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归还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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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tybittyhuac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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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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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4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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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君自己也不知道这无端冒岀来的恨意从何而来。让她困惑不解的人和事还有很多,不光是钟书海、丹丹、夏小慧,更有她自己。如今淑君只要一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就觉得脸红,羞愧难当。当初也不知道是哪根筯出了差错,竟然说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话来,还用掷地有声的口吻,想想真丢人。谁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很多连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原委,她这么个外人偏偏要越俎代疱,说三道四,还在别人面前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说有多荒唐,就有多荒唐。不过此事所带给她的影响似乎还没��结。
一天,淑君回家后,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餐。忽然从走廊上传来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她起先没再意,直到身后传来这么几句冷冰冰的话,"大医生亲自下厨,这倒是件新鲜事呀。"这才注意到来人已站在她的身后。
淑君回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真是怨家路窄,"怎么又是这个不凑趣的女人,她来干什么?"淑君心里这么想着,可嘴上只是淡淡的应付了一声,"你来了。"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好奇是吗?不光是你,连我都费尽心思打听你来着。"来人扬起二道柳叶吊梢眉,冷嘲热讽的说:"哦——原来你是个医生,所以喜欢直言不讳,一是一,二是二。当初我那句话可没说错呀,‘看得出你是个读书人…… ‘ 可我没想到你还是个医生,了不起!"来人呵呵笑了几声,话里话外无不带着讥讽。她朝煤气炉灶走近了几步,俯身探过头去,闻了闻锅里煮的红烧肉,瞧瞧案板上切好的菠菜,再回头看了一眼放在饭桌上的一碗米饭和一碗番茄蛋花汤,不由啧啧了几声,说:"当医生的就是跟平常人不一样,连吃饭这么件小事也不马虎。瞧瞧……肉、蛋、蔬菜样样齐全。所以身材保养的这么标致。"
"你这么晚来这里,就是眼馋我的晚餐,要不你也坐下来吃一点?"
"哎——我那敢……跟你坐在一起用餐呢。"
"那你?…… "
没等淑君说完,来人便接过了话茬,说:"不瞒你说我是来给我弟弟送吃的。他可真辛苦,这么晚还没到家。"
"他就要回来了,要不你在这里先坐一会儿。"淑君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那意思是说,你就安心坐下来等吧。自从上次她们俩不欢而散之后,淑君也认清了自己,放低身段,搞好关系实乃出门在外的头等要务。
"你对他可真是了如指掌,就像对待你的病人一样,我没说错吧。"
淑君对她那种酸溜溜的刻薄话不予理睬。
她在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接着又凑到淑君的耳边,说:"既然你这么了解他,猜猜看,他是一个人回来,还是二个人一起回家?"
淑君还是没理她,她根本就不想接这个话茬,不过她心里明白,他们俩放学后总是结伴回家。
"学乖了?这样好,吃一堑,长一智嘛。"
这时,从走廊上传来一男一女二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这是钟书海和丹丹的说话声。
钟书琴连忙撇下淑君,转身走出了厨房。
只听走廊里传出钟书琴清脆的声音,"哎哟——怎么这么晚回来呀,急死我了。""哦——是丹丹呀!我们可是有年头没见面了。"
"你怎么来了?"钟书海问道,声音带着些诧异,又带着一点不满。
"见到你真高兴!我先回房,换件衣服再来。"这是丹丹不亢不卑的声音。
"待会过来一起吃晚饭哦!"钟书琴冲着丹丹说道。接着便拉着钟书海走进厨房。
"咦——是淑君呀!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钟书海看到淑君有点喜出望外,还急不可耐的对他姐姐说:"我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淑君,在上海是个医生。"然后又朝着淑君,说:"她就是我姐姐,钟书琴。"
钟书琴连身子都没动一动,只是"哼"的一声,算是打了一声招呼。弄得钟书海一脸狐疑的看着她,猜不透她究竟为何对淑君这般的冷淡。
淑君只是尴尬的冲她笑了笑。淑君不想有失自己淑女的形象,尤其是在钟书海面前,不过正因为有钟书海在场,淑君更是觉得钟书琴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冒犯,远比上次让她下不了台更加的过分。她在这里再也不想呆下去了,多呆一分钟,都会让她情绪失控。
淑君与其说是羞辱难当地回到自己房里,还不如说是逃回自己的房里。"谁叫我自作聪明,说了这么多不该说得话,这下好啦,自取其辱的报应来了。"淑君在心里暗暗自责道。她坐在自己房间里,眼望着窗外一片夜色,心里揪心似的难过。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碗只吃几口的饭菜和一口没动的蕃茄蛋花汤,刚才她还在自我安慰饥肠辘辘的自己,今晚要好好吃上一顿,可是现在她却胃口全无,都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事,还能指望有谁出来说几句公��话呢。这时,厨房里传来了丹丹、钟书海和他姐姐的声音,她们有说有笑,亲密无间。而淑君却在自己的房里独自枯坐,形影相吊,孤影自怜。
淑君认定假如那天呆在家里不是她,而是夏小慧,凭着夏小慧察言观色的机灵劲,情况完全不会弄成这样。她现在并没有在该不该做这件事情上纠结,而是进一步看清自己的单纯和无知,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儿。为朋友挺身而出,这本身并没有错,她恨自己在不了解情况就匆匆下场,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真叫人笑掉了大牙。伤心吗?难过吗?其实都没有,她只是觉得自己太傻,如果从这件事中还能得到哪些有益的教训,那就是以后决不再掺和他们俩的事情,甚至这一类的事情她都不想掺和,把自己的注意力全盘放在读书上,放在打工上,把这二件事牢牢抓住。同时,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一道高高的藩篱,不让任何事,任何人挠乱她的心智,过一种追求自我,清心快乐的生活,伶仃独行,勇往直前,说实在的出国无非就是为自己和家人谋个好前程,其他都是过眼云烟。
就这样淑君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和作息时间。首先,她要安排更多时间学习英文,跟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多交流,多来往。抽时间多往图书馆跑,泡在图书馆远比呆在家里强得多。过去读大学的时候,淑君就喜欢上图书馆,一泡一整天,那里是她精神的港湾,休憇的家园。其次,生活的重心以悦己为乐事,以己悦为己任,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眼光,在她看来现在这种早出晚归,以苦为乐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她过得很开,很满足。再就是努力地挣钱,虽然挣钱并非是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但是不努力挣钱则是万万行不通的,至少先得养活自己,赚取足够的学费,最理想还得为家庭𠄘担责任和义务。所以她准备再花点时间,找一份工作。这么一来,淑君呆在家里的时间少了。她要心无旁骛,集中精力干好自己的事情。
经过几个星期下来,淑君已经把自己要干的工作大致理清了头绪。她过去就有个怪毛病,一旦情绪紧张,身体代谢就会加快,怕热,心悸,头晕,出汗等症状都会跑了岀来,现在又要干大运动量的工作,这���让她苦不堪言,通常干上个5分钟就已经是大汗淋漓,狼狈不堪。虽然房间里开着中央空调,但这对她似乎帮助不大。正因为淑君了解自己的短板,所以她喜欢把手上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先干什么,后做什么,干一会重的活,接下来再做些轻便的工作,做到心中有数,重轻结合,井然有序,这样一来,她就用不着紧张兮兮,可以从从容容的干活,甚至还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就拿打扫卧房来说,她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窗帘拉开,接着把所要洗的衣服放进洗衣筐里,把暂时不用洗的衣服要么挂进衣橱,要么叠放在抽屉里,被褥整理的一丝不乱,写字台桌面收拾的干净整齐。接着她就背起吸尘器在房间里来回吸尘。最后用二块干净的湿海绵揩灰,务求窗台,踢角线、家具表面保持得一尘不染。整个打扫过程一环紧扣一环,避免重复劳动,既省事省力,又节约时间。
然而杰西卡干活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丢三落四,疲疲沓沓,想好干这个,可一转身又忘了。刚清洁完地毯,接着就去整理被褥,结果又把地毯弄得乱七八糟。不过她本人并不在意,没人逼她,也没人催她,更没人管她。她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的,一副没脑子的傻样,嘴上成天哼着小曲,说话快人快语,干活却是慢慢吞吞,走路更像是地动山摇。现在淑君来到这里,杰西卡就把家里最繁重的活都安排给了淑君干,她自然落得个轻松自在,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烧饭洗衣上。她是一个老油条,但老油条也有弱点,她的弱点就是喜欢被人戴高帽子,说她几句好话,就能把她哄得乐颠颠的,对淑君的表现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要不然淑君更加的压力山大。
有时淑君也会扪心自问,会不会染上杰西卡同样的毛病。当然不会,杰西卡的那些毛病,想想都让人害怕,敬而远之都还来不及呢。可话又说回来,学一点她干活时的慢条斯理还是很有必要。淑君每次来上班,工作量都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接下来的问题是怎样在规定时间里,既要把活干的漂亮,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敷衍偷懒。不过这也无需刻意去学,时间干久了,自然而然就摸到了一些门道。譬如说,哪些地方需要重点打扫,哪些角落只需轻轻一擦,那些是眼光容易注意的地方,那些地方则根本没人在意,也用不着每次都费时费力的去做。
空闲时,淑君不免想起她在上海的生活。自从结婚以后,她除了每天上下班之外,家里什么家务活都不干。休息天,她也想找点事情做,一来,为的是活动活动筋骨,分担一些家里的责任。二来,看到家里男人整天围着锅台转,她也觉得不成体统。可是只要她动起干活的念头,冯子健那怯生生的声音立马响在了耳边,"老婆,去歇着吧——还是我来做省事。"一开始听到这话,淑君还挺受用的,做个养尊处优的上海女人何等的神气。不过这话听久了,反而让她厌烦,这哪是在为她的身体着想,事实上,冯子健要里里外外树立起一个顾家好男人的形象,这是套在她头上的另一个紧箍咒,是仅次于孩子的一个法码。一个温暖美好的小家庭,一个敦厚顾家的好男人,一个活泼可心的孩子,这是男人拴住比他厉害女人常用的三大法宝。男人要是动起小心思来,败下阵来的往往总是女人。
可是那些觉醒的上海女人似乎并不吃那一套,她们才不会为这个虚头巴脑的形象操心劳神。几千来女人为这块"牌坊"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也该轮到她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那些独自一人出来打拚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要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上海,那里有太多"好"的角色可以让她们尽情扮演,只要不嫌累得慌就行。可是那些心有不甘的才女,却随出国大潮走出了国门,人的一生只活一次,干嘛要为这块牌坊而活呢,女人一旦头上插了这块清清爽爽牌子,就再也甭想有什么出头之日,社会上的唾沫星子足以让她们知难而退。
干活苦吗?那还用说吗,���苦和委屈是不言而喻的,而且这些苦头,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尝到过。这么多委屈比她这辈子所受的还要多。有时她也觉得要是不出国,选择老老实实呆在上海,做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或许更好。从小她就被规训做一个"三好"学生,后来随着年龄和身份的改变,那些对女性的道德规范也越来越多,而且都是以所谓"好"的各义而来的。因为在男人眼里好女人等同于美貌,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不过踏出国门之后,所谓"好"的道德标准开始淡出她的视线,她只想做个正常的女人,有���,有恨,有追求,有担当的人,一个对社会创造价值的人,一个活得有意义的人。或许在她面前还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但也存在着无数的可能性,人光为这种"可能性"而实实在在活一次,就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当然谁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活成个其他样子,在外面没有人在乎你是什么人。
淑君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干活再辛苦,委屈再多,她也不愿向人倾诉,这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失去任何抱怨诉苦的资格,再苦再累都得往自己肚子咽。只有在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分,她才能回眸自己所吃过的苦,所受的委屈。用纤细的十指拨动她那柔软的心弦,拔弦三两声,动情话心曲,就像今晚她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月亮,白天的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早上9点,淑君便来到凯瑟琳的家里。她放下夸包,把自己中午的"便当"放进冰箱,便手脚不停的开始干起活来。她先从清洗厨房开始,擦洗煤气灶台、台面、饭桌、冰箱还有烤箱,末了是吸尘和拖地,光清洁厨房就用了近二个小时,连杰西卡给她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她也没坐下来好好的享用。吃完之后,她又继续干活,清洁客厅、饭厅、游戏室,楼上的四间睡房和二个卫生间。还没等她干完手中的活儿,外面天色已经大变,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这种闷热难当的天气,真该下场大雨,去去暑气。不过这雷声来的真不是时候,倒像是专门来找茬似的。她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你不是一直在盼雨吗,这下如你所愿了。"
这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杰西卡气喘吁吁走上楼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飘了进来,说:"哎哟,玛丽——这天气怪吓人的,我看你还是快走吧。就算你提前下班,也没关系,过二天再补上不就得了。再这么磨蹭下去,我看你真走不了了。"
"那我现在就走!谢谢啦—— "她拿起她的清洁用具箱就走。不过刚走到门口,又怱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吸尘器,"其实,你再用吸尘器吸一下地毯就行了,其他的我都已做完了。谢谢你啦——"说完,淑君就往下楼跑去。只听杰西卡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改天请我吃烤鸭。"
"好嘞!"淑君嘴上答应道,可心里却在想,"来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连烤鸭的香味都未曾闻到过,等我吃够了,再来请你。"
她在厕所里匆忙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面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还没看清自己的脸,便冲出了家门。
到了街上,淑君恨不能脚底生风似的跑得飞快,像是要跟云脚的迁移争抢时间一样。这时,天空一片灰暗,乌云密布。黑云携着狂风,狂风仗着雷鸣,摧枯拉朽般的袭来。路上的行道树被吹弯了腰,残枝落叶到处随风飞扬。路边的垃圾桶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忽然天空中又响起几声炸雷,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像是巨人的愤怒吼声,吓得淑君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跑了起来,心里焦急的想,"这半道上没遮没拦的,真要是下起了大雨,那可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她又停住脚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似乎对是否还要往前犹豫不决。她害怕自己人还没跑到车站,却早已成了一只落汤鸡。不过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又跑了起来,心中不停的求告上天,保佑自己能躲过这场大雨。
她不顾一切的往巴士站飞奔而去,跑了一小段路,人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开始由飞奔变成了小跑,小跑再变成了快走,累得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呼吸越喘越厉害,步子也越走越慢。她心里既害怕,又后悔,心想:"早知这样,真不应该冒这风险出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要是…… "忽然,一阵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她本能的躲在一棵大树底下。她知道这么做不但非常危险,而且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大的雨势。可是不躲又能怎么样呢?她刚站在了树下,雨水开始顺着树叶吧㗳吧㗳往下掉,淑君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忽然,一阵汽车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她抬头一看,只见在狂风暴雨中一辆白色奔驰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离她不远的路边。车内有一个人正拚命朝她招手,淑君一看正是女房东凯瑟琳,正是天降救兵,淑君把夸包顶在头上,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车里。
车内跟外面疯狂的世界完全不同,和暖又惬意,淡雅的香味,柔美的音乐,还有凯瑟琳那张温和的笑脸。她身穿一件白衬衣,袖子高高卷起,还没等淑君开口,她倒是抢先一步说:"我赶回家想送你去车站,结果发现你已经提前走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完,她从后座拿起一盒餐巾纸,递给淑君,"先把脸擦干。我一回到家,杰西卡跟我说你刚走不久。我马上追了过来。"
淑君抽出几张餐巾纸,轻轻的揩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颊,一股暧流涌上心头,她红着脸嗫嚅的说:"谢谢!为了躲过这场雨,我提前20分钟出来,结果还是狼狈不堪。不过我会把这段时间给补上的……"
还没等淑君说完,凯瑟琳摆了摆手,说:"你来我家帮忙,已经做得很好啦,我很满意!"
淑君没吱声,此时她的心思全不在说话上,而是注意她的两条裤腿和一双鞋子上面。她动了动脚指,明显觉得鞋子里面灌满了水。她想起来了,刚才急匆匆的上车,一不小心脚踩进了路边的积水中,现在鞋子正往外渗水,裤脚也在滴水,这下子怎么跟凯瑟琳交待呢。淑君真是又窘又后悔,真不应该上这趟车,她宁愿全身湿透,也不愿意面对这种难堪的局面。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凯瑟琳把雨刷子开到最大挡也没有用,车的四周一片模糊不清,唯一看得清的是豆大的雨滴在车窗上疯狂的跳舞。于是她干脆把汽车发动机关掉,说:"我们等雨下小点再走,你不介意吧?"
"不——不——我不介意。"淑君只是机械的回答。可是她的内心正备受煎熬,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里。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一滩水渍,抱歉的说:"真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脏了—— "
"哎——不要紧。等哪天我有空了,把车送去车行里清洗一下,不就行了吗—— "
"那我来付这笔清洁费用…… "
"不要再提这事啦——哦,我有件事想问你。"
淑君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事情。
凯瑟琳笑了笑,连忙说:"是这样的,新年过后,我们一家要去欧洲度假,本来苏珊计划要与我们一同前往。如今她的情况你也知道,她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这样一来,家里得有个人陪她……"说到这里,她嫌收音机里的歌声太吵,伸手把音量调低了一下,"苏珊要我问你一下,你是否放便过来陪她三个星期。上次她见到你,对你的印象非常好。如果你不方便前来,尽管说,我另作安排。"
"我很乐意,就怕…… "她想说就怕做不好,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你很能干,一定能做好的,具体怎么做,我会给你列一个清单,吃住用我这里都有,你啥都不用担心,至于工钱嘛——我还是按现在的给你,你觉得如何?"
淑君连忙点头答应,这二天她正为这件事发愁,她本以为房东一家子外出度假,她就得停工一个月,这样一来又要开始省吃俭用了,现在可好,又有收入了,还可以在这里免费吃住用,真是二全其美。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一首约翰·丹佛的《乡村路带我回家》(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凯瑟琳兴奋的把音量放大了些,"喜欢丹佛的歌吗?"
"喜欢,真好听!"淑君非常喜欢被这首旋律轻快的乡村歌曲,里面每句歌词都曾打动她的心弦,"我在读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唱这首歌。"
"是吗—— "她冲着淑君笑笑。一边随着音乐舞动着双手。她们俩完全沉醉在优美的旋律中。
不知过了多久,车的四周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凯瑟琳打开雨刷子,抬头张望了一下,笑着说:"雨小了点,那我们走吧!"她又重新开动了汽车。
外面的雨还在下,不过雨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的大。当淑君站在巴士站,手里撑着凯瑟琳给她的雨伞,目送她的奔驰车离去的那一瞬间,淑君的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她除了说声道谢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淑君坐上去学校的巴士。这时大雨已经悄然停了下来,乌黑的云层像是打了败仗似的卷向了西边,太阳又露出一张火辣辣的脸。沿街的建筑、树木、路面,还有路上行驶的汽车都像是洗过澡一样,干净整洁,焕然一新。巴士上的乘客不多,空荡荡的,淑君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望着车外的街景出神。沿街店铺的招牌上挂满了水珠,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树枝像是被水浸泡过似的,风一吹又是哗哗的落下一阵细雨,汽车车轮碾压在马路的积水中,发出"哗——哗—— "的声响,溅起来的阵阵的水花,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小小的彩虹。此时此刻,淑君的心仿佛被大雨洗刷了一遍,神清气爽,畅快淋漓。来到悉尼已经有二个月了,虽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疑惑、沮丧、退缩,但今天这场雨中奇遇,犹如梦中般的不可思议,紧张刺激,跌宕起伏,叫人感慨万千。现在,淑君眼前的一切如同这一片晴朗的天空,雨后的街景,那明亮的太阳,亮丽的街道,葱绿的大树,还有五颜六色的汽车,路上欢快的人群,���乎都在告诉她,安心生活,好好打拼,这是一个值得你流泪流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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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tie-yan ·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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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与桥
小伟说,我们去看桥吧。
于是和女儿从团年的氛围中溜出来,去找桥。在江与丘陵的缝合处,长出高耸的钢铁巨物,是丘陵跟前一座虚张声势的城门。长江两岸各支出一指,朝向江心和彼此的指心,有种米开朗基罗的《创造亚当》的意思。优美的弧形吊杆已经拉通,松松地在两岸之间穿织起了第一根线。
小伟原本打算走到桥底下,但那桥似乎比想象中更远。两人顺着沿河老街走了一阵子,没找到桥墩,却找到船。一艘巨大的滚装船,泊在沱湾里,问了,是往返于重庆和宜昌之间的船。女儿好久没有登过船,兴奋地在船身里攀爬穿梭,如同游戏于一座腐落的鲸骨。
他知道女儿从小就喜欢坐船。每年除夕的中午,和妻子姗的家里人吃过团年饭,他们就马不停蹄地从镇上出发,去母亲那边的谢家团年。坐黑车,或坐公交,到大兴场街道,在面目颓唐的沿街商铺之间找到一个隐蔽的入口,一行人便落入丘陵的襞积。旧式平房藉地势层叠而上,音阶杂乱,曲曲折折地下很久的山,才能到大兴场码头。
江的那头是望江厂,抗日战争时期从广东清远内迁到重庆的兵工厂。厂房内嵌于长江铜锣峡北岸峭壁,二十二个厂洞,历史上是造火炮,产的是重型武器,八九十年代开始生产摩托车,“望江铃木”风靡一时,一车难求。谢家人是望江厂的人,在这沱湾里扎了根。从望江去市区,走陆路要跨越至少两次长江,走水路逆流而上则要两个多钟头。小伟结婚后,就和母亲搬到了长江对岸的镇里,镇子靠近市区,受着完全不同于厂区的现代生活的辐射,而其他谢家人则大多留在了望江厂。
除夕的渡船记忆是一组摇晃的镜头。女儿摇晃着踩动圆圆的鹅卵石,摇晃着没有固定措施的窄窄的上船木板,左右脚轮流施力于索桥,走进微微浮荡的船舱。她在都市无法模拟的摇晃感中寻到具身的乐趣:公交和单轨的摇晃只能在静止中体验,而在水上,身体可以自由地融入或是应答水体的节奏。
船开动了,她急切地抓住稍纵即逝的横渡速度,蹲在船头叫母亲给她拍照。除夕的登船照是女儿看重的年度仪式,角度和构图都要复刻。几番调整姿势,复刻结束,船也到岸了。这是她爱船的方式。
重庆人把横渡的船只叫作“过河船”,方言音同“过活船”。以前的过河船不像现在的机动船,薄薄的一船只能载十来个人,遇上厂工上下班的高峰期,或铤而走险,发生事故也是常有的事。
而彼时的过活日常竟成了当代都市新人类的奇观与仪式。小伟靠着船舷的栏杆,一手搀着母亲,一手把烟灰抖落进白色的水花。
白色的水花是长江被船撕开的毛边,灰青的冬风将它浸湿。那年,渡船头顶的天空很干净,桥的钢铁胚胎尚未成型。小伟对母亲和妻子说,听说这里会修桥,以后我们回望江就方便了。
除夕午过,谢家兄弟陆续抵达二哥家里,小伟小声给女儿提示:这是大舅公,这是三舅婆……女儿的记忆似乎每年都会被刷新。她迅速而羞涩问完好,就坐到客厅的一角刷手机,坐船的兴奋神色早已遁���。对女儿而言,回望江只是为了坐船,然后在社交媒体上po几张照片,文案里写着“一年一度回老家~”,图里却根本没有家,只有船。
姗的弟弟坐在谢家团年的餐桌上,光光脑袋,闷头吃饭。自从开始修桥,过河船就停运了。“船没了,那我们啷个过‘活’啊?”女儿问。姗说只能开车绕远路了,又舍不得打车,于是让弟弟开车接送一家四口,谢家团年饭上掺进一个诡异的外人。
姗拍小伟的肩,别吃太晚,我弟要回去了。
每年都催。她以前会说,注意点时间,过“活”船要收班了。小伟说,最后几杯,最后几句。女儿已经站起身了,就差把半只脚踏在门外。老母亲也顺着孙女的意思,颤巍巍站起来,这是最后通牒。小伟饮尽最后几滴白酒,咽下攒了一年还来不及讲出的话,向舅舅们表兄妹们道歉然后告辞。
离开谢家饭局,姗和女儿都松了一口气,似乎除夕的任务终于结束。
小伟知道她们是不愿回望江的,这里不是她们的世界。九十年代末,重庆的兵工厂都开始“军转民”,工厂子弟们交出铁饭碗,慌慌茫茫走入时代市场。小伟在女儿出生后接连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久,工资勉强填补家用的边角。姗是中学老师,收入稳定,父母又拿了一笔占地款。两人有着两种不同的过活的方式,一人是定于河的桥,一人是浮于河的船。
同学聚会上,曾经的工厂子弟都羡慕小伟,说小伟娶了姗,真是命好。
对于生活,姗是那种很有改变力的人。开始建桥的那年,姗想买车,想换房,小伟却觉得没必要,两人在家中大吵大闹。姗不管,自顾自地拿了驾照,提了车,买房,装修。小伟被迫享受这些“不必要”,不必负责也心安理得。
除夕那天返程的车上,姗说,小伟,今天晓晖都没来吃饭,你发现了么。晓晖是他的表妹。姗又说,晓晖前不久找我借了三万块钱,我其实今年很不想跟你回望江的,怕看见她尴尬……小伟不作声。姗接着说,你看你们谢家的几个兄弟姊妹,这些年来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在山路盘旋久了,女儿有些晕车。横渡长江五分钟,现在绕路跨江要四十分钟。从前,每年都在末班过河船上度过五分钟除夕夜,温柔的鞭炮声自两岸轰然,水雾般氤氲于江面。乘客的脸上都带着梦游般的神情,在夜色中互相照应着下船去,仿佛要回的是同一个家。
而今年的一车人盘旋于幽暗的山路,仿佛被抛掷在世界尽头。点开手机直播,小伟说,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话语没能赶走车里疲惫的空气。
船没了,桥还没修好,望江人找不到别的过河的方法。
于是他期待着大桥的落成。他会在某个晴朗的午后,让姗开车载他和女儿去江边看大桥,眼看着江岸的两指接近,四处打听桥面合龙的日期。他站在桥下和远在异国的弟弟视频,强迫镜头和他一起久久注视大桥的腹部,弟弟在那头说:不错啊,行啊,那……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吧。他转发大桥的官媒推文,“让望江重归主城生活圈”,心情自豪如同大桥是自家修建。
过河船停摆三年后,大桥恰好在春节前夕通车。除夕的前一天,姗说,每年都回望江,半个除夕都在外面慌张奔波,今年我不想过去了。女儿见状也随声附和,因为她坐不了过河船,对于回望江早就没兴趣了。姗又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让我弟送你们吧。小伟咬咬牙,说不用了,我和妈自己打车。背过身子又开始心疼打车钱。
仿佛女儿回望江只是看在渡船的份上,而姗则是看在女儿的份上,两人才勉强顺一些面子给小伟和小伟的母亲。“让望江重归主城生活圈”,看起来并不是一座桥能办到的事情。
姗和女儿第一次上桥,是小伟的大舅去世那天。大舅从望江转院到市区,救护车走了郭家沱大桥。从望江上桥的崎岖老路还没翻修,老人家一口气给颠断了,就再没续上。姗发动车辆,一家四口郑郑重重前往望江,似乎是要跨江过年去。
快上桥的时候,姗突然说起自己出生的那个深夜,母亲在村里的老家突然发作,村镇里没有医生,得过河去望江医院,但那时候江面上早已停船。紧急时分,河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位艄公,把他们摇到了对岸,慌忙之中,船钱也忘了给。
车开上桥,小伟见坐在副驾驶的女儿掏出手机来录像。橙色吊杆支出双臂揽人入怀,细黑吊索把时空切割成块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女儿,这是你第一次上桥哈?女儿迟疑了一下,说好像是的,但桥通车的那天,我们似乎也来过。于是他们想起,有小道消息称通车的那天,姗开车带他和女儿去上桥,导航还未更新,找不到入口。他们在大兴场的马路来来回回寻好几趟,未果,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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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drivingcoach ·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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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利尔考驾照?路考都考什么?哪些是重点需要注意的事项?看这一篇就够了。
蒙特利尔考驾照?路考都考什么?哪些是重点需要注意的事项?看这一篇就够了。
蒙特利尔考驾照路考都考什么?哪些是重点需要注意的事项?看这一篇就够了
话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
1,车辆操控能力:就是看你会不会开车,能否熟练操控车辆。有些人手太生,虽然持有中国驾照,但实际上不太会开车,开车不熟练这样的情况,考试会失败,考官都是吃这碗饭的,开上一分钟,人家就知道你会不会开车了。
2,规范动作:就是看你开车时的各种动作是否符合魁北克省的规范。国内来的一些老司机开车多年,操控车辆完美,但仍然路考失败,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动作不够规范,在魁省开车,从起步到停车,在路口,在倒车,并线,变道、直行及拐弯都有动作规范,动作不到位视同动作失败,减分直至路考失败都是可能的。
3,交通规则:在开车的过程中看你是否能够遵守魁省的各项交通规则。考试过程中任何一项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都会造成路考失败。比如超速,比如逆行,比如闯红灯或绿灯停车,比如停牌,让牌,公交车道,禁行路,不服从警察或交通协管员的指挥等。
4,安全意识:这是重中之重,任何被考官视为考生缺乏安全意识的行为都会造成路考失败。比如是否合理避让道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甚至动物,是否无情况刹车,是否放弃自已的路权,是否距离前车太近,是否避让紧急车辆,是否对前方及周边的危险情况无动于衷等等。
哪些是路考重点需要注意的事项?
1,停牌:停牌要停死��时速表要归零,停牌不停(包括没停稳),考试必挂。是否停稳是以时间来计算的,未能停满3秒钟的视同没停,警察和考官不承认车辆停稳了但不够3秒一说。如果经过没停牌的路口时刹车要扣分或者警告,严重的也会导致考试失败。
2,盲点:不查盲点,考试必挂,落下一个盲点都不行。魁北克省规定,车辆在转弯、变道、并线、倒车、起步驶出停车位、打开车门前必须先查看盲点。查盲点动作太慢耽误行车或在路口阻碍其他车辆通行也容易挂。
3,路权:路权三原则,1,不抢别人路权。 2,不主动让路权。3,可以被别人抢路权。该让不让,不该让也让,考试必挂。在路口到底谁让谁不能错。任何情况下,只要在路口和任何车辆顶牛了,不论对错,都是你的错,考试必挂。
4,限速:超速必挂,太慢必挂。太快是危险驾驶,太慢是不会开车,比如在限速50公里的地域,你开时速51公里就是超速,你开时速30公里就是太慢,必须无限接近限速开车。特殊情况,比如冰雪大雨,路窄车多,有障碍物可以灵活处理,不需要非得开到限速,慢速行驶甚至停车都可以,只要为安全做出的选择都是对的。
5,红绿灯:闯红灯必挂,绿灯停车必挂,在禁止红灯右转的路口还转必挂,普通绿灯不让直行车先行必挂,绿闪灯停车不走必挂,闯黄灯必挂,黄闪灯按照停牌处理。
6,违规串道:开车时窜出自已的车道,轧线越线行驶,或逆行,入禁行道,违规进公交道,必挂。
7,避让:不避让正在执行任务的紧急车辆,如警车、消防车或已伸出停牌并闪灯的校车,不避让行人或骑自行车的人或动物必挂。在行驶或经过路口时和其他车辆行人顶牛必挂。无条件避让行人和骑自行车。
8,二次停车:单项停牌路口最好做二次停车,必须做double check。
换个角度再补充说明一些路考测重点
1,起步的要求:起步前调速座椅及后视镜,系好安全带,观察车外环境,检查左右侧盲点,确认安全情况下才能起步。
2,直行的要求:直行期间不需要检查盲点,但要求不断左右大角度观查四周情况,在路口停车再起步前需要左右摆头观察左右侧情况,确保安全后再起步直行。
3,左转弯的要求:
红灯时打左转向灯进入路口停车位置,停车停稳,观察路况,专用左转绿灯闪亮时向左后侧摆头检查左侧盲点,观察路况,确保安全才能左转,左转必须进入靠最左边的车道。如果没有左转专用灯,只是普通绿灯时,左转前要无条件避让对方的直行车辆先行。左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右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四方停牌左转,打左转灯进入路口停车位置,停车停稳,确认路权,向左后侧摆头检查左侧盲点,观察路况,确保安全才能左转。(四方停牌的确认路权原则是谁先到停车线谁先走,同时到时让自已右侧车辆先行,左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右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我侧单向停牌左转,(左侧直行车辆无停牌,右侧直行和转弯车辆无停牌),打左转灯进入路口停车位置,停车停稳,确认路权,先无条件避让左侧直行和右侧直行(和右侧左转)车辆后,向左后侧摆头检查左侧盲点,观察路况,确保安全才能左转。(单向停牌的路权原则是无停牌一侧先走,有停牌的一侧避让)。路口视野不好的时候,无法观测到左侧或右侧远端是否来车的情况下,需要第二次停车观察确认安全后再完成左转动作。第二次停车的要点要求车辆越出停车线,直直地向前进,不许左打方向盘,停在既可以看到左侧或右侧远端路况,又不妨碍左侧和对面直行车辆,也不妨碍右侧左转车辆的地方,需要第二次检查盲点后才能完成左转动作。左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右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绿灯左转, 提前打开左转向灯进入路口左转,快速向左摆头检查左侧盲点后再继续完成左转动作,注意检查左盲点动作要快,不得在路口延误和前车拉开距离,不得耽误后面车辆左转,当然也不能因为扭头查盲点而撞上前面的车辆。左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右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4,右转弯的要求
红灯右转,打右转向灯进入路口停车位置,停车停稳,观察路况,专用右转绿灯闪亮时向右后侧摆头检查右侧盲点,观察路况,确保安全才能右转,右转必须进入靠最右边的车道。如果没有右转专用灯,只是普通绿灯时,右转时要注意合理避让对面的绿灯左转车辆(我们右转车辆具有估先路权,但有时我们车辆不是先越过停车线,可能会在路口碰到对面的左转车辆)。右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左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绿灯右转,在已经是右转专用绿灯时进入路口,打开右转向灯,观察路况,迅速向右后侧摆头检查右侧盲点,确保安全才能右转,不得因看盲点和前车拉开距离或在路口延误阻碍后续车辆通过。只是普通绿灯时,右转时要注意合理避让对面的绿灯左转车辆(我们右转车辆具有估先路权,但有时我们车辆不是先越过停车线,可能会在路口碰到对面的左转车辆)。右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左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四方停牌右转,打右转灯进入路口停车位置,停车停稳,确认路权,向右后侧摆头检查右侧盲点,观察路况,确保安全才能左转。(四方停牌的确认路权原则是谁先到停车线谁先走,同时到时让自已右侧车辆先行)。右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左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我侧单向停牌右转,(左侧直行车辆无停牌,右侧直行和转弯车辆无停牌),打右转灯进入路口停车位置,停车停稳,确认路权,无条件避让左侧直行车辆,向左后侧摆头检查左侧盲点,观察路况,确保安全才能右转。(单向停牌的路权原则是无停牌一侧先走,有停牌的一侧避让)。路口视野不好的时候,无法观测到左侧和右侧远端是否来车的情况下,需要第二次停车观察确认安全后再完成右转动作。第二次停车的要点要求车辆越出停车线,向右打方向盘,停在既可以看到左侧或右侧远端路况,又不妨碍左侧直行车的地方,需要第二次检查盲点后才能完成右转动作。右转到路中间之前向左侧转头做反向观察。
5,并道的要求:不得连续并道,一次只能并一道,确实需要从第1道并入第2道最终再并入第3道时,在第2道要有一个短暂的直行状态,保持直行状态2秒后再并入第3道。并道的动作顺序:先看后视镜–再打转向灯–再查盲点–再打方向盘。向左或向右并道的动作顺序是一致的。向左并道只查左侧盲点,向右并道只查右侧盲点。
6,倒车入库和侧方位倒车的要求:只考向右后侧方位停车,两次倒车入库的机会,两次倒车不能入库,倒车动作就失败了。具体倒车动作无法用文字描述清楚,需要实际操作。主要动作是开转向灯,左右观察,查看后视镜,再一边扭头从后窗向外看,一边倒车入位,不得使用倒车影像及辅助装置。
7,保持车距,永远与前车保持安全刹车距离,具体和限速调整,路上停车时要求能看到前车的后轮胎。与路边停着的车辆最少保持一米距离。
8,考官认为任何的不安全原因都会导致路考失败,尤其会考察驾驶者是否具有安全意识,驾驶者对危险的预判至关重要,比如前车已亮起刹车灯,本车还在继续原速前行,危险地接近,没有及时作出刹车减速动作。比如在路上长时间占用快行道,比如在路上危险地与大货车接近或并行。比如前方出现危险情况时不及时规避减速,反而傻傻地凑过去看热闹,让自已处于危险区域。
还有一些路考中常出现的问题,列举如下,拒绝抬杠,只供大家参考:
1,脖子僵硬,眼睛只傻看前方,不会扭头看周边路况。
2,开车时动作手忙脚乱,过于紧张。
3,听不懂或听错考官指令。
4,车内外脏乱,让考官看着恶心。
5,车况不好,让考官看着担心。
6,车子太豪华,让考官看着嫉妒。
7,紧皱眉头,一言不发,让考官以为债主来了。
8,总是急刹车,让考官坐着不舒服。
9,动作太猛,油门太响,在考官面前炫车技。
考官判定考试失败的两大神奇理由:
一般情况下,路考结束后,无论是否通过,考官会指出你哪些地方有缺点,告诉你哪些地方扣分了,但也有时候考官是不给你打分的,直接给你以下两大神奇理由就判定失败。
1,开车没自信:开车手生,不熟练,龟速,不熟悉交通规则,对交通信号有误判或犹豫,在路口阻碍交通,遇到情况不知如何应对或紧张慌乱。
2,开车没安全意识:抢行超速,不知避让;对路上危险因素缺乏预判,比如在我侧单向停牌的路口视野不清,无法100%确定左侧或右侧远端是否有车辆快速过来的情况下,仍然冒险通过,绝对属于没有安全意识的行为。这时候我们推荐采用二次停车观察,虽然法规上没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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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uozhi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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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一二三四
韦春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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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feng123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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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 当苏木把悲伤刻进字里,然后将其搓成一条条句子;让它们如同黑色的树木般插满这好似茫茫雪原般的文档时,决计不会想到,曾经看似走不出的黑森林能变成一个记录在案里的故事。
人们常说:‘假如生活强奸了你,如果不能反抗,就干脆好好享受。’然而结痂的心告诉苏木:生活不是强奸犯,如果它本身就是一把刀;倘若它直截了当的捅入你的心脏,那么、宝贝!这实在没有什么快感,你忍得住就生忍不住就亡。而这一路前行,好不容易将当初带血的脚印,变成了如今的黑色文字,已是而立之年苏木却才终于发出了长叹。
是啊!岁月终于风干了彷徨,
曾经的血与泪,
你不必咽下肚子,
我也敢挂向脸庞。
你无须在躲在童年的积木里,
掐断麦秆丟块石子,
望着遥遥无期呐喊!
我也不会溺在青春的泡沫中,
续杯寡酒拿把小刀,
对着连绵不绝添伤。
那她呢?
她还在也很好,
既在心里也在身旁。
她是诗、是梦、更是成长。
(一)
新年才过去不久,墙角根那些代表着热闹的鞭炮纸屑还并未被泥巴完全埋葬,于是清晨的过堂风就如同泼妇的指甲,将巷弄的水泥地抓出一道道血痕。
苏木站在铁锅旁,看着一头波浪黑发、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妇将掐掉的油条放进少年的瓷碗中。
“快吃!”她催促道:“九点钟之前就要到车站。”
纤瘦的少年不是很情愿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油条夹入口中,一边盯着自己的母亲一边细嚼慢咽。对于一个农村来的孩子来说油条当然很好吃,但已经是城里人的妈妈却更好看。
“你磨叽什么呢苏木?”用手托着腮帮看着孩子吃早餐许久的少妇不耐烦皱眉道:“车可不等人我给你说,别做什么都像你那个死老汉——懒逼死样的看着就心烦。”
少年还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母亲,不过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在哽下一节油条后又问:“爸爸呢?怎么这两天都没看到他?”
“这两天工地上加夜班,”母亲语气缓和了几分,“你爸来回跑既浪费钱又浪费人,所以就住在工地——闭嘴!小孩子吃东西不要说话!”少妇见儿子又要张口,于是严厉的制止了他。
少年果然乖乖闭嘴,捧起有自己整张脸大的瓷碗大口大口的喝起了豆浆,大概那时的天气还很炎热,他的额头上已经冒起了颗颗汗珠,然而今日的苏木知道,当初自己捧起瓷碗喝豆浆的时候,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可不是太阳能晒出来的。
这时候有人离开,苏木终于可以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事实上这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如今这条爬满油污的塑胶凳肯定不是当初的那一条,就如同那旧日的时光般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有让人产生悲悯的记忆。
苏木幻想着用讨厌的现在去悲悯无助的往昔,就好像用一支弄脏了的画笔去涂抹抽象的向日葵,然而生活不是梵高,不是所有痛苦都能成为艺术品。
“我听说大脸猫进去了。”
早餐店老板的儿子谢欢放下盘子时小声的说了一句后,又去为别桌的客人上早餐了。苏木懒得理这个戴着个黑框眼镜的死胖子,只是用手中的筷子调戏着在豆浆里渐渐发胀的老油条。
“谢老板算是个实诚人,”他想,“不但将油条炸得又大又粗,还将豆浆熬得如同他妈憋久了的精液。”
这个有着一头长发的好看男生刚将油条递到塞进嘴巴,谢欢又端着空盘子转了回来,“二娃被人打了。”他说。
“怎么回事?”苏木眉头一紧,“事情暴露了?”
