮肤上满是令人反胃的滑腻。
车在减速的过程中撞上一座塔楼,停了下来。我听见车顶上的炮手被伊拉克人从屋顶上抛下来的缆绳打中,跌在沙地上。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他努力地想爬起来,但二楼的一挺机枪对准了他。没有什么事是太难的,它们只是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来不及调整枪口,接连不断钻进身躯的子弹就让他在地上抽搐了最后的三四下,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十米之外一辆已经无人的轻装甲悍马被迫击炮命中,开始燃烧起来。震耳欲聋的交火声之中,乔丹的嘶吼固执地从无线电里断断续续地钻出来,命令我赶紧滚下来,向他的方向撤退。我扯下耳机扔到一边,摸进口袋,只摸到一块嚼烟和半袋速溶咖啡颗粒。我把它们一股脑塞进嘴里,像要咬碎牙齿那样缓慢而用力地嚼着,压低身形,让M-19继续对着砖房和小巷扫射。
在战场上的压力反应作用下,时间膨胀了。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去了半个小时,枪口始终快乐地喷射着火光,而理论上本该让我耳鸣的枪声听起来如同情人间的窃窃私语。那辆在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装甲车的热量烘烤着我的脸,使脸颊发烫到几乎要裂开。希望死神干活干脆利落,我想。
时速八十公里的风裹挟着沙尘和烧焦的橡胶与皮革的臭味扑来,车身突然毫无预兆地震了一下,导致我的枪口偏了一寸。我震惊地回头,乔丹就那么站在那儿,穿越一整条街道的枪林弹雨,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面,仿佛一个战场上凭空出现的幽灵。
他���抿嘴唇,揪住驾驶座上的尸体的衣领,一把将它拉下车,让它像个破布袋子那样砸到地上。接着他坐上来,用力甩上车门,用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
“你想送死是吗?嗯?”他一边倒车,一边在子弹不断击打车身的雨声中大喊。乔丹把方向盘打到底,让车掉转方向,朝大部队靠近。他开得太急,险些一头撞上另一辆炸毁后被弃置在路中央的车。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抱着枪,恼火地吼回去,发现自己的声音奇迹般地能压过爆炸般的枪声。我们这一支部队是吸引伊拉克人火力的诱饵,我们拖得越久,大部队就有越多胜算。“别告诉我你刚刚干的那码事不是送死!你有什么毛病?”
在土灰色的矮房、变形的薄钢板和面目不清的伊拉克枪手之间,乔丹侧过头瞥了我一眼。因为我在乎你——这是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到的东西,几乎像子弹一样击中我,让我的心脏在一秒钟里膨胀了十倍。这太过直白了,直白到让我疑惑,如果他这么轻易地敞开自己,他怎么可能在部队里生存到现在。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他选择只对我这么做。不知为什么,我既不愿意去仔细分析,也不愿意很快把它扫出脑海。我只想让它留在那儿,像睡在沙漠里掘出的散兵坑里时抬眼偶然看见的星星,陌生地高悬在寒冷的夜幕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丹一直保持沉默,垂着头鼓捣一个用在起爆装置上的小玩意,拒绝与我对视。我们穿过一座村庄,大多数村民一听到车辆的声音就躲进了房屋或地窖里,只有一个阿拉伯男人站在他的家门外,冲我们微笑。
我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件事:他穿着得体的褐色外套,胡须修剪整齐,双手交叠握在身前。然后一挺贝内利自动霰弹枪从前头的一辆车伸出来,向他打了一梭子。我没看见任何武器,我的眼前只有那个笑容,在阿拉伯男人向后倒下时完美地凝固在他脸上的笑容。
乔丹骂了一句只有陆战队队员才能听懂的脏话,伸手便要去够无线电。鬼使神差地,我按住了他。我几乎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做了的事情已经做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你知道这没有用。”我攥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乔丹的眼神晦涩难明,他手背上层层肮脏的绷带在我的手指下绷紧,我惊讶地发现,我正在想象青筋在那些粗��的布料下从他的皮肤上浮现出来的模样。
“……我知道。”他最终说,尽管他的神情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和我们同坐一辆车的列兵是个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山区来的年轻孩子。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目击这种场景。“长官,”他迟疑地开口,“这是……这是合法的吗?”
我松开了乔丹,而后者铁青着脸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还是表示他也没有答案。
对于大多数问题,我们都给不出答案。在阿什夏特拉附近,我们亲眼看着自己人将一座小村庄夷为平地。那恐怕是生长在大城市里的队员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小的村落,仅有三四座房屋,坐落于青绿的草场和一丛棕榈树之间。一支两栖战车部队认为几个携带RPG火箭筒的敌人藏身在那几间土坯房里。尽管几名侦察兵明确表示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惊慌的母亲和三个吓坏了的孩子,但人们依然开了枪。十几挺机枪和步枪开始向小村庄射击,红色的曳光弹砸向小屋,仿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我们前头的一辆履带车上跳下一个兴奋的陆战队员,扛着迫击炮。另一个激动的士兵从后头开着悍马过来,举起他的枪,向小村发射了两枚203榴弹。
乔丹的阻止和威胁毫无用处。一旦有人开枪,所有剩下的人都会跟着开枪,拦住一个还有另一个。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把敌人的窝点夷为平地。炮弹爆炸时发出的嘎嚓响声不绝于耳,片刻后,一道道浓黑的烟柱从小村上空升起。
我们终于摧毁了它,就像摧毁这片土地上许多别的东西一样,轻而易举。
事实是这样:尽管这里的某些人会在广播里搜寻对这场战争的政治评论,或者在闲暇时间朗读杂志上头头是道的分析,更多人并不在乎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他们和弟兄们在一起,看顾彼此的后背,就像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们在周末外出露营。战争就好比一个永恒持续的周末,一次体验极端环境的珍贵机会,一个由纪律、牺牲、集体意识和苦行主义编织的钢铁梦境。有很多机枪手每天都在等待开火许可,每打中一个人都会兴奋地向队长报告。在这里,最动人心魄的不是保护,而是杀戮。
于我而言,这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而我无法坐在观众席上置身事外。同化的步伐缓慢且不容拒绝。我从不提问,但我心中当���也有些秘而不发的问题;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一条出路,一个踏入泥沼的理由。当所有人都埋头在黄沙中翻拣白骨和子弹壳,我抬起头,在天空中寻找乌云的踪迹。
我需要一场雨,和伴雨而来的救赎。
我们沿七号公路南下,行驶到一个岔路口,我看见路旁的水沟中躺着一具少了一条腿的尸体,分辨不出性别,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碎。再往前走两百米,一家人衣冠整齐地站在他们的农舍外面,对我们的队伍使劲挥舞手臂。两个身穿黑色罩袍的老妇高兴得边拍手边跳,一些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连声喝彩。有的队员向他们挥手致意,但我和乔丹都没动,抱着枪坐着,一言不发。
阳光刺穿云层,洒进茂密的玉米地和棕榈林,将空气中的尘埃染成银灰色。越来越多的村民从他们的房子里跑出来,欢呼雀跃。父亲们抱着他们的孩子,将他们举向我们的队伍。一群穿着栗色或浅红的裙子的年轻姑娘从土墙后走出来,她们藐视传统,没戴面纱,露出美丽的面孔和乌黑长发。少女们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向陆战队招手。
“这些妞儿真他妈的漂亮。”一个密苏里州来的卫生兵喃喃地说。
乔丹抬腿踹了他一脚。
越往前走,公路越窄,逐渐变成了一条车轮压出的小路,宽度只能容一辆车通行。我们的悍马车像猎奇电影中的大型昆虫那样在地面上缓慢地爬行,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几个精瘦的男孩从道路右侧的干河床里爬上来,试探着靠近,确认我们不会开枪后纷纷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喊起来:“你好,美国!”有些孩子把手放在嘴上,作手势讨要食物;还有个孩子一直盯着乔丹看,对他做鬼脸,想逗他笑。
“妈的,”乔丹低声骂了一声,用探询的目光看向我,“我们来喂喂这些小家伙吧。”
我耸耸肩,起身去翻我们携带的人道主义配给食品,和他一起把那几包亮黄色的食品扔到窗外。孩子们大声欢呼,一拥而上,在泥土中打起架来,争抢那几包食物。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挤出一个笑容,但眼睛里全是淡淡的阴郁。
归功于部分不堪忍受高压统治的镇民,我们用比原计划少三分之一的时间攻下了瑞法。许多人终于洗了几个星期来的第一个澡。稍稍放松下来后,队员们开始交换抱怨:后勤营的蠢货计算出了错,带来的SLA润滑油的量远远不够。没有这���特种润滑油,M19在这风沙最大的时节罢工的次数多得超乎想象。
我躲到了营地边缘的一辆卡车后头抽烟。战场上,一切事情都是相对的。站在离车门两米的地方,狙击手的黑枪和流弹会叫你送命;而躲在车后头,你就会感到相当安全。这种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相对主义其实不堪一击,因为谁都清楚,装甲再完备的战车也挡不住一枚有准头的火箭弹。
我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正准备点燃时,乔丹从天而降,笑嘻嘻地掏出一管大约有一指高的琥珀色液体。“你心心念念的SLA宝贝儿,”他把那一管润滑油抛给我,“我从RCT-1那边骗来的。收好喽,别给别人看见了。”
“真见鬼,”我一把在空中抓住它,为了这份惊喜,我蹦起来用力捶了他一下。“我真想亲你一口。”
乔丹眯起了眼睛。即便在洗干净脸之后,他的牙齿依然白得发亮。“为什么不呢?”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我在这儿等着呐。”
我知道这将是个错误。我正在把自己扯进一种沼泽般难以脱身的复杂情境中,我一直以来都致力于避免这种情况,如今即将功亏一篑;并且,我很清楚事后我一定会后悔。我扯住乔丹的衣领,将他拽向我,僵硬地迅速触了触他仍挂着笑意的嘴唇。
非常温暖,柔软的触感中钻出些许砂砾和胡茬,如意料之中。
我松开他,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得更远些,尽量显得稀松平常。“这就是你们德州人做事的方式?”
“这是我做事的方式。”乔丹笑着用拇指轻轻抹过自己的下唇,这动作让我想一拳打烂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又想再亲他一次。“我猜你没去过德州吧?”
“我为什么要去那儿。”我恶声恶气地说,重新坐回车厢边沿上,“因为你从那里来吗?”
他眨了眨眼睛。“我喜欢这个理由。”乔丹斜倚在卡车车棚上,微笑着俯视我,让我不禁联想到靠在储物柜上熟稔地搭讪同级女孩、邀她一起去参加毕业舞会的高中男生。他找错人了,我恶毒地想,我他妈可不是什么啦啦队队长。“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我预感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是个邀请吗?”
“当然。”乔丹毫不犹豫地回答,“除非你有更好的计划。”
我没有。他抓住我的把柄了:实际上,我没有任何计划。我唯一做过的对未来的打算是一份遗嘱,那是我觉得唯一实用的东西。乔丹看起来就像是那���征兵动员广告上正面情绪过剩的蠢货,笑容闪闪发亮,坚信自己会活下来,永远心怀希望,坚持原则;我简直怀疑他是那种五岁就想参军、从小唱着海军陆战队的歌长大的人。而糟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过多的希望是否和过少一样危险。
“等我们成为幸存者再说吧。”我含糊地敷衍道,把烟重新叼在嘴里,想要点燃它,继续我之前被乔丹打断的动作。不巧的是,那个我从科威特的杂货商那里买来的小塑料打火机已行将就木。我按了三四次,腾起的微弱火焰都被满载沙尘的风吞噬了。
乔丹哼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抖出一根来,炫耀似的在自己手上缠绕的绷带上蹭地一下擦燃。他用身体挡住风,举着火柴,朝我努努嘴,示意我凑过去点烟。我在脑海中犹豫了一刻:这距离实在是近得让人心生警惕。但火柴梗越烧越短,几乎就要烧到他的手指。我把乱麻般的思绪推到一边,伸头过去,让烟的末端凑到火苗上。
烟点着了。我咬着它,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模糊的道谢,正准备退回安全距离外,乔丹却突然抬手捏住了香烟,用大得不可思议的力气把它从我的牙齿间扯了出来。下一秒,他的嘴唇压了上来,将我脑中在那一瞬间炸开的所有想法清空。
乔丹的吻是入侵,毫不绅士地撬开我所有本能的防御,即刻开始了他的掠夺。接受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这么说;接受我,为我停留。几分钟前那个玩笑般的吻仿佛是根点燃的导火索,而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他的胡茬压在我的皮肤上,扎进去,带来激起欲望的刺痛。我尝到风沙,硝烟,和男人身上最原始的味道。
这个吻持续到我们不得不离开彼此的嘴唇换气。当我重新睁开眼睛,视线与他在陡然变得稀薄的空气中撞上时,一切开始朝着某种难以收尾的方向急速发展,无法停止。
“为了我,做个幸存者,别走太远。”他将我摁倒在卡车的地板上,在接吻的空隙低声命令。他的注视让我眩晕,胜过白日沙漠中晒烫一切钢铁的烈阳。“我知道你也在乎我。”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压下他的脑袋继续吻他,同时手向下伸去,扯开了他的皮带。
我和他在补给车的车厢里干了一发。我是在泄愤,一边猛烈地骑他,一边发泄所有被这个日渐脱轨的世界敷衍的愤懑。我根本不管乔丹是否适应我杂乱无章的节奏,也不管会不会被巡逻的当值士兵发现,一心只想狠狠地弄痛自己,在被戳���的疼痛中找回呼吸的快感。我把那根点燃了的骆驼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另一只手抓着帆布车棚的支架,将自己尽可能高地撑起来,再重重地落下去。车棚抖得像害了小儿麻痹症。每起落几次,我就侧过头去吸一口烟,然后为他的顶弄断断续续地咳嗽。
我们没有安全套,但我不在乎。最坏也不过是把另一个小杂种带到这片无可救药的土地上来,更何况我确信在生下它之前我就会尸骨无存。每个街区都有一整打嬉皮士在想清楚之前就生了孩子,我们是美国的第一代社会弃儿,由成天在外打工的疲惫的单身母亲抚养成人,熟悉电子游戏、肥皂剧和色情网站更甚于熟悉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不会要乔丹负责,从最开始他的眼睛里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那么想要我,想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货色。他是个傻子。
那混蛋抓住我的腰,手腕上的绷带擦红了我胯部的皮肤,稳住我,强迫我慢下来,逼我清清楚楚地感受那根把我钉在他腿上的大玩意儿是怎么一下一下地捅进我最深的地方。他贴上来,舔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声念叨着最下流的混账话,那低音让我无法自制地一阵阵挺腰,像个荡妇那样收缩身体:你真可爱,甜心,我好爱你的喘气声;我们可不能让你落到那些伊拉克人手里,嗯?你这么美,他们一定会轮流操你,把你操到腿都合不拢;你知道吗,我每晚打手枪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想把你摁在悍马车的引擎盖上和你做爱。然而在所有这些该死的混账话里,最该死的一句是: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为了我活下来吧。
我一口咬住他肩膀上的雄鹰纹身。还在加州彭德尔顿营的时候,我们和一大群人一起去了纹身店,每个人都弄了一个。勇气的象征。我的那个在背后,在他的手掌下。“闭嘴。”我在高潮中勉力威胁他。我的手指在发抖,什么也握不住,那支烟几乎要从指缝间掉下去。
我想,我该走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不该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但我所做的只是缓慢地用一边膝盖撑起自己,让他从我的身体里滑出来。乔丹在里头射得一塌糊涂,好些盛不住的浑浊液体流了出来,我的下腹和大腿内侧被弄得一片黏腻。我翻过身,靠在他身边,一语不发地抽起那支快燃尽了的烟。
乔丹抬起一边手臂,紧紧地搂住我,拇指像抚摸一只家猫那样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巴。我忍耐着,在他的手指��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缭绕的香烟迷雾中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我在睡袋里梦见一群蛮横无理的牛仔围住了我,按着我的脑袋,逼我去和一棵满是尖刺的仙人掌行贴面礼。当我被摁着将脸贴上去时,它变成了乔丹,吻住了我。我感到自己悬浮在雾中,很快忘了先前那滑稽的场景,在这个吻中慢慢融化。
梦里的这个乔丹松开我,说:“我就是你来这儿的理由。”
我们在一座无名小镇遭到了伏击。
这只是下午,但能见度因沙尘暴而低得让人绝望,就连远处亮蓝色的清真寺圆顶也在满天红沙中失去了踪迹。伸手在满是尘土的挡风玻璃上抹一下,划出的痕迹顷刻便会被再度盖上。有人因护目镜上糊满了沙尘而将它取下,很快就不得不戴回去,因为眼睛在空气中根本无法睁开。镇上弥漫着恶臭,没人知道这是因为早些时候的炮击炸毁了下水道,还是这里的条件本就如此可悲。
道路上散落着残砖断瓦,我们的车辆碾过成堆的黄铜炮弹壳,撞飞被丢弃的钢制弹药箱,轮胎在附近被击毁的车辆流出的一摊摊带粉红荧光剂的发动机冷却剂中滚了一圈又一圈。小土桥下的底格里斯河不受丝毫干扰,静静流淌,宛如一条镶嵌着断肢与尸体的灰色绸带。
尽管我们没让敌人好过,我们自身依然损失惨重。先前传来的错误情报表明这座小镇已经安全,我们能遇到的最大威胁是出没在残缺的建筑物间的野狗,因而只有两支小队从这里穿过。不论这镇子是否有攻下的战略价值,我们都必须立即撤退了。
“刚刚摔下车的是弗兰克。”乔丹指的是那个年轻的小列兵,“他或许中弹了,但我几分钟前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很可能还活着。”
“要是你脑袋不清醒,我可以给你一耳光,别客气。”我拔高音量,剩下的队员都默不作声地看着队伍中军衔最高的两个人争吵。或者说,我单方面和他争吵。现在片刻的安全是不堪一击的假象,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钟都危险至极,谁也不知道那些破败的土屋中还剩下多少人,每一扇窗户、每一条窄巷和每一个房顶都有可能藏着能送我们回家的偷袭者。离开队伍行动无异于送死。而乔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冲我耸耸肩。
“如果两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动身向镇外撤退。”他低头清点弹药,随后把它们重新收好。他检查了一下他的步枪,让它在手里发出几声咔咔响声,然后抬起头,像所有准备赴死的英雄主义疯子那样向我轻快地眨了眨右眼,“现在,小队是你的了。”
我的喉咙被不存在的鱼刺扎了一下。我的脑袋很清醒,所以我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被任何人说服,即便是我。“两分钟,多一秒都没门。快滚。”我咬着牙说,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咽下一句“活着回来”。
乔丹微笑着跳下车,消失在泥砖与煤渣砖构建的民宅之间。我们的头顶掠过一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我假装感兴趣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尽力不去想那个微笑很可能会成为我对他的最后的记忆。
等待比疼痛还漫长,我在心中数着秒,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我在骇人的寂静中又数了六十下。每数一下,我都期待着下一秒乔丹的身影会出现在道路拐角,脸上带着那该死的笑容,并且从头到脚完好无损。
四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天空中某处极其遥远的地方滚过雷声。队员们沉默着,几双眼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在他们的目光中站起来,抱着枪。
“记下这个坐标,向镇外撤退,和部队汇合后叫他们派人来支援。”或者收尸。我解开几粒扣子,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折成方块的遗书,连同备用狗牌一起递给那个卫生兵。“你知道什么时候该把这东西交给长官。”
“别,别去。”密苏里人摇摇头,不肯接过那两样小东西,“别让那套‘决不放弃每一个人’的论调害死更多人了。”
我把它们扔到他的大腿上。“别傻了。”我跳下车,回头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这是个人事务。”
我顺着我们来时的路线走,在并不可靠的掩体间穿行。到了记忆中听见有人掉下车的地方,一条格外新鲜的血迹抓住了我的眼睛。我猫下腰,快速穿过空旷的街道,跟着它走进暗巷。转过一个拐角,我的呼吸几乎为我看到的景象停滞;乔丹靠坐在一堵土墙上,捂着右肋,旁边的沙地上躺着那个显然已经没救了的孩子。
我向他冲过去。他也看见了我,勉力直起身,用沙哑破音的声音大喊:“别过来,这是个——”
陷阱。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身体跟不上头脑反应的速度,没能刹住脚步,大腿在他的声音钻进耳朵的同时剧烈地震了一下,让我跌倒在地。我知道我中弹了,令我惊奇的是,除此之外我竟没有任何感觉。我不受阻挠地转身轰爆了那个阿拉伯人的头,停顿了一下,确认周围再没有动静后半跪着蹭到乔丹旁边。
他还活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半眯着眼睛,好像我们头顶那苍白���力的阳光分外刺目一样。他的微笑随着衣料上的深红痕迹扩大,满意的,安宁的,与那个阿拉伯男人一直到死都带着的笑容分外相像。我抓住他肩膀的手发起抖来。
“这才是……”乔丹咳嗽着说,“我的……我的女孩。”
“少说点吧,省省力气。”我拽起他的胳膊,甩到我肩膀上,咬着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妈的,这男人真沉。“你他妈一定是泡在电影院里长大的。”我暴躁地抱怨道,努力把他再往我这边挪了挪,让他把大部分重量分给我。“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这些满脑子个人英雄主义的白人蠢货。” “讨厌到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他用另一只手按着肋下的伤口,自鸣得意的声音里有种暖洋洋的幸灾乐祸。“承认吧,你需要我。” “你不觉得眼下这句话倒过来说更合适吗?”我挖苦道,像个残疾人那样歪斜着身子,把他一步一步拖向镇外的方向。他的一只靴子有气无力地拖过地上混杂血迹的污水坑,在沙中画出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线。来时只用了几分钟的距离此刻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但我知道我和他一定会走完它,一定。 “那么,好吧。我们彼此需要。你是我的。”
我庆幸他的角度绝对看不到我发烧的脸。“闭嘴。”我斥责道,但很快便后悔了。这种时候,我倒宁愿他跟我多说几句话。随着我们缓慢地前进,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沉,步伐越来越难以迈动。死亡是个轻浮的妖妇,她的触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会带来永远无法逆转的后果。乔丹也会死,死在我之前——我感到真相来临时必然的不可理喻。这太滑稽了,在见证过那么多无谓的死亡之后,当她盲目的手指偶然之下拂过这个男人,我却仍无法坦然接受。
他说对了。我确实需要他。
乔丹仿佛正在承受着双倍的地心引力,不住地向狼藉的地面滑去,也拉扯着我的心脏向下坠去。我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绝望,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挤出更多力气,将他向前拽。再拽一步,再拽一步。我感到液体流下我的脸;我哭了吗?
