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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hlun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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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 - 後退青年研究所(1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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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深淵在這個世界到處張著大口保持沉默。現實世界向遍布各處的深淵漏斗狀地傾斜,所以對傾斜敏感的人會不知不覺或者有意識地順首傾斜滑下去,墜入深淵黑暗的沉默之中,從而體驗現實世界裡的地獄。
我曾經像地獄把關人站在一個黑暗的深淵邊上,我所體會的對滑入深淵的漏斗狀傾斜的敏感,是指那些在政治或思想上道受過挫折的青年、心靈受到創傷的青年。當然,他們中的許多人在肉體上也有傷痕。
現實世界的一座地獄,即稱之為黑暗的深淵的話,就在大學旁邊不動產公司大樓三樓,房間總是亮堂堂的(啊,人為什麼自古以來就如此熱心努力使自己的周圍照得光明亮堂呢?人為什麼比野獸更強烈地討厭黑暗呢?我只是一個日本青年,不是基督教徒,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每次一想到人對黑暗的恐懼,就想起「原罪」這個詞)。地上鋪著漆布,油光閃亮,不鏽鋼的辦公桌椅顯得清爽氣派,而且具有高效率,等待著合適能幹的主人。
但是,當我目送從走廊推門而入的挫折青年在回答我為了登記卡上的必要事項提出的、僅僅是卡片未曾明確記載但又必須記入卡片的簡單問題後,走進隔壁房間的時候,還是感覺到這間明亮的辦公室是地獄的一個入口。
隔壁房間有鬼嗎?有美國東郊的大學受過非常好的高等教育的嶄露頭角的年輕心理學家戈爾遜先生和擔任翻譯的東京女子大學學生在等待著。在思想或政治上受到挫折的青年邁出憂鬱的一步踏進這個房間,他們滿腦子苦惱,準備談談心裡話。我的大學同學把這間房間稱為「後退青年研究所」。其實正式名稱叫「戈爾遜訪談室」,英文縮寫為GIO。但沒有人稱呼它的正式名稱。結果戈爾遜先生的問題只提一個:「你為什麼後退了?」因為大家都是來談「自己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後退了」的。
那個時期,是韓戰結束後相對穩定的時期,是學生運動處於如氣潭中間四陷的波谷時期。學生對社會的關懷表現在合唱俄羅斯民歌,在兩三年激烈動蕩的學生運動中受到創傷的學生重新回到學校,變得憂鬱苦悶,暗自舔著自己的傷口消磨時光。
於是,一個美國國籍的年輕學者就在東京大學旁創立了這家以遭受創傷的學生運動家為主要調查對象的研究所。它每天吸引不少所謂的後退學生。開始它只在校刊上刊登一則《戈爾遜先生恭候先前的學生運動活動家光臨!》的廣告,結果學生絡繹不絕。
我是在這兒打工的學生,今年剛剛二十歲,對青年神情憂鬱、臉色充滿抹不掉的髒垢的陰影般的苦悶可以說漠不關心,因此大概不會懷有同情之心。但如果GIO是對日本人炫耀優越者傲慢的那種研究所,我也不會接受接待戰戰兢兢地前來訴說自己內心陰暗的皺襞深處殘留的思想疙瘩的同胞這種工作,也許自己也會成為一個憂鬱症「病人」低垂頭把帽子貼在胸前排在長長的學生隊伍後面。
戈爾遜是個標準的開朗的美國人,雖然留著油煙色的短唇鬍,其實還不到三十歲,所以我在他這裡工作不覺得什麼強烈的自卑感。來日本的美國知識分子似乎要不是目空一切旁若無人或和藹可親寬厚溫敦,我們稱之為戈爾遜先生的這位芝加哥出生的社會心理學家可以說溫良敦厚的典型代表。
我現在還說不清楚戈爾遜先生為什麼跑到日本來調查受創傷學生的精神傾向,廣義地說,是否不少美國人在韓戰結束後很快就對日本學生的挫折心態發生興趣? 用美國社會心理學的方法調查日本學生,結果對美國人有什麼用?
一般認為,美國人的調查是為了加強在遠東地區進行反共宣傳的基礎的一項工作。這種看法多少令人信服,但就我所在的GIO來看,至少戈爾遜先生從未給我與反共宣傳有關的印象。
戈爾遜調查室每個月都把調查結果報回本國,但接收單位是不知道他業已畢業還是尚在就學的美國東部某大學研究所,好像與美國國務院、議會並沒有直接的聯繫。當然,我在這辦公室工作期間,出於一種自我厭惡的情緒,本來就對辦公室的性質、目的十分冷淡,也不想深入了解。我坐在辦公室裡,也和來訪的學生一樣,心情極其鬱悶,但出了大學教室門,會無緣無故地朝氣蓬勃、輕鬆愉快,有一種充滿希望的解放感。
我想擔任戈爾遜先生的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也是如此的吧。在辦公室裡,我從未見過這個高挑細瘦的女大學生一絲平靜輕鬆的表情,但偶然在東京大學和東京女子大學共同舉辦的歌舞聯歡會上時看到她時,這位憂慮愁悶的我的同事簡直判若兩人,兩頰緋艷動人,興高采烈,歡聲笑語,像鳥鳴一樣尖聲歡笑。第二天,我懷著某種期待和莫名其妙害羞上班,出現在我面前的仍然是像內分泌失調似地愁眉苦臉的女大學生。
GIO的工作性質本身就極為憂鬱。 有一次戈爾遜先生說,日本的工作告一段落後打算去台灣或南韓從事同樣的工作,熱情動員我跟他一起去。那時候我很想試一試,甚至夢見自己在南韓調查受挫折的朝鮮青年,我不僅把戈爾遜先生的所有工作包攬下來,還手執鞭子像對待奴隸一樣抽打前來傾訴衷腸的青年,想來實在可笑。這也許是GIO表面上像穩重平靜的調查室,其實潛藏著將手指插進青年的傷口使勁摳攪脂肪、肉體的冷酷的一面的緣故,感覺在我的潛意識裡、在夢中重現出來。
我的工作是調查接受前來訪談的學生的履歷和訪談結束後付給學生報酬。酬金是採訪一小時五百日元。戈爾遜先生通常在發票上都寫採訪兩個小時,本來學生上學都有月票,無需交通費,但還是根據現住所到這兒的距離支付交通費,這對學生來說,是筆不壞的打工收入。但是,除了特殊情況外,這樣的「打工」只能申請一次,而且不是前不久積極參與學生運動後來倒退的這樣在思想上發生戲劇性轉變的人不要。因此,雖然不是想像的那麼難,確實比一般的打工不容易。
在GIO工作幾個月後,來訪的學生開始明顯減少,有時我的卡片上一天也沒登記一個學生的名字,戈爾遜先生無所事事,皺著眉頭像狗熊一樣悲傷地在屋裡轉來轉去。在這成績不佳的日子裡,只有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絕不心慌意亂急躁氣惱,板板正正地端坐在桌前,閱讀袖珍本的《矛盾論》、《實踐論》。這不會讓別人覺得她思想上有所共鳴,因為那個時期,在女大學生中,毛澤東的書和羅曼羅蘭的書一樣風行。
沒有學生來的時候,戈爾遜先生就到傳達室和我聊天。他不和女大學生交談。她非常不愛說話,幾乎從不發表意見(這種徹底的沉默寡言使人覺得不正常,好像向戈爾遜先生發表見解自己也就成了前來訴說精神挫折的學生),戈爾遜先生對 她也有幾分發怵。我們一邊從辦公室窗子望著本鄉(本鄉,地名。東京大學位於此地一譯註)的大學裡高大的樹木,一邊盡量避開商業、日漸減少的後退青年的話題,漫無目的、天南海北地神聊起來。
透過這種無拘無束的漫談,我知道這個家庭一貧如洗的白人兒子靠獎學金上的大學,說不上天資聰穎才華橫溢,卻對日本的挫折青年極感興趣。一個二十八、九歲的美國青年選擇這個問題作為研究課題來到日本成立調查所,這本身就令人覺得他的精神構造不可思議有悖常規。我開始感覺到戈爾遜先生不是深淵的擁有者,而是被吸���這個現實世界的深淵裡的第一個墜落者。於是很自然地聯想到自己,我在自己的學生同胞前來訴說陰暗的情緒崩潰的外國人事務所裡工作,覺得有點近乎賣良為娼的人口販子、老鴇這樣卑鄙下賤,想起少年時光,雖然那時還是戰爭年代,對自己二十歲這個年紀依然懷抱著玫瑰色的幻想。但如今已經二十歲,而且是在和平時期,卻幹這種不清不白不三不四的差事,心頭充滿難以言狀的苦澀和自我厭惡。
可以跟我互相交流自我厭惡情緒的應該說是那個同樣打工的女大學生,但她整天愁容滿面,一有空就全神貫注地鑽進毛澤東的書裡,從不到我的屋子來走動。我一到裡屋,就不得不面對那些登記卡,被憂傷鬱悶的學生的形象擠壓得喘不過氣來,所以絕不會從我這邊推開女大學生房間的門,於是只好愁眉苦臉地和同樣愁眉苦臉的戈爾遜先生漫無邊際地神聊。啊,GIO簡直就是一座無比憂鬱的地獄!
正是在這種閒聊中,戈爾遜先生動員我在日本的工作結束後跟他一起去台灣或者韓國,也正是在這種倦怠鬱悶的時間裡,我從他不經意的動作的細微處覺察出 同性戀的傾向。他談到美國東部的鄉村小鎮,語調那麼親切眷戀,卻不遠萬裡跑到東方來,說不定是被流放到日本來的呢。外國人到大學的課餘打工科要求介紹擔任陪同聊天的人、導遊、翻譯的學生,大多都想藉此名義發展成同性戀對象。 外國人的這種別有用心現在已經變成常識了。我的一個朋友透過打工和一個外國貿易商搞上了同性戀,後來被貿易商拋棄,因此自殺。「被拋棄」這三個字是他寫在遺書裡的。這也是韓戰結束後那一陣子的事。
我和戈爾遜先生用低得能聽見隔壁翻書響動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聊長天,但雙方的心並沒有互相靠攏貼近。我用半瓶醋的英文跟美國人聊白開水淡而無味的閒天,覺得著急,深深地感嘆自已為什麼會在這裡幹這種事。我現在大體能體會到與美國人一起工作的日本人、尤其三十歲左右的婦女為什麼一天到晚裝模作樣矯揉造作大聲叫嚷的秘密。那些戴著很講究很派頭的眼鏡抹著大紅嘴唇以痙攣性地強調突出臉龐的女大學生們即將埋沒自己的空虛乏味的恍惚。她們和舊式婦女一樣,自我要求對工作奴隸般地逆來順受。
就我自己而言,當我看著和我相對而坐自由交談的這個美國人玻璃般��明而遲鈍呆滯的眼睛、像在果子凍上灑一層麵粉一樣發喧的胖臉和手背的皮膚、當細小的高鼻子、突然發出怪聲的嘴唇時,甚至神���質地想如果為了深入了解對方的思想情緒、為了在對方的臉上恢復人的統一感,簡單地說,如果為了發現我和對方之間人與人的聯繫,可以發展到同性戀關係。
我剛剛二十歲,從這個世界的幾乎一切追尋人與人的關係。而對年輕人來說,無論正常或變態的性關係,都是盲目地沉溺在令人感覺怪誕無序的他在之中的行為,都是賦予意義、制定秩序、變成如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樣親密的行為。如果我每天都和戈爾遜先生進行這樣百無聊賴的持續不斷的談話,我很可能要麼神經發作地和他同性戀,要麽神經發作地和他大吵一通辭去GIO的工作。
但是,在某月月初,由於上個月報回國內的調查數據實在缺少內容,本國給戈爾遜先生發來一封信指責他工作消極怠惰,信的措辭相當嚴厲。他早晨上班看了這封信後,一整個早上都在房間裡心煩意躁地急步轉圈。下午,戈爾遜先生終於下了決心,對全所人員,除清掃女工外、即我、女大學生及他本人就當前的困境發表演說。
戈爾遜先生的論點簡潔明快,本國要求他今後每個月提供上個月三倍資訊量的調查數據,如果不能保證這個基數,將解除他遠東研究員的職務。因此,我們必須提高效率。
怎麼提高效率?是在校刊上登更大的廣告,還是在校園貼廣告?《戈爾遜先生恭侯先前的學生運動活動家光臨!》
我針對戈爾遜先生的提問,發表意見說不能指望廣告的方法可以使狀況發生根本性的好轉,因為戈爾遜先生的後退青年研究所在學生中已經出名,即使出廣告,也不會有更多的精神挫折的新學生前來。
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基本上同意我的意見,她認為即使我們在校內張貼廣告,再到處尋找可能會前來訴說自己精神受到創傷的青年,也不會像GIO調查初期那麼多。歸根究底,社會上並沒有存在很多「精神受創」的青年,並不是有無數的在學生運動中有過挫折體驗的青年在等待著GIO的召喚。大概已經見底了吧。
戈爾遜先生、我、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心情憂鬱地討論了很久。戈爾遜先生不想現在離開日本,工作半途而廢回到美國意味著在大學裡謀不到一個好位置。 另外,我和女大學生都不想過早失去這份又安穩收入又可觀的打工。
越討論越覺得前途渺茫,大家陷於一籌莫展的時候,戈爾遜先生提出了妥協的方案。他說,下個月一個月大家好好幹,把成績提上去,全力以赴,做��好成績,就可以向國內提出報告說日本學生的調查已大體結束,這樣就會批准調到其他地方去。如果在成績惡劣、遭受批評的風頭上提出調任請求,會立即被炒魷魚,南韓與台灣就是別人的美差了。
我和女大學生覺得不是立刻丟掉飯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找別的打工。於是三個人一致決定大幹一個月全力進行調查提出高品質的工作報告。
但是,不找到幾個後退青年,我們連一張調查卡也填不了,寫報告更無從談起。 這時,我突然心血來潮,一個主意浮上心頭:我們可以製造後退青年、即心靈遭受創傷前來訴說苦惱的青年,簡單地說,就是隨心所欲地把一般青年當做後退青年,編造他們前來GIO訴說精神苦惱的假報告。說起來,這麼好的主意為什麼以前就沒想出來。我們以前聽過積極參與學生運動或黨的活動、後來遭受政治思想上的挫折的「心靈受創青年」訴說自己的真實感受。至少我和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都聽過。「心靈受創青年」的訴說,連我們的心靈都感受到痛苦。「心靈受創青年」主動到GIO來訴說自己的內傷不僅僅要忍受痛苦,更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礙。其實,後退青年到GI0來本身就是極不正常的非人性的行為。
根據我的主意,只需要一般學生稍微做些表演就好。我目送這些青年走進隔壁房間接受調查時,不會覺得他們掉進黑暗的深淵而心頭難過,也不會從調查完畢出來的青年臉上看到遭受打擊一蹶不振的印象,或者由於說得太多而疲憊興奮得通紅的肌膚上出現後悔、自我厭惡這些陰暗憂鬱的污垢。因為這一切全是演戲。他們不是「心靈受創青年」。
於是我向戈爾遜先生保證我明天去大學找幾個調查應徵者來,一定是幾年前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典型的後退青年。
第二天,我跑了一間又一間教室,還去研究室和課外小組活動室,說明我的宗旨。說是一般學生,其實對兩三年前的學生運動也很了解,而且全身都給人一種體驗過精神挫折的印象。應徵者很多,我從中挑了十個。他們都知道GIO。他們和我一樣,對後退青年研究所把他們演戲的錯誤數據信以真感到愉快。我們興高采烈七嘴八舌討論說,美國人以為能把自己的手指插進日本真正的「心靈受創青年」的傷口裡使勁摳攪,完全打錯了算盤,我們信口雌黃的遊戲奠定了他們學問的基礎。當天晚上,這十個學生去GIO的日期以及各自扮演的角色都安排妥當。
從下一周開始,GIO每天都是開業以來從未有過的充實豐富。戈爾遜先生情緒極佳,幾乎天天說終於採訪到了一直想見的典型的後退青年。我只是輕鬆地把巧妙玩弄訴說把戲的青年送進隔壁的房裡,心情十分舒暢。
但是,令我稍感不滿的是,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出人意外地突然辭去工作,戈爾遜先生決定停止調查,立即整理報告。結果我預約的兩位表演者未能上場。
戈爾遜先生也寫了一份日本工作業結束,GIO現已關閉,待命調往他地的報告,隨同本月的統計報表送回。他也答應把女大學生的工作日期算到GIO關閉為止向國內申請特殊津貼。戈爾遜先生對這個月成功的調查充滿信心,相信他的報告將一鳴驚人,博得滿堂喝采。
戈爾遜先生最得意的是我的第七個表演者,這個學生個子矮小臉色淺黑長著猴子般的額頭。我對他說不上了解,但戈爾遜先生一採訪,立刻認定他是最典型的後退青年。後來才知道,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也因為這第七個表演者才下定決心辭去工作的。
報告空郵出去以後,GIO立即關閉。那天晚上,我們三人小聚,戈爾遜先生問女大學生為什麼要辭去GIO的工作,她回答說實在不願意看見那種厚顏無恥的日本青年。我從容不迫地看著女大學生第一次展現的深切焦慮與悲哀,覺得很可笑。戈爾遜先生一臉困惑,但沒有平時那種難以捉摸的異常感覺,而是一個不諳世故的平凡普通的學者即將發作時的不悅表情。我甚至想知道那個猴子額頭的第七個學生是怎麼表演的。
我是在另一個完全出乎意外的地方知道第七個表演者的伎倆的。GIO關閉一星期後,我從日本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上讀到有關第七個表演者的文章,也刊登了他的照片。照片排在介紹GIO活動情況的文章中,戈爾遜先生笑嘻嘻地站在第七個表演者旁邊。這一定是採訪結束後翻譯兼打字員的女大學生照的。報紙說戈爾遜先生認為第七個學生、即A君是典型的後退青年,發現他是GIO調查的最大收穫。報紙引用調查卡的記載這樣報道A君成為後退青年的經過。
A是日本共產黨東京大學支部的成員,但被懷疑為特務,慘遭監禁拷打,小手指頭第二關節被切斷,最後被開除出黨,戀人也離他而去。於是他主動向富士警署的某警察提供情報。但是他已經離開學生運動,情報沒有太大價值,當特務也沒資格。現在他非常孤獨。他恨先前的夥伴,是他們使他遭受巨大的挫折,但他的特務嫌疑問題似乎是一個背叛的同夥告的密。戈爾遜先生把A視為日本左翼學生後退的一個典型。
我覺得絕望的黑暗深淵正吞沒照片上與戈爾遜先生並排站立的、猴子一樣微笑著的第七個學生。我的身體開始顫抖,渴望確認自己在第七個學生不幸之外。我使勁從黑暗熱昏的腦子裡把女大學生的「那種厚顏無恥的日本青年⋯⋯」驅逐出去。
冬天。第五堂課結束時,整個大學籠罩著寒氣逼人的蒼茫暮色。我彎腰縮脖地走出大門,突然看見一個躲在��線桿後面的矮小男人用手套遮著側臉朝我走來。我們默默地沿著大學的磚牆在昏黑中並肩走著。
「本來打算鬧著玩的。」第七個學生萎靡不振地說,「我隨口胡編亂造,沒想到報上登出來了。」
「我也沒想到。」我陷入束手無策的困境,說,「向戈爾遜先生提抗議去。」
「已經提抗議了,我要求他撤回報道,但他不同意。他說報紙報道的內容,既有錄音又有證人,不能撤回。我說那是我鬧著玩的,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但他說不管你鬧著玩也好,胡說八道也好,你說的內容很有意義。」
戈爾遜先生淡灰色的明亮的眼睛、細小的高鼻樑、胖乎乎的粉紅色皮膚立刻統一成一個傲慢的形象浮現在我的眼前,冷酷無情地把一籌莫展驚恐害怕的猴額頭青年猛力推開。我把自己融化在戈爾遜先生傲慢的形象後面,突然變得從容冷漠。
「其實報上的照片很模糊,能認出是你的不就是幾個親近的人嗎?既然是十分親近的人,對他們解釋這是一場玩鬧,大家哈哈一笑不就過去了嗎?」
「不行呀。就說我的戀人吧,看了報紙以後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猴額頭的小個子把他的左手伸過來。
我看見他小手指第二關節被切斷了。我一陣難過,停下腳步。他像受欺負的小孩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左手戳在我的眼前。 我看著馬路上過來的公車,準備上車。
「戈爾遜先生答應一個月以後在報上發表更正啟事,而且把錄音帶還給我。你也幫我記著。好嗎?我幹嘛說那麼多呢?莫名其妙。」
汽車停下來,我上了車。我擔心他跟上來,但似乎他只是在黑暗中看著我離去。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那麼多。我至今也沒弄清楚。一個月後,戈爾遜先生的報告受到高度評價被調任為歐洲研究所。即使他在報紙上發表「內容與事實不符」的更正啟事,也毫不影響他前往歐洲赴任。但是他並沒有發表更正啟事,在我和女大學生的送行下,從羽田機場飛走了,因為第七個學生一個月後沒有再去找他。戈爾遜先生託我把錄音帶還給第七個學生,但至今仍保存在我這裡。我想起戈爾遜先生把錄音帶交給我的時候說的一句註釋性的話:「他是一個典型的後退青年!」
於是,我感覺到身邊的現實世界到處都是滑入默默張著大嘴的黑暗深淵的漏斗狀斜面。
(鄭民欽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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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umado · 11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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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お店の情報まとめ】
【容器を持って、お店に行こう】
ノウマドは2024年7月に
山形県中山町に店舗を構えました。
☆9月10日(火)と17日(火)は
いつもならお休みの火曜日ですが、
13時から17時までゆるオープン。
事務仕事などしながら
こっそりオープンしてます。
野菜やパンはありません。
量り売りや調味料などご希望の方は
お気軽にご利用ください。
オープニングスタッフさんの勤務は
9月いっぱいで終了するので、
一人営業の練習を兼ねております!
☆久しぶりの催し出店です。 
大石田町次年子にて
en feel per sansation
9/23(月・祝)10:30〜16:30
品物は厳選して、
量り売りできる野菜とナッツや
ドライフルーツ、
調味料などお持ちします。
(裏テーマは「倒れないようにがんばる」)
写真1枚目に
大江町のストロボライト・フセカホさん
撮影の写真を使わせてもらってます。
@strobelight_jp
@fuseg
以下、ノウマドの基本情報です。
■営業日  毎週金土日の3日間
■営業時間 11:00~17:30
◎毎週金曜日は山ベーグルさんの焼きたてベーグルあり
◎その他の日の「パンなど」については随時お知ら��します
■毎週木曜日 仙台出張
 青葉区立町 kaffe tomte さん軒先に
 12時頃到着〜15時頃まで
 山ベーグルさんあります
■店舗住所
東村山郡中山町長崎185
(ネクサス不動産さんと同じ建物、同一住所)
googleナビで検索できます!
■ノウマドのお客さま専用駐車場5台あり
(2枚目の画像をご参照ください)
【容器を持ってお店に行こう】
店舗では、食料品や洗剤などの量り売りを
導入しています。
こうした量り売りは、
お客さんが入れもの・容器を持って来て
そこに詰めて持ち帰ることで成り立ちます。
空いてる小ビン(フタ必要です)とか、紙袋・布袋、はたまた使い終わった封筒とかでも、
幾つか持ってお買い物に来ていただけたらと
思っていますので、ぜひ貯めておいてください。
店頭にてスグレモノのびん容器や
シリコンバッグ“スタッシャー”の
販売もあります。
◯量り売りの際には水道での手洗いか
アルコール消毒をお願いしています。
手拭き紙はご用意していますが、
ハンカチをお持ちの方は
ハンカチをお使いいただくのも歓迎です。
【量り売りラインナップ 9/7現在】
お買い物の参考に!
※生産者さん・問屋さん敬称略です
〜〜〜〜〜〜〜〜〜〜〜〜〜
●スパイス(vox)
シナモンスティック
シナモンパウダー
クミンシード
クミンパウダー
カルダモンシード
ブラックペッパーホール
ホワイトペッパーホール
ピンクペッパーホール
コリアンダーパウダー
ターメリックパウダー
●ナッツ類(アフガンサフラン)
くるみ (生)
アーモンド (生)
ホワイトアーモンド(生)
ピスタチオ(生)
●ドライフルーツ類
〈アフガンサフラン〉
レッドレーズン
ブラックレーズン
グリーンレーズン
アプリコットスティック(あんず棒)
〈nova〉
いちじく  スミルナ種
ドライクランベリー
デーツ 種なし
プルーン 種なし
●海藻〈陸中海産〉
わかめ
めかぶ
昆布
●調味料
醤油・・テンスイ醤油(天童)
醤油・・石孫醤油(秋田県)
カンホアの塩 天日干し(ベトナム)
百笑の塩 釜焚き(福井県)
洗双糖(種子島)
マスコバド糖(フィリピン)
●農作物系各種
オーサワ雑穀(十五穀��)ミックス
小豆
紅平豆(いんげん豆)(工房ストロー) 
七里香ばし(大豆)(工房ストロー)
緋大豆(工房ストロー)
きくらげ(白石市 木華)
切り干し大根(愛媛県無茶々園てんぽ印)
ドライみかん(〃 てんぽ印)
ドライレモン(〃 てんぽ印)
●珈琲豆
ノウマドブレンド 酸味(のら珈琲)
ノウマドブレンド 苦み(のら珈琲)
●洗剤など
洗剤:えがおの力(エコ・ブランチ)
洗剤:森と…Fukii(がんこ本舗)
酸素系漂白剤
重曹 (食品利用可)
〜〜〜〜〜〜〜〜〜〜〜〜〜〜〜〜
現在のラインナップは以上です!
