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本泥���暖宮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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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會議
H:忙了一陣子和準備,一夜緊張没睡到天明,早上七點多出門借用在客家文化園區的場地,搬桌椅佈置會議場地,來了六十幾人,經過報到,並確定超過半數,會議成立,也是最後一次當主席的會議,表決,決議,通過二項議題,也算是有始有終。感謝與會的支持,會後場地復原靠多人協助也很感謝。後續紀錄陳核,職務交接,也須有智慧的處理。團體麻雀雖小,所有運作卻如大廟,大公司,處理事情都有其程序和規定,這些都要有耐心的辦理,來有影,去有踪,最後有智慧的雲淡風輕,如徐志摩再別康橋的瀟灑「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會後如洩氣的皮球,攤了,下午探視陪伴S2,也睡了一個好覺。再別康橋再讀一次,當作心情的紀念!20250504W7補
網路資料:
再別康橋
徐志摩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裡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
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船星輝,
在星輝斑爛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維基文庫
我所知道的康橋
我所知道的康橋
作者:徐志摩
1926年1月15日本作品收錄於《晨報副刊》和《巴黎的鱗爪》本文初次發表時,分兩期刊載在1926年1月16日、25日的《晨報副刊》上。
我這一生的周折,大都尋得出感情的線索。不論別的,單說求學。我到英國是爲要從羅素。羅素來中國時,我已經在美國。他那不確的死耗傳到的時候,我真的出眼淚不够,還做悼詩來了。他沒有死,我自然高興。我擺脫了哥崙比亞大博士銜的引誘,買船票過大西洋,想跟這位二十世紀的福祿泰爾認真念一點書去。誰知一到英國才知道事情變樣了:一爲他在戰時主張和平,二爲他離婚,羅素叫康橋給除名了,他原來是Trinity College的Fellow,這來他的Fellowship也給取銷了。他回英國後就在倫敦住下,夫妻兩人賣文章過日子。因此我也不曾遂我從學的始願。我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裏混了半年,正感着悶想換路走的時候,我認識了狄更生先生。狄更生——Galsworthy Lowes Dickinson——是一個有名的作者,他的「一個中國人通信」(Letters From John Chinaman)與「一個現代聚餐談話」(A Modern Symposium)兩本小冊子早得了我的景仰。我第一次會着他是在倫敦國際聯盟協會席上,那天林宗孟先生演說,他做主席;第二次是宗孟庽裏喫茶,有他。以後我常到他家裏去。他看出我的煩悶,勸我到康橋去,他自己是王家學院(Kings College)的Fellow。我就寫信去問兩個學院,回信都說學額早滿了,隨後還是狄更生先生替我去在他的學院裏說好了,給我一個特別生的資格,隨意選科聽講。從此黑方巾黑披袍的風光也被我占着了。初起我在離康橋六英里的鄉���叫沙士頓地方租了幾間小屋住下,同居的有我從前的夫人張幼儀女士與郭虞裳君。每天一早我坐街車(有時自行車)上學,到晚��家。這樣的生活過了一個春,但我在康橋還只是個陌生人,誰都不認識,康橋的生活,可以說完全不曾嘗着,我知道的只是一個圖書舘,幾個課室,和三兩個吃便宜飯的茶食舖子。狄更生常在倫敦或是大陸上,所以也不常見他。那年的秋季我一個人回到康橋,整整有一學年,那時我才有機會接近真正的康橋生活,同時我也慢慢的「發見」了康橋。我不曾知道過更大的愉快。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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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是一個耐尋味的現象。我有時想它是任何發見的第一個條件。你要發見你的朋友的「真」,你得有與他單獨的機會。你要發見你自己的真,你得給你自己一個單獨的機會。你要發見一個地方(地方一樣有靈性),你也得有單獨玩的機會。我們這一輩子,認真說,能認識幾個人?能認識幾個地方?我們都是太匆忙,太沒有單獨的機會。說實話,我連我的本鄉都沒有什麼了解。康橋我要算是有相當交情的,再次許只有新認識的翡冷翠了。阿,那些清晨,那些黃昏,我一個人發痴似的在康橋!絕對的單獨。
但一個人要寫他最心愛的對象,不論是人是地,是多麼使他爲難的一個工作?你怕,你怕描壞了它,你怕說過分了惱了它,你怕說太謹慎了辜負了它。我現在想寫康橋,也正是這樣的心理,我不曾寫,我就知道這回是寫不好的——況且又是臨時逼出來的事情。但我却不能不寫,上期預告已經出去了。我想勉强分兩節寫,一是我所知道的康橋的天然景色,一是我所知道的康橋的學生生活。我今晚只能極簡的寫些,等以後有興會時再補。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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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橋的靈性全在一條河上;康河,我敢說,是全世界最秀麗的一條水。河的名字是葛蘭大(Granta),也有叫康河(River Cam)的,許有上下流的區別,我不甚清楚。河身多的是曲折,上游是有名的拜倫潭——“Byron's Pool”——當年拜倫常在那裏玩的;有一個老村子叫格蘭騫斯德,有一個果子園,你可以躺在纍纍的桃李樹蔭下吃茶,花果會吊入你的茶杯,小雀子會到你桌上來啄食,那真是別有一番天地。這是上游;下游是從騫斯德頓下去,河面展開,那是春夏間競舟的場所。上下河分界處有一個壩築,水流急得很,在星光下聽水聲,聽近村晚鐘聲,聽河畔倦牛芻艸聲,是我康橋經驗中最神秘的一種:大自然的優美,寧靜,調諧在這星光與波光的默契中不期然的淹入了你的性靈。
但康河的精華是在它的中權,著名的“Backs”,這兩岸是幾個最蜚聲的學院的建築。從上面下來是Pembroke,St.Katharine's,King's,Clare,Trinity,St.John's。最令人留連的一節是克萊亞與王家學院的毗連處,克萊亞的秀麗緊隣着王家敎堂(King's Chapel)的閎偉。別的地方儘有更美更莊嚴的建築,例如巴黎賽因河的羅浮宮一帶,威尼斯的利阿爾多大橋的兩岸,翡冷翠維基烏大橋的周遭;但康橋的“Backs”自有它的特長,這不容易用一二個狀詞來概括,它那脫盡塵埃氣的一種清澈秀逸的意境可說是超出了畫圖而化生了音樂的神味。再沒有比這一羣建築更調諧更勻稱的了!論畫,可比的許只有柯羅(Corot)的田野;論音樂,可比的許只有蕭班(Chopin)的夜曲。就這也不能給你依稀的印象,它給你的美感簡直是神靈性的一種。
假如你站在王家學院橋邊的那顆大椈樹蔭下眺望,右側面,隔着一大方淺草坪,是我們的校友居(Fellows Building),那年代並不早,但它的嫵媚也是不可掩的,它那蒼白的石壁上春夏間滿綴着艶色的薔薇在和風中搖顫,更移左是那敎堂,森林似的尖閣不可浼的永遠直指着天空;更左是克萊亞,阿!那不可信的玲瓏的方庭,誰說這不是聖克萊亞(St.Clare)的化身,那一塊石上不閃耀着她當年聖潔的精神?在克萊亞後背隱約可辨的是康橋最潢貴最驕縱的三清學院(Trinity),它那臨河的圖書樓上坐鎮着拜倫神采驚人的雕像。
但這時你的注意早已叫克萊亞的三環洞橋魔術似的攝住。你見過西湖白隄上的西冷斷橋不是(可憐它們早已叫代表近代醜惡精神的汽車公司給踩平了,現在它們跟着蒼凉的雷峯永遠辭別了人間。)?你忘不了那橋上斑駁的蒼苔,木柵的古色,與那橋拱下洩露的湖光與山色不是?克萊亞並沒有那樣體面的襯托,它也不比廬山棲賢寺旁的觀音橋,上瞰五老的奇峯,下臨深潭與飛瀑;它只是怯怜怜的一座三環洞的小橋,它那橋洞間也只掩映着細紋的波鱗與婆娑的樹影,它那橋上櫛比的小穿闌與闌節頂上雙雙的白石球,也只是村姑子頭上不誇張的香草與野花一類的裝飾;但你凝神的看着,更凝神的看着,你再反省你的心境,看還有一絲屑的俗念沾滯不?只要你審美的本能不曾汨滅時,這是你的機會實現純粹美感的神奇!
但你還得選你賞鑒的時辰。英國的天時與氣候是走極端的。冬天是荒謬的壞,逢着連緜的霧盲天你一定不遲疑的甘願進地獄本身去試試;春天(英國是幾乎沒有夏天的)是更荒謬的可愛,尤其是它那四五月間最漸緩最艶麗的黃昏,那才真是寸寸黃金。在康河邊上過一個黃昏是一服靈魂的補劑。阿!我那時蜜甜的單獨,那時蜜甜的閒暇。一晚又一晚的,只見我出神似的倚在橋闌上向西天凝望:——
看一回凝靜的橋影,
數一數螺細的波紋;
我倚暖了石闌的青苔,
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
還有幾句更笨重的怎能彷彿那游絲似輕妙的情景:——
難忘七月的黃昏,遠樹凝寂,
像墨潑的山形,襯出輕柔瞑色,
密稠稠,七分鵝黃,三分橘綠,
那妙意祇可去秋夢邊緣捕捉;……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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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河身的兩岸都是四季常青最葱翠的草坪。從校友居的樓上望去,對岸草場上,不論早晚,永遠有十數匹黃牛與白馬,脛蹄沒在恣蔓的草叢中,從容的在咬嚼,星星的黃花在風中動盪,應和着它們尾鬃的掃拂。橋的兩端有斜倚的垂柳與掬蔭護住。水是澈底的清澄,深不足四尺,勻勻的長着長條的水草。這岸邊的草坪又是我的愛寵,在清朝,在旁晚,我常去這天然的織錦上坐地,有時讀書,有時看水;有時仰臥着看天空的行雲,有時反仆着摟抱大地的溫輭。
但河上的風流還不止兩岸的秀麗。你得買船��玩。船不止一種:有普通的雙槳划船,有輕快的薄皮舟(Canoe),有最別緻的長形撐篙船(Punt)。最末的一種是別處不常有的:約莫有二丈長,三尺寬,你站直在船梢上用長竿撐着走的。這撐是一種技術。我手腳太蠢,始終不曾學會。你初起手嘗試時,容易把船身橫住在河中,東顛西撞的狼狽。英國人是不輕易開口笑人的,但是小心他們不出聲的縐眉!也不知有多少次河中本來優閑的秩序叫我這莽撞的外行給搗亂了。我真的始終不曾學會;每回我不服輸跑去租船再試的時候,有一個白鬍子的船家往往帶譏諷的對我說:「先生,這撐船費勁,天熱累人,還是拏個薄皮舟溜溜吧!」我那裏肯聽話,長篙子一點就把船撐了開去,結果還是把河身一段段的腰斬了去!
你站在橋上去看人家撐,那多不費勁,多美!尤其在禮拜天有幾個專家的女郎,穿一身縞素衣服,裙裾在風前悠悠的飄着,戴一頂寬邊的薄紗帽,帽影在水草間顫動,你看她們出橋洞時的姿態,撚起一根竟像沒分量的長竿,只輕輕的,不經心的往波心裏一點,身子微微的一蹲,這船身便波的轉出了橋影,翠條魚似的向前滑了去。她們那敏捷,那閒暇,那輕盈,真是值得歌詠的。
在初夏陽光漸煖時你去買一支小船,划去橋邊蔭下躺着念你的書或是做你的夢,槐花香在水面上飄浮,魚羣的唼喋聲在你的耳邊挑逗。或是在初秋的黃昏,近着新月的寒光,望上流僻靜處遠去。愛熱鬧的少年們携着他們的女友,在船沿上支着雙雙的東洋綵紙燈,帶着話匣子,船心裏用軟墊鋪着,也開向無人跡處去享他們的野福——誰不愛聽那水底翻的音樂在靜定的河上描寫夢意與春光!
住慣城市的人不易知道季候的變遷。看見葉子掉知道是秋,看見葉子綠知道是春;天冷了裝爐子,天熱了拆爐子;脫下棉袍,換上夾袍,脫下夾袍,穿上單衫:不過如此罷了。天上星斗的消息,地下泥土裏的消息,空中風吹的消息,都不關我們的事。忙着哪,這樣那樣事情多着,誰耐煩管星星的移轉,花草的消長。風雲的變幻?同時我們抱怨我們的生活,苦痛,煩悶,拘束,枯燥,誰肯承認做人是快樂?誰不多少間咒詛人生?
但不滿意的生活大都是由於自取的。我是一個生命的信仰者,我信生活决不是我們大多數人僅僅從自身經驗推得的那樣暗慘。我們的病根是在「忘本」。人是自然的產兒,就比枝頭的花與鳥是自然的產兒;但我們不幸是文明人,入世深似一天,離自然遠似一天。離開了泥土的花草,離開了水的魚,能快活嗎?能生存嗎?從大自然,我們取得我們的生命;從大自然,我們應分取得我們繼續的資養。那一株婆娑的大木沒有盤錯的根柢深入在無盡藏的地裏?我們是永遠不能獨立的。有幸福是永遠不離母親撫育的孩子,有健康是永遠接近自然的人們。不必一定與鹿豕遊,不必一定回「洞府」去;爲醫治我們當前生活的枯窘,只要「不完全遺忘自然」一張輕淡的藥方我們的病象就有緩和的希望。在青草裏打幾個滾。到海水裏洗幾次浴,到高處去看幾次朝霞與晚照——你肩背上的負担就會輕鬆了去的。
這是極膚淺的道理,當然。但我要沒有過過康橋的日子,我就不會有這樣的自信。我這一輩子就只那一春,說也可憐,算是不曾虛度。就只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是真愉快的!(雖則碰巧那也是我最感受人生痛苦的時期。)我那時有的是閑暇,有的是自由,有的是絕對單獨的機會。說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認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我能忘記那初春的睥睨嗎?曾經有多少個清晨我獨自冒着冷去薄霜鋪地的林子裏閒步——爲聽鳥語,爲盼朝陽,爲尋泥土裏漸次蘇醒的花草,爲體會最微細最神妙的春信。阿,那是新來的畫眉在那邊凋不盡的青枝上試它的新聲!阿,這是第一朶小雪球花掙出了半凍的地面!阿,這不是新來的潮潤沾上了寂寞的柳條?
靜極了,這朝來水溶溶的大道,只遠處牛奶車的鈴聲,點綴這週遭的沈默。順着這大道走去,走到盡頭,再轉入林子裏的小徑,往烟霧濃密處走去,頭頂是交枝的榆蔭,透露着漠楞楞的曙色。再往前走去,走盡這林子,當前是平坦的原野,望見了村舍,初青的麥田,更遠三兩個饅形的小山掩住了一條通道。天邊是霧茫茫的,尖尖的��影是近村的敎寺。聽,那曉鐘和緩的清音。這一帶是此邦中部的平原,地形像是海裏的輕波,默沈沈的起伏;山嶺是望不見的,有的是常青的草原與沃腴的田壤。登那土阜上望去,康橋只是一帶茂林,擁戴着幾處娉婷的尖閣。嫵媚的康河也望不見踪跡,你只能循着那錦帶似的林木想像那一流清淺。村舍與樹林是這地盤上的棋子,有村舍處有佳蔭,有佳蔭處有村舍。這早起是看炊烟的時辰:朝霧漸漸的升起,揭開了這灰蒼蒼的天幕,(最好是微霰後的光景)遠近的炊烟,成絲的,成縷的,成捲的,輕快的,遲重的,濃灰的,淡青的,慘白的,在靜定的朝氣裏漸漸的上騰,漸漸的不見,彷彿是朝來人們的祈禱,參差的翳入了天聽。朝陽是難得見的,這初春的天氣,但它來時是起早人莫大的愉快。頃刻間這田野添深了顏色,一層輕紗似的金粉糝上了這草,這樹,這通道,這莊舍。頃刻間這周遭瀰漫了清晨富麗的溫柔。頃刻間你的心懷也分潤了白天誕生的光榮。「春!」這勝利的晴空彷彿在你的耳邊私語。「春!」你那快活的靈魂也彷彿在那裏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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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着河上的風光,這春來一天有一天的消息。關心石上的苔痕,關心敗草裏的花鮮,關心這水流的緩急,關心水草的滋長,關心天上的雲霞,關心新來的鳥語。怯怜怜的小雪球是探春信的小使。鈴蘭與香草是歡喜的初聲。窈窕的蓮馨,玲瓏的石水仙,愛熱鬧的克羅克斯,耐辛苦的蒲公英與雛菊——這時候春光已是縵爛在人間,更不須殷勤問訊。
瑰麗的春放。這是你野遊的時期,可愛的路政,這里不比中國,那一處不是坦蕩蕩的大道?徒步是一個愉快,但騎自轉車是一個更大的愉快。在康橋騎車是普遍的技術;婦人,稚子,老翁,一致享受這雙輪舞的快樂。(在康橋聽說自轉車是不怕人偷的,就爲人人都自己有車,沒人要偷。)任你選一個方向,任你上一條通道,順着這帶草味的和風,放輪遠去,保管你這半天的逍遙是你性靈的補劑。這道上有的是清蔭與美草,隨地都可以供你休憩。你如愛花,這里多的是錦繡似的草原。你如愛鳥,這里多的是巧囀的鳴禽。你如愛兒童,這鄉間到處是可親的稚子。你如愛人情,這里多的是不嫌遠客的鄉人,你到處可以「掛單」借宿,有酪漿與嫩薯供你飽餐,有奪目的果鮮恣你嘗新。你如愛酒,這鄉間每「望」都爲你儲有上好的新釀,黑啤如太濃,蘋果酒、薑酒都是供你解渴潤肺的。……帶一卷書,走十里路,選一塊清靜地,看天,聽鳥,讀書,倦了時,和身在草緜緜處尋夢去——你能想像更適情更適性的消遣嗎?