“那倒不是,”脸肥得如同发霉面包的死胖子凑近苏木神秘兮兮的说:“他个狗日的去按摩搞完后还不满足,趁那妞子不注意——也不知道在哪里弄的石棉——往人家内裤上抹,结果被发现给打了个鼻青脸肿。”
“该!”苏木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
“是该,”谢欢笑着附和后又道:“昨晚我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痛得咧嘴的样子真是活该,不过那帮人打归打——这也是刘二娃自找的——但打了人还抢了他的钱,这就有点过分了。再怎么说那傻逼也是我们的兄弟,所以这事木哥你看……”
布满裂缝的层板桌面如同一张黑色的蛛网,苏木眼中突然闪过某种画面让他一阵恶心,不过青年只是面无表情的用指关节在桌上敲了三下。
“电影院。”他说。
“明白!”谢欢打了个响指。
苏木站起身来。
“不吃了?”
“没胃口,像狗屎。”
这时炸油条的老谢看见自己的儿子忙里偷闲,于是不得不用请求的目光冒死谏言,大意应该是:客人们都还在等着的,卑微老谢我抽不出手,小祖宗你忙完了再叙江湖情可以不?
而小谢捕获到自己老子的目光可没有那么温柔,死胖子厌恶的摇晃着大脑袋。“望、望、望、望你妈个丧啊!”他一边嘀咕一边走开了。
苏木被这一幕给逗笑了,青年点燃一支烟,让目光顺着对面的楼层往上爬,最后定格在七楼,那是他的家——如果那叫家的话。“苏秋乐和常怀兰这两口子又在干嘛呢?吵架?打架?沉默?都有可能,但绝不会做爱。”他边想边将目光继续往上移,然而嘴角的幅度却在往下沉,青年的心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上楼梯,谁也不敢保证它下一秒还能不能跳动,最后他终于看到了天空。
灰白色的天空毫无血色犹如产妇的脸,电桩上、旧楼间、乱七八糟的铁丝将苍穹分成一个个小格子,抬头仰望、它脏得好似婊子的丝袜。
“如果老子在吃屎的话,” 苏木鄙视的吐出一个烟圈儿,“这世界���是个大粪坑。”
想到这里青年大步走出巷弄,他要浪费自己木偶一样的青春。
******
苏木大病初愈的曾经,那时的天空还算晴朗,纤瘦的小男孩被自己的母亲牵着赶往汽车客运站。二人走在逐渐升温的路上,身边是来去匆匆的行人,苏木扭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他已看过镶有玻璃、二十一层楼高的房子;比家里堂屋还干净的柏油马路;跑得飞快的小轿车。在经过涂上白条的人行道时,小男孩看见那个会变来变去的红绿灯。然后他念道:“红灯停,绿灯行。”
“以后都要记住,”头顶处传来常怀兰的声音,“在城里就要遵守交通规则,你看这么多车,要是像我们乡下那样乱跑的话迟早被车给撞死。”
但小苏木显然对红绿灯本身更感兴趣,或者说只是对让人停下来的红灯感兴趣。
“妈,你说那灯为什么会自个儿跳来跳去?还变着颜色真好看。”
“木木要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常怀兰说完这话后陷入惆怅暗想:“长大、长大……怎么长大……”
“那如果我考到全班第一名,”苏木昂起脖子望着自己的母亲,“就可以到城里来挨着你和爸爸了吗?”
常怀兰看着远处的红色‘宜庆南客站’嗯了一声。
正是这声轻飘飘的‘嗯’让苏木仿佛在汹涌的人潮中抓到了浮木,他好像一只被丢弃在河流中的小猫又看到重生的希望,原本即将与父母分开而难受的他,却被‘懂事’逼着要开心的脸现在是真的开心了。
“好耶!”小苏木原地蹦达了一下,“寒假的时候我还能到城头来,到时候我还要去公园,还要去住医院那种亮堂堂的房间,穿着斑马衣服——”由于他的天真勾起了母亲的伤心事,话被打断。
“呸!呸!呸!你小娃儿家家的瞎说什么呢?”苏怀兰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木,“医院是正常人该去的地方吗?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别像你老汉儿(四川某地方方言是爸爸的意思。)那样……憨。”
小男孩想要表达话被掐成两节,说出来的只是摇曳的枝蔓,而埋在肚子里的才是他欲望的根。虽然想说的话被打断,苏木也并不沮丧,因为他想到反正寒假的时候自己又可以回到爸妈的身边。这是他的希望,就好比草原上的春风,而春风总是能让草根萌芽的。
“唔!”他乖巧的回答一声后,又看见人行道左边的围墙下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五官玲珑十分好看,她别着草莓发夹,身穿白底蓝色小碎��连衣裙,苏木觉得她就像池塘边的水仙花。这女孩站的面前摆了很多书,那堆书顿时引起了苏木的兴趣,于是在离女孩约莫十步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常怀兰知道自己儿子喜欢读书,又知道这女孩站的围墙后面是孤儿院,也许是出于对儿子的关心;也许出于对孤儿的同情;更多的觉得这样做是让儿子行善,说不定阎王爷就可以放过他;于是‘大方’的从自己的人造皮革小钱包里掏出了二十元钱递给了小苏木说道: “那个姐姐的书是卖的,你去挑一本吧!剩下的钱就不要人家找了。”
苏木有点羞怯的走到女孩子前面,他发现她比自己可能要高出大半个脑袋,女孩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眼睛犹如深秋的湖泊般漠然。孩提时的苏木不会明白这种眼神出现在孩子身上是桩怪事,只是觉得人家既在看他看又没有看他。
“你这书是卖的吗?”苏木问。
“嗯!”
“多少钱一本?”
“三元。”
“喏!”
苏木将钱交给女孩自己蹲下去翻书,他跳过了卷了角的语文和数学,将一本名叫《霍比特人》的书拿在手里翻了翻,觉得带有外国人名字的书没有意思于是又放下,最终选定了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
“这本书好,”他回想起电视中的武打画面,“杨过的武功自然是要比周伯通高的。”
“就只买一本吗?”女孩问。
“嗯!”苏木转身欲走。
“等等!”女孩叫住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大叠零钞,“找你钱。”
“不用!”苏木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妈说剩下的钱姐姐不用找了。”
“那怎么行?”女孩皱眉说。
“可是……我妈都说了……”
女孩只是觉得这个瘦弱的男生像鬼片里的小僵尸,他右脖子上的那颗黑痣如同白纸上的墨点。
面对突然的拒绝,这个年仅八岁的小男孩显然不知道怎么办,他习惯性的抓了抓后脑勺,但看起来并不显得虎头虎脑。苏木的肤色和面相遗传母亲更多一些,这让他看起来比大多数农村孩子更文静,再加上大病初愈,小苏木纤弱得如同教科书上的小萝卜头,于是他只能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小姑娘你是住这里面的吗?” 常怀兰走过来问的。
女孩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这剩下的钱是弟弟给你的,你收下吧!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这句话说得她心中一阵彷徨,因为一个比对面女人只大不小的男人,也在她的耳边说过大致同样的话。对于还未进入青春期的女孩来说,这样的话还不算重锤,一些罪恶并不能立即让她产生耻辱感,它们只会埋藏在女孩的小腹处慢慢腐烂,直到有一天,它们将化为最脏的毒药杀了她的心。
“我不要你们的钱,”女孩把手一伸,“把书还我。”
“你这孩子真是的,给你的钱就收下啊!怎么……”常怀兰突然看到女孩那双瑞凤眼中流露出了厌恶之色,而且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红得像只啄人的鹰,她没法再劝解了。“我们多买几本书总可以吧?”
女孩点了点头。
于是苏木带上了六本书坐上了回老家的客车,而常怀兰手里捏着女孩找回两元钱望着出站的客车发呆,直到客车消失在街口的拐角处后,这个在当时长得十分有韵味的少妇,才转身离开。也许在那段不太长的时间里,她感受到了与骨肉分离的痛苦;也许她会把积德心善却被小女孩拒绝归咎于天意;她的匆匆离开是因为她还要赶去上班。
不能说这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说她假慈悲,只是常怀兰如同社会中的很多人那样——不懂,因为生存总是让人忙碌,生活才会教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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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xz999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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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化m杂谈
你不将她伮化,她便会被这个世界胬化。
她不做你的私有物,那么也终是这个世界的玩物。
前 言
两个世界原则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隐秘的角落,那是我们的本性驱使而向往的灵魂归宿,我姑且把它称之为隐秘的世界。
隐秘的世界里供养着我们灵魂的渴望,而现实的世界供养着盛放我们灵魂的躯体,着两个世界都是真实而重要的。如果你想在这个所谓的圈子里找到真正的快乐与安宁,你就必须接受两个世界原则。
现实的世界与隐秘的世界现实我们所生活和挣扎的世界,它的一切规则、法则、道德都服务于群体的生息和繁衍,因此它是物质的世界,也是世俗的世界,更是群体的世界,它永远不会服务于个体内心深层的向往,所以它对于我们来说总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精神的枷锁以及内心的痛苦和孤独。当然了,它也会给我们送来一些爱情,亲情,友情来缓解这份孤独,但也只是缓解而已,很难治愈。
隐秘的世界中我们所享受的��西更加简单和纯粹,就是完全意义上的拥有与被拥有,哪怕只是某一年,某一天甚至某一瞬间,但这种完全意义上的拥有可以直击我们的灵魂,治愈我们灵魂的孤独。而那些看似复杂所有手段、工具、仪式,实则也是围绕着它,证明着它的手段。隐秘的世界有它自己的逻辑与规则,在精神层面完全不用参照现实世界的一切,比如世俗的人生观,幸福观乃至对自我的认知和定位,它既独立于现实的世界,又不能脱离现实世界而存在。
人活在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难辨对错,但我认为至少心之所向,无害他人,便应是正确的事情。所以,这两个世界都没有错,就像我们追求内心也都没有错一样,只是我们绝不能把一个世界的逻辑和法则带入另一个世界。
如果我们把太阳带进黑夜,星星便会消失。
非常建议S在训练m的过程中着重强化m对两个世界原则的理解和认知:走在阳光下,就是现实世界的公民;跪在S脚下,就是完完全全的伮和他的私有物,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多的别人怎么看。m在两个世界里都付之努力取的进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要做最合格的角色。
两个世界永远不可以混淆,世界的混淆就会导致身份的混淆,身份一旦混淆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会湮灭,所以这也是很多主伮相处最容易走进的雷区。
如果想要主伮关系保持纯粹,保持长久,就要给这两个世界以清晰的界限。那么如何增强两个世界的界限?总体上可以归纳为以下三大类:
1、以空间为界限 指定一个空间 当m进入那个空间的一刻起,比如调教室、酒店房间、地下室等等,m便进入隐秘世界的角色。
2、以时间为界限 指定一个时间 如路上的路灯亮起,m在S身边的时候无论身处什么环境中,m便进入隐秘世界的角色。
3、以符号为界限 指定一个符号 如S的一句话,S佩戴或者为m佩戴上某种特殊标志物后,m便进入隐秘世界的角色。
界限一旦确定就要严格遵守,一旦从现实世界越过与隐秘世界的界限,就应忘掉另一个世界里自己的身份。对于m来说,越过界限后,哪怕S并不下达任何指令,自己也要在内心中转换好自己的角色,时刻等候S的指令。
对于S来说,哪怕在跨入隐秘世界界限的前一刻还在和m嬉笑,在进入界限的那一刻起,就应该严肃起来,因为进入隐秘的世界并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场心灵之旅。
壹 铣脑
我从不避讳谈及对m的铣脑,因为驯服必然要伴随着铣脑。有很多人都会下意识认为铣脑就代表着邪恶,其实铣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相反我们的一生无时无刻不在被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各种各样的人群所铣脑,如果你觉得现实世界的铣脑都是好的,隐秘世界的铣脑都是邪恶的,那么现实世界中令人迷茫和痛苦的物欲、攀比���虚荣乃至自卑、自弃、堕落这些精神的枷锁,又从何而来呢?
所以,铣脑本身并无善恶,关键看你用什么去给她铣,是不是她需要的,是不是会伤害她或者他人的东西。我说过,隐秘的世界我们所追求的东西,正式我们心之所向又不伤害他人的东西,所以我们应该铣也必须把M的脑子铣干净,铣彻底。
总而言之,只有铣干净了她的脑子,才能让她抛却杂念,一身素衣,赤足散发地匍匐在S的脚下,然后一起追寻内心的渴望与宁静。
为什么用铣而不是洗?
铣脑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S有强有力的思想和手段铣去m脑子里如金属般坚硬且根深蒂固的枷锁。所以,如果作为S的你还迷茫着,你就应该知道你还不具备给m铣脑的资格,你需要继续修炼内心才行。带m走进隐秘的世界,不是体力活,更大意义上是思想力的活,而技巧,技术都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心灵上的引导与指导,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贰 驯服
通过肉体的惩戒、训练与开发来驯服m,也是铣脑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很多S都会犯一些本质上的错误,其中最普遍的就是在关键时候手软,心软,敷衍了事。我常打的比方就是,如果你是医生,病人来找你医治,你会因为医治的过程会产生痛苦而手软不治吗?
真正的S无疑都是怜爱m的人,只是在这个隐秘的世界里,最深沉的怜爱不过以主之名,极尽一切手段去支配和占有她,这才是隐秘世界的逻辑。所以要时刻记住:“主人不是情人,在驯服m的过程中不需要怜香惜玉”,因此,不仅m要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S更应如此,可现实中却是很多m可以守住自己的身份,S却不能坚持和坚定,尤其是X欲发泄过后,更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特别提醒S在日常对m的训练中要加倍注意这一点。但我说的不怜香惜玉不代表就是要将m打的皮开肉绽,在训练中肉体的侀罚虽然很重要手段,但并不是越重越好,驯服中重要的也不是侀罚,而是服从性训练。服从性训练是S对m肉体乃至灵魂的支配与占有最好的训练。服从性的训练,可以通过加强对m羞齒心的剥夺快速获得m伮性的提升。
需要强调的是,剥夺羞齒心不是要m在现实世界中也做一个浪荡和下贱的人,这一点很重要,必须牢记。要清楚剥夺羞齒心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让她能在隐秘的世界里放下现实世界里的一切,全身心去感受隐秘世界的法则和逻辑,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身份和角色中去。现实世界角色与隐秘世界角色的对比,这就是所谓的反差,就像光明与黑暗都是相互成全和依存的一样,就是“两个世界原则”。
实操方面,服从性训练的方式五花八门,无法一一��举,这里就简单探讨几个服从性训练的方式与要点,权当是一种思维启发。
强制分腿
强制分腿是非常好的剥夺m羞齒心的方法,一般强制分腿分为支撑和拉伸两种方式。支撑就是用支撑物固定在m两腿中间,达到使m双腿无法并拢的效果。
一般支撑物会固定在m的两个脚腕上,也有固定在大腿上的,前者缺点是如果支撑物不够长,m还是可以把双腿并拢,优点是这样固定不会影响对大腿内侧的鞭打。后者的缺点是固定难度大,因为大腿上的肉是柔软的,固定难度稍大,同时影响下半身的鞭笞,优点是m很难并拢双腿。
我个人认为最好的强制分腿的方式应该是拉伸式,即用绳索或者镣铐固定在m的脚腕或大腿、小腿上,向外极限拉伸固定。拉伸式分腿可以让m根本无法并拢双腿,同时基本不会影响对m下半身的用侀。
这样的强制分腿,在配合双手吊缚后,关上所有的灯,只m的脚边点上一根蜡烛,一场蹂躏过后,m会即会陷入迷醉,脚腕上的麻绳都可能会被汗水与蜜水濡湿,其视觉及意境都但缺点是这种固定方式需要房间里有合适的而固定点,一般的房间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桌椅腿是不行的,因为很容易被拖动。劝新手S们不要低估兴奋时刻m的力气哟。
褪 毛
一般来说,S在收m的仪式上就应该为m俬处进行褪毛褪毛的过程也是一种对m身心支配的过程,褪完毛光滑的俬处也可以时刻提醒m认知自己身份的变化除此之外,褪毛最重要的作用是便于S观察m俬处这种观察的意义不仅仅是羞蓐,也是一种保护措施因为俬处受侀是作为m的必修课,如果不能清晰地观察,那么S很难掌握俬处受侀的程度,容易导致m俬处受伤。
一般褪毛应该怎么褪?
首先说工具,S需要一把俬处剃毛专用的剃刀(如果没有,刮胡刀也行,只不过要更加小心使用),一把锋利的剪刀,一包消毒湿巾,一条消毒毛巾,一盆温水和一瓶润肤乳(最好是婴儿专用的)。
褪毛过程是先用剪刀将m俬处的毛发剪到尽可能短(以剪刀刀锋不碰到肌肤为准),然后用温水泡过的毛巾热敷俬处五分钟。待毛发软化以后,用婴儿润肤乳涂抹均匀,用消毒湿巾为剃刀消毒,用剃刀一点一点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刮,直到用手摸上去没有润滑为止。剃完之后用毛巾沾着温水将m俬处擦拭干净,再用消毒湿巾擦拭一遍,最后再涂抹一边婴儿润肤乳就大功告成了。
当然了,S可以在征得m的同意的情况下为m进行激光褪毛,可以去专门的美容院做,也可以购买激光褪毛器自己动手。激光褪毛的优点和缺点都是一旦做了基本上就算永久的了,所以不建议一般的m做激光褪毛,毕竟大部分的m还是要嫁人的。
标 准
从古至今,跪姿即代表臣服,代表身份的卑微,代表着对所跪之人的敬畏与顺从,在隐秘的世界里下跪更是m基础姿势,也是伮在S身边的标准姿态。既然跪姿这么重要,那么如何跪得标准而优美则是m的必修课。那么如此说来,m应该有很多的必修课,所有涉及在S面前的形态、姿态都应该做到标准和优美。
如果有人问什么是对m最高的评价,很多人肯定会说顺从,是乖巧,甚至是yin荡,这些都不完全正确甚,我认为对m最高的评价应该是:训练有素。训练有素,不仅代表着m自身的素质和领悟能力强,也代表着训练她的主人是认真、严格且耐心的,这种认真、严格且耐心同时也是S对m自身素质的认可与欣赏。试问谁会对一个完全没有素质和悟性的m保持认真、严格且耐心呢?
同样的,看一个S合不合格也可以看他的m是不是训练有素,m训练有素也是对S最高的评价。
所以,S应该重视对m各种标准化的训练,从基础的跪、站、立、蹲、卧、趴、爬、走等开始,到各种受罚、受侀、侍奉、受缚、进食乃至排泄的姿势都要严格按标准要求去训练和惩戒,这样下去又何愁自己的m得不到作为m最高的评价呢?
标志物
很多S并不重视给m的标志物,认为一些小的标志物或者配饰无关紧要。其实为m提供标志物是驯服m非常有用的手段,常见的标志物有以下可供参考:
1、专属项圈 项圈是m最经典的标志物,适合长期佩戴,但最好刻上m的名字或昵称,这样会更好一些。
2、脚链 最好刻上代表其身份的标志或符号,例如字母m,俬伮,绝对服从,小母狗、等字眼,单要刻的隐秘,在保证m在日常生活中不受影响的同时可以提醒她自己在隐秘世界里的身份,所以选择脚链比手链项链要好,更加隐秘一些。
3、纹身 给m纹上代表她身份或者带有羞耻性质的纹身,纹身的部位要隐秘,不要纹在日常会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如果纹身对m生活会造成影响,可以先择使用纹身贴、纹身笔涂抹的方式达到目的。
4、手铐与脚镣 这是指训练时佩戴的,很多S认为手铐与脚镣只是在需要禁锢时才需要给m佩戴,其实不然,手铐和脚镣可以长时间佩戴,最好选择可以分离链条式的手铐和脚镣,这样在需要禁锢的时候连上链条可达到禁锢的目的,不需要禁锢的时候取下链条但可以留下手箍脚箍在m身上,让m意识到自己随时可以被禁锢和用侀。
5、蓐夹 蓐夹可以作为侀具而存在,同时也可以作为m的标志物长时间佩戴。选择蓐夹最好选择两种,一种是以侀罚为目的的强力蓐夹,一种是以佩戴为目的的装饰��蓐夹。
6、特殊内衣裤 指的是特殊设计或者带有强烈身份象征图案、文字的内衣裤,比如带有肛栓的内裤,带有羞辱性字样的内裤等等,这些是可以穿戴外出使用的。
还有一种无形的标志物很多人都会忽视,那就是S对m下达的命令。例如命令m以自己的身体为S的餐盘、脚垫、书架、茶几、摆件、玩具娃娃等物品,这种剥夺m作为人的权利的标志物更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标志物,它可以最高效地剥夺m的羞耻心,自尊心,帮助m更快的物化自己,心无旁骛地成为主人的私有物品。
标志物就像一个标签,不同的是我们不仅仅是要把标签贴在m的身体上,更要贴到她的心里,让标签与她自己融为一体。无须掩饰地说,这都是铣脑。
叁 侀罚
很多S在对m用侀地时候都会可以制造高压氛围,让m的肉体和精神都保持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但这对侀罚来说是错误的。在对m进行侀罚的时候,过度的紧张不仅会让m过快消耗体力,更会导致m失去对疼痛的敏感性。
一旦m失去对疼痛应有的反应,S就会不自主地增加用侀的力度,这样不仅m很难得到应该有的疼痛承受训练,也更容易受伤。
值得强调的是,对m俬处用侀最好的效果是微肿而不血淤。对于俬处来说微肿是最好的用侀效果。俬处微肿会对外界的刺激更加敏感,轻轻一碰m就像触电一样浑身酥麻。这样的微肿不仅不会有疤痕或感染的危险,视觉上也更赏心悦目。
一般新手S对m俬处用刑建议用夹子、散鞭和檀木戒尺这类的侀具。夹子是固定侀具,不会产生太多的摩擦,所以不容易磨损俬处皮肤;散鞭是柔性侀具,用刑效果相对轻柔,并且可以照顾到周边区域,一举多得;檀木戒尺是光滑的刚性侀具,用侀力度和效果相对更加可控,也不会磨损私处皮肤。
只有S掌握了m俬处的承受力之后,才能考虑进阶使用低温蜡烛、藤条、刺轮等刑具,但无论使用什么侀具都要有理智,有轻重。
肆 绳缚
现在圈里的绳缚被所谓的绳师搞的花样百出,绳师们绑m恨不得跟海鲜市场的大爷绑螃蟹一样,能多加一根绳就多加一根。这种表演性质的捆绑的过程动辄一小时两小时,漫长的捆绑时间不仅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也会让受缚的m感到无聊,更别提过度的捆绑让m的肉体完全失去了美感。
所以新手S们千万别被那些绳师带偏,在绳缚上S应该把握的原则是能用一根绳完成的就坚决不用第二根。作为S而不是吃这碗饭的绳师,也没必要花大量的时间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紧缚技术上。要明白S训练m不是来表演,不要本末倒置。
S们所以只要掌握几种常用结绳方式,紧缚的安全常识,两三种紧缚的方式,比如龟甲缚、后手缚等,就足矣。
对m的训练,从来都是要删繁就简,直击灵魂,同时注重美感。所以用绳要用到恰到好处,要绑进m的心里,要学会留白,要学会断·舍·离。
那么怎么留白呢?
一般来说,除非吊缚这样需要多股绳来承重的情况之外,绳缚尽量不要用两股以上的麻绳,麻绳也不宜太粗或太粗糙。还有一点是我个人的观点:无论怎么捆绑,麻绳尽量不要覆盖m的蓐头。m蓐头被麻绳覆盖,不仅会失去美感,也会影响对蓐头的用侀。m的脊背上,如非必要也不要有太多的绳索,所以留白的绳缚主要受缚手腕,脚腕,下体,颈部即可,在让麻绳的粗粝感和束缚感体现在m身体上的同时,要尽可能地躶露出m的玉体,这样才有足够的美感和责罚的余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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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moflifeburst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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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环》
*路斯里斯·瓦列利安x伊蒙德·坦格利安。10k短篇+R级。
*现代paro,年龄差调整为一岁。
“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们很安全。”——《下坡路》
伊蒙德·坦格利安带走了他所有的附属品,他原本在路斯里斯生活中留下的东西全部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吞噬了一般忽然消失,留下巨大的、灰色的空洞环绕着他。这是两年以来的第三次,但现下路斯里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对此感到懊丧,却并不怎么后悔——再忍受下去对他来说也有些过于困难了。在大部分时候路斯里斯都会选择原谅对方,但这次很难。最可笑的其实是他甚至都想不起这场激烈的争吵究竟因何而起,他只记得伊蒙德走后的半小时他怀揣着称不上全然是郁闷的心情在阳台上烧掉了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接着第一次吸了薄荷醇香烟作为跨越这道坎坷的“奖励”。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于是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烟太呛了,而不是因为别的。他又想到伊蒙德总是在推卸责任,把生活中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路斯里斯身上——不管是和阿莉森·海塔尔的纠纷还是他哥哥恶意的玩笑。你太神经质了,路斯里斯想告诉他,但他已经厌倦和伊蒙德交谈了。前两天晚上路斯里斯坚信再这样过下去他迟早会发疯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去和他哥哥杰卡里斯出去喝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最后两个人都烂醉如泥。
“我不怎么相信你会真的愿意和他分开。”杰卡里斯说。
“或许他根本没爱过我,或许我也是一样。”路斯里斯平静地说,“我们没法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了。”
“谁知道呢?我认为这算得上是件好事。”他哥哥回答道。而路斯里斯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结果那晚他喝得太多,在天亮之后一回到公寓里就趴在马桶边呕吐。借着生理性的眼泪,他终于有机会啜泣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他只是觉得很苦闷,像是从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坠落到了一滩污泥里那样,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跌落了。但是从前他总有力气从泥泞里起身再去追赶上伊蒙德,如今的情况大相径庭。
路斯里斯在一片混乱和朦胧中回想起他们曾经并肩站在厨房里研究新买的烤箱时,伊蒙德将他手指上沾染的奶油和砂糖尽数舔舐干净,然后他们长久地接吻;或者是在浴室的地板上做爱,他分开伊蒙德的双腿,而他捂住眼睛轻声咒骂路斯里斯,最后两个人的膝盖都留下了通红的淤伤;又有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抚摸伊蒙德,那时候他可以清楚地记住他身上每块骨骼的轮廓:比如他的小拇指修长又向内微微弯曲,弓起腰时脊柱和肩胛形状分明;伊蒙德在睡前会喝掺了柠檬汽水的威士忌,而路斯里斯永远不明白它们混合需要的比例是多少。至少在他们唇舌缠绵的时候,他能够品尝到这种味道。七月,暑假,他们就靠绵长的亲吻和无聊的爱情电影打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光。那一年路斯里斯越发渴求肌肤的接触,但假期结束后,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搂住伊蒙德,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喜欢保持那种姿势,然后吻他的喉结和下颔。
毕业之后他们就用剩下的夜晚和早晨来温存,即使伊蒙德常常表现出嫌恶的神色——有时候路斯里斯只是不太弄得明白伊蒙德究竟在想什么。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深夜里独自赤裸着上身站在露台上思考,身后传来伊蒙德在睡眠中疲倦的呼吸声。显然他们不缺钱,因此路斯里斯在第二年就入手了一辆野马,没有贷款、一次付清。他带着他驶上郊区湿润空气里的公路,音箱放着堪称幼稚的迪士尼动画电影插曲。在红灯下他松开方向盘,再握住伊蒙德的右手,指肚摩擦着他的指甲。伊蒙德转过头时,路斯里斯便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和他接吻。那时候他想起《白雪公主》里的白鸽替一见钟情的男女传吻,但公园里的鸽子只会索要面包屑。他想要我爱他吗?路斯里斯试图在他紧闭的眼中找到答案,还是说他仅仅想要一个能够忍受他所有怪癖的伙伴、至少让他的生活不再单调得令人恼火?他热切地回吻他的时候,又会想到什么呢?
路斯里斯下意识地想给他打电话,但回想起来已经把伊蒙德从联系人里删除了,即使那一串数字现在依旧了然于心,他还是关闭了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对着屏幕发呆。直到下午雷妮娅打给她:“路斯里斯,我听说你们的事情了。”
“哦……”他说,“我现在很好,真的。”
“这周末是我们的生日聚会,如果你愿意来的话那当然很好。”雷妮娅说,“贝妮拉也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新朋友。”
“我有朋友。”路斯里斯说,“我有我的兄弟们,还有你和贝妮拉。”
“贝妮拉希望你能来,你的兄弟也是一样。”
“好的,我会来。”他叹了口气,耐心地等待雷妮娅终止对话,然后开始数地毯的图案上有几朵白色的花,感觉依旧醉得不轻。
路斯里斯已经忘掉伊蒙德上一次溜走的时候究竟是几月了,但那好像是个春天,有会令乔佛里过敏的法国梧桐棉絮一样的花朵。他却还记得自己当时惊慌失措地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电话边,甚至是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去找他,第一步就是在他家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里主动拨通了伊蒙德的号码。他紧张地不断用手指抠着打成卷的电话线。如果伊蒙德拒绝,或者是辱骂他,他应该回答什么?或许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过去。
线路接通的时候伊蒙德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他只是说:“路斯里斯·瓦列利安。”
“我只是想问问,”路斯里斯说,“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伊蒙德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噢,该死的,我被不长眼的司机撞到了。”他听起来不太愿意承认,“骨折而已。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我来见你。”路斯里斯说。还没等伊蒙德来得及拒绝就挂了电话。他气喘吁吁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一直坐到伊蒙德的母亲阿莉森·海塔尔家。那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车。路斯里斯在停车道上被一块凸起的地砖绊倒在地,膝盖上被刮出了两道伤痕。阿莉森出来开门的时候,路斯里斯发现自己还在发抖。她的下巴轮廓陡然缩紧,但还是侧过身体给他留出了通过的空间。
伊蒙德躺在他原来的卧室里,右腿上打了白色的石膏,手里拿着一包还未拆封的歌帝梵巧克力。路斯里斯跪倒在他身旁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满怀歉意地拼命亲吻他。伊蒙德用右手的食指用力顶开路斯里斯的下巴,然后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又不是我养的一条狗,”伊蒙德说,声音促狭又不悦“没必要时刻都跟着我。”
“回来。“路斯里斯无力地回答说,“回到我身边。”
伊蒙德·坦格利安离开的第四个星期,路斯里斯开始频繁地被约出去。大多数时候邀请他的都是贝妮拉在大学里的同学。他猜想事实上是杰卡里斯授意她们这么做的。不过路斯里斯没有拒绝。他不喜欢参加酒会,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更符合他的意愿。第六次被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约会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地走神。当他注视着她们金色、褐色,或者是黑色的头发时,他就会联想到伊蒙德的头发,银色的,还有他使用的那种像是混合着薄荷与生姜的气味古怪的洗发水。有时连路斯里斯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将他们互相比较,直到他发现自己开始不断回忆他们在大学复合时的那次做爱,并且为此感到羞赧又窘迫。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他们在冬季游泳池旁的更衣室里跌跌撞撞地热烈接吻,路斯里斯的背几次撞到了身后的金属衣钩。伊蒙德跨坐在他的身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引导他进行扩张,一边为他戴上“特洛伊”牌子的安全套。显然他有备而来。即便他明白伊蒙德不会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他还是伸出了左手去按住对方的臀部,皮肤又湿又冷。伊蒙德战栗着将他的手指抽离后开始调整姿势,直到他猛地向下一沉时,路斯里斯的性器终于进入他的后穴。特洛伊的蓝色包装盒掉在一边。
“你想要我吗?”伊蒙德呻吟着逼问他,在他的下体深入时弓起了腰背。路斯里斯又摸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脊椎,他发现自己为此一颤,转而局促地把手掌放在了伊蒙德的腰边,觉得伊蒙德像是一艘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帆船。他也已经开始兴奋地喘息。就算他知道伊蒙德并不喜欢他在做爱时盯着自己看,但他依旧没法忽略伊蒙德颧骨的线条、锁骨间的凹陷,还有他两腿之间炽热的温度——这些东西那时候都令路斯里斯感激不已。“我要你。”路斯里斯低声说。而伊蒙德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加大了动作的力度,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令双方都振奋不已的位置。他低下头狠狠吻他,最后在高潮时狠狠抓伤了路斯里斯的后背。路斯里斯听到他发出一声称不上是满意或是疲倦的叹息,但它听起来如释重负。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同时随之凭空消失。伊蒙德短暂地将脸搁置在他的胸口。至少在那一刻,他觉得他们已经和解了。一直到毕业为止他们一直在一起,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理想了。路斯里斯每天晚上都需要喝一杯牛奶助睡——这个习惯从他十五岁后中断了六年。其实他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效果。
“你又在���神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抱怨说。路斯里斯一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玛丽莲,还是玛丽安?他为忘掉这件事感到自责,又因为令人恼火的不断下降的记忆力闷闷不乐。路斯里斯努力丢开不愉快的回忆,却发现那些东西像是垃圾一样粘在他的脑海里。它们像是蒙太奇一样不断播放。
“你有过前任,是吗?”她追问说。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口,大谈她的前男友有多么糟糕多么令人无法忍受。他装作正在认真听,再把手机里九十九条未读的广告和验证短信全都删除,再是电子邮箱和社交软件的红点蓝点。他把它们默默清理干净,然后喝完桌上加了冰的杜松子酒。他之前从不喝酒。
在冗长的约会结束后路斯里斯开着那辆红色的野马去餐厅见他母亲。雷妮拉·坦格利安四十出头,她穿着一条低胸的黑裙子。他们的位置紧挨着窗户,路斯里斯不喜欢从外面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因此他向后推了椅子。雷妮拉对此不满地眨眼。她总是那样用眼神来暗示自己的感受。路斯里斯低下头,就像他上小学时为了好玩在泥坑里蹦跳弄得浑身脏兮兮回家后那样。只不过现在他的鞋子上没有干涸结块的泥巴,而雷妮拉也不会命令他去洗完澡后再来吃晚饭。
“你不愿意看我,路斯里斯。”她说。
“我……我很抱歉。”路斯里斯回答。
“你应该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而不是到现在和我说抱歉。”雷妮拉说,“我之前就问过你了,你在想什么啊,小路?伊蒙德是你舅舅,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你们曾经都想要掐死对方。”
“我不确定。”他说,“因为后来我发现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他在报复你。他一直都在报复你。他想要摧毁你。”雷妮拉说,“他就和他母亲阿莉森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要你外公的遗产。”
“别那么说。”
“你还是在偏袒伊蒙德。但他从来都没有原谅你。我说过这都是他对你的报复。报复你弄瞎了他的右眼。”
“我不想聊这个,拜托。”路斯里斯回答说。
饭后甜点是布朗尼蛋糕。路斯里斯依旧为雷妮拉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尽管她说的全是事实。伊蒙德嘲笑他和他的兄弟并非他们父亲的亲生儿子。一开始只有乔佛里在,因此他被伊蒙德推下了桥跌进码头的湖里。他确实是个混蛋。路斯里斯对此再清楚不过,甚至也并不后悔当时在还手时不小心刺伤了伊蒙德的眼睛。他不应该试图补偿他的。路斯里斯不满地想。他这辈子在伊蒙德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路斯里斯又开始怨恨起了外祖父,如果不是他坚持,他们不会那么频繁地见面,或许他就不会发现伊蒙德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不可理喻,也不会不由自主地渴望他。
“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这很好。”
路斯里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面对母亲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他一直没能对她坦白自己在十四岁在泳池里时就开始对伊蒙德产生欲望。几年后路斯里斯就学会了在夜里想着他自慰。他凭借夏季在泳池里的记忆拼命想象伊蒙德的模样来宣泄。清醒后他整个人都仿佛泡在游泳池里,身上粘着肮脏的树叶,还有混淆着汗液和消毒粉的冷水,感到沮丧又不甘。十八岁那年路斯里斯几乎是满怀恶意地将一只深蓝色的义眼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伊蒙德。结果两个月后他们就开始恋爱。直到两个人搬进公寓开始同居,路斯里斯才发现伊蒙德每周都会抽一支万宝路。他觉得他抽烟时的姿势出奇地慵懒又优雅。那也是他唯一勉强能够称得上“镇定”的时刻。“男人只因浪漫铭记爱情。¹”伊蒙德告诉他,“但我们没有浪漫或者爱情。我和你之间就只有性欲和乱伦。你享受这一切吗,小路·斯壮?”那时候他感觉伊蒙德像是���一根细绳拴着的风筝被关在玻璃罩下面。那根绳子好像随时会断掉。路斯里斯能做的只有默默听他暴跳如雷地诅咒阿莉森和他的兄弟,他抱怨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己扯进为了财产毫无意义的斗争里。有时候伊蒙德则对着路斯里斯发火,之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故意把腿放在路斯里斯身上。
路斯里斯再次见到伊蒙德是在他不辞而别的第十个星期后。他几乎每晚都在梦到他。真正令路斯里斯感到惊慌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法再清楚地回忆起伊蒙德身体的细节了。他想不起来伊蒙德肩膀的凹陷程度、想不起来他小拇指指尖的触感、想不起来他膝盖的形状,甚至没法准确地拼凑他的五官,即便他试图在自慰的快感中寻找它们也无济于事。路斯里斯绝望地蹲在盥洗室里,几乎想要哭泣。他感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像是在海上漂流一样急速地离他远去。他在剃掉嘴唇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时发现自己眼窝凹陷。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在花了点时间镇定下来之后他以尽可能客套的语气打电话给伊蒙德的弟弟戴伦。对方迟疑着表示伊蒙德根本没在他们家出现过。“他不应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戴伦说,“最近妈妈一直在催促他和你分手。”路斯里斯声音颤抖地向他道谢。他不自觉地开始在阳台上抽烟,直到地上铺的瓷砖上多出了一堆烟蒂。就像伊蒙德头一次把万宝路塞进他嘴里的时候那样,路斯里斯觉得自己的肺部在灼烧,但这让他稍稍坚定了些。他跪在床边,将脸埋进毯子里,那上面已经没有伊蒙德的气息了。接着他又走到书架边,用指头划过书脊,将它们一本接一本地拨出书柜落在地上。直到最后一本,粉红的的封面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路斯里斯将《茶花女》小心翼翼地抽出,它自动打开到了某一页,他发现纸张上有指甲刮划的痕迹。“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²”路斯里斯默念。他是对的,没有前半句也没有爱。他用背德的叛逆来激怒阿莉森,并且乐在其中。伊蒙德·坦格利安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杳无音讯。路斯里斯只在圣诞节时收到了一张匿名的卡片,那是一张简朴的折叠过的绿色硬卡纸,用蓝色的油性圆珠笔潦草地写着“节日快乐”的字样。他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发现它静静地矗立在他的名片夹上。然而路斯里斯根据字母“M”和“h”末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弯钩辨认出它来自伊蒙德。那一整天他都在反复思考这件事。伊蒙德来过他的办公室吗?还是他只是拜托别人把它留在那上面?他是为了告诉路斯里斯他们之间还没有结束——还是已经把它当做了一次简洁的告别?
他整夜都没睡,反复地在打开电视、切换频道、关掉电视之间犹豫不决。他不会承认他其实在害怕过于安静的房间,因为它好像不断提醒着他被厌倦了的事实。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路斯里斯听见门铃声。他去开门后发现伊蒙德站在门口。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重新留长了头发又把它绑在脑后,身后还有他的行李箱。路斯里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把天杀的钥匙弄丢了。”伊蒙德说。
“钥匙可以再配一把。”路斯里斯说,“没关系。”
“我又没和你道歉。”
“我知道。”
“你想和我上床了,是吗?”
“我爱你。”
“显而易见。”伊蒙德说。他开始脱掉衬衫。路斯里斯拦住他。“我不是为了这个。”
“把灯关上,我不想看见你。”
路斯里斯在黑暗中感受到他逐渐靠近的呼吸,试探着去亲吻伊蒙德的嘴唇,轻而易举地在脑海中重新描摹他身体的形状。舌头碰到牙齿,又碰到另一条舌头。他用指尖夹住伊蒙德的乳首,直到它们逐渐变硬,又抚摸过他的肋骨和腹部。就像他成年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潮湿的夜晚里头一次小心翼翼地互相触摸。他的舅舅握住他的手腕,缓缓舔舐他的每根手指。路斯里斯尝出了烟味和蓝莓口香糖的味道。他突然发觉房间里太冷了,但没有起身去打开暖气扇。寒冷和兴奋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清醒,而不是陷入了又一个淫荡的梦境。他正跪在从日本进口的拼布地毯上,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将伊蒙德压倒在身下,接着将右手的食指探入他的后穴开始不断进出。伊蒙德将头转到一边。路斯里斯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紧紧地吸附着向内推搡。他就像火一样滚烫。而人被灼烧时除了痛苦还会感到愉悦。路斯里斯小的时候曾经试着触摸生日蛋糕上点燃的蜡烛,但他立马就被烫得缩回了手。伊蒙德不一样,他想,我一直都在享受燃烧自己的感觉。
“你他妈的哭什么?”伊蒙德突然惊讶地问他。“被操的又不是你。你想和我做爱想疯了?”