“雨。”我听见乔丹梦呓般的声音。我在他的重负之下仰起头,天幕吐出无数细针般的凉丝,覆向大地,要缝合起什么伤口似的一针针扎进我的眼皮和嘴里。这是雨,我难以置信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品尝到沙中越来越浓重的潮湿的腥气,直到对雨的回忆和枪伤处的疼痛终于一同完全苏醒。自越过幼发拉底河以来,这是我头一次注意到天空的颜色。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种调和着浅灰的淡蓝看起来竟然会和乔丹的眼睛那么像。 一百来米外,几辆悍马停在那里。有谁在车里叫喊了一声,随后某个土色的影子跳下车斗,向这边跑来。疼痛从我的腿中抽走了力气。我跪倒在沙地上,手臂搂住与我一起慢慢滑下的乔丹,在越来越大的雨的掩护下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
终于,在这一切之后,我等到了。我找到了你。 “你哭得像个被人踢碎了蛋的初中低能儿。”乔丹在我肩头喃喃,暖意从疲倦而破碎的音节中缓缓渗出,清晰可辨,让我心脏抽痛。“你怎么回事?” “是雨。”我说。“那不是眼泪,只是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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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颂|幻游文学|诗歌|欧诺著
天使的翅膀,金色的荣耀
你心脏律动是曼妙的红色圆弧
那久远的面目是引人入胜高跷���红色
丰富而饱满的乳房是城市河流荧光粉末
你的男友跳动于白幕前
犹如一只高调的知更鸟
白色的舞鞋是混泥土世界的说唱
张开闭合的瞬间,在大海中跳动的波纹
黑发,飘柔,你总能得到画报的含羞
崇拜,对雄性羚羊的祭祀
武装的皮毛,手臂张开嘴享受祭品
旦神子觉醒,万神朝诵
啦啦啦啦啦啦
圣经缺乏蜜蜂的语言,白色与黑色交替的原始再现
晃眼间,达达主义的花香随着北半球季节性季风扩散
圣,指导灵,思维的光年跨越建筑群
墨镜和花色令欲望在鲨鱼的嘴中咆哮
五彩的颜色在男人的腿上,遮住羚羊的角
画笔中的云树国,是再造伊甸园的彩虹
上帝抛弃西方,不听欧洲的祈祷
红色和黄色的交错隔开五边形边框
分裂破碎
白色的头发,遍野呐喊
烟雾在裸男身上爆开
像一条蛇在四川的山峦吐出浓厚沉淀
捷克国的眼眸在芯片世界中沸腾
光依靠自我的圣旨实现DNA延续与变异
背后的沟纹,三角旗在颤抖
旦神子觉醒,天使来喝
歌唱日本原始五千使命
四角的面蒙在灰尘中重唤使命
橙色的飞机在三角的红色上升和落入海洋
刺激的鼓点震动工厂内的空气
达芬奇在地板的闪烁中偷窥
黑色白色交错与胯间,优秀帅气的粉色眼眸是举手的月兔
皮带吊挂在狮子的排序世界,波动嘴唇的幽若
眼眸中的广和淡红色的短发,是咆哮与愤怒的开端
危机,不为人知的月球表面隐藏着脚印
黄色与白色搭配的女孩在商城的爪子中微笑
成为明星的��贵在游乐场中火山爆发
性爱的盐水中浸泡的贫穷
戴着白手套的孩子,被树木冤枉杀人
投币的手遥不可及,菜刀弥散着猎豹热爱的血腥
旦神子觉醒,真主来护
火箭的梦想驱动牛绑上红布漂浮
不同使穷人打翻牛奶,太平洋的水似甜蜜的花生果酱
诗歌的内器催眠心灵之窗,大门在地震来临前不开
金链子与20世纪的美国站成一线,汽车和少女混成奶酪中的欲望
皮鞋停止茶叶的传递,修发和白色背心构建一亮瞬间的融化
报纸上的英文诉讼着包子的遭遇和馒头的摇摆
隔壁的男人还不知花朵已经移栽,拉丁歌曲是酒吧的金钱
短胡子让你的幼稚变成眼镜,黑色的帽子遮住你眼中兔子的耳朵
摇摆的众腿,在表演神圣的蓝色条纹
教授讨厌的日期成为传播的神奇
左右装饰的不同色彩和形状引发了内部的飘动
疯狂的内裤引发中央河流的泛滥
分叉的三角形五宫格让黑色的衣服晃动,红色与粉色交融成钟摆
女人颂扬着互联网的面具,红心在跳动的欧洲语言建筑承受
韩国的微笑令人眼神迷离,日本沉浸在年轻世界幻象的泡沫水池
乞力马扎罗的护士听懂中国棕色的18岁年少
裸露的脚踝显现进化的旋转灯盏,乱画的线条比对着女权兴盛的神像
戴着潮流的黑人学生是瞩目的明星,知书达理的背包里面是音乐与舞蹈
举起食指与一根编织的微笑合成朝阳的妩媚
旦神子觉醒,美国基督再现
盛世来临,朝代万圣
广州花海是扭动的光晕,宇宙在眼眸中晃动与踏动
哀怨和期待是你衣服上的爆炸,你热爱的另一面在装饰过的钢筋厂峭壁中倒映
被推开的人,穿着红色的装饰,脖子上有金属的烟火
下雪的后天,火焰在灭亡的线条中推进,蜡烛粗细不一
对女人的热爱是羚羊爱情的葬歌,乌拉乌拉乌拉乌拉
棺材中的王冠在新世界中举起枪,启动章鱼的墨汁
你歌唱的双目消散刺青的性感,颓败的网和背脊是你在男人膝盖上的数字
降落的水晶是富权极端的摇摆,金色的吸血鬼高跟鞋使你貂皮燃烧
黑色高傲的睫毛独挡火焰的魁梧,机器在羊头骨的世界中鼓掌
���烁电光的喷射器在菱形的宇宙中放肆
嘛嘛嘛嘛嘛嘛嘛嘛嘛,耳朵旁的金属割裂清纯
别墅后的水池白发激起迷雾,直白的牌面呼吸震荡的音乐和胸肌
蓝色连衣泳裤在畏光的害羞中表演,硕大的钻戒记录强壮的亲吻
轻浮的痒觉让红色羽毛在红磨坊的黑丝中张口,你孔雀羽毛扇在与鞭子会晤
谨慎的粉红和帘布装饰床世界和推倒的凳子
敲打的臀部是你胸口的樱桃,引导森林的微光
红色脸庞的沙漠歌姬,敲打地面的黑色和满天纷飞的支配
幕布下降是为了下一次抬升的腐蚀,黑色衣服的女人喜爱狭窄的国道
嘴唇上有颗美人痣的芭蕾舞,浮悬在希腊名作的圆球上,泥土,落叶,挣扎
登场的大腿需要遗孀的靴子,新鲜的牛奶让眼泪徘徊平流层
分叉的盐,构成十字架上预言的古城
出生在红色的黑人,是力量源泉的海豚,追逐平衡与对称的艺术
韩国的鱼钩还青涩,海军的徽章是聚会的二战前
帽子旁边的棒棒糖是跳跃起来的手舞足蹈,修长手指是你狮子食指的虎牙
雪白牙齿是喜马拉雅山的连贯,众多白鲸热爱的长啸,被你蜿龙一般地放纵
旦神子觉醒,哈利路亚
大地裂开的高校是地狱庆贺的节奏,雅典人装扮成指挥的火光
舞台上火焰团团,你的图案是法海天龙八部秘踪
不再惧怕末日的三角形,在下体萌动的水面尽情反射引人花瓣
帽子在光线的急剧改向中变成天花板上的垂直星斗
翘腿的求爱,雄性变得绅士,传说的爱情在帅气的脸庞上沉没
沉默的男人,秋风吹拂起来的轻纱,耳洞不在乎深邃的目光
器官的交融不被允许出世,就像耶稣的原罪误读雕塑,一百万物种灭亡
高跟鞋的男人是战场赞美的洋葱,雅典少年的枪守护神圣罗马帝国
镜子面前的谎言是你堕胎的悔恨,辉煌的过去是年代久远的日历
你热爱的人参不再生长,你的妻子戴着面具在迷宫中白发苍苍
我的诗歌是难以摸透的岩浆,莲花和元性能够打开金字塔的婚纱照
能动的塑料人期待着你白发苍苍的离开,你记得书本掉落的礼物
你,金属叉子的羊头形状,她,染上时间线索的错过黄沙,风割开你的皮肤
皱纹是碾碎的表述,英雄的三次��头是为了五千万面镜子内部降临性别
指甲疼痛着年迈,姜茶冷透了手掌上的蜂翼
西部的野鬼在厕所斜盯着茶叶流亡
面具下的世界沾染隐秘的目光和触觉,双手的摆动解释着仓鼠的善根
闭嘴的石头自觉地扭腰,京剧在玫瑰中穿上长袜
篮球运动员脱下酒店,丈夫眨着眼吹响明年的孔雀
压迫,抬起、双腿在牛顿的逻辑达成最高机密的胁迫
旅行在平安夜的安稳声音中,磁性的呐喊传荡洋溢的胯间
你的歌是兔子模特的麋鹿,雪橇引起八只手的反复
舒适地寻找你胸口的纸花,瘦弱的谦虚是左眼微醺的高度
单手的蝴蝶荧光辉煌,摇手的人群延续轮胎的路程
坐在椅子上的英国女人,有一千万个杯子要填满和撬动
油画默默站在沙子的顶端听从舞者的屋檐
旦神子觉醒,荣光夹紧欧洲拜占庭帝国
耶稣降下天火,吸血鬼在旗子中被指指点点,女娲护佑
女人的军礼让雄狮匍匐,她的灯光被鬣狗的唾液掂量
浅黄色的裸是男权维稳集团胃部剧烈震颤的宫外孕
京剧的肠胃在豪车内伸出四个手指,手指头部的藏羚羊淫人
抚摸荷尔蒙的前端,简单动作昂首挺胸,征服撑天的部落篝火
善良的衬衫被大象的鼻子涂鸦地闪烁
冷静下来的雪景是女孩子控制的记忆,鸟翼煽动北极冰山
几名帅气男孩,摊开双手迎接约束的十二月,自豪与认可,徽章有些发霉
红帽子下跪是为了迎接海中走来的海之女
剧烈的海浪穿插只有的野心,土著拾捡原野树木烧灼的极光
岩浆在你看不清楚的几何面容中,分裂
混乱的线条,颜色多样的气候,是播音主持的雄鸡
下体萌动的喷吐是女权永恒的雾,拳头变成冷光的心
喧哗的手臂和麦克跌倒豹纹橡皮,小小的嘴唇饮下叫喊的铝
野性是你急速闪躲绿光和停顿,白色扇子飞旋人造迷雾,有猫咪呼啸,当你抚摸裆部
哦,善良的紧身裤,迷人的殷柔,漏接的肩部
培根和鸡蛋爆开,无力的娇弱,吸引朝圣的大地
旦神子觉醒,佛祖现身,万国一统,母星的歌在木星比划
看不见的事件统一,犹记得石上的老人,迎风
抖肩为求你乞求的柔软,伸出手的不甘让你充满熊伟的突发
红色的圈没有构全,沟渠上的关押分裂天空
囚犯询问信赖的健硕,黑白条纹的垂涎令预警为奴贴上乳标十字
二十三跟烟草同一时间勾引向着力量发展的一无所有
镶嵌在浅滩上的八百粒镀银毒瘤贼眉鼠眼拍打胸口和仰首张口
黄色警戒线上的科学咯血,紫色嘴唇张望色子的快餐
你知道,你知道,艹并非病根,光滑的肌肤是海盗裱纸
菱形聚合起来的面包,充满致人死地的毒蛇,棉袄会咬人的逆子画着痛快的眉勾
脸上的五角星是丧尸才有的成熟,饱满修女的禁书中是金色的持棍
漫画中猴子喜爱猫,狐狸和老人以及一群人的狂欢,建立在灯管助力的挪威森林
伪装成狐狸的女性,臀部是永恒的尼日利亚
野马在书页上狂轰乱炸,你说老人的孙子是否热爱新生代
麻烦制造者听不见狐狸的歌,夜猫的招摇是你热爱的膨胀
坍塌的欲望是你见她蹲下的虫洞,复古的民俗混搭着超现代的服饰
时间被剪下一段,作为诗歌的拥有着难以嗅到你俩调情的味道
没有抚摸到同一平面的雪白,是你野猫的灵魂,你黑色的指甲是我喁喁低语操控者
木偶在夜会中倾听,扭动是万年不变的摇滚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床单前的火焰,回头的火鸦就要开枪
两百个塑料球,回旋在时间的分支,坟墓是童话游戏的乱搭
委屈的调配是和平的黄色,地球的像素原地跳跃旋转
像一只热爱破坏的兔子,像希腊最强的文艺复兴
猫附身兔子的魂,欧洲不再是文艺复兴的代名
你孤独而悠闲地步行在无人的商超,六个你,不同的你,夹克颜色尾随你的调频
打击简约的畏惧后裔,半点的盔甲抵抗力降低,江堤上的祭祀品增加死亡
云游的雪一直在躲避温带的陷害,好战者较量依赖的坚毅。
苗族的神山在诉讼历史,画布里的加工厂被马赛克污染
你的爱死血,你的爱死孩子,你的疯狂,延续着历史未来的存活
进化并非细腻进化的表情,筹谋是高涨的智慧
箴言在不同时代有露出不言而喻的醒悟
最爱的财富和伟大的马达,是停留在岁月的自己,生命是春天付给无人了结的蛊毒
旦神子觉醒,封神千万,宗教合一
你的眼神停留单纯石阶的清潭,���苔上的鸟粪发酵烈酒,自己付给憔悴的岁月
种子冒芽的秋水裙,毅力和乌黑的阶级结晶成扶手的镣铐
震动,你的绚烂
爆开的胡说消费色彩,蹑手蹑脚的想象力招惹预谋的完美
揭发星辰的自觉,是你躺在病床上的诬赖
狂野暗箱涌动,诗人指导历史的进展,精湛的演技是存活的假死
旦神子觉醒,指导灵继位,行真身大神意,哈利路亚,炽天使降凡俗
你害怕骷髅的讨伐吗?