■お願い
・誠に恐縮ですが、
テレビ・ラジオ・新聞・大手雑誌などの
取材は当面のあいだお断り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す。
お店を整えることに時間とエネルギーを
集中させたいと考えております。
以上よろしくお願い致しま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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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vel-2-online-tw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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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影后布麗拉爾森繼續擔任主人公卡蘿丹佛斯,驚奇隊長、驚奇少女和莫妮卡三大超級英雄首度合體成為女力天團,意想不到的驚奇組合全新出擊。 上映日期:2023/11/08
台灣 No.1 高清正版線上看 | 460p - 720p - 1080p - BRRip - DvdRip - 4KU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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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奇队长(布丽·拉尔森 Brie Larson 饰)、莫妮卡·兰博(泰柔娜·派丽丝 Teyonah Parris 饰)、惊奇少女(伊曼·韦拉尼 Iman Vellani 饰)首度集结,当三人的超能力突然跨越太空产生纠缠,她们将强强联手,改写常规。凝聚更快、更高、更强的惊奇之力,共赴全新宇宙冒险。
发布日期: 2023-11-08 运行时间: 105 分钟 类型: 动作, 冒险, 科幻 明星: Brie Larson, Teyonah Parris, Iman Vellani, Zawe Ashton, Park Seo-jun 导演: Sarah Halley Finn, Kevin Feige, Dave Jordan, Laura Karpman, Sean Bobbitt
劇情簡介 奧斯卡影后布麗拉爾森繼續擔任主人公卡蘿丹佛斯,在續集電影中她被仇家找上門,不殲滅她誓不善罷甘休,也因而遇上「驚奇少女」卡瑪拉,以及同為空軍的摯友瑪莉亞的女兒、並為自己姪女且如今身為特工的莫妮卡藍博,讓驚奇隊長一口氣獲得兩位「得力助手」,三大超級女力聯手保衛宇宙,卻也在互相磨合的過程中鬧出許多笑話。
這次雀屏中選的主演漫威影集《驚奇少女》影集的伊曼維拉尼,如願以償與戲裡戲外皆為偶像的驚奇隊長及布麗拉森合作對戲;泰娜帕麗斯飾演長大後亭亭玉立的莫妮卡,於另一漫威影集《汪達幻視》以天劍局特工的身分率先登場,因為受到緋紅女巫汪達發功影響,獲得吸收能量的超能力。
《驚奇隊長2》交由美國新銳導演妮亞達科斯塔執導,她以首部電影長片《橫越生死線》展露頭角,而後以恐怖佳作《糖果人》晉升票房導演,如今更加入漫威行列大展身手,她也身兼本片編劇,與漫威影集《洛基》編劇艾莉莎卡拉席克及《汪達幻視》編劇梅根麥克當奈爾等人聯手打造充滿女力的全新故事與風貌;攝影也改由以《猶大與黑色彌賽亞》入圍奧斯卡的攝影師西恩波比特掌鏡;配樂由以《驚奇少女》令人驚豔並入圍艾美獎的配樂好手蘿拉卡普曼操刀;美術設計由與妮亞達科斯塔合作《糖果人》的美術設計師卡拉布羅爾擔綱;服裝由《駭客任務:復活》的服裝設計師琳西皮伍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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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奇隊長2 - 線上看 - 2023 - 完整版 - 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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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信息:驚奇隊長2
奧斯卡影后布麗拉爾森繼續擔任主人公卡蘿丹佛斯,驚奇隊長、驚奇少女和莫妮卡三大超級英雄首度合體成為女力天團,意想不到的驚奇組合全新出擊。
上映日期:2023/11/08
劇情簡介
奧斯卡影后布麗拉爾森繼續擔任主人公卡蘿丹佛斯,在續集電影中她被仇家找上門,不殲滅她誓不善罷甘休,也因而遇上「驚奇少女」卡瑪拉,以及同為空軍的摯友瑪莉亞的女兒、並為自己姪女且如今身為特工的莫妮卡藍博,讓驚奇隊長一口氣獲得兩位「得力助手」,三大超級女力聯手保衛宇宙,卻也在互相磨合的過程中鬧出許多笑話。
這次雀屏中選的主演漫威影集《驚奇少女》影集的伊曼維拉尼,如願以償與戲裡戲外皆為偶像的驚奇隊長及布麗拉森合作對戲;泰娜帕麗斯飾演長大後亭亭玉立的莫妮卡,於另一漫威影集《汪達幻視》以天劍局特工的身分率先登場,因為受到緋紅女巫汪達發功影響,獲得吸收能量的超能力。
《驚奇隊長2》交由美國新銳導演妮亞達科斯塔執導,她以首部電影長片《橫越生死線》展露頭角,而後以恐怖佳作《糖果人》晉升票房導演,如今更加入漫威行列大展身手,她也身兼本片編劇,與漫威影集《洛基》編劇艾莉莎卡拉席克及《汪達幻視》編劇梅根麥克當奈爾等人聯手打造充滿女力的全新故事與風貌;攝影也改由以《猶大與黑色彌賽亞》入圍奧斯卡的攝影師西恩波比特掌鏡;配樂由以《驚奇少女》令人驚豔並入圍艾美獎的配樂好手蘿拉卡普曼操刀;美術設計由與妮亞達科斯塔合作《糖果人》的美術設計師卡拉布羅爾擔綱;服裝由《駭客任務:復活》的服裝設計師琳西皮伍打造,
IMDb
影片年份:2022
出 品 國:USA
出  品:Marvel Studios
發 行 商:博偉
語  言:English
色  彩:color
音  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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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choushi · 8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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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句会報
花鳥誌 令和6年1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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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城俊樹選
栗林圭魚選 岡田順子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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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6年9月2日 花鳥さざれ会
影までも残暑に喘ぎをりにけり かづを それとなく秋を呼びゐる波の音 同 哥川忌もなく思案橋灼くるのみ 清女 流灯の川面に万の帯となり 希子 流灯の星となるまで見遺りをり 同 男振り鬼灯市の団扇手に 雪 ふと旅に在すが如く柏翠忌 同 其の声音其の眼光も柏翠忌 同 浅草の粋の申し子柏翠忌 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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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6年9月5日 うづら三日の月花鳥句会 坊城俊樹選 特選句
さやかなり異郷の地より便りあり 喜代子 彼の人の御霊と思へ流れ星 都 秋霖や昼を灯して新書読む 同 身ほとりを駆け抜けて行く野分かな 同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7日 零の会 坊城俊樹選 特選句
身に入むや幽霊坂に解体屋 要 振り向けば幽霊坂に秋の雲 昌文 野分後いうれい坂に干す雑巾 順子 鰐口に打たれて鳴りぬ秋の声 同 秋の蟬跨いで白きスニーカー 要 坂の町そろそろ秋が高くなる 荘吉 長月の翳を重ねて魚籃坂 三郎
岡田順子選 特選句
石仏に一円玉と銀杏の実 緋路 朝顔や嬰も黒衣の葬の列 昌文 朝顔や団地めく墓百基ほど 久 正門の秋の気配や女学院 六甲 幽霊坂に細身のをんなつくつくし 昌文 銀杏の実亀石の首そのあたり 久 坂の町そろそろ秋が高くなる 荘吉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7日 色鳥句会 坊城俊樹選 特選句
ブラインド上げて夕焼の部屋にする 愛 秋風に置く空つぽの洗濯籠 かおり 送り火の煙ゆつくりと四囲めぐる 成子 秋扇こころ明かさぬまま別れ 美穂 にくしみがあきらめとなり秋扇 孝子 身に入むや母のお薬カレンダー 修二 流星の穿ちし窪み都府楼跡 睦子 かなかなや吾子沈みゆく腕の中 朝子 読み耽るアリバイ怪し夜半の秋 修二 ドクターイエローへ手を振る花野人 美穂 月見草わが名つぶやく人の逝く 朝子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9日 武生花鳥俳句会 坊城俊樹選 特選句
銀漢に明治溶けゆく赤レンガ 三四郎 空蟬や大樹にしかとすがりをり 英美子 新米の入荷太文字人を呼ぶ みす枝 物音の消えし校舎に蟬時雨 昭子 晩酌の静かな会話虫時雨 三四郎 黄色い声ねずみ花火に逃げ惑ふ みす枝 一ト夜ごと虫の音細くなりにけり 英美子 流灯会読経流るる僧百人 三四郎 本心は言へず花火の夜の別れ 英美子 枝豆やまた繰り返す愚痴話 靖子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9日 なかみち句会 栗林圭魚選 特選句
露の庭はな緒のゆるい宿の下駄 あき子 ���ズム良き祖母の寝息や集く虫 和魚 源氏詠む文机近く虫すだく あき子 秋茄子や料理の好きな妹逝きて 和魚
秋尚選・三無選 特選句
秋茄子の色は紫紺の優勝旗 廸子 暑くとも白露の朝でありにけり 秋尚 昼の虫導かれつつ見えぬまま のりこ 心地よい風を感ずる白露の日 さちこ 病む人の今朝爽やかと白露の日 ます江 小振りでも紫紺きつぱり秋茄子 三無 虫の宿庭の雑草残しおき エイ子 虫の声足そつとおく帰り道 ことこ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10日 萩花鳥会
暑き娑婆御堂の羅漢高笑い 健雄 百日紅揺れる花房夏惜む 俊文 ジャングルジム登りつく子等鰯雲 美恵子 食べ過ぎて今宵の満月僕の顔 良太 満月の影にうつるは兎かな 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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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6年9月13日 さくら花鳥会 岡田順子選 特選句
花野道小さく見える牛の群れ あけみ 大花野夢の続きを行くやうに 実加 台風裡兄と出会ひし母の家 あけみ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13日 鳥取花鳥会 岡田順子選 特選句
秋日傘半分閉ぢて行き違ふ 都 地図に見る呉亡き父の終戦日 佐代子 誰が植ゑし鶏頭小さく石仏に すみ子 葛一面未だ本籍たりし野辺 都 今放つ槽に小波や新豆腐 同 銃創を見せ物語る生御霊 宇太郎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14日 枡形句会 栗林圭魚選 特選句
月餅と濃茶一服今日の菊 多美女 野の彩を丸ごと活けて句座は秋 百合子 秋燕別れを告げに母の塔 幸風 長き夜や古き日記に母のゐて 多美女 鮭小屋の朽ちても長汀石狩川 亜栄子 ゆつたりと夜長にすすむ酒のあぢ 幸風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15日 風月句会 坊城俊樹選 特選句
秋茜近寄り来てはまた高く ます江 桔梗とて気怠そうにて風に揺れ 同 池に波紋残して行けり赤蜻蛉 貴薫 草むらに露草の青紛るなく 秋尚 赤蜻蛉捕り逃がした��父の網 三無 隠沼に秋明菊の八頭身 文英 秋の蝶もつれて落ちてまた浮かぶ 白陶
栗林圭魚選 特選句
魁て色づく雅式部の実 三無 秋茜近寄り来てはまた高く ます江 静謐の沢の流れや曼珠沙華 幸風 赤蜻蛉捕り逃がしたる父の網 三無 草陰に水音聴くや秋の蝶 亜栄子 山葡萄鈍き光りを森の端 慶月 森へ行くバス待つベンチ秋の晴 秋尚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16日/21日 柏翠・鯖江花鳥合同句会 坊城俊樹選 特選句
曼殊沙華赤で囲みし甕の墓 ただし 新し��束子で洗ふ母の墓 同 鉄工所跡は錆色芒原 同 施餓鬼寺秘仏に在す観世音 雪 刃を入れるこれぞ西瓜と云ふ西瓜 同 流灯会母のだんだん遠くなる みす枝 夕月や心素直になつてをり 同 手を上げるだけの挨拶爽やかに かづを 九頭竜の乾坤いまだ秋を見ず 同 夜廻りの拍子木冴える星月夜 嘉和 袖通す事なく紙魚の秋袷 英美子 大漁の海を映して鰯雲 眞喜栄 熊除けのあまりに小さき鈴かとも 洋子 中天に中秋の月ただ一つ 紀代美 一言が十で返つて来る暑さ 清女 花明り水明りして草の露 世詩明 紐引きて夜長の秋を灯しけり 同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18日 福井花鳥会 坊城俊樹選 特選句
単線の駅の中間大花野 世詩明 露草に跼めば低し膝がしら 同 へのへのの顔に疲れて来し案山子 雪 商ひの顔に見えざる古葭簀 同 もしかして死んだ振りかも火取蟲 同 地酒くみ民話ひもとく良夜かな 笑子 何故に泣きべそかいた十三夜 隆司 大花野境界線は遠き空 千加江 夢の中独り占めして花野かな 同 ゆつたりと羽を愛しむ秋の蝶 同
(順不同特選句のみ掲載) ………………………………………………………………
令和6年9月20日 さきたま花鳥句会
秋草や流離の雲はとこしへに 月惑 去ぬ燕施設の母の走り書き 裕章 秋暑し観音堂の鬼瓦 紀花 三尺寝青年の腕白きこと ふゆ子 秋風や水尾引く舟の遠ざかる 恵美子 降るほども無き雨の庭昼ちちろ みのり 刈り草の中よりツンと彼岸花 彩香 鍵を置き去りし男や秋の雲 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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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tosasaji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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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も明けたことだしフォロー祭りをしよう 紅緋いとです! 主に写真撮る人で、絵を描いたり、小説を書いたり、色々やっています。 #紅緋工房 https://www.instagram.com/p/CJfmTvXAma8/?igshid=1s91zayquu8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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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dolon1087 · 5 years ago
Text
伽藍 01
伽藍         がら���
          宮古藍的屏風之下,一只金魚缽放置於檜木紋的櫃檯。
  簷廊,彼岸花綻放著,凜冽的鮮紅倒映於三途川的水紋粼粼,錦鯉悠游在水中,和室的琉璃光院,窗櫺懸掛著一只鳥籠,神的使者,八咫烏鴉在籠中啞鳴。
  這裡,是「伽藍」,梵語為saṃghārāma,靈魂修習神道的清淨居所。
 「今天入住了128個靈魂,出走了56個靈魂。」
 低沉嗓音輕聲說,一手托著臉,了無興致的登記於宿泊者名簿。
  深藍色髮絲飛舞於風中,俊俏白皙的容顏抬起,幽深的玄黑色眼眸望著入口處,他穿著昭和時代的黑色排釦立領襯衫,一只軍帽斜戴於髮絲之間,斗篷翻飛。
  宇智波佐助閉眸,煩悶的嘆了口氣。
  此岸與彼岸之間,往生的純淨靈魂會來到伽藍,修行神道,作為「神器」的備選。
  「今天也很努力的贖罪呢,佐助。」
 一名黑髮的男人微笑著,以雙手揉握著米飯,製作飯糰。
  俊秀白皙的容顏映照著晨曦,柔和的黑眸斂下目光,黑長髮於肩膀紮成了一束,他穿著火扇的立領上衣、圍裙,一道「鼬」字的小篆文體刺青,銘刻於頸項之間。
  宇智波鼬站在廚房,以飯匙在竹筒掬起了另一斛米飯,回眸,笑彎了眼。
  伽藍,因為是靈魂暫住修行的清淨居所,被稱為是「彼岸的酒店」。
  大正浪漫時代的木造建築物坐落於石磚街道,紙燈籠搖曳著,燈火照亮了藤屋,男女、老少的靈魂完成了今日的修行,享受著銀山溫泉,一起浸泡於露天風呂。
  「啊、好想回到高天原。」
 一名黑捲髮的男人打著哈欠,拿起了清掃用具,刷洗著公共澡堂。
  俊朗白皙的容顏一臉無奈,英氣的眉宇之間,黑瞳抬起,微捲的黑髮飛舞於風中,他從和室取下了鳥籠,手背,是一道「水」字的小篆文體刺青,作為神明的契約。
  宇智波止水打開了鳥籠,以神饌的果物餵食著八咫烏鴉。
  伽藍神(がらんじん),是伽藍的守護神,八百萬神明之末,被稱為「酒店經理」。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多久呢。」
 止水一手托著臉,似乎是想捉弄佐助,閉眸,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
 「因��羅的轉世神明,��智波佐助,觸犯了天條,被貶謫到伽藍作為守護神……
我們這些神器也要跟著一起受罪,擔任酒店經理的侍者。」
  他吐了吐舌,眨眼,開朗的漾笑,鼬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出聲。
  ……….。
佐助沉默著,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兩位哥哥看著他的背影不自覺掩面偷笑。
    *
    海霧之彼方,低沉的雷鳴隱沒於天空,灰暗厚重的雲靄掩去了陽光,山雨欲來。
  煤氣街燈之下,北野町的洋房渲染了異國的風情,摩耶山的纜車搭載著觀光客,神戶港的觀景鐵塔坐落於岸邊,明石海峽大橋下的船隻揚起了風帆,駛入碼頭。
  這裡,是明治時代知名的港灣,神戶市。
  一名粉緋色髮少女回眸,以雙手提著書包,聽見了隱約的雷鳴。
  絕美白皙的容顏抬起,澄澈的翠綠色眼眸望著天空,細雨霏霏,濡濕了鳥囀鶯鳴,她穿著粉色系的高中制服,繫上了格子紋的領結,裙瓣飛舞著,走出三宮車站。
  春野櫻旋身,臨風佇立於石階上,雨水碎落於石磚地,暈開了濕潤的痕。
  ......下雨了?
  她以雙手舉起了書包,慌亂的躲進一間神社,雨水濺濕於鞋襪。
  明明是晴朗的天氣呀,怎麼會突然......
  此時,莊嚴的太鼓聲響錯落於耳畔,似遠似近,神秘、儼然,繚繞於霧隱之森。
  「那是......?」
 櫻不自覺止步,澄澈的翠綠色眼眸看著神社的鳥居之下,模糊的影子逐漸靠近。
  狐狸娶親(狐の嫁入り)。
 依據《古事記》的記載,如果晴朗的天氣下雨,就是狐狸舉行婚禮儀式的日子,下雨是為了提醒人類迎親隊伍即將出發,請別任意打擾,也有另一個說法是為了不讓人類看見狐狸新娘的面貌。
  紙傘下,一名穿著白無垢的女性走入神社,純潔、典雅,雪白的綿帽掩去了臉龐。
  神前式的隊伍演奏著雅樂,另一名穿著紋付羽織袴的男性與新娘並肩,接受祝福,紙燈籠的幽光搖曳著,穿著和服的孩子們走入神社,以雙手捧著一束栀子花。
  櫻屏息著,穿著白無垢的新娘抬眸,長睫之下,細長的黑瞳與她對視。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
  「唔......」
 櫻不自覺掩口失聲,踉蹌著,手中的書包掉落,雙腳癱軟,失去了意識。
  宿泊者名簿自動翻閱到最後一頁,“春野サクラ”的名字浮動於半空中。
  「人類……?」
 佐助低聲說,看著浮動於空中的名字化作墨水,浸入紙張中,綻放了光芒。
 「……為什麼人類會出現在這裡?」
  宿泊者名簿的備註欄位下方,寫著“人類”。
  伽藍的入口,一道朱紅色鳥居佇立於碧藍的海洋之中,刻畫了潮汐的痕跡。
  彼岸的酒店於大海延伸了水紋粼粼的倒影,燈影泅沉著,好似永無止盡的迴廊,滿潮,赤紅的朱砂鳥居倒映於水中,退潮,海水退去的岩岸沖蝕了生苔的石階。
  一名粉緋色髮的少女閉眸,沉睡著,側躺在海上鳥居的圓柱旁,濕髮散落於水中。
   「應該是神隱,誤入了彼岸吧。」
 止水俐落的躍上了枝梢,眺望於伽藍的入口,思忖著,環抱雙臂。
 「人類在神域是撐不過七天的,必須要趕快送小女孩回去才行,否則她在此岸的緣分會逐漸消失,最後就沒辦法回到此岸了。」
  神隱,在日語中的意義是“被神明、妖怪隱藏起來”。
  「此岸與彼岸的入口,七天才會再次開啟。」
 佐助煩悶的咬牙,一手拋開了宿泊者名簿,走出和室。
 「……真的很煩人。」
  「這名人類女孩的年紀似乎和佐助相近呢。」
 鼬看著佐助的背影,嘴角,是一抹好看的輕哂。
    *
    夕染暮色的天空之下,穿著和服的孩子們牽起了手,圍繞一圈,唱著童謠。
  「籠の中の鳥は(籠中的鳥兒)
いついつ出やる(什麼時候能出來?)
夜明けの晩に(黎明將至的夜晚)
後ろの正面だあれ?(背後的那個人是誰呢?)」
  栀子花搖曳著,小男孩、小女孩牽著手,人影錯落,圍繞的圓圈中央,沒有人。
  「背後的那個人,是誰呢?」
 孩子們回眸,白狐的側臉映照了夕陽的微光,細長的黑瞳半掩,咧嘴笑了。
  櫻不自覺瑟縮著身體,驚醒,冷汗濡濕了髮絲,喘息著,以指尖緊抓於床褥。
  「……妳醒了?」
 低沉嗓音輕聲說,佐助坐在和室的一隅,幽深的玄黑色眼眸抬起,與她對視。
  「這裡是……?」
 櫻抬眸,看著和室的琉璃光院,在床緣坐起,雪白側顏映照了柔和的微光。
  「伽藍,是一個靈魂暫住的地方。」
 佐助閉眸,一手摘下軍帽,以指尖輕撥了深藍色髮絲,淡然的開口。
 「神明與靈魂簽訂契約,以靈魂作為“神器”,伽藍就是靈魂修行神道的居所,靈魂完成修行之後,神明就會來挑選與自己契合的神器,靈魂就會離開……」
  「佐助,你這樣解釋,人類的女孩聽不懂吧?」
 鼬忍不住掩嘴,失笑,穿著立領上衣的背影坐在榻榻米的圓墊,砌了一壺茶。
  「伽藍,就是彼岸的酒店哦。」
 止水坐在簷廊,���眸,開朗的笑了,肩膀上的八咫烏鴉,鳴叫了幾聲。
 「各種設施都有,客房、餐廳、健身房,還有風呂,像是人類的五星級飯店一樣,以前是神明的招待所,現在是靈魂實習如何好好當一個神器的地方。」
  「你說,彼岸……?」
 櫻輕聲說,一臉困惑的以雙手抱著枕頭,看著和室、以及三名陌生的男人。
 「還有神明,靈魂,神器?」
  「妳的名字是櫻吧?宿泊者名簿是這樣寫的。」
 鼬輕聲說,將茶壺放上火缽,柔和的微笑著,散發了成熟的風雅氣質。
 「妳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還記得嗎?」
  「我記得是放學後,一開始是晴朗的天氣,卻下起了雨。」
 櫻回憶著,澄澈的翠綠色眼眸斂下目光,幾綹粉髮滑落於白皙的側臉。
 「為了躲雨,我跑進了一間神社,然後聽見奇怪的太鼓聲響,濃霧中,看到一名穿著白無垢的新娘,我不自覺和新娘對上了視線,發現不是人類的臉,是狐狸……」
  「啊啊,稻荷神,那傢伙……」
 止水忍不住出聲抱怨,似乎是恍然大悟、又惱怒的拍了一下額頭。
 「每次都這麼任性,竟然看到想捉弄的人類就丟到這裡來!」
  「誒?」
 櫻抬眸,長睫之下,清澈的碧綠眼瞳好似花間彌生的湖影,粼粼而動。
  「……聽起來,似乎是稻荷神讓妳神隱了呢。」
 鼬取下火缽的茶壺,一手斟壺注入茶水,無奈的笑了。
  「妳看到了狐狸娶親,是不祥之事。」
 佐助輕聲說,反手戴上了軍帽,幽深的玄黑色眼眸與她對視,嘆了口氣。
 「稻荷神那傢伙,似乎是覺得妳很有趣,就丟到這裡來了。」
  「……誒誒誒誒誒?」
 櫻不自覺往後跌落於床邊,以雙手緊抓著枕頭。有、有趣?