于是他用手背抹过眼睛下方的部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它们无可抑制地流淌着,然后掉在伊蒙德的身上。他开始啜泣。伊蒙德犹豫了一下,以路斯里斯从未感受过的温和动作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他们身后的窗户透出了微弱的光芒,这让他能够看清伊蒙德的脸。路斯里斯观察着他眨眼时右眼僵硬的停顿。那只义眼戴在他脸上很漂亮,蓝色的。路斯里斯想起他们已经七十四天没有见面了。七十四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以为没有伊蒙德自己就会过得更好。事实却证明失去了他一切只会变得更糟。他们某次发生争吵的时候路斯里斯称他为“令我神魂颠倒的混蛋伊蒙德·坦格利安”,伊蒙德只是鄙夷地微笑。“我他妈的当然清楚这一点。”他抓住路斯里斯的肩膀,“暴力狂小路·斯壮。”结果他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最后路斯里斯将他抱在怀里,鼻尖碰着伊蒙德左边的脸颊。伊蒙德咕哝着捏了一把路斯里斯的肚子。“我应该走的。”他当时这么告诉路斯里斯,“我应该去费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要命的地方,看你像一条落水狗那样苦苦挣扎。”
路斯里斯在进入伊蒙德体内时决定闭上酸痛不已的双眼,至少那样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伊蒙德马上又要求他睁开眼睛。路斯里斯开始缓缓移动自己的腰身,伊蒙德闷哼一声,双腿夹得更紧。他握住了伊蒙德又湿又黏的手。伊蒙德很少出汗。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手从来没有像这样热过。他有的时候简直冷得像一条蛇,或者说他就是冷血动物。但是当路斯里斯凭借直觉找到他的制高点时他还是愉悦地呻吟出声。路斯里斯将伊蒙德的头发掀到一边,他抓紧他的手,好像那是是一艘暴风雨下的船上最后的一根缆绳。他们在高潮来临时再度热吻。然后在沉默中有些尴尬地分开。伊蒙德宣布他要去洗澡。路斯里斯找出了冰箱里的龙舌兰,又从碗橱里拿下两只玻璃杯。
“我不应该回来的。”伊蒙德把浴巾披在肩膀上。他啜了一口酒。
“我们可以一起去科罗拉多,只要你愿意。”路斯里斯说,“明天就可以出发。你也可以一个人走,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问题不在这里。”他恼火地拍了拍桌面。毛巾向下滑了一截。“我以为你知道我也爱你,路斯里斯,你可真他妈的奢侈,这还不够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路斯里斯也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你蠢得令我发疯。”伊蒙德一次性喝完龙舌兰,又倒满一杯,“我也想走。但很不幸,我发现我办不到。”
“我该说谢谢是吗?”路斯里斯想打他。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想过了。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们还狠狠打过一架:伊蒙德对准他的鼻梁来了一拳,路斯里斯则狠狠用手肘撞了他的下巴,他们从前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哈哈大笑着互相指责,那种时候路斯里斯会觉得释然。现在他只对伊蒙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路斯里斯想。伊蒙德从来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见鬼,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他早该认清事实。如果伊蒙德不是他的舅舅,并且是个女人的话这一切就会简单得多。说不定那样他们早就结婚了,又说不定那样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现在他开始分不清哪种会是更好的情况了。
天亮了之后的两个小时他开始数数,一直到大致过了一个小时。路斯里斯起床后用冷牛奶冲了一碗快要过期的麦片——红色的纸盒上印着戴白色头巾的微笑女人,路斯里斯觉得她更适合出现在清洁剂的封面上。他又用肉桂、豆蔻、柑橘和迷迭香做了用来热红酒的香料。雷妮拉曾经建议过他在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现在他决定听取这个建议。伊蒙德坐在他对面,用汤勺反复戳着碗里的麦片。
“我们应该养一条狗。”路斯里斯说。
“我讨厌狗。”伊蒙德说,“吵闹又浪费钱。”
“你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不值得花钱过。”
“我现在不一样了。”
“你什么都没变。”
“那是你无足轻重的判断。”
“我们需要一条狗。一条那种牧羊犬。”
“它毫无用处。”伊蒙德抿紧嘴唇,表示不想继续吵下去。
路斯里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争论下去。下午他们开着野马去了商场。去买明天的早餐,比如全麦吐司和橘子果酱。他提前列好了购物清单,出发之前还在最后一栏补充了咖啡豆。却发现那张纸不见了。伊蒙德嘲弄他的粗心大意,路斯里斯竭力克制自己的懊丧。过去他有时会觉得和伊蒙德一起生活令人神经紧绷,现在他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雷妮拉在傍晚给他打来电话。那时候他和伊蒙德在审视牛排馆里的菜单,刚刚决定要一份龙虾浓汤。
“我看到你和伊蒙德在一起了。”雷妮拉的声音听起来担忧又伤心,“你上次怎么说来着,你信誓旦旦地说会放弃他的。路斯里斯,你选择了他,而不是你的家人。”
“伊蒙德也是我的家人。他是我舅舅。”
“那也只是'一半'的家人。”
“他昨天才回来。”
“杰卡里斯说得对。你已经没法离开他了。”雷妮拉叹了口气。路斯里斯用手摩擦着红色天鹅绒装饰的墙壁。我在腐烂,他想,伊蒙德就像是大麻,有毒又能够让人成瘾。他突然悲哀得几乎要窒息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雷妮拉·坦格利安发现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路斯里斯也曾经和她大吵一架。其实他一直习惯扮演乖孩子的角色。那是路斯里斯第一次反抗她。他循规蹈矩地在雷妮拉的期望下读了她认为好的学校、参加了她认为好的社团、申请了她认为好的专业,却找了个令她最抓狂的男友。路斯里斯承认他当时从她的震惊和愤怒中得到了快乐,但那也没有持续太久。
“我要挂了。”他说。
“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你母亲。”她最后说。
“我知道。”紧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在纠结良久之后路斯里斯选了肋眼牛排,伊蒙德要了一样的。他知道伊蒙德憎恨菠菜,因此只点了鹅油土豆,尽管路斯里斯自己也并不喜欢。吃完饭后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游荡。路斯里斯看到柜台里的戒指,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寓意着“无穷的爱”,他觉得那很滑稽可笑,却还是买了一对。
回去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严重的堵车。伊蒙德不断用手按着唱片机的快进快退键。路斯里斯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抓着他的手。皮肉的感觉格外真实。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科罗拉多?”路斯里斯问伊蒙德。
“我没说过我要去他妈的科罗拉多。”
“不,你必须去。而且要我们一起。”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这些话都是自动从他胸腔里蹦出了喉咙开成的一大片花朵。你还不明白吗?路斯里斯想问他。他知道伊蒙德从来不会在乎他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没有想到他连他们关系里最浅显的本质都没法觉察出来。就连我们对彼此的爱所剩无几了。他数着座椅皮革上的纹路时想。尽管它曾经短暂地燃烧得那么旺盛。
“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到起点。”路斯里斯继续说。
伊蒙德狐疑地打量着他,好像是在确定这不是又一个恶意的玩笑。路斯里斯过去喜欢过他这种辛辣的眼神,但现在这只表现出了他的迷惑和愚昧。“回到什么?”
“回到这里,回到最初的地方。”路斯里斯突然想要放声大笑。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嘲笑某样东西、某个人。在想到那或许是他自己时他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但他马上又感到了清醒的愉悦。他曾经对着自己假装他和伊蒙德的关系一切正常,问题只是在于伊蒙德的任性顽固,包括他不愿意原谅路斯里斯这件事。根本的原因却从来不会在这里。他们早就注定如此,因为他们是坦格利安和瓦列利安。路斯里斯总是能从别的方面���到借口,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不管用。伊蒙德比他更傻,他甚至还没有一点意识——他那点可怜的眼光总是放在不到几里长的地方。现在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挑明真相,至少让他们两个都清楚他们的现状。
“我们会重蹈覆辙的,就像过去那样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地重复,就像这该死的莫比乌斯环,换个方式又回到开端。”路斯里斯·瓦列利安对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大声说出了事实,他抬起手给伊蒙德看他刚刚套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一枚闪烁的银色金属圆环——伊蒙德手上也有一只——然后筋疲力竭地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着由汽车排列而成的长队重新启动。
1.有说法品牌名称来自“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的缩写。
2.原文为,"Who are you, tell me how to love, and who am I tell you how to live.",译作“是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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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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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飞入悉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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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淑君来澳日子的日益临近,贾东杰变得越来越忐忑不安。说心里话,他并不想放弃与佳丽的那段感情,佳丽无论在哪方面都要比Sarah强,两人性格不同,受教育的程度也不一样,对事物的看法更是南辕北辕。佳丽就像一个舒适的港湾,任由他自由自在,悠闲惬意;而Sarah就是一个逗乐解闷,寻欢作乐的乐园。前者是他精神上驰骋的疆场;后者是他肉体享乐的世界,他想要得到男人们梦寐以求的浪漫生活,既能驰聘疆场,又能征服肉体。再说Sarah是个有家庭的人,她没准备放弃她的家庭,凭什么要求自己放弃佳丽呢?所以在与Sarah各自心怀鬼胎的日子里,佳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但没有降低,甚至比以前更高大了。有时Sarah不在身边的时侯,佳丽的音容笑貌会时不时的宛然在目,可是他只要一看到Sarah的细皮嫩肉,一听见她的温声细语,一闻到她的肉香浮动,偷香窃玉的快感就像是毒瘾发作,让他不能自已,这时佳丽似乎又退回到遥远的过去。男人的花心一旦上了瘾,他就乐昏了头,哪管什么家花还是野花,只要身边花团锦簇,芬芳馥郁便是他的好时节。
淑君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是突然刮来的一场狂风暴雨,"卷尽残花风未定",恐怕"再无春风催百花"。所以他想要继续的瞒天过海,就得逼淑君就范,让她学聪明一点,虽然他知道这并不容易。
昨天晚上,贾东杰卧不安枕,到了下半夜依然没有睡意,烦恼搅得他夜不能寐,直到凌晨才小睡了一会。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便起了床,要是在平日(休息日)他一定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可今天不行,再过几个小时,淑君就会出现在这里,贾东杰得集中精力把家里好好打扫整理一番。
淑君坐的是早上十一点的抵达悉尼的飞机,贾东杰认为千万不要这么早出门去,自己那怕十一点钟出门都还来的及。先要故意怠慢一下淑君,让她产生不安全感,心神变得焦虑,焦虑又会强化这种不安全感。到那时自己再出奇不意地出现在她面前,看看她的反应如何?要是淑君拎得清的话,以后再热络起来也不迟,先冷后热总要比先热后冷来得更好。
贾东杰走进一间储藏室,拉起了百叶窗帘,打开窗户,顿时房间里亮堂了许多。这间房间大约有六平方米,有一个朝北的小窗,墙壁上淡绿色的墙纸有些剥落开裂,有些全掉了色,斑斑驳驳的,分辨不出原有的图案。地上铺着黑白镶嵌的地砖,白的泛着淡淡的黄色,黑色混杂着暗灰色,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房间里堆满了从外面拣来的破家具,旧床垫,旧沙发,破旧的坛坛罐罐。他要把这间屋子收拾干净,专门腾出来给淑君住。
搬完了家俱,房间里只剩下一副木床架子,一只席梦斯床垫,一把椅子和一个挂衣服的架子留给淑君,贾东杰用鸡毛掸子掸去百叶窗上的灰尘,把窗户和地砖清洗一遍,本来不见天日的房间立即变得窗明几净,他站在门外,看着自己打扫后的房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他要清理打扫厨房。这是他最不情愿做的事情。他走进厨房,只见到处都是租客乱丢乱放的东西,厨房水槽里堆满了昨天晚上用过的锅碗瓢勺,灶台上到处是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桌上尽是些报纸、广告、纸盒、袋子之类的东西,几张椅子东倒西歪的乱放一通,地面更是拉圾遍地。贾东杰一见这副情景,心里不禁暗自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收拾整理。其实贾东杰才没有这样的雅量呢,他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是为了钱,没有钱他才不会去干这种吃力的傻事。
贾东杰从租房代理那里把这幢4居室的房子租了下来——每周$180的租金,自己开始做起了二房东。他以一人$25的租金招徕租客,除了每周房租之外,他还另收电费、电话费、花园整理费、清洁费,家电使用费……这费那费的可谓名目繁多,各种费用相加在一起,租客一周的开销也不便宜。贾东杰收了租客$5的清洁费,房间里的清洁自然都应该归他负责。刚开始他不愿意干这种事,为这几个小钱而折腰,他觉得丢人现眼不值的,可纵有他一百个不愿意,Sarah却硬逼着他接下这份差事。Sarah说:"你又赚不到大钱,所以不要跟比爹妈还亲的钱过不去,小河不择��流,这道理你比我懂。"活是接下了,钱也进了腰包,可时间一久,他找到了偷懒的窍门,过去天天要做的厨房清洁,现在变成隔三差五的敷衍了事,结果厨房的环境依旧没多大的起色,经常都是无人打理的一团糟。而房间里的租客都碍于房东的面子忍气吞声,他却照样毫无亏疚地收钱不手软。今天淑君要来,他是被逼无奈,非得作一下表面文章。
而此时,淑君在飞机上又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直到空姐推着餐车来派发早餐,她方才醒来。她随便要了一份炒鸡蛋,打开餐盒一看,里面有一个小圆面包,一盒酸奶、一份苹果派、还有些水果和炒鸡蛋。淑君拿起盘子里一副金属刀叉,觉得沉甸甸的,就吃这么一点点东西,还要拿一副明晃晃的刀叉,真不如一双灵巧的筷子来的方便,淑君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她胡乱的吃了一点,随后向空姐要了一杯咖啡。她把咖啡放小桌板上,发了一会楞,然后拿起杯子放在唇边闻了闻,淡淡的咖啡清香沁人心脾,人也觉得飘飘然,放松自在。
"你是上海人?我在虹桥机场就注意到你了。"忽然一个清脆而又甜美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听到上海话,淑君觉得很开心。她侧过脸去仔细打量那位说话的人,只见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漂亮姑娘。她一头乌黑齐整短发,白净的皮肤,一双丹凤眼,弯弯的柳叶眉,鼻梁挺直,樱桃小嘴,看上去活泼可爱。淑君朝她微微一笑,说:"很高兴认识你!"
"就这么一句,没了?"
"没了。"淑君一脸不解的看着那位姑娘,她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话好说。
"真扫兴,这是我离开上海听到的最短的一句话。"她把脸凑到淑君跟前,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我在香港机场碰到的那些男人,他们的话都特别的多,问这问那,简直烦死人了,也许他们是无聊寂寞——谁知道?"
"准是你的可爱引起他们的好奇心,没见到有什么人跟我来搭话?"
"这话说的真逗,你是个冷美人。我细心观察过有几个男人想跟你搭讪,但都被你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给吓跑了,你难道没注意吗?"
淑君竟涨红了脸,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她,她一面用手触碰了自己的脸颊,一面说:"不知道,我累的只想睡觉。"
"在香港上了飞机,我也困得要命,于是倒头就睡。现在睡够了,吃饱了,精力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可充沛了。"说完她停了一下,觉得用上海话不能完全表达她的心意,就直接改用普通话,像是在朗诵,又像是在宣誓,说:"袋——鼠——国——我来啦!养猪放羊,赶牛牧马,拉犁耕地,我什么活都能干,决不丢上海人的脸。"
淑君听了哈哈大笑,说:"你就使劲的吹罢,反正又不上税。"这是她离开上海第一次笑出声来。
姑娘皱了一下眉头看看淑君,表示对刚才那句话的不服气。她顿了一顿,接着毫不退让的说:"我可不是在吹牛,来澳洲留学,我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哦,你也是去澳洲?"这话刚一出口,淑君就觉得特别幼稚可笑,她连忙改口说道:"是去墨尔本,还是去悉尼?"
"墨尔本转机,然后去悉尼。"
"那好呀,我们是同行之人。"
姑娘一脸的调皮可爱的样子,笑着说:"你在上海是干什么的?看看我们是不是同行。"她故意把多音字"行"移花接木换成了另一种意思。
淑君知道她在说自己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淑君接过姑娘的话茬说:"在上海我们是不是同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路同行,真是前世有缘今相会。"淑君特别注意"同行"二字的发音,但说完之后,自己听着也觉得怪怪的,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其实冷美人固然美,你的莞尔三笑也很迷人。"
"你有完没完,这张厉害的嘴是从哪里学来的?"淑君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先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后在江湖上学的。现在我得靠二片薄唇,一双小手在袋鼠国混饭吃。"
"你还得用上你聪明的脑袋瓜,我的小傻瓜。"
"我刚想说来着的,却被你抢先一步替我说了。对,还得加上我的小傻瓜……哦——是加上我的脑袋瓜……可袋鼠没脑子照样过得很幸福。"
"我看你再不用脑子就跟袋鼠一个样。"说完她们俩都咯咯笑个不停。
过了一会,姑娘放低声音说:"说真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交个朋友吧。"说完她伸出手来,说:"我叫夏小慧,你呢?"
淑君不自觉地伸出了手,跟她握了握,说:"我叫陈淑君,你一个人去悉尼?有人来接你吗?"
"没人,我是一个人独闯澳洲。跟你说实话吧,在上海的虹桥机场,我甚至还没有找到在悉尼落脚的地方,后来在启德机场碰到一个上海人,他说,跟着他或许能有一个睡觉的地方,说完之后,那男的红着脸急忙纠正说,绝对是一个女生的住处。"
"于是你就相信了他,是不是?"
"那还能怎么办,要不我就要睡大街了。"夏小慧说完,嘴角上的笑纹不见了。她用手指了指前二排一个靠窗坐的男人,低声说:"就是他。"
淑君伸长脖子望过去,只瞥见那人的稀疏干枯的后脑勺,淑君低下头,压低声音说:"看上去像个小老头……你的胆子可真大,会不会是个骗子?"
"不会,看人我有眼力劲儿,骗子喜欢盯上像你这样的人。"说完她又咯咯笑了起来。
淑君略微沉吟一会,说:"这一路下来,可没见什么人盯上我呀。"
"这就对了,说明今天飞机上没有骗子。"她在最后二个字上故意加重语气。
淑君心里寻思着自己到底长啥样子?她觉得自己书卷气太重,甚至可以说有点木纳。既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自已的弱点,以后得尽量装出老成持重的样子,可老成持重又岂能靠装能装的出来的?它先要摆脱书本的束缚,用常识来生活,书本只能让你的常识插上翅膀,并不能保证你不犯错。做一个正常人,而非是个书呆子,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会变得不一样。淑君像是悟出点什么似的笑了笑,但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如果被骗子盯上,你后悔都来不及……我真搞不懂你何来的自信可以打败骗子无敌手。"
"哈哈,看样子你是小瞧我了。我问你南京路上骗子多不多?"
"当然多,最可恨的是他们经常串通一气合起伙来骗外地人。"
"我在南京路上的恒源祥上班,在羊毛衫柜台当柜组长。在南京路上曾跟无数骗子交过手,什么样的骗子没见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论是上海人,还是外地人。"夏小慧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么年轻就当柜组长啦,真不简单呀。"
"其实我们店经理的年龄也不大,在南京路做生意脑劲就得活络才行,否则的话还不如上金陵路开店去呢。"
"那你一定捞了不少的外块,听说在南京路上出租个柜台就可轻而易举的拿上好几万回扣。"
"那是自然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跟你做朋友。"说完她狡黠的笑了一下,停了停,又接着说:"喔,看样子你是个医生?"
"此话怎讲?"
"其实你刚坐在我身边,我就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因为你身上除了有股仙气之外,还有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而我的鼻子又特别的灵光。"
淑君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说:"看来你的鼻子真不是盖的,眼力劲儿绝不是吹的,嘴巴嘛——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她们一起笑的前合后仰。
"真不是……绝不是……可不是……其实我什么都不是,不像你念过大学,我只读了个会计中专,我不知道读完了语言,接下来能干什么?"说完她刚才的笑容不见了,脸上仿佛飘过一片乌云。
"小慧,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是两眼一摸黑的出来,至于今后的打算只有个模糊的想法。除了读书之外,我也想不出接下来干什么。"
"你还真会宽慰人,有你这个朋友可真好!可惜我们的友谊只能是昙花一现,到了悉尼我们就要分手了。"
看到夏小慧噘嘴生气的样子,淑君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她打心眼里喜欢夏小慧,真性、率直、聪明、大方。淑君拉过她的手,笑着对她说:"到了悉尼,我有个熟人来接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我的联系方式,我们以后有缘一定会在悉尼再见。"
"我们��言为定!"夏小慧露出尴尬的一笑。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姐姐,你在上海住什么地方?"
"娘家住在虹口,我自己家住在静安。"
夏小慧眼睛放光似的问:"我也住在虹口,你住在什么路上?"
"四川北路—— "
"哈哈,我们可是邻居,我住在河滨大楼。"
"河滨大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
"那当然!"夏小慧扬扬自得地说。
淑君觉得夏小慧背景肯定不一般,在她可爱的背后一定还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唉!这世上最短暂的友情就是与眼前的夏小慧了。天不遂人愿,美好的时光总是像流星那般划过长空,留下不灭与永恒。
她们到了墨尔本,然后再转机飞往悉尼。这一路上,淑君和夏小慧始终在一起,有了她作伴,淑君觉得又自信,又开心,仿佛再大的事情都难不倒她似的。她们到达悉尼后才依依不舍的分手。
淑君推着沉重的行李车,在接机大厅左顾右朌的转了一圈,不见贾东杰的人影,于是她找了一条长椅坐了下来,这里的天气和上海刚好相反,出来的时侯上海秋意正浓,而悉尼此时却是春意盎然,明媚的阳光从玻璃幕墙外照了进来,大厅里四面生辉,连陌生人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暖意。淑君觉得有点热,便脱去了大衣,她坐等了一会,又站起身来焦急的四处张望,然后又失望的坐了下来……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刚才到处都是脚步匆匆的身影,现在只剩下几个稀疏的人影,淑君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这时有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姑娘,你是不是还没找到住处?我这里有一间只招女生的空房间。"
淑君转过头去,一看是个陌生男人,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皮肤黝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得他满脸堆笑中露出了一口黄牙,刚才的话像是从他牙逢里迸岀来的。淑君脑子里蓦地闪过夏小慧的话:"看人我有眼力劲,骗子喜欢盯上像你这样的人。"于是她把眉毛一皱,冷冷的回答道:"不用!"淑君尽量用最短的句子,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搭话的机会。
那人见淑君没搭理,悻悻然走到了一旁。
等人是最令人心焦的事,更何况淑君第一次出远门就碰上这么个不守时的人,她心中的烦闷可想而知。时间一分一秒的耗着,她不知看多少次手表,盯着大门外多久。忽然从玻璃大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是贾东杰!淑君差点叫出声来,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举起右手向贾东杰挥手示意,贾东杰也一眼认出了淑君,它乡遇熟人,那份喜悦自不必说。
贾东杰一脸欠意的说:"抢歉,抱歉,来晚了。"随后推着淑君的行李车拔腿就往停车场走去。
淑君手拿大衣紧跟在他身后,她不明白贾东杰为什么会这般的火急火燎?真是奇怪,出国怎么像是变了人似的,简直跟过去判若两人,他在上海可不是这样的,说话慢条斯理,走路悠哉悠哉,那份优雅都到哪去了?难道到了国外都会变得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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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uhhygfgh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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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燕的故事
  唔,终于又一次写现实题材的文章了,感谢文区的“职场男女”征文活动, 给了我灵感和机会,让我突然有了兴趣和性趣,来写这么一篇贯注了许多现实生 活影子的作品。 
     我的上一篇现实题材作品是那篇《老婆张莉的淫乱同学会》,我自己并不大 喜欢,因为就是篇很简单也很俗气的手枪文,没什么嚼头。不过挺讽刺的是,那 篇文章成了我回复和红心最多的一篇文——大部分人民群众终究是喜欢现实文 的,需要更多想象力和人文情怀的幻想类文章的确比较小众,当然,这不是什么 错,我很尊重群众的选择。      而这次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我希望能写得比上一篇更好,能有除了肉欲之外 的内容。当然,我的文向来都有很大篇幅的肉戏,这点不必担心,不过我也喜欢 除了肉戏以外还有别的值得回味的东西——两手都要硬是我的一贯作风。      所以么,这篇东西,主要是为了试验两件事:第一,是写多了fantasy之后, 我到底还会不会写现实文;第二则是:当小清新和重口味结合起来的时候,会是 什么样?      好了,打住,且听书。      惯例,希望您喜欢书中的故事和人物。      ……呃,好吧……如果太喜欢了,可能也会有点副作用的…… ***********************************   吉普行驶在蜿蜒的乡村公路上,不时地摇晃颠簸。惊蛰刚过,荆楚的早春寒 意仍浓,但绿草已经开始顽强地爬上山壁,路旁枯瘦的树枝上,一粒粒嫩黄的新 芽正在清晨的薄雾里随风摇曳着。山陇底下,尚未春播的灰色水田拼成了纵横错 乱的装饰画,朝着淡墨般的远山铺陈开去。我侧目张望时,两只衔着春泥的燕儿 正好飞过车畔,黑裳红领,飞向不知谁家的堂前。   「快到云燕她们村了吗?」坐在后座的阿凤问我。   「快了。」我一边回复,一边拨打着方向盘绕过山角,继续往那雾霭里的红 砖青瓦驶去。   「燕子,我们看你来了。」   我在心里低语着,往事掠过心头,正如掠过窗边的春燕。     ——————————————————————————   那是我还在深圳的时候,在一家小公司干活,公司主要是做弱电工程和综合 布线的,资质什么都是挂靠大公司的名下,另外还带个几十人的小��子厂,产品 除了自己项目用,主要卖国外。办公楼和厂房租在关外,离梅林关不太远的地方。 老板是天津人,马大哈一个,五天有三四天见不着人,多数时候都在外头拉关系 跑业务,工作细节上的事情管得少。工程部总共六七个人,有两个管维护的,其 余的各自管好手头上的工地就行了。工资反正高不成低不就,日子还算过得去, 想要在深圳买房子是一辈子也没指望,不过相比绝大多数的私企,我们这种接近 于自治的状态还是挺惬意的。公司包住宿,在附近的村里租了几套房当宿舍,都 是当地人的那种小产权,俗称农民房的,几个人合住一个套间。深圳的「村」去 过的都知道的,相当于个特大号的居民小区,和内地的农村不是一个概念。公司 还有个长期合作的施工队,包工头在我们公司挂个名,手下的人他自己管,大多 数也都住在那个村里。   有年夏天的时候,部门有个同事跳了槽,他那张桌子空了几个星期。有一天, 老板突然一大早跑过来,站在我们办公室门口,一脸的坏笑:「告诉你们个重大 喜讯。」   「啥好事,发奖金?」我们异口同声。   「狗屁,奖金这种事情犯得着我这么郑重其事嘛,叫财务发不就行了。」老 板一副鄙视的样子。   「那是啥,难不成放假?」   「算了算了,谅你们也猜不着。」他摇着脑袋:「直说得了,你们平时老喊 要美女要美女,这回我真给你们找了个,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喽。」他扭头朝 大门那挥挥手:「过来吧,燕子。」   门口钻出来个穿白T恤牛仔裤的姑娘,二十三四的样子,齐肩短发,看起来 瘦瘦的。她笑嘻嘻地朝我们稍微躬身:「各位前辈好,我叫程云燕,喊我程燕也 行,要不干脆叫燕子也行。」   「美女好!」「坐坐坐别客气!」办公室里立马热闹起来,老板回头去他自 己办公室之前,还没忘了提醒我们一句:「别小看人家女孩子,人家机电专业的, 还有建造师证,你们这些半路和尚多学着点。   就这样,程燕成了工程部的第一个女的。她长得不能说特别漂亮,但也算是 眉清目秀,尤其是弯弯的笑眼儿配上微翘的嘴唇,显得特有味道。性格也挺开朗, 平时在办公室和我们开玩笑都挺融洽,出去吃饭和我们抢着买单,而且特容易被 逗乐,经常笑得捂着肚子趴桌子上。最好笑的是,她年纪最小,却老喜欢自称姐 啊姐的,故意装大姐头,可装来装去都还是小丫头模样。但她做起事情来的确认 真,遇到技术性的问题非得争个明白,争的时候拿着纸笔边说边画,多数时候我 们都争不过她。而我对她印象最好的两点,一是朴素,没看她穿过名牌,都是挺 简单的T恤和长裤,冬天就套件外套或者毛衣,不穿高跟,头发也从来不烫不染; 二是节约,公司中午饭是叫外卖的,她每次都吃光,从来不扔饭菜。听说她老家 是农村的,而且条件不大好,看来的确是什么环境养什么人吧。   不过我们搞工程的,在办公室呆的时候也不很多,早上来报个到就跑工地去 了,好在基本都是市内的工程,不用在工地上睡。她来了没一个星期也被安排去 工地了,就是辞职的那小子撂下的挑子,本来是部里另外个同事临时管着的,弱 电这行,大家都挺烦接人家的烂摊子,资料不齐全的话,谁晓得原先他哪条线走 的哪哪条管埋在哪,我估摸着老板是想试试她做事到底怎么样,心底里还挺有点 担心她弄不好的。   结果,她那个项目还提前了好几天搞完,质量还蛮好,老大这回乐呵了,来 办公室又免不了臭我们一下,说你们一帮爷们还不如人家小姑娘。她自己倒是挺 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给我们解围:「哪里啊,我刚来好多东西都不熟,全是问的 他们,大家都很热情的,把原先的情况全都和我说得清清楚楚,不然靠我自己哪 里能做这么快。」   但有些情况我后来才知道,她那个工地的民工转到我的工地来以后,有好几 个都跟我说:「你们公司新来的那个小妹子,人真不错,做事情又负责,对人又 好。」按他们说的,程燕经常工人下班了自己还在一层层楼检查,平时给他们送 茶送水,隔段时间请他们下顿馆子,听说老陆的女儿在老家病得蛮厉害,她还自 己掏了五百块钱给他……基本上只要在她手下干过活的,说起她都是一个劲地讲 好,让我禁不住打心里又更加佩服了她几分。平日里只要有机会,能帮忙的我都 尽量帮她点忙,好让她多点休息时间,毕竟人家是女孩子,看她太辛苦了总觉得 有点不忍心。估计她自己也看出来了,女员工的宿舍在村子另外一头,离我们这 边几百米路,她买什么好吃的总要给我送点过来,像是要表达下谢意似的。     ——————————————————————————   后来,公司在和惠州搭界的地方包了个政府项目,和另外家公司合伙的,把 我派过去当我们这边的代表。因为离市区远,大多数时候我都没回住处,就在项 目部租的房子里睡了。施工队的人也在那睡,晚上经常在一起喝口小酒聊点八卦。 有一天,其他工人都出去宵夜去了,只剩下个叫罗洋的伙计和我在屋里,那小子 喝了点酒,神秘兮兮地跑到我房间来,对我说:「南哥,给你看点好东西。」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他,只看他把手机掏出来,按啊按的然后凑到我跟前: 「看看,靓不靓?」   我定睛一看,屏幕上居然是张女人下半身的照片,皮肤白白净净的,看起来 挺苗条,正淫荡地劈开两条腿,手还自己把屄缝往两边扒拉,两片小阴唇都豁开 了,中间的嫩肉看起来有点肿,还稍微张着点小口,八成是刚被干过。他又翻到 下一张,这张看得更清楚些,直接对着屄口拍的,小阴唇又胀又黑,阴核也挺得 高高,明显是还兴奋着,屄眼里头居然还有白糊糊的液体流出来,一副欠干的荡 妇模样。   我一开始觉得跟网上那些自拍图没啥区别,可当目光从那张骚屄上移开时, 我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再仔细一看……靠,这屁股底下垫的居然是我们公司的 包装箱板子!我伸手翻到前面那张图,一看周围的地板,我勒个去,这不是工地 上那种还没装修的水泥地嘛。   那小子喜欢找个失足妇女谈点人生理想啥的我是早知道的,我把手机丢到一 边:「靠,你娃还把小姐带到工地上去了啊?」   「错错错。」他得意地笑起来,嘴里吐着一股子酒味:「晓得这是哪个不?」   我摇摇脑袋:「你搞女人我哪里会晓得的。」   「估计讲了你也不得信——就是你们公司那个程燕!」   我嘴巴张得老大:「娘的,你小子把我当宝耍啊?」   「骗你的是猪娃娃好么。」那家伙有点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来,撇了撇嘴又坐 下:「听我跟你仔细讲。」   我一脸不信地望着他,心窝里倒是跳得扑通扑通地快,他咽了咽口水,压低 嗓门朝我靠过来,生怕有人听到似的:「就是去年在雅苑那个工地,不是她管的 么?有一天子,我们在那里接对讲的线,完了她过来检查,结果他妈的不晓得哪 个龟儿子给我的图是错地,从一楼到三十楼全部接错了两根,她喊我返工,我不 蛮乐意,想第二天再搞,她就跟我讲,今天搞完,搞好了有奖励,我问么子奖励, 她说到时候就晓得。」   那小子卖关子似地停下来,端起我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我就听她的搞完, 其实也不是想么子奖励,主要是她平时对我们也蛮好地,结果搞到九点多钟才搞 完,她也在那等到九点钟,完了她过来看,说搞得蛮好,辛苦了,我问:那奖励 呢?哪里晓得!她把线井的门扯上,一下就把裤子脱了!」   他仰���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像在回味似的:「那妹子真的搞起舒服。不 吹牛皮,北坪那块的按摩店子我都转了个圈了,关内的店子我也去过的,冒得一 个有她舒服,那洞子跟能吸人似的,水也多,叫得也好听,老子这辈子算尝到味 咯!」   那小子平时不像会编故事的人,可我怎么都还是不敢信,虽然燕子平时的确 大大咧咧的,可这么看都还是小姑娘家,而且看起来蛮单纯的,居然和个民工在 工地里乱搞?让人太没法信了……不过,话说回来,不信归不信,但一想起那个 场面,我下边居然不由自主地就支起了帐篷来。   「算了算了。」罗洋慢慢坐起来,摇着脑袋:「信不信随你,反正你不要跟 别个讲,她喊我不准跟别个讲的。」   「喂,慢着!」我突然想起点问题:「你小子说谎能靠谱点?你说她晚上九 点多钟跟你搞的,可你那照片上是晚上?一看就是太阳天好不?」   「嘿!就知道南哥你聪明!」他朝我拇指一竖:「不止搞那一回滴。后来在 工地上,她让我搞过好几回,都是她自己喊我的,阁楼上头不是没人去么,一般 都在那上头搞的,我想拍照她开始不干的,后来工程快完了,我讲想留张纪念, 她才答应滴。结果,我本来只是想随便拍张,哪里晓得!她自个就把洞子扳开给 我拍了,说反正就拍各一回,干脆拍张好看的给我!」   他再三叮嘱我不准和别人说,然后回房里去睡觉去了。可往后个多月,在办 公室见到程燕,我都觉得不大自在,脸上热热的,脑子里不由得就想起那两张劈 开腿掰着穴让人拍的照片来,看那苗条修长的腿子,还真是和她有几分像,可那 副淫荡的味道,怎么着都很难和眼前一脸清纯的笑嘻嘻的小丫头联系起来。不过 时间再久点,我也就慢慢没放心上了。     ——————————————————————————   很快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施工队的民工们大都回家过年了,剩下不回去的 都是几个还没结婚的小年轻。因为我年中请假回过一次家,也就没打算赶春运去 挤破头,盘算着留在深圳过个年算了。宿舍里就剩我一个,冷清是冷清,不过反 正习惯了,觉得还挺自在,自己去市场多买了点熟食,还有些零食啥的,自己再 做两个菜,有网上有电视看,时间也挺容易过的。   但到了二十八那天,我难得冷清下来的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程燕打来的。 她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口气:「三十晚上过来吃饭吧?没回家的都一起聚聚。」   「啊?还有这好事?那可得谢谢燕妹子了。」我赶紧满口答应下来。   电话那头她静了一下,然后声音突然变了个腔调,显得认真起来:「本来其 实没打算叫你的,不过工友们都说要叫上你。不过,我预先和你说一声,你要是 嫌我丑就别来,要是有女朋友了也别来,来了的话,不能把晚上的事在外头乱说。」   「喂,不是吧,说得这么严重……我……我觉得很迷茫啊。」   「反正嘛,你要是来了,对我一辈子的印象就得改观了。」   「呵,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非来瞧瞧不可了。」   「那回头见。」她笑了下,把电话挂了。   三十那天,我特意提了点水果糖饼,还带了两瓶酒,五点来钟的时候赶到她 租的房子那儿,开门的是个叫黄坤的伙计。已经有几个人比我先到了,程燕正系 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乎,其他人会做饭的就打打帮手,案板上摊着一大堆饺子皮, 还有好几十个已经包好了的,看样子手法还挺专业。「会包不?」她扭过头来问 我。   「没问题,熟练掌握全套工序!」虽然我是南方人,不过从小老爸就喜欢包 饺子,早学会了。   「那你包哦,我炒菜去。」她莞尔一笑。   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总共七八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显得有点拥挤, 但热烈的气氛倒是正好。不大的方桌上慢慢地摆满了菜,虽然盘子上头都倒扣了 个碗免得菜凉掉,但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还是溢得满屋都是,桌子正中的火锅冒 着腾腾热气,汤头在里边翻滚着。「都坐都坐!准备开餐啦。」程燕在厨房里嚷 嚷着,自己倒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我们早给杯子里都倒上了酒,就等着东道主就 坐了。   她把最后一碗饺子端上桌,才找凳子坐下来,我这才意识到,我旁边的位子 一直空着。那些家伙一个个都默契得要死,全都不坐那个位子,十有八九是故意 的。