你原本也是妖怪的头发,闪烁的形状是宇宙虚幻的蛇
拍子的光线有新鲜的快感
迷雾的老师教不会闹市邪恶,脱去伪装的庄岩,螃蟹行走的悟道
闪烁亮彩的药丸,枕头疯狂聚会的破碎
成熟的覆盖是为了两位男性为你悟道
你眉毛间隙的美人痣是姐姐热爱红色白色的表象
人参的美貌作响芭比的槐树,传奇着姐姐的崇拜,伏魔的玫瑰陶醉酒杯的歉意
你眼中是莲花的醉意,发光的内衣暴烈委屈的五官
韩国的草编随意躺在钞票的草坪咽喉,一箱写满艺术的酒长度衍射舌头缠绵的小雏菊
烟头乱弃的婚姻在宴会的青色中烟火璀璨,亲吻被跑车围绕在太阳系中央
偶像是你调羹的魔术,椅子在吉他的枫树中不分日夜,唯一性排斥着封建的亚裔
碾碎连锁的心愿,追求弯眉的刀,掉下的项链幼崽,在使命中永垂不朽
乌克兰的茶叶传承着螺的甜甜圈,平盘中的茶饮,秃鹰的指甲是二战的冠
车轮上的国家和乳房一样圆润,税金中的水晶袜子高挂,军人吃烟露出巫女的节奏感
取款机上的狗笔画太少,脱下军装成为深渊的凝固
马赛克诉讼着最后的纹路
旦神子觉醒,万国同邦,耶稣来喝,天使同乐
传颂使者的拥抱,是倔强的猫
寂寞的枯树喜爱饹馇,物质触不到别样时光的屈枉
十年的想念是为融化炫耀的陪嫁
盛京的百年挑起伟大罗马帝国的胆汁,羊群呼喊着农场的亚太
三个男人的羞涩是你女权的神社,天赋的福音在星辰遍布的背脊上呻吟
来吧,你的欲望,放弃房契与导弹,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摇摆你的扇子和遮不庇体的布料,翡翠和玛瑙正在安静地等待忌讳
在黑暗中看见国王,独自漫步的自负,一只猫投递着暴风预��
华尔兹是夜晚的哈利路亚,昼夜的合音
奥秘神性回旋教堂的万岁,永恒不朽的圣明歌颂务实、感人、雄辩、浪漫、政治、虚伪、神秘、自负、狂热、吹毛求疵、算计、刻板、教条、胆弱、神谕、多疑、狂热、忧郁、狂妄、胆大
请牢记我的皮带,像只坏笑的小猫,神赐教条,觉醒的神子
请牢记奇特尊贵的名字,踏破沉睡的疯狂和切口,企鹅的杀手有一圈圈红色警告
请抓住我的灵感,为你疯狂的领带是世界变革的杀手
——数年前春节独自在广州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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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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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阳光轻巧拨弄著雪花百叶纸窗,几缕轻烟抚弄著那人刚毅俐落的脸庞。他沉思著,眼光在窗外高楼间游转。玻璃门外扣了一声,一名年轻员警探头而入:「黄警官,他来了。」 警官将座椅转回桌前,手一挥,语言简洁:「让他进来。」 不一会,一名鸭舌帽低垂盖顶的青年漫步而入,话也不说一声,自个往黄警官桌前的大椅坐下:「黄警官,知道我来干嘛吧。」 男人成熟的脸庞轻松一笑:「小洛,那你知道我叫你来轮嘛吧?」 小洛,那名态度轻漫的年轻人,哼笑一声,拿下了顶上小帽。 「好俊的孩子。」虽然已是旧识,但黄警官心中仍不止暗赞一声。 小洛把修长的双臂放在桌上,双眼如阳明亮的他,也反笑著:「黄警官,我从毛还没长齐,就出生入死的帮你当卧底,喂~不会现在我想退伍了,你还不放人吧?」 警官笑了出来,反而帮那男孩倒了杯水,徐徐而说:「我们的约定,我一定做到。这局里早为你空出一间办公室了。」 小洛:「那你刚才那麼一问,又是什麼意思啊?」这孩子倒是机灵,知道这位合作多年的警官必另有要事相烦。 黄警官倒爱他这份聪明:「这次是最后一次,任务简单,而且不需当卧底。」 小洛笑了一笑摇摇头:「大哥哥啊,你每次只要说任务简单,我就很担心啊。帮个忙好不好,如果你们局里容不下我这个非专业训练出来的员警,那你好歹放我当个平凡的大学生好吗?」
警官手上转著笔:「你放心,我不食言。你虽然年轻,但经历比局里任何人都要丰富,该给你的,会给你。」语毕,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放到小洛眼前。 小洛拿起来一看,这相片画面模糊,但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的侧脸,那人皮肤黝黑,外型甚有个性。 警官:「这一年多来,陆续发生几起怪异的凶杀案,至今甚无法破案。」 小洛:「什麼案子?」 警官:「被害人都是介於十八到二十五岁的男性青少年,家庭背景不一,但相同的是,每个都长相帅气,身材甚好。」 黄警官拿出一本资料递给小洛续道:「找到这些男孩子时,他们几乎都是被各式刑具给开肠剖腹而死的。法医鉴定死者都有被性侵害的迹象。」 小洛:「这案子有什麼好怪的,很明白不是?」 警官伸出掌心,告诉他事非单纯:「凶手究竟是谁,藏在什麼地方,犯案的时间与目的为何,至今尚无定论也无法预测。此案从头至尾都是我主导,但连我也没有保握。」 小洛:「究竟是复杂在什麼地方?」 警官:「凶手犯案地方十分偏僻,有一次我到现场时,一名在健身房担任助教的男孩双手被铐在木桌上,肚子已被掏空,腰部以下已找不到,而我在外头找到一个还热著的锅子,里头放的就是那男孩的肠子。」
小洛:「食人族啊?」 警官继续说著:「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有这癖好,不过有一次,一个刚放学回家的高中生在深山被我的人马找到,他当时全身赤裸,结实的身材十分完好,他躺在一个竹床之上,显然刚断气不久。我过去检察伤口时,只看到肚脐有个利器钻入的痕迹。但当我压到他的腹部时才发现不对劲。他的肚子里显然不是内脏,而是许多不明物体。我们将他的尸体带回化验,才知道他腹腔装的全是卤制食品用的香料,他的五脏六腑早就被取走。」 小洛:「怎麼取走的?」 警官:「法医说,他有可能先里重物击腹,内脏先行被辗碎,然后凶手用勾具从他肚脐里先把肠子抽出,最后再取出器官。」 小洛听得全身发毛。 警官:「最奇怪的是,他的对象似乎不见得是这些无辜的男孩。几个月前,我们接获报案,一名游泳队的大学生被歹徒掳走。我们赶到现场时,那一个学生全身赤裸的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当时,他结实的腹部已被剖成了十字,肠子鼓露在他的大腿之上。他的嘴巴被胶布黏著,被切腹的他还没死去,仍在椅子上抽搐挣扎。我的队友前去解救,不料,当他撕下学生嘴上胶布时,只听男孩大吼一声快走,众人都还不及反应之时,没想到那学生腹腔深处被塞进一枚定时炸弹。当时轰然一声,那名学生,和我最爱的队员,肚子都被炸出了大孔,肚破肠流惨死。」 小洛:「他是针对你们犯案的?」 黄警官摇了摇头:「我和此人交手数次,他想报复并非不可能。不过,他这些时间似乎都悠游自在,我怀疑他背后还有藏镜人。」 小洛一时之间全无法应,良久,才说:「你要我找到他?」 警官:「他最爱你这种帅气的小子,我需要你,当诱饵,引他出来。」 小洛:「这可是个危险的任务啊,黄大哥。」 警官:「你放心,我的人马都在你背后。」 小洛机灵一笑:「在背后,干嘛?搜证据,看我被这个人先奸后杀?」 警官亦邪邪一笑:「你很聪明,受点皮肉痛是会有的,但,我哪忍心看你被这人开肠剖腹,呵呵。」 小洛扮了鬼脸,脑中���浮现著奇怪的影象,他望著照片里的那人,那人的面容散著一股迷人的英气,全身肌肉更爆发著火热的神采。 此时黄警官将办公室的窗帘放了下来,房内是一片温暗的晕光。他走到小洛面前,声音低沉而柔和:「让我看看你的肚子练得如何,可不可以出这任务。」 小洛率性的打开他的上衣,均匀、结实、矫健、都在他轻盈流泻的胸腹之间漫舞。一窝醉人的幽圆从中深坠。黄警官静静的靠近,双眼尽醉在男孩性感饱满的腹肌之上。他双掌温热的轻轻贴抚而上,柔柔轻压 嗯~~~ 小洛不禁闭起了双眼,任黄警官用他敏锐的双手,贴在他青春的肚皮之上,感受男孩内肠咕噜的蠕动。 警官:「想不想看到自己的肚子被人用刀狠狠的捅进?」他一只拇指正巧勾入小洛肚脐,勾起男孩再次呻吟 嗯~~~ 「想不想看到别人的手,用力的在你这结实的腹肌之下,大把的挖出你的肠子?」 小腹袭上的火热让小洛全身颤抖。黄警官褪去了衣物,露出虎狼般的矫健,他拉下小洛的衣物,用自己火热的身躯,将男孩压在办公桌上 黄警官~嗯~~~ 男人无法控制的攻入男孩的紧实肉体 哦~~~ 温柔的进出之间,掌刀不忘在小洛的腹肌之上剖划,让彼此进入了将男孩刳腹挖肠的幻境 喔~~~ 「想像你被一个男人火热的切开你的肚子 嗯。。。 小洛,这个任务过后,恐怕就再也没这机会了 哦~~~」男人深醉的狂舞,男孩紧紧的抱著那雄壮的男人,脑中竟已浮现自己被人乱刀捅腹的激情景像 哦~~~ 哦~~~ 自己的下盘被一股狂力灌满,一回直塞而来,一回抽拉而去,男人火热的炮口不是顶进自己的末端肠道 呃啊啊~~~ 「万一。。。万一他真的要剖我怎。。。怎麼办 哦~~~」小洛的脑中其实已出现黄警官在将他开肠剖腹的幻影。 警官的双眼如鹰:「他不可以!也不能这麼做!你是我的!要杀,也是我亲手剖开你的肚子,好好的挖出你的内脏 哦~~~」 小洛见到黄警官发火的双眼,整个灵魂全被吸尽:「你。。。你多久之前,就想杀我了 哦~~~ 哦~~~」两人火热已近失控。 「从我第一次让你出任务,我就恨不得,扮成凶手,在黑暗中,一刀 嗯。。。 一刀的插入你这结实的腹部 哦~~~ 再慢慢。。。嗯。。。慢慢 的 哦~ 剖开你的肚子 哦~~~ 哦~~~」黄警官把双掌重重的压陷男孩的腹腔 啊~~~ 两人热喘仰面,只听警官暗吼一声 「扒出你的肚肠。。。」
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低压著音量,怕惊动了外头的人,彼此结实的肉体狂热蹭磨,火力强大的激情狂喷。 过了好久,两人依然是瘫在桌上,彼此的依偎热喘。小洛想著刚刚的故事,想著,如果他是被那凶手一刀剖腹取肠的男孩,那会是什麼样的感觉。他想著,想著刚刚脑中出现的幻觉,想著,那种被深入结实肉体的火热,静静出神:「他人在哪里?」 黄警官指著照片背后那片金黄的沙滩:「南方」。 男孩在热带的海滩已渡假多日。那是个美丽的暑假,美丽金色的沙滩上总有许多迷魂的阳光麦黄。 当时,小洛的背后传了这一声低沉又具磁性的声音。 「是他?」 阳光下的那人,竟然让小洛忘了眨眼。 那是个原该闷热的午后,但此刻静僻的海岸一角却是回旋著海洋飓风 嗯~~~ 男孩呻吟的颤抖激动著碎石浪花,小洛被一股狂热占满,青春的肉体被结实的虎豹紧紧环抱。他敏感的后背,传来那男人八块腹肌激烈的蹭磨,后庭再次一紧 哦~~~ 鼻间散过背后男人的热汗,以及太平洋轻柔的椰风。 「想不想玩刺激一点的?」火热良久的两人,深深相拥著依偎,那男人在小洛耳后如此问著。 小洛似乎在些许疲累之中,又找到了一个兴奋的乐子,可爱的酒窝旋坠著:「什麼刺激一点的?」 那男人性格一笑,拉著小洛站了起来:「跟我走。」那男人热情的邀约,但也不许这男孩拒绝。 二人的远方,一台摄影机的按键移至「关闭」。黄警官早已褪去上衣,全身结实筋肉如虎豹耀亮。他收了机器,挂在腰间,山海之间,只他一人。 南方的海岸线甚长,甚秘,小洛与那男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屋,屋外竖立著一根长木,根入数尺,状似刑场的柱椿。小洛因早知此人底细,他故作镇定,假装好奇,心想,黄警官等人应该已各就各位。那男人见小洛兴奋的样子,嘴角轻松一笑。 「把背靠上去,给你玩样有趣的游戏。」那男人简单的说著。 小洛��时没了上衣,只穿著一作深黑长裤,裤头横过男孩平坦结实的小腹,在醉人的脐心下摇晃著,麦黄的胴体在木椿上一靠,那男人熟练的将小洛双手在木椿之后铐起 喀! 了一声,小洛心头一惊。 「这是做什麼?」小洛内心开始出现慌张,而那男人只是微笑,双掌热贴著小洛的肚腹,一挤一揉一压 嗯~~~ 小洛被他弄得心神荡漾。那男人把小洛的裤头拉链拉下,恰巧在男孩小腹上开出一个倒三角,茂密的黑林如鬼魂探出,炮口在里头开始填装火药。 那半裸的男人用手指在小洛的乳头与肚脐画出一个三角,当指间停在脐心之外时,轻轻的刮著男孩光滑的肌肤,搔得小洛满头热汗:「你。。。你想玩什麼啊?」 那男人知道这男孩已被制服,嘴角一弯,转身而去。不久,开始拿出了一些奇怪的道具,有铁盒,有木盆,还有水管,一张砧板。当小洛见他把铁盒打开,里头竟是一堆奇怪的刀具时,他冷吸一气,眼珠子在四下流转,希望见到附近林间有所动静。 此时,男人拿出了一只螺旋钻子。圆桶的铁柄前方,一条削尖的铁蛇旋绕而出,未端寒光凛凛,令男孩心头颤颤。 小洛见他把螺旋铁钻放到自己的肚脐前端,他真的慌了:「你。。。你想干嘛?」
那男人阴寒一笑:「我剖杀过这麼多男孩子,你可是我见过最诱人的,这麼好的肚子,不好好玩玩,岂不浪费,呵呵呵」。 小洛紧张的大吸一气,结实的腹肌正好微陷而入,优美的线条画了出来,他还不及尖叫,肚脐的中心突然袭来一个刺痛的冰点,咬著他腹部被细致的肌肉,旋成一圈,慢慢的从外头钻了进来 啊啊啊!!!!!! 好像一只毒蛇,它咬破了细薄的腹肌,挤进了肚皮深处,在一层肉膜之上,又咬了一口,杀进了他的内脏,开始侵蚀男孩的肉肠 呃啊啊!!! 呃啊啊!!! 铁钻悄悄一旋,就在阳光男孩的腹中残忍一搅,小洛被逼得全身颤抖,结实的筋肉阳刚暴露。 小洛帅气的脸庞仰望著天,嘶声大吼,一分一寸的入侵激起了他腹肌和内脏的反抗,一个集中绷紧,却又被螺旋铁钻的柔转给瞬间划破,又再次换来更锥心的苦痛 哦哦哦~~~ 他的耳旁传来男人幽幽的热气:「是不是很刺激,很舒服啊?呵呵呵」 小洛早痛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那人把铁钻插入他腹腔中心之后,接著狠狠的在他肚子里头绞绕肠子 呃喔喔!!!!! 停! 哦哦哦!!! 那男人看小洛被玩得脸色苍白,慢慢的抽出了铁钻,接著拿来剪刀,把小洛的长裤剪开,丢到一旁,现在,艳阳之下,只有一个身形优美的男儿胴体,开始接受热阳的血祭。 凶手丢掉全身的衣物,一身矫健,宛如热林猎豹,小洛忽然迷痴。只见那男人将自己塾高,握住自己的粗热火棒,顶在小洛的肚脐之前。
男孩的脐心虽然被铁钻旋入,但伤口非常细小。没想到这男人的那话硬如钢锥,挺在小洛结实的腹肌前方,毫无惧色,在凶手健腰翘臀的护送之下,凶猛的往男孩肚脐里头开来 嗯~~~ 两人都狐疑的互望一眼,没想到小洛的腹肌这麼结实。可是,那男人不死心,夹带阳刚威猛,顶住脐心伤口,硬是把小洛的肚脐撑大,男孩的肚腹忽而不能相抵,腹肌成幅射星状撕裂 嗯啊啊~~~ 当男人圆滚火头大境压入腹肌下层之后,猎豹军体火热一撞,将男儿火棍插入小洛的腹脏之中 哦哦哦!!!!!! 小洛全身一阵颤动,从来没有人将肉体从他的肚腹前方深入进来,而且来势好凶,狠狠的,粗长火棒就直捣腹心,捅入了他的九转回肠 嗯~~~ 火烫的凶具直冲男孩后背,猛然一抽,攻回肚皮之际,听到男孩一声热吟,又捅进小洛内脏中心 唔哦~~~ 小洛如何反抗? 那男人如被恶魔附了身,紧抱著小洛,全身一抽一插姿��来回,彷佛那二十青春的胴体正是他宣泄火欲的玩偶,率性捅插 啊! 啊! 啊~ 男人捅插的速度和力道越来越快,小洛结实紧密的腹肌,和温火柔和的小肠,烧得他疯狂挥汗。顶不住了!他开始野兽般的狂嚎,而男孩只能悲怜的吟叫,因此那把火刀,快速的贯穿他青春的胴体,无止尽的来回冲刺,已烧得他肚肠发火。 终於,那男人全身一个狂颤,他突然大叫一声 啊! 全身火浆通通送入了小洛的腹腔之中 啊啊啊啊啊!!!!!!!! 在那男人抽出凶具之后,小洛已全身疲累乾渴。现在肚子暖暖的,饱饱的,有一种不想让警方出现,宁可自己被剖腹挖肠的冲动。 幸运的,他的梦想快实现了。那凶手拿来了一把月弯冰亮的剖腹短刀,先是一手怜惜的抚摸小洛俊美的脸庞,然后一个狠劲,把尖刀从男孩的肚脐狠狠的捅插而入 哇啊啊!!!!! 小洛再次缩进了结实的肚腹,把那凶手整把含在小肠之中,惊恐的望著那个男人,冷骇的瞧那四周一片宁静。 「为什麼要杀我?为什麼?」男孩近乎怜求的问著那人。 那男人用热汗把小洛全身结实胴体抹得油亮,只淡淡的说著:「你的身体藏著恶魔,是他召唤著我,让我把你开膛剖腹,呵呵呵」
语毕,刀柄紧握,在男孩肚脐之处,往上缓慢的垂直剖开 呃~~~ 呃~~~ 好火热的触感,一把冰刀深入自己的腹腔,然后悄悄的裂分自己硬若坚石的腹肌。然而,那男人竟吊著胃口,只在肚子上剖出几公分的伤口,男孩的肠子想要挤出,都还会被自己结实的腹肌压制。 那男人拿出剖腹刀之后,低沉的问著小洛:「我先把你的内脏清一清,然后再把它们割下掏出,最后再将你开膛剖肚,如何?我这可爱帅气的小少爷,呵呵」
小洛光听他的解说,全身一热一软。热的是,想到被这麼迷人的男子,亲自将自己剖腹拉肠而兴奋不已;软的是,那丧命的剧痛该如何承担。 巳见那人拿了一罐清洁剂,一张手掌该好伸入了他的腹部伤口,五指捏住男孩热肠握了进来,清洁剂开始徐徐灌入小洛腹腔,那化学水液开始刮割男孩细嫩的内脏 呃啊啊~~~ 嗯啊啊~~~ 小洛腹中如火狂烧,此时那男人双掌并入,开始搅翻男孩的肠子,又搓又揉,又拉又捏 哦~~~ 小洛发狂的挺撑他健美的肚腹,任凶手清洗他的胃肠。 不久之后,男人捞出小洛一根肠子,用刀削出切口 嗯。。。 拿了水管,将肠子套了上来,接著把水管放入小洛腹腔之中,一旁开始水闸,冷水立刻泉涌入腹 唔~~~ 男孩全身肌肉绷紧,尤其是肚子开始被冷水充满,腹压狂涨,使他腹整个隆起,被灌肥的白肠全挤到了肚脐上方的切口,若不是那男人双掌还在小洛腹中,持续的淘洗他的内脏,那些肠子早就暴喷而出。然也因为如此,强大的腔压逼得小洛狂叫,腹中双掌再次翻搅,男孩彷若在地狱接受鬼差的酷刑 啊啊啊!!! 那凶手已是一位专业的剖杀人员,他知道,清洗腹腔还需重击,方能使筋肉松软,以方便待会切割。於是他抽出双手,一手顶住小洛的腹前伤口,让肠子不得流出,一手执起硬拳,狠狠的打入男孩结实的腹中 哇!!! 哇!!! 哇!!! 一拳重过一拳,小洛感到自己彷佛被军棍一顿一顿的插腹毒打,一拳入腹,他就哀嚎一声,腹腰微弯,但立刻又被摊直,然后又是一拳 啊!!! 凶手打的上瘾,恨不得立刻一拳贯穿男孩腹背。终於,他握出最后一拳,最重最重,朝著小洛肚皮被割开的切口,狠狠打入男孩腹腔,贯穿小洛的温柔内脏 哇啊啊!!! 那男人玩得上火,一次掏洗,一次击腹,来回数次,只见小洛精神越来越好,哀嚎之声越加高亢,下盘火力也紫硬前冲。 凶手於是选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手伸入男孩的腹腔,执刀之手也慢慢摸入,他对男孩五脏六腑的位置了解指掌,一手握住了胃袋,另一手就是一割 呃啊啊!!! 静静的在男孩的肚子里,一刀又一刀慢慢的分解脏器 哇!!! 啊!!! 小洛只感腹中被来回翻搅,低头之时只见男人露在他腹肌外的双臂,但清楚感到自己的内脏被一一断割 哦~~~ 喔!!! 「你的内脏已全部分离,该切腹了~呵呵」 听到这句话时,小洛终於清楚知道,自己被警方利用了。他知道黄警官等人一定在这附近,但摆明要录下他被剖腹分尸的情景,才要将歹徒绳之以法。 终於,那男人又拿出了那把弯月的剖腹短刀,一手压住小洛饱满结实的肚腹,一手将刀尖抵向小洛小腹的右际,赞了一声:「我平常都是切肚脐的水平线,但你的小腹是我见过最长,最平,最结实,最饱满,也最美的,有什麼理由我不剖开他,呵呵呵」 小洛深吸一气,小腹右端一个尖刺深入 嗯~~~ 牢牢的插入他结实的腹肌底层,然后刺入大肠,往左方深深缓剖而开 呃啊啊啊啊!!!!!! 被切腹的男孩悲嚎之际全身更是痛得扭曲,只感自己的小腹开始水平红热,怪风一一吹入,腹中的内脏全在颤抖 不要~~~ 不要~~~ 哦哦哦!!!!! 男孩挺著阳刚的小腹任人锯剖而开,直到刀刃敲上了左跨骨,他发现凶手把双掌都探入了他的小腹,好像握住了他的大肠,他好紧张,下盘火根正在狂妄。只见那男人阴邪一笑,双掌握紧了小洛腹中的大肠,忽而狠快的抽出男孩的腹外,小洛腹腰一挺,咆叫而出。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男孩的悲吼不只是那抽肠的剧痛,而是全身精力化为强热的欲火,如岩浆往上高喷 啊啊啊!!!!! 火力之大,水力之强,连那凶手都暗赞一声,尤其看到自己的小腹溅满小洛丰沛的白浆,他更感惊奇。 他知道这一高射,已是男孩生命的尽头,於是,他要趁肉体最新鲜时,让这阳光男孩入菜。那男人解下了男孩,将他成大字的瘫在一旁的大桌之上,而小洛的腹部依然结实饱满。凶手绕起了另一把更宽大锋利的开山刀,一手掐住小洛的脖子,把男孩的俊脸往后仰上,露出男儿性感的喉窝,一刀戮下。 唔唔唔~~~~~ 小洛手脚不止颤抖,但脖子被强力掐著却无法出声。直到,锋利的刀刃开下他宽阔的胸膛 哦哦哦!!! 凶手故意不破坏男孩的胸膛,因为这可以延长他的性命,让小洛更清楚自己被剖腹的每分每秒。男孩大眼一睁,俊俏的脸庞正好被劈下溅上的热血喷缀,他全身才一抖,刀子被用力一压,开出他迷人的结实上腹 啊啊啊!!!!! 南国椰风冰冷袭身,他腹腔中的内脏再次缩抖,当他双眼与凶手对上之时,歹徒双臂用力,凶刀嘶了一声,把小洛的腹肌从中裂成两半,对分他优美的肚脐。 哦哦哦哦哦!!!!!!! 小洛张著大口,全身最后抽搐,只见刚刚被分离的内脏,被那男人慢慢的从他的肚子里抱捧而出。他仅存的灵魂还悲嚎著,结实的臂膀还挣扎著,圆翘的双臀还结实著,手脚的肌肉线条也分外明朗。小洛的意识十分清楚,胸腹大开的他十分清凉,那男人握著了屠刀,在他腹腰之上猛裂一割 啊!!! 啊!!! 啊!!!!!! 南国椰风之中传来男孩的激情悲嚎。青春肉体被人慢慢分离,扭动抽搐的激烈影像一一记录在那机器的小小框框。黄警官按下按钮,关了机器,下方一包火热鼓胀。他知道,他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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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沧海/无尘」如何?
Fandoms:永劫无间 Naraka: BladepointTARKA
Characters:TARKA JI,WUCHEN, 季沧海,无尘
Warnings:r18
Relationships:TARKA JI/WUCHEN 季沧海/无尘 季尘
Notes:约的文稿,有细节修改
季沧海从未预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房内昏暗,烛火摇摇,他居然置旁物于不顾,只觉喉中干渴,一簇心火烧得燎原透彻。
起初不过是一场赌约,押上桌的是坛上好的佳酿。若只是如此便罢,他在众人起哄下应了去那相传布满机关的地宫废址。
说是废址也不尽然,听闻当年是遭了妖邪之物的袭击,守护地宫之人悉数丧命,前去打探的人有去无回,如今谁也不敢再去那处,也无人知晓那里还留下些什么。
季沧海当这是无事走一遭的消遣,遇上哪个不长眼的打一架就是。他方一踏进那塌了大半的大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妖异的气息,他表面虽一副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模样,心中暗生警惕。在他侧头之际,藏在暗处的影子倏然闪过。
“何人在此?”他当即喝道,“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耳畔忽地飘过一声轻笑。
房顶飘帘无风自动,从阴影中不疾不徐现身的竟是个炼气士打扮的少年。他眉目俊秀,风姿卓越,身上所披那方士袍金丝熠熠流光,一柄拂尘半倚在臂间,气质脱俗到俨然不似凡人。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少年轻描淡写地说,“季家大少爷鲁莽至此,可还差得有些远了。”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季沧海看清来人,一时不由怒目切齿,后槽牙都咬出了几分咯咯作响,“……无尘。”
二人间的恩怨还得细数回多年以前的源头,他追查许久方知那预言与国师背后的某个人物脱不开关系。他料定无尘知道小莹儿的下落,却从未能在对方口中获取过半分消息。
他不在乎无尘现身于此究竟是玩腻了你追我藏的戏码还是另有图谋,季沧海拔出双刀,脚下生风,横刀便向无尘劈了过去!