陸放翁有一聯詩句:「傳呼快馬迎新月,却上輕輿趁晚凉;」這是做地方官的風流。我在康橋時雖沒馬騎,沒轎子坐,却也有我的風流:我常常在夕陽西曬時騎了車迎着天邊扁大的日頭直追。日頭是追不到的,我沒有夸父的荒誕,但晚景的溫存却被我這樣偷嘗了不少。有三兩幅畫圖似的經驗至今還是栩栩的留着。只說看夕陽,我們平常只知道登山或是臨海,但實際只須遼闊的天際,平地上的晚霞有時也是一樣的神奇。有一次我趕到一個地方,手把着一家村莊的籬笆,隔着一大田的麥浪,看西天的變幻。有一次是正衝着一條寬廣的大道,過來一大羣羊,放草歸來的,偌大的太陽在它們後背放射着萬縷的金輝,天上却是烏青青的,只賸這不可偪視的威光中的一條大路,一羣生物!我心頭頓時感着神異性的壓迫,我真的跪下了,對着這冉冉漸翳的金光。再有一次是更不可忘的奇景,那是臨着一大片望不到頭的草原,滿開着艶紅的罌粟,在青草裏亭亭的像是萬盞的金燈,陽光從褐色雲裏斜着過來,幻成一種異樣的紫色,透明似的不可逼視,霎那間在我迷眩了的視覺中,這草田變成了……不說也罷,說來你們也是不信的!
一別二年多了,康橋,誰知我這思鄉的隱憂?也不想別的,我只要那晚鐘撼動的黃昏,沒遮攔的田野,獨自斜倚在軟草裏,看第一個大星在天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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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2024 Vacation in Hokkaido- 2 of 7
II. 景點
札幌是北海道第一大城,但是想以後很可能會再來,加上那一天太冷,我們沒有去太多地方。上午隨意逛逛市區就急著去吃午飯了。四、五月份到日本一定是賞櫻。依據北海道官網的預測,我們去的那段時間正好是吉野櫻盛開。但是在札幌的圓山公園 Maruyama 和神宮只看到十幾棵櫻花,雖然粉的美麗但不是很驚艷,猜大概尖峰時段已經過了。
早上四點鐘天就亮,加上我們生理時差還沒調整過來,不到五點就起床了。吃完早餐搭火車到小樽也才八點多鐘,這個城還沒醒呢!小樽百年以前是個很繁華的商港,離碼頭不遠有一條運河供穀麥和貨物運輸。河岸仍然留著一排一排磚砌的儲貨倉庫,除了一些空在那裡,大多數已改裝為商店。一早街上已經有不少的遊客沿著運河照像、買紀念品。沿運河走到底有一幢三層樓歷史建築,樓下像普通的紀念品商店,但樓上像一個博物館,收藏了很多機械音樂盒和模型建築。
沿途開車時常常遠望到許多民宅前院種的芝櫻。芝櫻 (學名 phlox subulata) 是蔓延在地面的五瓣櫻花,各種鮮豔的顏色非常醒目。網走 Abashiri 南方的東藻琴芝櫻公園 Higashimokoto Shibazakura Park 滿山遍野的盛開, 像替大地上舖了一層地毯。老婆想買些種子帶回去送兒子,想波士頓地區氣候與北海道差不多,應該能種活。公園前有商店賣苗, 卻沒有人賣種子。我的評分:5。
層雲峽 Sounkyo 在北海道中部的大雪山北邊。看字面原以為是一個峽谷, Google Map 帶我們到半山腰就宣稱已到達目的地了。繼續盤旋開了十分鐘的單線山路,竟然沒有一個可下來看風景的停車點。好不容易看到一處巴士侯車站,儘管插著不准泊車的標誌,看四處無人就借它一用。小溪沿著公路流過,還有一座發電站,但是橋上卻設鐵閘門,鎖上不准進入。照了幾張相繼續驅車前往黑岳 Mt. Kurodate。有䌫車上山,遠眺大雪山脈群峯���積雪綿綿。在山上小徑殘雪中走著走著,兩人都感覺這地方像以前在美國去過的一座山頭,卻想不起來是何年何處。
下山後彎回39號公路繼續往東就是另一景點- 層雲峽雙瀑。有稱銀河和流星的雌雄雙瀑,如白絲緞帶似的由百米落差流下。停車場後方是到雙瀑台的山徑入口,牌子上標示只有2公里,卻爬得腿軟。我們第二次坐下休息後起身準備往回頭走,一位正下山的日本母親竟然要求她兒子回身來告訴我們只剩下十米就到山頂,勸我們堅持爬上去。果然轉過小樹叢就到頂端觀景台,由這𥚃遠望銀河流星在不動石的兩邊飛舞,水聲瀧瀧,更是精緻。特別錄製兩分鐘影片留念。我的評分:4。
在這次旅行之前我還沒見過紅狐狸,但經過南部鄉下小路會見到像狗似的動物在路旁。在北見因為下雨得找一個室內的地方去,查到附近有個日本唯一的紅狐收容所,名字卻叫 Fox Farm,可能也是個培育中心吧?園內中間草地上放養了差不多三、四十隻狐狸,幾乎都有淡褐色的毛,中型犬般的大小。一些懶在草地上晒太陽,也有的躲在地上設置的樹洞𥚃。園區設計是讓狐狸養在野外自然生態裡面,但園內只有幾顆樹,草地也是秃秃的。前面籠子裡另外養了幾隻長得不一様的動物,短耳朶比狐狸可愛,標示說是日本浣熊狗 Japanese Raccoon Dog,卻一點也不像美國的浣熊。狐狸有它在日本神化中的地位,也是很可愛的動物,也但是園區設施卻陳舊不堪,急需整修翻新。 我的評分:2。
北海道山多,湖也多。我們此行一共去了大約九個湖。
洞爺湖在札幌西邊大約一百公里,但是坐火車得繞著海岸線走。我們大清早就離開札幌的旅館, 卻到快要中午才到達湖畔。洞爺因為2008年 G8 在這𥚃舉辦高峰會而出名。湖四周環境很商業化,也整理的很好。岸邊設有公園步道,擺了很多現代雕塑藝術品,有很多温泉旅館和幾家小餐廳。我們吃了中飯之後搭一條裝飾得像歐洲城堡的遊覧船到湖中心的大島。𡷊蠻大的,看標示圖可以環島走一圈7.6公里。島上還有博物館,要收費就不進去了。在𡷊上閒逛坐下吃了橘子,停留半小時後搭下一班船回湖岸。我的評分: 2.
著名的知床五湖 Shiretoko Goko Lakes 在國立公園𥚃。我們離開芝櫻公園後,由斜里 Shari 沿鄂霍次克海岸 Okhotsk Sea 到知床。天氣好,海面平靜無浪,搖下車窗讓陽光晒進來,風暖洋洋的,這一路開得舒服。吃完中飯後先到國立公園自然中心。很漂亮的建築,有很多展示介紹知床斜里的自然生態,後面有一段步道引到一個山泉流入海灣的瀑布 Furepe Fall。走五分鐘就看到一大群鹿,安靜的散佈在林間吃草。鹿早已經習慣人類的入侵,見到人來只看看你,低頭走開或跳過木欄離開步道。
服務處告訴我們五湖因為可能有棕熊出末,除了一小段之外必須參加有執照的導遊團體才能進去。導遊藍小姐在電訊內再三警告:3小時路程沒有上廁所的機會。第二天早餐不敢喝咖啡了。
知床這一帶從前是林場,愛奴族人在這裡砍樹蓋房子。成立國家公園之後區內除了小徑之外,儘量不外力干涉,保持為自然森林。我們十幾個遊客一邊走一邊拍手嚇熊。走到第一湖,小小的,心想這湖跟咱家佛州後院的蓄水塘也差不多。還好二湖、三湖漂亮多了!三湖最大,最美。我們到的時間正好陽光讓遠處雪山倒影映在湖水中。三湖到四湖的距離比較遠,得過一個山坡,遠遠的看見一隻狐狸懶在樹林草叢中晒太陽。四湖也不錯。五湖有幾個人用橡皮艇撈湖內生長過盛的浮萍。導遊也說不清為什麼這樣地方會產生生態不平衡。走了三個小時沒有遇到熊,回旅館的路上倒是看到一隻棕熊在車子前方不到三十公尺過馬路。動作很快,沒等我拿出手機照相就消失在路另一邊的林子裡了。我的評分:3+。
吃中飯時鄰桌是一家台灣來的遊客,我用南部台語結結巴巴的跟那位爸爸聊天。他們也是自駕,但是朝與我們相反的方向走。我提起明天的計劃是去阿寒湖,媽媽插嘴說值得彎到摩周湖去看看,但是最好能一早就到。
一早離開,設定摩周湖 Lake Mashu 為第一站。接近時眼角已經𣈴到邊上有湖水反光, Google Map 卻引導我一路上山。一直到達目的地的大停車場仍然看不見四周有湖的跡象。下車又遇到說中文的同胞,指點我往台階上去。半信半疑的爬上頂端才發現湖是在下面的群山之中。典型的火山湖,像奧瑞崗州的 Crater Lake。碧藍的湖水,半邊被稀疏的白雲掩蓋著。美則美矣,卻因尿急沒心情待久。我的評分:4, 但因無公共設施扣一點。
停了琉璜山 Mt. Io, 再往下開是屈斜路湖 Lake Kusshiro,網路上推薦的景點是所謂「砂湯」,形容在湖邊挖個坑就可以泡熱温泉。 真的有這種好地方?到達停車場竟然没有一個游客,湖邊只有一家小店,𥚃頭賣些木雕纪念品、冰琪琳。碼頭上散放了幾艘天鹅船,漆都斑斑駁駁的。我不死心,往上走到一個像露營區的地方,招牌寫著 Recamp, 我不懂這個字。亭子間𥦬戶都鎖上了,有一些劈好的木柴擺在地上賣,前頭擺了幾把大小鐵鏟出租。湖邊砂灘上的確有不少淺坑,但是沒水。這地方怎麼回事?離開臨上車前終於看到一輛遊覽車轉入停車場。我的評分:1。
阿寒湖是另一個火山湖,湖底生長綠球藻 Marino,被宣告為「國家特別自然紀念碑」。乘遊覧船可以到湖中小𡷊上的自然觀察展示中心看到球藻如何在湖底從漂流的絨毛藻,漸漸結合在一起為圓球狀,再經過幾十年長大像足球那麼大的綠色毛絨球。可惜中心只有繪圖解釋和在一個玻璃缸內裝幾個球藻供遊客觀賞。太可惜了,我倒認為這種特別的生態應該開發用玻璃底船或深入湖底隔著玻璃窗讓遊客近距離觀察。我的評分:4。
住在阿寒湖的隔天,原本計劃只過境釧路 Kushiro 吃過中飯就到帶廣 Obihiro 的。繞了許多鄉間小道,好不容易到了鶴居村卻沒有看到一隻丹頂鶴,只好繼續往下開,進入釧路濕原國家公園。
看到路邊有標示「溫根內訪客中心 Onnenai Visitor Center」,原來只想停下來休息一下再走,卻發現後方有整理的很漂亮的木步道,就留了下來。環繞沼澤區一圈需一個半小時,有非常開闊的原野,包括丹頂鶴在內的許多候鳥都會來這裡休憩過冬。
繼續南下幾公里順道探訪濕原展望台,在樓下吃了頓咖哩簡餐後再走小徑參觀北斗史跡展示館 Hokuto Historic Site Exhibition。北斗是繩紋時代 (BC 8000 - AD 800) 的遺跡,顯示此地在10000年前已經有人居住。但是現在展示區只有四、五幢籚草牆頂的仿造類帳蓬建築,𥚃面擺了些鑄鐵鍋示意而已。看板解釋北斗史跡發生在石器時代,百思不解。回家後看到資料提到日本的石器時代同時是中國的秦漢!我的評分:4。
因為在知床五湖沒能看到棕熊,我們到了十勝後又特地彎到北邊的棕熊保護區 Sahoro Resort Bear Mountain。經過多年的特區保護而北海道棕熊的數目卻愈來愈少,日本現在對熊的保護政策轉變到「共存」。2006年熊山成立為一個特定棕熊自然觀察園區。現在有1 1隻成年棕熊在15畝大的森林裡生活。我們先搭乘巴士,近距離觀看這500磅的龎然大獸。上車前還盤算著該坐那一邊才好看熊,但一看到有兩隻熊在水塘邊上,刷的一下,全車的小孩、大人通通都站起來湧到一邊的窗口了。三隻熊徜徉在樹林裡不慌不忙的邊嗅邊走,兩隻在水塘裡吃漂浮的果莓,蠻自在的。不像動物園關在鐵柵欄後的水泥房裡那般可憐。
車道之外有一段步道供遊客在5公尺高的圍籬後面看熊生活,進出都得經過兩道鋼欄柵門,這大概是最接近電影侏羅紀公園的地方了。我的評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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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
H:南宋無門慧開禪師的一首詩「好時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春夏秋冬四季,在我們平常人心中是無感的,除了農人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穀不絕,而百姓有餘食也。」我們只知道寒冷冬天過後,春天覺得暖和,百花也開了。夏天來熱呼乎,秋天有點涼,落葉也多了。冬天來了又冷。其他無言。詩人作家寫四季,詩情畫意隨筆來,美美的意境詠嘆,無聊就念念解心煩。20240420W6
網路資料
正月期間,今天就介紹南宋無門慧開禪師的一首詩,它告訴我們甚麼是「好時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春花秋月,夏風冬雪,一年四季都可以是好時節,但最讓你能夠感到好時節的,不是外在的春夏秋冬,而是「若無閒事在心頭」,也就是說,心中沒有掛慮,沒有恐懼,那麼任何時候都是好時節。2021年3月1日
荀子王制:
聖主1之制也:草木榮華滋碩之時,則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黿鼉魚鱉鰍鱣孕別之時,罔罟毒藥不入澤,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穀不絕,而百姓有餘食也。汙池淵沼川澤,謹其時禁,故魚鱉優多,而百姓有餘用也。斬伐養長不失其時,故山林不童,而百姓有餘材也。
春
作者:朱自清
1933年7月
姊妹計劃: 數據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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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着,盼望着,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小草偷偷地從土裏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裏,田野裏,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坐着,躺着,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䠀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
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䠀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裏帶着甜味;閉了眼,樹上髣髴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着,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草叢裏,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着你。風裏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着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溼的空氣裏醞釀。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着,人家屋頂上全籠着一層薄煙。樹葉子卻綠得發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和平的夜。鄉下去,小路上,石橋邊,撐起傘慢慢走着的人;還有地裏工作的農夫,披着蓑戴着笠的。他們的草屋,稀稀疏疏的在雨裏靜默着。
天上風箏漸漸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裏鄉下,家家戶戶,老老小小,他們也趕䠀兒似的,一個個都出來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做各的一份兒事去。「一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他領着我們上前去。
說夢
作者:朱自清
1925年10月
姊妹计划: 数据项
偽《列子》里有一段夢話,說得甚好:
“周之尹氏大治產,其下趣役者,侵晨昏而不息。有老役夫筋力竭矣,而使之彌勤。晝則呻呼而即事,夜則昏憊而熟寐。精神荒散,昔昔夢為國君:居人民之上,總一國之事;游燕宮觀,恣意所欲,其樂無比。覺則复役人。……尹氏心營世事,慮鐘家業,心形俱疲,夜亦昏憊而寐。昔昔夢為人仆:趨走作役,無不為也; 數罵杖撻,無不至也。眠中啽囈呻呼,徹旦息焉。……”
此文原意是要說出“苦逸之复,數之常也;若欲覺夢兼之,豈可得邪?”這其間大有玄味,我是領略不著的;我只是斷章取義地賞識這件故事的自身,所以才老遠地引了來。我只覺得夢不是一件坏東西。即真如這件故事所說,也還是很有意思的。因為人生有限,我們若能夜夜有這樣清楚的夢,則過了一日,足抵兩日,過了五十歲,足抵一百歲;如此便宜的事,真是落得的。至于夢中的“苦樂”,則照我素人的��解,畢竟是“夢中的”苦樂,不必斤斤計較的。若必欲斤斤計較,我要大膽地說一句:他和那些在牆上貼紅紙條儿,寫著“夜夢不祥,書破大吉”的,同樣地不懂得夢!