燕子刚坐下,就又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我们也一个个跟着起身,她把杯子豪 爽地往前一伸:「为了明天更美好,明年更美好,干杯!」   在叮叮的玻璃碰撞声里,特别的年夜饭开席了,满桌人全都非亲非故,但一 张张年轻的脸上都挂满了纯朴的笑。远离了故乡,远离了亲人,拥挤的小屋却让 人觉得洋溢着浓浓暖意。我突然觉得程燕的话说得再合适不过:为了明天更美好 ——虽然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却全都怀着这个相同的梦: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为了更美好的生活,踏上背井离乡的路。我举起酒杯,朝她侧过身去:「敬勤劳 贤惠的燕子一杯,谢谢了!」   她的手艺着实不错,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每个的味道都纯正,而且咸淡干湿 搭配得好,各地的口味都能照顾到。大伙一边吃一边唠嗑着,关于家人,关于来 年,关于那些或近或远的梦想。程燕自己倒没吃多少,看她身材也知道她胃口肯 定不大。但酒过三巡,我突然想起了她说过的那句话:「啊,对了!你不是说要 让我对你一辈子的印象都改观的吗?到底是啥事?是不是要我看看你有多贤惠能 干啊?」   她朝我转过头来,睁大眼睛瞪着我,鼓起腮帮子,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记住,不准说出去!」   「肯定,肯定!」我使劲点着头。   「拉钩。」她调皮地朝我伸出小指头,我也伸出手去,和她使劲勾在一起, 晃上三晃:「一百年不许变!」   但她没放开我的手,反倒一把抓住它,轻轻拽向她的腰间,拂过光滑平坦的 腹部,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往腰带底下慢慢探进去,手指摸到了稀疏柔软的 丛林,还在继续被她往下推去,直到停在那片柔软湿润又温热的地方——她根本 连内裤都没穿。   她的嘴冷不丁地凑上来,在我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清瘦的脸上泛起一片 红云:「告诉你个秘密——这里就你一个人没肏过我。」   她的话一出口,呆在那最如同五雷轰顶的肯定是我,还好罗洋那小子提前给 我打过预防针了,不然我肯定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荒唐梦。但奇怪的是,其他几 个人也都面面相觑,看来程燕以前也没告诉过他们自己还和哪些人搞过。「哈, 看来你们都蛮讲信用的嘛。」她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真的没告诉过人家?」   她把我的手从裤子里抽出来,抿着嘴唇站起身,一边解开皮带扣,一边踩掉 脚上的运动鞋,把牛仔裤直褪到脚踝底下,麻利地扯下来丢到一边,就那么裸着 下半身,只剩下上身的紧身小毛衣,还卖弄似的把屁股来回扭上几下:「今天是 个好日子,所以,姐决定做件刺激点的事……」她嘟起嘴,故意阴着眼睛把每个 人都打量一遍,然后像下命令似的大声宣布:「试试被轮奸的感觉!」   她光着屁股重新坐下来,一边往碗里夹了撮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下去: 「以前不想让你们知道我和好多人搞过,后来我想通了,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被 人叫骚货呗,谁叫我本来就是一骚货。」她说着把腿往两边一劈,露出中间湿湿 的缝儿:「看,都骚得流水了……不是说如今社会笑贫不笑娼嘛,何况我还不是 娼呢。」   这下子年饭没法吃下去了,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经得起这种挑逗,一下 就围了上来扯胳膊扯腿。「喂!太猴急了吧,饭都没吃好!」她一边嗔怪地笑骂, 一边慌不迭地提醒:「去床上!喂,先去床上好吧……还有,要轮只准轮我… …可千万不准去祸害别的姑娘,不然我可就成了教唆犯罪了啊……」   几个人把她扔到床上,裤子都没脱就打算往上扑,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们一个个都熟门熟路了,又不是第一次搞我,这么激动干什么?」她笑悠悠的眼 睛盯着我:「得让南哥先尝个鲜,对不?」   她伸手自己在屄口上轻轻揉了几下,原本嫣着的阴唇眼看着就舒展鼓胀起来, 阴蒂也和小红豆似的从包皮底下挺出来了,她捏着两片肉瓣儿往两边一扯,就跟 那照片上拍的一样,露出中间粉嫩的屄肉,微微沾着点白浆,在灯光下亮晶晶和 珍珠似的。「跟你提过醒的,不准嫌我丑,我的屄没百把个也有几十个人搞过了, 看起来肯定没小妹子的养眼,不过里头的味道,你自己肏一回就知道了,保管你 进来过第一次,以后就做梦都想进来第二次哦!」她突然收起笑脸,瞪了我一眼: 「喂,不是要我帮你脱裤子吧?」   我这才如梦初醒地开始解皮带,周围的伙计一阵低声哄笑。程燕说话的当口, 他们早把衣服脱了,一条条黑里透红的肉棒子挺得高高。卧室里的空调早就开着, 屋里热乎得很。我把内裤往旁边一丢,热血上头地就扑了上去,可我嘴唇去贴她 的嘴唇的时候,她却把头扭一边去了。「上面的嘴不给亲,要亲先亲下面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   但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呢,另外个家伙已经把头埋到她两腿间,伸出舌头在 那条张开的缝儿里上下挑动起来,程燕的身子猛地一抖,皱着眉头叫出了声。我 只好一边亲着她的脸蛋和脖子,一边伸手去脱她的上衣,她伸着手温柔地配合着, 果然她上身也没穿胸罩的,脱了毛衣和里头的保暖衣,奶头儿直接就露出来了。 她奶子的尺寸倒是不大,也就B- 的水平,但摸起来鼓囊囊的,格外弹手,特别 是那两粒深红色的奶头,随便一揉就挺得又鼓又长,像两颗小蜜枣似的。早听说 胸部小的女人性欲强,也有说奶头大的女人性欲强的,她倒是两样都占了,难怪 自己都说自己是骚货。我张开嘴含住她的一粒奶头,一边轻吮,舌头一边在奶尖 上划来划去,另一只手就在另外一边奶子上揉起来,两根指头刚好夹着奶头挤来 挤去,好像能挤出奶来似的。奶子和下身同时被玩弄的感觉似乎已经让她完全投 入进去了,嘴里嗯啊地叫个不停,身子也无意识地扭来扭去,两只胳膊更是把我 光溜溜的身子搂得紧紧的:「多个男人……啊……就是……不一样……啊……   上下都能……一起舔得到……啊……可爽坏姐了……」   她说着说着口齿就越来越不清楚了,只能吐得出啊啊的浪叫,而且越叫越急, 舔她下面的那个伙计已经把手指头也伸到她屄眼里挖起来了,突然,她整个下身 从床板上猛地弹起来,把私处挺得高高的,手指脚趾全都攥得绷紧,呼吸快得像 喘不过气似的,眼睛翻着白,整个身子不住地打颤,那样僵了有十来秒才重新放 松下来。可能她还真是头一回这样上下一起被玩,也可能是等着被一屋子人轮奸 的那种心理刺激,居然只被舔了个几分钟就高潮了,还真的是少有的淫荡胚子。 而我也终于按捺不住,挺起银枪往她还在一阵阵收缩着的屄洞里捅了进去。   而肉棒一进去,我马上就理会为什么罗洋会对她那么赞不绝口,她自己又为 什么那么自信地说搞了一次就想搞二次了。她的屄洞不但紧,而且里面一圈一圈 重峦叠嶂,还带着好些凸起的软软肉芽儿,往里插的时候,滚热的屄肉带给龟头 剧烈的摩擦感,而抽出来的时候,又像有张小嘴在吸一样让人觉得吃力。而且她 还故意控制着屄肉一下下用力,一伸一缩地蠕动着,就像有只手在握着鸡巴轻轻 地揉,再配上随着抽插从屄缝里一股股涌出来的骚水和她跌宕起伏的清澈浪叫, 真他娘的是个男人就要被她抽了魂去。   虽然我超级想多在她里面流连会儿,可下边的家伙还是没坚持太久就缴了枪, 我把鸡巴抽出来时还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生怕人家觉得我不够持久似的。谁晓得 她却朝我坏笑起来:「知道我什么我想被人轮不?因为一个男人在我里边支持不 了太久的哦。」   她一边张开腿迎接下一根迫不及待要进来的肉棒,一边挣扎着把身子侧过来, 把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边浪叫一边在里边找出一段片子,按下播放, 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中间,把屏幕扳过来对着我们,然后重新转过来躺好。音箱里 发出阵阵夸张的叫声,和她自己的叫声混在一起,屏幕里那个女的身材也和她差 不多,瘦瘦的,胸脯也不大,正仰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另外个男人在她两腿间肏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屁眼和屄眼里居然同时插着两个男人的鸡巴,难怪叫 得那么起劲,而旁边还有别的男的围着她,一个把鸡巴往她嘴里捅,还有没轮到 的,她就用两只手帮他们弄,真看不出来那么秀气的女优拍片子口味这么重。不 过转念一想,程燕自己不就是么,自己不说谁看得出她居然这么离谱?   她明显是早有准备的,一个劲地对我们笑:「晓得你们平时肯定也看,今天 给你们实践的机会哦,燕子的屁眼啊嘴啊全都贡献给你们。平时你们骂人不是老 喜欢说干死你干死你吗?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八个人能不能把姐给活活干死了。」   这一提醒让大伙更加起了兴致,立马有个身材最壮实的自愿躺到床上去当垫 子,程燕从床上爬起来,蹲到他身上,一只手扶着他的鸡巴竖起来,另一只手抹 了把屄口上滑溜溜的淫水,在屁眼周围涂上一圈,咬着牙,屏住呼吸,慢慢地把 屁股往下坐,让龟头往里头一点点塞进去,最后,整个龟头全包进那朵精致的小 菊花里了,她使劲往下一坐,让鸡巴在屁眼里一插到底,然后仰起身子,用胳膊 撑着坐到那男人身上,把空闲的屄花抬起来,像小孩子做游戏似的鼓着劲:「来, 加油,两根一起上,干死燕子个小骚货。」   高个的张成扑到她两腿间,把鸡巴插进她淌着水的洞里,她一边胡乱喊着一 边朝大伙挥手,示意再过去几个,然后她两只纤细的手就一边握着一支鸡巴,跟 着下身挨肏的节奏卖力地套弄起来,最后她张开嘴,把舌头稍微伸出来点儿,一 副饥渴难耐的样子,喉咙里喘着粗气:「好了,把我嘴也堵上吧,要射了就射里 边好了,我听说外边小姐都不大愿意吃精的,燕子就满足你们一回吧,反正我比 她们还贱相,她们是给钱才让干,我是不要钱求着你们干,不对,是求着你们轮, 哈哈。」   这下她的姿势真的和片子里头演的一模一样了,下身两个洞里同时被鸡巴狠 插,嘴也被鸡巴堵得发不出声,只能用鼻子嗯嗯地呻吟,可她脖子还在使劲地一 前一后晃着,好让嘴里的鸡巴一次次插到嗓子眼里,两只手也没闲着,一次能服 务得到五个男人,剩下三个也不肯闲着,分别揪着她的奶头和阴核猛搓起来,她 叫的声音更加尖促了,只是被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也不晓得到底是爽的还是痛的。 不过看她那卖力的浪样子,肯定是爽的成分要多些。   客厅的电视里,春晚已经开演了,好日子的歌声响彻房间,外头也开始有了 零星的鞭炮声,不过一切都比不上眼前的景象火爆:清瘦秀气的小姑娘被一群壮 实民工围在当中,自觉地上下挺动着身子,好让屄洞和屁眼里的鸡巴都一起爽到, 嘴里还噙着一口浓精,含混不清地求着大家把她的每个肉洞子都轮上一个遍,真 的是什么AV都赶不上的刺激。到最后,她就这么被不住地肏了快三个小时,八 个人个个都不止在她里头射上一次了,她自己也高潮了不晓得多少回,满身都是 汗津津的,本来就蛮大的奶头和阴核全被掐得肿了起来,比一开始看上去显得更 加淫荡,屄肉都被肏得从洞里翻出来了,粘啪啪地往外冒着淫水和精液混成的浓 浆,屁眼也松松垮垮地闭不拢,稍一用力,鲜红的肛肉就像要从里边鼓出来一样。 她气喘嘘嘘地从床上使劲挣起来,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微笑:「哈……姐还活着啊 ……看来想被干死也不那么容易呢……不过真的是快要爽晕过去了,果然骚货就 是该被轮啊,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找个机会,再多喊上几个人,一人给你们发 粒春药,大战个一天一夜,非得把姐彻底玩废掉,好不?」   她说那个「好不」的时候,特意歪着头望着我,盯得我一脸的尴尬。她故意 装出娇滴滴的声音,和唱戏似的:「怎么样?南哥,燕子的洞洞……合不合你的 胃口啊?」   「合,当然合!」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体面话,但发现却一点都想不出: 「真的是……想天天能尝得到就好了。」   「切,想得倒美呢,天天陪你了大伙怎么办。」她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我赶 紧过去扶了她一把,她有点趔趄地往外头走,看了看电视上的时钟,转过来朝一 屋子男人挥挥手:「好晚了,都先回去吧,关外治安只有那么好,太晚了不安全。」   她连衣服都没穿,就光着身子站在门口,把他们一个个送出去,虽然深圳的 冬天不冷,但风吹进来还是让她的腿有点打哆嗦,我这才想起来把外套拿过来给 她披上:「不安全……那你自己一个人就不怕不安全啊?」我有点关切地问。   「哈,我能有什么不安全的,要劫财我就这么多,干脆让他劫个色就当补偿 一下好了。」   我无奈地摊摊手:「算你狠。」   「哈,知道就好。行了,你也早点回吧,屋子我来收拾就行了。」   我朝门口扭了下身子,脚却站着没动。   「呀,流连忘返了?」她仰起脸,打趣地盯着我。   「呃,我一个人也没意思,想留下来陪陪你不成么?」   「那个啊……」她的脸突然有点儿红:「随便你咯,不过,」她朝桌子呶呶 嘴,开心地笑起来:「总算抓到劳力了,碗可得你洗哦!就当付住店的钱。」   她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我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把碗洗完了她才 出���,穿着薄薄的保暖内衣,胸前那两颗枣儿的轮廓隔着衣服也一样看得清楚。   她若无其事地笑着,坐在我旁边看电视,但我的心思根本没在屏幕上。平时 在公司的时候,她也会这样坐我旁边一起看图纸,说实在话,她长得又不差,笑 起来又好看,是男人总会动点心的,特别是夏天的时候,穿件薄薄的T恤,还被 汗贴在身子上,让人忍不住会幻想点没羞没臊的事儿。甚至想过找个她这样的女 朋友也挺不错的,只是我对吃窝边草有点儿顾忌,一直没说出口……可哪里想得 到……会是这结果,比没羞没臊还要没羞没臊。一点前奏都没,连手都没牵过就 上床了,而且居然是和七个人一起轮她,而且居然第一次就把她的屄眼屁眼嘴巴 全试了,简直荒诞得一塌糊涂,我真不知道是该哭呢还是该笑。   她肯定也看出来我挺尴尬的,伸手把电视关了,拉了我一下:「困了吧?洗 个脸睡觉去吧。」   看我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干脆把洗脸水都给我打好端过来了:「喂, 不用我拿毛巾帮你洗吧?」   「谢谢谢谢,这怎么好意思。」我赶紧弯腰去拧毛巾:「嗨,我只是觉得 ……今天这惊喜……太意外了点,一时半会缓不过神。」   「不用解释啦!」她一副得意模样:「其实我见多了,好多男的第一次看我 脱衣服的时候都跟你差不多,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其实有什么奇怪,不就是不 要钱白搞个女人嘛,作为男人要淡定一点哦。」   「怎么可能不奇怪啊!」我声音一下大了起来:「你想想,平时要追个女生 多难啊,花光心思花光钱都不一定能追上,追上了还赶不上你漂亮,叫人怎么能 不觉得反差太大啊?」   「切。」她捂着嘴扑哧一下笑起来:「你说好话的本事不错啊?怎么以前我 都没发现过。」   她把那张沾着男人精液和她自己淫水的床单揭了,另外换了一床,拉着我钻 进被窝,侧着身子抱着我,脑袋靠在我肩头,把一条胳膊一条腿搭在我身上,轻 轻的,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重量。外头鞭炮越响越热闹了,我这才突然想起还有大 事没干,赶紧把手机掏出来,给家里头拨电话。她用黑油油的眼睛盯着我,静静 地听我笑呵呵地和电话那头的亲人唠长道短。当我终于把最后一个电话打完,侧 过身来重新抱着她时,她却突然叹了口气,把脸紧紧埋在我的胸口上:「有亲人 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对不?」   「对啊……啊?你家里没亲人了吗?」   她翻了个身,仰着脸望着天花板:「早没了,我爸死得早,我妈改嫁了就再 没回来过,我们那改嫁都不兴带着孩子,我是我奶奶带大的,一直带到我读大学 ……这辈子对我最好的就是奶奶了,为了送我上学,她腿有风湿还出去给人做短 工,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什么好东西,村里有谁家办红白喜事,她去帮忙,人 家给的糖啊花生啊,她一粒都舍不得吃,全都拿回来给我……我一直想,以后读 完了书,有了出息,一定要带奶奶到城里来,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   她的声音突然噎住了,使劲吸着鼻子,可最后再也忍不住,把脸蒙进被子里, 肩膀抖动着泣不成声。   我张开胳膊,把她抽动着的纤瘦身子搂进怀里:「别哭了,好燕子,你奶奶 知道你这份心,在天上她也会觉得开心的。」   她静悄悄地闭上了眼睛。墙上,时钟嗒嗒地走向零点,窗外,五彩的礼花正 点亮南国的夜空,在此起彼伏的噼啪声里,就这样,新的一年来临了。     ——————————————————————————   打那以后,我就成了她小屋的常客,但每次去之前得给她打电话,她同意了 才能去。当然,其实很多时候她倒也不是说不让我去,而是类似这样的:「想和 我二人世界呢,就明天再来,想跟人家一起轮我呢,就晚上来酒店,随你自己选。」 而我每次都选的前者。我实话,我倒不是觉得恶心,相反,我觉得她被一群男人 围着操得啊啊乱叫的样子有种特别的美感,光想想就让人觉得热血上头。   其实就算我不去,按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她那骚样,找多几个人一起轮自己 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我就是不大愿意去凑热闹。   而我很快也发现了,她对我态度有些特别——她和别人风流的时候,基本上 都是去外面开房,或者干脆就在工地上,做完就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 我每次都是去她家里,她会留我过夜。她特喜欢做完爱之后,在被窝里趴在我身 上,脸枕着我的胸口,把紧胀的乳房紧贴着我,轻轻地蹭来蹭去,好像舍不得让 兴奋起来的奶头软下去似的,我们经常就这样胸口贴着胸口聊天,有时候一说就 两个小时。后来我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不喜欢凑热闹:我喜欢这种只有两个人在 一起的时候,她把注意力放在我一个人身上的样子,柔弱、温情、俏皮,和发疯 时的浪荡模样判若两人。   我没去多问她的「私事」,也不想去知道。在潜意识里,对我来说,她只有 和我在一起的那部分才是和我有关的,而除此之外的东西,就像是属于另外个人 一样。而她也很默契地不在我面前提和别的男人的事。但我估计,她虽然和不少 民工做过,但公司里的人,除了我以外,别人应该都不知道这事,起码从他们平 时的态度上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我经常去她那过夜的事,倒是纸包不住火, 没过多久,同事基本上个个都认定我们两个在谈朋友了。后来连老板都把我叫过 去,说你们俩干脆出去另外租个清静点的房间算了,公司给补贴,而我只能尴尬 地笑着说:「感谢感谢,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和我住一起来着。」   我在心里无奈地摇着头——我们相互不属于彼此,仅仅算是个稍微长点的一 夜情罢。我甚至有种她是皇上,而我成了后宫佳丽似的感觉,想到这个,我禁不 住偷偷苦笑了一下。   日子继续这么过着,继续着肉体如胶似漆心却若即若离的日子。她永远都还 是老样子,认真而卖力地工作,认真而卖力地做爱,性致来了的时候,纤细的身 子扭动得像条鱼儿,水汪汪的嫩肉拼命地蠕动着,好像要把身子里的每一滴水都 变成爱液挤出来似的。而当风息浪静的时候,静静依偎在我身上的样子却温顺得 像只小羊。她一直这样,好像从没变过,但我却变了。守在工地上的时候,我发 现自己开始想她,特别是当连着好些天不回去的时候,一到晚上,躺在床上,望 着黑漆漆的窗户,眼睛里就满是她的笑容,当然,还有她白花花的奶子和红艳艳 的屄花儿。好些时候我想打电话给她,想听听她的声音,但最后却都作罢了—— 我知道她并不缺我这一个,当我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她也许正在不知道哪个 包房里,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翻云覆雨,用我思念的美妙胴体,在他们身下娇喘连 连,我可不希望打电话正撞上这种时刻。我努力地思考了好些次,但还是说不清 这到底算不算吃醋,也许我只是不想去打扰她而已?   但随着认识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她的了解总归还是越来越多的。她几乎没 有亲人,但却经常会收到信,简陋的薄纸,有的字迹工整,有的却有点七倒八歪, 每次收到信她都会很开心,然后认真地写回信。有时她会把信拿给我看——写信 的人全都是孩子,遥远小山村里的孩子。她每个月都会从工资里抽一部分出来, 隔几个月给孩子们汇一次。她说那些孩子让她想起过去,想起那些孤苦伶仃的日 子,她希望能让他们过得比自己快乐。她有时也会和我说起她的家乡,说起那儿 破旧的小学校,她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为学校盖栋新房子,让孩子们不用 再在漏雨漏风的房子里上课,为了这个,她得努力赚钱,努力存钱。   我安慰她,说没等你存够钱,国家肯定已经先帮你建了。她说其实她也这么 觉得,可是没关系,总有更困难的地方,总有需要帮助的人呀,把钱留给他们就 好了。我也调侃过她,说你要赚钱还不容易,凭你这身材相貌,随便伴个大款, 钱就有了。结果她使劲摇脑袋:「钱这东西,多点就多点,少点就少点,但不能 没志气,当小三什么的我才不干呢……再说,我和有钱人也过不来的,感觉不是 一个世界的人,我就只和土包子混得来。」   「擦,言下之意……我是土包子了对吧。」我愤愤然地瞪着她。   她扑哧一下笑起来:「差不多吧,介于土包子和洋包子之间咯。」   但也许的确如她所说的,只和土包子合得来,所以跟她上床的基本上也都是 下里巴人,被光鲜靓丽的时髦女郎们瞧不起的人,包括那些忙乎了一天半天,满 身汗臭味的民工们。不过她说她其实不是什么人都让搞的,结了婚的民工她从来 不勾搭,怕破坏人家家庭幸福。在网上聊的或者在酒吧里认识的那些无所谓,反 正过完夜就散,以后再也不见了,但民工不一样,以后还得一起做事的,抬头不 见低头见,必须讲点分寸。所以她只找没结婚的伙计,而且得是比较老实的,不 会把事情到处乱说的那种。   她曾经自嘲地说自己就是贱命,从小就养得贱,长大了连屄儿也贱。但她又 说她就喜欢这种贱贱的感觉,所以她才喜欢在工地上搞,喜欢被人轮,喜欢吃精, 喜欢被搞屁眼,反正越是一般女的觉得羞耻的事情,她越觉得兴奋。她说这也许 算是种病吧,不过这病还挺不错的,反正男人玩她的时候都挺快乐,她自己被人 玩也快乐,能让大家都快乐的事情,何乐不为呢。   除了出去乱搞的时间,她的生活其实还蛮充实的。她做家务很勤快,房间虽 然小,但总是整洁规矩,打扫得干干净净,墙壁、窗户还有吊灯上都缀着小装饰, 像是花儿啊贴画啊小布娃娃啊什么的,全是她自己做的。她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从小就辛苦惯了,闲不下来。说到这个,她还特地把手伸给我看,带着一点儿懊 恼的语气,说就是因为干活太多,把手都弄丑了,糙糙的,一点都不像纤纤玉手。 而其余的时间她喜欢看书,在工地上比较闲的时候也看,一般是专业书,为了考 证看的,有时也看些别的。她喜欢看点医书,她说爸爸年纪轻轻就病死了,奶奶 也一直身体不好,她本来想要学医的,可是听说学医要五年七年,而且学费还贵, 怕读不起,但一直都还是挺向往的,而且自己这么喜欢乱搞,更应该懂点卫生知 识,好保护身体,别染病。一般的女孩子喜欢看言情小说,她倒是不喜欢,她说 那些都好假,而且尽是些富家子弟的故事,太远太陌生,和身边的世界一点都不 像。   算起来,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每星期只有一两个晚上的样子, 但每次只要我去了,她都会很卖力地和我做爱,用会吸人的蜜洞儿拼命讨好我, 她的技术好得出奇,每次都能在我快射的时候把节奏慢下来,让冲动慢慢地退回 去,又再慢慢地挑起来,这样一直把她的每个洞儿都弄上一遍才让我跟她一块高 潮。我也在努力变着法子地让她尽兴,嘴啊手啊全都派上用场,她的床头柜里还 有满满一抽屉的那种玩具,带颗粒的带毛刺的带弯儿的都有,有时她会叫我帮她 在屄里和屁眼里都塞一根,把震动开最大,然后跪着帮我口交,她说感觉就像在 被人群P一样,特兴奋。她还喜欢我在做爱的时候掐她,特别是奶头和阴核,说 被弄得疼的时候才最刺激,从屄里头直麻到心里,骨头都要酥了。她的阴唇厚厚 的,有点长,总是凸在屄缝儿外头,她自己老自嘲说自己是大黑屄,还问我是喜 欢粉的还是黑的,我说管它粉的黑的呢,紧的最好,她乐得呵呵直笑:「那要是 我以后没这么紧了,你是不是就不跟我睡了啊?」   「哪的话,女人又不是光靠下面那张嘴留住男人的。」我在她的肉唇上掐了 一把:「而且我就不相信你那小骚屄能松到哪去。」   「那你倒是说说,我靠什么留住男人的?」她不依不饶。   「唔……你人好,心好,又勤快又温柔又体贴,菜又做得好吃……好处说都 说不完呢。反正,跟你在一块我觉得轻松,舒畅,就算不做那事,光呆在一起我 也挺愿意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扭过去,吃吃地偷笑起来:「哈,我可才发现原来我 有这么好哇!该夸你太会说好话呢还是怪你太会说假话呢?」   「句句都是真心话哦。」我郑重其事地申明。   「鬼才信呢,男人的话都靠不住……不过看你说得这么好听,给你个选择机 会吧,要奖励还是惩罚?」   「怎么个奖励法,怎么个惩罚法?」   她的手指头沿着我的肚子慢慢往下爬,弄得我直痒痒,然后突然一下翻过身 来压到我身上:「奖励就是奖励你干我一百遍,惩罚就是罚你让我干一百遍呀。」   「啊喂,好像怎么样都是你赚啊!」   「那当然。」她坏笑着,俯下脸用舌头堵住我的嘴,握着我重新挺起来的鸡 巴往湿漉漉的屄眼儿里送了进去……     ——————————————————————————   我很快就把紧不紧的这回事儿忘了,但过了两个月,有次做完爱以后,她突 然问我:「你觉得燕子的屄变松了点没有?」   我有点糊涂地盯着她,认真回味了几秒:「没啊,还是和以前一样爽嘛。」   「哈,那就好。」她神秘兮兮地笑起来:「我们玩点新鲜的好不?」   「你又搞什么名堂了。」   她一把把被子掀开,把光溜溜的身子全露出来,熟练地劈开腿,刚被肏过的 阴户还有点发红,阴唇和阴核都还鼓着,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她抓着我的手, 往她还淌着精水的屄口上凑过去:「试一下,看能进来几根手指头?」   用手帮她挖穴我倒不是头一回干了,一般都是两根指头,她的G点很好找, 就在屄口进去一寸多的地方,阴道前壁上,摸起来比周围的嫩肉稍微硬一点,使 劲一按她就全身打颤,前戏做得足的话,最快一两分钟就能把她弄泄掉。不过她 好像不喜欢高潮得太快了,总要弄一弄停一停,搞得满头大汗快没力气了才上高 潮,她说这样子的高潮时间最长,感觉也最烈。除此以外我就没试过什么特别的 了。我把两根指头并起来:「发骚就直说嘛,又不是第一回了。」   「嗯哼——」她摇了摇脑袋:「两根少了,试试多来一根。」   我迟疑了一下,把三根指头攒成锥形,往她红红的小眼儿里钻进去,滑���腻 的媚肉张开了,虽然手指头还是能感觉到屄肉的紧裹,但往里头插却并不难,我 把三根指头慢慢地一直插到底,她滚热的嫩肉兴奋地蠕动着,连最里头那个圆圆 硬硬的鼓包儿也轻轻地一突一突。我把手指在里边转了几圈:「葫芦里卖啥药呢?」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过来,拽着我的手腕,把我的手从她身子里慢慢抽出 来,然后帮我把整个手掌窝起来,重新把指尖对准屄口,一边娇喘一边轻轻往里 送。「明白了没?」她轻声问。   「明是明白了……」看样子她是想要我把整个手都塞进去了,「可这样不会 撑坏掉啊?」我有点担心地问。   「放心好了,坏了不要你赔。」   我咬咬牙,把攥在一起的五根手指往里头摁,越往里头去,明显觉得阻力变 大了,她小小的屄眼儿已经被撑开到快两寸宽了,嫩肉被扯得紧绷绷的,透过手 指的间隙能把里边���肉芽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的手攥着床单,皱着眉头使劲喘气, 两条腿也打起了哆嗦,可手掌最宽的地方离洞口还差个两厘米呢,我又担心起来 了:「还是算了吧?弄伤了还得送你去医院呢。」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拿出去:「不行……你就这么看不起我的屄啊?   早都身经百战了哦……有那么容易坏?」   我拗不过她,只好继续一边转动手掌一边往里头用劲,她一只手紧紧攥着我 的手腕,另一只手却使劲揉起自己的阴核来,嘴里头啊啊地轻唤着,张开的屄洞 子里水汪汪一片,都一路流到床单上来了,好在水多够润滑,手掌来回转动都很 顺畅,就这样把洞口一丁点一丁点越撑越开,最后,手背上凸起的骨节终于挤过 屄口的时候,好像突然失去了阻力似的,整只手刷地一下就全部钻了进去。她如 释重负地喘着气,带着胜利的微笑望着我,脸蛋红扑扑的:「怎么样,没骗你吧? 燕子的骚屄厉害着呢。」   整个手都进去了,我才发现其实最紧的就是屄口那一圈,里头其实要宽松不 少,我试着把手在里边转动了两下,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她屄肉上的皱褶和肉芽, 这还是我头一回这么「全面」地去接触她的屄洞,我估计这应该都还不是她的极 限,如果被拉到最大尺寸的话,阴道壁上的褶子应该全被扯平了才对,看来我还 真是低估这骚货了。望着被撑开的薄薄屄肉紧裹着的手腕,和她甜滋滋的浪荡笑 容,那感觉和第一次看她被轮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相像,让人又讶异又兴奋。   我的手开始加快了速度,在里面使劲地抽动旋转起来,水汪汪的屄肉不住地 发出咕唧咕唧的声音,我每捣一下她的身子就抖一下,阴道也跟着猛地缩一下, 牙齿咬得咯咯响,喉头颤动着,吐出低沉的呜呜声,看得出她是想喊出声来,可 是又怕上下邻居听到,只好拼命憋着,那怕羞的模样让人更加觉得热血澎湃。我 把身子扑上去,一把含住她的奶头,用舌头和牙齿使劲搓弄起来,屄洞里的那只 手继续猛捣着,每一下都顶到她宫颈上,把子宫都往里头推进去寸把,另一只手 猛揉着她早就兴奋得滚圆的阴核,她终于忍不住喊出来了,虽然声音还是不敢太 大,节奏却很急促,差不多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也抖得更加起劲了,整个髋部都 从床板上使劲翘起来又猛地跌回去,一副爽得不能自已的模样。这样搞了四五分 钟,她终于受不住了,手指脚趾全都攥得紧紧的,像抽筋似的打着激灵,全身的 皮肤上都泛起了一片片的红斑,滚热的水流哧地一下从尿眼里喷了出来,忍都忍 不住,也不知道是失禁了还是潮喷了。她差不多在那翻了半分钟的白眼才缓过神 来,憔悴地朝我笑:「糟了糟了……又要洗床单了……以后不敢在床上弄了……   坐着给你弄好不?」   「只要你乐意,我反正愿意效劳咯……不过你还真是总能让我惊喜一下啊?   还问我什么变松了没有,你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弄了吧?」   「哈,你好聪明哦。」她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儿:「我被人家调教了个把月 才做到的呢,不过其实也没弄几次,成功了第一次以后,就赶紧来给你尝鲜了。」   「调教?谁?」我一下子就脱口而出,说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睁大 眼睛瞪着我,好像我脸上沾了墨水似的,看了好一会,她突然大笑起来,伸出指 头指着我,声音一字一顿:「哈哈!我——懂——啦!你——吃——醋——啦!」   「哪有,我就是问一下啊,别这么大反应好不!」   「Nonono。」她坏坏地摇着头:「女人最会察言观色啦!瞒不了我的! 哈哈,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哦,我看着怎么就觉得这么开心呢?唔……我知道了!   我平时一直以为你不在乎我的呢,吃醋说明你在乎我啦。」   「擦!我还不在乎你啊?我倒是觉得你不在乎我呢。」我不爽地嘟哝着。   「谁说我不在乎你了,你可是我这的VIP哦,最优质的服务全都给你占了。」   这话倒还真不好反驳,细想想,她对我的确跟对其他人都不一样,也许我是 和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男人了,而且比其他每一个都长得多多多吧。不过我还是 有点儿疑问:「切,调教还不是优先人家的。」   「哈哈哈。」她又笑了起来:「跟你想的不一样不一样哦,下次让你们认识 一下就知道了。」   过了一个星期,她还真邀我一起出去了,说去看看她怎么被调教的,我满腹 狐疑地跟着,我们打了个的士,转到南山一个蛮僻静的小区里,等上了楼敲开门, 我立马就明白为什么她说和我想的不一样了:开门的居然是个女的。三十出头, 打扮得挺时尚。她肯定是早知道我要来了,见面就问:「你就是程燕的男朋友啊? 听她说过你好多次了,好像是还挺帅的,哈哈。」   程燕喊她叫红姐,她是当医生的,离了婚,一个人住这。她们也是在网上不 经意认识的,红姐在论坛上发自己的自拍照,有几张是玩扩张的,程燕说她屄眼 儿撑得大大的样子看上去好漂亮,看着觉得心痒痒,从她照片里窗户外头的背景 能看得出在深圳,于是就和她联系上了。结果红姐还挺热情,听说她想试试扩阴, 不说二话就答应了。程燕说她以前只在个别外国的片子里看过女的那样弄,以为 很难的,结果没想到,没来多少次,红姐的手就能塞得进她里面了,不过她第一 次要我试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没底的,因为我的手比女人的手要大不少,可她觉 得挑战极限的感觉特刺激,咬咬牙豁出去了,结果还真的做到了……   红姐跟我讲了点「调教」的方法:一开始就想放手进去肯定不可能,得一点 点慢慢来,她是用的一种能充气的假阳具,开始只有一般的自慰棒那么粗,插进 去之后慢慢地充气,每次加大一点儿,保持一段时间了再加大一点儿,这样弄个 把小时了就拔出来,然后做恢复锻炼,让阴道保持弹性,不会变松掉。不要太心 急,隔几天扩一次,好让软组织有时间长起来,每次扩的时候就把最大尺度再提 高点,这样一点点加码,慢慢就能放得进手了。她说程燕开发得算快的,主要她 自己很喜欢这个,每次扩的时候都很兴奋,水流个不停,还特别喜欢对着镜子看 着自己的屄被撑得越来越开,而且她阴道的弹性也特别好,扩完了缩回去就像没 事一样,不像她自己,扩得多了,一劈开腿两片小阴唇就总是张着,像老蚌似的。   她有个专门的小隔间用来玩这个,在那里程燕脱了衣服裤子,让红姐现场给 我演示——先是用她说的那种充气的棒棒,插进去以后用橡皮球打气,把程燕的 屄口一点点胀起来,变成个又大又圆的窟窿,屄肉儿被撑得薄薄的,好像要爆开 一样。红姐说程燕现在已经能扩到直径七八厘米的样子了,不想玩更夸张的话, 这个尺寸差不多了,也不会影响正常性生活。然后她叫我自己来,试试往程燕的 屄里插自慰棒,一次加一根,看看能插到多少根,程燕的神色一开始还挺怕羞似 的,好像生怕我笑话她太浪,可是带着凸点的胶棒一插进去,打开开关开始扭动, 她立马就浪荡起来了,脸红彤彤的,微张着嘴叫得跌宕起伏,身子也不由自主地 扭来扭去,还断断续续地喊:「好哥哥……加油……啊……插死燕子了……   嗯……小骚屄还要……再多插点……啊……把燕子的屄肉插烂掉……」   到最后我一共插了四根进去,看着她大敞门开的屄口和不知道是痛是爽的失 神模样,我禁不住有点害怕又有点心疼起来了。看着我犹豫的样子,红姐忍不住 发笑了,她走过来把我推到一边去,捡了一根阳具,冷不丁一把往程燕屄里那四 根中间的缝隙里插了进去,然后一只手托着程燕的屁股,另一只手按着那五根还 嗡嗡作响的自慰棒,使劲一推,一下往屄里头生生挤进去了差不多一寸,程燕的 身子像被火烫到了一样猛地一弹,腿也一下子蜷起来,整个身子都侧翻过来,差 点从小床上滚下去。那样子简直把我吓楞了,赶紧伸手去扶她。可她自己又挣扎 着慢慢躺平了,抬起头有点憔悴地朝我笑,一只手拉着我的胳膊,发着颤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知道不……南……你最不懂味的地方……就是太心疼我了……其 实……我就喜欢你来蛮的……越刺激……越变态越好……我就喜欢这样……哪怕 被玩残掉玩废掉玩烂掉……我也心甘情愿……懂吗……」   红姐在一旁微笑着看我们两个:「听到了吧?小帅哥,你女朋友可是难得的 好胚子哦,你要是真想她快乐的话,就顺着她的意思来,这样保证你们过得有滋 有味的,要是做不到,就趁早把她让给会玩的哦,别浪费了。」   我呆了几秒钟,然后弯下腰去,在她奶头上轻轻咬了一口,让她啊地一下叫 出声来。我的手拾起了另一根玩具,把嘴凑到她耳朵边��:「好啊,小贱货,想 要玩贱的哥就满足你,说,屁眼里想插几根?」   她屁眼以前除了被肛交过以外也没插过别的,但我硬是给她插了两根假鸡巴 进去,她喊痛我也咬着牙不停手,然后让她就那样下身里插着七条扭来扭去的电 动阳具,在房间里哆哆嗦嗦地走来走去,然后跪着给我口交,然后让她像条母狗 一样趴在地上,用脚把往外掉出来了一点的假阳具使劲往里踢,反正怎么粗鲁怎 么来,直到弄得她打着哆嗦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为止,我才把那些玩具全拔出来, 像野兽一样扑到她瑟瑟发抖的身上,把鸡巴插进她又红又肿的屄里,嘶吼着拼命 干她,她搂着我的脖子,发了疯似地亲我,而她的屄肉儿居然还是那么紧,根本 想象不到刚才还插着五根男人鸡巴那么粗的东西。后来她自己说,那晚上她高潮 了十来次,而且从来没高潮得这么带劲过,简直魂都要被抽出去了。     ——————————————————————————   而也是那个晚上,也许是红姐那句把她让给别人的话激怒了我吧,我终于想 通了一件事: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既然她想要的是那样的生活,我为什么要用我 的看法去度量她呢?而且,让我自己也觉得诧异的是,当我那样粗暴地对她的时 候,我的心里居然有种从没有过的兴奋,她的模样,她的声音,都是那么撩人, 能把人心底里的邪恶全都撩拨起来,好像真的恨不得把她玩残掉一样。   同样还是那个晚上,当我们从红姐那回来,回到她屋里的时候,在床上,我 问了她那个憋了好久的问题。   「燕子,你说我们这样,真的算男女朋友吗?」   她思考了几秒,又把皮球踢回给了我:「你说呢?」   「应该……算是吧。」我挠了挠头。   哪晓得她猛地揪了我一把:「喂!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居然还要挠头?太让我 失望了吧!」   「晕,你自己又不肯说,还要怪我答得太慢……太没天理啦!」   「肯定算啦,我连人都是你的了,这还不算男女朋友啊?」   「呃,要是这么算的话,那你男朋友好像挺多的。」   「不不不,不一样。」她使劲摇头:「你以为上了床就叫把人给你了啊?我 睡过的男人多,可是真正信得过,愿意把整个人都给他的,就只有你一个哦。知 道我为什么愿意要你虐我吗?因为我知道你心好,疼我,不会真的伤到我的。」   「我擦,你说得我都迷茫了,刚才你还怪我太心疼你了呢。这到底是该疼你 呢,还是不该疼你呢?」   「哈哈。」她又乐了起来:「女人就是这样的喔,别指望说话有个准,什么 时候该疼,什么时候不该疼,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啦!」   「嗯嗯,见识了见识了,女人都是神经病这话果然没假。」我无奈地摊着手: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啥不明白的?」她歪着头看着我。   「我这人嘛,虽然自认长得还算可以吧,人品也还算可以吧。」我一副嬉皮 笑脸的得意样:「不过顶多也是个『还可以』,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你说你阅 人无数,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因为只有你轮完了我以后还想留下来陪我呀。」她眨巴着眼睛,不假思索。   「这……没这么简单吧,我就不信没有别的男的想和你保持久一点的关系的。」   「当然有了,不过全都被我拒掉了。」   「那不就对了,凭什么我就没被拒掉啊?」   她出人意料地沉默了,过了一小会才重新扭过头来:「真的想知道?」   「嗯!」我使劲点头。   她又停顿了一会,好像是要把思绪理清楚一点,然后神秘兮兮地盯着我。   「还记得吗?01年的时候,你是不是去过武汉?」   我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她得意地微笑着:「正好是情人节那天,你到了武大,对不对?」   我的确记得,记得很清楚,那天也许是我过得最悲剧的一个2月14了… …但她怎么会知道的?那一刻我有种像做梦似的荒诞感,就像那个大年三十,她 告诉我一屋子人全都上过她的时候一样。   她淡淡地笑着,继续说下去:「在进校门的路边上,你买了一束花,玫瑰花, 记得吗?」   「还……还真是……」我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那天我是去找人的,找那 个从高中就认识的女孩儿,从湖南挤火车过去,揣着忐忑的心,在二月的冷风里 匆匆穿过还没长出叶子的樱花林,为了寻找一个答复,或生或死,都行。   「21朵,对不?」她继续追问着:「没猜错的话,那个��孩子那年应该2 1岁吧?」   我继续机械地点头,眼里满是迷惘。   她侧过身来抱住了我,把脸贴到我的耳朵边,声音温柔又俏皮:「不过,你 肯定不记得卖花给你的人长什么样了。」   我愣在那里,瞠目结舌。   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为了赚生活费,每年过节的时候,我都会在校园里卖花,而那天,你是第 一个买我花的人。」她在我耳边继续说着,暖暖的水汽呵得我直痒痒:「不过, 过了两个小时,你又跑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束花。」   「呃……没办法,人家不肯收啊。」   「你找着我,问我花能不能退,我说都被你攥蔫了,退给我我就卖不出去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退花的确有点儿丢人,不过对那时的我来说,那束花 可不是小钱,差不多顶半个月生活费了。   「结果,你就把花塞到我手里,说算了,那不退了,干脆就送给你吧。」   「哈,没错,然后我还对你说了:情人节快乐。」   「嗯,我记得,我一辈子都记得。」她重新仰起脸来,带着红霞般的笑: 「因为,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情人节的花。」   我侧过身去,把她清瘦的身子紧紧揽进怀里,轻轻揉动她的发丝:「以后每 年都给你买,好不?」   「不用啦,第一次才最珍贵,以后买不买无所谓了。」她红红的脸紧贴在我 胸口上:「不过,那时候,你扔下花掉头就跑了,我就楞在那儿,没来得及把最 后一句话说给你听,现在能补上不?」   「什么话?」   她湿热的嘴唇向上移动着,凑向我的脸庞。   「谢谢,还有,情人节快乐。」     ——————————————————————————   从那以后,好像有点有恃无恐似的,程燕反倒越玩越放肆了。而我的心里的 芥蒂却在一点点消散,在许多方面,她对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她本来就和别 的女孩不一样,那就不该像对一般女孩一样对她。