无尘不慌不忙,反手施术,折腰下弯堪堪避开利刃的下一刻,阴阳法阵骤然绽开,身形就凭空消失在季沧海眼前。
“今日你若当真留得下我,我还量你有几分本事。”
隐族使者的声音笑中带着轻慢,季沧海听声辨位,还来不及出招,立时偏头一闪,躲开擦着耳朵过去的三道剑气。
身后墙板应声而裂,在两仪剑攻势下落了个粉碎的下场。无尘招招直逼死穴,季沧海也不遑多让,两人无疑都不打算在这里置对方于死地,却是让这屋子彻底遭了殃。
刀光剑影,烟灰四散。兵刃撞在一起叮咣作响吵得人头疼,季沧海只觉怒火越烧越旺,这神棍像条滑泥扬波的泥鳅,神出鬼没的同时又不知要从哪个刁钻角度捅你一刀。
他武器被无尘弹飞击落,便抬手调动火灵真气,斗大火球顿时在掌心燃起,不管不顾就砸向了前方!
好险好险。
无尘连连闪避,又是一个旋步,免得被那火苗燎了袍角。他虽躲得过,脚下地砖却硬生生迸裂开来,仔细看去,竟是有个密室暗藏于此!
碎块应数落进密阁,眼前再无可供立足之地,无尘干脆踩着其中一片轻巧一跃,右手捏成剑诀,挥起之际,拂尘随着扬动,本应召唤而出阴阳太极玄门却毫无动静。
他的神情在这时终于夹杂进一抹异色,意识到自己的阴阳二气皆被封在七窍内,无论怎样试图驱使都徒有一片死寂。
——封魔结界。
局势瞬息万变,季沧海同样注意到这点,他断不可能放弃如此好的时机,瞅准空隙就一拳将墙面捶出了蛛纹。无尘终是躲闪得有些狼狈,接二连三地耗掉不少体力,动作间显出吃力来。
论体术,他可完全不是季沧海的对手。
他只得使了巧劲去化解这季家少爷的一身蛮力,忽远忽近的风筝战法成了贴身缠斗,难免的肢体接触也愈加频繁。
无尘速度落了下风,反手便被季沧海捉住手腕甩向砖墙。距离拉近之际两人都察觉出一丝异样,那燥热如影随形,却还不等多想就被一拂尘挥开,骨碌碌滚进了废石瓦砾里。
拂尘握杆在撞上墙角后缓缓停下,一切也已尘埃落定,季沧海卡着无尘的脖领将他按在地上。尽管背后地毯减少了些冲击,无尘面色也着实算不得好看。
有些事早就变了味道,他们感觉得到彼此身上尴尬的变化。这书房样式的密阁里弥漫着躁动不安,热度在吐息之间攀升,又向着不可挽回的深渊滑落。
“原来如此。”事已至此,无尘竟还有余裕一笑,“竟是上古遗存下的通教秘法。”
想来不知哪位通教前辈设下机关法阵,你来我往的争斗间搅得混乱,尤其在一股纯阳之气下被误打误撞地冲破,通教崇尚阴阳交合之法,此阵法竟是有催情的功效。
季沧海最恨他这副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游刃有余,看着那双薄唇开合实在恼人,二话不说地径直低下了头。
直到真切接触到柔软,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何事,无尘也猛然睁大了眼。可有些事起了头就不再,季沧海贪婪地试图从他人的唇间汲取到一丝沁凉,从未觉得体内横冲直撞的火焰如此烧得煎熬。
他擒着无尘挣动的手腕强行按在对方头顶,彼此嘴唇的磨蹭非但求不到任何缓解,反倒愈演愈烈,飘飘然寻不得解脱。
无尘忽然冷笑一声,似是在嘲弄他的不得章法。下唇倏地掠过浅淡的湿意。季沧海耳边轰然炸了响。他几乎是立刻遵循着本能,追向那撩拨自己的软舌。
一味凭着直觉的行事固然鲁莽生涩,却误打误撞地成了破局的出口——又或者是另一盘更加纠缠不休的棋局。唇齿间有蔓延开的血腥气,说不清楚是谁的伤口,他们更像是撕咬在一起。
痛楚没能换来清醒,反而刺激得身体越发熨烫,杂乱的呼吸渐趋交融,直至分开后才听得出是何等的粗重急促。
无尘的领口揪得半开,长发已见散乱,眼尾泛出春水般的润色。季沧海瞧着只觉这截颈项白得实在有些扎眼,埋首就留下了宣誓占有似的齿印。
纯然的力量��距下,抵抗也成了半推半就,初来乍到的家伙总不懂下手轻重,更何况这本就是怒火的宣泄。
但无尘向来是个能忍疼的,肩头传来的刺痛只让他轻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阵法对他当然不是毫无影响,本应的清明也被熏染,酿成了一股隐约的昏沉情欲。
布帛的撕裂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几盏烛火在机关被触动时就噌地自行燃起,只是两人都无暇细究这些了。撕开的方士袍垫在身下,无尘赤裸出来的胸口上已经留下胡乱揉捏的通红指痕,乳尖也被捏弄得挺立。
尖锐的酸麻与酥痒并行,差点忍不住的异样声音倒是让季大少爷误打误撞堵了回去。季沧海这次吻得很深,他有些忘了自己一开始这么做的目的,颇有几分食髓知味。
他再没得经验也看过几册地痞流氓间传阅的话本,依葫芦画瓢地沾了无尘唇角津液,伸手向下探去,权作润滑地摸索到对方腿间的秘处。
手指乍然整根塞入,无尘不适地皱眉,却听到季沧海更加沉重的呼吸。层叠的软肉纠缠着挤压指腹,又因为裹挟其上的液体在抽动间被寸寸涂抹进来而愈发湿热。
狭窄谷道被一点一点拓宽,分明是难以容纳异物的推拒,到后来倒像成了不清不楚的暧昧升温。
季沧海抽出并在一起的手指时还感觉那枚穴眼在依依不舍地挽留,潦草至此的戏道显然没有让无尘汲取到任何快慰。
他的身体只能说勉强做好下一步的准备,但在那炙热硬物当真抵上来时还是不自觉僵硬了三分。龟头在挤进后穴的刹那就被软腻肠肉团团包裹,比想象中还更强烈百倍的快感直直窜升天灵盖,季沧海低喘出声,卡着身下那人的大腿,无视紧绷地径直一挺身。
无尘掐在他后背上的手瞬间抓出几道血印子。远粗壮于那三两根手指的阳物强行撑开后庭,太过明显的存在带来麻木与胀痛。
季沧海不可能给他多少适应的时间,试探了几下就开始尽根没入地顶撞,每次进出都带出撞在臀肉上的啪啪声响,无尘咬牙,只觉下体仿佛被从中劈开,却在异常的饱胀感涌上一丝酸楚。
紧紧箍着性器的穴口似乎格外窄小了,它在试图习惯闯入者的尺寸。无尘的腰身震颤着,季沧海像个狩猎者一样紧盯着他随下巴扬起而暴露出的喉咙,晃动间居然也插出啧啧的水声,回荡在这幽暗的密闭空间。
高热的甬道不停歇地吸裹着贯穿自己的男根,季沧海有些控制不住节奏,难以想象所谓的鱼水之欢竟会是这等妙事。
抽插本就已渐趋顺滑,此刻再一用力,无尘被顶得登时阵阵酥麻炸上尾骶,再忍不得一声闷哼。然后他闭了嘴,不太乐于在这种时候袒露半分。
但开了的口子何能再拉上,季沧海就想看他比以往更加脆弱的模样,两人简直较上了劲,在激烈交合间寻不到一点退让。
但紊乱的鼻息早已出卖了最真实的感受,无尘微闭双眼,喘着气的同时那两颗被揉得有些肿胀的茱萸都在些许颤抖。他指甲紧扣着季沧海的肩膀陷入皮肉,绷紧的后腰不得不跟着摇晃,二人的腰腹挤压在一起,传递来的热度便步步攀上了更高的山峰。
春色旖旎,季沧海情难自禁地低头咬住无尘的嘴唇,换来后者毫不留情的反击。疼痛后的丁点理智很快再度淹没进情潮,绞紧的肠穴在软与硬的摩擦中咕啾作响,回荡在寂静室内淫靡异常。
阳物反反复复地悍然撞到深处,潮水般的快意不知何时就代替了酸痛。无尘发丝凌乱,压抑住喘息,肉体上的欢愉纵然不会让他对贯穿漫长生命的谋划有所计量,也能换来片刻的忘却。
季沧海渐渐得了抽送的诀窍,又伸手下去握住那根夹在两人小腹间的性器。他此前自是想不到会和同性进行到这一步,但有的事毕竟是无师自通的。
他圈着根部一下下向上撸动,无尘的腰身刹那间弹起,鼠蹊窜上的快意让这成了前后交加的煎熬。他的腰背弯成朝向对方的弧度,欲火在翻滚燃烧,阳具撑开穴肉贯穿小腹,挤压出湿滑声响。
下身酸麻一片,无尘感觉得出那男根完全嵌进了自己体内。季沧海还在不知疲倦地挺胯,干脆揽了他的后腰,猛然顶向尽头的弯折处。
“……!”
无尘猝不及防地泄了身,白浊黏液洒了整片小腹。他指尖打颤,胸口罕有地剧烈起伏,肠肉痉挛着绞紧还在想要继续冲撞的阴茎。
浪潮淹没过五感,过于激烈的收缩也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极乐,逼得他再挣不脱那回味悠长的余韵。嫩肉不留缝隙地死死缠住性器,季沧海再守不住精关,下腹猛然绷紧,毫无保留地交代在了那仍在时不时抽搐一下的湿热后穴里。
他们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各自平复着呼吸,气息终于渐渐变得平缓。季沧海餍足地退出了身下人的体内,看着难以完全合拢的穴口甚至涌出一股浊白精液,热血上头的下一刻却是如遭雷劈。
直到这时,季沧海才方若大梦初醒,僵直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失去理智做出了怎样不可挽回之事。
到处都是撕碎衣物与体液的地上满是狼藉,无尘恢复了些许力气,他眉眼还带着情事过后的雾汽,撑起身拾起了甩脱在旁的外袍。
他随性地披过衣袍,盖住那些再明显不过的痕迹,一抬头就对上了季沧海发愣的视线。
“如何。”他似笑非笑地问,“莫非你还要继续追杀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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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架B2摔出跑道 美军:快让B-21替换它吧
(芝加哥時報訊)据美国“战区”网站报道,日前,美军一架B-2“幽灵”隐身轰炸机在密苏里州怀特曼空军基地降落时突发意外,飞机冲出跑道并发生火灾,不过火灾很快被扑灭,事故并未造成人员伤亡。据悉这已经是一年多以来,B-2轰炸机第二次发生冲出跑道事故,去年9月14日“佐治亚精神”号B-2轰炸机同样在怀特曼基地降落时冲出跑道。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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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拳镇幽灵,实力大增#习乙己#乙己#习乙己
嘭嘭嘭! 一道道沉闷的拳脚声爆发,震耳欲聋,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把全身气血提升到极致,吐出一口白焏,萦绕口鼻间良久方才散去。 他继续凝练拳法腿法,此刻的他挥汗如雨,浑身肌肉线条完美,运转真气,肌肤下肌肉鼓荡,经脉内似有东西攒动,那便是真气。 “破!” 秦风一步踏出,拳头轰在青砖堆砌的墙壁上。 喀嚓一声,墙壁炸裂,轰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希望能早日迈入化劲!”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嘟囔道。 向来稳健的他,只希望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威胁到自己性命。 几个小时的演武,夕阳西落,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明月东升。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有些焦急,怎么幽灵还不现身,忽然肚子“咕噜”叫唤起来,尴尬的摸摸肚子。 自古以来都流传着“穷文富武”这个词,因为修武身体消耗极大,光是吃放就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更何况修武还需无数天材地宝温养身体,淬炼肉身。 这个时代,军阀割据,妖魔纵横,民不聊生,修武之人就更为稀缺。 走到最近的酒楼,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要了十斤牛肉,以及一些青菜。 看着狼吞虎咽的叶凡#习乙己#习乙己,酒楼里无数人都目瞪口呆。 十斤牛肉这可是几个壮年的食量了,眼前这个青年竟然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后,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气血精神都增加些许。 回到家中,院中便阴风阵阵。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脚步微顿,眸光闪烁。 “阴气冲天,看来幽灵憋不住了。”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非但不怕,反而有些兴奋。 对于幽灵他并不惧怕,无非就是怨念和阴煞之气催生出来的产物而已。 已是暗劲巅峰的他来说,精气神早已远超常人,气血更是如炉火熊熊,一般的幽灵,根本奈何不得他。 想到要和幽灵一战,叶凡#习乙己#习乙己便跃跃欲试。 回到房内,叶凡#习乙己#习乙己佯装睡觉,静静等待幽灵出现。 时光流逝,夜深人静。 吴家大院,出现两道半透明的幽灵。 唰的一声,阴气包裹两道黑影迅速移动,风声潇潇,催动院中树叶沙沙作响。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心念一动,眼睛猛然睁开,爆射出两道精芒。 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坐起,吱嘎一声,打开房门。 房门洞开。 门前站着两个半透明的身影,长相魅惑,身姿婀娜。 “公子我们漂亮吗?”两道幽灵魅惑道。 “好大胆子,幽灵不待在灵界,居然占据阳宅!”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眼神一凝,爆喝一声。 声如惊雷,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运转真气加持,可谓是振聋发聩,瞬间四周幻想溃散,两道幽灵身影已然消失。 “他不是普通人,我去试试他!” 两道幽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美眸闪烁。 瞬间,一只幽灵飞临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身前,五指抓向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脑门。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感受到阴气扑面而来,顿时汗毛炸立,抽身爆退,同时运转真气。 “撕拉!” 一拳轰出,气血震荡,真气撕裂空气。 【叮!攻击幽灵一次,功德点+1】 幽灵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幽灵不��,咬着嘴唇,再度攻击儿子,各种招式对着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要害袭来。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耳朵不断抖动,听觉灵敏,觉察到空气中细微的动静,不断打出各路拳法、腿法,大开大合,一身气血激发到极致,身边三米内阴气尽数震散。 嘭! 幽灵被叶凡#习乙己#习乙己一拳砸在胸口,重重贴在墙壁上。 遭受重创,幽灵阴气溃散,终于露出真身。 “两只低阶幽灵而已。”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却明显感受到,战斗中自己修为在缓缓精进。 “公子,我们错了,千万别杀我们!”白衣幽灵眼含泪光求饶,另一只幽灵也跪在地上求饶:“公子,我们只是想吓吓你而已,并没想过伤天害理。”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从两只幽灵身上没有感受到煞气,知道她们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便对她们没有杀机。 “放心,我不杀你们。”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淡淡道。 “多谢公子。”两道幽灵闻言大喜,收敛阴气,看上去跟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 “你们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对两道幽灵招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两道幽灵进退失据,犹豫片刻道:“公子,你身上阳气太强,我们靠近便会遭受侵蚀。”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哑然失笑,收敛气血,两道幽灵方才好受许多,来到他身边。 “你们不去灵界,待着这里干嘛?”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好奇道。 “公子,我们不知道去灵界的路啊!不然早去灵界了。” “公子这么厉害,气血这般旺盛,您是道人吗?” 两道幽灵你一言我一语,瞪大眼睛好奇道。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摇头:“我不是道人,我是武者。” “哇,公子好厉害啊!” “公子,你能收留我们吗?出去我们总是被那些怨灵、煞灵欺负。” 两道幽灵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断然摇头拒绝:“不行,我气血如炉,阳气如火,一旦我突破化劲,精气神会变得更为旺盛,待在我身边,不出七天,你们便会被我气血冲散。” 两个幽灵面露失望之色,不能去灵界,她们只能待在这里,出去就会被欺负。 看着她们惆怅的表情,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有些心软:“这样吧,我送你们去城外义庄,哪里的主人,应该可以送你们去灵界。” 闻言,两道幽灵顿时大喜过望,纳头便拜:“多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感激不尽。” “别急,你们暂且还要在这里多留几日。”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个幽灵顿时懵圈了,觉察到叶凡#习乙己#习乙己的笑意,磕磕绊绊问道:“公子,你不会想要对我们……”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脸色漆黑,知道她们误会了,连忙摆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您留我们在你身边作甚?” “对啊,您不是说我们留在您身边,会将我们冲散吗?” 看着她们疑惑中带着几丝惶恐的神色,叶凡#习乙己#习乙己笑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只是有事要请你们帮忙罢了!” 两个幽灵自然不笨,急忙道:“公子尽管吩咐。” 看着两个姿容不错的幽灵,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淡淡笑道:“这几日,你们留下陪我练武。” 听到这个要求,两道幽灵齐齐松了口气。 不是要刚自己就好。 接下来几天,白天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自己修行九阳神功,淬炼真气,打熬身体,晚上与两道幽灵对战磨炼武技,获取功德点。 轰隆!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脚步微移,避开两道幽灵攻击,一拳轰出,击中其中一道幽灵。 另一道幽灵阴气缭绕,一条腿化作几米长踹向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胸口。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双手向前一探,抓着这条长腿,手腕猛然一震,直接将幽灵甩出十几米远。 嗖嗖! 两道幽灵再度飘飞,攻击叶凡#习乙己#习乙己。 在距离叶凡#习乙己#习乙己三四米时,凭空消失。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闭眼,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感受阴气方位。 嘭! 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掌抓向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肩膀,叶凡#习乙己#习乙己顺手一推,手掌主人倒飞而出。 另一道幽灵也凭空生出手掌劈向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脑袋,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周身一震,气血荡漾,真气流转,手掌被阳气灼伤,直接收回。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猛然睁眼,瞥向几米外的身影,健步如飞,欺身向前,五指成爪,抓向对方咽喉,在快要抓到时,方才瞬间收力。 三天后,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武道修为突飞猛进,距离化劲只有一线之差。 一拳轰出,青砖影壁顿时崩塌。 感受自己实力,叶凡#习乙己#习乙己确定自己就要突破到化劲了。 气血变得更为旺盛,精神也饱满许多。 “公子现在一拳就能震散我们灵体了。”两道幽灵目含畏惧,不直觉离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远了一些。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摇头失笑:“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们!