但庄子說道,“至人無夢。”偽《列子》里也說道,“古之真人,其覺自忘,其寢不夢。”——張湛注曰,“真人無往不忘,乃當不眠,何夢之有?”可知我們這几位先哲不甚以做夢為然,至少也總以為夢是不大高明的東西。但孔子就与他們不同,他深以“不复夢見周公”為憾;他自然是愛做夢的,至少也是不反對做夢的。——殆所謂時乎做夢則做夢者歟?我覺得“至人”,“真人”,畢竟沒有我們的份儿,我們大可不必妄想;只看“乃當不眠”一個條件,你我能做到么?唉,你若主張或實���“八小時睡眠”,就別想做“至人”,“真人”了!但是,也不用擔心,還有為我們掮木梢的:我們知道,愚人也無夢!他們是一枕黑甜,哼呵到曉,一些儿夢的影子也找不著的!我們徼幸還會做几個夢,雖因此失了“至人”,“真人”的資格,卻也因此而得免于愚人,未嘗不是運气。至于“至人”,“真人”之無夢和愚人之無夢,究竟有何分別?卻是一個難題。我想偷懶,還是摭拾上文說過的話來答吧:“真人……乃當不眠,……”而愚人是“一枕黑甜,哼呵到曉”的!再加一句,此即孔子所謂“上智与下愚不移”也。說到孔子,孔子不反對做夢,難道也做不了“至人”,“真人”?我說,“唯唯,否否!”孔子是“圣人”,自有他的特殊的地位,用不著再來爭“至人”,“真人”的名號了。但得知道,做夢而能夢周公,才能成其所以為圣人;我們也還是夠不上格儿的。
我們終于只能做第二流人物。但這中間也還有個高低。高的如我的朋友P君:他夢見花,夢見詩,夢見綺麗的衣裳,……真可算得有夢皆甜了。低的如我:我在江南時,本忝在愚人之列,照例是漆黑一團地睡到天光;不過得聲明,哼呵是沒有的。北來以后,不知怎樣,陡然聰明起來,夜夜有夢,而且不一其夢。但我究竟是新升格的,夢盡管做,卻做不著一個清清楚楚的夢!成夜地亂夢顛倒,醒來不知所云,恍然若失。最難堪的是每早將醒未醒之際,殘夢依人,膩膩不去;忽然雙眼一睜,如墜深谷,万象寂然——只有一角日光在牆上痴痴地等著!我此時決不起來,必凝神細想,欲追回夢中滋味于万一;但照例是想不出,只惘惘然茫茫然似乎怀念著些什么而已。雖然如此,有一點是知道的:夢中的天地是自由的,任你徜徉,任你翱翔;一睜眼卻就給密密的麻繩綁上了,就大大地不同了!我現在确乎有些精神恍惚,這里所寫的就夠教你知道。但我不因此詛咒夢;我只怪我做夢的藝術不佳,做不著清楚的夢。若做著清楚的夢,若夜夜做著清楚的夢,我想精神恍惚也無妨的。照現在這樣一大串儿糊里糊涂的夢,直是要將這個“我”化成漆黑一團,卻有些儿不便。是的,我得學些本事,今夜做他几個好好的夢。我是徹頭徹尾贊美夢的,因為我是素人,而且將永遠是素人。
(原載1925年10月《清華周刊》第24卷第8號)
揚州的夏日
揚州從隋煬帝以來,是詩人文士所稱道的地方;稱道的多了,稱道得久了,一般人便也隨聲附和起來。直到現在,你若向人提起揚州這個名字,他會點頭或搖頭說:“好地方!好地方!”特別是沒去過揚州而念過些唐詩的人,在他心里,揚州真像蜃樓海市一般美麗;他若念過《揚州畫舫錄》一類書,那更了不得了。但在一個久住揚州像我的人,他卻沒有那么多美麗的幻想,他的憎惡也許掩住了他的愛好;他也許离開了三四年并不去想它。若是想呢,——你說他想什么?女人;不錯,這似乎也有名,但怕不是現在的女人吧?——他也只會想著揚州的夏日,雖然与女人仍然不無關系的。
北方和南方一個大不同,在我看,就是北方無水而南方有。誠然,北方今年大雨,永定河,大清河甚至決了堤防,但這并不能算是有水;北平的三海和頤和園雖然有點儿水,但太平衍了,一覽而盡,船又那么笨頭笨腦的。有水的仍然是南方。揚州的夏日,好處大半便在水上——有人稱為“瘦西湖”,這個名字真是太“瘦”了,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這樣俗”,老實說,我是不喜歡的。下船的地方便是護城河,曼衍開去,曲曲折折,直到平山堂,——這是你們熟悉的名字——有七八里河道,還有許多杈杈椏椏的支流。這條河其實也沒有頂大的好處,只是曲折而有些幽靜,和別處不同。
沿河最著名的風景是小金山,法海寺,五亭橋;最遠的便是平山堂了。金山你們是知道的,小金山卻在水中央。在那里望水最好,看月自然也不錯——可是我還不曾有過那樣福气。“下河”的人十之九是到這儿的,人不免太多些。法海寺有一個塔,和北海的一樣,据說是乾隆皇帝下江南,鹽商們連夜督促匠人造成的。法海寺著名的自然是這個塔;但還有一樁,你們猜不著,是紅燒豬頭。夏天吃紅燒豬頭,在理論上也許不甚相宜;可是在實際上,揮汗吃著,倒也不坏的。五亭橋如名字所示,是五個亭子的橋。橋是拱形,中一亭最高,兩邊四亭,參差相稱;最宜遠看,或看影子,也好。橋洞頗多,乘小船穿來穿去,另有風味。平山堂在蜀岡上。登堂可見江南諸山淡淡的輪廓;“山色有無中”一句話,我看是恰到好處,并不算錯。這里游人較少,閒坐在堂上,可以永日。沿路光景,也以閒寂胜。從天宁門或北門下船。蜿蜒的城牆,在水里倒映著蒼黝的影子,小船悠然地撐過去,岸上的喧扰像沒有似的。
船有三种:大船專供宴游之用,可以挾妓或打牌。小時候常跟了父親去,在船里听著謀得利洋行的唱片。現在這樣乘船的大概少了吧?其次是“小划子”,真像一瓣西瓜,由一個男人或女人用竹篙撐著。乘的人多了,便可雇兩只,前后用小凳子跨著:這也可算得“方舟”了。后來又有一种“洋划”,比大船小,比“小划子”大,上支布篷,可以遮日遮雨。“洋划”漸漸地多,大船漸漸地少,然而“小划子”總是有人要的。這不獨因為价錢最賤,也因為它的伶俐。一個人坐在船中,讓一個人站在船尾上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撐著,簡直是一首唐詩,或一幅山水畫。而有些好事的少年,愿意自己撐船,也非“小划子”不行。“小划子”雖然便宜,卻也有些分別。譬如說,你們也可想到的,女人撐船總要貴些;姑娘撐的自然更要貴囉。這些撐船的女子,便是有人說過的“瘦西湖上的船娘”。船娘們的故事大概不少,但我不很知道。据說以亂頭粗服,風趣天然為胜;中年而有風趣,也仍然算好。可是起初原是逢場作戲,或尚不傷廉惠;以后居然有了价格,便覺意味索然了。
北門外一帶,叫做下街,“茶館”最多,往往一面臨河。船行過時,茶客与乘客可以隨便招呼說話。船上人若高興時,也可以向茶館中要一壺茶,或一兩种“小籠點心”,在河中喝著,吃著,談著。回來時再將茶壺和所謂小籠,連价款一并交給茶館中人。撐船的都与茶館相熟,他們不怕你白吃。揚州的小籠點心實在不錯:我离開揚州,也走過七八處大大小小的地方,還沒有吃過那樣好的點心;這其實是值得惦記的。茶館的地方大致總好,名字也頗有好的。如香影廊,綠楊村,紅葉山庄,都是到現在還記得的。綠楊村的幌子,挂在綠楊樹上,隨風飄展,使人想起“綠楊城郭是揚州”的名句。里面還有小池,叢竹,茅亭,景物最幽。這一帶的茶館布置都歷落有致,迥非上海,北平方方正正的茶樓可比。
“下河”總是下午。傍晚回來,在暮靄朦朧中上了岸,將大褂折好搭在腕上,一手微微搖著扇子;這樣進了北門或天宁門走回家中。這時候可以念“又得浮生半日閒”那一句詩了。
(原載1929年12月11日《白華旬刊》第4期)
夏日田間即景(近沙士頓)
作者:徐志摩 1922年寫於1922年2月,原載於1922年3月14日《時事新報·學燈》,並未錄入徐志摩在世時出版的4本詩集中。
版本信息
姊妹计划: 数据项
柳林青青,
南風薰薰,
幻成奇峰瑤島,
一天的黃雲白雲,
那邊麥浪中間,
有農婦笑語殷殷。
笑語殷殷——
問後園豌豆肥否,
問楊梅可有鳥來偷;
好幾天不下雨了,
玫瑰花還未曾紅透;
梅夫人今天進城去,
且看她有新聞無有。
笑語殷殷——
「我們家的如今好了,
已經照常上工去,
不再整天的無聊,
不再逞酒使氣,
回家來有說有笑,
疼他兒女——愛他妻;
呀!真巧!你看那邊,
蓬著頭,走來的,笑嘻嘻,
可不是他,(哈哈!)滿身是泥!」
南風熏熏,
草木青青,
滿地和暖的陽光,
滿天的白雲黃雲,
那邊麥浪中間,
有農夫農婦,笑語殷殷。
想飛
作者:徐志摩 1925年收錄於散文集《自剖》
姊妹计划: 数据项
假如這時候窗子外有雪──街上,城牆上,屋脊上,都是雪,胡同口一家屋簷下偎著一個戴黑帽兒的巡警,半攏著睡眼,看棉團似的雪花在半空中跳著玩……假如這夜是一個深極了的啊,不是壁上掛鐘的時針指示給我們看的深夜,這深就比是一個山洞的深,一個往下鑽螺旋形的山洞的深…… 假如我能有這樣一個深夜,它那無底的陰森捻起我遍體的毫管;再能有窗子外不住往下篩的雪,篩淡了遠近間揚動的市謠;篩泯了在泥道上掙扎的車輪;篩滅了 腦殼中不妥協的潛流……
我要那深,我要那靜。那在樹蔭濃密處躲著的夜鷹,輕易不敢在天光還在照亮時出來睜眼。思想,它也得等。
青天裡有一點子黑的。正衝著太陽耀眼,望不真,你把手遮著眼、對著那兩株樹縫裡瞧,黑的,有排子來大,不,有桃子來大──嘿,又移著往西了!
我們吃了中飯出來到海邊去。(這是英國康槐爾極南的一角,三面是大西洋)。勖麗麗的叫聲從我們的腳底下勻勻的往上顫,齊著腰,到了肩高,過了頭頂,高入了雲,高出了雲。
啊!你能不能把一種急震的樂音想像成一陣光明的細雨,從藍天裡衝著這平鋪著青綠的地面不住的下?不,那雨點都是跳舞的小腳,安琪兒的。雲雀們也吃過了飯,離開了它們卑微的地巢飛往高處做工去。上帝給它們的工作,替上帝做的工作。瞧著,這兒一隻,那邊又起了兩!一起就衝著天頂飛,小翅膀活動的多快活,圓圓的,不躊躇的飛,──它們就認識青天。一起就開口唱,小嗓子活動的多快活,一顆顆小精圓珠子直往外唾,亮亮的唾,脆脆的唾,──它們讚美的是青天。瞧著,這飛得多高,有豆子大,有芝麻大,黑刺刺的一屑,直頂著無底的天頂細細的搖,──這全看不見了,影子都沒了!但這光明的細雨還是不住的下著……
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背負蒼天,而莫之夭閼者;」那不容易見著。我們鎮上東關廂外有一座黃泥山,山頂上有一座七層的塔,塔尖頂著天。塔院裡常常打鐘,鐘聲響動時,那在太陽西曬的時候多,一枝艷艷的大紅花貼在西山的鬢邊回照著塔山上的雲彩,──鐘聲響動時,繞著塔頂尖,摩著塔頂天,穿著塔頂雲,有一隻兩隻,有時三隻四隻有時五隻六隻蜷著爪往地面瞧的「餓老鷹」,撐開了它們灰蒼蒼的大翅膀沒掛戀似的在盤旋,在半空中浮著,在晚風中泅著,彷彿是按著塔院鐘的波蕩來練習圓舞似的。那是我做孩子時的「大鵬」?
有時好天抬頭不見一瓣雲的時候聽著貌憂憂的叫聲,我們就知道那是寶塔上的餓老鷹尋食吃來了,這一想像半天裡禿頂圓睛的英雄,我們背上的小翅膀骨上就彷彿豁出了一銼銼鐵刷似的羽毛,搖起來呼呼聲的,只一擺就衝出了書房門,鑽入了玳瑁鑲邊的白雲裡玩兒去,誰耐煩站在先生書桌前晃著身子背早上上的多難背的書!
啊!飛!不是那在樹枝上矮矮的跳著麻雀兒的飛;不是那湊天黑從堂匾後背衝出來趕蚊子吃的蝙蝠的飛;也不是那軟尾巴軟嗓於做集在堂簷上的燕子的飛。要飛就得滿天飛,風攔不住雲擋不住的飛,一翅膀就跳過一座山頭,影子下來遮得陰二+畝稻田的飛,要天晚飛倦了就來繞著那塔頂尖順著風向打圓圈做夢……聽說餓老鷹會抓小雞!
飛。人們原來都是會飛的。天使們有翅膀,會飛,我們初來時也有翅膀,會飛。我們最初來就是飛了來的,有的做完了事還是飛了去,他們是可羨慕的。但大多數人是忘了飛的,有的翅膀上掉毛不長再也飛不起來,有的翅膀叫膠水給膠住了,融拉不開,有的羽毛叫人給修短了像鴿子似的只會在地上跳,有的拿背上一對翅膀上當鋪去典錢使過了期再也贖不回……真的,我們一過了做孩子的日子就掉了飛的本領。
但沒了翅膀或是翅膀壞了不能用是一件可怕的事。因為你再也飛不回去,你蹲在地上呆望著飛不上去的天,看旁人有福氣的一程一程的��青雲裡逍遙,那多可憐。而且翅膀又不比是你腳上的鞋,穿爛了可以再問媽要一雙去,翅膀可不成,折了一根毛就是一根,沒法給補的。還有,單顧著你翅膀也還不定規到時候能飛,你這身子要是不謹慎養太肥了,翅膀力量小也再也拖不起,也是一樣難不是?
一對小翅膀馱不起一個胖肚子,那情形多可笑!到時候你聽人家高聲的招呼說,朋友,回去罷,趁這天還有紫色的光,你聽他們的翅膀在半空中沙沙的搖響,朵朵的春雲跳過來擁著他們的肩背,望著最光明的來處翩翩的,冉冉的,輕煙似的化出了你的視域,像雲雀似的只留下一瀉光明的驟雨──「 Thou art unseen,ut yet I hear the shrill delight.」──那你,獨自在泥塗裡淹著,夠多難受,夠多懊惱,夠多寒傖!趁早留神你的翅膀,朋友。
是人沒有不想飛的。老是在這地面上爬著夠多厭煩,不說別的。飛出這圈子,飛出這圈子!到雲端裡去,到雲端裡去!那個心裡不成天千百遍的這麼想?飛上天空去浮著,看地球這彈丸在太空裡滾著,從陸地看到海、從海再看回陸地。凌空去看一個明白──這本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權威,做人的交代。這皮囊要是太重挪不動,就擲了它,可能的話,飛出這圈子,飛出這圈子!