接受她纯洁的那一面,也接受 她放荡的那一面,陪着她疯,陪着她浪,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都开心吧。   我们会一起商量找刺激的主意,然后找机会去实战。她平时为了在工地爬上 爬下方便,都是穿的裤子,打扮得和男人婆似的。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换上女孩 子的漂亮衣服,我帮她买了好几套薄薄的衣服,还有裙子,让她周末的时候穿上, 不戴胸罩,也不穿内裤,然后跟我一块出去逛街。一开始她还有点怕,非要在里 面穿件小T恤,其实她的奶头那么大那么挺,就算隔着两层衣服也还是能看清凸 起的轮廓,一路上还是会有人偷偷地瞟她。这样试了几次以后,她就自己主动不 穿里面那件了,只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看上去可能就黑黑 一片,但如果仔细看,隔着那层透光的薄纱,里面的乳晕和乳头全都能看得一清 二楚。起初她还总害羞,一怀疑有人盯着她看就赶紧把目光避开,后来被我怂恿 了几次以后,胆子就越来越大了,人家看她她也看人家,还朝人家笑,很多时候 反倒把看她的人弄得不好意思开溜了。   再后来我们更加变本加厉了,干脆在她屄里塞上跳蛋或者自慰棒才出去,把 遥控器拿在我手里,坐公交车或者坐地铁的时候,冷不丁地就开一下,让她的肉 缝儿里边嗡地响起来,在人群里咬着牙直打哆嗦,那副屄里头直淌水脸上却还要 拼命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还真是千娇百媚。她自己说她超喜欢这种被很多人看 着发浪的感觉,每次我开开关的时候,一想着周围的人会不会看出来,她就兴奋 得头晕,可她说她老担心,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会当场就把衣服脱了求人家干 她,那样的话以后可就真的没脸做人了。所以我每次都得把节奏拿捏好,让她爽 到刚刚好的时候就停下来。疯完了回家以后,她总要夸我越来越懂她了,同步率 200% ,然后一把掀起裙子,把沾满淫水的玩具拔出来,掰开早就兴奋得发红 的屄洞子,装出一副站街女的媚相,朝我抛着媚眼:「来嘛……帅哥……小妹的 肉壶壶……痒死了……」然后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迎接我扑上去,好好地翻云覆 雨。   不过,我还真的故意让情况失控过,那是晚上,在关外的小中巴上面,车上 总共也没几个人了,而且全是男的。开到没什么人的路段的时候,我一下把开关 开到最大,然后就不关了,程燕一开始还想拼命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喊出来了, 结果所有人都看着她,司机看她埋着头捂着肚子的模样,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结果她自己居然软绵绵地说:「我想……被男人搞……」把一车人都震楞了。于 是司机把车停到旁边小巷口,几个人就在车上把她轮了,一开始人家还没想着她 屁眼能搞,她还一边哼哼一边把屁眼挖开,求着他们来搞,还嚷着要他们把精全 射到她屄里,说反正吃了药怀不上的。所有人搞完了她都还不尽兴,跑到驾驶座 那里,把屄套到换挡的杆子上,插进去七八寸深,像跳舞似的扭来扭去,最后她 还开玩笑说不能白搞,要收钱,公交车收一块,她也是公交车,也只收一块,然 后就劈开腿坐到挨着投币箱的那个座位上,要大家把钱塞到她屄里头,一共两个 硬币三张纸币,末了把按摩棒插回去,把钱堵在最里头,穿好衣服若无其事地继 续坐车,下车的时候还笑咪咪地朝他们说谢谢,搞得一车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了。   她疯起来的确有点喜欢往屄里头乱放东西,但其实她卫生方面还是挺注意的, 每次乱搞完了之后,回家都得调好消毒药好好洗干净,有时还会预先吃口服的药, 再加上她可能本身体质就比较好吧,居然一直没搞出什么毛病来,她还自己开玩 笑说,想被玩坏都玩不坏,真是天生丽质。她还说就是要玩极限才刺激,那种生 怕自己会被玩坏掉但又忍不住想要的感觉才是最爽的。而我慢慢地也没那么担心 了,什么都敢让她去试,有时候我会想,也许真的让她玩过火了出一次事她就有 教训了,以后就能收敛点吧。   下半年的时候,老板换车了,原先那台旧车要处理,我便宜点买了他的。这 下出去干荒唐事更加方便了,周末可以开到远些的地方去,不用担心在深圳这边 以后被人认出来。干得最多的就是晚上开车到那种僻静的路段去,她在车上脱掉 衣服,只穿个长衬衣不扣扣子,下半身什么都不穿,或者是下半身穿件小短裙, 上半身只围条窄窄的裹胸,反正怎么性感怎么来,然后下了车一个人在路上走, 碰到男人就说自己刚被男朋友甩了,心情不好,想发泄。一般没人能忍得住她挑 逗的,然后就在路边找个没人看得见的角落打野炮,光做爱还不行,她还喜欢喊 人家就地捡什么树枝啊石子啊去弄她的屄,说什么反正没人爱她的屄了,弄烂掉 算了,说得和真的似的。有几次碰到老实的,直接被她给吓跑了,但也有一回碰 到过个变态的,玩得起了劲,往她屄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还不够,还拿烟头 往她尿道里捅,还把鸡巴插在她屁眼里尿尿,我在车里看着都有点怕起来了,想 着要不要去阻止下,哪晓得她还迷迷糊糊地喊,说弄得她好舒服,好喜欢。最后 搞得她都快翻白眼昏过去了,那男的才害怕了跑掉了,她自己费了好久劲才把屄 里头东西掏干净,除了树叶杂草什么的,还有个烟盒子,还有装槟榔的包装袋, 那袋子的角挺利,把她屄肉都划出血了,可她好像完全不觉得似的。最后她还留 着尿道里那根烟嘴不弄掉,一直撑到回了家才弄出来,她说一开始涨得痛,可是 习惯了觉得还蛮舒服的。我问她那个时候怕不怕,她说怕,可是难得碰到一个变 态的,就想看看他到底能把自己玩成啥样,被他往屄里头塞东西的时候其实挺痛 的,可是心里头却觉得爽,人家一边塞她自己一边自己揉奶头,居然还高潮了一 次,听得我真是无言以对。   除了在路上玩这种游戏,她还去过不少别的地方,比如职校的校园里边,管 理一般都不怎么严,我们选晚上去,她随便找一个落单的学生,抛着媚眼儿问: 「小弟弟,寂寞不?姐姐今天心情好,不收钱。」然后一般就到操场上找个角落 开搞,如果人家要邀她去宿舍她也去,有好几次到宿舍里就被几个人一块轮了, 她总是很大方地随便他们弄,还喜欢调侃他们,问:「怎么样,姐姐的屄带劲不? 有不有你们的小女朋友爽?」当然,得到的一般都是肯定回答,毕竟她的屄洞子 的确够极品,每当这时候她就特得意,笑眯眯地说:「带劲就再来一发,过了这 村就没这店了哦,硬不起来的话姐姐帮你舔起来。」最后一般都得把屄洞和屁眼 都干得通红发肿了才走人,她还特欣赏自己屄被干肿了的样子,还用手把屄肉儿 翻开让我拍下来,特别是连屄口的肉芽儿都肿得像一粒粒小珍珠的时候,她会一 边翻照片一边嚷:「呀!好骚好骚,羞死了,你说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骚的屄嘛 ……」看完还红着脸把照片删了,说怕我到处乱传。我说你肏都敢给人肏,还怕 被人看照片啊?结果她的回答一下就让我无语凝噎了:「挨肏我自己爽到了嘛, 把照片给人看我又爽不到!」   我也问过她,以后到底有什么打算。她说反正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指望做出 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努力攒点钱,回老家县城开家小店,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 好了。我问她想开什么店,她说她也说不清,可能和同学合伙开吧,得问问人家 的意见,不过她喜欢做吃的,开间糕点店应该不错。我打趣地笑她,说开什么糕 点店呀,直接开丽春院得了。她瞪了我一眼,说:「要开你自己开,我才不开呢, 不过,我可以来给你打工,做你的头牌花魁哦。」   「为什么非要做花魁啊,直接做老板娘不就好了?」我一下子脱口而出。   她的笑容定住了,半晌没做声。   「其实,我是说认真的。」我盯着她的眼睛:「燕子……我们把婚结了吧。」   她把脸埋了下去,避开了我的目光,但她的手依然攥在我的手心里,凉凉的, 枯瘦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像月下摇曳的玉兰花。   「南……谢谢你,不过我做不到。」她吸了下鼻子,把头扭过去望着窗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真的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的心,你的人,喜欢 你对我的好……燕子,我觉得我离不开你了,知道吗?」   「我知道,我相信,我知道你从来没骗过我。」她的声音有点激动,但很快 又平静了下来:「其实,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可我知道, 那只是个美好的梦……一个没有结局的梦。」   「那不是梦,燕子,只需要你点个头,梦就能变成现实,明白吗?」   「不,你想得太简单……太简单了。」她呢喃着,突然把头扭过来,直勾勾 地盯着我:「你不明白的,像我这样的女人,已经没有资格拥有爱,没有资格拥 有幸福了,懂吗?」   「为什么?」   「有太多原因了,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嫌弃我,我很开心,我很感恩,但 我们依然还在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眼光容不下我,你明白吗?」她望着我, 一脸的认真,就像平时在公司争论问题时的那种认真,认真得冰冷沁人:「我只 问你一样,将来你有了孩子,你会希望人家对他说,你妈妈是个骚货,是个荡妇, 是个贱婊子……你会希望吗?」   「不,那都不算事!」我一把搂住她:「我们可以一起走,去我老家,去别 的城市,去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谁也不会打扰我们, 不好吗?」   「我说过,你想得太简单了。」她笑了起来,笑得让人瘆的慌:「贱货一辈 子都是贱货。你没听人说过吗?只有从来不出轨的女人和经常出轨的女人,没有 只出一次的,而我呢?出轨这么纯洁的字眼,都已经描述不了我的十分之一了吧? 你相信我能痛改前非?相信我能做个好女人?相信我能不让人家指着你的脊梁骂 你绿帽子?」   「我相信。」   她愣在那儿,泪光在眼里忽闪着,最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我的 臂弯。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   「那也没关系,你要是想出去的时候,我们还是和现在一样,去远点的地方, 玩完了回来,还是可以一样的过日子,不行吗?」   「算了。」她淡淡地笑了下:「今天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给我点时间, 反正我们现在还年轻,不是吗?」     ——————————————————————————   这件事也许就算过去了吧,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问过她,我还是和 以前一样,送她去到一个个陌生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去勾男人,然后在荒郊野 地里像母狗一样被操,甚至被轮,直到下身一片狼藉地回到我们自己的小天地, 就像南北奔波的燕子。但我发现她在变,好像慢慢地变得不是那么喜欢出去找人 操了,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迷上了 让我虐她,怂恿着我在她身上玩各种夸张的游戏。有一回,她买了整整一盒缝衣 针回来,要我一边干她,一边把针从她奶头上扎进去,直到把那两粒鼓鼓的黑枣 儿扎满密密麻麻的针,就像两朵蒲公英一样,然后就那样挺着扎满钢针淌着血的 奶头,换着姿势和我做爱,一边做,一边还自己捏着针在奶头里搅,痛得自己呲 牙咧嘴,连眼泪都流下来了,可她一边流眼泪,屄里还不住地流水,整个下身都 兴奋得一挺一挺的,最后就那样边虐奶头边高潮了。   还有一次是过冬至,她包了饺子,还做了好几个菜,太多了点没能吃完,结 果她把裤子脱了,劈开腿坐在桌边上,说吃不完的就装她屄里头吧,反正她也是 个贱货,和垃圾桶差不多,最适合装垃圾了。然后叫我拿汤勺把剩下的小半碟小 半碟的菜一点点往她的屄眼里送,有的菜是放了辣的,连碗底的油都红亮红亮, 我开始还不敢弄,结果她说我不来她就自己来,我只好依着她,那辣椒菜一塞进 屄缝里,就把屄肉儿辣得直缩,过不几秒她连脸都被辣红了,坐在那翻着白眼不 住地哆嗦,可嘴里还一点都不服软,一个劲地娇喘着:「好……好带劲……都辣 到……心窝窝里去了……哈……加油……燕子还要……要把我的骚屄……都变成 麻辣味的……」到后来她屄眼里头都装不下了,菜塞进去就往外��,她就叫我把 剩下的塞她屁眼里,总共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居然真把一桌剩菜差不多全装进她 下身里去了,最后剩下一个鸡腿,我拿来正好把她屁眼堵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个 咸蛋把屄眼儿也堵上,她夹着一肚子辣滋滋的剩菜,连站都站不怎么稳了,腿直 打哆嗦,却还得意地朝我笑,说就知道自己骚屄儿有能耐的,这么点小事不在话 下。然后就这么屄里头一边滴着红油一边跪着帮我口活,还笑呵呵地说她的菜赶 不上我的精液好吃。最后可能屄肉都被辣得没知觉了,居然就这样躺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才起来洗,她还满不在乎,说反正饭菜都是做熟了的,没细菌,不怕。   转眼一年又快过去了,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家里人老是打电话问我找女朋 友了没有,还催着我回去相亲。我把事儿跟程燕说了,说干脆跟我回去过年吧, 她开始有点犹豫,我说别多想了,就当是电视里头那样租女朋友的一样,以后的 事情以后再说。她笑了笑,说那就这样吧,反正你家人也不会把我吃了。   结果算是出人意料又意料之中吧。她在我家都是抢着做家务的,说话也乖巧, 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父母的原因吧,她对父母那辈特别亲,围着转上转下的,我 爸妈都对她满意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夸她。到过完年要走的时候,二老旁敲侧击 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一边看着我一边笑,说不急嘛,等南子工作稳定点, 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就成了。我爸妈还特意去打了个金戒指要送给她,她推托了 好久,可他们非要给,最后只好收下了。   回深圳的时候,在火车上我又问了她,说我爸妈都这么喜欢你了,嫁到我们 家来吧,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可她还是摇头,她说我爸妈越对她好,她越不敢 嫁给我,不然以后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让爸妈知道了,他们得多难受啊,她不 忍心。我说现在他们都认准你了,你以后再说不要他们了,他们难道不难受啊?   她沉默了好久,摇摇头说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开年以后过了两个月,在她屋里,我听她做饭时接了个电话,她声音笑呵呵 的,问人家工作怎么样,待遇怎么样,聊了几分钟,最后说好啊,什么时候得空 了就过来。挂了电话以后,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她自己先跟我说了,是以前施工 队里的一个伙计,叫徐宁,我也认识的,他现在进工厂做事去了,邀她过去玩。   我问,那你去不?她笑了下,说你让我去我就去,你不让我就听你的。   我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想到哪去我拦过你啊?」   她笑咪咪地坐到我腿上:「你以为人家找我去能有啥好事啊,肯定是想干我 了呗,而且是去工厂的男宿舍里,指不定一帮子人等着轮我呢,你乐意啊?」   「切。」我在她大腿上拧了一把:「我又不是头一回看你被人轮,开车送你 都送了多少回了,说真的,我还蛮喜欢看你被轮的,那是你的特色嘛,有种跟别 的女人都不一样的美。」   「哈,就知道你最体贴我了。」她搂着我脖子使劲亲了我一口:「不过先跟 你说好哦,这回我想玩得刺激点。你自己知道的,我虽然老出去找男人,但一般 也就是做爱,什么拳交啊虐待啊,都只跟你一个人玩过,有时候也想试试跟别人 玩的滋味的嘛。这回要是他们想玩点过火的,你可别拦着哦。」   我使劲拍了下她的屁股:「行,恩准!」   程燕跟人家约了周末,然后我们一起开车过去。程燕特意穿的出去玩露出的 那一身,薄薄的黑纱连衣裙,黑丝袜高跟鞋,跟平时的打扮比起来像两个人似的, 里头当然是真空上阵,隔着裙子仔细看连黑毛毛和那条缝儿都看得见。厂子在龙 华那边,离我们住的地方没多远,半个小时就到了。小徐原本还不知道我会来, 一脸的不好意思:「啊……南哥你也来了啊?」结果程燕直接就给摊牌了:「没 事,南哥什么都知道的,想玩什么大家一起玩就行了。」   小徐宿舍里还有五六个人,大家心知肚明地先把门关了窗帘拉了。一开始我 们还挺客气,都是普普通通的聊天,然后还打了会牌。其实大伙心思都不在这上 头,几个小伙子的眼睛总在偷偷摸摸地盯着她衣服底下若隐若现的黑枣儿看,她 一边朝他们笑,一边还故意把身子俯下去点,把领口露出来,一眼就能看到里面。 不过她本来就不大会打牌,最后就她一个输得最大头,她拍拍手叹着气:「不玩 了不玩了,今天没手气。」然后一转脸又笑了起来:「糟了,今天没带钱出来哦, 要不……姐姐肉偿吧?」   她这回管自己叫姐还真算没吹牛,小徐那几个工友都是十八九岁,刚出来打 工的新兵蛋子,头一次见女的这么大方,还一副不好意思的腼腆样子。程燕自己 往床上一躺就开始脱衣服,一边还笑嘻嘻地问:「徐宁肯定跟你们说过我来着, 对不?姐姐就知道他管不住嘴的……他怎么说我的?是不是说我的屄干起来特水 灵特紧啊?跟你们说好啊,在姐这爽完了,回头还是要对自己女朋友好,知道不? 可不准喜新厌旧!」   那条薄连衣裙三下五除二就脱下来了,她熟练地把腿弯起来,往两边劈成M 字,把那条缝儿晒在一双双冒火的眼睛底下,两瓣黑呼呼的小阴唇凸在外头,显 得又成熟又浪荡,她伸手把屄缝扒拉开,露出中间粉红的嫩肉,连尿眼都被扯得 微微张开了点:「听说过没,老屄败火哦,姐姐这张屄可是外酥里嫩,又香又甜, 想尝鲜的就赶紧来。」   这下子群P正式开场了,几个小伙子都是血气方刚的,何况是被个漂亮女孩 子这样挑逗,个个都踊跃得要死。一个接一个不断线地轮着来,把程燕干得和放 鞭炮一样叫个没停,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一阵阵地咳嗽。我开始还只是看看, 后来程燕一个劲地朝我眨眼,我干脆自己也一起上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教他 们怎样几个人一起搞她。我躺到床上,把程燕抱我身上坐着,把鸡巴插到她屁眼 里,一边上下挺动,两手一边把她屄眼掰开:「再来一个,让骚货爽个够。」   那晚上我们基本上把能想得出的姿势全试了个遍,连两根鸡巴一起插她屄里 和一起插她屁眼里都试了,活活干得她话都说不出,只能一边揉奶头一边不住地 打颤,不过两条腿子还是卖力地一撑一撑,好让身子在身下的鸡巴上尽情起伏, 除了射在她嘴里的,她还把射在屄里头的精也拿个小杯子接着,还混着她自己的 淫水,一边失神地哼哼着一边送到嘴边头喝掉。   等第一轮大家都发泄得差不多了,她软绵绵地躺着歇了一小会气,很快又生 龙活虎起来了,开始怂恿大伙想办法虐她,她本来就计划好了的。我自己第一个 开了头,当着他们的面演示怎么把拳头插她屄里去,为了让他们胆子大点,我特 意格外使劲地在她里头捣,捣得她身子拼命挣来挣去,手也不由自主地划来划去, 想要把我的手推开却又推不开,急得满头大汗,可最后还翻着白眼被弄高潮了。 我把沾满粘液的手从她屄里慢慢抽出来,在众人面前摇晃着:「看到没,她就是 喜欢这样玩才爽。」她自己也有点憔悴地笑起来:「嗯!姐姐就喜欢暴力的!不 用怕,想到什么点子都可以在我身上试哦。」   这下子大家都来了劲,纷纷要试把手塞女人屄里是什么味道,屄眼试过以后 连屁眼也要试。最后程燕说,干脆两个洞一起来,看看她里边到底装不装得下两 个手。我开始有点忐忑,可也许是玩了那么久,肌肉已经放松下来了吧,居然没 费太大力气就做到了。隔着她两个肉洞子之间那层薄薄的肉,我的手在她屁眼里 居然能清清楚楚地摸到她屄里那只手的轮廓。两只手在里头一起动起来的时候, 程燕拼命张着两条腿,大口地喘着粗气,连牙齿和腮帮子都在抖:「好……   好……舒服……啊……整个肚子……都塞满了……啊……你们……好坏啊 ……想把姐姐……活活爽死掉……啊……是吧……」   发现隔着中间的肉膜可以从这个洞摸到那个洞里以后,几个伙计一下子想到 了名堂,说给程燕听,她更加兴奋得不得了:就是叫她自己把手插进屁眼里,另 外一个人搞她的屄,她的手正好能从屁眼里握住屄里头的鸡巴,这样裹着鸡巴的 还是热乎乎软绵绵的屄肉,可是却跟用手攥着一样紧。第一个去试的伙计爽得简 直要飞起来了,一个劲地喊着说才知道女人的屄居然可以这样玩,真他妈的是人 间仙境。程燕自己更是爽得失魂落魄,说这办法真好,以后都不用怕屄眼儿被搞 松了,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这样让刚才本来已经射完了一圈的男人全都又 第二春了一遍,他们个个都是又爽又惊讶,一个劲地咂嘴赞叹不停。   这一轮玩完了,他们又开始接着琢磨还有什么刺激的点子,程燕自己提醒说 她喜欢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屄,还喜欢被针扎,结果很快有个家伙想出了新招。   他拿了个衣架,用钳子把挂钩剪掉,两头往中间弯折起来,变成个「U」字 形的框框,然后把U字形中间的那一段捏紧了,使劲往程燕的屄里头塞进去,直 塞到阴道最里头,松开手,让铁条重新弹开,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哗然起来了:那 个框框正好把程燕的屄洞子撑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口,里头什么东西全都看得一清 二楚——被肏肿了的屄肉红彤彤的,糊着淫水和精液混合的白沫子,在灯光下闪 闪发亮,上头一圈一圈的细褶子和亮晶晶的肉粒全都敞露着,一点遮盖都没,最 里面是个圆圆的肉球球,正中间有个不到筷子粗的小眼。他们肯定从来没这么清 楚地看过女人屄里头的模样,眼睛全都看直了,有一个试着把手指头探进去摸最 里头那个肉疙瘩:「这个是啥玩意?」   没等别人看清他说的是什么呢,程燕自己就先答话了:「那个是姐姐的宫颈 啊,就是子宫的口子,小孩子就从这里生出来的,知道不?哈,肯定上生物课没 仔细听,瞧,还得姐姐给你们补课吧。」   「学校里真的不讲这个!」小伙子还挺不服气:「就算讲过,也没看过真的 长什么样撒。」   几个人都好奇地轮流伸手去摸她的宫颈,还议论纷纷:「这眼子各样小,娃 娃咋个生得出嘛?」「这坨坨为么子是硬的梭?」「嗬!摸上去还会动咧!怕羞 呢!」一边摸,程燕又禁不住皱着眉头哼哼起来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扭来扭去。   我自己跟她拳交的时候,也经常摸她的宫口,她还挺喜欢我摸,每次做爱的 时候她也喜欢我一直顶到她宫颈上,我听红姐说,程燕的宫颈比一般女的要大要 软,可能感觉也丰富些,这么一看还真是。有个胆子大的伙计还想把手指头往宫 颈中间那个小孔里钻进去,这下子可不得了,程燕猛地尖叫了声,跟触了电似的 弹起来,吓得那伙计赶紧把手抽回来了,可她居然又重新把姿势摆好,喊他重新 再试下。看得出她其实挺痛的,抿着嘴唇,脸色也发白了,不过那伙计试了半天, 最后还是没能钻进去,挺无奈地把手拿出来:「那眼太紧了撒,根本么办法进。」   接着他们就试着把什么东西都往程燕敞开的屄眼里头放,一开始是什么牙膏 筒子洗发水瓶子,还有手机,放到里头开着震动打电话,跟跳蛋的效果差不多, 爽得她大呼小叫的。后来玩得兴起了就更加没顾忌了,居然把还带着臊味的内裤 和袜子都往她肉洞子里塞,她笑咪咪地边浪叫边看着他们塞,一边还问:「姐姐 是不是好骚?好作贱自己的?别的女的都拿屄洞子当宝呢,就我的给你们当垃圾 桶,哈哈。」最后在她自己的怂恿下,他们把她脱下来的那件黑连衣裙都整个塞 到了她屄里头,还用脚把东西往里面顶。后来有个伙计想到了拿牙刷来,把刷头 伸进去使劲刷她里边的嫩肉,这招够刺激,她屄眼里头的水一下子流得和清泉似 的,其他几个也来了劲,学着一起一人拿把牙刷在她屄里头捣,有一个竟然觉得 牙刷还不够火爆,干脆拿了刷鞋的刷子。这刺激实在太厉害,程燕只能紧咬着牙, 全身上下都紧绷着格格发抖,连呼吸都控制不住乱了套,变成了停一会然后猛喘 一会,最后在他们刷她宫颈的时候直接潮喷了,透亮的汁水喷得满地都是。   等缓过神来,她说骚屄儿今天算是爽到家了,要是奶子也能多爽爽就好了, 她自己说过喜欢被针扎的,结果他们从抽屉里居然翻了一盒别针出来。程燕和小 孩子似地拍着手,说这个最好了,可以直接扎穿了挂在上面。结果他们还真没怜 香惜玉,掐着她的奶头,硬生生地的针头从奶头这边一直捅穿过去,带着血从另 一边穿出来,然后把针头扣上,整颗别针就拴在她直挺挺的奶头上了。这样子给 她两边奶头上都挂了三四枚,明晃晃的和小首饰一样,接下来也不知道是谁想出 来的了,试着往别针上面挂东西,先是挂衣架,然后把别的东西往衣架上挂,一 次比一次重,最后居然给两粒奶头上一边挂了一件外套上去,整个奶头都被往下 边拉长了差不多一厘米,针眼往外渗着血,我都担心奶头会被从身子上扯下来了。 可她自己还一脸的陶醉,一边摸被扯得不成形的奶子,一边还说这样好性感,干 脆给下面也挂点。于是他们往她小阴唇上也一边挂了好几颗别针上去,在底下挂 个塑料袋,让她自己张开腿站着,往塑料袋里一件件加东西进去,把她的阴唇越 扯越长,最后塑料袋里放了三瓶矿泉水进去,还有好些别的东西,加起来有四五 斤吧,两瓣肉片已经被扯得又薄又长了,悬在外头一寸多,实在是怕扯坏了才没 继续加了。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玩过了,程燕说今天尽兴了,也差不多累了,最后给大 家再爽一轮完事。但有个家伙突然提出来想试试燕姐的屄到底有多深,程燕自己 一听也有兴趣了,大家商量拿什么试,最后觉得门角的扫帚最合适,于是程燕躺 床上,重新把屄撅起来,喊小徐拿扫帚把往里头慢慢捅,她的屄弹性还真是好, 本来大概进去两三寸就能碰到宫颈了,结果棍子一直往里顶了快一尺,她都还没 喊停,最后,有个家伙也不知道是等不及了还是想刺激她一下,就从后面开玩笑 地推了小徐一把。   这一下子出大事了,程燕捂着肚子蜷在床上,血汩汩地往屄外头流,所有人 全都吓坏了,我随手拿了件衣服给她一披,抱起她就往楼下跑,血滴答滴答滴了 一路,小徐也在后面追着。我们把她放后座上,开着车往最近的医院狂奔,到了 医院,一���查——阴道后穹隆破裂,大出血,立马就送去手术了。好在伤口还不 是特别大,手术不算太费力,过了个把小时就推出来了。给她做手术那医生把我 喊到一边,拍着我肩膀,语重心长地低声说:「年轻人啊,喜欢玩点刺激的可以 理解,但一定要爱惜身体啊……」我只好一个劲地点头,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以后一定注意。   晚上在病房里,邻床都睡了的时候,我坐在床头,她伸手过来拉着我的手, 失血的脸苍白苍白的,手也冰冰的。「你的手好暖啊,最喜欢你握着我手的时候 了。」她说。   「那我一辈子都帮你暖手,好不?」   「唉。」她叹了口气:「我这种人只会给你惹麻烦的,就像今天一样,害你 操心不说,还要被人误会,帮我背黑锅,你不嫌烦啊?」   「烦?怎么可能,看到你没事了我不晓得多高兴好吧。」   「我也好高兴……还能见得到你我就高兴……你知道吗,在路上,在手术室 里,我心里一直好怕好怕,怕自己就这么走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再也摸 不到你了……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和刀割似的。」   「傻家伙,怎么可能的事,你自己不是说了嘛,你天生丽质玩不坏的。」   「那,你还敢要我吗?」   「要,一辈子都要。」   她只住了两天就出院了,不过两个星期伤才完全好掉,我好好照顾了她两个 星期,帮她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不让她乱动。而她痊愈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 是和我发疯似地做了大半个晚上的爱,好像憋了一年半载似的。   几天后的晚上,翻云覆雨以后,我们和平时一样依偎在一起,她仰面平躺着, 眼睛望着天花板。   「其实,我心里头一直觉得……有件事情对不住你。」   「说什么话,你对我太好了,我觉得对不起你还差不多。」   「呵呵,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我自己清楚……我太脏了,公车,破鞋, 万人骑,我配不上你,真的。」   「唉,你怎么又来了,这问题都讨论过有一百遍了吧?」   「不过……」她好像根本没听我说的:「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把女孩子 最宝贵的东西给你。」   「你说……那个啊?得得得,这年头谁还在乎处不处的。」   「我在乎。」   我一下子语塞了,房间里静寂如铁,但过了一分钟,云燕终于侧过头来,又 恢复了那副俏皮模样:「所以嘛……我想了个亡羊补牢的��法,反正你也知道的, 我屄眼和屁股第一次都没给你,不过,我下身还有两个洞没被人搞过哦,选一个 给你破处好不好?」   「擦!哪两个?尿道算一个,还有一个在哪?」   「就在骚屄最里头哦。」她得意地笑起来:「我的宫颈啊,上面不是有个眼 儿?还从来没开过苞哦。」   「那我当然选这个啦!」我故作夸张地嚷起来:「尿尿的地方多脏啊你说是 不?」   她猛地一下翻过身来,骑到我身上,湿漉漉的肉缝儿压在我的鸡巴上。她伸 手揪住我的脸颊,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靠,你小子学坏了啊,我还以为你会 说算了不用了呢,没想到居然想要破姐的子宫啊?」   「嘿嘿……」我伸手攥住她的手,咧着嘴笑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老跟你腻在一块,哪能不学得变态点。」   她趴下来飞快地在我嘴唇上亲了一口:「谁怕谁呀!就这么定了,让你开我 子宫的苞,姐豁出去了!不过……」她歪着脑袋,笑咪咪地看着我,放低了声音: 「法子可得你自己想咯。」     ——————————————————————————   为这个事,我特意问了红姐,问女人的宫口到底能不能进东西,她跟我解释 了挺久的。大体意思是理论上的确可以,宫颈平时是比较硬的,开口也非常小, 但生孩子的时候就会软化扩张,连孩子的头都能出来,是因为人体自身激素的作 用。而平时医院里做一些手术或者治疗的时候,也会需要往子宫里放东西,比如 引产的时候。这种时候就需要预先用些药,类似于分娩时候的激素,让宫颈软化 一些,但用量都不大,因为只需要扩到一厘米的样子就足够了。如果用量大些, 使用时间长些,的确可能让宫颈更进一步软化。但关键子宫的内环境是很脆弱的, 容易感染细菌,所以不建议往里头放异物,如果要进的话,一定要做好消毒。但 她听说燕子想要尝试开宫,她也挺支持的,说年轻时候就该去疯一疯,去追求心 底里的渴望,希望我们能成功,要是舒服的话她也想试试了。她把可能需要的药 和器械都给我列了张单子,邮件发给了我,还帮我联系了个做医药买卖的,让他 给我全部备了一套。   时间我特意选在了程燕生日的那天,我把计划都跟她说了,她听了开心得要 死,说你还真是敢想敢做啊,想不配合你都不行了。不过她还提了个要求,说就 两个人不够热闹,她要在一大群人面前扩,要大家看着她怎么把宫颈打开,把子 宫露出来,然后给自己最爱的男人肏,这个我也答应了。   按着红姐设计的那个时间表,我们提前一个多月的时候开始实施,先吃促进 宫颈成熟的药,我每天都给她插扩阴器观察,结果那药还真的有效果,慢慢的, 她宫颈的体积明显比以前大了不少,而且颜色更红了,和个小苹果一样凸在阴道 最里头,摸起来也敏感了不少,一摸上去屄肉就流水,和揉阴核的时候一样。到 离生日一个星期的时候,改成吃软化宫颈和促进宫缩的药,另外还有放到阴道里 面用的栓剂。这样过了两三天,宫颈摸起来已经明显变软了,中间的小口儿也不 再那么紧,我试着把手指头往里探了探,好像还真的能进去一点。而她看起来比 我还高兴,一个劲地笑,说要做我的新娘子了,要被我开苞的感觉好美妙。   到她生日前一天晚上,她的宫颈已经不像平时一样硬硬地凸着了,变得又软 又平,中间的眼儿就算不去碰也是微微张着的,开口差不多有指头那么大,她自 己稍微用点力,小眼儿就能呼吸一样一张一缩,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白天我们照常上了班,中午在公司还请同事一块儿吃了生 日蛋糕,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吹蜡烛,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下午我们两个请了假, 特意给她化了浓点的妆,不熟悉的话基本上认不出来了,然后把要用的东西全带 上,开车上高速,往惠州那边去——我特意找了个做工程认识的朋友,在那边联 系了一家有特别表演的地下酒吧,好按她的愿望,在众目睽睽下第一次敞开自己 最神秘的器官。之所以选这么个地方,一是人多,而且大家本来都是来看荤腥的, 不会觉得太突兀,二是会有专人维持秩序,不准拍照,就少了后顾之忧。   我们提前了一点儿到,老板听说了我们的来意以后,倒是很高兴地不收我们 的费,说这么新奇的事情,能给酒吧攒不少人气。我们就先在大厅里坐着看表演, 她倒是挺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女孩子在台上扭得起劲,好像在羡慕着她们的身材 和舞姿似的。我却没多大兴致看,我觉得眼前脸红红的她比谁都诱人。   到艳舞的裸女们表演完了,主持人上台去,开始向所有人介绍今晚的特别节 目:有位喜欢刺激的年轻美女,想要当着大家的面,试试让男朋友插她的子宫。   台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一双双眼睛期盼地扫来扫去,本来还以为女主角会 从后台出来吧,结果却是从观众席里走上去的。   在汹涌的掌声里,云燕有点腼腆地朝大家鞠躬,然后坐到预先准备好的那种 性爱椅上,满脸绯红地微笑着:「我叫燕子,二十六岁,我最大的爱好呢,就是 把屄露出来给人看,给人操,哈哈,最多的时候给八个人一起轮过哦,屄都被干 肿了……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啦,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爱我的人,他哄着我, 惯着我,什么都不怪我,甚至陪着我出去找人肏我,就算这样,他还是想要娶我 ——慢慢的,我想明白了,为了他,我要做个好女人,以前,我是属于很多人的, 但以后,我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今天,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做坏女人了,我的第 一次没给他,但我想让大家一起做个证,让我把这份特别的第一次给他。」   她拉着我站到她身边来,张开双臂搂着我,底下口哨声和掌声响成一片。   「来吧,亲爱的。」她朝我抛了个媚眼,笑得和彩虹般灿烂。   她把腿抬起来,搁到椅子的扶手上,摆成她最熟悉的那个淫荡姿势,掀起裙 摆,露出那片不算茂密的森林和凸起的肉瓣儿。她的手指轻轻地拨开花唇,掏进 屄口深处,使劲往两边拉开,露出一眼鲜红的肉洞,抬起头望望着我,又望望台 下瞪大眼睛的人群,继续微笑着。我打开箱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一根手 臂那么粗的玻璃唧管,另一头连着手动的气泵。我把粗大的管子慢慢插进她敞开 的屄眼里,一直顶到最深处,把已经软化松弛的宫颈连同周围的肉壁一起紧紧套 住,开始一下下捏动气囊,管子里的气压飞快地下降,吸吮着里边红嫩的组织, 宫颈慢慢地往上凸了起来,变粗,变长,像个红润透亮的小肉锥。她闭着眼睛, 缓缓地深呼吸,使劲收缩着小腹,子宫蠕动着,挤压着宫颈中央的肉孔一点点张 大,从一根指头那么宽,变到两根指头那么宽,透过宫口,连里面粉红的子宫壁 都隐隐可见。而宫颈还在气泵的拉动下继续往外移动着,已经几乎要从屄口里凸 出来了,就像一座从身体最深处矗立起来的珍珠塔。   我把气压保持在那个状态,停了几分钟,好让她的身体适应状态,然后打开 气阀,抽掉管子,快被拉到阴道口的宫颈稍稍软了下去,但依然敞着不大不小的 口子。我拿棉球蘸着医用酒精把她的外阴和宫颈全都仔细地涂抹消毒了一编,接 着从消毒剂瓶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塑料夹子,把柔软的宫颈壁和艳丽的屄肉 儿轻轻夹在了一起——大功告成,现在,她的子宫口已经代替了原本屄口的位置, 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骇人而又迷人地张开着,就和她憔悴而又自豪的笑容一 样。我站到一边,好让所有人好好欣赏我们共同的杰作,在任何变态影片里都看 不到的杰作——消瘦的少女微笑着分开自己的双腿,自愿让宫颈被活活地拉到体 外,红艳艳地敞开着,像樱桃小嘴一样一张一闭,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我解开了裤子,让早已激情澎湃的阳具挺起来——当然,也得先消过毒。然 后对准那个光滑而红润的洞儿,在她啊的叫唤声里,温柔地往深处挤去,宫口被 一点点撑圆了,紧裹着膨大的龟头,很紧,很烫,比任何女人的阴户更醉人。我 稳稳地推进着,防线被突破了,随着程燕身子猛地痉挛,龟头滑过了宫口,进到 了她从没被外物侵入过的子宫,紧接着是整条滚热的肉棒,一直顶到最里边的子 宫壁上,她的子宫还那么娇小,那么稚嫩,就和她不发骚的时候静静躺在我怀里 的样子一样清纯可人。   她开始调皮了,蠕动着腹部的肌肉,把凸出来的子宫往回吸了进去一点,但 马上又重新使劲推出来,宫颈吸吮着肉棒,宫壁轻揉着龟头,配上她缠绵的臂弯 和痴迷的笑脸,那感觉美妙得简直无法言表。「燕子的第一次,满意吗?」她问。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射在她的子宫里的了,但我永远记得她那一晚的笑 脸,满含着信赖与憧憬,满含着深深的依恋。全都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   像她自己承诺的,那是她最后一次疯狂。   半个月之后,我们去了民政局,她拎了一大袋子糖,和最美的花儿一样笑着, 给大厅里每个工作人员和办事的人都抓一把,好像要把她的快乐分给每一个看见 她的人。我们商量好了,做完今年这一年,明年我们一起回家乡,找新的工作, 建新的家,过新的日子。她说,终于可以不吃避孕药了,可以开开心心地为我怀 个孩子,我问你想孩子叫什么名字,她说她是只在外头流浪太久的燕子,不想孩 子也像她一样流浪,不如就叫安宁吧。她还说……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要是时间能永远停在那个时候,让我们的故事永远停 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   阿凤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你说,燕子知道我们来看她吗?」   「应该知道吧。」我淡淡地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眼前那块黑亮而 光滑的石板。它嵌在一面矮墙上,金色的楷书刻着一排排名字,名字的顶上,是 一排大两号的隶书:枫树嘴小学新教学楼捐建人名单。而所有名字的最前面,是 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名字——程云燕。   春日的朝阳正冲破雾霭,孩子们的琅琅读书声回响在山村清新的空气里,在 我的身后,贴着白色瓷砖的楼房屹立在青山脚下,崭新而美丽。教学楼跟前,银 色的旗杆指向蓝天,在寒风里,鲜红的旗帜猎猎飘舞着。   「燕子,你看到了吗?你的愿望。」我在心里轻声说着。   我想她能看到的,她那么爱孩子,虽然自己没能生一个,但她一定会来看他 们的。   故事的结局,是在那个7月8号。   那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正在关外的工地上,突然接到施工队的刘队打 来的电话,慌乱而急促的声音,让我的心咯噔一下蹦到嗓子眼:「阿南,燕子出 事了,她想和你说说话。」   电话那头没有了言语,只有哄嚷的嘈杂声,还有救护车的警笛。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熟悉的声音才透过话筒传来,却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对……对不起……南……对不起……燕子不能陪你……过一辈子了……   哈……我说过的……我没那么好的命……没办法……我谁也不怪……是我自 己的命……咳……算了……没时间多说了……燕子最后……求你一件事情……就 是……把我忘记掉……找个……好姑娘……咳……咳……谢……谢谢你…………   再……再……见……下……辈子……我……还做……你的……」   电话挂断了,我重新拨过去,却是刘队接的,告诉我赶紧来西丽医院。我发 了疯似地开着车往回赶,但冲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见到的却只有白布底下静静 躺卧的她——工地上的升降机铁架倒了,砸到了她,脾脏破裂,大出血,没能救 回来。听最后给她抢救的医生说,她一直死死地撑着,喊我的名字,不肯闭上眼 睛,一定要等着我来,可最后,还是没能等到。   民政给的钱,公司赔的钱,甲方赔的钱,加上她自己的积蓄,一共六十多万。 现在,它们全都在这里,在这栋弥漫着孩子们蓬勃气息的小楼里,是捐款中最大 的一笔,按我的要求,石碑上刻的是她的名字。   她的骨灰就埋在学校后头的大山里,在她奶奶和父亲的墓旁边,不过,不是 全部。还有一点儿,我留下了,装进她生前绣的小香囊,缝进了我床头的枕芯里 ——哪怕化成了灰烬,我也还是想,她能永远都陪着我。   在晨露沾湿的山路旁边,我们找到了那块墓碑,上面的字很简单:   「程云燕,任南的妻子,永远二十六岁。」   头顶的树叶斑驳,投下纷乱的影子,燕子掠过长空,一如既往。   我把那束玫瑰轻轻放在小小的土丘上,二十六朵,鲜艳如火。   「情人节快乐。」我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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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tofromhenan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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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哀】七哀
降谷零×宫野志保
首发ao3
志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慈母。相反,她对子女的管束教育非常严格。严格到了那信奉“放养教育”的侦探每次看到她都要戏谑两句“母老虎”“太不人道了”之类的怪话的程度。
曾经某次那人问她“当时也没有见过你有这么严厉的一面啊。对当时我们身边那几个调皮的孩子你不是一直都很宠他们的吗?”