    *
    「佐助是一個神明哦。」
 止水佇立於湖畔,以手上下拋擲著一個石頭,似乎在瞄準著最佳的角度。
 「伽藍是彼岸靈魂修行的清淨居所,佐助做了一些事情讓其他的神明不太高興,所以呢,就被流放到這裡來了,守護著伽藍的神明,被稱為“伽藍神”。」
  鳶尾花綻放著,龍鳳錦鯉泅泳於水紋粼粼之中,柔和的擺尾、悠游,湖光瀲灩。
  「那麼,止水哥和鼬哥哥也是神明嗎?」
 櫻坐在和室的簷廊,玻璃風鈴旋轉著,清脆的鈴音迴盪於紫藤花飄落的庭園。
  「不,我和鼬都是佐助的神器。」
 嘿、止水俐落的反手,以準確的20度夾角拋擲出石頭。
 「……神器嘛,以人類的語言來說,就是神明的武器吧?」
  打水漂的石頭在水面彈跳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接著,沉入水中。
  「伽藍神的工作是登記入住、退房的靈魂。」
 止水回眸,一臉開朗的笑了。
 「因為工作的內容就像是管理著彼岸酒店的經理一樣,所以又被稱為酒店經理。」
  紙拉門被推開,一名黑髮男子探首,俊秀白皙的容顏映照了湖水的微光。
  「啊、小櫻,妳在這裡。」
 鼬微笑著,拿著親手做的三色丸子,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我幫妳做了點心,還有一些東西要給妳。」
  和室,三色丸子吃完的竹籤擱置於瓷盤中,火缽的茶壺飄散了縈迴繚繞的煙縷。
  「……這件穿起來合身嗎?」
 鼬欠身,在收納箱翻找著,一手拿起了小紋和服、浴衣。
 「如果要在這裡留宿的話,還是要有替換的衣服比較好呢,可以掩蓋人類的氣息……所以,我在倉庫找到了一些女性的衣物,妳試試看哪一件合身,就換上吧。」
  鏡中,花樣年華的少女,從紙拉門半掩的另一間和室走了出來。
  粉緋色髮絲之下,絕美白皙的容顏抬起,澄澈的翠綠色眼眸望著全身鏡中的自己,她穿著撫子色的振袖和服,華麗的繪羽圖案垂墜於袖口,繫以立矢結的腰帶。
  櫻回眸,旋身、原地轉了幾圈,和服的振袖好似吹雪般散落的花舞,如夢似幻。
  「看起來很適合妳呢。」
 鼬笑了,俊秀白皙的容顏勾起了一綹柔和的弧度,面色溫煦的為她整理衣袖。
  「哇啊,好可愛呢。」
 止水從廚房拿著另一盤三色丸子,走入和室,回眸,笑彎了眼。
 「吶,佐助,你覺得小櫻穿這件好看嗎?」
  ……….。
 佐助不語,軍帽之下,俊俏白皙的容顏沉著臉,環抱著雙臂,煩悶的嘆了口氣。
  櫻抬眸,與鏡中的佐助對視,可愛白皙的容顏渲染了淡淡的紅暈,一臉羞怯。
  唔……
 兩人驚覺對上了視線,羞紅著臉,神色慌亂的別開了目光。
  簷廊,八咫烏鴉於鳥籠中啞鳴了幾聲,不安的騷動著,曜黑的羽翎散落。
  「......啊啊,今天又出現了呢。」
 鼬回眸,俊秀白皙的容顏輕哂,黑瞳望著天空,似乎感受了某種不祥的氣息。
  「誒,是什麼出現了嗎?」
 櫻看著鼬的側臉,澄澈的翠綠色眼眸倒映了好看的輪廓。
  「哼。」
 佐助走出和室,俊俏白皙的容顏斂起了神色,幽深的玄黑色眼眸抬起,目光一凜。
 「……人類的氣息會吸引妖怪。」
  伽藍的入口,一只蜇伏的魔物蠢動著,蛇妖般的身體纏繞於海上鳥居。
  妖異舞魅的魔物泅沉於海水中,面色猙獰的咧開了大口,百目鬼的眼睛轉動著,牠嗅聞著人類的氣味,一臉癲狂、嗤笑的以頭部衝撞於神域鳥居所劃下的結界。
  「時化了嗎?」
 鼬輕聲說,俐落的躍上了瓦簷,黑髮紮起的馬尾飛舞於風中。
  棲息於人類的死角之中,那就是……妖。
 妖魔身負怨念和詛咒,大小、姿態不一,但是全都沒有生命,是彼岸的謎樣存在,此岸的人類是看不見妖魔的,可以看見它們的是動物與孩童,以人類為食。
  「看來是晚了一步,已經時化了。」
 佐助望著妖魔身旁的黑暗氣息,一臉淡漠。
  妖魔相當喜歡陰鬱的氣氛,斬殺牠們的神明,將之稱為“時化”。
  「那麼,���能斬開它了?」
 止水輕咬著三色丸子的竹籤,伸了伸懶腰,回眸,自信的一笑。
 「但是這種大小的妖怪,佐助應該兩三下就解決了吧。」
  「那個是……」
 櫻走出了和室,澄澈的翠綠色眼眸望著妖魔,顫然的低語著。
  「妳待在這裡。」
 佐助旋身,修長指尖握緊了櫻的手,幽深的玄黑色眼眸與她對視,神色凜然。
 「那東西是為了妳才出現的,不要靠近它。」
  櫻屏息著,絕美白皙的容顏羞紅了臉,感受著指尖的溫度,一時語塞。
  「佐助,發動一次讓小櫻看看吧。」
 止水微笑著,看著佐助的眼神,像是一名對於後輩感到驕傲的兄長。
 「你可是因陀羅,雷電暴風之武神,別忘了,伽藍神只是暫��的職稱而已。」
  佐助以指尖解開了頸項之間的鈕扣,黑色斗篷彷彿脫籠之鳥,飄然的飛落風中。
  逆光之中,伽藍神的服裝似是流沙般的消散,一瞬幻化為白練色的立領和服。
  神器(しんき),就是得到神許可的武器。
 往生的靈魂徘徊於彼岸之時,被神召喚,而與神明簽訂契約,賦予其容身之所,從此長久留在該名神明身邊,平時是人類的姿態,主人呼喚時會變化為某種武器,侍奉不同的主人則作為武器的型態也會不同。
 神明擁有賜名的權力,賜名會以漢字的形式銘刻在身體上,名為訓讀,器為音讀。
  掌管雷電與戰事的武神、軍神,宇智波佐助的目光一凜,深藍色髮絲飛舞於風中。
  「獲持諱名,止於此地。」他閉眼,抬起手。「假名已稱,為吾僕眾。」
 低沉嗓音在嘴邊輕喃未知的咒文,白練色和服繫著注連繩的腰帶,穿戴了長靴,修長指尖的前端燃起了靛藍色光芒,俐落、傲然的以指尖於風中劃開光之軌跡。
 「從此尊名,其皿以音,謹聽吾命,化吾神器。」
  佐助睜開了雙眼,以指尖在面前結成刀印。「鼬器、水器。」
  此時,銘刻於兩名黑髮男子頸項與手背的漢文「鼬」、「水」二字,綻放了光芒,止水與鼬對視著,微笑,神之契約,具像化的小篆字體躍然的浮動於半空中。
  柔和的白色光芒包覆了止水與鼬的身體,化作光箭直抵於佐助的手心。
  深藍色髮少年俐落的揮袖,一只火紋的草薙劍於風中閃動著凜然的鋒芒。
  「神明、因陀羅……」
 櫻不自覺低喃著,澄澈的翠綠色眼眸望著佐助的背影,無聲顫動。
          _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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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ushealer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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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Raven of War: Ouverture
Chris的書信抵達巫師堡時,時節正好入秋。 金色的麥田在山谷底下肆意漫長,於風裡化為一片流淌的金海,晨間連結山峰的山道上霜漸增厚,不久後道路便將被厚雪凍透,將巫師堡與外界徹底隔絕。 巫師堡的中庭裡,受雇的谷底居民正在卸下巫師們訂下的最後一批書信貨品,Chris的書信夾在其中,並將會是由此刻起,直到初���以前,Kyle能接到的最後外界信息。 導師將信件遞給他,目光滑過封泥時,暗色的眼熠熠生輝。蜂蠟上壓著一層格外小心的咒,用以掩蓋信息。儘管蠟上印的並非高深的咒術,刻意的中庸反使得其偽裝性更加淺而易見。他用雙手捏住信封,半透明的纖維溢出濃烈的林木氣息,像條金色的絲線,在巫師們乳白色的眼裡流動著。在沉默裡,他猜想他們早已摸透了他的身分。 Cartman闊步從堡裡走了出來,鑽入谷底住民的隊伍裡,他撕開一封包裹,裏頭塞著幾罐琥珀色罐狀蜂蜜與山胡桃木燻製肉乾。他短短一瞥,便將包裹重新封起。短短數秒之間,包裹裡洩出的細小的蜂鳴,足以使巫師們豎耳傾聽,捕捉到大氣裡轉瞬間細微的魔力波動。 Cartman傲慢地瞟了他一眼,掏出一枚金幣遞給送貨的谷底居民,將包裹拽進懷裡走開了。Kyle捏著書信,觀望著巫師們幽魂似的,陸陸續續支付酬勞。巫師們夢遊似地搖晃身軀與Cartman銳利的眼神都令他不安,彷彿他全身赤裸,無所遁形。他將書信帶進大廳裡,扔進壁爐裡,火焰貪婪地啃噬著米色的信紙,焦黑的口逐漸將精靈王國的訊息融化成灰燼。 以渴求知識為由的他們,各自懷抱著自己的秘密來到此地,巫師們對此緘口不語,對來者無條件地開放知識。這是巫師堡世紀以來的信條,泰半是為了換取各方知識並維持中立所作的妥協。短短幾個月裡,Kyle便察覺巫師堡藉著低姿態所吸納,並擁有的機密具有高度威脅性。巫師們太過精通隱藏,將貴重的信息同織網似地層層交疊,刺入日常生活中每一樣肉眼看來微不足道的事物之中。對術士而言,僅是曖昧不清的頻率、波動、音律或著氣息,都是包覆著每一個完整拼圖中的關鍵。 他知道當他們的手掃過那層蜂蠟,上頭林葉的氣息就已將他曝光。他源於自身反叛,為了逃避責任而孤身前來巫師堡的行徑;Chris對此事所感到的憂慮與不滿。王與后為即將入冬時,密林豐收後降臨的靜謐所感到的喜悅;以及人類劍士包裹在清澈靈魂下的思念,這一切都被展開,揭露在巫師堡內陳舊的宛如凍結的時空裡。矛盾的是,正式此地具有橫跨著時代的獨特透明性,Kyle才被其冷靜洞察萬物的特性所吸引。 但他很確信,Cartman前來此地的理由必定截然不同。 夏季時當他們在谷地祭典相會時,Cartman看來不過是個開朗、健談,稍顯孩子氣的人類王子,Kyle一度以為他憧憬的巫師堡的理由,是源自同樣對學識的迷戀。他步上螺旋階梯,重新在火光的引領下來到書庫,即便尚未入冬,包覆在陰影之中的石砌通道以散出寒意。提燈內的火光僅能微微喘息,即便精靈向來對火抱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巫師堡裡凍結的時空卻令他不得不將火焰緊緊貼在胸膛前。微弱的火光裡,他能看見藏書書背上燙著的字跡,它們按照人類字母至末排列,紀載著Zaron大陸從古至今所有民族、土地與生物的歷史,每本書物的內容都已被他詳讀,清晰烙印於腦海裡。但正如每一道光後必然緊隨的暗影,這些藏書不過是巫師堡的一個面向。 Kyle穿過書庫,來到房內的盡頭,將手貼在磚牆上摸索著,凹凸不平的磚面被一層灼痛的酷寒包裹著,即使戴著手套,他也能感覺到指腹被扎得刺痛。但當他的手指按入其中一塊磚裡時,通往禁書庫的暗門緩緩地在他的足前展開。 大門敞開使門內的光線薄弱的火把更因氣流的衝擊,在陳腐的霉味裡不斷閃躲。Kyle拉緊披風,以免在濕冷的空氣裡瑟瑟發抖,除了他的呼吸聲,室內一片死寂,只有黑暗聳立於林立的書架中,他對棲息於禁書庫黑暗感到害怕,他們就像與死亡及破滅共生之物,在那裏頭沒有回聲,沒有盡頭,只有虛無。同時他卻感到一種致命的驅使力,令他無法自拔地聽從召喚,踏入黑暗之中。 他吸了口氣,將集中力放回書架上,視線在每一本書冊的封皮上滑翔,追著自己曾經完成的足跡。正如他無法拒絕虛無的召喚,Kyle也對自己飢餓地啃食著每一本藏書上紀載的知識的行徑所迷惑,彷彿他正將自己推近瘋狂的刀鋒上,而理智仍柔聲說服他繼續下去。他視線突然落空,茫然地重新著地於自己前一晚完成的書籍封皮上,紀載著致命性毒藥製作的配方書,它的左側應當是《死靈祭儀》,這本書卻不在書架上。 他瞇起眼,抓著搖晃的提燈朝書庫深處走去,禁書庫盡頭的牆面上有著一個磚大的通風口,一旁放置了一張小桌,此時壟罩在微弱的油燈光暈下�� Kyle走進小桌時,座位上的人仰首,已飽含輕蔑的細長雙眼注視著他。 他吸了一口氣,那本《死靈祭儀》正躺在對方的手肘下。 偌大的圖書室內,按照書類順序閱讀的他,與隨機選書的Cartman屢次在禁書庫裡爭奪同樣的書籍是件十分愚蠢,並毫無邏輯的事,次數之頻繁,讓Kyle合理懷疑對方是刻意為之。好幾回他想問,為何對方會出現在巫師堡?又為何他們總每每來到同樣的地方?渴求著同一本書?他們也許能共享知識,早在山谷下的祭典,他們便已結識,在山谷裡人煙稀疏的村落裡以年齡相近的王儲身分相識,又毫無預警地在此處再度撞見更是難得的默契。他熟知並非所有人類都能平等地將終年生活於密林中的精靈一視同仁,但人類王子安逸地融入黑暗的姿態,相較祭典時,對其身分鮮明的厭惡態度只勾起他的怒火,總讓他下意識高速運轉的腦袋分神,難以思考。 你拿了我的書。他說。 上頭寫著你的名字嗎?Cartman挑眉。 不好笑。 誰說我在開玩笑。你幹嘛不走開,去外頭看你的兒童百科。 Kyle從懷裡掏出拆信刀,插在桌面上。 你真是我見過最無禮的人類!我已經厭倦你整天和我搶書了。 Cartman盯著沒入桌面的刀尖,再將視線轉向怒氣沖沖的Kyle。 我說,你們精靈到底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呢?在臭氣沖天的泥沼地裏蓋詛咒博物館嗎來娛樂自己嗎?Cartman將刀拔起,揚起的聲調帶著慍怒。 那你又想做什麼,人類,沉溺在自我毀滅的力量裡嗎?Kyle咬牙切齒地回答。 傲慢之徒!別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Cartman吼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處心積慮就只是要阻擋我借閱禁書庫的書! Cartman瞇起眼,一抹興奮的暗影在他的眼底流竄。 誰知道,在這樣連蛆蟲都不願棲身的死亡夾層裡,精靈王子會對這些腐朽的禁術這麼執著呢?你真的是精靈嗎──還是不過是披著精靈皮囊的死靈? 要不是我只有半年,才懶得跟你吵這些──Kyle吸了口氣,正要打斷Cartman,視線卻不自覺被通風口外的風景引走了視線。一片血紅正逐漸墜落,吞噬了狹窄視野下所能視見的天空。 Kyle偏頭,聽見雪地裡細碎的墜落聲。 那是什麼? 廉價咒術,封山前術士們娛樂那些愚蠢平民的幻術表演。Cartman冷漠地回答。 不,不是那個。他咬唇,將半身壓在小桌上,將上��身靠向通風口。 Cartman詫異地瞟向通風口,朝下眺望,說道:是渡鴉。 巨大的黑色的羽毛隨著第一陣落雪在空中飛舞,漫無目的,卻又在漆上緋紅光澤的雪花裡瀰漫著惴惴不安的氣息,一根尾羽乘著風滑進Cartman手裡的書。 他將書猛然闔上,羽毛在拍擊聲裡被深深擒入書頁裡。 看完了。Cartman咧嘴笑了��將書遞給依然疑惑的Kyle。讓給你。
Raven of War: Overture
濃厚的黑霧凝聚在大氣裡,靜謐而柔軟,延伸至四周所能視見的所有方向,除了細小的風聲,漆黑裡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輪廓,沒有方向,沒有時間,連他自身的樣貌都被遮蓋的模糊不清。他既不明白他身在此地的理由,也記不清是為何徘徊,只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 他走著。彷彿世紀之久。 一塊黯淡的光在遠方顯現,氣若游絲地閃爍著。但當他下定決心朝它前去時,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光的盡頭是間書房,鋪著勃艮第色的絨地毯,溫暖的胡桃木桌椅與書櫃整齊地林立於室內,壁紙是金綠的,在燭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牆面上懸著一張法蘭德斯壁毯*,用亮面繡線交織出一對年輕愛侶的畫像,花朵與樹木環繞著他們綻放,張開斑爛的色澤,身段優雅的淑女坐著,目光柔軟地垂下。在她前方的貴族,指間擒著一顆血紅的心型寶石,他伸手探向淑女,正欲將手中的心交付予她。(* "The Offering of the Heart",1410年,法蘭德斯織畫) 這幅畫作的前景洋溢著豐饒與浪漫,畫作的邊際卻壟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端詳著壁毯,望得出神,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坐在胡桃木椅上的男人──Eric Cartman,正以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回過頭,視線落在對方捧在手裡的犢皮書。 他對那封皮的樣貌十分熟悉,因為封皮上的花飾圖騰與Cartman的性格毫不相襯,Cartman一直隨身攜帶,裡頭紀載密密麻麻的密語筆記。 他見過那本記事的內容,即將邁入夏季的時刻,Cartman將它與其它書籍夾在一塊,落在巫師堡的壁爐上。風將它的書頁吹翻,潦草的字跡被扯進火光裡。那時他經過壁爐,正好瞧見Cartman無意間遺忘的記事,在展開書頁的文字裡,望見一種隱晦而奇特的思念。 他沒有讀懂整頁記事的內容,因為匆匆回到大廳的Cartman將他粗暴地從壁爐前推開,在他從踉蹌中找回平衡時,Cartman���經記事重新拽回懷裡,脹著臉朝他大發雷霆。但無論Cartman當時的咆哮多麼無理取鬧,他只在其中意識到欲蓋彌彰後的脆弱感。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Cartman說,嗓音夾著矛盾的想望與抗拒。 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該不該在巫師堡?他皺起眉頭,在Cartman眼裡浮現更多疑惑時,停頓下來。他發現Cartman相較記憶中要來的成熟,穿的並非巫師堡時那套簡便巫師袍,而是帶著毛皮的棗紅絲綢外衣。他覺得怪異,重新環視室內的細節,猛然意識到他並不在巫師堡裡。巫師堡中沒有這樣的書房。 人多少都有不願面對的掩藏事物。當時在壁爐前的他是這麼想的。那些潛藏於人們性格之下,極力掩飾的脆弱性,反讓人更接彼此的心靈。這顯示了在他們各自的人生之中,都具有著無法失去的珍貴之物,他們是有能力去愛的人。他可以選擇不恨Cartman,也許信任他──他可以嗎? 他倒抽一口氣,呼吸急促地後退,遠離Cartman。他開始重新記得發生了什麼。Stan劍鋒上的血。Kenny的屍體。Cartman在地面上畫出的魔法陣。 Cartman從椅子上站起身,但沒有逼近。 所以,那本書真的很有效,對吧?我們沒有一人真正懂《死靈祭儀》的意涵。Cartman自嘲似地笑了起來。現在,我明白為何巫師總抱怨事情不按牌理發展了。 他停頓,眼神轉暗,變得深邃而渾沌,口吻壓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自己來找我,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這正是收割嗎?Kyle,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可以展示給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裡── 他無法回答。他的心底沒有答案。惡寒從他的尾椎一路竄升,蔓延至全身,眼前的景象倏地崩塌了。他因恐懼而顫抖,身體被高速托拽,撕碎,甩入遠方。他反射性地握緊雙手,但撲了空,回應他的是一道粗暴刺眼的光。 Kyle喘息,瞪著炫目的光線發楞,許久才從重新拼湊出周遭的景象。 他躺在床上,浸泡於厚重的疲倦中,身體與意識的連結支離破碎,即使腦部不斷下達指令,身體僅是微微顫抖著,動彈不得。唯有他的頭部,勉強回應著指令朝側方偏轉。 他看見Chris因震驚撞到門框,發出巨響。 快去稟告王和皇后!!殿下醒了!Chris抹了抹睡眼惺忪的臉,對走廊吼道。 他想回答,喉裡只發出一陣混濁的氣音。一群穿著長袍的精靈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的綠袍上沾著濃厚的藥草味,衣領上別著藤蔓交纏的銀蛇別針,是宮��藥劑師的標誌,上頭的漿果圖紋艷紅而飽滿,彷彿隨時要迸出血色的汁液。他們用枯枝般的手指將他扳來扳去,在模糊的囈語中檢視他,他們機械式地測量體溫,觀察他的眼睛,與他四肢對外界的反應狀態,直到皇后奔進室內,直直撲上床,這群烏鴉似的藥劑師才紛紛散開。 他被皇后Sheila抱了滿懷,在衝擊後的餘波中,搖搖晃晃地看見尾隨在後的父王Gerald,王不發一語,僅是伸手環抱住他的妻子與獨子。Kyle被鉗的呼吸困難,疑惑地望向Chris尋求答案,後者卻僅是站在門邊,神情寬慰。 發生什麼事了?他清了清嗓子,語言卻破碎地摔在床上,他奮力地反覆嘗試了幾回,才講出混濁的句子。 別擔心這些,孩子。Gerald說,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 對。現在你得先好好休息。Sheila抹著眼角的淚水,將他按回床上,一面輕撫他的前額,將他緊緊裹在棉被裡。她熱烈地要他灌下一大碗湯藥,堅決要守在床側,直到Gerald用Kyle還需靜養的理由將她勸走。 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慢慢理解,但在那之前,我們希望你能先康復起來。Gerald對他說。 Chris重新清空了室內的侍從,屋內只留下他與一名年邁的藥劑師,在窗邊打著盹燉煮湯藥。 那藥讓我想吐。他說。 應該是因為你很久沒進食了。Chris點燃一捲扎起的藥草,將發散的煙撒在他身上,藥草濃郁的甜味讓他放鬆,噁心感也消退許多。 Chris,我在精靈王國裡嗎? 正是。 為什麼我在這裡? My Lord,正如His Majesty所說,比起擔心這些,現在你需要的是靜養。 Kyle盯著自己寢殿的擺設發楞,他的身體與大腦正在重新組織,將混亂的訊息與記憶重新整合為完整的、精靈王國樣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十分熟悉,父王母后的樣貌,他們的體態與嗓音,侍從唯唯諾諾的態度,與自小在身側服侍他的Chris,這些事物與他的童年交織在一塊,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但當他開始延展,摸索在那以外的景象時,突然意識到其中少了什麼,有個不自然的空缺,令他焦躁。 他扯住Chris的袖口,腹部翻攪,試圖起身。 Chris,Stan在哪?我的護衛,他在哪裡? 他不在這裡。 那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護衛,他應該待在我身邊的── 一股古怪而強烈的不祥在他的胸口蔓延。 你冷靜一點。他沒事,只是暫時不在國內。Chris一怔,但很快便收拾起吃驚,將他按回床上,察覺Kyle��沒有因此放鬆。他嘆了一口氣,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我記得Cartman的詛咒。Kyle舔了舔嘴唇。你氣炸了。 我當時確實是氣炸了。Chris平靜地說。 我做了差勁的決定,Stan試圖安撫我,他覺得是他害我中了圈套,他想要彌補。 Chris沉默地聽著他的陳述。 我覺得糟透了。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虛弱過。Kyle回憶起當時的狀況,但記憶依然模糊不清。當晚Stan攙扶他回房後,他全身發冷,異常疲倦,告訴Chris與Stan他要提早休息。Stan沒有離開,他守在床側。夜裡有人打翻了燭火,但他實在太疲倦了,試圖讓自己起身查看情況,卻昏昏沉沉地無法清醒。他記得他的名字被反覆喊叫著。他被橫抱起來。馬車輪軸在道路上行駛的聲音粗暴的幾乎要解體似的。 已經將近五年了,My Lord。 Kyle抬起頭。 那晚深夜你開始高燒,陷入昏迷。我們連夜趕到巫師堡,巫師掃遍堡內的典籍,找不到任何解咒的方式。 Chris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駭人,即使他的口吻相當冷靜,Kyle依然能感受到其中壓抑的憤怒。 那人類雜種的詛咒,請原諒我的用字,打斷了你與森林的連結──你無法再從自然力量獲得生命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帶您回來,回到精靈的土地上。巫師說如果不這麼做,情況可能惡化的更迅速。 Kyle難以置信地瞪著Chris,對方的神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涵。 我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重建你跟自然之力的連結,藥劑師掃盡了國內所有能尋獲的珍稀藥材與配方,但沒有一樣有用。 Chris抬起頭,目光直視Kyle。 你能提早醒來簡直是奇蹟。 提早。Kyle停頓。提早是什麼意思。 His Majesty已親自宣布您的繼承儀式會在三個月後舉行,正是因此,Stan奉命為您的繼承儀式進行準備。 什麼!?Kyle瞪大雙眼。等等,我甚至不到三百歲──而且按照你說的,我昏迷了快五年,現在我甚至無法自由移動身體,怎麼可能繼承? 您知道繼位儀式是怎麼運作的。繼任者的名字得在繼位前一年就由先知奉給聖樹,請求祂的同意,這是已經敲定的事,我不覺得His Majesty會改變心意。您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也許是聖樹的祝福,希望您在繼任前有所準備。 你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都沒有成功,所以……你們連繼位儀式都賭上了?你們瘋了嗎? 精靈傳統繼位儀式裡,卸任的王要將畢生累積的智慧與被自然所加持的權杖,在王國中心的聖樹下賜與新任的王。當天清晨,飲用聖樹所墜落的晨露將給予新王祝福。晨露中所蘊藏的,是匯集了森林初生至今,所有生死循環的能量,也��最初賦予精靈一族生命的巨大能量。曾有先知形容,那龐大的生命力甚至能令亡魂起死回生。 Chris吸了口氣,解釋:我們都希望能夠樂觀地看待這件事。但My Lord,你很清楚和自然失去連結的精靈只會逐漸衰竭而死。我很抱歉這麼說,但你是精靈王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你。你必須好好休息,接下來的時日,我們會竭盡一切讓你能準備好繼位。 Kyle咬唇,不再說話,只覺胸口隱隱作痛。 儘管如此,My Lord,我很高興你能回來。Chris沉默了片刻,說。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苦澀地消化著超載的訊息。
一對雙眼注視著他。 它飄動在大氣裡,無聲無息。 Kyle別開頭,不安地將視線別開。倚著落地窗櫺的藥劑師睡的昏沉,懸在空中的月光皎潔地撒入室內,在地毯上留下銀粉似的光。他聽見聲音,隨著那雙眼在黑暗裡滑動,暗影從室內的角落墜落。它的步伐沉重地踩在地毯上,朝他逼近,那宛如骸骨碰撞的移動聲,飛散在風中的黑霧,使月光瑟瑟發抖。 他希望藥劑師能醒來,它就會離開。但藥劑師無法聽見它的聲音,唯有他能。他感覺到它冰冷的吐息,它落在床上的銳利爪子,它的低語。他看不見它,動彈不得。但它一直跟隨著他。無所不在。蓄勢待發地要將他吞入肚裡。
他抹了抹臉,讓皇后勾住他的手。 她露出滿足的微笑,領著他踏進灌木林間的小徑上。他開始習慣每日早晨皇后親自攙扶著他,在花園進行的步行活動。他的身體正在復甦,重建昔日的肌肉記憶,進程十分緩慢,但已足夠讓他無礙地使用自己的四肢。 她興致盎然地談論著天氣,與花園內新植花卉生長的狀態,Kyle揉了揉鼻骨,心不在焉地回應。夜裡頻頻顯現的影像使他心神不寧,它們不同於夢境,真實的讓他無法安睡。馬匹的長嘶聲穿過五顏六色的灌木叢,端到小徑上時,他還意識混濁的無法馬上反應過來。 Sheila皺眉,領著Kyle先到花園內的涼亭歇息,要Chris去查探了騷亂的源頭,自己則涼亭內踱步。Kyle坐在長椅上,漫不經心地摩擦著相貼的十指時,隔著灌木叢聽見Chris的說話聲。 你應該要一周才能回來,我希望你沒累死坐騎。 我準備了備用馬。非常多。答覆的聲音因急喘聽來相當破碎。 Kyle倏地站起身,瞪視著Chris一路穿過灌木叢,回到涼亭回報,他尾隨在Chris身後,在涼亭前單腳跪下。低著頭,他的身形大半被佇立於Kyle前方的Sheila遮住,但若影若現的輪廓仍舊讓Kyle的心爆跳。 Her Majesty同意在這裡接見你,但陛下希望His Majesty在場,你必須等。Chris說。 謝Her Majesty饒恕在下的唐突。他說,嗓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狼狽。Kyle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急切,但Sheila在的場合他基於禮數無法回應他,這樣的迫切感讓他備感挫折。意外的是Gerald來到花園時,只帶著幾名貼身侍從,場面對稀鬆平常的對談來說顯得嚴肅,對正式會面又顯得太過隨意。 Stan Marshwalker,我希望你捎來的,是我期盼已久的信息。Gerald步上涼亭,站在妻子身旁,他伸出手,示意要Stan抬頭。 屬下相信您不會失望的。Stan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上。侍從接過書信,交付給Gerald。後方的Kyle看不清書信的內容,但其父閱讀時,異常嚴肅的神情彷彿他早已等候這音信許久。Gerald細讀之後,將書信折起,塞進懷裡。 做得很好。因為你的辛勞,儀式能在預期裡舉辦。 為此,屬下額外捎來賀禮。 喔?Gerald挑眉。 Stan吹了口哨。一名身影搖搖晃晃地從灌木叢間走了出來。 這位是Jimmy Valmer,Zaron聲名響赫的吟遊詩人,特意為此前來恭賀。 參見His Majesty。跛腳的吟遊詩人在Stan的協助下躬身行禮。 我很期盼能聽見你的演奏,不如你待會就在花園為我的皇后獻上一曲?Gerald歡快的嗓音也帶起了Sheila心情,她收起對騷動的不耐,揚聲贊同。 悉、悉聽尊便。 Jimmy在侍從的引領下退開。Gerald將目光重新落在Stan身上,說:我希望能從你口中得到更多此行的細節,用餐後我會在書房等待你。 Stan再度躬身行禮。 現在,容我在皇后的伴隨下享受漫步花園的時光。Gerald望向Kyle。我將此地留給你和你的部下敘舊。 他伸出手,召喚Sheila,她凝視著Stan片刻後,提裙迎向夫君的手,侍從尾隨著王與后,並領著Jimmy再度踏上小徑。 Kyle終於在隊伍散去後看清跪在涼亭前的Stan,他的拳擱在膝上,因過度緊握而關節浮突,彷彿費盡心力克制著自己。 Stan,你可以起來了。Chris開口,他最後的音節還在大氣裡發散,Stan已倏地從地上跳起,衝向Kyle,將他拽進懷裡。Stan的動作太快,來不及反應的Kyle僅是愣在原地,他抱得太緊,壓的Kyle雙肩發麻。Kyle沒有掙扎,因為Stan微微發顫的身軀裡,能隱約聽見呼吸中伴隨的哽咽聲。 對不起,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過了片刻,Stan連忙鬆開Kyle。 Kyle搖頭,仍然有些詫異,近距離見到Stan,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時,他才赫然驚覺,對他而言短暫的一瞬間,時光卻實實在在在Stan身上流逝了五年。難以在精靈身上察覺光陰的變化,在身為人類的Stan身上,變化深切地體現出來。他們初次相識時,Stan只有15歲,如今在他面前,Stan的骨架已變得寬廣,身材高䠷,���音也低沉的多。 我好想你。Stan用雙手捧著他的臉。 我不懷疑。Kyle笑著,回抱如今姿態有些陌生的Stan,原先佔據在心底的不安預感變得模糊,必定是他將思念的焦躁與不詳混淆了。 我知道你們很開心,但就個人來說,我不建議你們在這裡接吻。 Chris任由他們相擁了許久,終於發出一聲嘆息,打岔。於是Stan側頭親吻Kyle的前額,惹得後者不住輕笑。 抱歉,Kyle。還有工作要做。Stan依依不捨地滑出Kyle的雙臂。 我以為他是我的護衛。Kyle朝Chris板起臉。 暫時不是。Chris無視他的抗議。 不會太久。Stan莞爾,走向涼亭外的Chris。 Kyle抱胸,摸著長椅的座椅坐下,他的目光追著緩步走下階梯的Stan。斑斕樹影的碎影打在他略顯陌生的側臉上,笑意迅速地消退,那裡容不下昔日的稚嫩,沒有陰柔,取而代之的,是Kyle不曾見過的淡漠。