人類初發明用石器的時候,已經想長翅膀,想飛,原人洞壁上畫的四不像,它的背上掮著翅膀;拿著弓箭趕野獸的,他那肩背上也給安了翅膀。小愛神是有一對粉嫩的肉翅的。挨開拉斯(Icarus)是人類飛行史裡第一個英雄,第一次犧牲。安琪兒(那是理想化的人)第一個標記是幫助他們飛行的翅膀。那也有沿革──你看西洋書上的表現。最初像一對小精緻的令旗,蝴蝶似的粘在安琪兒們的背上,像真的,不靈動的。漸漸的翅膀長大了,地位安準了,毛羽豐滿了。畫圖上的天使們長上了真的可能的翅膀。人類初次實現了翅膀的觀念,徹悟了飛行的意義。挨開拉斯閃不死的靈魂,回來投生又投生。
人類最大的使命,是製造翅膀;最大的成功是飛!理想的極度,想像的止境,從人到神!詩是翅膀上出世的;哲理是在空中盤旋的。飛:超脫一切,籠蓋一切,掃蕩一切,吞吐一切。你上那邊山峰頂上試去,要是度不到這邊山峰上,你就得這萬丈的深淵裡去���你的葬身地!
[這人形的鳥會有一天試他第一次的飛行給這世界驚駭,使所有的著作讚美,給他所從來的棲息處永久的光榮]啊!達文西!
但是飛?自從挨開拉斯以來,人類的工作是製造翅膀,還是束縛翅膀?這翅膀,承上了文明的重量,還能飛嗎?都是飛了來的,還都能飛了回去嗎?鉗住了,烙住了,壓住了,──這人形的鳥會有試他第一次飛行的一天嗎?……
同時天上那一點子黑的已經迫近在我的頭頂,形成了一架鳥形的機器,忽的機沿一側,一球光直往下注,硼的一聲炸響,──炸碎了我在飛行中的幻想,青天裡平添了幾堆破碎的浮雲。
(一九二五年十月六月)
故都的秋(郁達夫)
秋天,無論在什么地方的秋天,總是好的;可是啊,北國的秋,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赶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赶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江南,秋當然也是有的;但草木雕得慢,空气來得潤,天的顏色顯得淡,并且又時常多雨而少風;一個人夾在蘇州上海杭州,或廈門香港廣州的市民中間,渾渾沌沌地過去,只能感到一點點清涼,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態,總看不飽,嘗不透,賞玩不到十足。秋并不是名花,也并不是美酒,那一种半開,半醉的狀態,在領略秋的過程上,是不合适的。
不逢北國之秋,已將近十余年了。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總要想起陶然亭的蘆花,釣魚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鐘聲。在北平即使不出門去罷,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來住著,早晨起來,泡一碗濃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從槐樹葉底,朝東細數著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靜對著象喇叭似的牽牛花(朝榮)的藍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夠感覺到十分的秋意。說到了牽牛花,我以為以藍色或白色者為佳,紫黑色次之,淡紅色最下。最好,還要在牽牛花底,教長著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細且長的秋草,使作陪襯。
北國的槐樹,也是一种能使人聯想起秋來的點綴。象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來,會舖得滿地。腳踏上去,聲音也沒有,气味也沒有,只能感出一點點极微細极柔軟的触覺。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后,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閒,潛意識下并且還覺得有點儿落寞,古人所說的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的遙想,大約也就在這些深沈的地方。
秋蟬的衰弱的殘聲,更是北國的特產;因為北平處處全長著樹,屋子又低,所以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听得見它們的啼唱。在南方是非要上郊外或山上去才听得到的。這秋蟬的嘶叫,在北平可和蟋蟀耗子一樣,簡直象是家家戶戶都養在家里的家虫。
還有秋雨哩,北方的秋雨,也似乎比南方的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象樣。
在灰沈沈的天底下,忽而來一陣涼風,便息列索落地下起雨來了。一層雨過,云漸漸地卷向了西去,天又青了,太陽又露出臉來了;著著很厚的青布單衣或夾襖曲都市閒人,咬著煙管,在雨后的斜橋影里,上橋頭樹底下去一立,遇見熟人,便會用了緩慢悠閒的聲調,微歎著互答著的說:
“唉,天可真涼了─—”(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長。)
“可不是么?一層秋雨一層涼了!”
北方人念陣字,總老象是層字,平平仄仄起來,這念錯的歧韻,倒來得正好。
北方的果樹,到秋來,也是一种奇景。第一是棗子樹;屋角,牆頭,茅房邊上,灶房門口,它都會一株株地長大起來。象橄欖又象鴿蛋似的這棗子顆儿,在小橢圓形的細葉中間,顯出淡綠微黃的顏色的時候,正是秋的全盛時期;等棗樹葉落,棗子紅完,西北風就要起來了,北方便是塵沙灰土的世界,只有這棗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國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沒有的GoldenDays。
有些批評家說,中國的文人學士,尤其是詩人,都帶著很濃厚的頹廢色彩,所以中國的詩文里,頌贊秋的文字特別的多。但外國的詩人,又何嘗不然?我雖則外國詩文念得不多,也不想開出賬來,做一篇秋的詩歌散文鈔,但你若去一翻英德法意等詩人的集子,或各國的詩文的An-thology來,總能夠看到許多關于秋的歌頌与悲啼。各著名的大詩人的長篇田園詩或四季詩里,也總以關于秋的部分。寫得最出色而最有味。足見有感覺的動物,有情趣的人類,對于秋,總是一樣的能特別引起深沈,幽遠,嚴厲,蕭索的感触來的。不單是詩人,就是被關閉在牢獄里的囚犯,到了秋天,我想也一定會感到一种不能自己的深情;秋之于人,何嘗有國別,更何嘗有人种階級的區別呢?不過在中國,文字里有一個“秋士”的成語,讀本里又有著很普遍的歐陽子的《秋聲》与蘇東坡的《赤壁賦》等,就覺得中國的文人,与秋的關系特別深了。可是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國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
南國之秋,當然是也有它的特异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比起北國的秋來,正象是黃酒之与白干,稀飯之与饃饃,鱸魚之与大蟹,黃犬之与駱駝。
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一九三四年八月,在北平
冬天(朱自清)
說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是一“小洋鍋”(鋁鍋)白煮豆腐,熱騰騰的。水滾著,像好些魚眼睛,一小塊一小塊豆腐養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鍋在“洋爐子”(煤油不打气爐)上,和爐子都熏得烏黑烏黑,越顯出豆腐的白。這是晚上,屋子老了,雖點著“洋燈”,也還是陰暗。圍著桌子坐的是父親跟我們哥儿三個。“洋爐子”太高了,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著臉,覷著眼睛,從氤氳的熱气里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們的醬油碟里。我們有時也自己動手,但爐子實在太高了,總還是坐享其成的多。這并不是吃飯,只是玩儿。父親說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我們都喜歡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著那鍋,等著那熱气,等著熱气里從父親筷子上掉下來的豆腐。
又是冬天,記得是陰歷十一月十六晚上,跟S君P君在西湖里坐小划子。S君剛到杭州教書,事先來信說:“我們要游西湖,不管它是冬天。”那晚月色真好,現在想起來還像照在身上。本來前一晚是“月當頭”;也許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別吧。那時九點多了,湖上似乎只有我們一只划子。有點風,月光照著軟軟的水波;當間那一溜儿反光,像新砑的銀子。湖上的山只剩了淡淡的影子。山下偶爾有一兩星燈火。S君口占兩句詩道:“數星燈火認漁村,淡墨輕描遠黛痕。”我們都不大說話,只有均勻的槳聲。我漸漸地快睡著了。P君“喂”了一下,才抬起眼皮,看見他在微笑。船夫問要不要��淨寺去;是阿彌陀佛生日,那邊蠻熱鬧的。到了寺里,殿上燈燭輝煌,滿是佛婆念佛的聲音,好像醒了一場夢。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S君還常常通著信,P君听說轉變了好几次,前年是在一個特稅局里收特稅了,以后便沒有消息。
在台州過了一個冬天,一家四口子。台州是個山城,可以說在一個大谷里。只有一條二里長的大街。別的路上白天簡直不大見人;晚上一片漆黑。偶爾人家窗戶里透出一點燈光,還有走路的拿著的火把;但那是少极了。我們住在山腳下。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風聲,跟天上一只兩只的鳥影。夏末到那里,春初便走,卻好像老在過著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并不冷。我們住在樓上,書房臨著大路;路上有人說話,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見。但因為走路的人太少了,間或有點說話的聲音,听起來還只當遠風送來的,想不到就在窗外。我們是外路人,除上學校去之外,常只在家里坐著。妻也慣了那寂寞,只和我們爺儿們守著。外邊雖老是冬天,家里卻老是春天。有一回我上街去,回來的時候,樓下廚房的大方窗開著,并排地挨著她們母子三個;三張臉都帶著天真微笑地向著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們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們四人。那時是民國十年,妻剛從家里出來,滿自在。現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卻還老記著她那微笑的影子。
無論怎么冷,大風大雪,想到這些,我心上總是溫暖的。
(原載1933年12月1日《中學生》第40號)
白馬湖之冬
夏丏尊
在我過去四十餘年的生涯中,冬的情味嘗得最深刻的,要算十年前初移居白馬湖的時候了。十年以來,白馬湖已成了一個小村落。當我移居的時候,還是一片荒野,春暉中學的新建築巍然矗立於湖的那一面,湖的這一面的山腳下是小小的幾間新平屋,住著我和劉君心如兩家。此外兩、三里內沒有人煙。一家人於陰曆十一月下旬從熱鬧的杭州移居於這荒涼的山野,宛如投身於極帶中。
那裡的風差不多日日有的,呼呼作響,好像虎吼。屋宇雖係新建,構造卻極粗率,風從門窗隙縫中來,分外尖削。把門縫窗隙厚厚地用紙糊了,椽縫中卻仍有透入。風颳得厲害的時候,天未夜就把大門關上,全家吃畢夜飯即睡入被窩裡,靜聽寒風的怒號,湖水的洴湃。靠山的小後軒,算是我的書齋,在全屋子中是風最少的一間,我常把頭上的羅宋帽拉得低低地在油燈下工作至深夜,松濤如吼,霜月當窗,饑鼠吱吱在承塵上奔竄。我於這種時候,深感到蕭瑟的詩趣,常獨自撥劃著爐火,不肯就睡,把自己擬諸山水畫中的人物,作種種幽邈的遐想。
現在白馬湖到處都是樹木了,當時尚一株樹都未種,月亮與太陽卻是整個兒的,從山上起直要照到山下為止。在太陽好的時候,祇要不颳風,那真和暖得不像冬天。一家人都坐在庭間曝日,甚至於喫午飯也在屋外,像夏天的晚飯一樣。日光曬到那裡,就把椅凳移到那裡。忽然寒風來了,祇好逃難似地各自帶了椅凳逃入室中,急急把門關上。在平常的日子,風來大概在下午快要傍晚的時候,半夜即息。至於大風寒,那是整日夜狂吼,要二、三日才止的。最嚴寒的幾天,泥地看去慘白如水門汀,山色凍得發紫而黯,湖波泛著深藍色。
下雪原是我所不憎厭的。下雪的日子,室內分外明亮,晚上差不多不用燃燈。遠山積雪,足供半個月的觀看,舉頭即可從窗中望見。可是究竟是南方,每冬下雪不過一、二次,我在那裡所日常領略的冬的情味,幾乎都從風來。白馬湖的所以多風,可以說是有著地理上的原因的,那裡環湖原都是山,而北首卻有一個半里闊的空隙,好似故意張了袋口歡迎風來的樣子。白馬湖的山水,和普通的風景地相差不遠;唯有風卻與別的地方不同。���的多和大,凡是到過那裡的人都知道的。風在冬季的感覺中,自古占著重要的因素,而白馬湖的風尤其特別。
現在,一家僦居上海多日了,偶然於夜深人靜聽到風聲的時候,大家就要提起白馬湖來,說「白馬湖不知今夜又颳得怎樣厲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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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陵.綠簷
綠簷 莫陵
綠簷底下坐著夢與夢。我總是在其間穿梭。
沒有人告訴我,做一場夢的時間是多久,於是恍然間我變成一個不切實際的公主,伴隨著嬌縱、自傲的那些慣用配飾,既滑稽又可笑。
你知道的我,又是怎樣的夢境裡的我呢?
若是可以,我還真願意化作你們口耳相傳的修羅,遠渡重洋尋毒作惡。至少那樣惡得理直氣壯些。
真的可惜。尤其是當我得知這齣全憑想像與刻意構築的戲���,禁不住要笑了出來。故事啊,故事,你總是人們逃避事實的美好藉口。
而你,是否願聽聽我的說法?
人的一生中會有許多日子前前後後簇擁著我們,可是真正讓我們記住的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跳躍。也罷,我的人生原本也不是順暢的連貫,就這麼跳著說,也許可以讓你勾勒出一點點我的面貌。
其實什麼花容月貌那些溢美之辭都是說給城主聽的。我再清楚不過自己那張平凡的面孔了。但一碰到愛情,不知怎的,公主兩字就變成了洪水猛獸,好像家世好的人都要被詛咒一下愛情,非如此不足以服人心。
我愛上了城裡的武訓。
愛情這種東西很奇妙,甜得釀出蜜的感覺有時卻讓我們懼怕。那是一種佔有的欲望在支配著我們做出許許多多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的決定。我就是一個例子,為了愛情像隻無頭蒼蠅到處飛,到處惹人嫌。更惹人嫌的是我固執的毅力,認為在什麼都還沒拍板定案前總有機會懸在那裡。可是我不知道,我的真誠被化作怨恨,我的努力被說成陰謀,我的愛情則被廉價地拿走--
那天是我記憶裡最鮮明又最模糊的一天。
雨天蘊釀的氣氛早就不對勁。我抬頭望著皇兄,他深沉的目光就跟一片烏雲一樣,讓人猜不透。
我說,放了他們罷。
他沒有下馬,透過重重的侍衛不以為然地看著全身濕透一派狼狽的我。我身上全是泥水、汗水、血污和傷口,頭髮也胡亂貼在頰邊。我身後是武訓和他的愛侶。他們拿著刀與毒針,不停喘著氣。我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們已疲憊至極,周遭還站著一圈圈的士兵。
跟我來。皇兄說完便調轉方向。我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但我沒有選擇,我只能相信他的承諾。通常這時候他一定會問我原因吧,我猜。但我能回答他什麼呢?我戒備地跟上,直到遠離人群的一角。
他沒問我為什麼這麼傻。他問的是另一件事。皇兄為了多年前兄弟憾事始終耿耿於懷,希望能做些補救。他的補救在我聽來簡直不可思議。
冰川那位白髮的男子你知道吧?他是芸姬的親手足,也是冰川城唯一遺留的皇族了。
那又怎樣呢?我不解地望著皇兄。
皇兄想了想,壓低了聲音。
他願娶你以化解恩愁。這是個機會,妳可以考慮。如何?
那一瞬間,我的心涼了。我知道他沒說完的話。
然後你就肯放他們離開?