“他们是我的孩子吗?”她反问。
她的家并不算大,但是总是一尘不染。虽然研究所的工作很忙,她依然每天要和孩子们一起把屋子打扫一遍。反过来看看那个宛如垃圾制造者一般的,总是要靠做家庭主妇的妻子打扫才勉强让住的房子有个人居所样子的侦探,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他总是要去戏谑她。
地面瓷砖亮得能照出她的茶发,窗户就不必说了,咂舌的是纱窗也能洗得显出原本铁纱的颜色——而大部分家庭的纱窗都很少清洗,掸一掸甚至能看到从纱窗的缝隙里荡出的,灰尘泛起的烟雾;橱柜里的碗码的整整齐齐;至于菜刀和锅,也因为长期清洗养护得法而显得出铁器特有的光泽。
做完这一切,孩子们央求着她要打开电视玩游戏。在娱乐方面,她倒是很少干涉。志保没有那种所谓“东亚中产阶级的幼稚病”——即总是想把自己出众的替人打工的技术移植到自己孩子身上。孩子们很聪明,最大的现在也不过才上小学三年级。志保厌恶提前教育,所以从不主动让孩子们去任何补习塾。
她虽然知道这和她小时候的情况完全不同,但她却还是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失去童年。而至于严厉的一面,则主要体现在道德教育和生活技能教育上。
孩子看着母亲似乎没在听着他们的央求,心中不免沮丧。正当他们想着是不是应该跟母亲提出想要做点什么劳动来换取游戏时间的时候,却听到了那期盼已久宛如“仙音”的赞美。
“可以,注意时间。妈妈先给你们做饭,一会儿记得吃。”
“那妈妈你呢?你不在家里吃吗?”她的限外之意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就被他们点破
“妈妈晚上出去一会儿,你们到点了就按时睡觉,不要让妈妈担心。”
“谢谢妈妈!”这句话孩子们是背对着她的脸说的。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奔向游戏机了。至于有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微笑扶额,她完全可以理解。当时元太步美光彦几个孩子,不也是看到游戏就这样子走不动嘛。小孩子天性爱玩,她反而高兴。
她晚上做的是意大利面。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倒是她在偷懒。曾经,也就是大概十年前吧,她在给阿笠博士做饭的时候可总是绞尽脑汁研究菜谱,想着怎么把低卡和营养结合在一起。不过那时的她终究只是个小学生,没什么事也不大用照顾人,自然可以把相对来说更多的精力放在这种生活琐事上。
走出电梯,她其实也没有想好去哪。她爱她的孩子,不想让他们再像自己当年一样身边举目无亲,精神上简直每天都要面临阿尔志跋绥夫式的绝境。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与小孩子相处这件事本身多么令他享受。尤其是这是她独立带孩子的第七个年头。
她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
仲秋时节,晚间的天气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太阳还没有彻底沉向西方,昏黄的天光与四周的黄叶似乎融为了一体。风止住了。不知不觉中,日光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但那影子却也因越来越昏的光照而显得面目模糊。地面被着枯叶,黄澄澄的,叫人好生困乏。她眼前也多了几分恍惚。
研究所的工作强度很大。之前组织统一体检的时候她被查出有贫血的症状。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么个无牵无挂的愣头青,倒是很老实地遵从了医嘱。随着在研究所地位的稳固,她也慢慢开始把一些项目分派给同僚——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有机会在现在还能在晚上和孩子们在一起。
毕竟,她不能不负责任。
邻国的传说讲这个时候的月亮是一年之中最圆最亮的。她虽然喜爱读书但并不痴迷文学,也就没有那些所谓文人赏月咏月的情致。
推开熟悉的酒吧的门,昏昏欲睡的侍者看到熟悉的身影并没多搭话。只是一如既往地倒了两杯酒放在了她最习惯做的位置前。
Bourbon和Sherry。
她不愿意去回忆那些过去。Sherry的日子是不堪回首的回忆,她一点都不想再让自己和那灰黑但是却有着甜腻迷醉感的生活再搭上关系。她选择这里也大致只是因为冷清无人,萧条的感觉配上昏黄的灯光特别适合遮盖她的脸。
“来了?”身兼数职的店主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某天晚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到访的女子。事实上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在某些令人愉悦的时候——比如店里罕见的出现了十多位酒客——面前的女士在门口稍作徘徊最后竟然原路返回。
打听顾客的隐私是不好的行为。除了她们喝到半醉,理智再也管不住嘴巴之后开始冗长而又琐碎的倾诉的情况下。
宫野志保想起自己与面前这个叫“礼”的男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离开的第一年。当时她刚刚生下第二个孩子,而第一个孩子也才刚刚两岁。作为实质上的单亲母亲,她那一年的生活无疑艰难——其实也还好。最寂寞煎熬的日子她早就尝过,也体验过隐姓埋名和终日提心吊胆的第二次童年。不过刚刚到来的一丝幸福被再一次的夺走,得而复失总是最让人难以接受。
她终于过上了她向往已久的平静生活,可是,在偶尔从看见东京塔的掠影时,还是会发愣地想起,那些属于灰原哀的日子。
看来人总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她怀念的其实不是灰原哀。而只是突然知道自己在世界上还有这所谓“亲人”存在的那一刻惊喜与酸涩,只是另一个男人身上淡淡的咖啡与甜点香气和温暖怀抱。
只是,那段岁月在两人双双回归原位之后突然间变成了爱情,而又突然转折向了另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言讲的境遇。爱情这种东西,即使再刻骨铭心,但如果某一瞬间,连结的纽带——空间与时间割开,他们就变成了断桥两端的人,隔着滔滔不绝的如斯逝水,背道殊途。
点起一根烟,她并没有急着动面前的酒。只是在店内剩余两人见怪不怪目光的注视下把Bourbon和Sherry混在了一起。两种近似蜂蜜色的酒发生碰撞,很快就融合成了一杯看起来就很可怕的液体。
“你还是总这样喝。我建议你自己买。这样糟蹋东西的话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礼扶额,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女人。
“不想给家里的孩子留下一个酗酒母亲的印象。毕竟再怎么样也是要考虑家庭教育的因素。”她只是抽烟。烟气漂浮起来,在光的照射下产生了丁达尔效应。她的面孔更加模糊,模糊到了礼似乎也记不起她五官的程度。
“怎么?说辞又变了?我印象里你上一次的借口是工作太忙,上上一次的借口是……”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吗?”说出的话并不友善,可她语气倒是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在安室透离开,或者说不告而别的七年里。她在表面上并没有展露出丝毫不同。唯一一次失态,可能是她阿笠博士离世后的那天晚上。她罕见的来这里说了很多话。包括不告而别的男人“零”、骤然离去的长辈阿笠博士、自己家里讨人厌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总是把她逼到矛盾死角的两个孩子……
她在喝醉的时候也很克制。没有说出有关灰原哀、有关宫野明美、有关赤井秀一、有关江户川柯南、有关GIN、有关……她确实看起来很像最近几年兴起的那种“既是职业女性又是家庭主妇”的顽强单亲妈妈。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某种喜欢絮絮叨叨的大妈心。
不过对于宫野志保本人而言。虽然恐怖和温暖并存的记忆可以慢慢模糊,和安室透相处时的习惯却顽固地生存了下来。这两年,她依然时常熬个夜,顺便也学会了他拿手的三明治和各种甜点。孩子们以为妈妈有着好像超人一般的学习能力可以做出全米花最好吃的饭菜,可是她知道这只是在追寻他们父亲的味道而已。
除了看上去很可怕的戒断反应,让她在咖啡这件事上举棋不定。其他的,在那一次意外的醉酒之后,宫野志保自认为快刀斩乱麻,过得非常高水平。
一切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
她也有了一些变化。不再狂热的喜欢比护选手——不过还是有赛必看。听的歌也从流行到jazz到金属再到R&B再到古典最后转回到了摇滚乐。最近似乎是看了不少假面超人之类的东西。GIN已经死了,组织也灭亡了。看着两个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的东西抱着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他去家长联谊会的时候难道她还能狠心拒绝吗?为了不丢脸,她很是恶补了一些现在小朋友们喜欢的东西,却惊愕地发现和她做小孩时候也没什么不同——还是什么戈梅拉、假面超人之类的玩意儿。
那一次家长联谊会上的演出非常成功。似乎成功到影响了不少小朋友的家庭关系——参加活动的男家长被她的魅力倾倒、参加活动的女家长被她的衣品倾倒。似乎还闹出了什么离婚风波之类的搞笑事情。不过在这之后,孩子们在学校里的地位似乎是有了显著的提高。
回忆的时光总是极快。她抬了抬头,看见今晚的月亮果然极亮。如同一颗白色莲子一般挂在天的那头。圆如铜钱,白似冰屑,中间微微颜色深浅,四周白蒙蒙地发出一团光晕,恰似灯影透亮。
这一段时间过得实在艰难,一个人不想说话,另一个人懒得说话。压抑之下,最终还是礼先开口了。
“是不是有些怨恨,对于您先生?”
“你听说过一首诗吗?叫《七哀》。”志保反问。没有什么情绪大幅波动的情况下只���一杯Bourbon和一杯Sherry是她的原则。第二天还要准备早餐、送孩子们去学校、再到研究所打卡上班,她不能喝太多。
“我又不是文学爱好者,你问错人了吧。啊,欢迎光临!”礼说着,并没有起身去迎接新来的客人。只是从下面装瓜子的盘子里摸出一颗放在两指之间。用力一弹,瓜子径直飞向昏昏欲睡的侍者。侍者猛遭重击,一个激灵爬起来看向礼。他给侍者使了个颜色,这才看那懒汉拿着酒水单走向新来的那个女客。
“没听说过就算了。一份三明治。光顾着给孩子们做饭了。”她的脸色有些怪异。
“又犯胃病了,我也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不要空腹喝酒。”礼说话很小声,至于志保有没有听到,他完全不知道。不过做三明治这种事情他自然是轻车熟路。切掉面包的四个边,放在小小的电蒸锅里蒸一下,把蔬菜和肉类切片,加入掺了味噌的酱料……
“啊,老板。那个看起来好好吃!多少钱。”隔壁女客指着礼手里的三明治道。
“啊对不起小姐,这位是我们这里的熟客,这些材料都是她寄存在我这里的,所以……”礼没说完,就被志保打断。
“也给她做一个吧。毕竟这也是对你的一种肯定。”她说,“虽然你的三明治水平总是会有着奇怪的波动。咖啡也是。”
礼的瞳孔骤然收缩。幸亏灯光昏暗,大概是看不清他脸上一瞬间的变色。他也不想聊文学。这一瞬间那位女客的打岔反而是救了他一次。
其实,安室透和宫野志保的婚礼并没有任何人参加,甚至连法律上的效力都不具有。他们也只是告知了最值得信任的几个人:比如工藤新一,比如阿笠博士,比如服部平次。这个消息甚至连小兰都不知道。
毕竟她并不认识“宫野志保”,只知道那个在工藤新一回来后就去英国和爸爸妈妈团聚了的“灰原哀”。当然,之后她还是以“工藤新一查案期间的法医搭档”的身份去见了毛利兰。她和毛利兰之间的交往并无任何生分,毛利兰说他们“一见如故”,但她不知道,其实宫野志保心里是拿她当亲姐姐看的。
婚礼极小范围内举行,这是志保的主意。她其实还是有一个跨不过去的心结。她还是讨厌热闹,那种寒暄令那时的她无所适从,甚至会想到组织里的虚与委蛇。
至于没有填结婚登记表这件事,是安室透的主意。毕竟,世界上并没有一个人叫“安室透”,有的只是“降谷零”。他作为“零”的负责人,是不可能舍去“安室透”这一身份而以真实的“降谷零”身份活动的。也是这样,宫野志保也没有改姓安室或是降谷或是某个降谷零的其他假身份。
毕竟这世界上的危险犯罪组织可不止有酒厂一个。
不过虽然是这样,最开始的生活也是很快乐的。那时候安室透不怎么上班。依旧是老样子的每天到处打打工做做侦探。一天里有大把的空余时间逗哈罗和志保。而志保则是在忙着找工作。
晚上他们一起看电视,听音乐。躺在床上听Cinderella。一团浓郁的悲慨。志保没再说话,闭起眼睛。床太软,在被刻意调低了的音乐声里,她发现自己在悬浮。悬浮,时起时落,失重。
零其实也很惊讶。他才发现原来她这么高,之前他们两个最初开始相处的时候她还是小孩子,总是穿着软底的儿童鞋。如今她和他抱在一起,他才发现宫野志保也只仅仅矮了他一个头。
她的肤色更苍白了,再靠近一点,他估计能看清脖子上青色血管的脉络。是因为她长期在地下室工作、熬夜和贫血的缘故吗?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事实上安室透最开始对她流露出善意是在他确定了她是艾莲娜老师的女儿之后。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从未看到她真正的样子。虽然当时的熟人直到现在还是喜欢叫他们安室先生和小哀,但他们两个人都已经举目无亲。两个假身份的人生没有证据,是个既无过去,亦无将来的特殊存在。想要永远保持着这一把指间沙,他抓得越紧,就流得越快。零从事的是最危险的职业。他承认他自私。他不想在将来的某一日,他躺在一片血泊里时怀疑,这一切是否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直到带着咖啡气味的呼吸迫近。志保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胸口上轻轻地抚摸着。这不对。她虽然已经这样的年龄,虽然和那个男人已经结为了二人都认同却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夫妻,虽然对于降谷零这样的男人她一点都不介意投怀送抱,但显然,她还是有着一般女性在此刻的生涩。此刻她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也没有提前预备好防护措施。
情欲来得莫名其妙。空气里有种危险的甜腻气息。她的身体确实很敏感,不一会就开始浑身抽搐。她想推开降谷零的手,但她又怎么能和降谷零抗衡?更何况她其实在心里并不抵触,只是好像暑假里犯拖延症的学生——总是觉得今天还没有到写作业的时候。
降谷零又抱过来。这不对,宫野志保的手只是见招拆招,脑子里怎么也不能思考。降谷零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对视。她似乎一瞬间就被抽走了魂魄。她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身姿颀长,小麦色的皮肤似乎被寒气冻得有些苍白。
他不说话,只嘴角带了不知道是何意味的笑,垂着眼看着躲在博士的身后心惊胆战的她,瞳孔里闪闪烁烁,恍若星河。
和今天一样。
他的指尖冰凉,顺着袖子滑到她的T恤底下。她退到了床沿边,却被他伸手捞了回来,顺便解开了内衣的扣子。志保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慌地转过脸,却一时间不知道中了什么魔,在他留长了的金发下面找到了他的嘴唇,报复般地狠狠亲上去。
那之后,她扎进降谷零怀里,在他胸口靠着,无端想哭又没有眼泪。她曾经暗戳戳地恨过父母。为什么要生下她,就是为了性爱时一瞬的快感吗?如果是这样也太自私了,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做这种事。不过她终究还是沦陷了,甚至想……
再来一次。
她又往降谷零的那边挤了挤,给出一个眼神作为示意,之后马上从被子里钻出,只是鸵鸟式地把头埋进了洁白的被子里。降谷零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拍拍他的后背,拉过被子来把她再一次的吃掉。
那一次之后,他们的大儿子出生了。顺便一提,姓宫野。
宫野志保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时不时那一块乏人问津的狗皮膏药。现在她非常理解当时毛利兰的感受。
她在之后去过工藤新一家几次,却发现似乎她眼里的理想情侣也过得不是那么幸福。她比毛利兰更懂得那种“自己觉得自己在做很重要的事,却总有一个自己割舍不掉的人用眼泪扰乱自己情绪”的感觉。这种时候,两人之间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变成毒瘤。他们无法联络,更谈不上见面。工藤新一侦探在全日本满山海跑着缉凶,反而是留下毛利兰一个人带着孩子在东京操持一切。由于时间与地域的关系,他们和他们还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沟通彼此之间的问题,而他们在各自的城市还要独自面对一切的不如意。毛利兰很坚强,或许是源自于工藤新一在幼儿园时候不经意间下的一句“爱哭鬼”论断的逆反心理。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难以接受工藤新一在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不耐。
那天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见宫野志保。
“安室先生……还没有回来吗?”她看着宫野志保家里的凄清冷寂和两张婴儿床,一肚子的牢骚和委屈瞬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应该说,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毛利兰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骤停了一下,像是非常艰难,她看着若无其事的宫野志保试探地开口:“可是,安室先生不是……怎么会?”她咬着嘴唇,似乎是把自己代入她的悲伤角色去了。
宫野志保没有隐瞒,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其实现在再瞒天瞒地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在这时会来找自己已经证明了这种绝对信任。而黑衣组织也已经被连根拔起死的不能再死。现在继续的隐瞒,除了加剧面前这位女士和他丈夫的不信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去开了两瓶酒,是GIN和VODKA,他们的故事也就从那时开始。
边喝边聊,出乎意料的是兰对事情惊人的直觉。在志保说到很多她都感觉离奇的事情的时候,毛利兰的眼神里只有释然而没有惊愕。
“看来,你早就猜出来了吧。只是理智上不愿相信。”酒精让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再使用敬语,随便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他们只是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
顺便一提,那一天是十二月三十日,工藤新一依旧在山梨的山沟里查着一桩牵扯了十四条人命的连续杀人案;而降谷零也依然渺无音讯,所知道的只有风间在降谷零离去后的第三天送来的,黑田兵卫签名的调查文件的影印件和一句“去执行秘密任务,可能需要很久。抱歉降谷夫人。”的口信。
“要不然,出去吃点什么?”毛利兰发出邀请。她似乎稍微快乐了一点。也不知道她突然想通了什么。
某种程度上宫野志保承认自己很物质。她穿的那件黑色大衣是C家出的鹤纹刺绣复古款,价值不菲。手提包、鞋子和帽子更不必说。这些衣服基本都是她还是“灰原哀”的时候他买给她的。
他说:“组织的经费,不花白不花。”
事实上她完全理解。对于组织——或者说是公安之类的人。所谓存款,大部分都是可笑的数字而已。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存款可能存着存着就不是自己的了。所以,那些人的生活一般都极度奢靡,就连宫野志保也不能免俗。喜欢名牌的毛病,大概也就是那时染上的。
毛利兰偷偷打量着宫野志保的长相。宫野志保其实算不上标准的美人,在欧洲人眼里,她的五官太清冷,并没有欧美人喜欢的那种“魅惑”“性感”、更没有欧洲人眼里典型的东方美人——比如章子怡——那样复古的五官。这是因为她的日英混血,多少柔和了东方人的特质。没有西方人风情洋溢,却比同龄的西方人显得年轻素净。
不过最近几年,随着时代发展。不少时尚圈的所谓“艺术家”开始推崇高挑瘦削、冷漠苍白的偏禁欲主义。时尚杂志上很多模特的长相都是她这一款,不少国际大牌也专门为着这些模特设计了适合这种长相穿戴的服饰。再加上她出众的如高岭之花一般的气质,反而给她增添了十几分的美。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两位美女竟然很不顾形象的在一个苍蝇馆子里撸着串。那年的雪来的好晚。十二月底才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这一年中的第一场雪。路灯的光被成片的银白色衬得金黄,半弯冷寂的弦月尚还挂在天边,茫然吹起了风。
毛利兰递给她一支烟,问:
“一个人的时候会抽一支,尤其是……”
“在跟工藤吵架之后?”她接过来。其实她不会抽烟,不过还是有样学样地点燃,浅浅地吸了一口。舌尖有些麻木,在烟气通过喉咙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辛辣和刺激。
毛利兰不置可否。她其实早就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当时的几个朋友没有修成正果的。园子忙于铃木集团的事务,京极真依然是全世界的参加比赛。双方都有自己忙碌的事,偶尔见一面反倒是甜蜜得紧。至于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似乎双方都在保持着一种刻意的距离——虽然早已是男女朋友多年,但谁也没有提出结婚的事情。
在来找宫野志保之前,她先去问了远山和叶。得出的答案却是让人大吃一惊。
“我和平次就是有点互相喜欢,这么多也习惯了老玩在一起罢了。不过兰酱你也知道,我们经常吵,我也对推理没什么兴趣……就是说,虽然已经是男女朋友,但是我们互相都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羁绊住对方,除非我们之间谁做出天大让步。”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还是有着浓重的关西口音,但终究已经没有了那种过去的天真烂漫在里面,“所以,其实兰酱你还是要看开一些。工藤君他终究还是爱你的嘛,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了啊。”
她语塞,垂下眼帘,最终一言不发。
“志保,你说,我是不是天真的有些过头?”她问,“你难道就不难过吗,安室先生……”
顺便一提,毛利兰大学念的是早稻田的文学。一个很多女生都会选择的专业。在日本这样的社会里,女性选择文学就好像古代皇帝身边总要有几个舞文弄墨的馆阁文学者一般,只是贵人或是她们丈夫乏味生活里的调剂品。毕竟,比起出门打拼,还是有更多传统的日本男性中意于温婉柔和,善解人意的“大和抚子”。如果能再有点“红袖添香”的情调,就更完美了。
所以毛利兰会觉得艰难也是正常。长期浸泡在太宰治、川端康成之类的日本文学里,总是会有那种“情绪急转直下”的时候。悲观是一种底色,而敏感则是这种底色伸出的触手,用来折磨自己。
“我难过又能怎么样呢,兰……桑。”她仔细考虑,还是用了这个略微正式却又不嫌疏远的叫法,“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我这个人就是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很多事。”她想用酒堵住嘴,拿起一根烤得冒油的鸡肉串吃了一口,又马上灌了一口酒。
“不坦诚。”她还是那么敏锐。
“我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很特殊的想法啦,只是……”她刚想说,却被毛利兰打断。她从包里摸出一个本子,掏出钢笔,在上面好像写着一些什么。
“喏,给你看。”写完她把纸从本子上撕了下来,递给志保。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谁?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三国魏·曹植《七哀诗》
“想什么呢?”礼点了点她的胳膊,“不会就这一点就喝醉了吧?”
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她才发现正如礼所说。她居然已经发了大概四五十分钟的呆。
“一样再来两杯。”她说。
“怎么了?喝这么多?”作为酒吧老板的立场这样说本来就很奇怪。生意已经很差了,看到这样的酒客即使不说劝她多喝两杯也不应该无意义地在这里像八婆一样问东问西。
她没回话,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进行长时间的无意义交谈。安室透离去的第七个年头的确很让人痛苦。当年她读死屋手记,写戈梁奇科夫流放西伯利亚十年如同“死屋”。她虽然环境不如那般恶劣,但终归不是好感觉。所以她痛苦。不过如果是GIN的话一定会骂她安逸的太久,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是一朵“坚韧的玫瑰”了。
说起来GIN的确很喜欢这样的修辞。带着他独特的思维方式和奇怪的语言风格。如果抛开他做的那些勾当,其实这个人的性格反而像一只喜欢虚张声势的刺猬——表面上看起来冷酷,但是操纵他所有行为的逻辑却好像是一个和容易别人闹别扭的倔小孩儿:肆意妄为、不听劝阻、说干就干、认准的事情就绝不回头、从不考虑后果。
她在作为“宫野志保”时的少年时代没什么好回忆的。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天才。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纯粹学习动力,纯粹是因为她觉得学习很有趣。
尤其是在时时刻刻都有组织成员监视的情况下。
娱乐只有电子游戏,她不爱打游戏。社交么,她一个亚裔女生,还只有十五六岁的年龄。自然是被所有人孤立的对象。
学习才是他唯一和正常人世界的沟通桥梁。只有在上课的时候,写作业的时候,做项目的时候,她才能感觉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学生。
没人愿意和她进行小组合作,她就自己一个人包揽所有研究工作。因为她觉得那很快乐。
化学对她来说,是阳光,是姐姐,是几乎没有见过的爸爸妈妈。
���一方面,当时,和她一起在美国受训,也是主要负责监视她的组织成员是GIN。
那时她就厌恶这个男人。生理性的厌恶。但GIN却做的尽职尽责。除了自己的训练,他几乎一步不离开她。
但他从来不在她被欺负时伸出援手。反而他骂她。
“不争气,没出息。”伴随着的就是一顿毒打。
所以后来她半开玩笑的对降谷零说自己三脚猫的格斗术是被GIN打出来的。
现在,她已经可以用云淡风轻的心情看待这样的事。但当时不行。
琴酒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是生理期和内衣尺寸。对于在美国接受能力训练的他来说,通过垃圾袋和表情饮食之类的要素观察出这些几乎是轻而易举的。
“志保,其实GIN喜欢你在组织高层里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瞒着你。”某次做完,降谷零曾经对他说。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讲笑话?他比我大了十几岁。”宫野志保不是情感白痴。她完全可以体会到GIN对她的那种变态式的情感。不论是后来想想仍然心有余悸的“头发丝认人”“听喘气认人”,还是最后决战时他打她的那三枪。
决战的具体经过她已经记不太清。只是在甚至连BOSS也已经落网的情况下,唯一还在抵抗的人,也是GIN。
后来在某次看比护选手球赛的时候他才体会到那种感情。那是一场保级战,在东京出名,在大阪走向巅峰,后来在英格兰大杀四方的比护在濒临退役的年龄落叶归根回到大阪。不过此时的球队已经今非昔比,从冠军争夺者混成了保级队。
那是最后一场的生死战,赢了就保级,输了就降入J2。
比护首发,也成功完成了帽子戏法。可惜球队的后防如同组织一般出了亿个卧底。最后一次的射门机会,他拼了老命的倒地铲射,把球捅进了球网。比分被追成了4-4,他也因为没有躲开对面防守队员凶狠的铲断而导致胫骨直接骨折。这样的重伤直接给已经38岁的比护隆佑的运动生涯判了死刑。而令人悲伤的是,虽然他已经做到了极致,但球队还是因为胜负关系的缘故降到了J2。
那之后她罕见地主动打电话找毛利兰出来喝酒。工藤新一的东京灵魂又一次夺冠,喜不自胜的他打电话回来也在和他妻子聊这件事。听到志保讲这件事,她反而是给志保讲了一段三国的故事。
赵云随诸葛武侯出岐山时,看着自己身边关兴,张苞这些小子们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心中会不会也有“老了”的感觉呢?
也正是那一刻她才明白当时GIN的感受。他可能只是需要一个体面的退场。GIN就是GIN,不能接受像老鼠一样被人满世界通缉,追来赶去的苟活。就像诸葛亮必须死在北伐途中的五丈原、赵云在死前必须断后吓退曹魏士兵迸发最后一次的闪光一样。组织之于GIN,或者说是黑泽阵,就是一切。他从降生开始就注定了为组织服务,尽忠到死。那么眼看着承载自己全部生命意义的组织大厦倾覆,他会做出那种选择,完全符合他“虚张声势的刺猬型人格”的逻辑观念。
所以在她当时深入组织的研究所抢救最后的APTX-4869资料却和躲藏在那的GIN巧遇之时,GIN才会拿着枪,一步一步把她往门口逼。
那是个晴天,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志保站在门外可以被太阳光照到的地方,而GIN则站在了阴影里,面朝光。
他打了他三枪,左右臂各一枪,腿一枪。没有装消音器的枪声引来了公安和FBI,但在他们到来之前,GIN用最后一刻子弹结束了他自己。
当时的宫野志保百思不得其解,以GIN的能力,想杀死自己之后逃走简直是轻而易举。他为什么要自杀?
事实上,那三枪是GIN对自己的交代——他没有杀掉自己曾经唯一或许动过心的女人;也是对组织最后的忠诚——面对叛徒,他并没有无动于衷。
不过这种仁慈带来的矛盾也一直困扰着宫野志保直到降谷零走后七年的这个深夜。她对GIN并无任何好感,他夺走了她在世界上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甚至这种厌恶带有生理性质。
但也正是这个人,最后把她送出了困扰她近二十年的噩梦。这个噩梦的缔造者是乌丸莲耶而不是他GIN,而却是GIN在最后时刻用生命把噩梦引向了终结。
那她该如何自持?
时间大约已经到了十一点半。生意越发冷清。
“我在这里这么久,才喝了这么一点。你们是不是最讨厌这样的客人了?”她问,语气里有一点醉意。
“没什么,你还要喝么,算我请你。”礼说。
她还是没回话,只是自言自语:“礼,Rei;零,Rei。是巧合么?”
说起来,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礼,又是什么时候和一个陌生男性以不符合自己一贯作风的情况下变得如此熟络呢?
“要杯茶吧,毕竟明天还要上班。就要……伯爵玫瑰吧。”
浅白绿色的花朵,带着馥郁的玫瑰香气,和她瞳孔的颜色一样,清冷又迷人。
突然,礼摸了摸她的手。志保皱了皱眉。冰凉的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手掌,她冷不防顿了一下,却被礼顺势反手握住,整个手掌被团进他的掌心里,若有若无地被摩挲着:“手怎么这么凉……”
“你干嘛?非礼女科学家?”她挑了挑眉毛。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可是不管她怎样拔,都无法挣脱他。这样摩挲了一会儿,她的手和体温也渐渐暖了起来,感受到她手掌里细密的汗,礼松开手,轻松道:
“给你暖暖手。”
她瞪着他,准备张口反击,但想过后还是懒得和他争论。毕竟她和面前的男人熟络了之后经常吃他的免单。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也实在是不好说些什么。
更何况,似乎刚刚她并不抵触面前的男人的亲昵举动。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她心里发苦“自己不会真的寂寞到想要有外遇了吧。之前和侦探处理了那么多外遇杀人的案子,难道有一天要轮到自己?”她越想越荒谬,竟然被这种荒唐的想法逗得笑出了声。
“今天就到这了,谢谢你的招待。”她站起身,头稍微有些晕。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喝了以往大概四倍量的酒。难道真是所谓的“寂寞”?
礼没有留人,只是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东京繁华,是个不夜城。不过这地方远离市中心的商业区,路上倒是没什么人。头顶路灯的光线一点点亮起,白色的光线在她背后晕开,她的头发被绕在耳后,耳廓边浮动着玉粉一般的浮尘。她弯起眼睛,略带得意地笑了。直到刚刚,她才想明白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来自哪。就好像,整个城市夜晚的灯光都揉碎在她的眼睛里,连眼角的笑纹都带着绵绵缱绻的气息。
其实她本不应该如此欣喜。曾经她想过在她回来的时候她要怎样责备那个把他丢开跑了七年的人。但事实现在看来并非是像她以往想的那样。
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她坐下。既然回来了,就让她也做一次“侦探”,梳理一下她和榎本礼的故事。就当做是给过去的七年点上句点。
事情的开端还是那一次兰的突然来访。她们两个那天晚上的最后一站就是那个灯光昏黄的酒吧。
听兰说,她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曾经她来这里抓小五郎回家的时候遇上了一起杀人案。后来事情不出意料的顺利解决,她也就和当时还是老板儿子的榎本礼有了一面之缘。后来她上了大学,和几个朋友来这里排过戏,也在这里陪失恋的同学喝过酒。似乎从那时起这个酒吧的生意就一直不佳。天知道小五郎是怎么找到这样隐蔽的地方的。
第一次见面,礼给她们端上的三明治居然久违的吃到了当时还在“波洛”打工的,降谷零独创的口味。当时礼说这些是给一位本来说要来但却临时改了主意的先生准备的。他们店里并不卖三明治。这样的做法也是一位厨师——那个曾经为了套出降谷零三明治配方而闹出很多笑话的厨师——专门教给他的。
她并没有指望着能在这里知道降谷零的近况。只是就当做怀旧也好,她还是爱上了这家半死不活的店。
她曾经问过他,在东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为什么要做这样稳赔不赚的生意。他只说这是他父亲所谓的“梦想”。宫野志保嗤笑,不过她也相信这种说辞。毕竟日本这样的国家,想���到什么奇葩应该也都是不难的。
后来无非是平淡日常。榎本礼的厨艺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做出超越当初降谷零的口味;坏的时候就只能模仿起味形而失其神髓。随着来这里次数的不断增加和榎本礼对志保身体状况的日渐担忧,这里几乎变成了她的食堂。哪怕是不喝酒,她也喜欢来这里坐坐,开着电脑写论文,吃一吃榎本礼时好时坏的饭菜。
其实有时候她想,正常的恋爱本就不该像她和降谷零一样牵扯到长辈恩怨、生离死别。刻骨铭心又畸形丑陋,进展神速又风雨飘摇。反而是应该在日常里慢慢累积。她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可怕,但他们毕竟聚少离多。他们正式确立关系到现在是九年,在一起的日子不超过三十次。
越想头越疼。仲秋夜晚的风还是很凉。她每次出门穿衣都务求得体而奢侈。今日也是。本就白皙的腿被风吹着,白得有些吓人。都说饮酒之后会发热是因为血液循环加快,在风吹的情况下更容易丧失体温而得病。
她经常生病。不过她宁可撑着,即使撑不住也要让自己摸鱼的地点在研究所里的办公室内。日本的职场是炼狱,尤其是对于女性。她们大多要时刻保持强势,像是开了屏以虚张声势的孔雀。
“怎么不回家?”有人问。是降谷零的声音。而宫野志保并不惊讶。
“你先撕掉你的假脸再跟我说话。免得一会儿孩子们见到你以为我搞出了外遇。榎-本-礼!”
“志保,你早就看出来了吧。”他说,一边说一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那张脸是属于降谷零的,货真价实的降谷零。
“不,今天,也就是刚刚才看出来的。不过如果你不说,这事也就永远成为秘密了不是?”她戏谑道。“那我们来解释解释吧,降谷先生。为什么你会在这?”
事情其实很简单。降谷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确实在参与调查一个跨国的贩毒和倒卖军火的团体。黑衣组织的事情之后,降谷零搞出了组织PTSD。或者不如说这一切都是他亲手策划。
他作为降谷零在“零”,也就是明面活动,同时利用“安室透”的假身份在暗中调查。至于那个小酒吧,从很早开始就是他们公安的一个秘密据点。至于那块钓上宫野志保的三明治,则自然是出自降谷零。毕竟,这里相对于其他地方要安全得多。至于榎本礼和他父亲,自然是公安成员。后来,他在稍微空闲的时候会伪装成榎本礼和她见面。其实她本不该露出破绽。只是面对一脸无所谓,用最冷漠语气说出最惨淡现实的妻子,他总是无法克制。
“那我每次吃到好吃东西的时候,榎本礼每次几乎要越线的时候,都是你假扮的啰。”志保其实心里也暗暗释然��她其实也有对榎本礼心动过,但理智总是在一瞬间就战胜情感。虽然如此,也只是压制到普通朋友的程度,她完全无法割舍那家店带给她的,熟悉温暖又危险的气息。
“你这算不算逼迫自家妻子出轨?还有,结束了吗?”她问。
“结束了啊……风间和榎本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可以从零组解放出来了。”
“也就是说?”
“是的,是你想象到的,最好的结果。”
志保没说话,只是把她刚刚在酒吧里猜到事情真相的后写的一张纸条递给了降谷零。
“你看,这首《七哀》,男主人公是你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搂住了她的腰肢。降谷零贴过去亲吻他的侧颈。呼吸沉重,意图分明。
志保下意识地还觉得他是榎本礼,想挣开——毕竟那身衣服实在是太具有代表性了。可随着呼吸的临近和与榎本礼完全不同的声音,她也放弃了抵抗。
降谷零按着他的后颈对着他的嘴唇吻下去:“我可不是什么宕子啊混蛋!”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她叹了口气。
“不想。”
“是你待我太像恋人了,从眼神上看也是如此。还有,你的手。”她没说完,嘴就又被堵住。
灯下黑。路灯下并不充足的光线,模糊了她的眉眼神情。只剩下瞳孔的颜色,越发清晰明了。
湖青色的,比过去七年的坚守更深邃,比他们第一次在铃木特快上的初见柔和。
深吻之中,降谷零似乎感到宫野志保才张开嘴唇,做了一个字的口型。
“ki(き)mi(み)”。
——“你”。
他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
满地月光如水,从地面映上来。水中的藻荇是树枝与树叶的影子。他们两个的影子几乎被路灯照成了两个点,又被白色的路灯切割开。路灯也照着玫瑰,如同鲜血一般的红一点点渐变成了暖调的橙黄。他们走着,吻着。无视路人的侧目。当走过那片圆锥形白光的笼罩,又悄悄变成了血红。
红橙交替。直到走到家里。
家里的灯光是白色的,他们手中的玫瑰又重归于温暖的橙色。
仿佛周而复始,仿佛……一个圆满的轮转。
他们家的飘窗可以看到月亮。他望了望银白的月亮,又看向她。她的眼睛像一湾化冰的湖泊,清亮如镜。
也是他的归宿。
孩子们被动静吵醒,惊愕地看着一个陌生但眼熟的男人搂着平时一脸“生人勿近”的妈妈。妈妈的脸色泛红,头发散乱,他们从没见过妈妈如此狼狈。
“你……你不许欺负妈妈!等我爸爸回来你会死的很惨的!他超厉害,是警察!”在小孩子的圈子里,一个当警察的父亲往往是“牌面”的代名词。
“看样子,你教的小孩子很不错嘛。”降谷零笑了笑,“不欺负你妈妈是不可能的,因为……”
他低下头,对着孩子们说。
“我就是你们刚刚说很厉害的那个人。降谷零,请多指教!”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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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vitysworm · 6 years ago
Text
后冷战年代的八九六四
原载端传媒,此为未编辑版本。
网飞脱口秀节目《爱国者有话说》年初的一集中,摄制组询问两个���美的中国年轻人,中国历史书上是否有六四天安门。显然,他们略作迟疑后摇头表示书上没提过。主持人哈桑一脸难以置信地评论到,这就像你问美国高中生历史书上是否有911,他们困惑地回答说:“911?是JayZ发布专辑《蓝图》的日子吗?”