室外展開的枝枒逐漸被一條條花簇編織的藤蔓覆蓋,隨著厚實的葉片蛻變,換鑲上一層漆亮的金橘時,也牽引為放射狀的空中道路,一路邁向聖樹的根前。入秋的寒意輕輕在葉脈上騷動,登基之日已將降臨。 從書房朝外眺望,能一覽無遺地望見戶外景象的變遷。儀式本應在初春舉行,卻落在了秋季,因此舉國上下在完美完成儀式投注了所有心力,無暇分神。Kyle擒著鵝毛筆,目不轉睛地望著侍從與傭人來回穿梭在庭院裡,試圖在裝飾上重現春季生機盎然的景象,他們交談評論的聲音不時勾起他的注意。 當他的身體狀況被宣告穩定後,他便獨自被困在書房裡,在蜿蜒的輕煙裡過目一疊疊紀載著只有皇室成員能過目的機密書卷。起初Chris與Stan會在整頓完手頭上的工作後抽時間來見他,但漸漸地他們無暇來訪,使他只能貪婪底注視著他們暗青色的影子,偶爾與護衛軍的足跡一同滑過他的窗下。 他揉了揉前額,乾草燃燒的氣息令他有些恍惚,使他進度遲緩,但要藥劑師不斷補上乾草是他的命令。他要他們日夜不停地焚燒,任由濃霧盤旋於任何他所駐留之地。煙霧阻擋著夜晚的記憶,那些渾沌的幻象,使它們不在日間溢出,侵入他的每一寸光陰與記憶裡。他能清晰記得夜裡每一回噩夢降臨時的細節,彷彿他們緊咬著他不放──冷霧裡搖曳的柔光,蠢蠢欲動的無數黑色輪廓,它在破碎的光點裡浮游,尾巴掃過他的足前,留下一片碎裂的厚霜。光點被它巨大的翅膀擊碎,殘片卻仍像隧道盡頭的引路燈,引誘著他向前,把他們拽近。Kyle心知光後通往的是何方,他知道對面火光的熱度,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什麼樣子。這不是夢,而是召喚,讓隱藏在胡桃木氣味裡的青年得以輕易穿過迷霧,將意識扎進他的體內,迫使他們被擠壓成模糊的結合體,穿透彼此的靈魂。他拒絕去理解,拒絕向前,即使停滯的酷寒凍的刺骨,也不願看再去窺探火光後的景象,寧可任由它在每一次漫遊的路徑裡畫出一條條森白的脊骨。 鵝毛筆從他的手心裡掉了墜落,筆尖落在桌面上,在文件邊緣濺出一片赤色的墨漬,Kyle即刻要重新抓起筆,將墨跡掃出紙面,卻發現手僵在空中,不聽使喚。秋季儀式。離死亡太近。不吉。他的手失去溫度,無比冰冷。停止。他在心裡大吼,猛然將握起的拳打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墨水瓶彈了起來,翻覆的墨濺在他手上,黏膩地像血。他的手心發麻,緊握的拳顫抖著,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 他抬頭,目光再度飄向窗外,禁衛軍手持旗桿上的鉻綠色正在飄揚,那姿態與Stan的披風漂浮在風中時如出一轍,但它一溜煙便逃出了他視線,彷彿窗外的一切景象都與他毫無干係。
司祭將新編的冠冕按在他頂上時,蜿蜒的枝枒在秋季時已落光了葉,比起傳統繼任儀式上象徵著生機的綠冠,那交纏的藤枝看來更像公鹿銳利的角,迅猛而驕傲。 他跪在聖樹前,被茂密的樹冠壟罩在下,Gerald微傾的權杖落在他的頭頂上,青色的光霧由鑲於杖上的寶石裡溢出,雨水似地打入他的前額。Kyle仰頭,望見日光照耀在聖樹上,青綠色的葉一如初春時柔軟稚嫩,在陽光裡發出璀璨的光芒,它窸窣的嗓音潮水似地沖刷著他,溫柔卻安寧地將他裹覆在裡。他用雙手捧著聖樹新葉製成的杯,一口氣飲下露水,它成了一道光,凝聚在他的胸口,暖意清明地穿透了他的身軀,驅散了原先冰冷的四肢,接上了光,熱氣穿透他的全身,一直到末梢,彷彿新芽要從指尖迸發而出。 Gerald用雙手將他扶起時,臉上揚著滿足而驕傲的笑意,但在Kyle眼裡,聖樹搖曳光芒下的父親卻瞬時顯得格外衰老。他握著父親的權杖,居高臨下地掃視聖樹前整齊站成兩排的出席者,一齊跪下向他展示忠誠,皇后、司祭、臣子與衛隊,躲藏在衛隊後的Chris用衣領抹了抹眼。 他轉頭望向晴空,雲層像隻被風切碎的巨龍,它的影子墜落,被聖樹輕柔卻堅定的祝福逼退至遠方。聖樹給了他新生,令它無處可躲。他緊握著手,感覺到權杖的重量,寶石發散的光湧現著希望。 他再度環視了出席者一眼,莫名傷感。
Stan從草地上翻起身,單手貼在劍鞘上,黃昏前壟罩著一層陰影的湖面漾出騷動,映在裏頭的鐵灰天空與顫動樹影被一抹晃動的人影打亂了姿態。但他抬頭認出正悻悻然穿過湖畔朝他走來的對象時,貼在劍鞘上的手便鬆開了。 Chris說你在這裡。噘著嘴的精靈掃視著湖畔,漫不經心轉動的頭比起辨識四周的景象,更像是為了發洩滿腔暴躁的情緒。 你一整天都在這裡嗎? 仰視著他,Stan聳肩。 Kyle發出鄙夷的嗤聲,粗魯地踹著野草在Stan身旁坐下。Stan即刻意識到他頭上樹枝紮成的冠,被強硬地固定在毛帽上,給人一種不合時宜,固執的孩子氣印象。 我真不敢相信那些老古板竟然不讓你出席任何場合,用什麼聖樹不容忍不淨靈魂的藉口── 他咕噥著,Stan搓了搓手,沒有答話。 你真該看看Chris的樣子,晚會上他醉的簡直連話都講不清了,我從沒見過他喝到神智不清的樣子。 他大概高興地要瘋了。Stan欣慰地笑了。 我想是吧。Kyle揪著野草,停頓了片刻,悶悶地說。我真希望你也在那裏,為我驕傲。 嘿。Stan用肩膀撞他。從今以後你就是王了,你不開心嗎? Kyle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一直在外旅行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Stan沒答話。 我一直不想承擔國主的責任,旅行就是為了不去想這些事情。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不是這種方式。 Kyle抱膝,吸了吸鼻子。 父王在儀式裡看來老了好多,他一定分給我太多自己的能量,我卻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真是孩子氣── Stan搖了搖頭。 Kyle吸了口氣,望著湖泊吸收了環繞在湖畔樹群的影,與天空的顏色,靜謐的岸上只有葉叢細小的碎波迴盪於空中。逐漸轉弱的日光讓視野變得模糊,風在湖上激起的波紋也顯得黯淡。 這裡很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才離宮殿六英里,我以前竟然從沒注意到。Kyle說,轉向Stan。 正確來說,是我的第二次。Stan莞爾。如果不是傍晚,看起來會更像的。 Kyle想在他的回應裡找到得以調侃的地方,但他凝視著Stan的臉,望著黏在他邋遢的短髮上,卻一時之間失去了焦點。Stan的笑意很溫柔,那雙藍色的眼卻在微暗的天色下閃閃發亮,隱藏著一種令人驚駭的集中,好像要穿破他。Kyle搶在忐忑從心底漾出前伸手揪住Stan的領,輕輕吻上他的唇。Stan愣住了,Kyle仍是反覆吻著他的唇,一面將他放倒在地上。 這是做什麼?Stan問。 索取我的登基賀禮。Kyle翻身騎在Stan身上,說。 我以為我已經給過你了。Stan的視線落在他的下腹與Kyle的鼠蹊部相貼的地方,嗓音有些乾澀。 我有種感覺。Kyle低下身,將Stan的視線逼退到自己臉上。你帶那個吟遊詩人回來,其實是為了討我父王歡心。 嘿。 看看我父王,幾乎讓他寸步不離的跟著。 天啊,你讓我無可否認──Stan喘了口氣。 你這條狡猾的蛇。Kyle拽著他的領口。 你撬掉晚會的理由就是為了找我算帳嗎? 我可沒忘記自己的身分,意思意思聊了天也喝了酒。Kyle理直氣壯地說。 我想也是。我能聞到酒的味道。 但我夠清醒到來這裡找你了。Kyle在Stan的額頭上拍出一聲輕響,雙手交疊,笑嘻嘻地趴在Stan胸前。我想知道,Stan,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很多事情。Stan瞇起眼,沙啞地說。 Kyle預期Stan談自己的工作,談儀式漫長的準備過程,談他獨自被派遣時的旅途細節,但Stan沒提及任何一項,彷彿那些事物毫無價值的不值得一提似的。即使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來,Kyle依然在一瞬間就察覺了Stan的勃起頂在自己身上,他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一時之間迷惑於預期與現狀間的落差。他遺失了Stan青春期快速蛻變的那段時光,在記憶裡Stan對他的感情不曾以如此輪廓鮮明的慾望表現出來──他總是那樣羞澀與沉靜,現今由他身上發散的體熱彷彿在強調著,隨著時光流逝越漸濃烈的執著。 原來今晚醉的是你。Kyle的胸口凝著一團熱意,使他不自覺伸手撥開散在Stan額前的瀏海。 我可沒喝任何含酒精飲品。 但你的心醉了,不是嗎? 那聽上來很詩意。Stan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在空中。 別挖苦我。Kyle的指輕輕下滑,撫摸著Stan的側臉與額。 我會因為猥瑣國王被斬首嗎?Stan的眼閃爍著光。 今晚不會。 你確定嗎── 我可是王,你有我的批准。 Kyle用下體磨蹭Stan,Stan揚起下巴,後腦壓進草地裡,閉起雙眼,拉出一聲急促的長嘆。Kyle伸手去探Stan隔著衣物被磨蹭的發熱的褲頭,卻在半空中就被Stan攔下。 怎麼?Kyle狐疑地望著Stan。 是補償你的禮物,應該由我來做。 喔,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了?Kyle瞇起眼,戲謔地笑了。 Stan翻起身,將Kyle反壓在草地上,深吻他唇上還沒徹底消散的笑意。Stan的吻帶著吐息的熱氣,他的汗毛發顫,體溫發燙。Stan解開Kyle的外袍,伸手來回撫摸他的陰莖,Kyle發出悶哼,隨著Stan的觸碰擺動著腰。他讓Kyle的性器在手裡變得黏稠,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 Kyle抹了抹額前滲出的汗珠,將冠帽滑落在地時散落的紅髮後撥,重新調整姿勢,讓Stan的身體夾在他的雙腿之間。 請便吧。他說。 你的禮儀去哪裡了?Stan扳開他的腿,朝他的鼻尖輕聲說。 說的好像你又多懂禮節一樣。 Stan扯下Kyle的長褲,Kyle一腳將它踢在草地上,並伸手擰了Stan的臀部。Stan揚眉,報復似地托起他赤裸的臀,用指稍微擴張後便將勃起的陰莖插了進去。Kyle弓起身,因緊張不由自主地退縮,Stan笨拙地將他按回地面,一面深入一面吻著他的鼻樑與前額。 天啊,你原本只是個孩子。Kyle嗚咽地說。Stan在他的體內膨脹,翻攪,隨之融化,他攀上Stan的頰,一路滑落,最後環住對方的肩。 不再是了。Stan低聲回答,一鼓作氣輾進Kyle的身體裡。 Stan斷斷續續的侵入與親吻使Kyle暈眩,一面規律地擺動身體,一面輕撫Kyle後頸的挑撥更令Kyle難以把持自己,他胡亂攀著的手與Stan的披風糾纏,彷彿索求著Stan更為深入地內探。 他的恐懼被揪了出來,在大氣裡飛散。偶爾他會認為Stan對他的感覺會隨著年歲增長而變得遙遠,在界線分明的階級與種族隔閡下,朦朧而壓抑的逐漸化為純粹的憧憬。他不懂Stan對他是什麼感覺,不懂人類的愛戀與感情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現出來。但現今逼迫著他全面潰散的渴望,令他意識到Stan的真實,像團焦躁的火,尋求得以燃起焚燒的地方。他原不是火,如今從他血骨裡爆發的慾望卻能融盡Kyle的世界。 Stan扯掉披風,拒絕讓Kyle打亂節奏,他緊迫逼人,Kyle頻頻被那熱鈎的在草地上拱身,卻又被Stan扳直,再度壓制回掌控裡。他嗚咽地呼喚對方的名字,推擠著Stan的胸口,希望對方放緩節奏,但Stan沒有妥協,要他用全身去容納他,感受他,成為他的容器,一次又一次臣服在恍惚的熱潮裡。 Kyle喘息著揚起頭,視野裡天空已被黑暗壟罩,星點閃爍,Stan的眼卻在夜色裡越發明亮,融進繁星裡。他的手打滑,栽進Stan的胸口,觸摸到一片粗糙而顛簸的疤,但他無法思考。即使那觸感無比陌生,世界卻離他很遠,只覺熱潮衝進他的體內,逐漸完整包覆住Stan全身的自己脹得要碎了。 Stan將Kyle從地面上扶起,讓他冷靜下來。Kyle坐在Stan的腿上,手還貼在對方的胸前,疑惑,遲疑地順沿著上頭崎嶇不平的紋路,滑到他的腹外斜肌上。Stan將Kyle抱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探索他的舊傷,但Kyle沒有停下摸索,他繞過Stan的胸口,來到側腰,背脊,用指尖記住他肌膚上每一處陌生的傷口。Stan的視線穿過黑暗,落在湖上,滿月皎潔的光芒將夜晚的湖畔照得格外清晰,將一切公平的揭露展開,連夜風都承載著一抹銀色的輪廓。他聽見Kyle的吐息變的濕潤,但Stan對此無話可說。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這座精靈王國的湖像他們相會時的湖泊,也許只是想念讓兩處的景象錯誤重疊。他們相會時的景色在他的記憶裡如此鮮明閃亮,連大氣裡都瀰漫著細小的星火,是這黯淡夜色中過分靜謐的湖泊無法重現的。 Kyle的指腹滑到一側曾被撕裂的傷,Stan崩起身體,正要退出。 別。Kyle制止Stan從他腰間鬆開的手,輕聲說。 細微的神情掃過Stan的臉,Kyle不明其中的意涵,像是畏懼,不安,卻��淡地缺乏徵兆,難以被看透。但他的動作使Stan逐漸放鬆下來,平緩地沉在Kyle的體內,維持著相連。 他吻上Stan的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
他被眼前景象所迷惑,止步於湖畔的灌木叢。Chris正雙手持劍,將劍尖指著地面,展露缺乏防備卻又挑釁意味十足的攻擊架勢,看似正要挑起一場決鬥。 Stan單手握著劍鞘,另一手橫壓在劍柄上,有所防備,擰起的眉卻帶著遲疑,彷彿正對Chris的備戰姿態難以理解。 Chris,誰讓你擅自找碴別人的護衛了?難道我們是流氓?Kyle闊步跨越灌木,將碎葉掃了一地,大姿態打斷了Chris。 這不是找碴,若您允許,My Lord,我想見識見識人類劍術錦標賽冠軍的實力。Chris沒有動,依然維持著備戰架式。 Kyle對Chris的無禮態度發出一聲嗤笑。 無須多問他也知道Chris打著什麼主意,Chris向來扮演著提醒Kyle懸崖勒馬的角色,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懂如何僭越職責。當然他的冒犯是有理由的,以下犯上不過是一場為了刺探情報所演的戲,替Kyle刺探那些以一個王儲禮節上不應過問,下屬卻能以無知當藉口代行之事。他們和人類的外交關係,表面平穩,卻不至於至全然信任的地步,精靈王與后容忍他肆意在外遊走,泰半也希望Kyle藉此切身體會國家之間的實際關係,Chris的積極並不是毫無理由。 禮儀上Chris公然挑釁並脅迫他國護衛的比試極為無禮,幾乎等同於是對其主的污辱行為。但Kyle清楚知道,這是基於Chris對Stan身為公主護衛卻屢次獨自前來與Kyle攀談的動機有所疑慮,才冒然用虛張聲勢的方式試探Stan的反應。 Stan躊躇的態度表態了對比試毫無興趣,這有些可惜,或許Stan是個懂得自制的人,也可能是個懦弱之徒。無論是哪一種,都掩蓋了他們得以分辨他的行徑是出於個人,或是履行職責的刺探的跡象。 Kyle雖有些失望,卻依然露出微笑,張手走向兩人之間。 ……我替我無禮的部下向你道歉。他看來是被祭典與鄉村新鮮的空氣沖昏了腦,請別將此事視為對公主殿下的冒犯。 他轉向Stan,等著對方接話,替這場即興演出劃下句點,Stan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陷入沉默,視線追著Kyle的嗓音,落在他身上。原先面對Chris的迷惑已從Stan的眼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切。Kyle被那樣直白的迫切怔住了。他們結識的短短幾天內,Stan確實不時表現出對他的傾慕,但他的言語與行徑謹慎地使他的動機也隨之模糊不清了。 然而與他四目相對的霎那,Kyle意識到是自己模糊的態度讓Stan產生了誤會。他的言行舉止之中沒有謊言,也並非曇花一現的迷惑,他的斟酌純粹是害怕Kyle拒絕,他的脫序行為不過出自於年輕──忠於自我。 他橫在劍柄上的手勢在Kyle的眼下突然變得堅定,目光忐忑,卻盈滿希冀,彷彿期盼著為Kyle展現隱藏於鞘中的劍光。 Chris悶哼一聲,似乎覺得可笑。Kyle卻開始被對方熱烈的視線攪得迷亂起來。 咳,你不介意? 一點也不。Stan禮貌性地躬身。 聽你這麼說,我就寬心了。Chris是我的劍術指導,但我向來不是個出色的學生,我想他必定希望藉此激勵我學習劍術的熱誠。Kyle解釋著,卻覺自己的嗓音聽來相當緊張。 這是在下的榮幸。Stan輕聲回答。 Kyle退開,和Chris交換了眼神,後者頷首,重新擺好備戰架式時,Stan已經將劍出鞘,雙手將劍身舉於臉側,劍鋒直指Chris臉部。 Chris的刺擊率先挑起火花,Stan身子一偏,捲劍上挑,撥離直來的劍鋒,幾乎是同一瞬間闊步朝Chris的頸間刺去。Chris立刻將劍身下壓,將對方的攻擊打斷,Stan迎刃有餘地整理步伐,舉劍過頂,水平迴劍旋斬劈向Chris的肩部。Chris回以一個旋斬格擋,雙劍交纏,撞出悶響。 Chris的交鋒落點較佳,於是他使勁將劍身前壓,使劍刃推向Stan的肩頸處,但Stan將劍身繞開,讓Chris撲了個空,單手握住下墜的劍刃,一手持柄,一手持刃,握矛似的只以半劍朝Chris突刺。Chris閃避。Stan跟上,緊咬住他,半轉身,背朝Chris,旋劍就以劍柄末端再度朝Chris的臉部猛擊。他的攻勢很快,Chris來不及再次閃避,只得任由Stan刻意中斷攻擊動作,將劍柄收在他鼻尖前。 即使不擅劍術,Kyle也看出短暫的交鋒後Chris的神態變得嚴肅起來,他原先漫不經心的刺探態度被Stan流暢的動作徹底粉碎。Stan在交鋒的時刻展現著是自信,並非自滿,或著對於勝利的執著,而是對交鋒時的每一處細節有著無比冷靜的洞察力與判斷力,甚至可說應對的十分老練。 Chris沉默地退開,單手持劍轉了架式,示意要展開第二輪比試。 這回Kyle就無法理解Chris再度邀戰的意圖了,Chris初回的攻擊是配合Stan身為人類,擅長雙刃長劍的架式,但此時他變換的才是精靈真正善用的單刃配劍架式,相較搏擊動作較多的人類雙刃劍術,精靈單刃擅長的是高速劈斬,但由於精靈與人類世界文化與地理位置的界線,人類中鮮少有人熟知這點,只認為精靈十分古怪。 他皺眉,要開口制止時,Stan已經二度做出回應,將手半劍轉為單手持握,以劈砍姿態做出攻擊。 相較起Kyle,Chris對Stan的反應更要錯愕,但沒有因此錯失了格擋對方攻勢的動作,迅速給以反擊。雙方交叉來回相互劈砍與格擋使雙劍頻頻碰撞,發出連綿不斷的撞擊聲。 Chris的迴轉劍身在空中左右反覆劃圓,快速打擊並逼近,縮短他與Stan之間的距離。Stan閃躲,並頻頻以劈砍架住Chris的攻擊,看似被壓制,反應卻十分平穩,絲毫不顯忙亂的做出防守。Chris的意圖是以極近距離壓縮Stan的防禦空間與反應速度,高速將對手切割。Stan在閃躲時有節奏地反覆調整雙方之間的距離,但似乎疏於防範Chris壓近的速度。Chris抓住時機一擊斬向Stan喉頸,Stan卻沒閃躲,而是突然將劍身筆直向前刺去,在Chris肩旁落空時,Chris的劍刃淺淺扎進了他胸前的衣物。 看來我太小看你了。Chris收回劍,說。 中途改了劍法獲勝,說這樣的話也失風度了吧。Kyle雙手抱胸,不以為然地插話。 My Lord,您的劍術還真的是毫無長進,剛剛是和局。見Kyle露出頗被冒犯的眼神,Chris嘆了口氣,繼續解釋:他看似被壓制只是佯攻的佈局,如果剛剛他用的是彎刀,我們會同時刺中對方要害,是因長劍沒有弧度才落了空。 我確實不擅長配劍,其實只是孤注一擲。Stan搖了搖頭,說。 是誰教你的劍術?Chris不理會Kyle瞪視他的神情,問。 我的父親。 你是半精靈?Chris瞇起眼,狐疑地重新來回打量Stan。 不是的。我父親,正確來說,是我的養父,是精靈。 Chris陷入思索,久久沒有回話。Stan也沒試圖打擾,視線飄忽地轉向Kyle。 你真是滿帶驚喜啊,我都有點羨慕公主了。Kyle明白了對方正在等待自己評論,夾著客套說道。 Kyle發現Stan的臉頰泛紅了,或許是對方的反應太過直白,Kyle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臉頰也跟著開始發燙。 不如,你也和我交手一輪吧。Kyle磕巴地說。Chris,把劍給我。 Stan猛然抬起頭,遲疑中帶著惶恐。 Chris蹙眉,但沒阻止被自己的提議說動,開始產生興致的Kyle,解下配劍就扔向Kyle。 快點,可別放水。Kyle拍了拍Stan的肩,Stan瞪大雙眼,緊張地死握劍鞘,在Kyle不斷催促之下在先前比試的位置上站好。
他們回到祭典廣場,午後的陽光灼熱,熾白地照的人眼花,他們懶洋洋地並肩坐在被遮陽棚護住的賓客席裡,讓人類適從斟上冰鎮的薰衣草檸檬水,藝人正魚貫進入廣場,在詩人的吟唱與伴奏下,展開戲劇演出。 Kyle望見Stan單手持劍輕巧地從後方鑽進公主Kenny的賓客席裡,彎身與她交談了一陣,隨後中規中矩地在她的座位後方佇立。 他很不錯。Chris似乎是注意到Kyle的視線,低聲說。 喔?真難得聽見你誇獎人。 他的劍術,無庸置疑。 不是因為他養父是精靈,懂得我們這套,你才這樣講吧。Kyle挑眉。 My Lord,我充其量不過是指導,但他的養父無疑是大師級的水平,以照他的年紀已經有這水準,他在湖邊如果是要行刺,憑您的水平,都不知道��手幾次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慶幸他對我有好感? 您別對自己的樣貌太過自信了,該慶幸的是他的缺陷很明顯。 你是指他沒有勝負心這點嗎?Kyle聽出Chris口吻中少開玩笑了的指責意味,沒好氣地回答。 他有力量,力量卻未被慾望染上雜質這點很難得,人類一旦浸染在慾望之中,就很難再看清世界的樣貌了。 畢竟,他們的壽命這麼短……Kyle用指敲了敲桌面。短暫壽命換來激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具感染力,不是嗎? 哼嗯。那位公主殿下撿璞玉的眼光總是特別奇怪。Kyle瞇起眼,目光不自覺隨著話題導向Kenny。她注意到Kyle的視線,只是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她無論好壞,確實獨具慧眼。但比起她,您被迷惑的厲害了。 我?Kyle的聲調拔高,惹的周圍侍奉的適從驚恐地連忙詢問是有哪裡出錯,Chris只得頻頻揮手將他們打發走。 我擔心您交了太多人類朋友,變笨了。他嘆了口氣。 Chris,我發誓你要是再耍嘴皮── 您想要他? 少來了,我才不讓人類當我的部下。 Kyle不耐煩地說。Chris似乎鬆了口氣。 您覺得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哈,Chris,你當我部下這麼多年了,我會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人類可以,不是嗎?他們會燒得你粉身碎骨。 Kyle蹙眉,胸口一陣沉鬱,他注視著Chris,卻沒有任何一人再度接續這話題。 劇團接續了第二齣戲,一名被龍所扶養成人的人類王子,為回到人類世界而屠龍,成為人類英雄的故事。
哼,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啊。 Stan回過頭,Chris正站在樹影裡,單肩靠著樹幹,一手還拿著酒瓶。 他板著的臉看不出是嚴厲或是不快,只是以銳利的目光一路掃視臉色有些尷尬的Stan,落在地面上,披蓋著披風熟睡的Kyle,隨後吸了吸鼻子,灌了口酒。 抱歉。Stan半摀發紅的臉,沒敢直接迎向Chris的視線。 要是我在意這種事情,老早就把你轟出宮裡了。Chris瞇起眼,彷彿對Stan的反應覺得可笑。 Stan沒說話,在宮裡侍僕幽會確實並不罕見,Chris也早就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被當面戳破王與護衛的親密關係依然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事。 這是好事,現在他能好好睡著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藥師開了這麼多藥方都沒用,那憑依在他身上的玩意真是夠嗆。 和His Majesty所料想的一樣,也只有儀式才足以驅散古代死靈的影響。Stan低頭,指尖輕輕掃過Kyle的髮絲。 那東西跟黃泉太近了,一般的術士能抵抗牠的陰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倒也說得通,能使死者復活的術,怎能不經冥府之主的使者同意,但就連祂(聖樹)的加護都沒能打斷連結……那狗娘養的雜種──Chris不自覺飽帶憤怒地揚起聲調。 Stan沉默,Chris的憤怒他怎能無法理解。死靈祭儀本是公平分攤施術者與祭獻品供給的魔力,藉由亡靈之力再造復活者的血肉,並固定其靈魂。但當年Cartman替換了施術的音節,造成魔力連鎖,使他與Kyle、Kenny三方的生命被強制綁定,身為壽命最長的精靈,Kyle成為了主要的魔力供給者,他與祭獻品的魔力大半被Cartman分割,令Cartman獲得超脫人類的壽命與魔力。 更不用說祭儀打斷Kyle與森林生命力的連結,作為仰賴自然力量來維持生命的精靈,幾乎可說是致命性的重創。近五年的時光,Kyle臥病床榻昏迷不醒,即使他幸運地自行甦醒,卻終日被亡靈帶來的死亡陰影纏身,夜不能寐,在生死的界線上苟延慘喘,是國王轉位時的祝禱儀式,才使Kyle與地脈的連結重新復甦。但未來,或許他再也無法離開在聖樹加護下的,精靈王國的國土,壽命也會因祭儀魔力切割的緣故嚴重削減。 他什麼都沒說。 他才不會說,越棘手的事就越不說。Chris悶哼了一聲。芝麻綠豆的事反倒聒噪的要死。呿,他還真以為瞞得住,也太小瞧我了吧。 Chris,你真是醉了。Stan莞爾。 你不會出賣我吧,人類。Chris瞇起眼。 不會。Stan笑了笑。 Stan。Chris嘆了口氣,隨後停頓。 嗯? 他拋出酒瓶,Stan一臉迷惑,但依然順手接住了。 補償你的。 沒什麼好抱歉的。 老頭子們不是開玩笑的,聖樹討厭血的味道,你又不是精靈,就算不是今天,你一輩子不能靠近聖樹,祂會消滅你的。 那就,謝你了。Stan聳肩,扭開酒瓶,朝Chris敬酒。 His Majesty再半年就會完成所有交接,和皇后一起隱退,接下來我們得確定陛下隱退之後有足以託付重責的臣子,對人類的防備也不能再拖了。 輔佐跟備戰,燙手山芋都落在我們手上啊。Stan苦笑。 雖然我想說,你該慶幸自己同時被國王父子信任,但今晚我只告訴你,多喝點,以後會更辛苦的。 這些事情,他不必知道? 陛下也是這麼認為的,時機未到。 Chris穿過草皮,走到Stan身旁,接過酒瓶,又喝了幾口,再將酒瓶遞給Stan。 敬無血緣的兄弟。 敬無血緣的兄弟。Stan說,一口氣將瓶中的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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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il666lovesblog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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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下流戰爭1:  閔白娥與虛偽的政客
閔白娥撫摸一下自己脹痛的下體,還有一些白色液體流出來,以及一些陰毛掉在地上,她的底褲及面褲隨便掉在床邊一角,床褥凌亂非常,她全身癱瘓面有神彩就如剛剛經歷了幾十次高潮一樣,這身體最神奇的通道剛才就有節奏地隨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的肉棒進出而收縮膨脹,她現在喉嚨居然還有點沙啞,竟然在他沒有什麼性技巧的抽插下像唱歌一樣叫床了, 性反應令她感覺自己像是繁殖機器一樣,國家機器民主體制和選民也許像機器一樣只要受到適當的刺激就自然而然有它被社會工程師設計出來的反應,所謂政權更迭就好像她換上不同的衣服給這個三流政客洩慾一樣,有時她是女學生/有時是OL/有時是女待應/有時是他對家的女政客/有時她就是他人老婆或者女友,他在她體內/外射精還讚她真是天生的歌唱家可能還有一些舞蹈天份,每次强迫她做愛時她都發出美妙的叫聲,外面的人聽來或者還以為她在試音呢?