皇兄點點頭。
我保證。只要你允諾,我不但放他們走,而且絕不再為難他們,甚至保護他們的安全。
皇兄瞭解我的。所以他挑定了這個時間,讓我沒有退路,甘心成為他的一份歉意。他知道我的烈性子,但也知道我重然諾的個性。
我當然可以選擇搖頭。然後等那批侍衛把兩人都殺了,一了百了。但皇兄知道我不會這麼做。
我瞇起眼望向天空。雨仍不停地下。
嘆氣,點頭。
慢慢步回兩人所在的地方,我喚來三匹快馬,便引著他們呼嘯奔離。
鞭抽得越來越快,冷雨打在我的臉上反而又辣又痛的。某一瞬間,我巴不得馬兒就這麼載著我遠離這場惡夢。
但是,醒了之後的現實呢?那只是另一個惡夢罷了。
我慢慢恢復些微理智,一路來到渡口。船已在那兒了,白茫茫中一抹暗暗的灰褐,繫著他們生存的路。其實我何嘗不希望只有我和武訓在那艘船上,任憑天涯海角,共御清風?我可以等,可以不停地試,可以一再地努力,不怕他不喜歡我,反正我有的是毅力,總有一天--
那一天,終究沒有慈悲地來臨。
我靜靜盯著男子,他英挺的臉上濺滿血跡,銀色的披風又髒又破,可是雙眼仍舊閃動著驚人的亮光。那雙眼中從來沒有我的,可是此時此刻,竟不自覺地逃避我的注視。一旁的嬌俏女子則緊緊握著他的手,還微微發顫。她秀氣的臉龐也是沾滿污泥和血痕,卻仍執拗地護著武訓。
唉。愛情。這就是愛情。我們三個人全學會了愛情。他學會了忠於愛情,她學會了捍衛愛情,而我呢,學會了放棄愛情。
直到武訓站在船沿輕聲道謝,我才赫然發現自己早己流淚。雨太大了,我閉了閉雙眼,轉過身去。
我已經仔仔細細記下他的容貌了。曾有過對愛情的不堪揣測,此刻好像也被蒼穹原諒。我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想把所有無奈嘆盡。再也握不住的短刀,落進水窪裡。可是我沒有停下腳步,也忘了馬兒。我就這麼一步一步走,任雨水沖洗我身上的傷口。
我跟他相處的最後一刻,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不是我沉默寡言,而是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我撲倒在泥地裡。在意識逐漸模糊前,遠處傳來士兵和宮女們的驚呼聲。
我似乎見到一個小女孩,梳著雙髻,在內院的綠簷下與桃花嬉戲。
大皇兄沉默地微笑著,��皇兄在前頭練武。
三皇兄什麼都沒有說,只拂去她衣袖上的花瓣。
春日午後是如此溫暖。
還記得,女孩嬌笑著說要作一個最美麗的新嫁娘,拿桃花作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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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陰垂野草青青 時有幽花一樹明 晚泊孤舟古祠下 滿川風雨看潮生
#霹靂糖果盒#轉載#莫陵#霹靂同人#pili#fanfic#no one can reblog#傲刀繯鶯#九幽#通常我不看非素還真中心的同人文#但因為是莫陵寫的就點來看#不愧是莫陵#寫得真好!#好到不得不轉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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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Raven of War: Ouverture
Chris的書信抵達巫師堡時,時節正好入秋。 金色的麥田在山谷底下肆意漫長,於風裡化為一片流淌的金海,晨間連結山峰的山道上霜漸增厚,不久後道路便將被厚雪凍透,將巫師堡與外界徹底隔絕。 巫師堡的中庭裡,受雇的谷底居民正在卸下巫師們訂下的最後一批書信貨品,Chris的書信夾在其中,並將會是由此刻起,直到初春以前,Kyle能接到的最後外界信息。 導師將信件遞給他,目光滑過封泥時,暗色的眼熠熠生輝。蜂蠟上壓著一層格外小心的咒,用以掩蓋信息。儘管蠟上印的並非高深的咒術,刻意的中庸反使得其偽裝性更加淺而易見。他用雙手捏住信封,半透明的纖維溢出濃烈的林木氣息,像條金色的絲線,在巫師們乳白色的眼裡流動著。在沉默裡,他猜想他們早已摸透了他的身分。 Cartman闊步從堡裡走了出來,鑽入谷底住民的隊伍裡,他撕開一封包裹,裏頭塞著幾罐琥珀色罐狀蜂蜜與山胡桃木燻製肉乾。他短短一瞥,便將包裹重新封起。短短數秒之間,包裹裡洩出的細小的蜂鳴,足以使巫師們豎耳傾聽,捕捉到大氣裡轉瞬間細微的魔力波動。 Cartman傲慢地瞟了他一眼,掏出一枚金幣遞給送貨的谷底居民,將包裹拽進懷裡走開了。Kyle捏著書信,觀望著巫師們幽魂似的,陸陸續續支付酬勞。巫師們夢遊似地搖晃身軀與Cartman銳利的眼神都令他不安,彷彿他全身赤裸,無所遁形。他將書信帶進大廳裡,扔進壁爐裡,火焰貪婪地啃噬著米色的信紙,焦黑的口逐漸將精靈王國的訊息融化成灰燼。 以渴求知識為由的他們,各自懷抱著自己的秘密來到此地,巫師們對此緘口不語,對來者無條件地開放知識。這是巫師堡世紀以來的信條,泰半是為了換取各方知識並維持中立所作的妥協。短短幾個月裡,Kyle便察覺巫師堡藉著低姿態所吸納,並擁有的機密具有高度威脅性。巫師們太過精通隱藏,將貴重的信息同織網似地層層交疊,刺入日常生活中每一樣肉眼看來微不足道的事物之中。對術士而言,僅是曖昧不清的頻率、波動、音律或著氣息,都是包覆著每一個完整拼圖中的關鍵。 他知道當他們的手掃過那層蜂蠟,上頭林葉的氣息就已將他曝光。他源於自身反叛,為了逃避責任而孤身前來巫師堡的行徑;Chris對此事所感到的憂慮與不滿。王與后為即將入冬時,密林豐收後降臨的靜謐所感到的喜悅;以及人類劍士包裹在清澈靈魂下的思念,這一切都被展開,揭露在巫師堡內陳舊的宛如凍結的時空裡。矛盾的是,正式此地具有橫跨著時代的獨特透明性,Kyle才被其冷靜洞察萬物的特性所吸引。 但他很確信,Cartman前來此地的理由必定截然不同。 夏季時當他們在谷地祭典相會時,Cartman看來不過是個開朗、健談,稍顯孩子氣的人類王子,Kyle一度以為他憧憬的巫師堡的理由,是源自同樣對學識的迷戀。他步上螺旋階梯,重新在火光的引領下來到書庫,即便尚未入冬,包覆在陰影之中的石砌通道以散出寒意。提燈內的火光僅能微微喘息,即便精靈向來對火抱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巫師堡裡凍結的時空卻令他不得不將火焰緊緊貼在胸膛前。微弱的火光裡,他能看見藏書書背上燙著的字跡,它們按照人類字母至末排列,紀載著Zaron大陸從古至今所有民族、土地與生物的歷史,每本書物的內容都已被他詳讀,清晰烙印於腦海裡。但正如每一道光後必然緊隨的暗影,這些藏書不過是巫師堡的一個面向。 Kyle穿過書庫,來到房內的盡頭,將手貼在磚牆上摸索著,凹凸不平的磚面被一層灼痛的酷寒包裹著,即使戴著手套,他也能感覺到指腹被扎得刺痛。但當他的手指按入其中一塊磚裡時,通往禁書庫的暗門緩緩地在他的足前展開。 大門敞開使門內的光線薄弱的火把更因氣流的衝擊,在陳腐的霉味裡不斷閃躲。Kyle拉緊披風,以免在濕冷的空氣裡瑟瑟發抖,除了他的呼吸聲,室內一片死寂,只有黑暗聳立於林立的書架中,他對棲息於禁書庫黑暗感到害怕,他們就像與死亡及破滅共生之物,在那裏頭沒有回聲,沒有盡頭,只有虛無。同時他卻感到一種致命的驅使力,令他無法自拔地聽從召喚,踏入黑暗之中。 他吸了口氣,將集中力放回書架上,視線在每一本書冊的封皮上滑翔,追著自己曾經完成的足跡。正如他無法拒絕虛無的召喚,Kyle也對自己飢餓地啃食著每一本藏書上紀載的知識的行徑所迷惑,彷彿他正將自己推近瘋狂的刀鋒上,而理智仍柔聲說服他繼續下去。他視線突然落空,茫然地重新著地於自己前一晚完成的書籍封皮上,紀載著致命性毒藥製作的配方書,它的左側應當是《死靈祭儀》,這本書卻不在書架上。 他瞇起眼,抓著搖晃的提燈朝書庫深處走去,禁書庫盡頭的牆面上有著一個磚大的通風口,一旁放置了一張小桌,此時壟罩在微弱的油燈光暈下。 Kyle走進小桌時,座位上的人仰首,已飽含輕���的細長雙眼注視著他。 他吸了一口氣,那本《死靈祭儀》正躺在對方的手肘下。 偌大的圖書室內,按照書類順序閱讀的他,與隨機選書的Cartman屢次在禁書庫裡爭奪同樣的書籍是件十分愚蠢,並毫無邏輯的事,次數之頻繁,讓Kyle合理懷疑對方是刻意為之。好幾回他想問,為何對方會出現在巫師堡?又為何他們總每每來到同樣的地方?渴求著同一本書?他們也許能共享知識,早在山谷下的祭典,他們便已結識,在山谷裡人煙稀疏的村落裡以年齡相近的王儲身分相識,又毫無預警地在此處再度撞見更是難得的默契。他熟知並非所有人類都能平等地將���年生活於密林中的精靈一視同仁,但人類王子安逸地融入黑暗的姿態,相較祭典時,對其身分鮮明的厭惡態度只勾起他的怒火,總讓他下意識高速運轉的腦袋分神,難以思考。 你拿了我的書。他說。 上頭寫著你的名字嗎?Cartman挑眉。 不好笑。 誰說我在開玩笑。你幹嘛不走開,去外頭看你的兒童百科。 Kyle從懷裡掏出拆信刀,插在桌面上。 你真是我見過最無禮的人類!我已經厭倦你整天和我搶書了。 Cartman盯著沒入桌面的刀尖,再將視線轉向怒氣沖沖的Kyle。 我說,你們精靈到底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呢?在臭氣沖天的泥沼地裏蓋詛咒博物館嗎來娛樂自己嗎?Cartman將刀拔起,揚起的聲調帶著慍怒。 那你又想做什麼,人類,沉溺在自我毀滅的力量裡嗎?Kyle咬牙切齒地回答。 傲慢之徒!別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Cartman吼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處心積慮就只是要阻擋我借閱禁書庫的書! Cartman瞇起眼,一抹興奮的暗影在他的眼底流竄。 誰知道,在這樣連蛆蟲都不願棲身的死亡夾層裡,精靈王子會對這些腐朽的禁術這麼執著呢?你真的是精靈嗎──還是不過是披著精靈皮囊的死靈? 要不是我只有半年,才懶得跟你吵這些──Kyle吸了口氣,正要打斷Cartman,視線卻不自覺被通風口外的風景引走了視線。一片血紅正逐漸墜落,吞噬了狹窄視野下所能視見的天空。 Kyle偏頭,聽見雪地裡細碎的墜落聲。 那是什麼? 廉價咒術,封山前術士們娛樂那些愚蠢平民的幻術表演。Cartman冷漠地回答。 不,不是那個。他咬唇,將半身壓在小桌上,將上半身靠向通風口。 Cartman詫異地瞟向通風口,朝下眺望,說道:是渡鴉。 巨大的黑色的羽毛隨著第一陣落雪在空中飛舞,漫無目的,卻又在漆上緋紅光澤的雪花裡瀰漫著惴惴不安的氣息,一根尾羽乘著風滑進Cartman手裡的書。 他將書猛然闔上,羽毛在拍擊聲裡被深深擒入書頁裡。 看完了。Cartman咧嘴笑了,將書遞給依然疑惑的Kyle。讓給你。
Raven of War: Overture
濃厚的黑霧凝聚在大氣裡,靜謐而柔軟,延伸至四周所能視見的所有方向,除了細小的風聲,漆黑裡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輪廓,沒有方向,沒有時間,連他自身的樣貌都被遮蓋的模糊不清。他既不明白他身在此地的理由,也記不清是為何徘徊,只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 他走著。彷彿世紀之久。 一塊黯淡的光在遠方顯現,氣若游絲地閃爍著。但當他下定決心朝它前去時,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光的盡頭是間書房,鋪著勃艮第色的絨地毯,溫暖的胡桃木桌椅與書櫃整齊地林立於室內,壁紙是金綠的,在燭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牆面上懸著一張法蘭德斯壁毯*,用亮面繡線交織出一對年輕愛侶的畫像,花朵與樹木環繞著他們綻放,張開斑爛的色澤,身段優雅的淑女坐著,目光柔軟地垂下。在她前方的貴族,指間擒著一顆血紅的心型寶石,他伸手探向淑女,正欲將手中的心交付予她。(* "The Offering of the Heart",1410年,法蘭德斯織畫) 這幅畫作的前景洋溢著豐饒與浪漫,畫作的邊際卻壟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端詳著壁毯,望得出神,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坐在胡桃木椅上的男人──Eric Cartman,正以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回過頭,視線落在對方捧在手裡的犢皮書。 他對那封皮的樣貌十分熟悉,因為封皮上的花飾圖騰與Cartman的性格毫不相襯,Cartman一直隨身攜帶,裡頭紀載密密麻麻的密語筆記。 他見過那本記事的內容,即將邁入夏季的時刻,Cartman將它與其它書籍夾在一塊,落在巫師堡的壁爐上。風將它的書頁吹翻,潦草的字跡被扯進火光裡。那時他經過壁爐,正好瞧見Cartman無意間遺忘的記事,在展開書頁的文字裡,望見一種隱晦而奇特的思念。 他沒有讀懂整頁記事的內容,因為匆匆回到大廳的Cartman將他粗暴地從壁爐前推開,在他從踉蹌中找回平衡時,Cartman已經記事重新拽回懷裡,脹著臉朝他大發雷霆。但無論Cartman當時的咆哮多麼無理取鬧,他只在其中意識到欲蓋彌彰後的脆弱感。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Cartman說,嗓音夾著矛盾的想望與抗拒。 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該不該在巫師堡?他皺起眉頭,在Cartman眼裡浮現更多疑惑時,停頓下來。他發現Cartman相較記憶中要來的成熟,穿的並非巫師堡時那套簡便巫師袍,而是帶著毛皮的棗紅絲綢外衣。他覺得怪異,重新環視室內的細節,猛然意識到他並不在巫師堡裡。巫師堡中沒有這樣的書房。 人多少都有不願面對的掩藏事物。當時在壁爐前的他是這麼想的。那些潛藏於人們性格之下,極力掩飾的脆弱性,反讓人更接彼此的心靈。這顯示了在他們各自的人生之中,都具有著無法失去的珍貴之物,他們是有能力去愛的人。他可以選擇不恨Cartman,也許信任他──他可以嗎? 他倒抽一口氣,呼吸急促地後退,遠離Cartman。他開始重新記得發生了什麼。Stan劍鋒上的血。Kenny的屍體。Cartman在地面上畫出的魔法陣。 Cartman從椅子上站起身,但沒有逼近。 所以,那本書真的很有效,對吧?我們沒有一人真正懂《死靈祭儀》的意涵。Cartman自嘲似地笑了起來。現在,我明白為何巫師總抱怨事情不按牌理發展了。 他停頓,眼神轉暗,變得深邃而渾沌,口吻壓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自己來找我,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這正是收割嗎?Kyle,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可以展示給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裡── 他無法回答。他的心底沒有答案。惡寒從他的尾椎一路竄升,蔓延至全身,眼前的景象倏地崩塌了。他因恐懼而顫抖,身體被高速托拽,撕碎,甩入遠方。他反射性地握緊雙手,但撲了空,回應他的是一道粗暴刺眼的光。 Kyle喘息,瞪著炫目的光線發楞,許久才從重新拼湊出周遭的景象。 他躺在床上,浸泡於厚重的疲倦中,身體與意識的連結支離破碎,即使腦部不斷下達指令,身體僅是微微顫抖著,動彈不得。唯有他的頭部,勉強回應著指令朝側方偏轉。 他看見Chris因震驚撞到門框,發出巨響。 快去稟告王和皇后!!殿下醒了!Chris抹了抹睡眼惺忪的臉,對走廊吼道。 他想回答,喉裡只發出一陣混濁的氣音。