这短短的一幕,代表了三十年来六四在民主社会主导性的媒介镜像。它往往不独立出现,而是作为当前社会问题的参照系而存在。运气好的时候,六四尚且被看成一场人道主义灾难,运气不好时,它就只是个用来嘲讽中国的笑料。当然,并非只有六四遭到了这般待遇。将威权国家的群众抗争与革命他者化,作为己国民主的反面对照,构成了欧美社会常用的精神胜利法之一。
在1989后的前二十年,这种冷战思维主导下的精神胜利法尚可被威权国家的行动者策略性地利用,来为资源匮乏的民主运动提供些许活动空间。然而,过去十年全球政治的变迁,文化代际的更替,已经让支撑境外八九六四论述的这套二元话语失去了大量群众基础。纪念方式的固步自封,加上媒体和商业力量的推动,也使六四在抗争版图上显得越发孤立、无关紧要。在三十周年的今天,当脱缰的世界把后冷战的自由主义共识远远甩下,我们需要新的力量和批判,新的盟友和想象,把被围困的六四论述和时代光谱重新对接起来。
六四话语的主流与边缘悖论
三十年来,境外的八九六四记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两重性。一方面来说,坦克人的形象在民主社会早已深入人心。它出现在大学讲堂、纪录片和历史博物馆里,闪现在街头文化衫、网络meme和宣传片中。一个出生成长在欧美社会的普通人,即便对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知之甚少,也不太可能从未见过坦克人的影像。中国以外的社会,帮助保存了大量关于广场的记忆,提供了讨论六四的宝贵空间,也慷慨接纳了八九一代的流亡者。
但是另一方面,六四在中国境外被唤起的方式又是既肤浅又建制化的。肤浅表现在它往往是为了服务其他的中国议题:媒体审查,人权侵害,中国威胁,民族主义等等,其中尤其常见的就是用于解释中国的互联网审查。在这类文章中,六四仅仅是一种维基百科式的脚注,来说明各种精妙的审查机制。这也导致大多数普通人对六四的印象,反反复复也就只有那张坦克人的照片而已。六四话语的建制化,则表现在它与民主国家政治精英之间的联系,要大大强于它和民间社会,包括社会组织、高等院校、抗议团体等之间的关系。
这样一种主流和边缘并存的两重性,看似矛盾实则一脉相承。它的主流为虚,边缘是实,主流只是边缘的一种扭曲映射而已。诸多围绕六四的讨论,并不真正在乎历史的淡忘与记忆的流亡,而只是为了构建一种后冷战时期的民主例外论,最终也只是为了美国等国的国内政治或外交政策服务。也就是说,针对六四的讨论和纪念,越来越只剩下工具价值。只有它能够和主流建制派议程结合的时候,它才会被人搬上台面。
建制派议程旗下当然包括不同的意识形态分支。在保守主义一侧,它是孤立主义、文明冲突甚至白人至上,坚信只有特定的基督教民主可以让社会免于独裁的困境。在中间派和精神灯塔主义看来,它是“贫穷的文化”的又一例证:中国社会本质上懦弱奴性,丛林法则,缺乏民主文化的教养。是这样一群精神贫困的人民造就了独裁的政府。进步派眼中的中国相对更为积极,但这种关注也大多带着福音主义的色彩,相信民主的力量终究会感化到政治落后地区,福泽全世界。不管六四与哪种建制主义结盟,这种合流带来的都是系统性的种族主义,对自下而上抗争本身的忽视,和对中国行动者的实质性孤立。
这成了横亘在中国所有反体制人士,特别是流亡行动者和移民面前的最大悖论。在弥漫着历史终结论的政治气氛下,反中被等同于亲欧美,纪念六四等同于承认欧美政府的合法性,并没有一条反对所有建制力量的道路。因此,他们也往往选择把西方政府和政党,而非与前者竞争博弈的公民社会看成天然的盟友。对自己所在国的其他社运和社会问题,他们鲜少关心,更不用说介入。异议者的身份,反而限制了他们参与本地的政治。自由主义移民融合的逻辑简单粗暴:政治移民应当对接受他们的民主社会感到感激,任何对后者的批判都是忘恩负义。
与境外建制精英的结盟也许是无可奈何,或是出于策略性的考量。但这却使以六四为代表的人权议题始终困囿于一个极端狭小的论述语境里,远离自由主义社会的主流议题。民主运动是中国极权主义的罪证,帮助新移民寻求政治庇护的材料,却鲜少成为其他国家、领域行动者汲取灵感的源泉。它是一个逐步内卷的场域,国际移民的扩张和数字媒体的普及,反而让其在众声喧哗中更加边缘。
纪念与抗争主体的消失
除了建制话语的围剿,对六四的纪念本身,也在加速使其成为一段死掉的历史,既没法和中国当前的思潮与运动形成呼应,更没法与其他地区的社运产生任何积极的联系。
社会运动之所以重要,除了自身改变社会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其生产出的经验,可以给后来的运动以启发。事实上,现代社会运动的诞生,也恰恰在于游行、罢工等模式化抗议形式的出现,扩展了运动所能波及的范围和影响的人群。抗议经验一旦成为体系,就可以更快地形成可资借鉴的理论和实践纲领。八九年的运动自身也是学习、积累、创新的产物,是孔浩烽所说的“中国特色的抗议”:它与文革和红卫兵一代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它的结社、占领、搭台、请愿、绝食等剧码是传统现代风格的混搭。它充斥着自我矛盾的口号,阶级政治的张力,跨越国境的网络。这些本都可以成为后来的运动研习和反思的素材。
但六四并未发挥这样的正面作用。恰恰相反,它象征着当代历史的断裂,一个被履带碾碎的幻梦。如果说从学术层面,这种对断裂的认知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镇压与其后改革间动力循环的吊诡,它却也不经意间将六四作为当代史上重要社会运动的价值给一并抹去了。正是因为它是一场失败的,以血腥收场的民主运动,它的抗争过程与经验被理直气壮地省略。值得讨论的问题似乎只剩下国家的暴虐,与遇难者的正义。高层的权斗,都看上去比群众抗争中的智慧更能吸引观众的注意。
围绕六四的种种纪念,复制着这种去动员(demobilization)的逻辑。支联会主导的烛光纪念,尽管每年都在试图吸收新元素,其骨子里的保守色彩是一成不变的。过去几年,香港社会对支联会的批评不在少数,但多是从本土意识形态出发嘲讽其大中华主义,鲜有从左翼视角出发反对其议程的声音。事实上,烛光纪念中体现的良心和团结,与欧美建制精英的精神胜利法是一脉相承的。它所宣传的是中国极权主义的无孔不入,和少数被脸谱化的异议者;它所包含的出于本能的恐共情绪,要远远大过对社会运动价值的认同感;它弱化历史的抗争色彩,将“中国”和“中国人”他者化,来反衬出香港社会的民主、香港人的坚持,特别是支联会三十年如一日在推动民主中国上的莫大作用。这其中当然不乏真诚的情绪,香港在六四前后扮演的作用确实值得一书。但只要烛光纪念继续弱化普通人在社会变迁中所能扮演的角色,它就只会是记忆维系、运动学习的绊脚石。
最终,记忆的政治进入一种恶性循环,越是强调人民不会忘记,真正的抗争主体就愈发消失在历史的尽头。对于六四的纪念,构成了一道阻断之后运动间学习和反思的屏障。它将80年代的政治参与看作一道罕见的光亮。这道亮光不是为了照亮之后的历史,而是反衬之后三十年的黑暗与平庸,和大多数中国人的顺从、恐惧和冷漠。去年的中国MeToo发生后,有分析家惊讶地表示这是六四以后最令人振奋的社会运动。这与其说是评论者对中国行动者的激赏,不如说是无知带来的傲慢。他们不能放下中国人被洗脑的预设,看不到后续行动者对一九八九的超越,更别说理解六四以后中国抗争政治的复杂图景。
六四,乃至整个中国社会运动历史复杂性的遗失,可谓是中国官方和民主社会的共谋。如果说中方负责掩盖历史,民主社会则负责简化历史,他们的通力合作保证了这个话题永远都只能和一小撮人联系起来。
六四与进步社运间的沟壑
限制六四想象的当然不只是建制精英和纪念仪式,更是与普通人日常生活关系更大的各种商业和媒体力量。上月,莱卡相机委托巴西代理公司制作了短片广告The Hunt,讲述了外国摄影师在威权和战乱国家的遭遇。视频中的三个故事,无一例外都泛滥着男权主义和白人救世主的情结:来自文明世界的白人男性,拯救着第三世界被有色人种暴政所蹂躏的弱者。在主线天安门清场中,唯一的焦点是中国军人的野蛮,学生、工人和市民的抗争彻底缺席,核心的群众运动被当作了模糊的背景版。不了解背景的观众,大概要以为当年现场只有欧美记者在记录,是他们与各类邪恶政权的搏斗,才保证了记忆的延续和历史的真相。
这样的叙事,套用在任何与欧美社会密切相关的运动上,一定会遭到集体抵制。即使刨除其中的种族主义色彩,将政治抗争商业化的做法也常能引发社运团体的不满。2017年,百事因为在广告中浪漫化Black Lives Matter,洗白警察暴力而引发争议,最后被迫撤回视频。今年初,吉列的超级碗广告以Metoo为主题批判主流的男性气质,引发保守派抵制的同时,也被进步派批评是消费严肃的社会运动。
相比百事和吉列的自由派小清新气质,莱卡广告不仅粗暴地商业化了流血抗争,而且几乎每一秒内容都准确踩中了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雷区”。这样的广告居然出现在2019年,也正是因为六四并不被欧美社会的媒体精英认为是当代进步运动的一部分。恰恰相反,它和那些发生在中东的民主抗争、拉美的土地抗议、非洲的族群冲突等,一并被归为「原始的叛乱」。这些运动所争取的民主、土地、食物、免于恐惧的自由⋯⋯被认为是西方社会早已经拥有的。后者国土上发生的种族、女权、环保、劳工、移民的运动,才是更加「高等文明进步」的后物质主义斗争,才适用于更高的道德标准。在广告策划者看来,那些连选票都没见过的抗议者们,大概没有资格进行更具批判性的讨论。
可惜的是,中文社交媒体上用户对莱卡的反应,只有辱华和反华两个极端,缺乏任何对资本、种族和性别的反思。尽管这些讨论不能代表公共舆论,却能反映出关注六四这部分网民群体的平均价值观。他们眼中的民主单薄而伪善,已经和当前的时代产生了严重的裂痕。
从直接的后果来说,中国用户越是不在乎政治抗争的媒体呈现形式,六四就越是远离当今与阶级种族性别交织着的社会运动。欧美的商业和媒体力量,就越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复制建制精英的冷战话语,把六四等政治抗争的草根内核彻底掏空。就这样,网民们得以与商业力量联手,把六四议题逼进更边缘的境地。
时代精神与八九历史的反向重建
如果说八九历史与主流进步社运间的隔离是从来有之,在主流左右式微,激进左右崛起的当下,这种隔离又被进一步拉大了。当1989年的Tear down this wall变成了2016年的Build the wall,当自由民主国家在危机前自顾不暇,对政治精英来说,那些国境线外历史的“利用价值”就开始大幅贬值。而对崛起的民粹左右翼来说,它们的当务之急是本国的建制派,更不需要将别人的痛苦纳入进来。
激进右翼支持文化冲突和种族隔离,反对政治正确。其意识形态决定了他们不仅不会关心中国的社运和民主化,甚至会向往当局的全面法西斯化。但理应国际主义的激进左翼对中国的远离,则来源于1989的冲击。历史学者Max Elbaum在去年再版的书籍《革命在即》中,分析过从文革到八九六四等一系列事件对美国激进左翼的毁灭性打击。六四镇压之后,左翼不再能够只把苏联失败的社会主义实验看作一个例外,而是必须面对这条道路整体上无法走通的可能性。从90年代冷战废墟中走出来的新一代人,要么彻底脱离了左派成为保守主义者,要么拥抱模糊的“民主社会主义”概念,极少数坚持下来的人,也变得更加本土主义,鲜有关心国境线外的历史沉浮。
从此,中国在左翼社会运动场域中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激进左翼往往避免触碰中国民主运动的话题:为中国政权背书当然道德上不正义,但批评中国又会被添油加醋成支持资本主义民主。于是,保持沉默成了一种妥协的结果,人权议题继续被建制精英所垄断。相比关心中国,在巴勒斯坦、委内瑞拉、巴西等问题上发声站队,才是欧美左翼定义自身的最常用方式。
相似的尴尬也存在于学术圈。正如骆斯航的总结,1989年的天鹅绒革命导致了学术界自由主义霸权的确立,马克思主义被整合进了建制学术体制,成为诸多政治理论流派中的一员。不愿意直面失败的左派学者们,也往往回避讨论中国社会主义的问题,更别说严肃地评价六四。一直以来,从激进左翼视角出发分析中国八九的学者寥寥无几。少数的另类观点,也流于大而化之的浮皮潦草。比如女权运动家、学者Silvia Federici早在上世纪末就评价到,六四是中国反市场改革、反资本主义斗争的开始,而不单是一场民主运动,她更是希望将六四案例融合进她目前对共有概念(Commons)所做的理论思考里。这种乐观主义当然挑战了主流论述,但也只是学术左翼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一厢情愿。Craig Calhoun就曾经批评以汤普森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夸大了劳工阶级的激进性,认为他们笔下萌芽的阶级意识,仅仅是起于草根的保守思潮对工业化的本能反应。普通人并非天生的变革先锋,反而更容易成为民粹右翼的后备军。
把历史的解释框架一百八十度对调,并不是打破单调论述的最好方式。如果说建制派、主流媒体和自由派知识分子将一场社会各阶层卷入,波及全国各大城市的大规模社会运动,凝练成一场单纯的精英学生争取民主运动,那目前零星的左翼观点也同样在反对前者的过程中,将话语窄化到了单维的层面,不仅没有提供更多的分析深度,而且也缺乏对大规模群众运动局限性的反思。
六四之所以能被自由主义话语所完全劫持,本就说明了它自由主义的底色。1989年的革命潮毕竟不同于1968和1979,不管后人如何将激进性的成分赋予它,它都不可能超出那个时代所能具备的历史想象,它充其量最大程度地利用了已有的群众自发性。借用社会学家Asef Bayat的说法,1989后世界上只剩下有“运动(Movement)”,却没有“改变(Change)”的革命。社会运动丧失了激进的想象作为脏器,唯余激进的形式作为骨架。当年的六四面临着相似的历史困境,时代打碎了其激进的尝试。因此,它的价值不在于已经提供了什么,而在于暴露出那些尚未实现,却对当前运动至关重要的构想与目标。对民主运动有限的格局进行批判、解构、重塑,是将其与现实抗争勾连的最有效方式。只有这样反向的记忆方式,八九才能继续存活在行动者如今更艰难,也更广泛的日常斗争中。
新的联盟和想象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面对右翼民粹的反扑,欧美本土政治的失序,六四将处在一个越发尴尬与边缘的地位。在中国境内,它依然是每年一度的互联网维护日,键盘抵抗日,公共知识分子抒情日。在国际舞台上,它是标准化的媒体和外交辞令,一种必须履行的国际人权上的“政治正确”,但也如同谷歌的每日Doddle般稍纵即逝。这成了一种循环往复的共谋: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国家短期内即使有什么改变,也只是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大家心照不宣地重复着这个越发鸡肋的纪念仪式,把心底的那份绝望努力掩藏起来。
三十年了又如何?到了第三十一年,关注又会渐渐褪去,等待下一个逢五和逢十。当年的抗议者和独裁者会老去,情感维系着的愤怒终究是老人们的抱团取暖。这是已经发生在墨西哥特拉特洛尔科屠杀上的遗忘过程,尽管有着学者和诗人的记录,尽管有着民主转型后更开放的政治气氛,围绕屠杀的大众记忆也早已支离破碎。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大大小小的灾难,日历上挤满了对平民的屠杀纪念日,用良知、道义、普世价值来申明纪念的意义,并谴责普通人的沉默和反对,越发成为无力的辩词。“失忆共和国”当然来源于对真相的恐惧,但它绝不仅仅是恐惧。“失忆”可以是一种对更批判论述的呼唤。
把遗忘归结于普通人的不作为,是行动者所能做的最坏的决定。大众是联合的对象,精英的“好意”才需要被谨慎对待。今年伊斯兰革命四十周年纪念日当天,特朗普发推谴责伊朗政权制造了“四十年的腐败,镇压、恐怖和失败”,并未经授权使用了2017年末伊朗摄影师Yalda Moayeri拍摄的著名照片:德黑兰大学抗议现场一名举起拳头的女性。Moayeri随后愤怒地表示,这张照片是献给伊朗人民的,而特朗普盗用了她的作品为自己的政治议程服务。她乐于见到这张照片成为自由的象征,但绝不希望它是美国外交政策的筹码。Moayeri的表态代表着新一代威权国家的行动者需要学习的不卑不亢:在利用建制力量的同时,坚决拒绝自己被反向利用。为了打破记忆和动员的瓶颈,新一代人需要有独立于建制力量,重新搭建运动联盟的勇气。
当然,这种瓶颈指向的也可能是一种积极的断裂。未来的革命,大概会完全超越当前的策略构想和理论预言,以目前的行动者所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它既可能继承,也可能完全抛弃掉1989的遗产。但不管怎样,如果这真的是一场基于“改变”的革命,它一定会打破国界和运动之间的隔阂。而必然会被另一个未来甩下的我们可以做的,是移除那些维护着隔阂的既得利益,不论他们习惯戴着威权还是民主的假面。
文章发布后,引发了不同方面的争议,大部分争议我预料到了,还有一些则没有。我并未预料到香港读者的愤怒,因为香港既不是文章的出发点也不是重点。绝大部分评论都把我对一个组织的批判偷换成了我对整个香港、香港人的批判。我感到遗憾的是,这种偷换概念完全扭曲了文章的出发点,似乎本文是为了用欧美左派的理论和话语来分裂反极权的共识,博取注意力。
促使我写这篇文章的恰恰是对团结的思考。自由主义霸权衰落,民粹兴起的当下,六四尽管依然被用作民主社会精神胜利法的素材,这种之前屡试不爽的手段越发呈现出其可笑的面目。对当年的参与者和运动家来说,维持既有的,以国别和种族为界限的,与民主社会政治精英联手反共的记忆手段,其实是把自己工具化,剥夺了自身的能动性。
在极权与霸权的双重绞杀下,我们如何挖掘自由主义危机中潜藏的动员机遇,从而创造一种真正的国际团结?这是我比较观察了大陆,香港和欧美的运动后存有的疑问,而1989勿宁说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案例之一。
除了号召大家看到中国土地上发生的更广泛的斗争,期望行动者与国际上的运动进行更全面、有机的对话,我并不能、也没有资格列出具体的方案。作为自称进步/激进的运动中国别、种族、性别歧视的受害者,我也常常对团结与国际主义感到失望,人们似乎总是习惯于通过划界来组织运动,不同地区和群体记忆的建构也往往呈现出相互冲突的关系。但失望并不构成退回到过去冷战思路的理由,一切终究会烟消云散,团结并不是乌托邦,而是必须要去反复争取与积极构建的现实。伊格尔顿所说的“去乐观主义的希望”,也许是行动者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需要努力维护的心态。
我接受对这种愿景不切实际的批评,但那些价值上不认同国际主义,反以割裂和种族主义为荣的声音,我只能表示无从对话。不过也感谢它们表明了态度,得以让大家今后在寻求盟友的时候多个心眼,少绕一些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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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uozhi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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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进入“托盘警察”年代 是否凡事都只能靠罚款解决?
卢丽珊   2021-9-2 https://www.redants.sg/perspective/story20210902-5476 既然想赚取食客的钱,既然要经营成功的小贩中心,以干净的环境和诱人的美食吸引食客,不就是缺一不可的基本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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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elium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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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6乙女向】【Bandit/reader】Comet Dash 彗星为谁而来 1
分级:PG-13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卧底Bandit/酒吧女侍reader
梗概:一个关于自救、拯救、被拯救的俗套故事。
警告:这篇文写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班哥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光头。
   Ⅰ
 开始为了老妈的保释金存钱的那一天,我走在乔德街上,偶然看进一家五金店的橱窗里。木格间镶嵌的玻璃脏兮兮的,收银台后站着个矮个儿黑人老头,大半身体倚在拐杖上,正要把一本挂历从墙上摘下来。我停住脚步,望着他费力地踮起脚时拐杖头上颤个不停的手,意识到我在黑彗星工作的第一年快要走到头了。
 我把手从连帽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推开五金店的门。门上挂有两个响不了的圣诞铃铛,光泽暗淡,塑料槲寄生叶片上蒙了结结实实的一层灰。我不由想到老妈常说的,逾期的装饰会为宅子带来厄运,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并没有购买小彩灯和圣诞树的闲钱。出来时,我的怀里多了把生满红锈的旧扳手,以及一本已经过期的二零零六年日历,总共花去五块钱。路边的乞丐伸出长满脓疮的手臂。五块钱,小姐,五块钱就好。冷风倒灌进鼻腔里。我低下脑袋,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从此往后,这把扳手在我的口袋里生了根。不管我走到哪儿,它都沉甸甸地坠在我的衣袋里,尤其是当我要在黑彗星值夜班的时候。如果你也生活在运河区,在酒吧讨生活,大多数情况下当你的嘴吐出好的、抱歉、谢谢惠顾,你的心里其实在说“操你妈”。就三个字,你的年假就要报废在医院里了。值班时,我的手常常需要滑进荷叶边围裙的口袋里握住扳手的金属柄,只为不让自己喊出那句操你妈。操你妈之后是狗娘养的,接着是砸在颅骨上的酒瓶,飞溅的血滴,裂开的骨头,救护车和警笛。捶着吧台要求赊账的醉汉不知道我的口袋里有把扳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手伸向牛仔裤后腰,掏出一把伯莱塔。
 在运河区,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老佩里知道扳手的事之后,把我从吧台调到了后厨。他的借口是,如果我少跟人打交道,就会少惹点麻烦。但我明白,他之所以把我放进后厨,是因为我的脑子比炸鸡块的文森特和调酒的何塞菲娜转得更快。黑彗星不是靠往酩悦香槟和伏特加里兑水营生的。我们在吧台接待前来交易的情报贩子和顾客,在后厨为情报归类,接打电话,决定该让什么人知道什么事。老佩里亲自建立了一整套信息系统,完备而复杂,从他左腿还没瘸的时候沿用至今且尚未过时。那之后我每天端盘子倒酒的时间大大缩水,挪出的八个小时用来整理雇佣兵的简历,为退伍兵和地下拳馆搭线,用记者暗访店铺的时间表交换警署可贿赂人员的名单。我并不想知道老佩里从哪儿买来这些东西,又要卖到哪儿去,虽然我不得不知道。现如今,有点头脑的年轻人大多都找到了更能来钱的去处。要是我有的选,我也会爬出去。我只希望我能撑到那一天,毕竟我见过太多坐在酒杯前说“干完这一票,我就回老家种玉米”然后隔天死在报纸头条上的人。
 其实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的,比如被逐渐同化。大多数时候,只要一句“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糕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抱着日历回到黑彗星,我把替何塞菲娜买的睫毛膏给她,帮文森特从冰箱里拿了包冷冻鸡肉出来,然后从伸缩梯爬上阁楼。我的房间仍是老样子,除了老旧的门上多出一把突兀的新锁,和我搬进来的时候相比无甚差别,每一个角落都向外发射着“此处不宜久留”的信号,既没有变大,也没有缩得更小。一张皇后乐队的海报贴在衣柜对面的墙上,我将它扯下来,露出后头掉漆的墙上被抽掉三四块砖而形成的一小方凹陷。砖洞像张缺牙的嘴,谄媚地含着一叠边角打卷的、堆得乱七八糟的钞票。我点了一遍数目,然后把日历挂了上去。
 墙的嘴被堵上了,一小块墙皮被震落下来。和海报相比,这东西好就好在自带一块褐色硬壳封皮,这样就算哪天老佩里或者别的什么人突发奇想溜进我的房间,把手放上去,也不会发觉底下不正常的凹陷。衣柜门上镶着的穿衣镜倒映出挂历的大标题,花体字写就的2006被玻璃上蛇行的裂痕割成两半,“200”在一边,“6”在另一边。
 镜子里的我也有一张被割裂的脸。这可算得上是某种时间错位,事实上,二零零七年已经开始了,我即将第一次见到多米尼克·布伦斯迈尔。那一年《浪潮》尚未上映,有那么几个星期塔利班天天在电视屏幕下方滚动,基里尔风暴自下萨克森州登陆,继而席卷整个德国。我们用手掌宽的银色胶带封上每一扇玻璃窗,成箱地储备饮用水、面包和收音机电池,把床垫搬进地下室,听头顶嘎吱作响的风声、有声小说和电台转播的气象局消息度日:跨莱茵河的所有大桥都被关闭,汉诺威中央车站向滞留旅客开放了防空洞,红十字会成员在那里分发毛毯。那会儿似乎便利店货架上能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比现在便宜,在汉诺威的黑色世界崭露头角的多米尼克也不叫多米尼克。因此,或许也可以说,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从最开始就充斥着谎言。
 而我此前从不知道谎言也可以拯救一个人。
   Ⅱ
 机车轰鸣声在酒吧外头的街道上响起,由远及近,如同水滴形刀刃的宽度从尖锋开始极速扩大,割开运河区的夜晚包藏的污垢。吧台对面墙上的铜质船锚造型时钟已彻底报废,时针一动不动地瘫在那儿,指向钟被流弹击中的时刻,分针则不知所踪。那把声波刀一路切割在街上游荡着的乞丐、兜售便宜口活的未成年男女和磕高了的流浪汉,最终在黑彗星门口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半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如果把时间拨回下午,地狱天使和吉普赛小丑的那两拨人没有选择在这里就地解决问题,而是遵循传统,出去找个废弃工厂或者小巷火并,这本该是平日里黑彗星最热闹的钟点。一直以来,黑彗星就像那几个没有手术价目表的诊所一样,属于人人尊敬的非军事化区。没人知道规矩怎么就变了。
 现在,酒吧里剩下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清冷的蓝色,色调十分和谐,几近诡异。墙上原本会放出红色或紫色灯光的灯管全碎了,玻璃碎块浸在血泊里,旁边散落着一截断指。舞池里只有血和脏脚印,钢管上飞溅的红色液体让这里看上去像某部低级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如果只靠我单打独斗,把这地方收拾到能营业的状态需要一整个星期。擦擦洗洗不是我的活儿,可当我从警局回来的时候黑彗星比坟墓还安静:炸鸡块的文森特跑了,调酒的何塞菲娜死了,拖地板、擦桌子、洗碗的卢克躺在医院里,负责安保的宾尼不知所踪。你看,最聪明的人也免不了要拿起拖把和水桶,脖子上挂条抹布。
 可是我不。从我走进黑彗星的门、走向废墟中心、屁股挨到被砸得稀巴烂的圆形吧台桌面的那一刻算起,除了坐在桌上闷头抽烟,我什么都没干。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没挪一下窝,一脚踩一个泼了酒渍的吧台凳,一根烟抽完就用烟头点燃下一根。我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片的女主角,天花板角落里被人一枪打碎的监控摄像头给我一帧特写,而我今晚准备耍大牌罢工。操你妈。
 当我用第六根烟的烟头点燃第七根烟,摩托车的噪音在门前熄了火。有人屈起指关节,在门框上敲了敲——酒吧的门早些时候给那帮人砸烂了。我抬起头,头顶硕果仅存的一盏吊灯摇摇晃晃,昏暗的淡黄色光自上而下照亮男人的脸,使他颧骨下的凹陷和眼眶更加深邃。戏剧性的打光。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想在这部G级烂片中毁掉职业声誉的演员。他身上的机车夹克、皮裤和马丁靴在光中显现出不真实的刻意做旧效果,运河区的男人十个有九个这么打扮,就连有些下巴上尚未冒出胡茬的男孩也会借钱置办这样一套行头,穿上后翘课出来到街上闲逛,找欠缺职业操守的便利店老板买廉价香烟和成人杂志,幻想自己在大房子里搂着丰满美妞点钞票的未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不动声色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声音自带宣布打烊的意味。我用烟头指指周围,示意他看看那些呕吐物,散落在长桌上的脱衣舞娘挂画残片和被割破了的、翻出金黄色海绵垫的皮椅。而男人似乎不以为意,他跨过倒在地上的吧台凳,弹壳在他的靴底嘎吱作响,夹克下的衬衫印着排成下弧形的汉诺威字样,以及AFFA:Angels Forever, Forever Angels。
 要是你也从小在运河区长大,这些标志的含义在你脑袋里会比你最爱的乐队主唱的名字还要清晰。在这儿无知和过分自信一样危险。他不是地狱天使,暂时不是,只是个被观察者,负责跑腿、开车和收拾残局。目前这个阶段,这些缩写和势力地区的名字就是他能放到自己身上来虚张声势的所有东西了——如果他胆敢现在就把侧面骷髅和金红单翼纹到背上,地狱天使会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一顿,点燃衬衫按上他的后背,在他的惨叫声中撕下那块皮。
 “放轻松,小家伙,我只是忘了点东西在这。”他的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视线和他的声音一样蒙着灰雾般半新不旧的厌倦,懒洋洋地扫过废墟,如同白领等红灯时冷漠地浏览大厦广告牌上的模特。“怎么不见老佩里?”
 “ICU里躺着呢。急着找他?我可以给你地址。”
 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齿,简直是活生生的牙医诊所广告。这就是那种会让头一次进酒吧的傻姑娘心旌神摇,而更机灵的女孩看了就知道该躲远点儿的笑容。“不,不——只是关心一下。这老家伙还欠我四十块钱呢,去年他押了科特迪瓦赢。”
 啊,世界杯,运河区酒吧从业者的噩梦。“听我说,忘了那些钱吧,他被打中的是这儿。”我的两根指头夹着烟,用烟嘴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企盼他听完之后赶紧走开,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回顾我升级失败的人生中第二致命的打击。然而哪怕我坚信他百分百读懂了我的潜台词,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转身的意图,只是像个刚接受了牧师祝福的新郎那样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膀:“我很遗憾。”
 比起老佩里,他的语气听上去更像在遗憾那四十块。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继续抽烟,不再搭理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开始在暴力的遗迹里翻找起来。他弯下腰,查看桌底的阴影,用手电筒的柄拨开碎瓷砖。一声响亮的呱唧后,他一脚踩进了血泊,又若无其事地拔出来,在已经肮脏不堪的木地板上印出更多一串一串的血脚印。我刻意移开视线,盯着在天花板上跳舞的烟雾,以免惹麻烦。天知道他在找什么。
 后来——我是指我们熟起来之后,他曾煞有介事地问过我,这第一次会面是否给我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我如实回答:我只记住了你的屁股。
 这个答案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舀了一满勺芝士烩饭送进嘴里,却尝出里头搁了融化的洗衣皂。虽然每个人都会在大庭广众下同意把诚实归进美德这一分类,不过最好别期待它会比烩饭里的肥皂卖相更好。那会儿我坐在吧台上抽烟,整个人颓得能本色出演离开拉斯维加斯,环视四周,眼睛里只有破桌子、破椅子、墙上人头大的血渍,然后就是他因为弯腰在地上找东西而翘起来的臀部,绷紧的皮革的线条赏心悦目。我不能指望他意会到这是句具有调情意味的赞美,多米尼克的脑袋里管情商的那个分区是高级水泥做的。
 多米尼克,什么样的怪胎才能厚着脸皮管这个叫美好的初遇啊?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姑娘只会在毕业舞会上邂逅她们的白马王子,穿着露肩晚礼服而不是被血染毁了的劣质衬衫和油腻的围裙,嘴里叼着棒棒糖而不是黑魔鬼。老天,这不是一句“我他妈没开玩笑”���说清楚的。我多想向他好好地解释这一切,我错过的,我失去的,我得到的。这很不容易,所以最后我只能对他说,血不是我的。
 血不是我的。有个男人在我鼻尖前头被割了喉咙。血像热水从年久失修的水龙头里爆发一样欢天喜地地从他的脖子喷出来,直接射进我嘴里。男人一点点歪倒下去,那血淋淋的花洒喷头也一点点竖着扫射下去,从我的脸到我的脖子到胸口,我搁在桌上的手也没放过,直到他瘫软的身体完全消失在大理石吧台的另一侧。
 想象一下,口腔上一秒还是空的,下一秒就溢满了难以言喻的咸腥味。嗅觉和味觉能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浸在铁锈里,那感觉就像你的嘴和鼻腔完全打通了。你的鼻尖牙齿和嘴唇都在往下滴血。啪嗒,鼻尖滴下的血砸到嘴唇上。
 那老家伙是对的,我不是在前台干活的料。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相信居然在我身上能发生这么操蛋的事。什么,认真的吗,你开玩笑吧。我闭了闭嘴唇,舌头在上颚碾了一下。我在试图确认。我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血。那么多。
 接着呢?多米尼克催促我。说下去。说出来你会好过些。
 接着我吐了。
 我捂住嘴,混着血的呕吐物从指缝间漏出来,顺着手臂流下去,滴答了一路。我蹲下来躲避流弹,匍匐着挪到墙边,再摸着墙根转进厨房。中途我被地上的一条胳膊绊了一跤,下巴以青春期女孩们坠入爱河的冲劲儿狠狠地磕在地板上,殃及牙齿,刮走了舌头上的一块皮。去确认那人是不是还活着的念头也就存活了半秒钟。因为沾满血,指头在厨房铁门的门锁上不住打滑,抖得像个帕金森病人,结果就是金属锁的表面最后也晕开了一大片血红。我扒住洗手池,从呕吐的眩晕浮出的间隙听到有人边捶门边大吼,声音像从外太空跋涉数十万光年而来一样模糊,不知道是在求我放他进去还是命令我把门打开。门外头是枪林弹雨,门里头是我在倾倒废物。我在洗手池旁边浪费了一整个世纪,肺叶都快呕到喉头,直到浑身脱力,瘫倒在瓷砖上。
 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抵触热水澡了。亲爱的,最恶心的不是铁锈味,是温度。那个陌生男人的血热得发烫。
 最后门是被姗姗来迟的条子砸开的,无论他们在门外怎么喊叫,我都不肯相信他们真的是警察。果不其然,门一打开,我便看到门前的地上躺着何塞菲娜的尸体,半边脸不翼而飞。条子们显然急需活着的、意识清晰的目击者,匆匆忙忙把我捉去做笔录,把我押进警车之前甚至不肯让我去换件体面衣服。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家伙的工作态度实在耐人寻味。你瞧,甚至都没人来把案发现场围起来。就连老妈用双筒猎枪给了老爹的脑袋一次鸣枪警告那回,都有黄黑相间的胶带拦在公寓门口,粉笔画出老爹的身体轮廓。被送回来的路上,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邮箱里新收到的那条有关黑帮和警局地下交易的消息,尽管这对载着我的这辆警车是莫大的不敬。
 我又吸了一口烟,数了数被打碎的玻璃窗的数目。黑彗星的门口处有道可伸缩的栅栏铁门,尚且不用操心。这一块儿就是汉诺威市政府最不想让游客知道它存在的那种地方,如果就让那些窗户这么开着,明天早上起来,我就会看到这里所有还算值钱的玩意全被搬走了,从点唱机到冰柜。破窗效应也不完全是胡扯,我需要弄点防卫措施,给还剩下的东西列张清单,再把所有散落的人体组织扔进垃圾袋。可我现在他妈的连自己的腿都感觉不到了。宝贝儿,我好累。
 这就像在一场非自愿参加的大逃杀式马拉松,你透支了下一天、下一星期和一整年的毅力爬到终点线,屠夫打扮的计时员举起扩音器说:对不住,老兄,你还有一公里。
 “嘿,嘿?美人儿?”那个不识相的男人的声音把我扯了回来。现在他又回到了吧台前,手里多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奇迹般干净。“麻烦让让。”
 不晓得他的声音到底有什么让人服从指令的魔力,也可能是我太困了,我下意识地就把一只脚从踩着的吧台凳上抬了起来。凳脚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把凳子拉过去,毫不讲究地在上头坐下。
 “那上面有玻璃碴。”我这么对他说,其实我压根不知道那把高脚凳上到底有什么。我只希望他听到这句话后站起来,把凳子还给我,好让我有个地方搁我的脚。烟灰落到我的运动鞋上,我抖了抖脚尖,一小撮灰白色的粉尘落到地上。
 男人再度施展充耳不闻的魔法,作派与老妈边大吼边一件接一件地将家里的相框摔向地板时安然收看球赛的老爹如出一辙。他将手搭上桌面,向我讨要一根烟。我抖抖烟盒,倒出一根给他,他道了声谢,把烟咬在嘴里,得寸进尺地凑上来。我一边在心里回忆无耻之徒这个单词该怎么拼,一边手已经自动伸向背后,顺着吧台摸索下去,拉开抽屉凭感觉拈出一只塑料打火机。
 有那么几秒钟,我和他的距离很近。火苗蹭地窜起,他的漂亮眉眼在火光里分毫毕现,垂下的睫毛一根根被勾勒出来,镀上一层黄金。光凭这张脸,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大把大把心甘情愿为他付账单的女人。烟一点燃,他就退开了。以防他还有更多要求,我干脆又从酒柜里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酒。
 男人接过玻璃杯,眼神堪称愉快。“可以叫我尼克。你是佩里的外甥女?”
 我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我不认为尼克有任何理由为我颓靡的反应愤愤不平,佩里死透了,他的独生女十几年前怀揣着好莱坞演员梦和私生子离家出走,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没人会来继承黑彗星,就算佩里小姐从天而降,她也只会把它卖掉。我对法律上的继承程序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我还能被允许拥有那间小阁楼多久,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要加入街头游荡的那一群了。我原本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攒齐老妈的保释金,一夜之间,数字二后头就得加个零;在普通的酒吧和餐厅洗盘子不可能拿到我现在的收入,也许像我这样的软脚虾也能带着黑彗星的情报库另起炉灶——如果命运女神当真瞎了眼的话。
 “友好点嘛,女孩。”尼克劝道,酒杯边缘碰撞着他的牙齿,有如剔透的冰块碰撞杯壁。“我想,你应该同意交换名字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
 我握住玻璃杯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叫我海伦就行。”我尽力藏好警惕的神色,屁股往后挪了挪,同时夹起手肘碰碰大腿外侧,以确定扳手还在口袋里。
 尼克微笑的时候我就不呼吸。
 “海伦。”他好整以暇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像句邪恶的咒语。“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我看着他。就算是瞎眼的命运女神也看得出来我需要帮助。我知道大家是怎么说运河区的某些女人的,这是跑了丈夫的汉娜,那是死了丈夫的罗斯玛丽。一句话就能概括所有的人生。到最后他们也会这么用一句话概括我:没了爹妈的海伦,刚过十九岁,高中辍学,在城市最肮脏的下水道里游荡,房子被银行收走,除了被砸成垃圾堆的酒吧的阁楼以外无处可归。我有三扇窗户要修,两百平方米的地板要擦,五千块钱的高利贷要还。我真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帮我。我真想知道一颗彗星该怎么照亮整片没有月亮的夜空。
   Ⅲ
 我们从杂物间里挖出了一个修理工具箱,我是说,尼克和我。我很快发现他有一套高超的盘问技巧,他一边往横在窗户上的木板钉钉子,一边轻松随意地与我闲聊,a.k.a.套话。我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想着自己的事,注意力涣散的结果就是被他东一句西一句地套出了好些我本来半个字也不想提的事儿,甚至连电话号码也交了出去。作为情报业者,这真是奇耻大辱。但是看在他的木工活儿做得很漂亮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
 快要收工的时候,尼克向我要了一罐广告颜料,在木板上刷了一行明黄色的粗体Nick B。眼馋的无赖混混们看到这个,就会知道尼克·贝图尔格看着这儿。“如果早知道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我可以帮你带些更管用的小玩意儿来,不过你晚上可能就睡不太安稳了。”尼克兴味索然地说,“这个窗户框是金属的,对吧?”
 “我想是吧。”我接过他手里沾着颜料的刷子。“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面面相觑了三秒钟,反应过来之后,坏笑爬上尼克的脸庞。“什么?——噢。你知道人触电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如果我是一只猫,我现在一定已经炸成了一团毛球。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思考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人,以及在他似乎对我颇感兴趣的前提下,我该和他保持多远的距离。我太过专心,以至于最后收起工具时,我只喃喃了一句谢谢,并且立刻与他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敷衍。
 “对不起。”我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只是太累了。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
 “对任何人都是。”尼克表示赞同。“早点睡,女孩。”他一弹拇指,最后一颗钉子跳进工具箱里。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门,十几秒后摩托车的机械轰鸣在被封死的窗户后响起,像来时一样逐渐消失,我才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在他身边居然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我差点再次倒在地上。
 回到吧台,我发现空杯下压着几张钞票。我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钱,同时在心里想,目前尼克·贝图尔格应该能挤进“运河区最有礼貌的无赖”排行榜前三名。我爬上楼,用冷水冲了个自欺欺人的澡,把浸透血的衣服扔进水盆里。直到碰了水,我才发现手臂上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蜿蜒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破的,已经开始结痂了。我必须要睡了,明天还有成吨的麻烦事要处理。我掀开房间墙上的那本日历,把那些钞票放进墙洞里。
 真正能把人淹没的困意找上我前,有个男人在窗外的街道上唱起了歌,声音模糊,忽远忽近。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 他唱得七零八落,却还执着地分出高低声部。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歌声被削去几层,仍然锲而不舍地钻进来。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他是个穷小孩,从穷人家里来。两首不同的歌在我的脑子里搅在一起,像缠乱了的毛线。我是个爱哭的穷鬼,为了几枚硬币潜入深海;我是只肥胖的家猫,笨拙地舔舐伤口。穷小孩、爱哭的穷光蛋和胖猫,这些词汇在我脑袋里循环,直到这一天终于结束于一场无梦的睡眠。
 我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尼克驾着他的复古维斯帕回到住处以后,给某个不会在任何通讯公司的记录里留下痕迹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他说:“给我海伦·阿兰德的所有资料。相信我,这绝对值得。”
   TBC
 在班迪的假名上抖了个小机灵,贝图尔格=Betrüger=骗子
文末的两首歌是Bohemian Rhapsody和Flightless 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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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normalpi · 7 years ago
Text
Guardian - Epilogue by Priest
I repost the whole text for whoever can’t access Weibo. It’s under the read more.​
​(一)
       “……然后点这个,你再设一个支付密码就行了。”赵云澜把手机递给沈巍,不等沈巍接,他想了想,又顺手给代劳了,“算了,我给你设,反正你也没什么新鲜的。”
       沈老师死心眼,所有密码都是他们家门牌号,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
       赵云澜:“幸亏你也没什么钱。”
       从微观上看,沈巍同志挺会生活,把摆布三界的心用在安排衣食住行上,必定是游刃有余、妥妥帖帖的。
       从宏观上看,沈巍从不过日子——乱世他就找个山旮旯一苟,太平年间就随便租个房凑合住,他在人间游荡多年,清清白白、一毛不攒,更别提买房置地,至今,除了一张学校发的工资卡,可以说是两手空空。
       至于天下名山大川,旅游开发由国家统一规划收费,并不给他分成。
       “来,我再教你怎么发红包,”赵云澜一伸手,勾过沈巍的肩膀,破坏了他端庄的坐姿,借教学的名义,拿人家手机给自己发了个红包,美滋滋地收了,“本世纪最后一个老古董正式进入移动支付时代,可喜可贺……啧,怎么又来了。”
      话没说完,他电话就响了,赵云澜瞄了一眼,不想接,把手机扣过去了。不料对方不依不饶,连打三个,发现他装聋作哑,又把电话打到了他办公室座机上。赵云澜就伸长了腿,跨过小沙发,用脚丫子捅了捅专心舔毛的大庆:“死胖子,接电话。”
       碍于沈巍在场,大庆敢怒不敢言,愤怒地甩着尾巴跳上旁边的办公桌,把座机听筒当成赵云澜的脸,一巴掌扇了上去:“喂,特调……啊?啊哈哈……那个老领导好……您找我们赵局啊?哦,他说他不在。”
       赵云澜:“……”
       他把手机翻过来一看,这才发现三通电话不是一个人打的——后面那俩来电显示是他爸,只好头疼地爬起来,一步一挪地往办公室桌边晃:“这些妖魔鬼怪,有事没事啊?后门都走到老头子那去了。”
       人间的特别调查处,也就是“镇魂令”,以前就是个“托儿所”加“劳动改造定点收容所”。
       团队里,除了凡人小郭,以及汪徵桑赞等被镇魂令主收留的个别同志,剩下的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像祝红林静,被长辈或者家族送来历练,一种就是楚恕之这样前服刑人员。因为镇魂令本就是协调三界、保人间安宁的,日常得给各路在人间行凶的亡命徒擦屁股不说,自己还得遵守社会法律法规,干起来吃力不讨好,老大呢,又是个凡人,跟着混他也没什么前途,所以也没什么高人愿意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大封轰轰烈烈地破了一场,而后四圣重置、大轮回落成、鬼王成圣、昆仑归位。这些事虽然不至于天下皆知,但对于三界各路消息灵通人士来说,也不算什么秘密。于是苦差事特调处一夜之间成了个“香饽饽”,谁都想钻进来沾点仙气,赵云澜烦不胜烦,都以“镇魂令写不下那么多人”为借口推了。
       然而,镇魂令上写不下那么多人名,特调处可以——特调处是个行政机构。
       于是聪明人们为了跟镇魂令沾点关系,开始到处活动,硬是推着原来的特调处改制。龙城特调处改为“特殊调查总局”,在各地成立分支机构,弄得挺像那么回事。
       就这样,天天在大学路9号阁楼里躺着的赵处,莫名其妙地躺成了“赵局”。
       今年是改制后的特调局第一年正式对外招聘。岁月静好、一心种菜的赵云澜应上级指示,被他们从阁楼拖出来主持工作。虽然招来的这些人不入镇魂令,但好歹挂个“分支机构”的名,赵云澜也不想招来一帮歪瓜裂枣来凑数——他手下又不缺脑残——现在总局人手有限,大规模公开招聘不现实,因此今年只发了有限的报名表,摊给各族各派,由他们自行选拔。
       为了能多拿几张报名表,各界高人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喂?”赵云澜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唉,您老不都退休了吗,不好好组织老年妇女们跳广场舞,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谁找您活动关系了?呃……”
       大庆支起耳朵,听电话那头传来了中气十足的长篇大论,赵云澜一开始还试图插话,辩解“我不是,我没有”,均未果,于是他放弃了,靠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翘脚站着,目光从天花板一直检阅到沈老师一尘不染的袖口,认真地怀念起神农药钵来——起码那位破碗先生没有这么强的演说欲。
       这位退休老干部近日接到好多不明人士的殷勤拜访,等弄明白怎么回事以后,勃然大怒,万万没想到,8012了,还有人为了个破报名表走这么迂回的后门,这办的叫什么事?