不过我现在一拳的确足以镇杀低阶幽灵,要是遇上怨念、煞灵,恐怕还是力有不逮。” “公子谦虚了,你若是气血外放,我们靠近你,不说顿时��冲散灵体,起码也会遭受重创。” “对啊!公子你已经很厉害了。” 两道幽灵嘟着嘴道。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摇头:“这只是修武的起步罢了!真正的高手,飞天遁地,气血浩荡千里,武道巅峰,可肉身成圣,破碎虚空,不死不灭!” “那是什么境界啊?怎么听着好像神仙呢!” “那便是我追求的境界!”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老脸一红,只因他也不知道那等境界该如何称呼。 “公子,你肯定能破碎虚空的。”两道幽灵扬起嫩白的拳头,为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打气。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飒然笑道:“我还差的远,现在不过刚摸到门槛而已。” “啊,公子你这么厉害,才刚摸到门槛?”两道幽灵均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好了,不提这些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回房休息。 这几天,不断对战,功德点倒是收割不少。 “要是能直接用功德点提升修为就好了。”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心中嘟囔。 【叮!宿主不要失落,功德点提升修为,要等系统等级提升。】 闻言叶凡#习乙己#习乙己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怎么提升系统等级?” 【叮!当宿主累计获得1000功德点,系统等级便会提升,到时候,你就能直接用功德点提升修为。】 这三天每日与幽灵交战,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足足获得200功德点。 两只幽灵到底还是等级太低,每次攻击获取的功德点都只有1点,让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有些失望。 第二天晚上九点。 两道幽灵依依不舍与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告别。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们已经对叶凡#习乙己#习乙己产生了依赖。 “叶公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灵儿万分不舍道。 “灵儿,有缘我们自会再见。”今日相处,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自然知道她们的名字。 “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吧!”双儿嘟着嘴叹道。 叶凡#习乙己#习乙己如沐春风般笑道:“好了,我们该去义庄了。” 灵儿和双儿轻轻点头,她们知道自己不能长久跟在叶凡#习乙己#习乙己身边,随着叶凡#习乙己#习乙己武道修为越来越强,那至刚至阳的气血会直接冲散她们灵体。 她们心中暗暗发誓,回到灵界一定要好好修行,争取变得更为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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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 弗里德里希·莱克《绝望者日记:纳粹德国时期的政治与社会生活》
1
昨天,黎明时分天气就是炽热的,我拧开收音机的旋钮,吃惊地听到戈培尔宣布对过去的盟友开战。我把收音机关上,心情十分忧虑。这场战争很可能会吞并我,吞没我的财产,吞没我的生活,吞没我的孩子。我很有可能会被希特勒这新花招拖入漩涡。然而,我的第一反应是大笑。我从来没有放弃对这个民族的内核的信任,虽然目前被掩盖起来,无法分辨,但仍然存在着。这个国家必须经历一次伟大的自我毁灭,才能消除丑恶现象,这个学习过程是痛苦的,代价是巨大的,最后才能放弃对邪恶的克虏伯、霍希、廉价收音机三位一体的信仰,转而去信仰真正的神灵。撒旦由于过度自信,超越了自己能力的限度,落入法网,从此再也无法自由活动。这就是事实,我内心因此而感到无比愉快。
2
虽然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但我仍然要再次问那个问题。五年前,在纳粹夺权的时候,欧洲国家能采取行动,哪怕只是警察采取行动,就能把纳粹这帮坏蛋揪着领子投入监狱。但各国政府实际上是怎样做的呢?他们袖手旁观,这使得德国内部无法进行任何抵抗。他们现在干什么?他们仍然在等闲旁观,忙着思考如何不惹希特勒先生生气——这就使得进行抵抗的希望更加渺茫。未来,他们还可以做几件事:惩罚那些用肮脏的交易使得可耻的1933年1月的那一天变得不可避免的那些人;惩罚那些躲在幕后的军人和工业资本家。但有一件事却已经无法做了:德国人已经无力阻拦那个在他们的绥靖政策下变得越来越强大的纳粹政体。由于他们在政治上的冷漠,德国内部的抵抗力量遭到了破坏。他们是在让德国内部手无寸铁的民众去做那些拥有世界上最强大海军的政府不敢做的事。总有一天你们会受到谴责和指控的。就在我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头顶上嗡嗡地飞过大批轰炸机,飞机的轰鸣声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就好像这些飞机在与一个世界大国打仗一样。我是个德国人,我围绕着这片我生活并热爱的土地奔走着。我就是死,也不会离开这片土地。每一棵树倒下,每一片森林消失,我会战栗;每天寂静的峡谷被破坏,我也会战栗;每一条溪流受到这些强盗的威胁,我还会战栗……我知道这片土地是有生命的,是世界跳动着的心脏。我崇拜这片土地的心跳,不论这片土地是否被鲜血和污渍所覆盖,但我同样知道那轰鸣声是对正义、真理的否定;生活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被那轰鸣声所否定。我相信德国这幅漫画是被一只摆脱了束缚的恶猴子涂抹出来的。你们躲在那里不动,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假装睡觉。我在死的时候仍然要恨你们、诅咒你们。我要在我的坟墓中诅咒你们,那诅咒将会如幽灵般笼罩着你们的子孙后代。我除了诅咒,没有其他武器可用。我知道诅咒会使我凋谢,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着看到你们的衰败。但我知道,如果一个人真心地爱德国,就必须去恨眼前的这个德国。为了看到一个崭新的德国,我宁愿死十次。
3
最新一条消息是戈培尔捏造的,他说我们的“领袖”在不预先通知的情况下访问了一个镇子。然而,镇子上人好像感到了领袖发出的光芒,自发地排队等待领袖的到来!如果这样的故事出自德意志帝国的官员或魏玛共和国的官员,众人的嘲笑声大得足以迫使他辞职,而且嘲笑声会一直伴随着他的余生。但戈培尔的故事通过广播就会播送了,还被相信了,还被消化了,还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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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火箭军,卫星,星星。超级炸弹及导弹。Q弹。血小板,天穹。镭射幽浮。木星火箭军基地。P弹。超时空炸弹。光子卫星。设备终结者导弹。
老二空军,轰炸机,星星,飞碟,(空中机场),空间站。月亮空军基地,现代化战机。风暴战舰。神殿。
老三海军,空中航母,飞行狙击手。医疗艇。海底神殿。黄蜂群。会飞的船。水中武器。质子冲撞炮。
老四总统,all。
老五太空军,粒子束轰炸,飞行兵。(载兵舰)。无人飞船,小飞船。枪。太空军基地。
老六陆军,高达,水滴,现代化飞行坦克,(运输舰)。木星火箭军基地。单兵武器。现代化反物质粒子炮。飞行兵。磁暴线圈。神殿。
老七特种兵,两栖堡垒。 天气控制器。会飞的船。海底神殿。水中武器。会拐弯的子弹。
都有,全球眼,大数据,防御系统。 传输系统,枪,盾,光剑。 3d打印技术。 防盗技术。 星星。 矿运输机。 防御场。 终结者型机器人。 超脑。 天网,战略巡航舰,核盾。大时钟。星舰打印。金金。球环。幽能网路。星舰卫星。 管理员。 水晶、电子瘫痪器。 智子,技术屏蔽器。 纳米百合子。纳米群虫。 五角大楼! 幽冥。 光子炮塔。通灵术和心灵增幅器屏蔽器。冰冻飞机。歼星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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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的朝鲜战争》—— 刘家驹
1950年秋,解放军开进了为金日成将军火中取栗的朝鲜战场,更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大枪小炮换了苏式装备,吃穿用有刚成立的共和国做大后方,本应不再像国内战争时期那样发愁了,可战场上却依然出现断粮。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拥有制空权,开战三个月,我军投入的运输车给打掉了一半,仅靠800辆车供应几十万大军打仗,要把战略物资运送到三八线,都是昼伏夜行,再挥军南下三七线作战,就只能用我军的传统战法:武器,不增加一枪一弹;吃的,每人自带7天干粮(炒面)。这种不要后勤的游击,美国人嘲笑我们是一星期的战争,一个战役何止打7天啊!弹尽粮绝还得拼死拼活地持续作战,每到饥荒时刻,红军时期培育的流寇思想,就会得到“光大发扬”,我军所到之处,掘地三尺,凿壁捣墙,打翻坛坛罐罐寻找口粮。
我经历的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是从1951年4月22日开始的,到6月10日结束,历时50天,中间只给我们补给了一次干粮,就是说有36天缺粮!我们生存凭借些什么?有人说是我军思想政治工作的巨大威力,我说是人在死里求生时本能的发挥。
战役一开始,我60万志愿军迅速突过三八线。别以为我军攻势如破竹,美国人为了拉长我们的补给线,有意不和我们对着干,他们驾起四个轱辘跑,我们放开两条腿追。7天就追到了离汉城10公里的汉江北岸,丝毫未受损失的敌人知道我们开始饿肚子了,他们在汉城外围的预设阵地上组织起重兵阻击,想把我军拖个精疲力竭,再收拾我们。
我所在的野战医院,一上战场总是尾随先头团救治伤员。先头团在汉城边上激战了一天一夜,指挥员看到粮袋光了,进不了城了,赶紧下令回撤。这天拂晓,我们医院竟懵懵懂懂地还在往前闯,炮弹不停地在身边炸响,枪弹在头顶上呼啸乱飞,要不是夜幕,我们就会撞到敌人的枪口上了。院长一接到后撤的命令,掉过头就带领我们百十人撒开两腿,一气跑了10多里还未停歇。我领着挑夫班急追快赶,还是要掉队三五里。
我的本职是文化教员,���上战场,既不能提枪打仗,又不会救死扶伤,教导员分工我跟着司药老吕管理挑夫班。挑夫班有10人,10副挑箱里装的是医药、手术器械和敷料布疋。老吕主管医药用具,随用随取;我分管埋葬死人,凡抬到医院的伤员不治身死,由我指挥挑夫们进行掩埋处理。挑夫都是军法处轻判的犯人,有开小差抓回来的,有枪走火伤人的,有奸污妇女未遂的……都给发配来以苦役代刑罚。教导员对我和老吕有特别交代,说他们都是没改造好的解放兵,又犯了罪,要处处警惕他们的不轨行为。
教导员的忠告我毫不怀疑,战役开始以来,已通报过好几起战场报复杀害干部的案件,都是这帮人干的。每天行动,我和老吕都带有一支20响,一前一后盯住他们,休息时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特别忧心的是挑夫班长。大前天,部队追到汉江边,先头团团长吴彦生给敌人冷炮袭击牺牲,尸体送来医院交我处理。按规定,团以上干部牺牲不得就地掩埋,要拉回国葬在沈阳的烈士陵园。我让挑夫班长给我三丈白布裹尸,他很不情愿地从挑子里取出一匹布来,用右手食指和拇指牵住布头的一角,左手沿布边拉动到左肩胛,丈量了10次,是10公尺的量。我说,他是个老红军,还是你的团长,再给他添加一丈吧。他脸上泛起愠色,嗤的一声撕下他刚量好的布扔给我。我压住火不和他理会,赶紧给死者包裹。包完头部四肢,还要给死者包全身,翻身时我让挑夫班长帮忙,他气呼呼地说:“我干不了!”我只好让随担架来的吴团长的警卫员搭个帮手,才给死者全都裹上白布,填了一份牺牲鉴定书插在死者身上,又从公路上拦住一辆送弹药返回的卡车,送走了死者。这时我自然对挑夫班长生产生了警觉:他仇视自己的团长,也会仇视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来一次报复,捅我一刀,或撂下挑子远走高飞!
二
紧急转移,虽然医护人员没有多少负重,身上只携带一个救急大包,一张雨布,一把挖防空洞用的小镐,但长距离的跑动还是大都支持不住,开始三三两两的掉队,像是一群溃退的散兵游勇。挑夫的担子都有五六十斤,虽慢下来好几里,可他们的耐力良好,肩担闪闪悠悠,前后还能相互照应,消除了我防范他们借机逃跑的疑虑。
此时,一个人在我前头一瘸一拐地跑着,突然“咣当”一声摔倒了,一听“啊呀”的叫声,是个女孩子。我疾步上去扶她,是护理员小冯,她痛苦地躺在地上,我怎么也拉不动。老吕从后面赶来,给她包扎了膝上破皮的伤口。她缓过劲,撑起身来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回到摔倒的地方,抽出背负的小铁锹,猛力地砸了几下那块绊倒她的石头,飞溅的火星伴着她的愤怒:“你是混蛋,你欺侮人,你是帝国主义……”她那稚气的动作和骂声,让我心底泛起阵阵酸楚:一个刚从城市走向战场的小家碧玉,承受战争的苦难比我们男人沉重得多!她不想走了,蹲下来放声大哭,还苦苦哀求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例假也来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先走吧。”饥饿正瓦解她的意志。我急了:“你别犯傻了,这是什么时候,我带着你!”
挑夫班长停下来,放下肩上的挑担,打开箱子,取出半袋炒面。他是个有战场经历的人,视粮食如生命,这是他的“库存”。他摘下腰间的瓷碗,从袋里挖出一碗来,又从箱里撕下一块包裹死人用的白布给包上,递给小冯,什么也没说,挑起担子赶路了。像上天赐了一把灵芝,小冯抓起炒面拼命往嘴里填塞。等她吃完最后一口,我才拽起她来,牵住她的手说“快走”!
我的腹内空空,周身乏力,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还要顾及小冯。小冯身体本来就纤弱瘦小,加上饥饿,每跑一步几乎都要我全力牵动。我的胃开始翻滚,不住地涌动酸水,从口里鼻腔往外冒,又苦又涩。老吕见我难受呕吐,上来悄声告诉我说:“不要吐,咽下去,那是胆汁,胆汁没有了,生命也没有了。”我听他的,一口口往回咽,喉管像火燎一样难受。
天亮了,我们终于赶上了大队。医院人马已分散在一条山沟里隐蔽,休息待命。我把小冯拉到护士长跟前,这个1946年就入伍的山东老兵,圆睁两眼,光火了:“好个小冯啊,还让人牵着手回来,为什么不让人家背着你!”我从护士长疑神疑鬼的眼神里感到冤枉,我和小冯相识有半年,从未正儿八经地说过话,相见仅是点点头,这牵手是出于关爱伸出的援手啊!我无法和这位法海式的女人争辩,只向她作了一番自信无鬼的解释,算是交了差。
离开小冯时,我发现她眼里流溢出一股感激之情。她没有说话,只是傻傻的望着我。我走开了,脑子里一直映现着她那副傻傻的眼神,手心热乎乎的,一种逆反效应从心底猛烈升起,身上出现了异样的感觉,但绝不会是那种“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
我回到挑夫班。老吕正在柘树丛下召集挑夫训诫:“……你们别以为是我们吃败仗了,我们的撤退是把敌人放进来打,你们中谁有幻想,谁要趁机开溜,我绝不手软,坚决执行��场纪律……”这是老吕天天都要做的功课。挑夫都埋着头,似听非听,只有挑夫班长不时抬眼望望老吕,眼里有股凶光在闪动。等老吕讲完,我和颜悦色地安排大家分散休息。
挑夫班长靠在一棵松树干上,两眼半睁半闭地养神,他对小冯的同情让我产生了好感,我走近他,勾下身问他累不累?他睁开眼没有表情。我讨了个没趣,转身要走,他叫住我,说:“我箱子里还有半袋炒面,都给你。”他起身要去打开箱盖,我忙制止他:“我不能要你的,我还能坚持,你干的是力气活,没有你们,医院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我马上坐下来唐突地问:“你是哪年的兵?”他答:“在淮海战场给提溜过来的。”“你还当过班长?”“现在是犯人。”“为什么犯事?”“没改造好,思想反动,与人民为敌。”他的话有真意,有嘲弄,心气仍是不平。我说:“犯法是指强奸的,行凶的,你讲了两句怪话就问罪,是怎么回事?”“我说的都是真话,还是人家传来的。”“你说了些什么?”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我好一阵,似乎看到了信任,才说:‘朝鲜男人裤子不大裤裆大,房子不大炕大,国家不大惹的事大,金日成肚脐眼不大心眼特大’……这些顺口溜谁都在讲啊,我一说就不得了啦,我是个国民党啊!还说我思想反动,带坏了一个班,军法处判我是思想犯,发配到这里来劳改两年。”
各种传言的蔓延,不及时处理,将会涣散部队斗志,可为什么不是批评教育,动不动就给他判刑?我问:“你为什么不申诉?”他面无表情,说:“能申诉吗?共产党<一贯正确。”这家伙胆子够大的,带着枷锁还敢揶揄。我怕引出他更反动的话来,想起我在给他团长裹尸时他那付凶相,问:“你们团长怎样?”“是个老共产党,”他平静地回答,“他老是把我们这号人看成敌人。保卫股抓我那天,他站在一边训我,说我侮辱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是破坏了国际主义精神,反动透顶。说真心话,我还感激他呢,我要不给逮起来,还得上到最前线吃枪子。现在,我到了福地,虽比一般人苦累,但保住了命,即使伤了,这里有医有药,能得到及时救治。打仗啊,就图个活命!”
简短的��谈,我对他的了解有了点清晰度,但不能劝谕他,更不能教训他,他是个有自尊的人,只能和他和平共处,共生共存。我要他好好休息,就起身找老吕去了。
三
老吕在一处深深的茅草窝里蹶着睡了。我没惊动他,靠近他躺了下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饥肠辘辘的。倒头便睡。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突然我的身躯给人摇动:“快起来,他们都走了!”我睁眼见是老吕,呼地爬起来四下张望,太阳正下山,天上有架侦察机在低空盘旋,远处轰鸣的炮声依然不断,四野空寂。我不知所措地问:“怎么办?”老吕说:“这是挑夫班长的报复,故意不叫我们,快走呀,追他们去!”
我俩跑出了山沟,前方的山峦上有一片森林,我们以为医院大队人马已转移到那里隐蔽。飞奔过去一看,这里生长着参天大树,林木阴森,似进入绝境,强烈的恐惧感令人浑身发冷,我们不放弃,冒着胆向林间深处搜寻。走了一程,路面开阔起来,脚下出现了一条宽敞的神道,尽头约50米处是一座庙宇。我们疾步过去,上到台阶,便是大殿的正门,门楣上有“大成至圣”四个金字,是座孔庙。高大的殿门是敞开的,透过幽幽的光亮,见到殿堂中央有一尊孔夫子站立的塑像,头上有冕,身着飘逸的彩色袍式官服。我们小心翼翼进到殿内,老吕走在头里,他一到孔子像前,虔诚的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战争在这一带拉锯了近一年,韩国人崇敬的孔夫子都得不到祭祀,老吕的祈祷更不济事。我上去拽他赶快离开,说:“孔圣人帮不了我们的忙,快走吧。”说话间,我发现供桌上堆着供品,很杂乱,满是尘垢,想寻些吃食的欲望驱动我上去胡乱翻找了一阵。果品大都腐烂,我看到一只木盆中有块打糕,是朝鲜人用蒸熟糯米放在木臼里砸出来的,我们称它“糍粑”,已长出一层长长的白毛。揭开霉衣,露出洁白的糯米茸来,我用手指拈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很硬,硌牙,像嚼骨头渣子,咬了几下,软了,无异味。我兴奋地抓起打糕,约斤把重,剥去皮层,揪了一半给老吕,我们急忙退出了大殿。
太阳快落山了,我判断出北方,边咬着打糕又开始小跑。我俩上气不接下气直跑到入暮时分,发现我们后面上来了一支小分队。我惊呼:“是敌人!”路旁已找不到隐蔽的地形地物,我俩只得站在路边听天由命。老吕是老兵,沉住气说:“是自己人就合伙走,要是敌人就束手就擒。”他们过来了,突然传来一声:“前面是谁?”一听是自己人,我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老吕答话:“是师医院的。”对方大步过来一人,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站定,似乎辨清了我们的面目,才把端在胸前成战斗状态的冲锋枪送到身后,问:“你们是掉队的?”我说:“是掉队的。你们也是?”对方说:“我们是二支队二营收容的。”我心里涌起一股热浪,命悬一线时刻碰上救星,感激话正要出口,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过来了,用手电在我们脸上晃了晃,验明了正身,命令式地说:“你们跟着走。”他侧过头对刚和我们打交道的战士说:“三班副,你带着他们。”小分队从我们身边走过,11人,还有一个韩国人,50多岁,杵根木棍,是带路的。