天知道這種音樂是怎樣來的?他這次選舉失利就想賣醉,想去酒吧卻沒不想有人認出,又不想家人見到自己的失落樣子就想���自己這個「養女」,想到自己多年來總算是為社會做了一點好事,何以上天要這樣待他?一腔的怒火急需要尋找出口,見到這無助的孤女就覺得今天是時候要她回報自己了,他來到什麼也沒有說就自顧自當她轉身時去除去她的褲子連她的底褲,她即時反抗他就咆吼說你真是一個不好腳頭的女人,先是母親身故,再現在連累我的政黨快要輸掉選舉,我千辛萬苦幫你找到這業主還說服她減了一半租,現在我需要發洩一下,你是怎樣做人女兒?最後一個「女兒」她聽得呆了也就一時減弱了反抗,他用盡全身蠻力把她推倒壓在上面再扯開她胸圍狂咬她半熟的乳房,拉下了褲鏈在她陰核磨了兩下就強闖進去,她再想反抗已經被一種異樣的感覺佔據了,好像是她應份回報他的,自己這種不祥人的身體哪有男人肯用,當她的保護傘多年這下子她就感到傘一樣的陽具插進她粉紅通道,這時她彷彿聽到兩者的磨擦產生美妙的聲音而令人如痴如醉,他就如非常肚餓的嬰兒一樣不斷吮奶,這種飢渴挑動了她內心深處一直的渴望,她當時悲觀地想是不是除了眼前的男人之外就沒有人會想當她的父親呢?一直為她出頭都是他,隱瞞他家人幫助她的也是他,他的東西為自己而興奮漲大硬到不得了不斷拓展在她體內的領土,無主孤魂的感覺一掃而空,以後他或者可以和自己更親密些,以後他可能會更為自己的前途出力,這種快感她從來未有過現在正火速把她吞噬,音樂令靈魂升得太高卻看不到天堂,唯有肉身的墮落才令她感覺自己更像一個人,更接近一個成熟的女人,或者某些樂章只有人生去到一個新的階段才能完美演繹,未曾戀愛的她怎樣體會哀鳴曲當中戀人分離產生的離愁別緒,她果然是天生的音樂家好快就淘醉在人體的自然音樂之中,她本能告訴她不能反抗比她強的男人,當陰道的快感擴散到子宮再幅射到全身時,她就一切任憑眼前這個「瘋狂愛上她」的男人發落了,而每次他是例牌沒有前奏的,她身體在被他强暴了十次之後就適應了還開始有快感, 就好像南韓人已經適應政客的虛偽和偽善一樣,剩下的就只有心跳聲/喘氣聲最後就感到他陽具這枝指揮棒好有節奏規律的在不斷振動,她就好像溶化在他的無邊無際的精液海洋中,被男人尿在她身體內感覺好奇妙,這種強暴感覺愈來愈溫柔,有時她練歌的時候就刻意幻想這種情景她的聲線就自然美妙起來,彷如將靈魂注入了音樂令人聽得入神,這時她濕起來下體感到空虛和痕癢,練歌之後還在廁所躲了好一段時間說是要洗澡,一方面就回味每次「被強暴」之後全身鬆馳,彷如魂遊太虛的感覺,這時她就想起自己心底的秘密會不會也在這時全部透露出來呢?她真實一面終於和他的真身會面了,自慰之後她清洗走陰道大量的愛液,彷彿把他次次強行注入到她子宮的精液連她的種種不快也一併沖走,DIY這種快感比起他不懂溫柔的橫衝直撞強多了,在這個比起她狹小的廁所浴室洗澡她舒服多了,也是她一日最輕鬆快樂的時間,雖然家中狹小的廁所也是他曾經要她跪下來為他口交再面向廁所被他用狗仔式享用她的生殖器官的地方,對他而言這個未成才的女高音就是他專用的廁所/人肉便器,他的不成文規矩就是在廁所中中必須好好的做一個主人專用廁所的功能必然,她必須在此全身赤裸對主人無所隱瞞對主人並完全服從,他不斷在床上在桌上在地板上面向窗口等等等等的位置把她這個不祥人馴服,他是她唯一的性伴侶,他在她面前在性慾前是半隻野獸,而回到他這寬敞得多的地方就是一個對妻子女兒不錯的父親,她們都說他是工作狂,他也確實更喜歡在辦公室處理公事,說是憂國憂民一天到晚忙不完,這種「例行強姦」漸漸變成一種儀式,只有不斷以他的陽氣去壓到她的陰氣他的運氣才會改善,這次選舉居然沒有輸,他就暗中「多得」這次破處的神效,做得太快太激烈而沒有前奏總比和自己妻子連碰也不碰好,洩發情緒之餘他和這個小閔閔就多談了心事,也聽了小閔閔好多的心聲,不過她開了竅懂得男女快樂的奧妙也日漸發覺他已經是一個老男人,一來沒有新花式也不會在街上和她拖手當情侶兄妹叔姪,二來就是老男人聽不懂少女心事,總覺得自己什麼都懂自己思想成熟看透世情,強姦也漸漸失去激情,她本來濕漉漉的期待也漸漸變成乾涸,就是在好幾次諸如情人節她生日等等等等的日子她本來期待這晚他會衝進來撕爛自己的衫狠狠幹自己的洞糟塌一整晚再為了買一套新衫而和自己行街街還燭光晚餐,這些東西她最初以為他不懂,但這些原來只是留給他「真正妻子」,他生怕傳出了什麼緋聞,她曾經問他政客事業是不是比起真正的愛情重要,他就回應說難道你和我做了幾次愛就覺得我和你彼此相愛了?你覺得這兒會是我的家嗎?你會喜歡我這樣的男人嗎?你會想當一個有婦之夫的第三者嗎?這時,一如她所料,她把他扯頭髮強行拉到廁所當中,今次是被按在洗手盆不斷被水猛沖,他拉低她的牛仔褲就用陽具狂轟,他料不到她竟然沒有穿底褲,就說你醒醒你只是我的性玩具,現在居然濕了真是賤格,還不穿底褲想去勾引左鄰右里的男人,他媽的賤格你還配得起我?射精之後她想把他推走他再把她的頭按到廁所上面竟對她的頭髮尿起來,她不再順從而是左右掙扎,結果未清潔尿液的陽具再度闖入她子宮橫衝直撞,他感到她的愛液分泌明顯變少了,現在不愛我了,閔奴?不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沒有人會愛上一個廁所的,我係鐘意插你,我係要中出你,出去找援交妹我怕記者影到,我插死你我插死你我射在你子宮又如何,我就是喜歡這樣,我就是喜歡這樣,不知是她的幻想還是敏銳聽覺,她竟然在他盛怒的聲音聽到了好久不見的虛情假意,而且還有一些悲傷混雜其中,這次完事後他隨便拋下了一千元,以前從來他都不會出錢的,後來聽其他人說他出事了,她也為他流了幾行眼淚,一個未夠資格做到曹操的人找到了知心友,只不過他比曹操更冷漠,她在他身上唯一感到最溫熱的就是他射在她口中射在她子宮的精液。這種男人,這種愛情,失去了也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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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751206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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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鄉
異鄉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叫騙子,一種叫白痴。如果你不想當騙子,你就只能當白痴。 如果你不想當白痴,你就只能當騙子。沒有第三種選擇。
我叫蓮,職業是演員。事實上我的演藝生涯過的並不順遂,坦白說簡直是糟糕透頂。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的經際人幫我拿到了一個臺灣的廣告合約。 雖然我對這國家唯一的了解是他們的官員竟會在議會質詢時上場打架,但看在錢的份上,我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拍了這個廣告後,臺灣的食品企業味神集團來找我,要我當他們的企業形像代言人,酬勞不斐,我自然不會拒絕。 味神還真是神,馬上就幫我弄到了工作證與居留證。
大概是因為我幫味神做這一系列宣傳活動的時候特別賣力的關係,我忽然開始紅了。 片約一個接一個的進來,我的生活也有了明顯的改善。就在這時,我認識了高健。
高健是香港人,我們是在片廠認識的。他的身份和我完全不同,無論是在戲中還是在現實裡。 在戲中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台詞少的可憐,說穿了就是個花瓶,但至少還算有點戲份。
而高健卻是第二男主角,大反派,一個日本黑社會的老大。在現實裡,我只是個剛開始紅起來的小演員。 而高健卻是亞洲公認繼李小龍、成龍與李連杰之後最具潛力的功夫天王,凡是有他參與的動作片,沒一部不賣座的。
雖說高健是這麼一個重量級巨星,難得的是他從不自抬身價或擺架子。 他不像阿諾或史特龍,動不動就獅子大開口,要所有預算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二做片酬才肯接片約。
要知道現代拍電影不同以前,上億的預算是常有的事。然而無論他的經際人如何建議他提高片酬,他總是笑著回答: 「做人,要有良心」。
這點我十分欣賞。高健也不像其他幾個也被稱為天王的巨星,戲裡戲外是兩張臉。 演戲的時候正氣凜然,私底下與劇組的工作人員相處時卻擺出一副「老子就是大牌」的高姿態。
坦白說,高健根本就是一個「完全不像大牌的大牌」。 他似乎有能力和任何人都很快的打成一片,這種能力是我所沒有的,或許這就是我在美國從未紅過的原因。
我的中文很差,和工作人員溝通比較困難。 幸好不知是臺灣的導演脾氣比較好,還是因為我是外國人所以對我比較客氣,反正和我以前遇到的導演都不同就是。
雖說美國是個自由民主的國家,但導演在指使演員的時候還是呼來喝去的, 讓你感覺自己好像條狗一樣,沒有任何尊嚴。也許是當時根本沒有人在意我這麼一個小人物吧。
由於語言的緣故,平常和我講話最多的人就是高健。他不知為何很了解我的憂慮,他好像能了解任何人似的。 總之和他談話給身在異鄉的我很大安慰,但緋聞也因此傳開了。
我實在很佩服臺灣的那些記者,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卻給他們寫的好像真有其事似的。 我如果不是當事人,搞不好真的會相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沒有生氣。
當高健面帶微笑的安慰我: 「妳別理那些人,妳越是企圖解釋,他們越是亂寫。別理他們就沒事了。」
的時候,我卻反而有一種失落感。難道說,我希望他們寫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難道說,我真的愛上了高健?
高健和其他的巨星不同的是,他從不涉足那些聲光酒色的娛樂場所。 有空的時候,他總是到很多地方,幫很多人做事情。我問過他,他說他是慈濟功德會的義工。 我曾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團體,但對它到底是幹嘛的完全不懂。高健帶我一起去做過幾次,他說: 「人生在世,如果只為自己而活,是很悲哀的」。
對於在貧民窟長大的我來說,高健的行為我無法理解。 在我對童年的記憶中,一個小朋友是可以為了一塊餅乾或一隻死老鼠而謀殺他的朋友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我無法想像,這個世界上有人除了自己之外還會去在意別人的事。但是我從高健臉上的表情,發現他真的很快樂。
或許,我也該嘗試去關懷他人?我很驚訝自己會有這樣的轉變,不知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高健。
這部戲整整拍攝了一年。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已足夠使一個女演員晉身於偶像之列,也足以使高健在我心中種下的一株愛苗,長成巨大的千年神木。
戲殺青了,最後的結局是,高健演的那個奸角事跡敗露,在被逮捕前切腹自殺。
殺青酒會結���後,高健送我回家。我已不記得是高健先挑逗我,還是我先挑逗他了。 總之最後的結果是,高健撕爛了我的衣服,像野獸般瘋狂的佔有了我。
當時我的身體,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 但是,我的心裡卻是甜蜜的。因為我知道,我終於成為他的人了。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隔天醒來,高健已經不在了。而我的床頭上,竟放著一張巨額支票。 我的雙手在發抖,因為支票上的簽名是千真萬確的,我無法想像的兩個字-高健。
我立刻打他在臺灣的手機,但是沒有用,已經變成了空號。我不死心,繼續打給劇組其他的工作人員。 終於在導演處問到,高健已經搭乘早上頭班飛機回香港了。這無異是在我火熱的心上,澆下一盆冷水。 對高健所有的愛,瞬間轉變成等量的仇恨。
我將支票撕成碎片,沒有知會味神集團和我的經際人,獨自搭機飛往香港。 我並不是要糾纏他,我只是不甘心竟會是這結局。他拋棄了我,連一個字也沒有留下,除了那張令人可恨的支票。 我要他當面和我說清楚,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我找到了高健,但他和我說的話,卻使我那顆曾因他而溶化的心,也因他而再次冰凍。
「蓮,我對不起妳。 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我已經有老婆了,事實上我的兒子馬上要升高中了,但是我卻不能公開這些事情。 我很愛妳,但我對妳的愛是兄妹之愛。妳知道的,那天我們都喝多了酒,一切都只是意外。 我知道這麼做很殘忍,但是我已經盡力補償妳了,那天我開給妳的支票是我所有積蓄的一半。 蓮,回臺灣去,就當做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相信我,這樣對大家都好。看在我們的情份上,妳放過我吧!」
我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過神來,但當我有意識時,我正站在大馬路中間,差點被飛馳而過的計程車撞死。
當天晚上,我來到高健的公寓。當保安攔住我的時候,我摘下了我的墨鏡。 當時各大報小報都充斥著我與高健的緋聞,所以保安只是請我為他簽名,就放我上去了。
到了高健的門房前,我從皮包裡取出預先準備好的鐵絲,插入他的門鎖。 你無需驚訝,一個在貧民窟長大的孩子,會一兩項求生技能是很正常的事。 門很快無聲無息的開了,我在高健的廚房找到了一把水果刀,然後悄悄走入他的寢室。 從高健的睡臉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偽君子,然而這正是使他成功的原因。
我毫不猶豫的,一刀結果了他的生命。然而只有這一刀是無法發泄我的心頭之恨的, 於是我持刀的手在他的屍體上不停的舉起、揮落,直到我精疲力竭時,高健已面目全非。
忽然我看見他的臉,不,應該是那團曾經被稱為臉的肉醬上有水。不,那不是水,那是我的眼淚。為什麼? 我殺了這個騙子,這個負心漢,應該要高興啊?為什麼流淚?
「我殺了高健?我不是想要殺他的!我只要他愛我,我只要他回到我身邊來。天啊!我幹了什麼?」
儘管他騙我,可我還是愛他。等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那個日本老大,最後為什麼要自殺呢?」我曾經問過高健這個關於劇情的問題。
「這是一種文化,日本人是一個非常重視榮譽的民族,他們寧願自殺,也不願意被敵人俘虜。 對一個注重傳統武士道精神的日本人而言,切腹自殺無疑是一種最高的榮譽。」
我還記得當時高健很專業的為我解釋。
我殺了我最愛的人,所以我有罪,必需接受制裁。然而當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法律並沒有幫助我。 所以法律也沒有資格來制裁我,只有我自己,才有資格制裁我自己!
我毫不猶豫的,用剛才殺死高健的同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腹部。從上而下,劃出第一刀。 再將刀拔出,從左至右,劃出第二刀。這是我在劇組學到的,正確的十字切腹法。
這時,我的記憶回到了初中時代,當時我的名字叫約翰。某天夜裡,我的父親雞姦了我,而我的母親並沒有阻止。 我恨禽獸不如的父親,更恨冷眼旁觀的母親。於是隔天晚上,我趁父母睡覺時殺了他們,如同我殺了高健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殺了父母,我並不後悔。殺了高健,我後悔了。
我取走家中所有的錢,為了逃避警方的追緝,在一個朋友介紹的地下診所裡接受了變性手術。 後來我在人妖酒吧打工的時候被星探發掘,意外的走上了演藝生涯。
高健是個騙子,他沒告訴我,他早就有了老婆和小孩。但我相信就算他有告訴我,我還是一樣會選擇愛他的。
而我,也是個騙子。我沒告訴高健,其實我根本不是女人。可是如果我告訴了他,他還會愛我嗎?
「高健,請你原諒我。」在我墮入無盡的黑暗前,這是我唯一的意識。
「傻瓜,我從來沒有恨過妳。」 忽然間,高健的身影出現在一個充滿光明的地方,微笑的著對黑暗中的我伸出雙臂。
我毫不猶豫,奔向高健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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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tosasaji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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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wenli-tw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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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劍闖江湖‧追憶篇之觀看心得
《神劍闖江湖》是我高中時代非常喜愛的一部動畫,1999年發行的〈追憶篇〉更被譽為日式OVA動畫的顛峰之作,但在過去網路不發達的時代,要看到這部作品很不容易。直到最近我在「巴哈姆特動畫瘋」網站上發現了此作品,才有機會一飽眼福。
從維基百科裡的條目可以發現,本作已經被許多動畫研究者徹底研究過。我本身不是動畫專家,無法發表太專業的見解,只能從我個人熟悉的領域──儒家、道家、佛家的角度分享一點看法。首先這部動畫有非常強烈的日式傳統元素。主角緋村劍心是一位劍客,在幕府末期的動亂當中加入革命志士行列,負責執行暗殺任務。女主角雪代巴性格高潔,溫柔婉約,但在安靜的言行舉止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金庸小說一樣,故事中穿插很多真實歷史人物和事件,與虛構人物互動。武士本身就是日本文化的象徵,由於是以明治維新前的日本為背景,且風格傾向寫實,動畫中出現大量傳統事物,如和服、酒館、榻榻米房間、月琴、角形燈、紅蜻蜓、菖蒲花、佛像等。第三集劍心和雪代巴隱居在山中,過著耕種和賣藥的樸實生活,感覺也是當時日本鄉下農民普遍的生活方式。人物的情感表達也很含蓄,不直接用語言明白說出,而是以各種場景、動作來暗示象徵,烘托出整體氣氛,觀眾要自行觀察、細心體會。動畫講述的是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不僅有大量血腥畫面,且氣氛從頭到尾都很陰鬱沈重,有強烈的悲劇色彩,觀看前要有心理準備。
第一集劍心的師父比古清十郎和劍心的對話,有如儒道兩家的對比。比古屬於道家,看清了亂世不是靠任何一個人的力量能夠扭轉改變,為了不讓自己的高超劍術被政客利用成為殺人工具,因此選擇隱居山林,與世間劃清界線。劍心則較有儒家濟世的情懷,內心純潔。他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成為孤兒,被人口販子拐賣,路上又遇到強盜襲擊,在被比古拯救之後,除了埋葬三位犧牲生命保護自己的小姐姐之外,連人口販子和強盜也一起埋葬,認為生命的價值都是一樣的,具備無私的大愛。劍心有著年輕人的滿腔熱血,在劍術小有所成之後,不斷請求師父讓他下山,認為應該用自己的劍鋤強扶弱,開創一個人人都能過幸福生活的新時代。師徒兩人選擇的道路雖然不同,但從最後比古默許劍心下山來看,師父對於徒弟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理想在天上是純潔的,但落到人世間就有許多曲折複雜,要通過各式各樣的考驗,內心依然保持初衷,不受傷不變質,才能證明理想是真的。劍心下山以後,果然不出比古所料,成為革命集團的刺客,憑藉其劍術殺人無數,擁有「拔刀齋千人斬」的稱號,令人聞風喪膽。但劍心的內心卻也變得麻木,原本打算用劍扶助弱小的他,在不斷殺人的過程中,漸漸地變得迷茫,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雪代巴的未婚夫清里明良,清里雖然和劍心分屬不同陣營,但在劍心壓倒性的劍術下,清里不也是個「弱者」?雖然政治立場、思想觀念不同,但清里不也是因為深愛未婚妻,才毅然承擔起護衛幕府官員的工作?劍心又如何能夠說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義的呢?