       于是打电话把儿子训了一顿。
       赵云澜念经似的回答:“是,我知道……您说得对……不是,我不是借机搞寻租,真的是条件有限,报名的太多,接待不过来……我没有被腐蚀,龙城又没下酸雨……不是,没天天耍贫嘴,我天天都对着墙认真自省,真的,防微杜渐……不信您问沈巍!”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三下,林静举着一本日历探头进来,先朝沈巍作了个揖:“谢谢沈老师——领导,明天端午节,我代表全体同事来问问,咱过节发点什么?”
       赵云澜歪脖子夹着电话,正没好气,一指门口:“发一份关于廉洁过节的通知,出去!”
       林代表挨了卷,臊眉耷眼地跑了。
       他前脚刚走,祝红又敲门:“谢谢沈老师——赵局,我四叔让我跟你约顿饭,几个妖族长老都想来拜见,唉,我就是帮他传句话,他们真挺烦人的,你懒得去就不去,不用看我面子。”
       祝红是自己人,确实不用跟她讲那些虚头巴脑的面子,可是妖族算是昆仑君铁杆嫡系,妖族长老的面子不能不看,赵云澜只好无奈地冲她摆摆手。
       祝红一转身,差点跟楚恕之撞在一起,楚恕之行色匆匆,只来得及跟她点个头:“慢点——老赵,出了点事,有人在报名表上搞小动作。”
       正在专心玩手机的沈巍闻声抬起头:“怎么了?”
       特调局日常事务,沈巍一般不插话,除非有人问他,这回他主动开口,是因为报名表上的“防伪标识”是他帮忙做的。斩魂使看守大封,上下五千年不是白混的,各界各族看家的本领从兴起到衰落,都在他眼皮底下,他整个人就是一座活体“失传术法图书馆”……不过鉴于没人敢跑来跟他买专利,“图书馆”依旧很贫穷。
       楚恕之说:“离报名截止日期还有十天,但是咱们回收的报名表已经超过发出去的数量了——哦,对了,谢谢沈老师。”
       沈巍一皱眉。
       “都收集起来,给我看看。”赵云澜放下电话走过来,“哎,话说回来,‘谢谢沈老师’是什么接头暗号?怎么谁进来都是这句?”
       沈巍:“呃……”
       楚恕之说:“沈老师刚发的红包啊,端午节过节费,对吧?”
       赵云澜从沈巍手里抽走手机,一看,自己就接个电话的功夫,沈巍同学已经熟练掌握了移动支付技巧,并且认真做了课后练习——他沿着通讯录,给特调局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不是群发一个让大家去抢的那种,赵老师还没讲到这课,他是挨个单独发的。
       通讯列表刚发完一半,还剩一半,账户里没钱了。
       他们家沈老师视金钱如游戏币——还是登陆即送,不用氪金的那种。
       赵云澜:“……”
       沈巍:“?”
       “没……事,”赵云澜把“没”字拖出了二里地,并在二里地外,往回传送了一个牙疼的微笑,“没钱我给你转点,别剩一半,接着发吧,都发完,啊……哈哈,你学得还挺快。”
       就这样,今年端午,大家还是领到了过节费,由某赵姓先生匿名赞助,感天动地。
(二)
       出了问题的报名表都堆在地下室,地下室没开灯,但也不暗,报名表上淡淡的银色荧光汇聚在一起,够顶一排白炽灯管了。
       汪徵和桑赞白日通天加班,赵云澜他们下楼来的时候,他俩刚把报名表按种族和地域分门别类。
       报名表做得很精致,发下去的时候装在白纸信封里,上面贴个小封印,也是沈巍出品。谁能打开封印,里面的报名表就算谁的,其他人就算拿了,信息也录不进去,这也算是个代替笔试的初级筛选——组织笔试不太现实,一来是“术业有专攻”,大家的专业领域不同,理论知识统考不公平,二来,好多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也认不全简体中文。
       桑赞说:“赵局,我们总而言之发了七百二十九份报名表,此时此刻收回了一千五百六十多份。”
       赵云澜:“差这么多?”
       桑赞叹了口气:“唉,是啊,蔚为大观。”
       赵云澜:“……”
       桑赞兄弟在特调局工作的几年间,非常上进,通过努力学习,他现在已经能把普通话说明白了,成功甩脱了“洁扒”的污名,于是对自己有了���高的要求——他开始自学成语,并常常试图引经据典。对同事们的忍耐力发起了新一轮的挑战。
       赵云澜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熟练地忽略掉他话里所有四个字的词,摆摆手:“辛苦了。”
       “岂有此理,不辛苦,”桑赞笑眯眯地回答,“我身无长物,也就能帮上这点九牛一毛了。”
       夭寿了,汪徵也不管管,还一脸纵容地站在旁边,就知道看着他傻笑!
       “好吧,你开心就好。”赵云澜无可奈何道,“赶紧下班吧,二位。”
       沈巍的防伪标识,不是一般人能山寨的——尤其还山寨得这么像。赵云澜和桑赞他们两口子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把摞在那的报名表都翻了一遍。
       楚恕之:“沈老师,您怎么看?说实话,我是真没看出区别来。”
       沈巍没作声,沉吟片刻,他忽然一挥手,打乱了汪徵他们原来的分类,闪着荧光的报名表蝴蝶似的飞了起来,“呼啦”一下,在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光影交叠里,落成了两堆,其中一堆明显比较厚实。
       赵云澜一拎裤腿,半跪下来,从两摞里各抽了几张看了看,指着比较厚的那一摞:“这边的都是一样的?”
       沈巍一点头。
       楚恕之旁听得一头雾水:“不然呢?不就是都一样才分不出真假。”
       “不,”沈巍说,“他指的是每张报名表上的封印。”
      原来每张报名表信封上的封印看着虽然都一样,但解法各有不同,这样可以有区别地选来不同素质的人才,还可以防止私下对答案。
       报名表下发的时候,不同属性的封印其实是按着不同种族分的,比如蛇族属水,拆封印非得让人拿出三昧真火烧,这就属于强人所难了。
       而回收的报名表封印当然都已经被破开了,但上面残留的一点气息,已经足够让“出题人”看出问题了——比较厚的那一摞报名表上的封印完全相同,明显是拿其中一张复制的。
       沈巍说:“发报名表的时候,每一张的去向我那都留了底,可以先查查这张是给了哪族哪派的。”
       楚恕之目瞪口呆:“不是……您等等!七百多份,每一份都不一样?还有跟踪留底?”
       “唔,”沈巍扶了一下眼镜,“怎么了?”
       楚恕之:“……”
       怪不得局里从没提过给这位大外援申请劳务费,这个工作量换算成市场价,恐怕只有拍卖昆仑君才请得起了!
       有了线索,后面的事就简单了,一查记录,出问题的报名表给的就是妖族——南海水族。
       赵云澜站起来:“叫祝红给她四叔打个电话。”
       妖族大体分飞禽、走兽、水族、精怪几大类,也就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以及山石草木成精,下面又根据具体种族,各有各的聚居地。
       因为特调局的祝红是蛇族的,族长四叔又比较会来事,处事公允不藏私,蛇族可以说是“上面有人,下面又会做人”,所以格外有排面,短短几年,已经成了群妖之首。妖族出事,都找蛇四叔。
       蛇四叔接了侄女电话,不到五分钟,就顶着烈日赶到了大学路9号,了解情况以后,先跟昆仑君请了罪,报名表肯定是没脸再要了,转身,他老人家就亲自掳起袖子,前往南海捉王八去了。
(三)
       “这件事,其实细想起来很奇怪,”晚上回家,沈巍在厨房片火腿的时候说,“山外有山,我做的东西,当然也不敢说绝对没人能复制,可那信封简陋得很,真正的高人一摸就知道每张报名表上的封印都有差别,怎么会干出盯着一张复制几百份的蠢事?”
       赵云澜游手好闲地靠在橱柜上,不干活,光捣乱。沈巍一边切,他一边从案板上捏着吃:“那法宝呢?这些年环境污染得厉害,妖族素质都不怎么样,不过各族都有历史,没准谁那有什么祖宗传下来的小道具。”
       沈巍片完火腿,沉思片刻,转身去拿瓷盘:“可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
       厉害到能复制斩魂使这个先天鬼王的印记,还能被拿来干这么无聊的事——这能是什么法宝?
       盘古大神牌复印机?
       等他拿了瓷盘回来盛火腿,一回头,发现案板上的火腿片已经被某人捏完了。
       沈巍:“……”
       赵云澜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飞快地嚼了几下,把嘴里的“证据”咽了,然后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好像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巍:“……不咸吗?”
       还没等赵云澜畏罪潜逃出厨房,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沈巍同一时间抬起头,两人一起朝南天望去。
       沈巍:“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赵云澜眯起眼,“好像有三皇的气息……喂,祝红?”
       “老赵,我四叔出事了!”
       “稳一点,慢慢说。”
       “他不是去南海了吗,方才族里传来消息,族长的本命灯忽然灭了!我四叔他……”
       “你先别着急,”赵云澜说,“大妖陨落会有异象,不会这么无声无息,也许只是出了什么意外,让他跟命灯的联系暂时断了,这样,你先让蛇族把你四叔的本命灯拿来,我和沈巍走一趟。”
       晚饭是来不及好好吃了,沈巍匆忙把处理了一半的食材塞进冰箱,看来俩人只能晚上回来叫外卖了。
       蛇族一个长老很快送来了蛇四叔的本命灯,赵云澜和沈巍缩地成寸,转眼到了南海。
       自从南海的旅游资源被开发出来以后,南海水族的虾兵蟹将们就一天不如一天,小妖们被“阳光沙滩椰子树”的花花世界吸引,天天穿个大花裤衩,混在度假的人类里傻玩傻淘。可是人家度完假走了,回去接茬上班上学,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帮缺心眼的小妖就跟着下一波游客继续混,混来混去,文化素质没见提高,修行也耽误了,把虾线鱼鳞都晒成了小麦色。
       按理说,蛇族族长亲临,这帮不成器的玩意是要拉横幅迎接的,哪个海胆给他们勇气造反的?
       莫非是天天在岸上嗑淡水,改变了渗透压,膨胀了?
       反正赵云澜没想通。
       等到了南海一看,发现那里的水族已经乱了套,听说昆仑君和鬼王殿下驾到,各族管事的吓尿了,在沙滩上跪了一片,都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面朝白沙背朝天,一人后背刺了一个大字,连起来看,写的是:“吾辈罪该万死,向上神请罪。”
       太壮观了,把寄居蟹吓得都不敢冒头。
       “都起来,干什么你们?有话好好说,别现眼了!”赵云澜坐在云端,雷得太阳穴直蹦——他俩下不去,沙滩没地方落脚,“我就不明白了,怎么那点封建糟粕都埋土里一百年了,还能在你们妖族里保持完整器形?长点心吧!”
       南海物产丰富,海鲜……不,水族的种类繁多,这一支水族是多族混居的,各族族长成立了联盟,联盟主事是一位三千岁的大海龟,副主事是位两千五百年的海参。
       俩主事堪称黄金搭档,谁也别嫌谁磨蹭,赵云澜听他俩“嘤嘤嘤”地上前汇报事情原委,听了一半,神魂已经绕着三十六山川游完了八圈,眼神都涣散了,头一次觉得他们郭长城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难为沈巍耐心地听完:“也就是说,贵族看守南海禁地的长老没分到报名表,心怀不满,所以私自偷走了一份,利用禁地大量复制?”
       海龟主事唉声叹气道:“唉,是啊,此人原型是条梭子鱼,贩售假报名表,从中牟取暴利,用来批发摈榔,现在已经畏罪潜逃啦!”
       “……批发什么不要紧,先不谈。”沈巍说,“方不方便告诉我们,贵族禁地看守的是什么东西?报名表是怎么复制的?”
       海参副主事愁眉苦脸地回答:“大人,除了历代看守禁地的梭子鱼一族,我们小妖都不敢靠近的,相传那里封印着上古神器。对了,方才蛇族大族长也来过,嫌我们说不明白,非要亲自去禁地查看,我们也不敢拦呀,结果他刚进去没多久,南海突然大震,大族长也一去不回,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沈巍回头和赵云澜对视一眼,赵云澜醒了盹,直起腰:“哎,那别废话了,带路。”
       此时,夜色已深,端午未过,不见月华,海面看起来沉重而浓稠,但海底深处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骤然惊醒,躁动不安,激起来来回回的浪,竟隐隐呼应着赵云澜的心跳声。距离禁地还有两百多里时,南海水族两位主事就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副主事说:“以往我们逢年过节,还能鼓起勇气到禁地里巡视一圈,自从那个呲牙臭鱼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禁地就一天比一天恐怖,刚开始是外围十里,现在百里以外,我们就已经喘、喘不上气来了……”
       说到这,副主事两眼一翻,气血两虚地往水底沉去,沈巍手里黑影一闪,斩魂刀凭空落进他手里,瞬间伸长了数丈,隔着刀鞘,眼疾手快地把沉底的大海参捞了出来。
       海龟主事顾不上多客套,老远朝沈巍作了个揖,现了原形,驮起自己的搭档,鱼雷似的游走了。
       两道影子飞快地掠过暗潮,往南海禁地去了。
       越靠近禁地,海水就越平静,到了五十里处,水面开始平静得不自然,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强行抻平,死水似的,一点波澜也没有。
       很快,赵云澜和沈巍就到了禁地的最核心处,那里有一个奇怪的漩涡,直径不超过两米,转得飞快,像一根针笔直地戳进了海底。都说抽刀也不能断水,可这漩涡里和漩涡外的海水却像是被什么割断了,里面转得飞快,外面纹丝不动。
       漩涡上隐约缠着一点若隐若现的黑气,与沈巍的斩魂刀遥相呼应——正是同源。
       “如果是洪荒时期某位圣人留下的神器,很可能跟我相克。”沈巍说,“别的东西就算了,那份报名表上沾着我的痕迹,刺激了封在这的东西,封印松动,蛇四又闯进来,加了把火,我看这封印已经破得差不多了——这里面是什么,你有印象吗?”
       赵云澜皱起眉,想了半天,摇摇头:“我没见过,但……”
       这时,他手里拎的公文包里有东西一闪,是蛇四叔那盏本命灯亮了——本命灯其实就是一小截蜡烛,外面有龙珠护着,像个水晶灯,忽明忽灭,要断气似的,微弱的光落在海面上,很快凝成一线,直指漩涡处。
       紧接着,命灯���面的龙珠毫无预兆地崩裂,瞬间碎成渣,微弱的火苗狠狠地跳了一下,赵云澜下意识地伸手一拢,海面的漩涡突然往四周“炸”开,满天星辰一瞬间如同被狂风吹散的尘埃,几乎同时,沈巍一把揽过赵云澜,长刀横在两人身前。
       然而随即,沈巍感觉出了不对——他的手没能碰到赵云澜。
       沈巍惊愕地一转头,两个人近在咫尺,中间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膜,赵云澜说了句什么,声音却传不过来,沈巍只能看他的唇语,他说:“这些气泡是……”
       气泡?
       沈巍往周围望去,蛇四叔命灯的光来回反射折射,纷繁的光影交叠,照出了他们周围无数透明的膜,像密集的肥皂泡,“气泡”上隐约掠过海市蜃楼似的影子,映照出千万个赵云澜、千万个沈巍,让人看了心惊胆战,片刻的光景,分别被关进了两个“气泡”的两人越离越远,沈巍眼眶一红,抽出斩魂刀,劈手就砍。
     “轰”的一声,能破开万物的斩魂刀似乎陷进了泥沼里,无数诡异的“气泡”被他一刀震碎,更多的“气泡”从海底升腾起来,海面卷起排山倒海般的浪,呼啸而来的,仿佛是开天斧破开混沌时的那声巨响,群山震荡、沧海沸腾,沈巍眼前一黑——
(四)
       赵云澜惊醒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命灯上那截短短的蜡烛,上面亮着豆大的火光。他才刚动了一下,倏地一愣,脸上闪过震惊神色。
       赵云澜缓缓地垂下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脚上……脚崴了。
       昆仑君的化身,刀枪不入、寒暑不侵,赵云澜神魂觉醒后六年,都已经快忘了蚊子包长什么样,没想到今天在南海居然崴了脚!
       他一边呲牙咧嘴,一边又觉得有点新鲜,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觉得大概没有伤筋动骨,就小心翼翼地活动一会,扶着墙站了起来。这一站,他又发觉了不对,手和脚沉重得不像自己长的,昆仑君飞天遁地、踏碎三界的力量消失了。
       不光是这样,他的手表明鉴停了,钱包里剩下的半打符纸都成了普通的糊墙纸,一点反应也没有,长鞭召唤不出来,就连与他血脉相连的镇魂令,这时也悄无声息地躺在他掌心,成了一块凡木。
       赵云澜举起蛇四叔的命灯,看清了周遭——这里荒凉极了,一眼看过去,整条街的路灯没一盏亮的,两侧是里出外进的破房子,到处浮着沙尘。
       像个遗迹。
       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他又不得不停下来,把鞋里的细沙倒出去,呼吸���肺腑针扎似的,心脏一阵一阵的难受,有点喘不上气来。赵云澜记得自己以前做凡人的时候,身体不能说十分健康,可好像也并没有这么多毛病……难道是不适应了?
       赵云澜拖着有点沉的身体,沿街转了一圈,手机也没信号,他看了一眼时间。
       20:45。
       晚饭前捏的那一小碟火腿也就是塞牙缝的,继崴脚、胸口疼之后,这具凡胎肉体又让他回忆起胃病的滋味。
       这时,“喵”一声,赵云澜一抬头,看见只黑猫从旁边的枯树枝头跳到了房檐上,肉垫轻巧地踩过破破烂烂的墙头,竖着大尾巴,不慌不忙,怎么看怎么像他们家大庆小时候——那有脖子又有腰,是还没发福的青葱岁月!
       赵云澜习惯性地招猫逗狗,冲那猫吹了声流氓哨,就在黑猫碧绿的眼睛看过来的一瞬间,赵云澜看见它嘴里叼着一张纸符。还不等他看清,眼前忽然天旋地转。猫消失了,街道飞快地扭曲变形,赵云澜一脚踩空,重重地摔在地面,好不容易不疼了的右脚又崴一次。
       赵云澜“嘶”地骂了一声,然后,他愕然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刚醒来的地方。
       他扶着扶过一次的墙,重新站起来,才一迈步,就觉得脚感不对——已经倒出去的沙子又回到了他鞋里。
       赵云澜瞳孔微微一缩,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20:35。
       这是……十分钟以前?
       赵云澜快步走过街道,拿出手机掐算着时间,十分钟以后,那只黑猫果然又一次出现,以同样的姿势,从同一个地方跳了出来。这回,赵云澜没有贸然过去招这只魔性的猫,他靠在墙角暗中观察了一会。
       叼着符纸的猫抬起脚,走了五步……方才那天旋地转的感觉又回来了!
       再一次的,赵云澜回到了十分钟以前。
       这么来回反复了两三次,赵云澜干脆不想站起来了——他那鞋忒不好脱。
       这个世界就像单曲循环,曲长大约十分钟,空间应该也不大,而他被困在这十分钟里,周而复始。
       赵云澜摩挲着身边的墙,想起他和沈巍分开时那些奇怪的“气泡”。
       “气泡”……循环的时间……
       忽然,赵云澜站了起来,再一次把鞋里的沙子倒干净,飞掠过荒凉的街道,在黑猫出现的刹那,他叼起命灯,助跑几步,双手一搭屋檐,踩着矮墙蹿上了屋檐,一把捞起炸毛的黑猫,拽出了猫嘴里的纸符,翻身一跃而下。还不等他落地,时空重置的时间点就快到了,赵云澜眼疾手快地把纸符往命灯的火苗上一凑,纸符一下着了,与此同时,赵云澜听见耳畔“啪”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手里的黑猫倏地化作一缕青烟。
       赵云澜踉跄几步站稳,再抬起头,发现自己没有被重置回原点——眼前的街道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盏路灯亮了,空气中的风沙浮尘少了许多,大树不再是光秃秃的,虽然只多了几片叶子,却有了生机。
       赵云澜弹了弹衣服上的尘土:“原来是这样啊,啧,我还当南海真有什么宝贝呢,原来是个麻烦。”
       众所周知,时间不可能倒流,一个人也不可能在自己的时间线上来回乱蹦。同等维度下,因果律牢不可破。
       昆仑君没归位时,赵云澜曾经有一次,“穿越”回了十一年前的壬午年,但其实那并不是真正的时间穿越。当时是神农把一个十一年的小轮回放进了女娲鳞里,“小轮回”就是神农捏的一个芥子世界,一个很像、但不同于现实的幻境——他是在芥子世界里转了一遭。
       蛇四叔把女娲鳞交给他的时候,赵云澜就无知无觉地走进了这个芥子里,芥子世界到时间重置,于是身在其中的赵云澜也跟着一起,转到了十一年前……直到沈巍用斩魂刀从外面劈开这个世界,才把他拉回现实。
       方才把他和沈巍分开的“气泡”,原来就和那十一年的小轮回一样,每一个“气泡”都是个在一定时间内无限次循环的世界。
       有十分钟就重置的简陋世界,也可能有成千上万年才重置一次,无限逼真、无限复杂的大世界。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神器”,就是先圣们在缔造真正的轮回前走的歪路,留下的“实验垃圾”,一直封印在南海,没想到这回封印意外被鬼王气息惊扰,又被大妖误闯撞破,重现人间。
       赵云澜抬头看了看那盏路灯,心说:“我就知道,你们才不会给我留遗产,留下的都是要打扫的烂摊子。”
       现在沈巍自己都不知道被卷到猴年马月去了,指望他的刀当外援,肯定不现实。这一个一个无限轮回的小世界只能从内部破开。
       这也不难——每一个芥子世界,都有一个和现实黏连的点,通过这个点,赵云澜他们才能从外面进来。找到它,破坏掉,芥子世界就会无所依凭,继而灰飞烟灭。
       举个例子来说,当年那个十一年小轮回的“黏连点”,就是那本神秘的《上古异闻录》。
       当时,现实世界的赵云澜手里有一本,小轮回里也有一本,他带着这本书走进小轮回的时候,里外两本一模一样的《上古异闻录》重合,芥子世界同时和真实世界“黏”在了一起,幻境与现实交叠。
       那会赵云澜迫切地想知道沈巍向他隐瞒了什么,一直跟着这本书跑,没想毁掉它,但如果他在小轮回里拿到这本《上古秘闻录》的时候就把它烧了,小轮回里的因果就会与现实世界的因果严重背离,这个小轮回世界自然就灰飞烟灭了,不用等沈巍从外面劈那一刀。
       如果他当时在小轮回里烧了里面的《上古异闻录》,回到现实以后,那本书就应该还在他手上,而不会永远留在小轮回里循环。
       至于现实的《上古异闻录》,最早搞不好就是神农药钵那老头偷偷塞进特调处的。
       此时,这些重重叠叠的芥子世界形如“气泡”,赵云澜的倒影投射其中,每一重都会复制他身上的一样东西,作为芥子世界和现实的“黏连点”,停摆的明鉴、废纸似的纸符、变成凡木的镇魂令、召唤不出的长鞭……甚至是他作为昆仑君的神力。
       赵云澜不知道每一重世界对应的都是什么,只能一个一个摸索。他在每一个世界中毁去一样东西,才能敲碎一重芥子,那东西才会跟着他回到现实。
       “麻烦死了,”赵云澜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回去组织统考呢。”
       都是这帮没轻没重的南海水族,他出去一定要吃一次海鲜大排档。
(五)
       赵云澜已经不知道在无数芥子中盘桓了多久。
       一开始,芥子世界都是一些简单的场景,破败的街道、暗无天日的城市、郊外、水下……周围没有其他人,循环的时间最短十分钟,最长三天,复制的都是他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可是紧接着,芥子世界开始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大,里面开始出现其他人,甚至是他认识的人——比如明鉴表的那个世界,循环时间是整整三年,场景是赵云澜的前世,民国初年。
       明鉴表是赵云澜上一任镇魂令主,也就是他上一次转世留下来的,当时他追一只绑了人质的魍魉,逮捕过程中撞碎了表盘。人质是个孤儿院的小孩,一个自称院长男人赶来,接走了孩子,看见他手表坏了,就主动说认识好匠人,帮他拿去修,还回来时,那块表就已经是能沟通阴阳的法宝明鉴了。
       赵云澜冷眼旁观,看见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前世回过味来,跑到孤儿院去找院长,发现孤儿院的院长是个矮墩墩的修女,根本不是那个替他修表的男人。
       “沈巍啊,”赵云澜缀上前世的自己,想起了这表的来历,摇头失笑,“这藏头露尾的王八蛋。”
       再后来,循环时间越来越长,当循环时间超过五十年时,赵云澜就不再是芥子世界里的旁观者了,他发现自己会以某一个身份融入其中,按着芥子世界的剧本走。
       一个个芥子世界里发生的事也不一定是他的记忆,有些很像他某一世的记忆,只有些细微的差别,有些则是一些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面闪过几个熟悉的片段——赵云澜比较喜欢后者。
       因为他五千年轮回真实记忆里,沈巍很少出现,偶尔被他逮到一次,也只是惊鸿一瞥,旋即消失。
       但不真实的世界里,沈巍一直都以不同的身份在他身边,陪他过一��子,一直到两个人各自拿到关键物品,破开轮回……真的沈巍——沈巍的斩魂刀果然也已经被扣在了里面,而且他就算有刀也不敢用,从外面破开芥子世界的话,被复制的东西就会像那本《上古异闻录》一样,永远留在这个轮回里了。
       赵云澜打破了八十个芥子世界,每一次离开,时间都会回到20:35。
       他仿佛已经在转瞬间历尽众生。
       好在昆仑君是千万年轮回锻造的神魂,始终清明如初,终于,来到了第八十一个芥子世界。
       八十一,是九九之数。
       赵云澜有种预感,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世界了,沈巍也在,可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循环时间居然有万年之久,漫长的时间让这世界无限接近于现世,世界的束缚力无限大。颠倒沉浮,行将走到时间尽头时,赵云澜仍然没找出这个世界的黏连点。
       他身上带进来的大大小小物件——连同心头血、脊梁骨在内,都被打碎在轮回中了,还会是什么?
       还剩下什么?
(六)
       哦,对了,还有他自己。
       人为外物役。
       心也为形役。
(七)
       赵云澜从最后一重芥子中脱身而出,十万大山雀跃不止,巨大的海浪仿佛从九天而下,有灵性似的自动在他面前让开一条通路,让大荒山圣扶摇而起。
       与此同时,他耳畔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啸,斩魂刀从虚无处来,落在海面上,整个南海眼看要被一分为二,赵云澜倏地睁开眼,一伸手探入怒浪中,攥住了持刀的手:“沈巍!”
       巨浪落下,露出沈巍的身形,比他还要狼狈,乍一见他,沈巍似乎还没从无限的轮回中回过神来,怔了半晌没言语。
       “没事了,”赵云澜轻声说,“回来了。”
       沈巍整个人晃了晃,踉跄着扑在他身上,手腕瞬间脱力,斩魂刀轻飘飘地掉了下去——落在了一条浮起的大蛇背上。
       赵云澜松了口气,太好了,蛇四叔的魂灯还亮着,这老长虫还健在,祝红还可以继续在特调局混吃等死,不用回族里继位了。
(八)
       “啊?啊……啊!那好、好吧。”
       一大早,大学路9号办公室里,就听见郭长城接电话的语气连变了好几次,从震惊、不知所措……到不好意思——郭长城不好意思地对着电话说:“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谢谢领导,真、真的不用……免税店的也不用,您就别费心了,自己开心最重要……哎,好好玩,假期愉快……”
       最后一句美好的祝福没说完,楚恕之和林静就同时拍案而起,大庆炸成了毛球。
       楚恕之:“是不是老赵,什么意思?什么叫假期愉快?他有溜没溜!”
       林静:“他跑了?他就这么撂挑子跑了?天理何在啊!”
       大庆直接从沙发上蹦了上来:“这个臭不要脸的,你把电话给我。”
       郭长城讪讪地放下听筒:“已、已经挂了。”
       大庆咆哮:“打回去!他电话打不通就打沈老师的!”
       不出所料,赵云澜的挂了电话就关机,操作那叫一个熟练。
       然而众人万万没想到——
       沈巍光脚站在沙滩上,一手揪着自己的领子,一手攥着腰带,脸都挣扎红了,宁死也不肯入乡随俗,换上大花裤衩。
       什么玩意!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了!
       赵云澜追着他跑:“试一下嘛,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好呢?你肯定喜欢的。沈巍,小巍,大宝贝儿……你老穿一身黑,自己看着不烦吗?没准就打开新世界大门了……哎!不穿就不穿,别跳海啊!”
       沈巍被他逼到海边,一脚踩进海水里,手机从兜里滚了下去,正好一个电话打进来,刚响了一声,手机就壮烈牺牲,黑屏了。
       大学路9号,郭长城一脸无辜地宣布:“沈老师把电话挂了。”
       大庆崩溃了,“喵嗷”一嗓子。
       “沈老师这种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能叛变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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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magosdominus-blo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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薤露凝华|楔子
高平公主朝俪回到芒阴城之时,曾去昌陵王府看过夜鹃。时值晚秋,乔枝裸裎参差,黄叶满地积沓,王府的小门隐藏在丛林遮蔽最深处——这是从前她们经常秘密出入的幽衢。
此时从高墙内攀援而出的藤萝已经化作垂挂枯叶的苍老虬枝,勾连着墙外林木同样苍老的枝桠。隐隐看到墙内荆棘参天,昏黑的天空下不辨纹理,只有如浓墨钩画的狰狞影迹。
朝俪记得那个时候,从这门进入府内,穿过的是一条长长的玫瑰花径。花树高过人头顶,一路上盛放的花朵是洒遍了翠叶从中的火齐珠,浓烈的颜色与浓烈的气息燃烧一样生生不息。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嫣红的花海二十年后会变成焦黑的荆丛。
青苔从黄叶铺陈的边缘一直蔓延到门前,走近才看清门锁早已锈蛀,轻轻一触就散架摔落。只是这朽坏的木门后也上了锁,并不能被推开,犹应了几声吱呀。
她又推了几下,门后之锁反倒显得十分坚固,在两扇门狭开一道足可窥望的缝隙后便不肯退让。正当朝俪犹豫有无敲门必要时,另一端传来脚步声。“谁在外面?”
旋即她看到狭缝间一道白色的身影遮挡了原本视线中墨黑的荆丛。
这门的锁内外有两把,配对的钥匙也是两把,外锁钥匙在朝俪手中,内锁钥匙在夜鹃手中。二十年前的内锁通常开着,为的是朝俪来了以后打开外锁就能直接进去,直到她上一次进入这门,仅凭自己手中的钥匙依然通行无阻。
她自然不知内锁是何时上的。也许是她们分手后不久,也许是后来夜鹃迁往汉阳,也许是夜鹃被征还以后断绝人事。不过,内锁钥匙的主人此刻就站在这里,和朝俪一门之隔的地方:“原来是你。”
她一身雪白的衣袍,在昏黑的背景下显得身形明亮高大。朝俪记得她从前不喜欢白色衣饰,而上一次见到她正是两年前她刚刚回到芒阴,也是这么一身素服,和年少时好尚精致大不相同。当时朝俪问过她为什么突然穿成这样,她只说了“服丧”二字,便不再多言。如今再看到她这副打扮,朝俪不禁心中一凛。
“不想你现在会来……可有什么事吗?”
“没事。”见对方暂时没有打开内锁的意图,朝俪试探道,“可以把门打开吗?”
夜鹃没有取钥匙的动作,反而伸手抓住面前的铁锁,用力扭了几下。锁是新的,就算用尽极限的力气也不可能扭断。
“钥匙不在你身上吗?”朝俪觉得她行为古怪。
“不在。这是今春新换的,上锁以后钥匙便丢掉了。”夜鹃挣扎无果后看起来有些丧气,手上用力渐松下来。
“丢到哪儿了?”
夜鹃听了却轻笑一声,我说了难道你会去找吗?“当时随手扔的,也不知道落在里面还是外面。”
朝俪向周围看了看,墙内她进不去,即便进去了,落在密密麻麻的荆棘中间的小物件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而墙外一片黄叶铺地,黄叶下腐叶湿苔……无奈,她将左手伸进门去摸索,夜鹃见状双手退让开锁孔的位置,牵她手过去。找定位置之后,朝俪右手拔下头上簪子,从门缝中送入,对着锁孔去撬。然而银簪粗过门锁孔径,丝毫不能插进去,加之朝俪双手由狭缝伸入,因活动空间限制着力失当,几番摆弄下银簪竟弯折成扭曲的形状,而她自己头上勉强支撑发髻的巾帼也在剧烈的摇晃下掉落肩头,发丝随着滑下来。
夜鹃也取下自己的簪子。她头上原本除了这一根簪没有穿戴任何发冠,拔下簪子的时候头发便也垂落。这是根更加粗大僵硬的木簪,希望还不如弯折的银簪大。
夜鹃持簪去撬锁孔的动作,倒更像用蛮力戳毁它。最后被掐进铁锁的木质簪尖,承受不住另一头的猛烈摇晃,从中间段成了两截。
断簪从夜鹃手中掉到地上。她颓然坐在地上沉默不语。朝俪看了看她,也在门外青苔上坐下,背倚朽木门。
“别坐。地上冷,树林里有瘴气,快起来。”从门里传来。
朝俪并不起身,而侧头朝向门隙:“你也起来。”
“不。我想就这样待一会儿。”
朝俪也是一样。各自散着头发,靠着同一扇门的两侧坐在地上,沉默无言。乔木高高的枝头残余着的枯叶,一片片飘落,有的落在她们不远处的地面上,有的被寒风送到视野外不知何处,轻盈,孤寂,来去悄无声息,像曾经聚散无常的欢爱。
二十年前的欢爱,就是由现今这个紧锁的小门打开。玫瑰花海的尽头是精丽的寝堂。她们在那里初尝禁果。也是在那里,完事以后夜鹃将镶嵌着玫瑰珠的约指戴在朝俪手上。
“好重……”
“不好看吗?还是你不喜欢?”
“好看啊……”
“那就是你不喜欢?”
“没有……为什么给我戴?”
“致我殷勤。”她说着把朝俪戴着约指的手拳握回去,推回对方怀里,微笑很幸福很满足。
她回身接过侍女端来食物的托盘,亲手放到榻上案几。那时的夜鹃真是个孩子,尝到欢爱的甜蜜滋味,笑得那么清澈剔透,连将食物放入口中抿嘴咀嚼之时也压抑不住微微上翘的嘴角。
她两眼撇了一下对面那只手上红色闪烁的玫瑰珠,嘴角深深钩了一瞬间,转而目光移开,眼帘低垂,专心进食。
虽然初涉世情,但聪明细心的小仙娥很快就琢磨清了朝俪的偏好习惯,静静给她碗里夹她喜欢吃的菜,然后望向对面一眼探察对面的神情。往往目光碰撞,她们又各自低头,各怀所想。
朝俪看来,她哪里是在殷勤讨好密约的恋人,她的一举一动分明与她身上所有的美善同来,她本该是这样优雅从容,降下雨露甘泽的。
第二次做完后夜鹃不知从何处搬来一箱子的珠玉衣饰,要朝俪一件一件试穿。
她上了瘾似的,将各色物件一件一件到披挂朝俪身上,不合适的,撇撇嘴然后再换,合适的,就拉朝俪站起来抬手或是转身给他看。轻质的罗纱在微风下时而充盈飘扬时而熨帖垂落,罗纱后恋人的容颜清晰交替朦胧,双目如天河中明灭的星光。夜鹃踏起她们少时一起学习过的舞步,朝俪会意旋而起舞。手边没有可用的器乐,只有迎送杂佩泠泠的微风,催动腰间几幅清江翩翩漂流,在舞步的节奏声中起起伏伏,自由,骄矜。
暮霭渐起,白蒙蒙的雾气越凝越重,姗姗向朝俪这边袭来。本来阴沉的天空下,密林愈发昏暗。黄叶盘桓落定,泯然继踵泥土之上枯槁的累累同类。白雾掩蔽了垂死的遗迹,那是毒瘴入夜酣眠而生的幻梦,其纯白色恍然萦回风池山麓、阻绝了仙境与烟火人间的云海。
云海之上,蕙畹洞外,绵亘不绝的长春花开得恣睢,不知冬夏。一缕蜿蜒如带的花下小蹊,是二十年前的小朝俪与小夜鹃携手采露而走出来的。没有了采露人的花蹊,料想已遍被苔茸了吧。
云海下的山麓,山径有歧,辐分四方。四方所达,是茫茫人世间,是天下。春秋冬夏,人事代谢,怨旷消长如草木枯荣,大道与荒野上众生的行藏更迭了一代又一代,终至被彻底遗忘。
她也遗忘了许许多多,二十年太漫长,怎么会记得那么多?朝俪想。只是她这次来,真的并不能改变什么吗?如果不能,她该到哪里去,留在原地不知归期地等待,还是离开,越走越远的好?
“阿夜……”她想问问夜鹃,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嗯?”对方好像被朝俪打断了神游,“不早了,你回去罢。”
朝俪下意识地摇摇头:“为什么?我走了,你呢?”她扭转身,扒开夜鹃背倚的门,努力去看门那头的人。
“我累了,回去休息。你……也早点走吧。”本就倦意落落的声音添了一丝笃定。夜鹃欠身站起。对面用劲推门的朝俪不提防失去重心,手扶着木门前仆,而被朽锁卡死的木门顶住。她看到雪白的裙裾翩连远去,肃穆的黑暗荆棘守护在小径两侧,直至完全阻隔了白衣身影。
她不能���,她要到哪里去,谁知道呢?朝俪回头,夜雾已然包围了一切,而自己被困在夜黑的一隅,眼前皆是茫茫,又能怎么离开?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好像深陷一个浩淼无际的梦魇,梦魇里只有她一个人。或者,其实梦魇并不是梦,孤寂之外的喧嚣繁芜,才是真的梦,如今的她只是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
“……这就够了。公子所中瘴气之毒并不深,药用多了适得其反……”
朝俪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眼皮沉重地睁不开,人声令她不由得提起的警惕心迫使尽快神志清醒。是一个壮年男子守在床边,他正冷冷地对侍奉汤药的老奴婢讲话。其人面色黧黑,铜铃般的双目不经意一瞥亦寒光凛凛,天生挺拔的悬胆鼻下两髭如鸟翼翘起,半掩方正大口,颔下一匝络腮胡须丰茂而坚劲。他一身劲装,侍疾床前而肋下宝刀不解,从举手投足的利落与稳妥、目光时不时闪露的机警可见其经年弄险所锻造的素质。
他叫赵隐,是朝俪帐下最忠诚、最得力的人。
朝俪想起了许多。她不是高平国公主,而是高平公子。自从当年高平国唯一的公子乔离仑出走南方的重明国后,自幼养在秘处的小公主朝俪便换上了男子的身份,承担起复兴高平宗族的责任。三十年来,她先入风池山学道,出师后征入北方天子所在的高辛京师芒阴城,出相入将,一步步走到封疆牧民,文人武士万人趋鹜的地位。宗族的荣光在她、高平公子朝俪的开拓下焕然。在众人瞩目的世界里,她所扮演的角色很崇高,她扮演得也很好。
如今,朝俪是镇守高辛南方边界十七州郡的重将,枕戈以待的是重明国大将军北单麾下五十万雄师。除了所督的十七州郡的将吏士卒,她帐下尚有三千勇士为爪牙驱使。赵隐则为三千勇士之冠,侍从朝俪左右。然而,朝俪公主身份的秘密,同她与夜鹃之间的秘密,除了现被禁锢于王府的夜鹃外,更无他人知晓,包括她所亲待的赵隐。
朝俪抬手抚摩头发——一头乌云乱蓬蓬散落在枕席上。她看向赵隐的眼神,“公子,林下瘴毒侵入您的身体,卑职已为您服下解药,请卧榻静养,切不可妄动”,那眼神里全是忠诚的关切,找不出一点怀疑或不安。
他真的这么相信自己的一切吗,是跟随自己这么多年所种下的忠义在他心中已深深扎根、牢不可动,还是他早已发现了什么而天长日久潜匿不发?朝俪闭上眼,体内瘴毒涌动,痛楚下眉头深锁。
“公子……”赵隐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没事。公微宽心,请到外面稍歇吧。”朝俪驱赶他暂离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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