一群穿著長袍的精靈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的綠袍上沾著濃厚的藥草味,衣領上別著藤蔓交纏的銀蛇別針,是宮廷藥劑師的標誌,上頭的漿果圖紋艷紅而飽滿,彷彿隨時要迸出血色的汁液。他們用枯枝般的手指將他扳來扳去,在模糊的囈語中檢視他,他們機械式地測量體溫,觀察他的眼睛,與他四肢對外界的反應狀態,直到皇后奔進室內,直直撲上床,這群烏鴉似的藥劑師才紛紛散開。 他被皇后Sheila抱了滿懷,在衝擊後的餘波中,搖搖晃晃地看見尾隨在後的父王Gerald,王不發一語,僅是伸手環抱住他的妻子與獨子。Kyle被鉗的呼吸困難,疑惑地望向Chris尋求答案,後者卻僅是站在門邊,神情寬慰。 發生什麼事了?他清了清嗓子,語言卻破碎地摔在床上,他奮力地反覆嘗試了幾回,才講出混濁的句子。 別擔心這些,孩子。Gerald說,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 對。現在你得先好好休息。Sheila抹著眼角的淚水,將他按回床上,一面輕撫他的前額,將他緊緊裹在棉被裡。���熱烈地要他灌下一大碗湯藥,堅決要守在床側,直到Gerald用Kyle還需靜養的理由將她勸走。 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慢慢理解,但在那之前,我們希望你能先康復起來。Gerald對他說。 Chris重新清空了室內的侍從,屋內只留下他與一名年邁的藥劑師,在窗邊打著盹燉煮湯藥。 那藥讓我想吐。他說。 應該是因為你很久沒進食了。Chris點燃一捲扎起的藥草,將發散的煙撒在他身上,藥草濃郁的甜味讓他放鬆,噁心感也消退許多。 Chris,我在精靈王國裡嗎? 正是。 為什麼我在這裡? My Lord,正如His Majesty所說,比起擔心這些,現在你需要的是靜養。 Kyle盯著自己寢殿的擺設發楞,他的身體與大腦正在重新組織,將混亂的訊息與記憶重新整合為完整的、精靈王國樣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十分熟悉,父王母后的樣貌,他們的體態與嗓音,侍從唯唯諾諾的態度,與自小在身側服侍他的Chris,這些事物與他的童年交織在一塊,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但當他開始延展,摸索在那以外的景象時,突然意識到其中少了什麼,有個不自然的空缺,令他焦躁。 他扯住Chris的袖口,腹部翻攪,試圖起身。 Chris,Stan在哪?我的護衛,他在哪裡? 他不在這裡。 那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護衛,他應該待在我身邊的── 一股古怪而強烈的不祥在他的胸口蔓延。 你冷靜一點。他沒事,只是暫時不在國內。Chris一怔,但很快便收拾起吃驚,將他按回床上,察覺Kyle並沒有因此放鬆。他嘆了一口氣,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我記得Cartman的詛咒。Kyle舔了舔嘴唇。你氣炸了。 我當時確實是氣炸了。Chris平靜地說。 我做了差勁的決定,Stan試圖安撫我,他覺得是他害我中了圈套,他想要彌補。 Chris沉默地聽著他的陳述。 我覺得糟透了。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虛弱過。Kyle回憶起當時的狀況,但記憶依然模糊不清。當晚Stan攙扶他回房後,他全身發冷,異常疲倦,告訴Chris與Stan他要提早休息。Stan沒有離開,他守在床側。夜裡有人打翻了燭火,但他實在太疲倦了,試圖讓自己起身查看情況,卻昏昏沉沉地無法清醒。他記得他的名字被反覆喊叫著。他被橫抱起來。馬車輪軸在道路上行駛的聲音粗暴的幾乎要解體似的。 已經將近五年了,My Lord。 Kyle抬起頭。 那晚深夜你開始高燒,陷入昏迷。我們連夜趕到巫師堡,巫師掃遍堡內的典籍,找不到任何解咒的方式。 Chris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駭人,即使他的口吻相當冷靜,Kyle依然能感受到其中壓抑的憤怒。 那人類雜種的詛咒,請原諒我的用字,打斷了你與森林的連結──你無法再從自然力量獲得生命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帶您回來,回到精靈的土地上。巫師說如果不這麼做,情況可能惡化的更迅速。 Kyle難以置信地瞪著Chris,對方的神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涵。 我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重建你跟自然之力的連結,藥劑師掃盡了國內所有能尋獲的珍稀藥材與配方,但沒有一樣有用。 Chris抬起頭,目光直視Kyle。 你能提早醒來簡直是奇蹟。 提早。Kyle停頓。提早是什麼意思。 His Majesty已親自宣布您的繼承儀式會在三個月後舉行,正是因此,Stan奉命為您的繼承儀式進行準備。 什麼!?Kyle瞪大雙眼。等等,我甚至不到三百歲──而且按照你說的,我昏迷了快五年,現在我甚至無法自由移動身體,怎麼可能繼承? 您知道繼位儀式是怎麼運作的。繼任者的名字得在繼位前一年就由先知奉給聖樹,請求祂的同意,這是已經敲定的事,我不覺得His Majesty會改變心意。您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也許是聖樹的祝福,希望您在繼任前有所準備。 你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都沒有成功,所以……你們連繼位儀式都賭上了?你們瘋了嗎? 精靈傳統繼位儀式裡,卸任的王要將畢生累積的智慧與被自然所加持的權杖,在王國中心的聖樹下賜與新任的王。當天清晨,飲用聖樹所墜落的晨露將給予新王祝福。晨露中所蘊藏的,是匯集了森林初生至今,所有生死循環的能量,也是最初賦予精靈一族生命的巨大能量。曾有先知形容,那龐大的生命力甚至能令亡魂起死回生。 Chris吸了口氣,解釋:我們都希望能夠樂觀地看待這件事。但My Lord,你很清楚和自然失去連結的精靈只會逐漸衰竭而死。我很抱歉這麼說,但你是精靈王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你。你必須好好休息,接下來的時日,我們會竭盡一切讓你能準備好繼位。 Kyle咬唇,不再說話,只覺胸口隱隱作痛。 儘管如此,My Lord,我很高興你能回來。Chris沉默了片刻,說。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苦澀地消化著超載的訊息。
◇
一對雙眼注視著他。 它飄動在大氣裡,無聲無息。 Kyle別開頭,不安地將視線別開。倚著落地窗櫺的藥劑師睡的昏沉,懸在空中的月光皎潔地撒入室內,在地毯上留下銀粉似的光。他聽見聲音,隨著那雙眼在黑暗裡滑動,暗影從室內的角落墜落。它的步伐沉重地踩在地毯上,朝他逼近,那宛如骸骨碰撞的移動聲,飛散在風中的黑霧,使月光瑟瑟發抖。 他希望藥劑師能醒來,它就會離開。但藥劑師無法聽見它的聲音,唯有他能。他感覺到它冰冷的吐息,它落在床上的銳利爪子,它的低語。他看不見它,動彈不得。但它一直跟隨著他。無所不在。蓄勢待發地要將他吞入肚裡。
◇
他抹了抹臉,讓皇后勾住他的手。 她露出滿足的微笑,領著他踏進灌木林間的小徑上。他開始習慣每日早晨皇后親自攙扶著他,在花園進行的步行活動。他的身體正在復甦,重建昔日的肌肉記憶,進程十分緩慢,但已足夠讓他無礙地使用自己的四肢。 她興致盎然地談論著天氣,與花園內新植花卉生長的狀態,Kyle揉了揉鼻骨,心不在焉地回應。夜裡頻頻顯現的影像使他心神不寧,它們不同於夢境,真實的讓他無法安睡。馬匹的長嘶聲穿過五顏六色的灌木叢,端到小徑上時,他還意識混濁的無法馬上反應過來。 Sheila皺眉,領著Kyle先到花園內的涼亭歇息,要Chris去查探了騷亂的源頭,自己則涼亭內踱步。Kyle坐在長椅上,漫不經心地摩擦著相貼的十指時,隔著灌木叢聽見Chris的說話聲。 你應該要一周才能回來,我希望你沒累死坐騎。 我準備了備用馬。非常多。答覆的聲音因急喘聽來相當破碎。 Kyle倏地站起身,瞪視著Chris一路穿過灌木叢,回到涼亭回報,他尾隨在Chris身後,在涼亭前單腳跪下。低著頭,他的身形大半被佇立於Kyle前方的Sheila遮住,但若影若現的輪廓仍舊讓Kyle的心爆跳。 Her Majesty同意在這裡接見你,但陛下希望His Majesty在場,你必須等。Chris說。 謝Her Majesty饒恕在下的唐突。他說,嗓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狼狽。Kyle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急切,但Sheila在的場合他基於禮數無法回應他,這樣的迫切感讓他備感挫折。意外的是Gerald來到花園時,只帶著幾名貼身侍從,場面對稀鬆平常的對談來說顯得嚴肅,對正式會面又顯得太過隨意。 Stan Marshwalker,我希望你捎來的,是我期盼已久的信息。Gerald步上涼亭,站在妻子身旁,他伸出手,示意要Stan抬頭。 屬下相信您不會失望的。Stan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上。侍從接過書信,交付給Gerald。後方的Kyle看不清書信的內容,但其父閱讀時,異常嚴肅的神情彷彿他早已等候這音信許久。Gerald細讀之後,將書信折起,塞進懷裡。 做得很好。因為你的辛勞,儀式能在預期裡舉辦。 為此,屬下額外捎來賀禮。 喔?Gerald挑眉。 Stan吹了口哨。一名身影搖搖晃晃地從灌木叢間走了出來。 這位是Jimmy Valmer,Zaron聲名響赫的吟遊詩人,特意為此前來恭賀。 參見His Majesty。跛腳的吟遊詩人在Stan的協助下躬身行禮。 我很期盼能聽見你的演奏,不如你待會就在花園為我的皇后獻上一曲?Gerald歡快的嗓音也帶起了Sheila���情,她收起對騷動的不耐,揚聲贊同。 悉、悉聽尊便。 Jimmy在侍從的引領下退開。Gerald將目光重新落在Stan身上,說:我希望能從你口中得到更多此行的細節,用餐後我會在書房等待你。 Stan再度躬身行禮。 現在,容我在皇后的伴隨下享受漫步花園的時光。Gerald望向Kyle。我將此地留給你和你的部下敘舊。 他伸出手,召喚Sheila,她凝視著Stan片刻後,提裙迎向夫君的手,侍從尾隨著王與后,並領著Jimmy再度踏上小徑。 Kyle終於在隊伍散去後看清跪在涼亭前的Stan,他的拳擱在膝上,因過度緊握而關節浮突,彷彿費盡心力克制著自己。 Stan,你可以起來了。Chris開口,他最後的音節還在大氣裡發散,Stan已倏地從地上跳起,衝向Kyle,將他拽進懷裡。Stan的動作太快,來不及反應的Kyle僅是愣在原地,他抱得太緊,壓的Kyle雙肩發麻。Kyle沒有掙扎,因為Stan微微發顫的身軀裡,能隱約聽見呼吸中伴隨的哽咽聲。 對不起,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過了片刻,Stan連忙鬆開Kyle。 Kyle搖頭,仍然有些詫異,近距離見到Stan,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時,他才赫然驚覺,對他而言短暫的一瞬間,時光卻實實在在在Stan身上流逝了五年。難以在精靈身上察覺光陰的變化,在身為人類的Stan身上,變化深切地體現出來。他們初次相識時,Stan只有15歲,如今在他面前,Stan的骨架已變得寬廣,身材高䠷,嗓音也低沉的多。 我好想你。Stan用雙手捧著他的臉。 我不懷疑。Kyle笑著,回抱如今姿態有些陌生的Stan,原先佔據在心底的不安預感變得模糊,必定是他將思念的焦躁與不詳混淆了。 我知道你們很開心,但就個人來說,我不建議你們在這裡接吻。 Chris任由他們相擁了許久,終於發出一聲嘆息,打岔。於是Stan側頭親吻Kyle的前額,惹得後者不住輕笑。 抱歉,Kyle。還有工作要做。Stan依依不捨地滑出Kyle的雙臂。 我以為他是我的護衛。Kyle朝Chris板起臉。 暫時不是。Chris無視他的抗議。 不會太久。Stan莞爾,走向涼亭外的Chris。 Kyle抱胸,摸著長椅的座椅坐下,他的目光追著緩步走下階梯的Stan。斑斕樹影的碎影打在他略顯陌生的側臉上,笑意迅速地消退,那裡容不下昔日的稚嫩,沒有陰柔,取而代之的,是Kyle不曾見過的淡漠。
◇
室外展開的枝枒逐漸被一條條花簇編織的藤蔓覆蓋,隨著厚實的葉片蛻變,換鑲上一層漆亮的金橘時,也牽引為放射狀的空中道路,一路邁向聖樹的根前。入秋的寒意輕輕在葉脈上騷動,登基之日已將降臨。 從書房朝外眺望,能一覽無遺地望見戶外景象的變遷。儀式本應在初春舉行,卻落在了秋季,因此舉國上下在完美完成儀式投注了所有心力,無暇分神。Kyle擒著鵝毛筆,目不轉睛地望著侍從與傭人來回穿梭在庭院裡,試圖在裝飾上重現春季生機盎然的景象,他們交談評論的聲音不時勾起他的注意。 當他的身體狀況被宣告穩定後,他便獨自被困在書房裡,在蜿蜒的輕煙裡過目一疊疊紀載著只有皇室成員能過目的機密書卷。起初Chris與Stan會在整頓完手頭上的工作後抽時間來見他,但漸漸地他們無暇來訪,使他只能貪婪底注視著他們暗青色的影子,偶爾與護衛軍的足跡一同滑過他的窗下。 他揉了揉前額,乾草燃燒的氣息令他有些恍惚,使他進度遲緩,但要藥劑師不斷補上乾草是他的命令。他要他們日夜不停地焚燒,任由濃霧盤旋於任何他所駐留之地。煙霧阻擋著夜晚的記憶,那些渾沌的幻象,使它們不在日間溢出,侵入他的每一寸光陰與記憶裡。他能清晰記得夜裡每一回噩夢降臨時的細節,彷彿他們緊咬著他不放──冷霧裡搖曳的柔光,蠢蠢欲動的無數黑色輪廓,它在破碎的光點裡浮游,尾巴掃過他的足前,留下一片碎裂的厚霜。光點被它巨大的翅膀擊碎,殘片卻仍像隧道盡頭的引路燈,引誘著他向前,把他們拽近。Kyle心知光後通往的是何方,他知道對面火光的熱度,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什麼樣子。這不是夢,而是召喚,讓隱藏在胡桃木氣味裡的青年得以輕易穿過迷霧,將意識扎進他的體內,迫使他們被擠壓成模糊的結合體,穿透彼此的靈魂。他拒絕去理解,拒絕向前,即使停滯的酷寒凍的刺骨,也不願看再去窺探火光後的景象,寧可任由它在每一次漫遊的路徑裡畫出一條條森白的脊骨。 鵝毛筆從他的手心裡掉了墜落,筆尖落在桌面上,在文件邊緣濺出一片赤色的墨漬,Kyle即刻要重新抓起筆,將墨跡掃出紙面,卻發現手僵在空中,不聽使喚。秋季儀式。離死亡太近。不吉。他的手失去溫度,無比冰冷。停止。他在心裡大吼,猛然將握起的拳打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墨水瓶彈了起來,翻覆的墨濺在他手上,黏膩地像血。他的手心發麻,緊握的拳顫抖著,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 他抬頭,目光再度飄向窗外,禁衛軍手持旗桿上的鉻綠色正在飄揚,那姿態與Stan的披風漂浮在風中時如出一轍,但它一溜煙便逃出了他視線,彷彿窗外的一切景象都與他毫無干係。
◇