副班长说:“你们俩跟在我身后,拉开距离。”
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的沙沙声。正行进间,走在我头里的老吕停下来附在我耳朵上说:“你看!”我紧张地抬眼望去,夜暗中,副班长正用手捋下一把路边小树上的树叶,放到嘴里。我知道,他已饥不择食了,一种报恩之心油然而起,我几步就走上去从袋里取出我剩下的打糕,掰下一半给他。他三下两下就塞到嘴里,只说了声:“快走吧。”口气和缓多了。他悄声告诉我:他们的任务是保障大部队撤退的安全,警惕敌人的跟进,又不让有任何人掉队,带队的是营的参谋。我跟在副班长身后,保持着五六米距离行进。恐惧已消除,可我的打糕马上没有了,我学着副班长,从路边小树上摘下几片嫩叶放到嘴里嚼了两下,苦味满口串,干呕了好一阵。我想起入朝前教导员的谈话,要我经受住党赋予的生死考验,吃大苦、耐大劳……我还是个正被改造的小知识分子,要脱胎换骨,起码还要三年五载的磨难历程。
四
已入午夜,前面出现几点星火,在星光下能影影绰绰见到一座村庄的轮廓。小分队在路边停了下来,参谋派人到村子里去搜索,看看有没有人掉队。没多久,派出的战士回来了,参谋问询了战士几句,就带领我们进了村,来到一家院落。房子里闪烁的火光透出窗户,参谋推开了房门。我看到坑中央正燃起炉火,两个战士围在火盆边翻烤着苞米,两支步枪扔在一边。参谋对他俩发话:“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大个子战士停下他手上的拨火棍抬起头来:“二支队三营的。”“为什么不赶队?”“饿得走不动了,天亮再走。”“你们现在就跟我走!”参谋在下达命令。“十多天没睡觉了,睡一觉再走,”另一个瘦瘦的战士回答,说话慢条斯理的,很油。“敌人很快过来了,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我们又不是新兵嘎子,你别唬人了。”“你们想不想走!?”“你想干什么?我们在国民党那边还没人敢逼我们呢。”大个子说话更傲气,说完,把扔在一边的步枪拉到自己身边,似乎在显示他的自主能力。听得出,这两人都是解放兵,战场的历练给了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参谋发出警告:“你们究竟走不走?”瘦瘦的战士说:“走不走我们自己决定,用不着你来给瞎子点灯。”参谋火了:“你们想当俘虏?”大个子说:“当就当呗,无非是第二次解放!”参谋气得“砰”的一声猛力关上房门,退下台阶来,一挥手说:“我们走!”刚走出院落,参谋回过头来,叫:“三班长!”一个敦敦实实的战士走到他跟前,参谋吩咐说:“你带着小李马上去处理了他们!”参谋转身领着我们出了村,上到路口,突然间,从我们刚离开的那家院落传来几声叫骂,接着两声枪响。我毛骨悚然,心像重重地压上了块石头。
我们又开始行进。脚下是一条牛车路,路面坑坑洼洼的,本来就绷紧的神经还得全神贯注盯住地面,生怕稍有不慎摔倒爬不起或走不动,就得吃枪子。班长带着那个小李回来了,快步从我身边通过,那黑森森刚开过火的冲锋枪,成了我加快步伐的动力。肚子又开始饥饿了,步子却是疾速的。
拂晓前,我们来到一处山垭口。两侧的山头上一支殿后的部队正在构筑工事,清晰的镐锹撞击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他们在准备迎击跟上来的敌人。我意识到已到达安全地带了。参谋停下来用手电看了看手中的行动路线图,走过来对我和老吕说,现在已进入三营的阻击线,他的小分队已完成任务,要从另一条小路下去归队了,那里是他们营的集结地。参谋要我们径直往前走5公里,就是支队部的位置,到了那里就可以打听到师医院所在地。
我俩表示了感谢正要走,参谋叫过三班长说:“把带路的老乡带到背静处去解决了。”我一听惊恐了,老吕忙转过身到参谋跟前求情说:“放了他吧,他带路我们才走<出来的。”参谋提高了嗓门,说:“你放走他,敌人跟上来就不会放过你,这里不只你和我,还有上千人的安全!”他急迫地命令班长:“带走!”那个韩国人,见班长在推搡他,其势又汹汹,已意识到什么,喊叫开了,班长连推带拉地把他弄到不远的一个小沟边,我不敢看……枪声响了,子弹像穿过我的心脏,我全身发出阵阵的颤抖。
五
天光大亮,我和老吕终于回到医院的新营地。这是一座被炮火摧毁成疮痍般的村子,一个坑洞,一处断垣,一间塌房,都有我们的人在藏身,他们把身体蜷曲成一团呼呼睡去。老吕是党员,组织观念强,他领着我去找教导员汇报掉队的事。教导员正在地边的一个土坑里弓着身子睡觉,老吕叫醒了他,��他报告了我们掉队赶队的经过,教导员张着惺松的睡眼说:“你们活着回来就不错嘛。”话语是冷漠的,也许正在为自己的生死存亡忧心忡忡,已见不到战前他那种“政治工作的活力”了。我里有几分怅然:战争把人情都扭曲了,你死了,如同工作调离,你历险归来,就像出趟差回队,一切都平淡无奇,生生死死的此时此刻,党的关怀麻木了,人的相悯相惜已不如动物的群体。
我找到了挑夫班。他们正蹲在一间半塌的牛棚里,有的靠着墙在睡觉,有的围在炊事班的灶前捉虱子,我清点了人数,9个。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问:“你们班长呢?”几个挑夫都抬起头望着我,感情是漠然的。半晌,一个挑夫用怪怪的声调说:“跑啦,没走多远,你快去追吧。”他面对灶火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听得出,这是在调侃我。我平静下来,问他们一路的情况,没人答理我。
医院已断炊,炊事班在这里支锅升火,只为大家烧开水。这场战役一开始他们就不再造饭,现在没干粮吃了,烧水只是尽职尽责给大家补充水分。挑夫班长来了,手里拎着一袋鼓鼓的东西,到了灶前,他提起麻袋就往锅里倒,我一看全是老百姓当柴火的老苞米芯子,盛了满满一锅。不多会煮开了,苞米芯在锅里热气腾腾,几个挑夫迫不及待地用树枝各自拨出一个来托在手上吹着、啃着,还把捉住的虱子也放到嘴里,拌着苞米芯吃。他们都当过国民党兵,吃虱子是常事,从不畏惧什么回归热的传播,还认为是以血还血,既增加营养,也惩治了虱子。他们围住火堆,把脱下的内衣内裤翻来覆去地找,嘴里接二连三地在咬虱子,卟哧卟哧的,像吃五香豆,咂巴得有滋有味。人常说:虱子多了不痒,此时,我身上却开始反射,感到虱子在爬动。我也脱下衣裤收拾起来,捉住的虱子,不像他们放在嘴里,而是扔进火堆,捉一个扔一个,实在太多了,我就抓住衬衣的领肩往火炉里使劲抖动,火堆里立刻闪现出一片火星子,发出了噼啪炸响,我感到一种惬意。
六
刚开始享受心情的缓和,棚子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有人高喊:准备出发!是管理员的声音,我的神经又绷紧了。马上穿好衣服,叫起躺在墙角的挑夫,挑夫班长把锅里的包米芯子捞起两个来塞给了我,说:“你太斯文了,他们都在抢着吃,你为什么不动手?”我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他让一个挑夫和他一起,把一锅包米芯子拎到路边,给医护人员分发,一人一个。院长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好样的,你在立功赎罪。”挑夫班长面无表情,木木的,像是很不愿意接受这种赞誉。
出发了。医院不是班排连的编制,各自招呼自己的小集体,稀稀拉拉啃着包米芯子上路了。这是第一次白天行动,说明情况是紧急的,谁也不顾及饥饿疲惫,步子再沉重也要咬着牙关跟进。路边有人倒下了,后面上来的人不扶也不问,无所顾忌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我们医院年轻女同胞多,脚板上都是泡摞泡,行动起来痛苦钻心,有的边走边哭,老兵骂骂咧咧,拽着推着催她们赶路。
太阳刚升起,传来口令:人人要戴防空圈。我弄来些带叶的树枝,扎成一顶伪装帽扣在头上,很大,像个斗笠。敌机果然来了,四架油挑子(美F86佩刀式歼击机,翼下有副油箱,我们称它为“油挑子”),它们发现了目标,直朝我们前面一支正行进的步兵分队俯冲扫射,还扔下几枚炸弹。炸烟起处,有人倒下,更多的人四处狂奔。等我们走到飞机袭击过的地点时,伤员已抬走,留下两具尸体,死者浑身是血,鞋袜已被人扒走,胸襟是敞开的,腹腔已开裂,白花花的肠子突露出来,肠的破处都是些草团子。女同胞捂住嘴扭着头快步通过,我们到死者跟前,挑夫班长放下挑子,蹲下来看个究竟。他扒拉开肠子,把一只手伸进死者腹腔里去摸了一阵,退出手来,整个手臂都是殷红淋淋的血污,用力甩了几下,对我说:“心肝都没有了,肯定给他们掏走了。”我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人打死了,人肉不好吃,人的心肝要比猪羊身上的细嫩。”“你吃过?”“吃过,战场上没吃的就得吃死人身上的,什么都要会吃,何况这是好东西啊!”这个来自国民党的老兵,身处绝地,他有自己生存的法则。
我小的时候,常去刑场观看刀砍枪崩犯人,人们都争着去弄些死人血回来辟邪。我也去弄过一回,刽子手刚砍下一个大烟贩子的脑壳,我们一群孩子奔过去用草纸或小铜钱蘸上鲜血,拿回家压在床头。挑夫班长说吃人的心肝,让我不寒而栗。战争,人性就得退到动物的地位。
七
日以继夜的强行军。天天蹲山沟,在一堆草边,一棵树下,刨个坑蹶着就睡。肚子里没有食物支撑,每迈动一步如同背负三箱弹药一样吃力。人人都形容枯槁,面带菜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具具活僵尸。人在绝处都有求生的欲望,连路边的小草也给连根拔起,抖抖泥就放进嘴里。老吕煮了一饭盒灰菜,倒去苦水,我俩分享,算得上一顿美食。我们在一条山沟停下来歇息,他把我带到沟口一处断壁残垣的村落里去找吃的。韩国人早就把食物藏进了深山老林,这里还是不断被人梳篦,仍然有好几十个战士在村里村外东寻西觅,奋力翻着刨着,盼望能捞到一口吃的。
我跟着老吕在一处残房中撬开坑石,脑子里不断出现幻觉,仿佛每掘开一块石板,都有一缸白油油的大米。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我们已别无所求,只有不惜余力才能活命。正刨着,见几个战士围着一个坐在房前台阶上的韩国老人说话,老人背靠残壁,闭着眼。战士说的是半通不通的朝语,一个战士像是认定他坐的台阶下有隐藏的东西,就抓住老人的手臂拉扯,老人犟着不动,几个战士一齐上去提起老人的胳膊腿,硬是抬出了十几米,放到一个草堆上,回头就抡起镐头,砸碎了台阶的石板,露出一道阴沟来。一个战士急忙卧下身去掏了一阵,拉出一个草包,这是朝鲜人盛的稻子。旁边的两个战士伸手拎住草包的一角,提溜出来,那个掏的战士又<伏下身躯,不一会又拉出一包来。这时,周围正在搜寻的十几个战士蜂拥而至,七手八脚撕开两个草包,稻谷散了一地,都忙不迭地脱下衣服裤子,把稻子往自己的衣裤里拨拉。我和老吕眼热了,也脱下军装挤进人堆奋力哄抢,好不容易都弄得三四斤,如获至宝。生怕被再来的人夺走,我们抱着军衣包住的谷子转身跑到一处残墙下,找来两块坑石,抓出一把谷子放在石板上,再压上另一块石板搓磨开了。磨了一阵,揭开石板,吹去稻壳,捡出了一把米粒,急不可待地塞进嘴里,又抓出一把稻子来磨,边磨边嚼边咽,忙活了个把时辰,吃下了有斤把的生米。一股青香味在口腔里久久回旋,恐慌情绪抑止了,剩下的稻谷我用块布包起来系在腰上,找了个草多的地方,美美地睡开了。
半夜,炊事员来传信息,说一支队的几个连队从山上的洞里搞到了不少粮食,要挑夫班去给他们说说,弄些过来。挑夫班长从睡梦中惊起,带着挑夫班就向山上奔去,我和老吕怕他们出事,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在半山腰,一个班的战士正抬着两个草包下山,挑夫班长来了精神,三步并两步地冲了上去:“站住!放下,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走在头里的是个老兵,可能是班长,他毫不示弱:“谁规定是你们的地盘?”“是我的规定。”挑夫班长举了手中的扁担。那个像班长的老兵,呼地从身后把冲锋枪顺到胸前,拉动了枪栓,说:“你想找死!”他身后的七八个战士放下抬草包的扛子,端起了枪。挑夫们也高举扁担,眼看火并一触即发,老吕慌忙举起双手连连往下压,高喊:“都放下!出了人命谁都活不成。都是自己人,我的意见二一添作五,和为贵,你们留下一包。走人。”对方没吭声。我站出来晓之以情:“我们是医院,伤员多,大家都在挨饿,总要给伤员留下一口吃的吧?”我不由分说地招呼过来几个挑夫,扛上一包就下山了,那个班长明知遇到了拦路打劫,又斗不过我们一伙不要命的,气呼呼地愣在那里。
回到营地开包,全是苞米,炊事班熬出了两锅半稀半干的苞米粥,全院每人都分得两碗夺来之食。
八
我军的紧急转移,不是北撤,而是挥师东向,到中线地区寻机歼敌,这是彭老总的新部署。我们是6月12日到达三八线上重镇华川的,在那里补给7天的干粮。
补粮那天,我们医院的大队人马是半夜开进兵站的。在一个山坡的树林里,每人用自己的面袋盛了9斤炒面,装袋时都迫不及待往嘴里填,像是盛宴。腮帮子、鼻子上都粘了一层香喷喷面粉,一咳嗽像是嘴里喷出一朵蘑菇般的云烟。没有水,全是在干咽,我一口气吃了两碗,多少天来一直贴着脊梁的肚皮鼓起来了,挑夫班长警告我:“千万不能喝水,喝了就要膨胀,撑死你!”我打嗝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
挑夫班长在求生存上比谁都精明,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令人惊喜的信息,说在另一处山沟里还有一个特供站,专给机关首长提供高级食品的。他领着挑夫班和我去了,到了沟口,有哨兵守卫。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路边大声问:“哪个单位的?”挑夫班长理直气壮的大声回答:“九二〇司令部的。”九二〇是军的代号,因打砸抢的名声让人生惧,对方没敢再问,放我们进去了。进沟约百十米,沟的两侧出现了十多个货堆,堆上盖的都是青草,还能辨出袋装的米面和箱装的蔬菜副食,有不少人正在领取。挑夫班长从一个货堆里拖出一箱来撬开一看,全是猪肉罐头。大家相机行事,都拖出一箱来砸开,急切地脱下裤子就往里装,我装了二十多筒,用皮带收紧裤腰,又扎紧裤脚,码到脖子上就急匆匆往回走。没人拦,没人问,奔出了沟,心里像得了唐僧肉一样兴奋。挑夫班长力气大,扛了两整箱回到路边,他一人一筒分给了医护人员。医生高兴得抚摸着挑夫班长的手,女同胞就举手敬礼致谢,挑夫班长笑呵呵的像是在给大家授勋。我突然想起了小冯,跑到护理班,悄悄塞给她三筒,剩下的我又给了挑夫班长和老吕,我留下了三筒。
路上,我问挑夫班长:“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几筒,是不是为了立功受奖?”他说:“我绝不承认我有罪,也不需要立功。他们都饿成了皮包骨,还要抢救伤员。”我说:“你的心肠太好了。”他说:“我在国民党当了八年兵,升了班长,再艰苦,我的班从来不会饿肚子的。人要结善缘啊,上天就会保佑你。”
九
五次战役进入第二阶段,我军以3000人的代价,打开朝鲜中部的屏障加里山,切断了洪杨公路,在小平川围歼了美军第三十八团。
此时,担任后续部队的三支队刚翻过加里山,在一条冲积沟里隐蔽待命,给敌人发现了,15个炮兵营万炮齐发,打得这个团人仰马翻,伤亡2000多人。我们的医护人员都投入了抢救,跟随先头团的副师长、作战科长和团参谋长,也被炮击牺牲,尸体抬来交给我处理,我让护理班守尸。挑夫班里有个叫小李子的犯人,见到死者中有武参谋长就哭开了。他告诉我,成都战役时,他是俘虏,武参谋长那时是营长,给他们动员说:“我们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你们愿跟我们打老蒋的,就掉过枪口,不愿的就发给三块大洋,走人。”他留下了,还打了一仗,伤亡了几个刚过来的弟兄。武参谋长很仁义,给死者挖坑垒坟,用木板写上墓牌,还给他们家寄去烈士证。小李说话时很带感情,两眼泪花花的。挑夫班长感动了,他打开挑箱,倒出里面所有的纱布绷带,说:“白布没有了,就用这些来包好他们。”边说边动手,我们三人把三具尸体裹了个严严实实。天下起小雨,小李子拿出自己的雨布给尸体盖住。
挑夫班长感动地说:“人心是肉做的,谁对我好,我也会用十倍的恩情报答谁。小李判的罪是报复杀人,他的排长骂他打他,他无法忍受屈辱,枪杀排长未遂,他是个懂得恩仇的汉子。”挑夫班长的感言让我领略:带领他们,无需用阶级斗争的思维,就是一个“仁”字。
晚上,我去拦了一辆送弹药返回的车,把三具尸体送上了车。回过头,身边已无干粮了,我又忙着去找吃的。
小平川是一个村庄,村前有一片开阔地,美军一个营在这里被全歼,到处是尸体,一百多顶帐篷东倒西歪。这里早就被战斗部队打扫战场清洗过了,我在死人堆中翻找了半天,最大的运气是从一具死尸的腰上拽下来一只铝质饭盒。我又沿着洪杨公路搜索,发现一辆美军的中型吉普翻到有六七米深的沟底。我下到沟里一看,车身已变形,浑身血污的驾驶员僵直地横躺在座椅上,两条腿悬吊在车门之外。车箱内空空的,尾箱锁着,我用石头砸开,里面仅有一只木箱,我轻轻托出来,最大的担心是伪装炸弹。敌人知道我们都是些饿鬼,把爆炸物制成如打火机或罐头之类食品来诱杀我们,我曾用过美军飞机上撒下的传单擦屁股,肛门红肿流血,痛苦了好些天。这次,我倍加小心地把木箱抱上公路,从路边拾来一根长约30米的电话线,一头捆住箱子,我从另一头拉着在公路上奔跑。没有听到箱子有动静,我仍不放心,回头又抱起箱子扔到路边的坎下,赶紧伏在地上,只传来啪的一声,箱子开裂了。我爬起身向下望去,见沟底散落一地的饼干,我欣喜不已,下到沟底,把饼干装进破箱扛回营地。
老吕打扫战场先我回来,他从炊事班弄来一只大盆,把他捡回来的十多听罐头煮了一锅,稀稀的。我忙把刚弄回来的饼干全倒了进去,想让挑夫班的人来共享我和老吕的成果,熬了一会,我迫不及待用瓷碗舀了半碗,不顾滚烫,就放到嘴边吹着喝着。刚喝两口,就尝到一阵难受的苦涩味,呲牙咧嘴对老吕喊道:“不能吃,毒药!”老吕也惊愕了,他用手指醮上放到嘴里品了品,也吐了。我赶紧去找来郝军医,他是白求恩大学来的,懂英语。他拿起老吕开过的空罐头看了看标识和文字说:“不是毒药,你们拿回来的都是人家的战伤用药,你看,这是沙发米德,我们也在用嘛。”老吕脸红了,他是老司药,脸上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说:“怪我没认真看,饥不择食了。”
我后悔不已,捡来的一箱子饼干全报废了。
十
我们又开始后撤了,传来的命令是十万火急。美国人摸准了我们的补给已断线,他们不再像战役第一阶段那样不敢尾追,这次竟放心大胆地撒出了五个先遣快速纵队,从我们6个军的战斗分界线楔入,用坦克开路,迅速深入到我后方,俘虏了我们一个师(第180师)。我们兵团的20万大军阵脚乱了,撤退已无序,滚滚人流都争先恐后挤在一条公路上逃命。实在跑不动的,就倒在路边呻吟,叫骂,公路边的沟里,几付遗弃的担架上,伤员呼天唤地哭嚎,谁也顾不上谁。我的体力严重透支,困倦已极,跑动中连连摔跤。我突然想起挑夫班长担子中有鸦片,我要他放下担子,给我弄出一小块来。我用纸卷起,点上火,猛吸了两口。烟气实在难闻,又满嘴苦涩,咳嗽不止,走在我身后的老吕上来警告说:“这是生烟啊,止痛用药,你要吃死的。”我惊恐地扔掉烟卷。挑夫班长递给我一盒万金油,我抠了一点抹在太阳穴上,凉凉的,神志开始兴奋了,从路边拾来一根树棍拄着。挑夫班长让我揪住他挑担上的绳子跑,还要我闭上眼,果然我神情懵懵的,两耳已听不见周围马嘶人叫,两条腿成惯性迈动。
迷糊中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说:“前边有匹骡子给飞机打死了,赶快去看看,搞点来吃。”我一听是大好事,跌跌撞撞地跟着老吕向前奔去。果然,公路边大约有三四十人挤成一团,有吵嘴的,有打架的,我和老吕怎么也挤不进人堆。我转着圈找人缝,终不得逞,老吕眼尖,说:“你看,一条腿。”我从老吕指处发现从一个战士的两腿间露出了一只骡蹄子来,老吕抓住骡蹄子又拽又扯���怎么也不得手。我上去用头顶住那个正抢夺的战士的屁股,帮老吕合力拽住蹄子摇晃了一阵,也无能为力。突然我身后伸进来一双大手,左旋右转几下,猛力地一顿,扯出了骡子腿,我回头一看是挑夫班长。老吕用双手紧紧抱住骡子腿起身便跑,几个挤不进人堆的战士像见到希望,跟在老吕身后紧追不舍。老吕跑下了公路,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等我上去一看,他扔在地上的骡腿上白净净的,几乎没一点肉,几个追来的战士失望地掉头走了。
老吕不死心,说:“哪怕敲骨吸髓,我也要吃上几口。”他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来,在骨头上刮着,真给剔下了几块薄如纸的软组织,他兴奋地说:“不错嘛,还有点油水。”我从腰间取下铝质饭盒,把他刮下的往盒里装。我又找来一块尖棱的石块在骡腿骨上刮开了,刮了半个时辰,已盛了半饭盒。老吕拾来些干树枝,我支上饭盒,点上火熬了起来。刚开锅,我的喉咙里像伸出了手,迫不及待地端起滚烫的饭盒倒出一半,狼吞虎咽地喝开了。突然想起挑夫班长,我向老吕建议给他留一些。我们各自匀出一半来,我提着饭盒拼命赶上队,递给还在跑动的挑夫班长,他怎么也不要,说:“还是你留下吧,你再不增加营养,真要倒下了。”他话语真诚,有情有义--谁说他是罪犯呢?