雪代巴原本是為了替清里復仇而接近劍心,但在相處的過程中卻逐漸愛上劍心。劍心的上司桂小五郎看出了兩人相愛,於是請求巴「成為劍心的刀鞘」。桂小五郎身為革命領袖,看過太多因為戰爭殺人而導致內心扭曲、精神崩壞的例子,那些存活下來而沒有發狂的人,都是因為有親愛之人的情感支持。雖然在亂世中殺人是無可奈何的事,但不能連最後一點的良知都泯滅。幕府的殺手集團正是喪失這一點人性,認為情感只會妨礙任務執行。無論是雪代巴為清里復仇的心,還是後來對劍心的愛,對幕府的殺手來說都只是棋子而已。他們最在意的是勝負,情感只是利用的工具,必要時可以犧牲拋棄,這種價值觀使得他們墮入魔道。
動畫也提到了佛家思想,幕府殺手首領對雪代巴揭露陰謀的真相時,引述「因果輪迴」的觀念,認為自古以來人類的歷史便是分成不同陣營,不斷相互殘殺,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只是遵從業報帶來的「宿命」罷了。這當然是對佛學的錯誤理解,因為冤冤相報何時了,佛家正是看到殺生的可怕,才會要人放下屠刀好好修行,而不是將仇殺合理化。
故事的最後劍心得知雪代巴與幕府殺手集團勾結,覺得自己遭到巴的背叛而意志消沈,但仍然堅持不放棄到雪山裡尋找巴,要兌現、履行當初對巴說的「我會保護妳」的承諾,即使遭遇敵人埋伏,也毫不退縮、無怨無悔。劍心的深情感動了巴,緊要關頭巴挺身而出,擋住了幕府殺手的攻擊,雖然幫助劍心取得勝利,巴卻也因為劍心的全力一擊而身受重傷,失血過多而死。臨死前巴在劍心的臉頰劃上另一道傷痕,也是希望劍心永遠記得她,記得過去那些死在劍心手下的人,也都是一條可貴的生命。巴的死讓劍心萬分痛苦,經過這一番歷練,劍心終於可以體會受害者的感受。革命雖然尚未成功,仍需揮劍奮戰,但劍心已經找到了生存的意義,內心不再迷茫,立志在戰爭結束後不再殺人,用餘生懺悔、洗淨自己的罪孽。這部動畫可以說是對戰爭進行了深刻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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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d9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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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場 自尋煩惱
田湘琪的離婚官司,判決下來了,她順利離了婚,擺月兌那個男人。
她開心地來找他,向他道謝。
「真的很謝謝你,也很抱歉這段時間帶給你這麼多困擾。」
「無妨,事情能順利解決就好。」楊叔魏回道。「恭喜你得回自由。」
她說要請他吃飯,聊表謝意。
其實不用,而且現在這種氣氛下,他們應該要避個嫌才對。
但是不知怎地,他當時腦袋一定進水了,居然回她︰「我問一下我女朋友。」
然後傳訊給虞曉寒︰「我晚上跟朋友去吃飯。」
沒有意外的,回傳的是一句︰「嗯,自己小心。」
她從來不會問——跟誰?哪個朋友?去什麼地方?幾點回來?
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點悶悶的。
席間,田湘琪有意無意地問他︰「虞經理不會誤會嗎?」
「不會,她相信我。」這句話,他回得有點憋。
女朋友不吃醋,不知道是他做人太成功,還是失敗?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過去的歷史,絕對無法讓人將他與堅貞不二畫上等號,反倒是花心、博愛、濫情……一堆人在說。
田湘琪是當顧服的,處理客訴最主要就是察言觀色,安撫顧客情緒,因此不會察覺不出幾分他話裏的微妙情緒。
她順應著道︰「一句也沒問嗎?」
「沒有。」更悶。
「這……」她頓了頓。
楊叔魏挑眉回視。「會很奇怪嗎?」
他沒交過幾任女朋友,真正定下來交往、會思考未來的那種,幾乎是沒有,曉寒是他交往最久的一個,他其實不太懂女人的心思。
「其實……有一點。」她支吾其詞,狀似該不該吐實。
「哪裏怪?」
「女人是很奇妙的生物,理智跟情緒是兩回事,有時候就算知道不是那樣,也會鬧鬧情緒,不是真的生氣,而是一種手段,向心愛的人索討憐愛的手段,因為在乎對方,所以想要你們將目光和註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多關心她一點,也可以說……那叫撒嬌,真正會不為所動的,很少很少,幾乎是沒有。」
換句話說,曉寒就是那個不為所動的異類嗎?還是想說,她就是不在乎這個男人?
他抿緊唇,不吭聲。
田湘琪小心翼翼審視他的神情。「楊總監,你跟虞經理……怎麼了嗎?」
「沒有。」
「可是看起來不像。」她狀似無意,卻一語,切入他心房。「信任與冷漠,有時只在一線之隔。」
信任與冷漠,只在一線之隔。
以前,他認為是信任,但現在,面對她的漠然,心裏卻會產生一絲絲的不確定感。
別人的女朋友怎麼樣,他不知道,但是從以前到現在,她真的不太會管他,看別人的另一半,會管喝酒、管抽菸、管交什麼朋友、管幾點回家……她卻從來不會管他做什麼事,連回家都是他自動報備,如果他不講,他想——不,是他肯定,她絕對也不會說什麼。
這樣,像當人女友的樣子嗎?
小陳他們私底下都戲譫地跟女同事說︰「嫂子這叫放任式管教,看看老大還不是被管得乖乖的,你們要學著點!」
以前覺得很自由,現在覺得……有點空虛。
像是惡魔在心房撒下一顆小小的種子,然後在心田慢慢發芽,以前覺得沒什麼的事,現在想來,都覺心裏卡卡的。
如果連緋聞都不管,那不是給他自由,而是心裏根本沒有這個人吧……
他吃過仲齊哥的醋、吃過高志群的醋,可是她,從不吃他的醋,一次也沒有。
路上被美女搭訕、舊情人約吃飯、跟誰多說了幾句話,往來密切些……她,從未表示過在意。
她對他,是不是真的太淡了?
田湘琪喝醉了。
這頓飯怎麼吃完的,他都沒什麼印象,只記得對方偶爾拋來的幾句話,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時不時地戳刺到心坎裏,撩弄得他……原本不算太差的情緒,整個爛到谷底。
然後一個回神,就發現她喝醉了。
他也喝了一點,不過完全沒影響,同樣的酒精量,在不同的人身上,發揮出的效果是天差地別。
又一個跟曉寒一樣,酒量差到爆的女人。
他搖頭嘆氣。自小被灌輸的紳士風度,自然不可能把喝醉酒的女人放生不管,尤其人是跟他出來的,沒照看好同伴,完全是他的責任。
他叫了計程車,陪同送她回家,她醉得連路都走不穩,只好再一路攙扶上樓,安全送進家門。
酒精的後勁,這時才發揮,她突然張手,攬抱住他,湊上紅唇。
完全沒料到會被偷襲,他楞了三秒才回神,迅速將人推開。
「叔魏……」
他跟她,好像沒有那麼熟吧?他還是比較習慣聽她喊職稱,雖然美人綿軟帶媚的嗓音頗撩人。
「你喝醉了。」
「沒有。」她輕輕搖頭,眼神迷蒙,頰容醺紅。��你知不知道,酒醉三分醒。」
酒醉三分醒。
再聽不懂就是笨蛋了。
海棠含春,三分風情、七分嫵媚,他想起,記憶裏也有個人,如此撩撥過他,喝醉時特別嬌媚,撕去平日矜持外衣,甜美動人。
那時,他被撩撥得勃發,像個發春少年,無法理智思考。
而現在——
別的男人會怎麼做,他不知道,可若問他——什麼都不想做。
「既然醉了,就好好休息。」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毫無留戀。
他對她,沒有那樣的感覺,雖然兄弟們老說他濫情,但他並不是誰都好的,以前的他不會,現在就更不會。
他有曉寒了,這種飛來艷福,他受不起。
替她將門關妥,走出她家公寓樓下,夜風拂面,他深深吸了口氣,腦子無比清醒。
他知道,內心真正想去、想停留的地方,在哪裏。
***
他的家。
有她在,那個屬於他們的家。
打開門,溫暖的黃光,浸婬周身。
他進浴室,迅速沖了個澡,沖去餐廳的食物味道、別的女人染上的香水味、以及室外的塵囂紛擾……純粹地、幹幹淨淨地,上床擁抱她。
床上的女人被驚動,醒來,回首望向身後貼纏而來的男人。
「怎麼了?」摟抱力道,比平時還要緊,她靈敏地察覺到了。
他不說話,將臉埋在她頸窩,用力吸吮,啜出I枚深深紅印,烙下印記,仿佛那樣,便能證明什麼。
他的意圖很明確,雙手急切在她身上探撫,鑽入睡衣裏頭,罩住柔軟胸房,握了一掌軟膩溫香,任意揉弄抓握,動作比往常還要來得野蠻。
嬌軀全然陷落他懷中,她能感受到,那赤果果貼著她的張狂,正抵在她臀後,並積極在她身上點火。
她沒多言,配合他的動作除去衣物,默默接受他的求歡訊息,為他展開柔軟肢體,接受他。
結束了這回合的情事,她下床,進浴室清理。
他躺在床上,饜足後,半掩著眸,看她由浴室出來後,倒了杯水,拿出床頭櫃裏的藥吞服。
他剛剛,沒有做安全措施。
最初,他偶爾會戴個,但大多時候興致一來,便直接提槍上陣,他以前不會這樣的,否則早就兒女滿天下了,可能因為是她,心裏也有一點——來了就來了吧,他好像也沒怎麼排斥跟她有小孩。
倒是她,不曾要求過他做避孕措施,害他心裏內疚了一下,覺得好像只圖自己爽快的渣男,有一陣子,規規矩矩戴了套才做。
後來則是因為……想拐她吧,覺得有了,順勢定下來,也不錯。
可她,一次都不曾忘過服藥。
轉眼她也快三十了,還不想有小孩嗎?或者……是還不想跟他定下來?
看她避孕避得這麼徹底,有時想求婚,總有點被潑冷水的感覺。
她吞完藥,回到床上來,他張臂,將她牢牢摟在懷裏。可都抱這麼緊了,為什麼……還是覺得空虛?
虞曉寒偏首,捕捉到他瞬間遠揚的思緒,以及空茫眼底,那抹不確定。
他今天,真的很怪。
她是他最親密的枕邊人,他一有心事,就很明顯,從來都瞞不過她。
腦海很快將最近發生的大小事回憶過一遍,還是想不通,是什麼困擾了他、造成他這樣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連抱著她時,都分了神。
他究竟,怎麼了?
***
她想,她應該知道,他怎麼了。
棒天,她將衣服分類送洗時,在他襯衫領子上,發現了女人留下的口紅印,那上頭,有不屬於她的女人香。
再後來,他與另一個她的韻事,傳得滿公司人盡皆知,員工論壇裏,散播著他深夜進入女子香閨的照片,摟腰搭肩,狀似親密。
日期……是他晚歸、表現反常那晚。
她似乎……懂了。
她沒有想過他會跟田湘琪有什麼,可是真有了什麼……也不意外。
他原本,就是心很軟的人,容易同情弱者。她相信,一開始他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伸出援手,憐惜一個弱女子,可是過程中,若由憐生愛,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有一度,她很想告訴他,不要為別的女人做這麼多,他一定不知道,女人很容易愛上那樣的他,無法抗拒那貼著心房的溫柔。
就像……她。
可是她沒有說出口、沒有拘著他,讓他去做了他想做的事,換來今天,他與她之間,多了個田湘琪。
她多希望,他像過去那樣,一條條刷留言,為他們的關系正名,闢清謠言,可是——這一回,他安安靜靜,什麼也沒做。
謠言,若沒被駁斥,就會被坐實。
就像,他與她那樣,他默認,她也默認,於是她被小陳他們喊「嫂子」,他被叫「你家楊總監」。
而這一回,事件男女主角,同樣閉口不語。
她等了又等,他一句澄清也沒有,對內對外,都沒有。
若在以前,他早跳腳了,然後第一時間,來找她討親討模討拍,說他好可憐,白白布被染到黑,他上吊死一死算了,記得給他立貞節牌坊……
她原本抑悶的心情,總是會被惹笑。
一天,又一天過去,她沒讓自己像醋海生波的妒婦一樣,去向他興師問罪,而他,總是望著她沈默,每每張了口,欲言又止,她看得出來,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們之間,變得愈來愈沈寂,總是一不小心,就陷入無言的靜默當中。
他不快樂,她知道。
他的喜怒哀樂,在她面前從來都藏不住。
他回到家,變得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默默地,思緒不知飄遠到哪兒。
漸漸地,他不愛回家。
她不敢問他,去了哪裏?睡在誰身邊?只是叮嚀︰小心安全。
以前,除了出差,幾乎每晚回家,從不外宿;現在,她一等再等,等到天亮,另一邊枕被,仍是冷的。
在公司裏,大家不會當著她的面談論這些事,在他們眼裏,她是被劈腿的受害者,基於同事情誼,大家心總偏向她一點,「擁護正宮,小三人人得而誅之」的氛圍,流竄在各部門同事之間,對負心漢,難免有些批鬥聲浪。
她常常站在茶水間或廁所外,等裏頭的人談論完,避開了尷尬場面後,才進去。
其實,真的不必這樣,那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他沒有辦法一生只看一個女人,他會害怕定下來、甚至一開始有些逃避感情,就是怕心不由己,一朝情淡後必須背負的道德撻伐與壓力太大,所以最初幾乎是有些放蕩地玩露水姻緣,寧願被兄弟們罵沒節操,也不敢認真去跟誰往來。
這些是她一開始就知道的,也早就作好準備,就像那晚跟他說過的——自己做的選擇,就得自行承擔,沒得怨尤。
她知道自己選擇的是什麼樣的男人,她不會有怨。
至少,那一晚他還是選擇回來,抱他該抱的人,努力不讓心遠揚。他抱得那麼緊,是不是……也希望她能將他的心拉回來?
只不過,他們都失敗了,如此而已。
楊仲齊可能或多或少聽到一些什麼了,私底下問她︰「怎麼回事?」
她搖頭,淡淡地回︰「沒事。」
「最好聰明如你,會嗅不出這裏頭濃濃的心機味。」小三鬥正宮的戲碼,偶像劇裏還少得了嗎?阿魏沒腦,她也跟著沒腦?
她笑了笑,回道︰「我也不是沒用過心機。」否則他現在,怎麼會在她身邊?
楊仲齊一怒。「那可以相提並論嗎?你就算耍了什麼小手段,掙的也只是一個能夠相愛的機會,主要的選擇權還是在阿魏手上,他若真心不要,誰算計得了?」
「是啊,他若真心不要,誰算計得了?」無論是她的手段,還是田湘琪的心機,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男人買不買帳。
「那不一樣!」那時的阿魏還是自由身,她的手段不違道德、也沒有傷害到誰,她和田湘琪的立基點,怎麼會一樣?
「一樣的。」對她來講,都一樣。
正宮或小三,都只是虛名,她從來沒有想要用任何有形、無形的事物綁架他,如果在她身邊不快樂,他可以走,真的可以。
這原就是她一開始,走到他面前時,就想好的。
她,只要陪他一段,就可以。
***
楊叔魏簡直不能再更憂郁。
他成了負心漢。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地走上負心漢這條戲路。
他沒有想要演出這角色的,一開始,只是想測試女友的反應,想弄明白她對他,究竟是信任?還是放任?或許也有點故意的成分,想看看她在意的樣子。
都被拍到孤男寡女深夜進入香閨,夠大條了吧?
一次也好,至少為他吃一次醋,讓他知道,她心裏是有他的,他也會立刻跪算盤發誓,他絕對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
結果……她沒反應。
連問,都沒問上一句。
那種失望的感覺,像寒流過境的冬天,兜頭淋下一盆冷水,全身涼透透,冷到連心髒都發痛了,透不過氣來。
她都不問了,他還要說什麼?每次都熱乎乎地跑去解釋,結果到今天才發現,原來說與不說根本沒差別,她幾曾放在心上過?
她不問,於是他也就咬牙,硬氣地不吭I聲。身邊的人,對他不無微詞,連小陳都來跟他說︰「我個人堅決挺經理嫂子,老大,你千萬別暈船啊。嫂子是難得的好女人,你要想清楚,別被一時的美色迷惑,不然以後一定會後悔。」
「閉上你的嘴,陳進發。」他只用八個字,就把人打發掉。
懊說的人都沒表示了,他跟個路人甲解釋什麼?
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問她︰「如果我真的跟別的女人有曖昧,你都無所謂嗎?」
每天回到家,面對她一如往常的平靜,他愈來愈無法忍受,她的若無其事。
然後,他賭氣不回家,窩到大哥那裏去。
接著,又沒志氣地怕她擔心,一時手滑傳了訊息︰我晚上不回去。
報告行蹤成了習慣,一時改不過來,回神時訊息已經發出去。
她只回了一個字︰好。
就這麼一字,徹夜未歸,她連問,都不問他行蹤。
一次、兩次、三次……愈試,只是愈心涼。
沒有他,她依然淡定,日子過得好好的。
到最後,連他都想問,他在幹麼?
明明沒什麼事的,糊裏糊塗把日子過下去,不就好了嗎?他可以把頭埋進沙堆裏,愛不愛什麼的,又看不到、也不能吃,藏在心裏的東西,何必硬要去挖?想得多了,那是自尋煩惱,這個道理,他小學三年級就學過教訓了。
可是偏偏,事情起了頭,他沒有辦法不去探究。挖了坑,再愈挖愈大,收不了尾,最後坑死自己。
一旦知道,她心裏沒有他,又怎麼可能不在意?無知和裝傻,那是兩回事。
他原本可以繼續無知,可現在,已經裝不了傻。
會演變至此,是他始料未及的,最月兌稿演出的,是田湘琪,她居然打破沈默,發聲了。
愛情是沒有先來後到的順序,只是愛了,有錯嗎?
而且還公開在員工版上說,如此高調回應,被一片撻伐聲浪批鬥慘了。
有點讓他傻眼的是,在群起圍攻下,她堅決護愛,眾矢之的也無怨無悔的表現。
這……楚楚可憐的形象,確實對出軌的男人而言,會加深憐愛與英雄式的保護欲,可前提是,他得是個出軌的男人。
他不說,不代表默認啊,大家不知道,可是當事人之一的她,是最清楚他們之間沒什麼的人,他以為,全世界他最不需要解釋的對象,就是她。
可是為什麼……現在他覺得,好像也需要跟她解釋一下了?
接近午休時,事件女主角露臉,親自給他送餐來,無視旁人的白眼,根本就打算直接坐實他們有一腿!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勇者無懼,只知道,他真的迫切需要跟她談一下。
他深深吸一口氣。「跟我進來。」
將人帶進辦公室,關門。
「田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網路照片什麼的,當事人不理會、不往來,久了自然會淡掉,但她現在來這一手,先是公開認愛,再是公開送餐,她在演哪出他都搞不懂了。「你……我知道你的立場……你不用為難……」田湘琪垂首,怯怯地低嚅。
「……」你這樣我才為難好嗎?
楊叔魏看了看天花板,從頭到尾想一遍,怎麼想,都想不出自己是哪個環節給了她錯覺……
田湘琪仰眸,見他一臉沈默糾結,遂鼓起勇氣道︰「你真的不用為難,我知道你還有虞經理,我、我會等,無論多久,我都會等,名分我不介意——」
「等等!」他?起一手,這是在公然表態,要當他的小三嗎?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她一頓,猶豫了下。「你跟虞經理……」
「我跟曉寒,是我們的事,那跟你有什麼關系?」她好像也沒有資格問吧?
「我、我以為……你��沒有否認……」
好,他聽懂了。
原來還真是他的錯。他沒有公開否認,她就以為,愛在沈默中糾結?
大家以為他劈腿,跟曉寒出了問題,有人就自己坐上那個位置,以為他是為了她,才與曉寒情淡?
這會不會腦補太過了?
「你對我那麼好……」如果無意,哪個男人,會對一個沒有關系的人那麼好?她想,以他的立場,不好表示什麼,那麼就由她來跨出那一步……
「……」原來他的態度也有問題。
他終於懂曉寒那句「你並不是她的誰」,當中的深意。
即便他立意端正,對方也未必如是想,或許真是他做得太多,才給了她多情錯覺。
「田小姐,我向你道歉。」他端正表情,嚴肅地開口。「如果我讓你誤會什麼,現在正式澄清,我對你沒有遐思,換作任何一個職員,我都會做同樣的事。至於我跟女朋友如何,那是我們的問題,與你一點關聯都沒有,我一直都很確定我愛她。」
「所、所以……」她被拒絕了?