司祭將新編的冠冕按在他頂上時,蜿蜒的枝枒在秋季時已落光了葉,比起傳統繼任儀式上象徵著生機的綠冠,那交纏的藤枝看來更像公鹿銳利的角,迅猛而驕傲。 他跪在聖樹前,被茂密的樹冠壟罩在下,Gerald微傾的權杖落在他的頭頂上,青色的光霧由鑲於杖上的寶石裡溢出,雨水似地打入他的前額。Kyle仰頭,望見日光照耀在聖樹上,青綠色的葉一如初春時柔軟稚嫩,在陽光裡發出璀璨的光芒,它窸窣的嗓音潮水似地沖刷著他,溫柔卻安寧地將他裹覆在裡。他用雙手捧著聖樹新葉製成的杯,一口氣飲下露水,它成了一道光,凝聚在他的胸口,暖意清明地穿透了他的身軀,驅散了原先冰冷的四肢,接上了光,熱氣穿透他的全身,一直到末梢,彷彿新芽要從指尖迸發而出。 Gerald用雙手將他扶起時,臉上揚著滿足而驕傲的笑意,但在Kyle眼裡,聖樹搖曳光芒下的父親卻瞬時顯得格外衰老。他握著父親的權杖,居高臨下地掃視聖樹前整齊站成兩排的出席者,一齊跪下向他展示忠誠,皇后、司祭、臣子與衛隊,躲藏在衛隊後的Chris用衣領抹了抹眼。 他轉頭望向晴空,雲層像隻被風切碎的巨龍,它的影子墜落,被聖樹輕柔卻堅定的祝福逼退至遠方。聖樹給了他新生,令它無處可躲。他緊握著手,感覺到權杖的重量,寶石發散的光湧現著希望。 他再度環視了出席者一眼,莫名傷感。
◇
Stan從草地上翻起身,單手貼在劍鞘上,黃昏前壟罩著一層陰影的湖面漾出騷動,映在裏頭的鐵灰天空與顫動樹影被一抹晃動的人影打亂了姿態。但他抬頭認出正悻悻然穿過湖畔朝他走來的對象時,貼在劍鞘上的手便鬆開了。 Chris說你在這裡。噘著嘴的精靈掃視著湖畔,漫不經心轉動的頭比起辨識四周的景象,更像是為了發洩滿腔暴躁的情緒。 你一整天都在這裡嗎? 仰視著他,Stan聳肩。 Kyle發出鄙夷的嗤聲,粗魯地踹著野草在Stan身旁坐下。Stan即刻意識到他頭上樹枝紮成的冠,被強硬地固定在毛帽上,給人一種不合時宜,固執的孩子氣印象。 我真不敢相信那些老古板竟然不讓你出席任何場合,用什麼聖樹不容忍不淨靈魂的藉口── 他咕噥著,Stan搓了搓手,沒有答話。 你真該看看Chris的樣子,晚會上他醉的簡直連話都講不清了,我從沒見過他喝到神智不清的樣子。 他大概高興地要瘋了。Stan欣慰地笑了。 我想是吧。Kyle揪著野草,停頓了片刻,悶悶地說。我真希望你也在那裏,為我驕傲。 嘿。Stan用肩膀撞他。從今以後你就是王了,你不開心嗎? Kyle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一直在外旅行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Stan沒答話。 我一直不想承擔國主的責任,旅行就是為了不去想這些事情。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不是這種方式。 Kyle抱膝,吸了吸鼻子。 父王在儀式裡看來老了好多,他一定分給我太多自己的能量,我卻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真是孩子氣── Stan搖了搖頭。 Kyle吸了口氣,望著湖泊吸收了環繞在湖畔樹群的影,與天空的顏色,靜謐的岸上只有葉叢細小的碎波迴盪於空中。逐漸轉弱的日光讓視野變得模糊,風在湖上激起的波紋也顯得黯淡。 這裡很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才離宮殿六英里,我以前竟然從沒注意到。Kyle說,轉向Stan。 正確來說,是我的第二次。Stan莞爾。如果不是傍晚,看起來會更像的。 Kyle想在他的回應裡找到得以調侃的地方,但他凝視著Stan的臉,望著黏在他邋遢的短髮上,卻一時之間失去了焦點。Stan的笑意很溫柔,那雙藍色的眼卻在微暗的天色下閃閃發亮,隱藏著一種令人驚駭的集中,好像要穿破他。Kyle搶在忐忑從心底漾出前伸手揪住Stan的領,輕輕吻上他的唇。Stan愣住了,Kyle仍是反覆吻著他的唇,一面將他放倒在地上。 這是做什麼?Stan問。 索取我的登基賀禮。Kyle翻身騎在Stan身上,說。 我以為我已經給過你了。Stan的視線落在他的下腹與Kyle的鼠蹊部相貼的地方,嗓音有些乾澀。 我有種感覺。Kyle低下身,將Stan的視線逼退到自己臉上。你帶那個吟遊詩人回來,其實是為了討我父王歡心。 嘿。 看看我父王,幾乎讓他寸步不離的跟著。 天啊,你讓我無可否認──Stan喘了口氣。 你這條狡猾的蛇。Kyle拽著他的領口。 你撬掉晚會的理由就是為了找我算帳嗎? 我可沒忘記自己的身分,意思意思聊了天也喝了酒。Kyle理直氣壯地說。 我想也是。我能聞到酒的味道。 但我夠清醒到來這裡找你了。Kyle在Stan的額頭上拍出一聲輕響,雙手交疊,笑嘻嘻地趴在Stan胸前。我想知道,Stan,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很多事情。Stan瞇起眼,沙啞地說。 Kyle預期Stan談自己的工作,談儀式漫長的準備過程,談他獨自被派遣時的旅途細節,但Stan沒提及任何一項,彷彿那些事物毫無價值的不值得一提似的。即使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來,Kyle依然在一瞬間就察覺了Stan的勃起頂在自己身上,他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一時之間迷惑於預期與現狀間的落差。他遺失了Stan青春期快速蛻變的那段時光,在記憶裡Stan對他的感情不曾以如此輪廓鮮明的慾望表現出來──他總是那樣羞澀與沉靜,現今由他身上發散的體熱彷彿在強調著,隨著時光流逝越漸濃烈的執著。 原來今晚醉的是你。Kyle的胸口凝著一團熱意,使他不自覺伸手撥開散在Stan額前的瀏海。 我可沒喝任何含酒精飲品。 但你的心醉了,不是嗎? 那聽上來很詩意。Stan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在空中。 別挖苦我。Kyle的指輕輕下滑,撫摸著Stan的側臉與額。 我會因為猥瑣國王被斬首嗎?Stan的眼閃爍著光。 今晚不會。 你確定嗎── 我可是王,你有我的批准。 Kyle用下體磨蹭Stan,Stan揚起下巴,後腦壓進草地裡,閉起雙眼,拉出一聲急促的長嘆。Kyle伸手去探Stan隔著衣物被磨蹭的發熱的褲頭,卻在半空中就被Stan攔下。 怎麼?Kyle狐疑地望著Stan。 是補償你的禮物,應該由我來做。 喔,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了?Kyle瞇起眼,戲謔地笑了。 Stan翻起身,將Kyle反壓在草地上,深吻他唇上還沒徹底消散的笑意。Stan的吻帶著吐息的熱氣,他的汗毛發顫,體溫發燙。Stan解開Kyle的外袍,伸手來回撫摸他的陰莖,Kyle發出悶哼,隨著Stan的觸碰擺動著腰。他讓Kyle的性器在手裡變得黏稠,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 Kyle抹了抹額前滲出的汗珠,將冠帽滑落在地時散落的紅髮後撥,重新調整姿勢,讓Stan的身體夾在他的雙腿之間。 請便吧。他說。 你的禮儀去哪裡了?Stan扳開他的腿,朝他的鼻尖輕聲說。 說的好像你又多懂禮節一樣。 Stan扯下Kyle的長褲,Kyle一腳將它踢在草地上,並伸手擰了Stan的臀部。Stan揚眉,報復似地托起他赤裸的臀,用指稍微擴張後便將勃起的陰莖插了進去。Kyle弓起身,因緊張不由自主地退縮,Stan笨拙地將他按回地面,一面深入一面吻著他的鼻樑與前額。 天啊,你原本只是個孩子。Kyle嗚咽地說。Stan在他的體內膨脹,翻攪,隨之融化,他攀上Stan的頰,一路滑落,最後環住對方的肩。 不再是了。Stan低聲回答,一鼓作氣輾進Kyle的身體裡。 Stan斷斷續續的侵入與親吻使Kyle暈眩,一面規律地擺動身體,一面輕撫Kyle後頸的挑撥更令Kyle難以把持自己,他胡亂攀著的手與Stan的披風糾纏,彷彿索求著Stan更為深入地內探。 他的恐懼被揪了出來,在大氣裡飛散。偶爾他會認為Stan對他的感覺會隨著年歲增長而變得遙遠,在界線分明的階級與種族隔閡下,朦朧而壓抑的逐漸化為純粹的憧憬。他不懂Stan對他是什麼感覺,不懂人類的愛戀與感情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現出來。但現今逼迫著他全面潰散的渴望,令他意識到Stan的真實,像團焦躁的火,尋求得以燃起焚燒的地方。他原不是火,如今從他血骨裡爆發的慾望卻能融盡Kyle的世界。 Stan扯掉披風,拒絕讓Kyle打亂節奏,他緊迫逼人,Kyle頻頻被那熱鈎的在草地上拱身,卻又被Stan扳直,再度壓制回掌控裡。他嗚咽地呼喚對方的名字,推擠著Stan的胸口,希望對方放緩節奏,但Stan沒有妥協,要他用全身去容納他,感受他,成為他的容器,一次又一次臣服在恍惚的熱潮裡。 Kyle喘息著揚起頭,視野裡天空已被黑暗壟罩,星點閃爍,Stan的眼卻在夜色裡越發明亮,融進繁星裡。他的手打滑,栽進Stan的胸口,觸摸到一片粗糙而顛簸的���,但他無法思考。即使那觸感無比陌生,世界卻離他很遠,只覺熱潮衝進他的體內,逐漸完整包覆住Stan全身的自己脹得要碎了。 Stan將Kyle從地面上扶起,讓他冷靜下來。Kyle坐在Stan的腿上,手還貼在對方的胸前,疑惑,遲疑地順沿著上頭崎嶇不平的紋路,滑到他的腹外斜肌上。Stan將Kyle抱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探索他的舊傷,但Kyle沒有停下摸索,他繞過Stan的胸口,來到側腰,背脊,用指尖記住他肌膚上每一處陌生的傷口。Stan的視線穿過黑暗,落在湖上,滿月皎潔的光芒將夜晚的湖畔照得格外清晰,將一切公平的揭露展開,連夜風都承載著一抹銀色的輪廓。他聽見Kyle的吐息變的濕潤,但Stan對此無話可說。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這座精靈王國的湖像他們相會時的湖泊,也許只是想念讓兩處的景象錯誤重疊。他們相會時的景色在他的記憶裡如此鮮明閃亮,連大氣裡都瀰漫著細小的星火,是這黯淡夜色中過分靜謐的湖泊無法重現的。 Kyle的指腹滑到一側曾被撕裂的傷,Stan崩起身體,正要退出。 別。Kyle制止Stan從他腰間鬆開的手,輕聲說。 細微的神情掃過Stan的臉,Kyle不明其中的意涵,像是畏懼,不安,卻平淡地缺乏徵兆,難以被看透。但他的動作使Stan逐漸放鬆下來,平緩地沉在Kyle的體內,維持著相連。 他吻上Stan的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
◇
他被眼前景象所迷惑,止步於湖畔的灌木叢。Chris正雙手持劍,將劍尖指著地面,展露缺乏防備卻又挑釁意味十足的攻擊架勢,看似正要挑起一場決鬥。 Stan單手握著劍鞘,另一手橫壓在劍柄上,有所防備,擰起的眉卻帶著遲疑,彷彿正對Chris的備戰姿態難以理解。 Chris,誰讓你擅自找碴別人的護衛了?難道我們是流氓?Kyle闊步跨越灌木,將碎葉掃了一地,大姿態打斷了Chris。 這不是找碴,若您允許,My Lord,我想見識見識人類劍術錦標賽冠軍的實力。Chris沒有動,依然維持著備戰架式。 Kyle對Chris的無禮態度發出一聲嗤笑。 無須多問他也知道Chris打著什麼主意,Chris向來扮演著提醒Kyle懸崖勒馬的角色,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懂如何僭越職責。當然他的冒犯是有理由的,以下犯上不過是一場為了刺探情報所演的戲,替Kyle刺探那些以一個王儲禮節上不應過問,下屬卻能以無知當藉口代行之事。他們和人類的外交關係,表面平穩,卻不至於至全然信任的地步,精靈王與后容忍他肆意在外遊走,泰半也希望Kyle藉此切身體會國家之間的實際關係,Chris的積極並不是毫無理由。 禮儀上Chris公然挑釁並脅迫他國護衛的比試極為無禮,幾乎等同於是對其主的污辱行為。但Kyle清楚知道,這是基於Chris對Stan身為公主護衛卻屢次獨自���來與Kyle攀談的動機有所疑慮,才冒然用虛張聲勢的方式試探Stan的反應。 Stan躊躇的態度表態了對比試毫無興趣,這有些可惜,或許Stan是個懂得自制的人,也可能是個懦弱之徒。無論是哪一種,都掩蓋了他們得以分辨他的行徑是出於個人,或是履行職責的刺探的跡象。 Kyle雖有些失望,卻依然露出微笑,張手走向兩人之間。 ……我替我無禮的部下向你道歉。他看來是被祭典與鄉村新鮮的空氣沖昏了腦,請別將此事視為對公主殿下的冒犯。 他轉向Stan,等著對方接話,替這場即興演出劃下句點,Stan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陷入沉默,視線追著Kyle的嗓音,落在他身上。原先面對Chris的迷惑已從Stan的眼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切。Kyle被那樣直白的迫切怔住了。他們結識的短短幾天內,Stan確實不時表現出對他的傾慕,但他的言語與行徑謹慎地使他的動機也隨之模糊不清了。 然而與他四目相對的霎那,Kyle意識到是自己模糊的態度讓Stan產生了誤會。他的言行舉止之中沒有謊言,也並非曇花一現的迷惑,他的斟酌純粹是害怕Kyle拒絕,他的脫序行為不過出自於年輕──忠於自我。 他橫在劍柄上的手勢在Kyle的眼下突然變得堅定,目光忐忑,卻盈滿希冀,彷彿期盼著為Kyle展現隱藏於鞘中的劍光。 Chris悶哼一聲,似乎覺得可笑。Kyle卻開始被對方熱烈的視線攪得迷亂起來。 咳,你不介意? 一點也不。Stan禮貌性地躬身。 聽你這麼說,我就寬心了。Chris是我的劍術指導,但我向來不是個出色的學生,我想他必定希望藉此激勵我學習劍術的熱誠。Kyle解釋著,卻覺自己的嗓音聽來相當緊張。 這是在下的榮幸。Stan輕聲回答。 Kyle退開,和Chris交換了眼神,後者頷首,重新擺好備戰架式時,Stan已經將劍出鞘,雙手將劍身舉於臉側,劍鋒直指Chris臉部。 Chris的刺擊率先挑起火花,Stan身子一偏,捲劍上挑,撥離直來的劍鋒,幾乎是同一瞬間闊步朝Chris的頸間刺去。Chris立刻將劍身下壓,將對方的攻擊打斷,Stan迎刃有餘地整理步伐,舉劍過頂,水平迴劍旋斬劈向Chris的肩部。Chris回以一個旋斬格擋,雙劍交纏,撞出悶響。 Chris的交鋒落點較佳,於是他使勁將劍身前壓,使劍刃推向Stan的肩頸處,但Stan將劍身繞開,讓Chris撲了個空,單手握住下墜的劍刃,一手持柄,一手持刃,握矛似的只以半劍朝Chris突刺。Chris閃避。Stan跟上,緊咬住他,半轉身,背朝Chris,旋劍就以劍柄末端再度朝Chris的臉部猛擊。他的攻勢很快,Chris來不及再次閃避,只得任由Stan刻意中斷攻擊動作,將劍柄收在他鼻尖前。 即使不擅劍術,Kyle也看出短暫的交鋒後Chris的神態變得嚴肅起來,他原先漫不經心的刺探態度被Stan流暢的動作徹底粉碎。Stan在交鋒的時刻展現著是自信,並非自滿,或著對於勝利的執著,而是對交鋒時的每一處細節有著無比冷靜的洞察力與判斷力,甚至可說應對的十分老練。 Chris沉默地退開,單手持劍轉了架式,示意要展開第二輪比試。 這回Kyle就無法理解Chris再度邀戰的意圖了,Chris初回的攻擊是配合Stan身為人類,擅長雙刃長劍的架式,但此時他變換的才是精靈真正善用的單刃配劍架式,相較搏擊動作較多的人類雙刃劍術,精靈單刃擅長的是高速劈斬,但由於精靈與人類世界文化與地理位置的界線,人類中鮮少有人熟知這點,只認為精靈十分古怪。 他皺眉,要開口制止時,Stan已經二度做出回應,將手半劍轉為單手持握,以劈砍姿態做出攻擊。 相較起Kyle,Chris對Stan的反應更要錯愕,但沒有因此錯失了格擋對方攻勢的動作,迅速給以反擊。雙方交叉來回相互劈砍與格擋使雙劍頻頻碰撞,發出連綿不斷的撞擊聲。 Chris的迴轉劍身在空中左右反覆劃圓,快速打擊並逼近,縮短他與Stan之間的距離。Stan閃躲,並頻頻以劈砍架住Chris的攻擊,看似被壓制,反應卻十分平穩,絲毫不顯忙亂的做出防守。Chris的意圖是以極近距離壓縮Stan的防禦空間與反應速度,高速將對手切割。Stan在閃躲時有節奏地反覆調整雙方之間的距離,但似乎疏於防範Chris壓近的速度。Chris抓住時機一擊斬向Stan喉頸,Stan卻沒閃躲,而是突然將劍身筆直向前刺去,在Chris肩旁落空時,Chris的劍刃淺淺扎進了他胸前的衣物。 看來我太小看你了。Chris收回劍,說。 中途改了劍法獲勝,說這樣的話也失風度了吧。Kyle雙手抱胸,不以為然地插話。 My Lord,您的劍術還真的是毫無長進,剛剛是和局。見Kyle露出頗被冒犯的眼神,Chris嘆了口氣,繼續解釋:他看似被壓制只是佯攻的佈局,如果剛剛他用的是彎刀,我們會同時刺中對方要害,是因長劍沒有弧度才落了空。 我確實不擅長配劍,其實只是孤注一擲。Stan搖了搖頭,說。 是誰教你的劍術?Chris不理會Kyle瞪視他的神情,問。 我的父親。 你是半精靈?Chris瞇起眼,狐疑地重新來回打量Stan。 不是的。我父親,正確來說,是我的養父,是精靈。 Chris陷入思索,久久沒有回話。Stan也沒試圖打擾,視線飄忽地轉向Kyle。 你真是滿帶驚喜啊,我都有點羨慕公主了。Kyle明白了對方正在等待自己評論,夾著客套說道。 Kyle發現Stan的臉頰泛紅了,或許是對方的反應太過直白,Kyle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臉頰也跟著開始發燙。 不如,你也和我交手一輪吧。Kyle磕巴地說。Chris,把劍給我。 Stan猛然抬起頭,遲疑中帶著惶恐。 Chris蹙眉,但沒阻止被自己的提議說動,開始產生興致的Kyle,解下配劍就扔向Kyle。 快點,可別放水。Kyle拍了拍Stan的肩,Stan瞪大雙眼,緊張地死握劍鞘,在Kyle不斷催促之下在先前比試的位置上站好。