我又想起小冯,把剩下的骡肉汤端到她跟前。她患了夜盲症,护士长用一根绳子牵引着她,跟在护理班的班尾,那纤弱的小腿,举步似千斤,口边流着涎水。她一见我捧着半盒热乎乎的肉汤,两眼泪花涌动:“你真好!”护士长回头来一见是我,那双冒着火的眼睛变得和睦了,善意地向我点了点头。我永远记住了这充满人性的一瞬间。
我们真像拿破仑从莫斯科的大撤退,千军万马不成列。人们挤着拥着,吵架的、打斗的,乱成一团。路的两侧,有人坐着,有人躺着,分不清是死是活。一个战士坐在公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双肘抵住膝盖,手掌托住腮,两眼睁开,安详地望着每个行人。他死了,没有倒下,像一尊雕塑。人们走过都要敬佩地向他注目致敬。我和挑夫班长走到他跟前,默立良久,挑夫班长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他了不起,人都死了,还为我们送行。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为你们送别的。”
十一
已疲累不堪的败军经两天两夜急行军,到达了北汉江,江桥已给美国飞机炸断,一个工兵营正在伐树抢修,大部队都给堵在江的南岸。这是一条独路,一边是绝壁,一边是临江的悬崖。祸不单行,我们的后方华川,已给美军快速纵队占领,开设在那里的兵站医院给连锅端了,4600伤员和300医护人员都成了人家的战利品。从华川到眼前的江桥有30多公里,敌人坦克正迂回过来断我们的后路,我们已派出一个营去阻击。
滚滚人流,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我们医院挤在中间。突然间,护士长在人群中高喊:“快给我们让路,前面有伤员,我们要去抢救!”她带领几个老女兵在前边不住地喊着、冲撞着,有牲口挡路,女兵们就掀翻了驮子,还把一辆大车推下了悬崖。饲养员破口大骂,女兵们出语更凶:“闭住你们的P嘴,你挨了枪子,老娘不会给你堵洞!”一路冲冲撞撞到了桥头,江桥中段的桁间已整体断裂,修复它恐怕要等到天明。炮弹在江岸附近爆炸,弹片在头上横飞。此时,护士长又发了神威,她振臂高呼:“女同胞们,不要等待了,赶紧趟水过河!”她纵身先跳下水,女兵们紧随其后,接着呼呼啦啦地一帮人马都进到河中,炮弹在河水中升起水柱,求生的人不顾一切扑向对岸。
步兵分队都跟着下了水,一时间,北汉江上像开锅的水饺,几千人在水中扑动。地面上,敌人的坦克炮在不住点地轰击,夜空挂满照明弹,飞机临空一拨接一拨,狂扔炸弹,激起无数水柱,织成了一道高高的水墙,死的伤的都让水冲走了,越过死亡线上岸的,就惊呼狂叫,像是庆幸他们的活着。
我们医院徒涉过江,一些不会水的女同胞站立在江岸,急得直叫唤。挑夫班长突然一声喊:“我们班都放下挑子,背人过江!”他带头背上哭叫声最高的小冯,扑扑啦啦游向河心,挑夫班的都背上人跟在他身后。他们一连来回背了三趟,医院终于突破了封锁线,人都上到了北岸,院长马不停蹄地又急速带领大家继续突围。他们走了,我和老吕停下来等挑夫班--他们背人过河后,又返回南岸搬取自己的挑子。
他们回来了,我清点人数,9人,少了挑夫班长。我问:“你们班长呢?”一个挑夫抓住两副挑子哭开了,说:“他把挑子交给我了,说不过来了。”老吕惊恐地火了:“为什么他就不过来?他想干什么?”挑夫们都闷不吭声。半晌,挑夫小李子高喊:“还不赶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此时,江岸上黑压压地堆满从水中爬上来的人群,嘈杂的呼叫声响成一片。我催老吕快走,老吕气呼呼地挑起挑夫班长留下的那副担子,领着我们融入了溃逃的人群。
在路上,小李子告诉我,班长交待,他箱子的半袋炒面是留给我的。我问小李子:“他为什么不过来?还说了些什么没有?”小李子说:“我们回去搬箱子,他对我们说:‘你们都是有妻室儿女的人,还要顾家,就好好接受改造,活着回去。我什么也没有了,我走了……’”
到了后方休整。教导员在总结会上说:“这场战役,我们医院冒着敌人炮火,忍饥挨饿,收治转运伤员3700多人,有17名同志为保家卫国在战场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也出现了叛逃的……”
挑夫班长被定性为叛逃者。
我心目中他却是一个没有过河的卒子。
据说,改革开放后,他回到大陆老家开办了一家粮食加工厂。
30年后,我出差去南方,顺便探望了小冯,她逃过了战争的劫难,幸运地随夫转业走进了东方大都会。她已是一个事业单位的人事处长。也许是对战争伤痛的感怀,她特地做了一席丰盛的家宴款待我,一再嘱咐:“要吃饱啊!”
这场战争的残酷性远不止让人析肝吐胆的饥饿。我军遭到惨重损失的真实人数官方一直没有公布,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在他的回忆录后记中只说了一句话:“牺牲了几十万同志。”前些年,彭德怀的老秘书王亚志给了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我志愿军负伤、阵亡、病故、失踪、被俘,共为978122人,占入朝作战总人数190万人的51.5%(这一惊人的数字还经民政部门在全国普查核实过)。
表演战争
1952年秋,祖国赴朝慰问团来到金城前线。一天,营部通知我,说慰问团有个代表要见我。什么人?传话人说不清楚。我知道这支慰问分团来自四川,肯定是家里人带来嘱咐,我喜出望外,跟连长打了个招呼,一气跑了十多华里来到师部。慰问团住在师部附近的一条山沟的小坑道里,我见到要见我的人。他是四川省的劳模,我哥哥当年的车工徒弟,我叫他乔哥,现在已是所在丝厂的车间主任,分管动力部。他果然带来我父母的问候,好长时间没写信回家了,他们都牵挂我的死活。
代表团成员将分头给部队作鼓舞斗志的报告,谈家乡的新气象、新面貌。乔哥是搞阶级斗争的积极分子,他悄悄告诉我重庆的肃反大逮捕,一夜就抓了七千人,镇压了好几百。他的丝厂厂长肖渊也给枪毙了,肖是留日的,有缫丝专业技能,枪毙他是有人说他是日本特务。他夫人收的尸体火化未烧尽,连肉带骨头的装了两坛子运回浙江老家。
乔哥还告诉我一件高兴的事,慰问团带来一台川剧的折子戏。最有名的演员都来了,丑角有周企何,旦角有陈书舫,他们在四十年代就红遍川南川北。过去,我在家就听老一辈人经常谈起他们的轶事,遗憾的是从未见过他们的演出。
第三天,师里安排我们山炮营观看慰问团的演出。地点在离阵地后方十多公里的一片树林里,这里有高大的落叶松,足以掩蔽500多人的活动。慰问团为我们师一天要演两场,演出时是高度的戒备,场地四周��有防空哨,敌机一来就鸣枪示警,同时,安排了慰问团和部队疏散的路线和防空地域,还专门有一个高炮营保护。
那天听完代表报告,乔哥又坐在我身边陪着我观看演出。第一个节目是周企何的《花子骂相》,花子嘲弄官僚,体现了古代的阶级斗争,周扮演的花子骂得痛快之极,四川方言幽默,看得观众满堂喝彩。第二出是陈书舫的《秋江》,她把尼姑陈妙常思凡的心境演得缠绵又细腻,直看得人回肠荡气。第三出是《小放牛》,由青年演员晓艇、晓舫(陈书舫的女儿)载歌载舞的用旧调新词赞美四川改天换地。乡音乡情唤起我们思念之情,激动地把手掌都拍痛了。最后一出是《八仙过海》,表现何仙姑、吕洞宾等仙人和虾兵蟹将大打出手,剧情说明书上说,志愿军就是八仙,打败侵略者的法宝就是全国人民作坚强后盾。乔哥兴奋的告诉我,这出戏得到七团团长的百般赞许,他对慰问团表示,他的七团要打一仗给慰问团看,邀请代表们到前线观战!
我一听十分欣喜,七团团长是川南人,1938年只身跑到陕北参了军,他的乡音未改,乡情更浓烈。我说:“好啊,让你们看看我们是怎么用真刀真枪打美国鬼子的,你回去够你摆一辈子的龙门阵!”
看戏归来,营长把各连排以上干部留下。营长只说了几句:我们准备配合七团二营五连打641(我们给敌人阵地的编号),每连弹数是240发,还有喀秋莎连、炮41团的一个105火炮连和我们协同,炮火准备时间是明天上午9时。给慰问团的表演战斗和部署就这么简单。
我们已和敌人对峙近一年,敌我阵地犬牙交错,像这样的小打小闹,每个月要打好几回,我们称之为“挤”阵地,来来回回的争夺,目的不只是争地盘,而是诱杀敌人的有生力量。比如攻打641,我们已打过好多次,无需作多大准备,说打就打,有现成的射击诸元,最大的准备就是炮弹数量。我回到阵地,连长分配给我们排60发炮弹,只需10分钟就可以打完。
我从乔哥那里知道,慰问团要来观战,观看的位置肯定是在我们阵地后面的龙凤山。龙凤山山势突兀,又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敌人一线营垒的全景,山上有师的前进指挥所,团指挥所和我们营的炮兵观测所。我还打听到,师团都安排人给慰问团做现场解说。我在电话里要求营长也安排我,营长知道我在慰问团有亲人,满口答应。
第二天,我提前来到龙凤山我们营的观测所。等了半个时辰,慰问团一行在师警卫连的护卫下爬上山来了,他们有12个代表和8个演员。据说,来的人都经过严格政治审查的,他们分成7个小组,到炮兵观测所来的三位代表,自然有乔哥。
山上的指挥所都是土木结构的掩蔽部,活动面积小,只能容下三到五人,原值班的和通信人员都撤走,瞭望孔有30-50公分宽,可供三人观望。师领导担心不够,还让工兵连在附近又构筑了几个临时观察所备用。我们的观测所有一架20倍的炮对镜,一个代表往镜里瞧时,兴奋的喊开了:呀呀,敌人从工事里伸出来的枪都看见了!
我向他们三人介绍了敌我态势,这场战斗用多少炮弹打,多少人攻。他们仨听得新奇又新鲜,傻傻地张着嘴。更让乔哥感动的是,他在家乡见我时,我还是个娃娃,现在已是带兵的排长了(其实还是见习的),表扬说:老弟呀,你像个官了。
我把炮对镜对向攻击目标641,还给他们配了两个望远镜。我一边讲解,一边给他们指示目标。这是一条横向拖长的山梁,641是山梁中段隆起的山包,面积约百十平米,美军只用一个排依托水泥工事在防守。我们攻击部队从我方的610阵地出击,顺山梁到641约400米距离,为了给慰问团观看清楚,攻击路线和战斗队形,全都选择在面向我们的斜坡。三位代表听我的介绍,已急不可待,巴不得马上看到敌人灰飞烟灭。
到各观察点的代表都已在掩蔽部就位,山上出现了一片难耐的寂静,等待我们的炮火准备。9时整,龙凤山左侧喀秋莎阵地的炮火首先响起,这是苏联二战后期发明的多管火箭炮,一个齐射同时打出64发,给敌人以突然袭击。两分钟之后,百炮齐鸣,千百发炮弹从龙凤山前掠过,肉眼都看见弹丸在空中飞行,无以计数的小黑点,很像蜂群出巢,带着尖利的啸声扑向敌人的阵地!霎时间,641山头上弹着密布,一簇簇烟柱冲天而起,接着传来地动山摇的炸裂声,火光闪烁,石块泥土在硝烟中上下翻飞,三位代表看得兴奋的跳起了脚,嘴里直叫:啊呀呀,真了不得,了不得!
火炮的射击还没停,我步兵一个排从617阵地出动接敌。等炮火延伸,步兵排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边冲击边用手中枪射击。当他们离敌人阵地不到100米时,突然从残存的工事里一挺轻机枪复活了!攻击的先头班倒下了,跟进的一个班给打的往坡下翻滚。我的心沉了:我们使用了比过去打641多两倍的火力,为什么还不能彻底摧毁敌人工事?很快,团的82炮连进行火力支援,打了五分钟,敌人机枪哑了。五连的又一个排很快向641靠近,刚接敌到150米左右,敌人从642阵地上扑下来一个班,手中全是冲锋枪。过去,敌人是不敢白天反击的,为什么今天竟敢出来碰硬?我们的第二个排也给突如其来的增援火力打得趴在坡上。炮火不能支援了,因靠敌太近,怕误伤自己人,就这样僵在那里,都用自己手中武器对射。这时,我发现这场战斗的指挥者在一块石头边上正挥动手臂,不一会,后面上来一挺轻机枪,卧在他身边不住点的向641阵地射击。敌人大都趴在残留的工事、堑壕或弹坑里顽强的对我进行阻击。机枪打了一阵,丝毫不能掩护步兵前进。
我突然想到,过去我们“挤”阵地,都是多路攻击,敌人总是措手不及,惟独这次是专为代表观看,仅选择一个光秃秃的山坡,而且还是单一的路线在出击,只为看,不为战,把战士生命当了儿戏。
敌人开始在我进攻道路上进行炮火拦阻射击,五连全暴露在山坡上挨打。在岩石边的指挥员已无能为力了,我看到他把挂在胸前的一只小羊角号放到嘴里,我虽然听不到号声,但我能猜度他是在下达撤退的号令。果然,上去的两个排连滚带爬的退下来了,只剩下十几个人。
山梁上没有枪声了,战斗已停止。我们的三位代表都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没见到消灭一个敌人,看到的是自己人死了一大堆。他们惶惑的脸上似乎都是在责怪自己,不该来看一场用生命表演的战争。
我安抚他们说,失败是兵家的常事。乔哥保证说,我们回到四川不会乱说的。
七团团长在战场上培养了争强好胜的脾性,这次却在祖国亲人跟前大丢了面子。送走慰问团,他火冒三丈,要惩处指挥战斗的二营副教导员。团长之所以用他,一是年轻,二是四川人,如让代表们看他打了胜仗,会给四川人增光添彩的。可惜他辜负了团长的期望,只能让他上天国去反省。他命令身边的赵参谋,去二营执行他的处决命令。
赵参谋到二营,把副教导员五花大绑拉到一个山沟里,举起手枪对向他脑后勺,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副教导员已泪流满面,说“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团长!我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一仗--团长是要我表演啊!排兵布阵都是你们来制定的,我的失职是没有拿下阵地。”
赵参谋的心颤动了,这场战斗是他和团长来二营部署的,团长还特别指名要副教导员代连长指挥,自己也有重大责任。他慢慢放低了枪口,回过头对跟在身边看他执行死刑的营长和教导员说:“你们给他松绑带回去,等候发落。”
赵参谋没直接去找团长解释他不执行命令的原因,即使他敢去,也会尝到苦果。他先找了慰问团副团长,请他出面干预。这位副团长是从部队转到地方的,他和我们师政委交换意见时说,责任不在基层,不能再用干部的性命去抵偿这场战斗的损失,希望枪下留人。
副教导员给保下来了,撤职任副指导员。回国转业回四川,在一家大厂做保卫股长。
多年后,我见到已是某步校教研室副主任的赵参谋。旧事重提,他说,这明明是团长好胜喜功,不惜人命,自己下不了台,还诿过于人,要那个副教导员给他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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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1
吞莲
小妈文学
雷在沉云间炸出狰狞的电光,沉寂整夜的雨珠子豁然肆无忌惮地抛洒下来。
一步莲华被闪电的亮度照醒,从被子里探出了冰凉的手。床边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轻衫,他随手披上起身,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从不离身的佛珠,习惯性地绕在腕间。
他形影单薄,一头雪色长发挽在背后,随着几乎无声的脚步轻晃,像个半透明的幽灵。
隔间的门始终半开,被压抑着的沉闷的呼吸声被茫茫落雨覆盖。一步莲华似早已感知到动静,取了一块沾上凉水的手巾来到床边。
床上躺着人,淡淡血腥味从伤口渗出。一步莲华探上他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
手巾轻柔地将汗水拭去,又擦过脸和脖颈。
一步莲华没说话,床上的人默契地不语。
取来药水和剪刀,一步莲华将人扶起,更换新的纱布。
他动作娴熟,不必睁眼也能准确估量药水和纱布的用量,俨然相同的动作已经做过许多次。
这回伤在左肋骨的位置,险些伤到心脏。一步莲华小心翼翼地将纱布绕过伤者的身子,在背后打了一个结。伤者靠在他的肩头,身上温度烫得惊人。一步莲华处理完伤口,在他苍白的后颈上轻柔地按了按。
“醒着吗?”
“嗯……”回答的声音很低,似乎随时要昏迷过去。
“今晚忍一忍,明天安排人送你去医院。”一步莲华让他挨了会儿。
“……好。”
一步莲华叹息一声,说:“你总是一身伤……”
伤者皱着眉,声线低沉:“我没事。”
一步莲华的指落在他艳红的发间,腕间淡淡的檀香绕进呼吸,一时勾起回忆。
他睁开琥珀色的眼睛,在电闪一刻对上了一步莲华的眼。
极少的时刻,一步莲华会露出这双眸子。它瑰丽得如此特别,像人工打造的饰物。
房间没有开灯,一步莲华的脸也在晦明交织中看不分明。
“疼吗?”手指顺着红发抚了抚,像在安慰。
伤者沉默了会儿,说:“习惯了。”
“让先生……请示他安排一个专属医生吧。”一步莲华担忧地说,“你的任务这样危险,万一……”
伤者语气淡淡:“无足轻重的属下,不必浪费资源。”
“你毕竟是他的……”
滚烫的手按在缠着佛珠的腕间。
“错了,我不是。”苍白的指慢慢拨弄着佛珠,“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一步莲华一时间放不开手,于是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眼前的人早已不需要多余的怜惜,他足够坚强,能够漠视一切落在肉体的伤痕,将之摒除内心之外。
靠上来的重量透露一丝对外界纷扰的厌倦。他在人前隐藏得完美,谁也无法捕捉这张冰冷面孔下的心思。但一步莲华听得出来。呼吸会泄漏情绪。
一步莲华轻声说:“你睡吧。”
伤者默然点头,任他扶着躺回床里。
一步莲华离开了一会儿。伤者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接着没什么表情地闭上眼,看起来睡着了。
檀香渐然散去,好像被漫漫雨声冲刷,很快就没了踪迹。他手指微动,似乎想捉住有关于香在意识中残存的印象。一步莲华袖口里藏着这份印象,温柔,陷进沉甸甸的阴影里,结成牢笼,将他幽微的心思都罩了进去。
他冷漠的面容在这幻梦般的温柔下终于有一丝松动。
白色的纱帐被再度掀开,床上传来细微的窸窣响动,没有惊动任何人。
散去的檀香又重新凝了起来。伤者的手捉到佛珠。
“别睁眼。”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覆上来,像棉被将他轻柔包裹,“睡。”
一步莲华低着头,手指轻轻搭上来,抚开他眉心的皱痕。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阵一阵捋过他的肌肤。
在这近似拥抱的体贴中,意识翩然游离而去。
游向黑暗,穿梭雨的珠帘,回到最初的起点。
*
一纸基因检测证明,那个被称为“先生”的人从吞佛童子的生父变养父。
先生情人众多,子女却寥寥无几。偌大组织需要传承,他对血脉极为看重。不管是从母体或是人造子宫里出生的孩子,皆能在组织精心安排下成长在一个优渥的环境。在孩提时代,吞佛童子偶尔能享受到父爱。被尊为少爷,吃最精致的点心,拥有不重样的玩具。母亲在吞佛童子的脑海里只是一个朦胧的符号,她也许曾是先生的情人,但在吞佛童子出生之前就被打发走了。先生从不提及,吞佛童子便将母亲的存在视为无关紧要。
十岁那年,全国开始对人造子宫遗留问题进行了一次轰轰烈烈的排查,造成的后果远超人们的想象。人造子宫的诞生不过短短十五载,虽然技术早已成熟,监管的脚步却一直停留在混乱的秩序中。基因排查显示,存在部分家庭的孩子与父母基因匹配率为个位数——意味着孩子根本不是父母亲生。这在社会掀起轩然大波,抚养着并非出于自身的孩子,而亲生孩子却不知流落到何方,不少家庭因此陷入无尽的矛盾与痛苦。往后两年,反人造子宫的呼声一度让人民又回到母体孕育的时代,直到又十年过去,这些呼声才随同监管和法律的进步而消失。
检测结果显示,吞佛童子与先生并无任何血缘关系。至于他的亲生父母,基因库里甚至找不到蛛丝马迹。
一夕之间,十岁的孩童仿佛被切断与世界的所有联系。
先生震怒之下变了脸色,命手下立刻将吞佛童子从别墅里驱逐。
年幼的认知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变故,却隐约察觉到身边人态度的转变。面包车将吞佛童子带离的路上,他不哭也不闹,只是略有所感地望向渐渐缩成点的别墅。它在夕阳下像个注视辉煌凋零的智者。
一段时间过去,先生似乎冷静下来,又派人将吞佛童子从暂时寄养的家庭里接回。
便是在回到组织的这一天,吞佛童子第一次遇见一步莲华。
他合着眼温顺地跟在先生身后,看起来是个盲人。身边没有人搀扶,却能行动自如。
吞佛童子立在门边,先生冷淡地扫了一眼,先行进了门。
吞佛童子收回视线,恭谨地后退一步。
一只手忽然落在他的头上。
“咦,”那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落在幼嫩的脸颊上,“这是谁家的孩子?”