她以為,他對她,或多或少是有那麼一點動心的,她長得比虞經理漂亮、也比虞經理年輕、解風情,外在條件並不比虞經理差,只是晚了一點認識他而已,只要制造些機會,讓他能夠放下顧慮走向她,就可以了……
可是他卻說,他對她,從來不曾存過那樣的心思。
他只是,同情她而已。
自作多情的難堪,讓她一瞬間,窘得想死。
或許是第一眼,他堅持送她去醫院的貼心、或許是那個雨夜,他伸出手來,溫暖掌心渡來的暖意、或許是他每一回毫不猶豫站出來護她的感動、甚或只是在餐廳,他看虞經理的眼神,讓她惦念不忘,她也想要有一雙那樣繾綣專註的目光看著她……
然而這一刻,他望著她,陣底平靜無波。
即便讓他成為她的,人不對,那樣的眼神,仍不會落在她身上。
她終於看清,別人的幸福,就是別人的,無論怎麼羨慕、如何心思用盡,都不會成為她的,她就是一個錯托良人、有過一段不堪婚姻的女人,這才是她的現實。
楊叔魏見狀,也心有不忍,一輩子對女人溫柔慣了,狠不來。
「你好不容易才掙來安穩的日子,接下來就好好工作,認真過日子,其他不用多想。」頓了頓,主動取餅她手上的便當盒,給她台階下。「你的午餐我收下了,我女朋友應該會喜歡,不過下次請不用費心,謝謝。」
送走了田湘琪,他很確定這個名字在未來,不會對他的人生產生任何意義,但是另一個有意義的名字……他還沒想好,要怎麼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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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hoogossips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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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時話:曾經敵人?曾經情人?無見16年乜都唔記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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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講唔知蕭正楠係2002年入行,打滾咗咁多年,係大台終於有返少少成績。但原來佢同關心妍係同期出道新人,兩個人曾經合唱《特別鳴謝》,由緋聞男女到最後鬧不和,被傳媒要求合照都尷尬到暈。
事隔咁多年,關心妍上「美女廚房」做嘉賓,關心妍尋日係社交網貼咗兩人合照,寫道:「我和蕭正楠Yumiko都是同期出道的新人,以前因為剛出道的緣故,所以經常見面。一晃眼16年了,好耐沒有同場工作,今次好開心可以在#美女廚房聚一聚!當然不少得有草蜢一起做節目,更加精采!」
所以話,世界上無永遠的仇人,同朋友或親人嗌交,冷戰或逃避都唔係辦法。點樣可以製造一個落台階,讓大家加快和好呢?睇下呢3個方法大家可以參考下。
約出來傾 大家嗌交嗌到面紅耳熱,不如各自冷靜下,諗諗下有無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之後再約出來傾,好好面對問題,不要逃避。
和事佬調解 如果兩個人都非常硬頸,呢個時候朋友就要做和事佬調解,一大班人出來嘻嘻哈哈,飲多幾杯後,總會有冰釋前嫌的機會。 扮無事 好多人訓醒覺就咩仇口都唔記得,兩個人見面,總可以若無其事打招呼,有時另一方都會選擇無野。
相片來源:kwansumyinjade  @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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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ushealer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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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 Sun
我在幻想島看見了你,所以,我們能做愛嗎? Kyle不記得Stan第一次對他這麼說的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那是六月的一個下午,微風拂起的窗簾還浸泡在冷杉針葉的沁冷裡,吹在短袖襯衫外的手臂上有些搔癢。他們並肩坐在棗色的純棉床單上,他盤腿坐著,抓著半截2B鉛筆在線圈筆記本上草草寫著《論亞當‧史密斯〈國富論〉,與其對美國經濟發展》的期末論文草稿。 Stan沒拿AP(大學先修課程),與中學開始選課就以申請大學為未來目標的Kyle逐漸分歧,因此他的十一年級相較Kyle要來的放鬆。當他悄悄把Xbox One的搖桿放在床單上,還為文章總結埋頭苦思的Kyle絲毫沒有注意到,Stan握拳地雙手輕輕貼在床單上,沉默地盯著他整整五分鐘之久。 他穿著一件純白色T-shirt與錐形牛仔褲,側身傾向Kyle時,還散著乾衣紙柔軟的陽光氣味。 Kyle抬起頭,鉛筆掉到了地毯上。 他反覆想著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也許記憶已經被震驚甩開了,也或者,其實他根本沒有回答。Stan的眼神有些迷濛,像剛喝了烈酒,或抽了大麻,他把手扣在Kyle的手腕上,吻了他。 他感覺到Stan的手滑進他的Polo衫底,在背脊上爬行。Kyle瞇起眼,Stan扶著他的背,,將他按在床上,脫掉上衣。窗簾半掩的陽光在室內浮動,在Stan赤裸的身上漾出一波波紫灰色的波紋。他低下頭,斷斷續續的吻著Kyle,一層一層地支解身上的束縛。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把手搭在Stan的背上。Stan扳開他的腿,讓Kyle赤裸的臀貼著他,Stan用手心環住他們疊在一起的陰莖,細細摩擦。 Stan的動作不算溫柔,接吻與觸碰,也不算舒服,他壓在他身上,撕裂阻擋在兩人之間的狹窄空間,彷彿要將他碾碎。Kyle困在Stan壟罩著他的陰影之中,隨著床單掀起的波載浮載沉。Stan指尖在肌膚上滑動的粗糙觸感,勾勒出一種令人暈眩的熱度,他開始膨脹,化為朵朵柔軟的積雲。 Stan的手開始遊移,跳著狐步。兩節慢拍,兩節快拍。撤退。隨後完整地以全身踏進他的身體裡面,他的推擠帶著妖異的虹光,碎玻璃似的刺進他的腦海裡,Kyle顫抖著,眼角噙著淚水,以為自己正緩慢地溺斃。 但Stan不讓他。他與他十指交扣,將他帶到海灘上,讓巨浪拍打在他身上,他必須奮力攀在Stan身上,才能不被浪花捲進海洋的蒼茫裡。 他離開他,套上衣服。 Kyle平躺在床上,喘著氣,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你要喝水嗎?我去拿。Stan說。 Kyle望著他,沒有說話。 然後,Stan起身走了。 他的背包像磚頭,沉甸甸的,塞滿三孔活頁夾與兩三百頁的厚皮課本,壓得他的雙肩發麻。 Sheila幾回在玄關對Kyle嚷嚷,要他拋下這些影響骨骼的重負。Kyle皺起眉頭,慢條斯理地朝母親解釋有多少作業需要這些書物,他無法只將它們鎖在學校置物櫃裡。Sheila雙手叉腰,半是嚴厲,半是疼惜地審視著他,彷彿要他屈服,承認自己無法在肩負著負擔時好好呼吸。但最終,她還是退讓了。 他闊步走向公車站牌,Stan、Eric與Kenny早已在站牌前等著了,他們四人自幼稚園至高中,都一直維持著同樣的早晨,Kyle總覺得不可思議。晨間散著濕氣的微冷空氣,步伐在雪地上留下的紫色印記,積雪從針葉上落下的嗤嗤聲響,它們緊密地交扣在一起,旋為螺旋,深深地鎖在記憶裡,像不能被改變的永恆定理,而他每日的清醒便是為了成就這永恆的一部份。 從遠方,他的視線越過Kenny與Eric,輕輕落在Stan身上,他的領口微開,白色的頸半裸露而出,喉結輕輕顫動著。Kyle別開頭,加快腳步。 他加入隊伍裡時,Stan正揮舞著手,向Eric與Kenny重現丹佛野馬在NFL(國家美式橄欖球聯盟)精華集錦中的表現,兩人半偏著目光,顯得難以體會Stan的熱誠,但他略帶沙啞的語調彷彿再現了現場的熾熱,逸散於空中的細小火花仍然不時吸引了兩人的注意。Kyle不得不想像Stan放棄了體育保送丹佛大學,或者在賽事中負傷退出職業圈,最終成了球賽轉播員的未來。 嗨。他走上前,說。 嗨,Kyle。他們參差不齊地回答。 Stan望向他,輕輕笑了。 你的AP怎麼樣? 快死了。 他沒有直視Stan,只是與他並肩站著,盯著前方的柏油路。 少來了,每次你這麼說,最後還不是過了。Eric翻了翻白眼。 Kyle瞪著他。 我們第八節沒課,要去EvGames晃晃,你要一起來嗎? Stan的嗓音從側面傳來,飄上他的背脊,往上爬行,聽來有些恍惚,像是夢囈──他一直都是這麼說話的嗎? Kyle轉向Stan,他的臉上依然掛著淺笑,Kyle不得不再度將頭別開。 不。不了。我有小組討論。 一群書呆子聚在一起,聽起來就無聊的噁心。Eric悶哼了一聲。 明晚?Clyde打算舉辦派對。 我後天要考試。Kyle嘆氣。 天啊,真是個掃興鬼。Eric拉高音調,對Stan說。早就說了,你他媽甚至不用問。 Cartman── Stan收起笑容,但他的口吻沒有憤怒,反像倦意。他正要回答,Kenny卻打斷了對話。 夥計們,公車來了。 他們接跡上了公車,一路走到公車後方,抓住拉環。 Kyle斟酌著要如何向Stan展開對話,Kenny站在他們中間,Stan靠在座位旁,背對著他,懶散地望著窗外,漫不經心地與Kenny閒聊。他大可以插入對話,卻感到藤蔓爬升,附著在身上的重量逐漸拉著他下沉。南方公園是個鄉下小鎮,一切光怪陸離的事都顯得輕鬆平常,所以他也必須誠心接受每一天清晨,黎明照耀時一切都回歸原貌的規律。 他別開頭,Cartman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他榛色的眼令人想起秋季的落葉,在凋零中發出清脆的笑聲。他在大腿上拍打著狐步舞的節奏,但那旋律不論跳到哪裡,都會回到相同的點。 抵達學校。他們為了各自的選課分散。 Stan的橄欖球練習。他的早課。跨州友誼賽的準備。期末論文與口頭報告。 只要一個月井然有序的常規生活,一切就會自然而然回歸原點。 下午三點。 Wendy撥了撥耳際的髮絲,擦著指甲油的手指在課本裡的行句間跳躍著,她剪了精靈髮型,臉上帶著淡妝,舉手投足已開始散發女性的韻味。Butters低著頭,忙碌地抄下她一一提出的重點。 他像孩提時代一樣留著簡潔的短髮,逐漸成熟的五官還帶著一絲男孩的稚氣,許多女孩們偷偷暗戀著他中性的長相,好幾回,Kyle在書櫃間撞見觀望著Butters偷偷竊笑的女學生。 這樣的光景,在圖書館裡幾乎已經成為一種常態,他們總現身於同樣的AP課,心照不宣地一塊課後複習,討論報告。他和Stan與Kenny在課業上自中學之後幾乎沒有交集,只有Eric碩大的身軀偶爾會出沒於外語選修的教室裡。 Wendy似乎享受著寧靜的壓力,此時此刻她總是閃耀著別沉靜與理智的光輝。她無庸置疑是個熱愛挑戰的女孩,自小以來就不曾改變。在Butters身上,烙印地也是不曾改變的焦慮與徬徨,彷彿他還是那個害怕被責備,就突然在孩子間放聲哭泣的敏感男孩。Kyle總感到,他的父母對他在課業上的要求,不過是因他有個Leopold這樣充滿詩意的名字。 Kyle用指翻動著他和Wendy交換的筆記,看見自己的影子浮現在工整條理的字跡裡。圓珠筆的字跡在活頁紙上印的很深,透過了紙頁背面,他被浮突的形狀吸引了,思緒倏地高速滑了出去。 他想到她的黑色短髮,鑲著亮粉的法式指甲,灰色V領薄毛衣下纖瘦的身軀。她的肌膚柔軟,透著沐浴乳的氣味……Stan是怎麼擁抱她,怎麼和她做愛的?他會觸碰她身體的哪處?他會用什麼語調呼喚她的名字? 他說想和他做愛時,他下公車的時候,有想過他每天坐在圖書館裡,和他的女朋友討論課業嗎? Kyle握著的半截2B鉛筆突然斷開,碎裂的碳塊在他手心裡渲出一片汙漬。 你沒事吧? Butters注視著他,淺藍色的眼珠是天空純淨的澄藍。 頭痛。他說,太陽穴底下被一股浮躁的力量敲擊著。 我唸書時間太長也會這樣。Butters搔了搔頭。好像腦袋要炸開了。 我有阿斯匹靈。Wendy彎身,從背包裡掏出一罐旅行用小藥瓶,遞給Kyle。 謝謝。他朝Wendy道謝。橘色的藥丸落在他的掌心裡,像染色的砂礫,輕飄飄地沒有重量。 他望向Butters,後者伸手從他的手裡掏出了幾顆。 別吃太多。Wendy叮嚀。乙醯水楊酸會讓你胃出血。 但它不殺人。他想。 他在Jim藥局(Jim’s Drug)替自己買了一罐阿斯匹靈,他好奇為何自己不曾想過,他們曾經在小學混飲咳嗽糖漿讓自己飄飄欲仙,現今學生們暗自複合服藥其實是多麼平常的事。但Kyle依然不願讓父母知道,即使他大可以從浴室鏡面後的儲物櫃裡拿藥,他們依然會反應過度地堅信他在濫用藥物。 他站在陽光底下,思索著完美的副作用組合。Stan從對街走了過來。 Kyle。 他套著藍橘相間的丹佛野馬薄帽ㄒ,臉頰依然透著運動完的疲憊粉色,細小汗珠黏附在上頭,閃著淡光。 練習結束了,我閒晃的時候看到你…… 他走到Kyle跟前時笑了,像欣慰著找到了他一樣。 對了,藥局?你買了什麼? 阿斯匹靈。頭痛。他簡短地解釋。 Dude。你真的得放鬆。Stan皺眉。我不想看你在十一年級就有著:死於AP之類的愚蠢墓誌銘。 Stan,我知道我有點過火,但學期快結束了。Kyle攤手,發出嘆息。我的努力快得到回報了。 好吧。Stan的口吻並不贊同。 最初,Kyle想說:我不需要你干涉(*patronize)我,但這句話遺落了。 大概是午後陽光的炫目裡,還帶著精疲力盡後的睡意的緣故,沉默襲來,他們面對面僵站在藥店門口,突然感到自己無所適從。 曾有人說,偶然的降臨的沉默,對花了一生大半時間待在一起的摯友是必要的。Kyle知道這感覺,像他們的沉默被團濃稠的霧氣聯繫在一起,即使看不清彼此的輪廓,依然因被溢流在霧氣中的微小水氣細細觸動而共鳴。在那其中沒有言語,沒有形體,只有心跳聲像晨曦的光束劃破夜晚。但這樣的感覺已經消逝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不再依賴彼此,日常的瑣事將他們蒸發,各自拉開,即使他們依然日復一日地在早晨相見,但他們已不再追得上彼此的生活。 現今他們在站人行道上,沉默在陽光裡蜂鳴,刺耳的有如癲癇。 我得回家了。Kyle唐突地說。 我和你一起回去。Stan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後他迷惘了,停頓下來,好一會才接著說: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了。 他們並肩走了兩條街,依然壟罩在詭譎的緘默裡。 但這回是Stan打破了膠著。 Kyle。 什麼? 期末以後,你想去Stark池塘嗎?Stan伸手搭上Kyle的肩。就我們兩個人。 他不曾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在耳際震動,柔軟醇厚的,像流淌著汁液的熟透的桃。 Kyle的雙頰開始發燙,他探向Stan,後者卻迴避了他的目光。 呃……好啊? 他抿唇,口乾舌燥地說。 操他的AP和GPA(成績平均績點)! 他吼道,扭轉著上體將背包甩進池塘裡,工裝靴在泥地裡陷出半月,水花濺起,泡沫鼓譟地團團圍住侵入水面的異物,將其拽入水裡。 天啊。真是太棒了。Stan眼角泛著淚,還吃吃笑著。我差點忘了,有回你差點在小學屋頂縱火。 偶爾我還是這麼想。 真的嗎? 騙你的。丟進池塘裡的都是我之後用不到的東西。 Kyle轉身離開岸邊,在Stan身旁坐下。 Dude! 他們同孩提時代一樣,並肩坐在池塘邊的枯木上。水面波光粼粼,擴展出一片奧藍的舞池,樹影與雲層隨風降落,在睫毛上跳舞。 你可以決定你想相信哪個。Kyle垂下肩,瞇起眼,感到夏季微暖的風削過鼻尖。 我兩個都信。Stan偏過頭,笑得過分自信。 真的?那你真夠蠢的。 Stan不以為意地聳肩,朝著水面,他的側臉有些遙遠,隱隱浮現其父的影子。 球隊怎麼樣了?Kyle晃著直伸的腳,問。 喔。很好。換了新教練。 他配得上你們嗎? 還行吧。他比較……急切?Stan抱胸,話在喉裡被掐斷,彷彿找不到適當的詞彙。 他最好表現良好,如果他沒讓我們未來的職業球星保送上丹佛的話── Stan又輕笑了起來,但笑聲聽來有些抽離。 Stan? 嗯。Stan帶著他淡藍色的眼回過頭。 一震嘈雜風聲插了進來,吹得葉片四舞,它們追逐著,在空中滑翔,像團翩翩起舞的青色的蝶群,它們一一落在兩人映在水上的倒影上,讓他們在蝶的足跡上微微顫抖。 他們對視了一陣,Stan瞇起眼,傾向他。 Dude! Kyle輕呼,朝後退開,但枯木的距離不夠,Stan溫熱的吐息依然全噴在他臉上。他伸手從靠在背包裡掏出防水布與保險套時,Kyle煩躁地悶吼起來:我真不敢相信──Stan,這是做什麼? 噓。Stan安撫他,輕輕拍著他的膝蓋,他的口吻很輕,好似在對羽毛說話。噓,Kyle,就這樣順其自然好嗎? Stan滑下枯木,在他面前跪下,Kyle把臉埋進雙手裡,無所適從地抹著臉,但Stan撥開它們,掌心貼在他的臉上。於是他垂下頭和Stan接吻時,烙印在上頭滾燙的罪惡感能輕而易舉地被一併撥開。 真的嗎? Stan環抱著他,埋進他胸裡的頭微微揚起,眼神有些疑惑。 Stan,真的嗎?他用氣音反覆叨唸。 不如,你決定你想相信哪個? Stan仰頭親吻他,將Kyle的手帶到自己的褲頭上,隔著帆布,Kyle觸碰到Stan已經勃起的性器。他被電擊。閉上眼,Kyle回想起他們──事實上是Stan,曾經在Cartman的錯誤訊息下給Sparky手活,那些愚蠢卻狂野的事情── 他撫摸Stan褲頭突起的布料,他隱藏在帆布下的大腿內側,緩緩地解開拉鍊,將手指探進布料裡,讓Stan的陰莖被包覆於他的手裡。Stan悶哼,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每一次嘆息都在Kyle的頸上留下搔癢的痕跡。 Stan沒有高潮,但他把Kyle的手從胯下拉出時,Kyle也勃起了。 Stan抹了抹發紅的臉,在地上攤開防水布,防水布印著黑橘交錯出的幾何圖形,像老人院裡品味過時的窗簾。他用外套裹住Kyle,抱著他,讓他趴在防水布上,粗糙的布面上揉合了塑膠布的萎靡不堪與青草分解的氣息,十指攀在上頭時,嗅到地表散發著柔軟的腐敗氣味。 Stan只將長褲褪下一截,讓他們的身體以最小限度地暴露接觸在一起。他像第一回同樣地,耐心愛撫Kyle的性器與臀部,讓他因全身發燙而顫抖著,卻又像對河岸不耐煩的激流,匆匆打入他的體內。 Stan在Kyle的背裡悶吼,用全身的力量擒抱著他,將他緊緊鎖在懷裡,面對著地面,Kyle開始啜泣,他將前額按在地面上,在尾椎一路蔓延至全身的電流下蜷曲著身體,承受著Stan分享給他的戰慄與陶醉。然後Stan將他翻身,他狠狠揪住Stan的領子,好像要搏打彼此似的的釋放。 事實上,他記不清Stan所說的,究竟是永無島,還是幻想島,也記不清Stan的呼吸裡是不是透著酒精的餘韻,大氣內是不是還散著電流流竄的呲呲聲。但他記得睜眼時,Stan背著光的臉孔壟罩在一片破碎的金星裡,它們雪花似的飄散在空中,虛幻地藏在雲層裡,在透著血色的太陽裡。 他們在Stark池塘做愛的那天下午,Wendy Testaburger乘上了飛機,和她的一家人橫跨了大西洋到了法國,展開了一個月的暑期渡假。那個月裡Stan又找了他兩次,他們在Stan的房間裡做了一次,又在開學日時在體育館置物間裡做了一次。 他以為,南方公園的不定規律可以支撐住這樣似有若無的偏離,他可以不去看擰皺書頁的池塘水泡,或黏附在防水布上的藻苔。直到Kyle意識到即使他踩著舞步回到原點,曾經踏出的裂紋依會一路漫進地裡,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鎖住變化了。 Kyle胡亂將背包與課本塞進置物櫃裡,扭上密碼鎖時,內心盈滿復仇的快感。 也許幾天後他會後悔,自己撬掉了小組討論,但秋季才剛降臨,誰又在乎以後呢。 步行至校內球場,他在階梯狀的水泥觀眾席上坐下。校隊選手正零星地在球場外與休息區移動,但從台階上遠眺,Stan在場內與教練交談的蹤跡依然盡顯無疑。 Kyle,真罕見,我嗨了嗎?Kenny甩著水壺,像個痞子似地走到他身旁。 最好別是。Kyle不以為然地瞟了他一眼,Kenny咧嘴笑了。 或許是他與Kenny共同的亮橘色夾克在水泥階梯上太過顯眼,Stan發現他們,從遠處揮了揮手。他笑得像洛磯山脈上晚春的耬斗菜般迷離,然而前一刻,他卻神情愀然。 怎麼了? 喔。Kenny茫然地望了Kyle一陣,終於會意過來。他答道:新教練覺得Stan挺有前途的,所以大幅提高了訓練強度,要補強他原本的弱點。 那應該是好事? 但Stan有點適應不良,你也知道四分衛本來就不是輕鬆的位置──但教練為了提升他對戰術運用的廣度,禁止他用原本的方式指揮隊伍,現在隊伍磨合的狀態不大理想。我想他應該很挫折吧。Kenny聳了聳肩,口吻十分泰然。 Kyle蹙眉。 你和他談過嗎? Kyle,你當我是什麼啊?Kenny露出受傷的神情。球隊內部的事情他不願意多談,我能做的就是帶他去Raisins看看漂亮姑娘,但他顯然不是很喜歡,大概因為付錢的都是他…… 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怎麼知道你不知道?還以為你們談過呢。Kenny的眼神幾乎是責怪的。 球員們再度開始移動,在球場上張開不同的陣型,教練站在一旁,似乎針對一個個安排提出講評。 Kenny將雙腿伸直,懶洋洋地攤坐著,球員們似乎對他的存在相當習慣,不時有球員在空閒時隔空朝他打招呼。 Kyle盯著油亮的幾乎做作的綠色草皮,一股悶火湧上。他不明白焦躁的來源為何,又是針對什麼,只是緊緊握拳,在掌心裡感到漩渦似的吸力。隔著牛仔褲的帆布,水泥貼在腿上的涼意,球場上的回音,瀰漫於大氣間的鼓譟餘韻──這一切都很陌生。它們並未轉化為他記憶的一體,是不屬於他的。他就和那位在書頁上留下月牙型指甲印痕的女孩同樣地,將自己留在圖書館裡,而不曾好好待在這裡和Stan傾聽同樣的風聲。 Stan穿過球場,爬上觀眾席時,已是一個半小時後的休息時間。 他和終於將目光從手機上挪開的Kenny擊掌,轉向Kyle,說。 Kyle。謝謝你來。Stan靦腆的口吻裡帶著距離感。 我只不過想找個藉口偷懶。Kyle隨口回答,手指不安分地在腿上跳動。 喔。他的答案似乎出乎Stan的意料,Stan注視著他,彷彿在他的答案與出現裡尋找什麼。他從Stan的眼神裡感受到柔順,像條拉長的絲線,那尋探之中沒有火花,只有朦朧的回聲,看不見盡頭。但他們無聲對視的瞬間必定發生了什麼,幾秒後,Kenny開始清喉嚨,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怎麼了,但看你們又開始花時間聚聚,感覺挺好的。 我們每天早上都見面。Stan狐疑地轉向Kenny。也每周都有一起打發時間。 對。但你們一個埋死在書堆裡,一個是球場上的喪屍。那不叫花時間在一起,只是剛好存在同個空間裡而已。 我都不知道你可以想這麼深。Kyle沒好氣地說。 姑娘在的時候,他想得更多。Stan瞇起眼。 謝謝你們啊,我的朋友。Kenny不耐煩地擺手。 他們齊聲笑了。 Kenny依然用富饒趣味地眼神審視著他,但Stan似乎相較剛才要來的放鬆許多,他的雙肩自然垂下,站姿也變得更加隨意。 Kyle。你幹嘛非拿AP? Kenny突然開口。 你的GPA,要通過SAT*(學術水準測驗考試)申請大學應該不難吧? 你知道拿完AP再念大學可以省下多少學費嗎?Kyle挑眉。 Kenny挑眉,眼裡充滿戲謔。 你知道如果Cartman在這裡,他會說什麼嗎? 我知道。該死的。別和他說。 Stan沒有附和Kenny的調侃,只是專注地注視著他。 Kenny在鎮中心和他們分路而行,懷裡還拽著Stan從體育館裡拿來的水壺。 Dude,為何他要拿你的水壺? 誰知道。Stan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真不敢相信Kenny竟然在City Wok工作了兩年,有時他甚至拿不到薪水。 至少Kim還願意雇用高中生,打烊後剩菜也可以包走。 Kyle若有所思地悶哼了一聲。 午後乾燥的大街還散著熱氣,海市蜃樓在柏油路上攪動著,Stan牽著他的手,開始哼歌。歌曲的旋律朝四面八方延展開來,化成細小的塵埃,躲藏至街道中的每個角落,無所不在。Kyle覺得這旋律異常熟悉,在腦海裡浸出波波漣漪,卻怎麼也記不起曲名。 你今天,完全放棄當書呆子了嗎? 完全。Kyle指向天空。這種天氣,不出來活動筋骨是傻子。 聰明的選擇。Stan順著他的手勢,仰頭。 那你呢?Stan,你想去哪裡? 冒險。他說,脖頸拉出一條柔軟的弧形。 天正晴朗,天空廣闊的藍落進Stan藍色的眼裡,好似他的眼是透明的。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片光滑無染的澄藍,抬起手,像是要遮擋陽光,卻又像想觸碰天空的表層。那姿態彷彿是在探詢,天空的哪一片澄明能將人帶到遠方。 哈。 我們怎麼不再一起冒險了?Stan歪著頭,問。 要不,你來我家?Kyle垂下頭,用手指摩擦著Stan的手心。 好。Stan回答,掌心散著暖意。 初秋的午後陽光烘烤的他們全身發燙。 他們剝光,全身赤裸地並肩躺在床上,像兩條緋紅的鮭魚。 Stan半閉著眼,盯著天花板發愣。 Kyle靠在Stan肩上,用指輕撫他的胸口。 Stan抓住他的手,回過頭,兩人還發著燙的微濕前額正好貼在一塊。 Kyle吃吃笑了起來,側翻,將彎曲的腳壓在Stan腿上,膝蓋正巧碰到他的陰莖前端。Stan盯著他,眉毛抽動了一下。 Kyle。 嗯? Stan伸手貼住他的手,十指交扣,吻了Kyle。隨後鬆開,伸手探去Kyle的臀。Kyle輕輕按住他的手。 如果你想現在做,要很小心。他警告Stan。 Stan瞇起眼,將Kyle勾向他。 Ike在家? 他在看實況。戴著耳機。 別擔心。Stan用氣音說。 那是四月中旬。 他的夢境開始脫韁,思緒逐漸開始分���離析以前。 Stan躺在床上,突然對壁紙感到一震噁心,好像它們正預謀著從牆上剝離,從四面八方朝他塌陷。塵埃翻騰在窗縫打入的日光裡,像暴雪飛散,無聲無息地將他埋入六呎之下。寂靜竊取了天空病態的蒼白,雲在風雪中瑟瑟發抖,記憶從他的腦海裡流了出去,他的靈魂被拋走、支解、焚燒,化為粉塵。他一無所有,飄盪於空中,不屬於任何地方,只剩個空殼。 他想掙扎,卻動彈不得。從十歲以來,他一直是多麼努力地想克服這些。荒謬的。像浪潮般襲來的空虛。他不明白它們從何而來,又何時離開,只是一次又一次毫無預警地發現它們從屋壁的四角悄悄溢出。他在診療室裡不安地搖晃著懸空的腳,在消毒水的氣味裡無所適從,他曾害怕醫院會將他帶走,再也回不來。但他錯了,醫生讓他踩在地面,把恐懼釘在他背上,他摔在地上,被背負在身上的重量壓的無法呼吸。醫生宣告他也許他只是憤世嫉俗,也許他是亞斯伯格。但無論診斷的病名為何,醫生如何解釋他的病情,它們依然潛伏在他的體內,從來沒有離開過。 他瑟瑟發抖,他需要酒,但他動不了。他獨自一人,聽著整個世界在寂靜之中崩潰。他陷進床的骨架裡,開始墜落,下頭是深淵,他還在墜落,全身因為尖叫而刺痛。但寂靜吞噬了一切,它們震耳欲聾地吞沒他的聲音,他的存在,當他摔得血肉模糊的時候,沒人會聽見──為什麼它們就是不離開? 他在床上喘息著世紀之久,直到恐懼終於軟化了牽制。他摔下床,爬著打開衣櫃,從裡面掏出水壺,顫抖著打開瓶蓋,匆匆灌入喉中,耳際嗡嗡作響的噪音才漸漸平緩下來。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撥號。 「嗨,Stan。」她的聲音傳來,像峽谷中空洞的回聲。 Wendy。Stan試圖讓語氣自信點,但他仍在顫抖,吐出的只有虛弱的氣音。我想見妳。我想聽妳的聲音──能嗎?拜託。 Wendy聽來像是吸了口氣。 「又復發了?」 對不起。他緊握著手機,回答。 「Stan,球隊的事情,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好嗎……」她嘆息,似乎在斟酌著語句。 妳知道這跟球隊無關── 「我沒辦法總是應付這個,我真的不能。」 接著,長停頓。 他知道,無論Wendy隨後說了什麼,都不重要了。長停頓已經回答了一切。 長停頓表示她不會來。 「Stan,你還在嗎?」 還在。 「別掛斷好嗎?今天我有很重要的會面,真的沒辦法見你。但我可以保持通話,可以嗎?我們在電話上談談如何?」 聽上來還行。他用全身的力氣回答。 「很好。」 沉默。 腳步聲,轎車關上門,Wendy正在移動,正在逐漸離他遠去。而他無法觸碰到她。疲憊感一路從脊椎蔓延至他的頭部,他走向窗邊,一股衝動幾乎讓他失手打破窗戶,但忍下來了。他扯開窗戶,試著穩住呼吸,模糊的視野裡,他看見晃動的綠。 Kyle正走在大街上。 Stan抬起頭。 週六的早晨,Kyle仍抱著活頁夾,朝公車站的方向前去。他板著臉,眼眶深陷,闊步走在人行道上,充滿空隙外套下的身影異常單薄,他看起來糟透了,連微躬的身體都散發著倦意。 「Stan,你有什麼想說的嗎?」Wendy的聲音再度模模糊糊地傳來。 一周前的記憶突然抓住了他。 Stan靠在Kyle的床邊,雙手貼在搖桿上,抬起頭。Kyle倒在床上,手肘底下壓著半開的攻略本,睡得不省人事。黑眼圈深印在他的眼眶上,他甚至沒能在遊戲開始後翻向下一頁。Stan回過頭,靜悄悄地破完新買的遊戲,將搖桿線纏好,收起。披上外套,安靜地離開房間。 一股強烈的刺痛衝上喉嚨。靠著窗的Stan扶著頭,吞嚥。 他希望他在這裡。在他的房間裡。告訴他,他還能繼續堅持下去。這樣的想像讓Stan更加疲倦。 Wendy,妳知道嗎,謝謝妳。聽到妳的聲音讓我覺得好多了。 他強迫自己這麼說。 「真的?別騙我。」 真的。祝妳會面順利。 「……Stan,振作點,好嗎?」Wendy長嘆。「我晚點再打給你。」 他掛斷,爬回床上,雙手交疊在腹上,平躺著,感到那股刺痛又上來了。 他閉上眼,有點想哭。天花板開始攪動,從四面融化,燭液似地下墜。 隨後,一段熟悉的旋律突然鑽入腦海裡。 那是什麼? 光線裂成碎片,像銀色的彩片似地搖搖晃晃,從上方落了下來。 Stan眨了幾次眼,它們才逐漸恢復成照明燈該有的形狀,他落在草地上的十指再度有了知覺,一股力量拖著他浮起,他坐在球場上。 Marsh,你沒事吧? 他恍惚地抬頭,教練跪在身側,球員們是蹲是站的將他團團圍在圈子裡。 幸好撞的不重,你的鼻梁沒斷。教練拍拍他的肩,他毫無力氣,逆來順受地被擊打出了幾個不穩的波。 Stan低下頭,才發現前胸被血跡浸濕,上巴全是銹味,血珠依然黏稠稠地往下滴落。他下意識地抹掉臉上的血,意識依然有些暈眩,誰遞了冰枕給他,誰對他道歉,他一時之間辨認不出。 好了,你們可以回去練習了。 教練將他從地面上拉起,攙扶著讓他走到休息區。他覺得自己被牽引著,在飛行,卻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控制方向。 我要確認一下你有沒有腦震盪,行嗎? 手電筒的光在他眼前虛晃著,他眨了眨眼,最後聚焦在教練的臉上。 很好。你沒事了,孩子。教練微笑。 我能早退嗎,教練?Stan脫口說。 當然,當然了。教練挑眉,似乎對他的突兀有些困惑,但依然爽快地答應了。 他站起身,朝置物間走去。 Marsh。 他回過頭。 我知道不容易,但你做的很棒,知道嗎。 他點頭。退進長廊的陰影裡。 扭開水龍頭,他把臉上的血跡洗掉。 教練的話掉在洗手台裡,撿不起來,一瞬間就順著水流落進管線裡,消失了。 鏡面折出一道反光,吸引了他的視線,鏡中映出的空間很深,好像沒有盡頭,彷彿他把指尖貼在上頭,就會掉入另一個世界。一張陌生的臉孔在裏頭望著他,濕潤的黑色短髮貼在前額,藍色的眼,帶著淺淺的笑意。他別開頭,對那張臉生起恨意。 Stan把帶血的球衣摺疊起來,塞進背包裡,換上乾淨的外衣,走進太陽裡。 校舍長廊上迴盪著朗讀的聲音。 「想像你自己站在岸邊,波浪陣陣翻滾而來,突然一陣波浪就此凝固,停滯在那裏。*」 拐彎,他一路朝校門口闊步走著,彷彿在逃亡。 「你熟悉這種奇怪的狀態嗎?你半夜醒來,滿目漆黑,突然覺得你失去了方向感。你開始快速地四處摸索,想找到熟悉的、結實的事物──*」 Dude。 他被追上。 Stan回過身,Kyle懷中拽著書,在長廊上困惑地望著他。他在長廊上與Kyle擦肩而過,卻絲毫沒有察覺。 嘿,Dude。他說。 Stan,我很抱歉,我有亞當‧史密斯的期末要寫,今天大概沒什麼時間跟你混了。你今天還要來我家嗎?Kyle的手指在教科書上彈跳著,發出細細的,像林葉互相拍擊時的聲音。不知怎麼的,Stan覺得那聲音迴盪在耳裡時很舒服。 我不介意。所以他回答。 別擔心。Stan用氣音對Kyle說,聲音卻彈回他耳裡。 一切都很熟悉。 室內旋轉起來。棉質床單擦過身體的觸感,墨綠色窗簾與風聲嘈雜的拉扯,彈簧床在重心轉移時細小的耳鳴,搔癢地扎痛著他的熟稔體熱,它們開始剝落,破碎,攪成漩渦,在腦海裡翩翩起舞。 Kyle貼著他,在身體的摩擦下細細呻吟。 Stan從背後環住Kyle,將頭埋進Kyle的肩裡,喘氣,他的指尖發冷,雙手不自主地發顫。大氣軋軋作響,他突然開始失去重心,搖搖欲墜,好似在真空裡獨自跳舞。Stan單手摀住Kyle的嘴,將對方朝懷裡拽的更緊,Kyle發出吃痛的悶哼,單腳踢在Stan腿上。旋轉開始加速,將一切輾壓殆盡後再飛甩出去。 他扳過Kyle,將他壓在身下,進入他體內,緊密的指間流瀉出Kyle模糊的嘆息。Kyle反手推著Stan,試圖要他放鬆,但Stan難以控制力道。他感覺不到自己,只是開始墜落。 Kyle掰開他箝制在嘴上的手,Stan卻又從背後扣著他的頸將他壓回,白色的頸浮出抓痕。 Stan──Kyle幾乎是尖叫。 Stan猛然彈開。 操你的Stan!Kyle翻身坐起,吼到,順勢握拳要朝Stan揮去,卻發現Stan跪在床上顫抖,開始啜泣。 Stan?你還好嗎? 我沒事。該死,該死的。對不起。Stan摀著臉,呼吸異常急促。 嘿。Kyle將Stan別開的臉扳向他。深呼吸,深呼吸好嗎? Stan點頭。 對不起,我剛剛,我不知道我剛剛怎麼了── Dude,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可以待會再談。Kyle打斷Stan,他不斷喘息,仍在掉淚。 床頭櫃傳來震動聲。他們同時回頭,Stan的手機螢幕在閃爍。 是Wendy。 喔。Kyle鬆開貼在Stan臉上的手。你不接? ���用。Stan抹掉臉上的淚痕,平靜下來。 如果你想,我可以替你叫她來。Kyle退了一段距離,雙手抱胸。 她不會來。 Stan。 她不會來。Stan重複。 他靠向Kyle,握住他的手。你不想──繼續嗎? 你在開玩笑嗎?Kyle忍著沒甩開Stan的手。你怎麼了? 只是有點不舒服。 Dude,這絕對不只是有點吧。你要我拿點水或是藥嗎? 不,我沒事。留在這裡。Stan急促地打斷Kyle。 Kyle蹙眉,拾起落在地上的衣物,套上,但沒有離開。 他們坐在床邊許久,沉默迴盪在胸口,使得Stan清晰的呼吸聲聽來依然很吃力。 太陽偏移的暗影轉了角,在暗紫色的陰影輪廓上鑲了金邊,Kyle能聽見孩子們在大街上奔跑嬉戲的尖叫聲,它們飛過窗邊,逐漸遠去,寂寞地消逝在遠方。 他感到胸口沉甸甸地,嘆了口氣,拿起Stan的水壺,扭開瓶口。蹙眉。 你讓Kenny幫你帶酒? Stan沉默。 看在老天的份上,Stan。 沉默。 你對自己像垃圾一樣就為了她? 不全是。 球隊?壓力? 我不知道,就是發生了。 多久了? ……很多年了。 你這混帳。 Kyle將Stan從床上扯起,推到門邊。 回家,Stan。 Kyle,對不起。Stan縮在門上,再度開始顫抖。 Kyle鬆手,平撫Stan的肩。 回家好嗎,Stan。 他把Stan送到門邊。 掏出手機,送出簡訊,將手插在口袋裡走上大街。 他不知道該感到憤怒或解放,也許兩者皆是。 街道壟罩在夕陽沉沒的血金色裡,即使如此,這座小鎮背著光的輪廓對他而言,依然熟悉的無須花費任何心思上頭都能抵達目的地。偶爾,這程度的熟悉會令他感傷。他不再懷疑巷弄陰影裡晃動著陰謀,厚雪從屋頂上滑落時閃爍的晶光,習慣潛進他的身體,直到他驚覺自己對一切都感到無所適從。 他在Tweek Bros.咖啡廳前止步,她坐在門前的長凳上,膝上還枕著Nook*。 Kyle走上前時,Wendy撥開耳邊垂下的短髮,仰首望向他。 Wendy,我有些事要跟妳說。他說。 我猜也是。Wendy平靜地回答。 Wendy將她擱在長凳上的背包挪出空間,讓Kyle坐下。 有趣。她說。 嗯? 我們每天一起念書,卻很久沒像這樣,一起談論Stan的事情了。 Kyle注視著她。某種程度而言,對於現今的他,Wendy或許比Stan要來的親近,即使他們從來沒在字面上定義超越普通的朋友。 我覺得我失去他了。他說。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Wendy聳肩,笑得有些無奈。不新鮮,不是嗎? Wendy。他嘆息。 總是這樣,來來去去。來的時候,就像雲霄飛車。 什麼時候開始的? 十歲的時候,感冒疫苗,記得嗎? Kyle說不出話,蜂擁而上的記憶一瞬令他意識到,他一直以為穩固不變的事物只是假象,輕而易舉地便崩塌了。 Wendy說話時,指甲依然在書上跳動,此時卻沒有他曾經在裡頭看見的從容。那排法式指甲的光澤在低垂的日暮裡變的黯淡,敲出的節奏也單調平淡。他以為他會責怪她,但他沒有,也許他們都在整件事態上感受到不可抗力。 Kyle揉搓著雙手。他想起Stan輕哼的旋律,是幻想島的旋律。 Stan瞪著斜躺在置物櫃裡的水壺。 迫切扎著他的頭,他好幾年前就應該一鼓作氣把它扔進垃圾桶裡的,威士忌從來沒有解決什麼,但他無法忍受他的生活正在分崩離析,他卻始終不明白為什麼這會發生。或許他不願意接受,他的人生毀在一支感冒疫苗上,荒謬地讓他幾乎要放聲大笑。於是Kenny把水壺遞給他時,他還是不假思索地塞進置物櫃裡。 他的生活沒有改變,至少從表面看來是如此,日復一日,出席每天的行程,履行責任���Kyle私底下已經幾周沒和他說話。他看他的方式,讓Stan以為自己要被荊棘刺出血了。Kyle的眼裡沒有憤怒,沒有感傷,只是困惑,一種平淡地令人窒息的迷惑。 他閉上門,迫使自己停止思考。 回過頭,他發現Cartman隔著幾排櫃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幹什麼? 幹什麼?Cartman晃動著他的雙手,搖搖晃晃地走來。幹什麼? 有屁快放。Stan無視Cartman刻意惹惱他的做作動作,冷冷地說。 友情提示,Stan。Cartman瞟了他一眼,比出引號手勢。你「最好的朋友」沒來西語課。他退選了。 什麼?Stan愣住了。 我去問了顧問,他也退了政治學。 Stan停頓了片刻。 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這不公平──好嗎!Cartman怒氣沖沖地嚷嚷。這真是太蠢了!如果學校可以隨便這樣讓人退選,那我操蛋的為什麼還必須來學校!?義務教育真他媽智障! Cartman說完忿忿地踹了置物櫃幾腳。 嘿──那是我的置物櫃!Clyde在走廊盡頭大吼。 滾開,Clyde!Cartman回吼。 Stan快步走開,不理會Cartman開始跟Clyde在走廊上互相咆哮。 他踩在愧疚的影子上,拐過轉角,朝圖書館走去。 他沒在圖書館找到他。 但他在圖書館附近的長廊上,手上抓著一捲圓筒衛生紙。 Stan走上前,雙手微微顫抖。 Kyle。 Kyle回過頭,有些訝異。 來。 Kyle單手牽住他,握住他的手。 他不知道他會被帶到何方,但觸碰到Kyle發燙的手時,Stan有些哽咽。 他們走到防火門,推開門,Stan發現Wendy和Butters坐在防火門前的階梯上。他下意識地迴避Wendy的視線。 Wendy回頭望了Stan一眼,沒說話,只是從Kyle手中接過衛生紙。她單手放在Butters的背上,輕輕拍著,Butters抱膝,將臉埋在交疊的手肘裡,正在哭。 怎麼了?Stan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Kyle將他拉開些,輕聲說。 他存著論文的隨身碟掉了,沒有備份。 不能補繳? Stan,問題是他已經遲繳了,老師會覺得他刻意拖延的。 Kyle回頭,看了Butters一眼。 這是大論文,繳不出來就等於丟了三分之一的成績,那就已經跟被當差不多了,但他已經很努力了。他一直都很努力。 他突然有股自私的衝動,想抱住Kyle。 我和Wendy會嘗試和老師談看看。Kyle接著說。 Stan只是點頭。 他們在階梯上待著,直到Butters耗掉半卷衛生紙,停止哭泣。 謝謝你們。他擤著鼻涕,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Wendy和Kyle對視了一陣,她便隨著Butters進了教學大樓,將Kyle和Stan兩人留在外頭。Stan躊躇著,單指還勾著Kyle的手,惶惶不安,覺得自己像個無所適從的孩子。 我和Wendy談過了。Kyle說。 喔。Stan垂下頭。她──她還生我的氣嗎? 她沒生你的氣,但她覺得你一直逃避她很混帳。 那你呢? 你覺得我應該生氣嗎?Kyle斜望著他。她說你從十歲以來就沒消停過,你現在還是有一樣的感覺嗎? 偶爾。Stan扶著前額。有時很強烈。 Kyle沉默,陷入思索。 Cartman說你退了兩堂課。 對。反正我以後都得學貸,其實也不差這兩堂。 ……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Kyle回過頭,眼神異常地平靜。 你想知道嗎? Stan點頭。Kyle從外套口袋裡掏出藥瓶,放在他手上。 Dude。Stan虛弱地輕呼。 你呢? 威士忌? 還有性? Kyle── 我是認真的,為什麼你想操我? 我、那時候我很沮喪…… 你沮喪的時候就會隨機想操朋友?你跟Kenny也睡了嗎? 不!我只是──這真的真的很丟臉。 啟發我。 我躺在床上。 Stan開口。Kyle握緊他的手,他不能再躲開。 突然……想到幻想島的旋律,哼了起來,但什麼也沒發生,大概,我只是睡著了。我看見小時候掉進那個世界時的森林,我還是九歲,踩在彩色地磚舖成的道路上,我不知道道路會通到哪,也許是奧茲國嗎? 但九歲的Cartman擋在路上,他還在那裏,帶著他的紅寶石皇冠與斑點毛皮披風。他想像中的你也那裏,摟著他的肩。然後,他操了你。我。我很震驚,那可是Cartman九歲時的想像產物──但同時,我操蛋的勃起了。 所以我也操了那個夢想島裡的你,卻發現我沒辦法想像操你是什麼感覺,也許他也不能,那就像在和膠片映出的破碎影像做愛一樣。但我就是不能──不能忘記我想操你這件事情。 該死的。Stan。這真他媽Fuck up。 Kyle。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我早該狠狠揍Cartman一頓……Kyle發出鄙視的悶哼。 你能原諒我嗎?Stan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Kyle回過頭,Stan望著他,眼眶發紅。 待會說。他捧著Stan的臉,親吻他。我們可以先吃點冰淇淋。 好。Stan環抱住他,哽咽地回答。 他們並肩走在商店街上,依然牽著手。 這條街上,他們的父母曾經唱著Love is Battfield的長街,他們張開雙手,無畏地跳著舞步,朝未知邁進。 Kyle稍稍走在前方,讓Stan靜靜地踩在他的影子上。 十歲的時候,Kyle站在池塘畔邊,望著Stan的背影,選擇悄悄地離開。他會原諒他嗎?現今他站在這條街上,太陽將柏油路烤的柔軟,棉花糖似地裹住他們的足跡,折射的光芒散出細碎的光芒,像極了那條幻想島的大道。 他給了他一球薄荷,他自己拿了一球草莓。 就像孩提時代一樣。 開始歌唱。 *原意是指像長輩般居高臨下的保護與控制,但中文很難同時具體翻譯出來。 *節錄自《我們》,葉夫根尼·薩米爾欽 *Nook,電子閱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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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ainjajajthings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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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原創2021-09-07 23:11·香港電影懷舊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香港影壇被稱為“東方好萊塢”,這個時代也是香港動作電影的黃金時代,湧現出了不少優秀的武術班底。
 其中最出名的四大班底分別為:洪金寶的洪家班、成龍的成家班、袁和平的袁家班和劉家良的劉家班。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不同於洪、成、袁三大班底的北派武功,劉家班是南派功夫,班主劉家良更是南派洪拳的嫡系傳人。
 “練得硬橋硬馬,方能穩紮穩打”,這是南拳中的技巧。劉家班正是秉承了這一原則,將武打招式練得一板一眼、扎扎實實,頗具觀賞性。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劉家班在70年代有著絕對的統治力,手下人才輩出,今天一起聊聊班底的10大成員。
 01、班主劉家良
 班主劉家良是劉家班的領頭羊,無論是演技還是功夫,實力都毋庸置疑。
 出生在武術世家的劉家良自小習武,練就了一身扎實的本領。
 在進入電影圈後,隨父親劉湛在數十部“黃飛鴻”系列的影片中跑龍套,積累了不少的經驗。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隨後,羽翼漸豐的劉家良開始擔任武術指導,並進入了邵氏電影公司,邵氏的武俠片《獨臂刀》就由他參演並進行武術指導。
 60年代,劉家良為首的劉家班逐步形成,70年代,他由武術指導升為導演,《神打》、《少林三十六房》、《武館》等經典影片便是出自他手。
 隨著邵氏不再涉足電影領域,80年代後期劉家良為新藝城拍攝《老虎出更》系列和《新最佳拍檔》以及90年代和成龍聯合執導《醉拳2》之後,基本上就淡出了影壇。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2003年,複出執導傳統功夫片《醉馬騮》,但反響甚微,遺憾的是,2013年,劉師傅因病去世,享年79歲。
 02、劉家榮
 劉家榮是劉家良的弟弟,雖然與班主有這樣近的關係,但是劉家榮並沒有依靠哥哥來給發展機會,而是憑藉自己的本事打出了屬於自己的天下。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作為一名武術指導、動作演員、導演,劉家榮曾為嘉寶、新藝城、嘉禾導演過影片,其中比較有名的是《小生怕怕》、《少爺威威》、《龍之家族》等影片。
 並且在1991年,憑藉著影片《黃飛鴻》,同袁祥仁、袁信義一同獲得了第1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動作設計獎。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進入了90年代,劉家榮執導的影片就日益減少了,2005年,曾與哥哥劉家良一起為徐克的《七劍》設計動作,之後也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03、劉家輝
 劉家輝原名冼錦熙,從小被過繼給了劉湛,也拜了劉湛為師,是劉家良的師弟,由於師傅劉湛忙於影片的拍攝和執導,他的功夫幾乎全是劉家良指導的,而且劉家輝的走紅也幾乎是靠劉家良。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劉家輝參演的第一部影片,就是劉家良製作的影片——《殺出重圍》,雖然這部影片的反響平平,但卻是劉家輝進入電影圈的敲門磚。
 1978年,劉家良執導的影片《少林三十六房》上映,劉家輝飾演的三德大師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且不僅影片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也讓劉家輝自此走紅,片約不斷,《少林搭棚大師》、《螳螂小子》、《唐伯虎點秋香》、《醉拳3》等影片中都有他的身影。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事業春風得意,生活一地雞毛。在與第一任妻子離婚後不久,劉家輝因腦中風導致右半身不遂,住院治療期間,他的第二任泰國妻子妄想侵吞他的財產。
 躲過了泰國妻子,但他的酬金卻被前助手全部侵吞,住院期間,他的兒女也從未探望。
 近些年多虧樊亦敏的照料,劉家輝的身體慢慢好轉,祝他永遠健康。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04、惠英紅
 惠英紅家中兄弟姐妹8人,她的四哥惠天賜也是一名演員,不過後來在家中猝死,令人唏噓。
 從小學習舞蹈的惠英紅在14歲就被張徹看中,出演了《射雕英雄傳》中的穆念慈,從此踏入電影圈,並憑藉穆念慈的角色圈了一波粉。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後來惠英紅得到��劉家良的賞識,加入了劉家班,主演了多部武打影片,成為了香港影壇的一位打女。
 1981年,惠英紅在劉家良執導的影片《長輩》中擔任女主角,並且憑藉這一角色,贏得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個影後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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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後,她與劉家良的緋聞傳出,劉家良髮妻翁靜晶知道之後,憤怒地將惠英紅趕出了劉家班。
 如今的惠英紅依然活躍在影視圈,還多次拿下女主角獎和女配獎。
 05、黃蝦
 黃蝦又名黃哈,是劉湛的徒弟,與劉家良是師兄弟。
 憑著這層關係,黃蝦也是早早加入了劉家班,並且參演劉家班的影片,但都是一些龍套的角色,並沒有讓他火起來,甚至在香港影壇都刷不到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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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黃蝦轉投嘉禾,進入了洪家班,有了更多表演和露臉的機會,與洪金寶和林正英合作了很多僵屍影片,例如《鬼打鬼》、《五福星撞鬼》、《僵屍先生》等,其中《僵屍先生》中他飾演的富貴老爺任發,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過90年代以後,就很少能看到黃蝦的身影了。
 06、任世官
 任世官的父親是中國最早的武術指導,在父親的影響下,他也對武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憑藉著扎實的功夫家底,從60年代開始他就在動作影片中跑龍套,積累了一定的表演經驗。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在加入劉家班後,任世官擔任龍虎武師,入行早,功夫底子也較扎實,任世官從60年代一直打到了輝煌的90年代,期間他塑造了不少經典的角色。
 不過多是武俠電影中的經典反派,如《東方三俠》中的陳公公、《鹿鼎記2》中的馮錫範、《笑傲江湖2》中的任我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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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中後期,隨著香港動作影片的衰落,任世官也很快淡出了銀幕,一代經典動作反派大俠,難複當年的風采。
 07、薑大衛
 薑大衛是童星出身,在他小的時候,便出演過《街童》、《馬路小天使》等作品。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與此同時,他還跟隨著劉家良學習南派洪拳,為今後加入劉家班,日後被張徹納入麾下打下了基礎。
 1966年,劉家良擔任影片《聖保羅號炮艇》的動作指導,薑大衛跟隨著劉家良在影片中做龍虎武師。
 兩年後,薑大衛受邀在張徹執導的影片《金燕子》中擔任龍虎武師,表現大放異彩,得到了張徹的青睞,簽約邵氏電影公司,並將他和狄龍捧成香港最紅的雙子星。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最初薑大衛喜歡當龍虎武師,因為工資比較高,當演員反而拿得少。
 第二年,薑大衛在張徹執導的影片《遊俠兒》中擔任主演,一炮而紅,成為了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快刀”。
 之後他憑藉《報仇》中的關小樓,一舉斬獲第十六屆亞洲影展最佳男主角獎,成為了香港歷史上第一個亞洲影帝。
 然後薑大衛的人生如開掛般,《十三太保》、《水滸傳》、《新獨臂刀》、《小生怕怕》等讓薑大衛紅透了半邊天。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如今的薑大衛依然活躍在螢屏上,但“任何美人都會遲暮,任何英雄都會白頭”,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昔日的江湖浪子。
 08、曾志偉
 在進入演藝圈之前,曾志偉曾是一名職業足球運動員,16歲時就曾代表香港赴韓國踢青年杯。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上世紀70年代,曾志偉結束了足球生涯,經馮克安介紹,進軍影壇,在香港動作片盛行的年代,從龍虎武師和特技做起,先後出演了張徹執導的兩部影片,也引起了劉家良的關注和讚賞,並加盟劉家班。
 在積累了一定的經驗之後,他成功升任導演,後成為新藝城七怪之一,執導的《最佳拍檔》前兩部都獲得了年度票房冠軍。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離開新藝城之後,又加盟洪家班,策劃了不少電影,並出演《五福星》系列的羅漢果,成為其經典角色。
 後來,曾志偉影、視、主持三個領域多點開花,在娛樂圈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相比成龍和洪金寶,曾志偉很幸運,畢竟兒子比較爭氣,成為香港最有潛力的年輕導演。
 09、汪禹
 汪禹的人生可謂是跌宕起伏,既經歷了巔峰時刻的輝煌,也經歷了窮困潦倒時的窘迫。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汪禹可謂是叱吒香港影壇的武打明星。1975年,憑藉著劉家良執導的影片《神打》爆紅,成為了邵氏電影公司最有前途的年輕武打明星。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隨後,他還出演了《功夫小子》、《少林三十六房》、《洪熙官》、《鹿鼎記》、《賊王之王》等一系列喜劇動作影片,可謂風光無兩。
 但這種風光的日子沒能持續幾年,1983年,他與邵氏當紅小生傅聲飆車發生車禍,最終導致傅聲不治身亡,他也招來了一片罵聲。
 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無法自拔,再加上邵氏電影停產,汪禹一度一蹶不振,並沾染上了毒品,還曾毆打前女友和的士司機。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2008年,汪禹患急性肝炎逝世,潦草地結束了自己53歲的生命。
 10、楊菁菁
 除了惠英紅外,楊菁菁是劉家班另一個功夫女高手。
 在加入劉家班之前,楊菁菁是一個專業的武術隊隊員,1977年,隨廣州隊獲得了中國武術分齡賽冠軍。
 有了扎實的武術功底,對楊菁菁今後的動作影片之路奠定了基礎。獲得冠軍的兩年後,楊菁菁考入了邵氏電影公司,一開始也是擔任配角。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她出演的第一部影片是《洪文定三破白蓮教》,她在影片中飾演胡小菁,雖然這個角色戲份不是很多,但是她優美專業的身形步法,還是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後來她拜劉家良為師,加入了劉家班,出演了《五郎八卦陣》、《龍虎少爺》、《少林與武當》等影片,但都反響平平。
 在邵氏電影停產之後,楊菁菁跟隨程小東擔任武術指導,並在裏面出演角色,她參與的《倩女幽魂2》、《賭俠2:上海灘賭聖》、《鹿鼎記》等影片,都有很好的反響。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新世紀之後,基本上就淡出了影壇。
 除了上面介紹的10位,劉家班還有不少成員,諸如熊欣欣、劉家勇、馮克安、神仙、小侯、吳育樞、傅聲、李擎柱、劉志豪、任大官等。
 劉家班10位成員:劉家良去世,劉家輝遭背叛,惠英紅被趕出班底
如今的劉家班雖然早已不在,但是他們對香港動作電影的付出毋庸置疑,是永遠都不能被磨滅的。(撰文:西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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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良贊諾夫
65
從後來公佈的一些劉家良的相關事蹟,特別是關於他和李延傑拍戲時候的一些作為,覺得這位先生人品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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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天前
 香港電影懷舊
作者
64
老派功夫大師堅守傳統,拍電影只是理念不和,其實無需上升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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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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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成吉安康
28
鄭少秋也是劉家班的,他是劉家良大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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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天前
 香港電影懷舊
作者
5
只是拜師,但沒有加入班底,所以沒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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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天前
查看全部 8 條回復
 小忻小忻
28
劉家榮和洪金寶兩個關係勝過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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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天前
 香港電影懷舊
作者
是的,關係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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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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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全部 220 條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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