吞佛童子愣了愣。
一步莲华弯下腰,长长的白发像流水倾落肩头。他闭着眼睛,却好像能看见吞佛童子的模样,甚至温柔地夸了一句:“真可爱啊。”
他穿着简单的衬衣,白色的袖口里垂落一串名贵的檀木佛珠,贴在吞佛童子的脸侧。
先生信佛,这是先生送给情人的礼物。从前父亲带回其他的情人,也会变着花样投其所好送他们各式各样的珠宝和名表,相较之下它显得简朴素净。
檀香顺着温热的肌肤漫上鼻间,也有温度似的,沁入呼吸里,安抚了躁动的心绪。
一步莲华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就从吞佛童子面前离开。他年轻单薄的身影地走进庞大的组织,像不谙世事的小鹿将自己送进野兽的大口。
这样的人吞佛童子见过不少,条件交换、自愿或者被诱哄。也许一步莲华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成为一个组织头领的情人之一。但那又如何。吞佛童子望着雪白的袖口下若隐若现的佛珠。
谁也救不了谁。
*
一步莲华十八岁被先生带回了组织。
出生没多久,他在一场火灾中双眼失明,也失去了父母。慈善组织收留几年,又将他辗转送去佛堂。一步莲华依靠摸索凹凸不平的铭文识字学习,偶尔聆听方丈们讲经,长期浸染在佛堂宁静的氛围中,修出几分先生口中的佛缘。
先生是在一回来佛堂求运遇见了他。一步莲华为他带来一纸好运的谶语。所求应验,交易得利颇丰,先生心情极好,向佛堂要走他。组织势力强大,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一步莲华的个人档案调走。
曾经照顾过一步莲华的一名师傅对他说,先生那里正好空出一个闲职,能在组织里做事,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先生似乎已经联系了医生安排手术,有意为你换上人造眼。
一步莲华那时尚不知,来自一个手染血腥的上位者手下莫大的善行,往往出于自私的目的。他心如白纸,对先生满怀着崇敬和青涩的喜爱,甚至于相信不久后就会让他重见光明,给他一个家庭的许诺。
对待新情人,先生总是温柔有余,好似真心实意地要与他共度余生。一步莲华脾性温和,千依百顺。先生对贴心的情人宠爱有加,将一处空置房产重新装修,为他打造一个完美的金丝鸟笼。
这里设备齐全,能满足工作的需求。先生还安排了几名老师为他辅导。一步莲华鲜少出远门,安静的别墅区已经完全满足他的生活需求。
起初,先生仍维持着一定的频率与他相会。尽管每回见面来去匆匆,一步莲华只是乐观地相信先生掌管着庞大的组织,忙于事业,无暇顾及私人事务。后来,见面谈话逐渐变成了托人传信,隔着几个月,先生才会光顾他这里一回。
一步莲华并非一无所觉,慢慢地从身边的风言风语中听出了窃笑的含义。他们说,先生最近带回了一个性感尤物,据说床上功夫了得,这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盲眼小情儿很快就要失宠了。
顾及一步莲华眼睛的不便,先生极少要求他的身体。他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先生带来了好消息,告知他已经安排好了眼科医生,体检没问题后很快就能进行手术。一步莲华在先生怀间落下了眼泪。对方以为他喜极而泣,因着心情愉悦,抱起人哄着疼爱了一回。却没有发现,一步莲华的手始终抓在床单上,侧过脸避开他的亲吻。
不知道,或者不在意。
一步莲华那天白天来到组织总部,远远撞到他挽着又一个情人的手。一步莲华看不见情人的模样,却能听到娇滴滴的笑声,先生就像面对他时那样温柔的回应。
这一幕光明正大得理所应当。一步莲华蓦然发现,原来在所有人眼中一切早已成为默契。
先生的情人默许着彼此的存在。
*
吞佛童子待在组织好生好养十年之久,与其让这份投入变成竹篮打水,不如折算成其他回报。先生否决他继承人的身份,却赐予一个暧昧的“养子”身份,借着锻炼的名义,与组织招进的流民孩童一起扔进了修罗训练场。
锦衣玉食变成冷饭残羹,不流血不受伤就没有进食的资格。吞佛童子争不过吃尽苦头出身的孩童,往往三天两头也吃不上一顿饱。但他天生适应能力极强,众人都以为他熬不过修罗场淘汰赛,吞佛童子却奇迹般地打败了一个大块头,成为该轮晋级的最后一名。
晋级的学员有资格被组织专门安排的精英教练挑选,学习更精深的技能。精英教练喜欢挑选的不外乎能吃苦、体能强悍、体质特别的学生。他们心知肚明吞佛童子“养子”身份的由来,皆不愿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此时,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幼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师父叫你。”
袭灭天来像个没事人站在一团团刚拜了师的少年圈之外,朝他点了点头。男人身边还有两名少年,一个颇为时髦,耳朵上挂了好几个耳环;一个似乎腿脚不便,几乎不说话。
吞佛童子曾问师父,为什么要收他。
袭灭天来说:“带腻了穷小子,试试换一种改造对象,才知道我的教学能力是否退步。”
吞佛童子说:“不会令您失望。”
训练场自发形成的各个小圈子里,吞佛童子总算没有落单。袭灭天来带徒弟历来不走单纯的武力路线,他同样是个信佛的,常教着教着夹带几句不着调的佛理。赦生童子偶尔还能听进几句,螣邪郎和银锽黥武干脆躲到一旁过招。只有吞佛童子从小受到养父的耳濡目染,竟能跟上他瞎掰的思路对上几句。
十五岁那年,袭灭天来将B级任务交给吞佛童子作为第一次试手。吞佛童子未经实战,对任务分级并无概念,险险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他趁夜盗走敌对组织的一批机密文件,误触对方新升级的隐藏防盗装置,被一路追杀至郊外。吞佛童子机敏有余,到底是个半大不熟的少年,不慎被射中小腿,一路滚落山坡。
借着暗夜树林的视觉障碍,他猫身躲闪,几度逃脱敌人的射击范围。谁知就在踏入组织地盘的那一刻,一发暗处的冷箭射中他的肩头——是一管盲发的麻醉剂。吞佛童子乍一动身,药剂瞬时发作,四肢百骸都像沉进了湖里。他咬破舌尖,借着疼痛刺激神经,拼尽最后的力气翻越围栏。
敌人察觉动静,吞佛童子已经消失在别墅区里。围栏后是先生的地盘,他们不敢造次。
吞佛童子浑浑噩噩地贴着障碍物一路寻找安全区,最终昏迷在墙角,手里的定位未及发给袭灭天来。他浑身狼狈,怀里的文件仍完好无损。
那里恰好是一步莲华的住所。夜里听到响动,一步莲华推开门,发现了倒在角落的少年。他拨开少年脸上的杂草和泥土,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带回屋子里。
吞佛童子翌日醒来,腿上的子弹已经被取出,伤口简单清理过。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干净的床上,腿一动,血水立刻又染上了洁白的纱布。
“哎……”趴在床边一夜浅眠的人被声响惊醒,阻止他起身的动作,“别动,伤口又裂开了。”
那人头发很长,落下来时扫过他的颈。
吞佛童子有些痒,警惕地避开他的触碰。
一步莲华却没注意,依旧用手背探他的额头,担忧地说:“发烧了,先躺下,我叫医生过来。”
腕间淡淡的沉香味沁了过来。
吞佛童子闭上眼,微微别过脸:“不用了,多谢。我可以自己处理。”
“吞佛……”一步莲华认得少年,这些年里组织的人员多少与他打过照面,只是两人交集并不多,“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走动,否则伤口恶化后很难治愈。”
吞佛童子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似乎不愿多言,但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一步莲华大约对这名养子的情况有所耳闻,并未追问昨夜的经历。显然吞佛童子戒心还很重。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一步莲华将他昨夜盗走的文件取来,轻哄道:“我把这些还给你,先暂时在这里养伤好不好?”
他睁开了好看的眸子。这双植入的新眼色泽神秘,有一种人工痕迹极重的精致。分明不是天然造物,可嵌在一步莲华脸上,却将他灵魂里出尘的温柔都透了出来。
吞佛童子一时无言,而后问:“父亲不会过来吗?”
一步莲华闻言,笑意似乎淡了几分,轻声说:“先生吗……不会。他……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放心吧。”
*
术后恢复长达一年,一步莲华的生活彻底隔绝外界,连同先生的形象也在他心中远去。
待他拆下遮眼的罩布,踏入光明世界,却对这份过于鲜亮的明媚望而却步。
他重新闭上眼睛,方在黑暗中寻得着陆之处。
先生收到一步莲华在组织里担任更多工作的申请,诧异情人的依顺和成长。对两人好比水来船过自然而然冷淡下来的关系,一步莲华始终没有抱怨,没有去怜乞先生的回顾,新情人们一个接一个在面前明晃晃经过,他亦能坦然地视若无物。
先生对他的识趣十分满意,遂大方将初步的管理任务交给他练手。
这段情缘仿佛以一双眼睛和一份工作的结算走到终结,没有明文,却账目分明。
随着一步莲华对工作逐步上手,先生似乎真的将他当做一个手下使用。实际上一步莲华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情人像先生从流水中不经意掬起的落花,迟早有枯萎的一天。能做养分的留以不时之需,没有用处的尽早打发。
一步莲华有一回在档案库里调取资料,并不意外地发现,先生的一名贴身保镖也曾是情人之一。
那时吞佛童子问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打算离开?
一步莲华望着窗外幽幽夜色,低声回答:“我不知道。只是直觉这里并非任人来去……没有人能主动切断联系,除非他命令。但他从未提及。”
敏锐的洞察力救了他一条命,而血淋淋的真相,直到上千个日夜后才揭露一角。
*
初次试手就差点丢命的B级任务将吞佛童子打了个措手不及。被一步莲华安排的医生盯着强行休养了十几天,他终于在一个夜晚找到机会离开。
为方便照顾少年,一步莲华的房间门并不关紧,虚掩留着一缝。少年路过时轻推房门,借着月色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他睡得沉,神情宁静安详。清丽的容色本是讨喜的资本,在吞佛童子眼中却显出几分虚假和荒谬。
一步莲华甚至准备了一批丰富的食材,按照计划表悉心照料着他的三餐。除去腿上枪伤,吞佛童子身上有不少或轻或重的擦伤,一步莲华每日回来一一按时为他换药,哄小孩似的,待他安然躺下才去处理自己的事务。
没有继承权的养子身份不过是以过往十年的照顾拉拢他的忠心,吞佛童子业已在数年的训练场磨砺中参透先生掌控人心的手段。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可不管一步莲华所图为何,都不必以一个只有忠心没有实权的手下为目标。面对这样单纯付出的体贴和照顾,少年不免困惑。
吞佛童子留下一张字条,悄然离去。
袭灭天来的用意便是让几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尝尝苦头,对自身能力与实战差距省出点自知之明。几名徒弟不同程度挂了彩,吞佛童子还不算最惨的一个。但他恢复太快也太完美,引来螣邪郎一阵酸不拉叽的跳脚,怀疑这小子勾搭了什么后台。
袭灭天来似笑非笑地说:“你忘了?创造人脉也是基本技能之一,只想做最低等的杀手,就不必拜我为师。”
螣邪郎一时语塞。袭灭天来又轻飘飘地瞥了眼吞佛童子:“不过有时候,人脉也是双刃剑,提防它带来的麻烦。”
吞佛童子说:“当然。”
一步莲华再次遇见吞佛童子,是在先生的次子生日宴会。慢慢揭露山水的先生不再对一步莲华有所避讳,他们默契地摆明彼此身份的时刻,一步莲华得以真正了解这个庞大组织的首领——他破碎的温柔面具背后是无底的黑暗深渊。他强大,专制,精明,并喜怒无常。人心是他手中可操纵的筹码。先生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一步莲华不知道那些为他留下后代的情人当初如何自愿跳入陷阱,最后又都是怎样的结局。许多人往往就这么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那天也是吞佛童子的生日,而他早已失去被庆祝的资格。
先生从前给他办宴会时也是同样的轰轰烈烈,组织里所有成员获得邀请,在庄园里尽情狂欢。吞佛童子站在人群外如同隔岸观火般,看曾经是父亲的养父被手下们围在中央恭敬地敬酒,看次子如同明珠被捧在手心,忽觉一切讽刺得可笑。
他慢慢走远,连银锽黥武几人叫他也没理会。
庄园后方有一道由植被形成的围栏,圈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
吞佛童子拨开一片垂落的热带叶,一缕银白在他眼前晃过。吞佛童子一怔,原以为是错觉,耳边却传来一步莲华的招呼:“吞佛。”
那身影像是从浓翠的叶间漏下的月光,连同声音也虚幻。他像盲人的时候合着双眼,腕间的佛珠碰撞出轻微的响声。
吞佛童子默立在原地,待他缓步走来。
一步莲华没有问他为何不告而别,只是忧虑地碰了碰他贴着纱布的额角。吞佛童子望着他关切的神情,说这是近期任务留下的新伤,原本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一步莲华似乎有些心疼,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们并肩走了一段路,一步莲华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礼品袋交给他。
吞佛童子回去后将包装拆开,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字体很清俊。
礼物并不特别也称不上贵重。它是吞佛童子十岁以后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往后的每一年,吞佛童子都会在没有人关注的生日里收到一份。
*
除了称呼上的体面,先生并未将养子当儿子。吞佛童子出师之后陆续接手级别更高的任务,有时A级甚至S级。为组织做的一切,可以用出生入死来形容。他似乎变得更坚韧和忠诚,冷漠地执行一切来自养父苛刻的任务,像没有怨言的死士。同时作为袭灭天来的得意弟子,他手腕了得,在先生不希望出现明面冲突的事件中能够兵不血刃地化解。先生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吝于半分亲情,却爱极了一把顺手的好刀。几个亲生却不成器的温室花朵与之比起来,简直称得上相形见绌。
吞佛童子身上的伤越多越重,意味着先生越离不开这把刀。
但刀的死活在上位者的眼中微如尘沙,倘若用坏了,还会有其他的兵器。尽管未必使得称心如意。
有那么一两回,吞佛童子切实地经历命悬一线的时刻。
一步莲华接到他下意识拨出的电话,听不到只言片语,只能透过沉重的呼吸声察觉到他面临的生命威胁。
吞佛童子如任务中受伤,一般自行或就近在小诊所里处理。较严重的,偶尔会联系师兄弟来搭把手,将他送进医院。而在模糊的意识判断出低微的生还几率时刻,兴许单纯按错了人,兴许认为一步莲华手上的医疗资源能够救活他,又或者只是想对谁道个别……这通电话终究通往他养父的情人。
一步莲华利用定位找到了吞佛童子。在医院几日不眠不休的等待中,他耗尽体力。
昏迷的日子,吞佛童子重复做梦。梦中没有人,只有浓稠的黑与灰。它蠕动成仿佛人的形状,缓慢地走进一片没有尽头的混沌。他跟在它们身后漫无目的地游荡,飘起又降落,像在海水里漂泊,始终没有停靠的港湾。它们之中有一些分裂成两个三个,不断地变小,渐渐消逝在白光中。吞佛童子也觉得自己正溶解在这浓稠的混沌。死亡溶解着他。
当他睁开琥珀色的眼睛,那片不祥的黑暗仍未从视线中摆脱。他转过视线,看见一步莲华睡着在病床旁临时���设的简易床上。
他就像他梦中蚕食着灰影的白光,柔和却致命。在他赖以呼吸的空气里洒满了磷粉,将他沉默地燃成灰烬。
他在一步莲华轻柔的呼唤里体会到一丝从破碎的心脏抽离出血肉的疼痛,以至于当一步莲华对他说以后受伤的时候让他照顾他,吞佛童子如同放弃了抵抗的能力。
*
雷雨来得急躁,去得干净。
吞佛童子嗅着檀香的气息醒来,那些乌云般积压着的回忆,在阳光落进窗子的一刻就消融了。
他们不算频繁的联系里,一步莲华其实极少陪在他身旁入睡。吞佛童子从稚嫩的少年长成挺拔的青年,早已不能当作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孩子对待。
但一些时候,一步莲华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有些逾距的亲密。他睡下时与吞佛童子有些距离,几缕长发散落在枕边,戴着佛珠的手以安抚的姿势轻轻放在吞佛童子的肩上。
到了白天,这个距离无意间变得狭窄。吞佛童子侧过脸就能触上他的唇。
可那是一个开了闸就无法停止的开关。在命运仍掌控在养父手下之时,在一步莲华依旧是先生的情人之时,任何一阵风都能引来焚身烈火。
他艰难地抬起手,按在沉香的木珠上,仿佛得到了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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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历史上最致命的战争,中国占三分之一
来源:网易数读 2017-08-02
“一场唐朝的内乱,相对死亡人数位居人类战争与冲突历史之首。”
在电影《绣春刀II:修罗战场》的开头,张译饰演的陆文昭在被沈炼救下后,面对萨尔浒之战的惨状,叹息道:“几万条人命,割草一般就没了。”
据史书记载,这场战役“死者弥山谷,血流尚间崖下,水为之赤”(《明史·马林传》)。
(《绣春刀II:修罗战场》,沈炼和陆文昭,见题图)
25年后,公元1644年农历三月十八日,李自成军攻入北京。
是夜,崇祯皇帝逼死周皇后,手刃长平公主(未死),后于三月十九日拂晓在景山一棵歪脖子树上自缢身亡。留下一封遗书: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在人类历史上,战争就像挥之不去的幽灵,反反复复投下阴沉的暗影。
那么,在漫长的世界史上,最致命的战争又是哪一次?
哈佛大学教授史蒂芬·平克将历史上人口死亡比例最高的18次战争和冲突,同比换算成20世纪的人口数进行比较,结果发现,历史上最致命的战争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而是公元755~763年发生在中国唐朝的安史之乱。与此同时,在上榜的冲突名单里,中国占据了近三分之一。

安史之乱:“祸乱继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
崇祯皇帝死亡的时候,农民军起义已有十多年。上文所提及的明朝灭亡,发生在17世纪,死亡人数为2500万。如果换算成20世纪的人口数,那么死亡人数就会高达1.12亿,在人类发展史上最致命的冲突中位列第四。
而时光倒转900年,中国的土地上则正在遭受另一场史上最严重的生灵涂炭。你可能在课本上读到过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此恨绵绵”,或者诗人杜甫的“三吏”、“三别”,但这场祸乱导致的人口损失规模,却被人远远低估了。
事实上,在公元8世纪,安史之乱导致的死亡人数就高达3600万,比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的人(1500万)还要多;在本文统计的18次冲突中,仅次于第二次世界大战(6年死亡5500万)和蒙古西征(4000万)。
如果安史之乱发生在20世纪,则会有4.29亿人口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记载,“(安史之乱爆发之后)由是祸乱继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凡二百余年。”
蒙古铁骑:“忽听得远处传来成千成万人的哭叫呼喊之声”
如果你乘坐一艘来自21世纪的宇宙飞船,穿越800年,可能会来到另一个战乱频仍的时代。那是郭靖和黄蓉生活过的时代。还记得靖哥哥为什么没有向成吉思汗辞婚?书中写道:
“郭靖正欲说出辞婚之事,忽听得远处传来成千成万人的哭叫呼喊之声,震天撼地,惊心动魄......自白发苍苍的老翁,以至未离母亲怀抱的婴儿,无一得以幸免。”

(新版《射雕英雄传》,铁木真)
书中所述,即蒙古大军攻打撒马尔罕后下令屠城。从公元1218—1223年成吉思汗率军率军征战花剌子模、高加索、钦察人和俄罗斯诸国起,到1260年,蒙古铁骑在武力鼎盛时期发动了三次西征。而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在欧亚大陆和北非各地“弯弓射雕”一百余年,版图迅速扩张的背后,则是无数黎民生离死别的惨痛人生。
据计算,如果将这4000万死亡规模换算为20世纪的人口数,则统计数字为2.78亿,相当于两个俄罗斯。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公元1368年,蒙古帝国轰然倒塌,然而战争的残酷远未结束:公元14世纪和15世纪的帖木儿东征,是亚洲大陆无数人的梦魇,共计造成1700万人死亡,换算成20世纪人口则有1亿之多,位列人类历史上致命战争的第六位,人口相对损失超过了绵延几个世纪的美洲原住民灭绝。
然而造化弄人,公元1404年,帖木儿率领20万士卒东征明帝国,却在第二年因病暴毙。
太平天国:“清中叶以来最大的变乱”
在中国孩子使用的人教版历史教科书中,将太平天国一节纳入“近代中国反侵略、求民主的潮流”一章讲述,并在课后的“学习延伸”给出题目:“有人说,太平天国运动揭开了近代中国民主革命的序幕,分组讨论这种观点是否有道理,为什么?” 是褒是贬,寓意明显。
然而,中国学生被忽略的是,太平天国实际上是世界史上规模最大的内战(何炳棣)。
美国传教士S. Wells Williams(1857— 1876年间任美国公使馆的书记官)认为太平天国战争在所达到的15省之内, 经过18年的战争,直接人口损失大约2000万。
虽然对太平天国战争时期的死亡数字存在争议,但这场中国近代以来最为重大的人口损失,却不应该仅为“农民战争”,“反侵略反封建”的定性所遮蔽。
马克思曾评价太平天国:
“除了改朝换代以外,他们没有抱定什么任务,他们没有提出什么口号。他们所给予民众的惊惶比给予旧有当权者的惊惶还更厉害。他们的全部使命,似乎就在于用奇形怪状的破坏,用全无建设工作萌芽的破坏来和保守派的腐化相对立。”(《中国事件》)

(《投名状》里的太平天国)
而用本文的研究方法测算,如果太平天国发生在20世纪,人口损耗的数字还要加上一倍。
我们从平克教授的伤亡统计数字中发现,20世纪并不是人类历史上战争损失最大的年代。在这幅致命战争的图上,史上最严重的10次冲突仅有1次发生在过去的100年里,然而与中国��关的事件却占据了一半的位置。
乘坐宇宙飞船回到21世纪,历史早已迈过了以上年代。但战争的恐惧和惊惶却在人们心头永远存在:从库布里克的《奇爱博士》(Dr. Strangelove: How I Learned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the Bomb)到大友克洋的《阿基拉》,再如日漫《北斗神拳》,作家和戏剧家们用故事讽喻了利维坦,也探问了人性。
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在中国的这些事件,与美洲原住民灭绝、大西洋奴隶贸易、英国占领印度、两次世界大战等战争与冲突一起,留给我们的,不仅是一个个孤立的史实,也应该是反思和关怀。
别忘了,五十多年前,我们曾与核战擦肩而过。
(《奇爱博士》中,与核弹同归于尽的美军B52轰炸机机长)
注:文中数据来源自哈佛大学教授史蒂芬·平克的研究,因年代久远,部分统计尚存争议。
http://data.163.com/17/0802/13/CQRA9B23000181IU.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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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在关岛部署三架B-2轰炸机,向朝鲜发强硬信号 美国空军宣布已经向关岛部署了三架可携带核武器的B-2隐形轰炸机以及200名空军人员,此举向朝鲜发出强烈信号。几天前,朝鲜和韩国之间刚刚举行了高级别会晤。 这些B-2“幽灵”轰炸机加入到一些已经部署在这个太平洋岛屿上的B-1B“枪骑兵”常规炸弹轰炸机的行列。目前还不清楚这些B-2轰炸机在关岛安德森 ... http://ift.tt/2qRtv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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