他們回到祭典廣場,午後的陽光灼熱,熾白地照的人眼花,他們懶洋洋地並肩坐在被遮陽棚護住的賓客席裡,讓人類適從斟上冰鎮的薰衣草檸檬水,藝人正魚貫進入廣場,在詩人的吟唱與伴奏下,展開戲劇演出。 Kyle望見Stan單手持劍輕巧地從後方鑽進公主Kenny的賓客席裡,彎身與她交談了一陣,隨後中規中矩地在她的座位後方佇立。 他很不錯。Chris似乎是注意到Kyle的視線,低聲說。 喔?真難得聽見你誇獎人。 他的劍術,無庸置疑。 不是因為他養父是精靈,懂得我們這套,你才這樣講吧。Kyle挑眉。 My Lord,我充其量不過是指導,但他的養父無疑是大師級的水平,以照他的年紀已經有這水準,他在湖邊如果是要行刺,憑您的水平,都不知道得手幾次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慶幸他對我有好感? 您別對自己的樣貌太過自信了,該慶幸的是他的缺陷很明顯。 你是指他沒有勝負心這點嗎?Kyle聽出Chris口吻中少開玩笑了的指責意味,沒好氣地回答。 他有力量,力量卻未被慾望染上雜質這點很難得,人類一旦浸染在慾望之中,就很難再看清世界的樣貌了。 畢竟,他們的壽命這麼短……Kyle用指敲了敲桌面。短暫壽命換來激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具感染力,不是嗎? 哼嗯。那位公主殿下撿璞玉的眼光總是特別奇怪。Kyle瞇起眼,目光不自覺隨著話題導向Kenny。她注意到Kyle的視線,只是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她無論好壞,確實獨具慧眼。但比起她,您被迷惑的厲害了。 我?Kyle的聲調拔高,惹的周圍侍奉的適從驚恐地連忙詢問是有哪裡出錯,Chris只得頻頻揮手將他們打發走。 我擔心您交了太多人類朋友,變笨了。他嘆了口氣。 Chris,我發誓你要是再耍嘴皮── 您想要他? 少來了,我才不讓人類當我的部下。 Kyle不耐煩地說。Chris似乎鬆了口氣。 您覺得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哈,Chris,你當我部下這麼多年了,我會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人類可以,不是嗎?他們會燒得你粉身碎骨。 Kyle蹙眉,胸口一陣沉鬱,他注視著Chris,卻沒有任何一人再度接續這話題。 劇團接續了第二齣戲,一名被龍所扶養成人的人類王子,為回到人類世界而屠龍,成為人類英雄的故事。
◇
哼,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 Stan回過頭,Chris正站在樹影裡,單肩靠著樹幹,一手還拿著酒瓶。 他板著的臉看不出是嚴厲或是不快,只是以銳利的目光一路掃視臉色有些尷尬的Stan,落在地面上,披蓋著披風熟睡的Kyle,隨後吸了吸鼻子,灌了口酒。 抱歉。Stan半摀發紅的臉,沒敢直接迎向Chris的視線。 要是我在意這種事情,老早就把你轟出宮裡了。Chris瞇起眼,彷彿對Stan的反應覺得可笑。 Stan沒說話,在宮裡侍僕幽會確實並不罕見,Chris也早就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被當面戳破王與護衛的親密關係依然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事。 這是好事,現在他能好好睡著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藥師開了這麼多藥方都沒用,那憑依在他身上的玩意真是夠嗆。 和His Majesty所料想的一樣,也只有儀式才足以驅散古代死靈的影響。Stan低頭,指尖輕輕掃過Kyle的髮絲。 那東西跟黃泉太近了,一般的術士能抵抗牠的陰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倒也說得通,能使死者復活的術,怎能不經冥府之主的使者同意,但就連祂(聖樹)的加護都沒能打斷連結……那狗娘養的雜種──Chris不自覺飽帶憤怒地揚起聲調。 Stan沉默,Chris的憤怒他怎能無法理解。死靈祭儀本是公平分攤施術者與祭獻品供給的魔力,藉由亡靈之力再造復活者的血肉,並固定其靈魂。但當年Cartman替換了施術的音節,造成魔力連鎖,使他與Kyle、Kenny三方的生命被強制綁定,身為壽命最長的精靈,Kyle成為了主要的魔力供給者,他與祭獻品的魔力大半被Cartman分割,令Cartman獲得超脫人類的壽命與魔力。 更不用說祭儀打斷Kyle與森林生命力的連結,作為仰賴自然力量來維持生命的精靈,幾乎可說是致命性的重創。近五年的時光,Kyle臥病床榻昏迷不醒,即使他幸運地自行甦醒,卻終日被亡靈帶來的死亡陰影纏身,夜不能寐,在生死的界線上苟延慘喘,是國王轉位時的祝禱儀式,才使Kyle與地脈的連結重新復甦。但未來,或許他再也無法離開在聖樹加護下的,精靈王國的國土,壽命也會因祭儀魔力切割的緣故嚴重削減。 他什麼都沒說。 他才不會說,越棘手的事就越不說。Chris悶哼了一聲。芝麻綠豆的事反倒聒噪的要死。呿,他還真以為瞞得住,也太小瞧我了吧。 Chris,你真是醉了。Stan莞爾。 你不會出賣我吧,人類。Chris瞇起眼。 不會。Stan笑了笑。 Stan。Chris嘆了口氣,隨後停頓。 嗯? 他拋出酒瓶,Stan一臉迷惑,但依然順手接住了。 補償你的。 沒什麼好抱歉的。 老頭子們不是開玩笑的,聖樹討厭血的味道,你又不是精靈,就算不是今天,你一輩子不能靠近聖樹,祂會消滅你的。 那就,謝你了。Stan聳肩,扭開酒瓶,朝Chris敬酒。 His Majesty再半年就會完成所有交接,和皇后一起隱退,接下來我們得確定陛下隱退之後有足以託付重責的臣子,對人類的防備也不能再拖了。 輔佐跟備戰,燙手山芋都落在我們手上啊。Stan苦笑。 雖然我想說,你該慶幸自己同時被國王父子信任,但今晚我只告訴你,多喝點,以後會更辛苦的。 這些事情,他不必知道? 陛下也是這麼認為的,時機未到。 Chris穿過草皮,走到Stan身旁,接過酒瓶,又喝了幾口,再將酒瓶遞給Stan。 敬無血緣的兄弟。 敬無血緣的兄弟。Stan說,一口氣將瓶中的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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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寵嫁禍
H:月傳第七及八集演到魏美人,被鄭袖陷害,嫉恨奪人命。俗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選舉的黑函文化,當選至為重要,人下我上,爾虞我詐,職埸的升遷路,也是驚險萬分。諺語:「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俗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職場謹言慎行,行事低調,勿道人長短,該上埸要拿出真本事。平實行事,快樂生活。20230310W5
爭寵嫁禍
楚四·魏王遺楚王美人
作者:劉向
魏王遺楚王美人,楚王說之。夫人鄭袖知王之說新人也,甚愛新人,衣服玩好,擇其所喜而為之;宮室臥具,擇其所善而為之。愛之甚於王。王曰:“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妒者,其情也。今鄭袖知寡人之說新人也,其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所以事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
鄭袖知王以己為不妒也,因謂新人曰:“王愛子美矣。雖然,惡子之鼻。子為見王,則必掩子鼻。”新人見王,因掩其鼻。王謂鄭袖曰:“夫新人見寡人,則掩其鼻,何也?”鄭袖曰:“妾知也。”王曰:“雖惡,必言之。”鄭袖曰:“其似惡聞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無使逆命。
中文百科知識:
魏女因心無城府,而受鄭袖陷害,不得不讓人心生憐憫,李白在《懼讒》中也予以魏女幾多同情:“魏姝信鄭袖,掩袂對懷王。一惑巧言子,朱顏成死傷。”
魏女固然值得人同情,單純、善良也固然很好,可在玩弄心機的人面前,不懂得保護自己則是愚蠢。還是白居易的一首《天可度》聰明地一語道破天機:“君不見李義府之輩笑欣欣,笑中有刀潛殺人。陰陽神變皆可測,不測人間笑是瞋。
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
(諺語)比喻人無意害人,卻要提防他人害自己。 元. 李行道《灰闌記》第一折:「常言道:『 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 我說道人見老虎誰敢傷,虎不傷人吃個屁。」
《金瓶梅》第七三回:「好六姐,常言不說的:『好人不長壽,禍害一千年。』」 也作「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
金瓶梅/第73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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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潘金蓮不憤憶吹簫 西門慶新試白綾帶
作者:蘭陵笑笑生下一回→
姊妹计划: 数据项
詞曰:
喚多情,憶多情,誰把多情喚我名?喚名人可憎。
為多情,轉多情,死向多情心不平。休教情重輕。
話說應伯爵回家去了。西門慶就在藏春塢坐著,看泥水匠打地炕。牆外燒火,安放花草,庶不至煤煙熏觸。忽見平安拿進帖兒,稟說:“帥府周爺差人送分資來了。”盒內封著五封分資:周守備、荊都監、張團練、劉薛二內相,每人五星,粗帕二方,奉引賀敬。西門慶令左右收入後邊,拿回帖打發去了。
且說那日,楊姑娘與吳大妗子、潘姥姥坐轎子先來了,然後薛姑子、大師父、王姑子,並兩個小姑子妙趣、妙鳳,並鬱大姐,都買了盒兒來,與玉樓做生日。月娘在上房擺茶,眾姊妹都在一處陪侍。須臾吃了茶,各人取便坐了。
潘金蓮想著要與西門慶做白綾帶兒,即便走到房裡,拿過針線匣,揀一條白綾兒,將磁盒內顫聲嬌藥末兒裝在裡面,周圍用倒口針兒撩縫的甚是細法,預備晚夕要與西門慶雲雨之歡。不想薛姑子驀地進房來,送那安胎氣的衣胞符藥與他。這婦人連忙收過,一面陪他坐的。薛姑子見左右無人,便悄悄遞與他,說道:“你揀個壬子日空心服,到晚夕與官人在一處,管情一度就成胎氣。你看後邊大菩薩,也是貧僧替他安的胎,今已有了半肚子了。我還說個法兒與你:縫個錦香囊,我書道硃砂符兒安在裡面,帶在身邊,管情就是男胎,好不准驗。”這婦人聽了,滿心歡喜,一面接了符藥,藏放在箱內。拿過歷日來看,二十九日是壬子日。於是就稱了三錢銀子送與他,說:“這個不當什麼,拿到家買菜吃。等坐胎之時,我尋匹絹與你做衣穿。”薛姑子道:“菩薩快休計較,我不象王和尚那樣利心重。前者因過世那位菩薩念經,他說我攙了他的主顧,好不和我嚷鬧,到處拿言語喪我。我的爺,隨他墮業,我不與他爭執。我只替人家行好事,救人苦難。”婦人道:“薛爺,你只行你的事,各人心地不同。我這勾當,你也休和他說。”薛姑子道:“法不傳六耳,我肯和他說!去年為後邊大菩薩喜事,他還說我背地得多少錢,擗了一半與他才罷了。一個僧家,戒行也不知,利心又重,得了十方施主錢糧,不修功果,到明日死後,披毛戴角還不起。”說了回話,婦人教春梅:“看茶與薛爺吃。”那姑子吃了茶,又同他到李瓶兒那邊參了靈,方歸後邊來。
約後晌時分,月娘放桌兒炕屋裡,請眾堂客並三個姑子坐的。又在明間內放八仙桌兒,鋪著火盆擺下案酒,與孟玉樓上壽。不一時,瓊漿滿泛,玉斝高擎,孟玉樓打扮的粉妝玉琢,先與西門慶遞了酒,然後與眾姊妹敘禮,安席而坐。陳敬濟和大姐又與玉樓上壽,行畢禮,就在旁邊坐下。廚下壽麵點心添換,一齊拿上來。眾人才吃酒,只見來安拿進盒兒來說:“應保送人情來了。”西門慶叫月娘收了,就教來安:“送應二娘帖兒去,就請你應二爹和大舅來坐坐。我曉的他娘子兒,明日也是不來,請你二爹來坐坐罷,改日回人情與他就是了。”來安拿帖兒同應保去了。西門慶坐在上面,不覺想起去年玉樓上壽還有李大姐,今日妻妾五個,只少了他,由不得心中痛酸,眼中落淚。
不一時,李銘和兩個小優兒進來了。月娘吩咐:“你會唱‘比翼成連理’不會?”韓佐道:“小的記得。”才待拿起樂器來彈唱,被西門慶叫近前,吩咐:“你唱一套‘憶吹簫’我聽罷。”兩個小優連忙改調唱《集賢賓》“憶吹簫,玉人何處也。”唱了一回,唱到“他為我褪湘裙杜鵑花上血”,潘金蓮見唱此詞,就知西門慶念思李瓶兒之意。及唱到此句,在席上故意把手放在臉兒上,這點兒那點兒羞他,說道:“孩兒,那裡豬八戒走在冷鋪中坐著──你怎的醜的沒對兒!一個後婚老婆,又不是女兒,那裡討‘杜鵑花上血’來?好個沒羞的行貨子!”西門慶道:“怪奴才,聽唱罷麽,我那裡曉得什麼。單管胡枝扯葉的。”只見兩個小優又唱到:“一個相府內懷春女,忽剌八拋去也。我怎肯恁隨邪,又去把牆花亂折!”那西門慶只顧低著頭留心細聽。須臾唱畢,這潘金蓮就不憤他,兩個在席上只顧拌嘴起來。月娘有些看不上,便道:“六姐,你也耐煩,兩個只顧強什麼?楊姑奶奶和他大妗子丟在屋裡,冷清清的,沒個人兒陪他,你每著兩個進去陪他坐坐兒,我就來。”當下金蓮和李嬌兒就往房裡去了。
不一時,只見來安來說:“應二娘帖兒送到了。二爹來了,大舅便來。”西門慶道:“你對過請溫師父來坐坐。”因對月娘說:“你吩咐廚下拿菜出來,我前邊陪他坐去。”又叫李銘:“你往前邊唱罷。”李銘即跟著西門慶出來,到西廂房內陪伯爵坐的。又謝他人情:“明日請令正好歹來走走。”伯爵道:“他怕不得來,家下沒人。”良久,溫秀才到,作揖坐下。伯爵舉手道:“早晨多有累老先生。”溫秀才道:“豈敢。”吳大舅也到了,相見讓位畢,一面琴童兒秉燭來,四人圍暖爐坐定。來安拿春盛案酒擺在桌上。伯爵燈下看見西門慶白綾襖子上,罩著青緞五彩飛魚蟒衣,張牙舞爪,頭角崢嶸,揚須鼓鬣,金碧掩映,蟠在身上,唬了一跳,問: “哥,這衣服是那裡的?”西門慶便立起身來,笑道:“你每瞧瞧,猜是那裡的?”伯爵道:“俺每如何猜得著。”西門慶道:“此是東京何太監送我的。我在他家吃酒,因害冷,他拿出這件衣服與我披。這是飛魚,因朝廷另賜了他蟒龍玉帶,他不穿這件,就送我了。此是一個大分上。”伯爵極口誇道:“這花衣服,少說也值幾個錢兒。此是哥的先兆,到明日高轉做到都督上,愁沒玉帶蟒衣?何況飛魚!只怕穿過界兒去哩!”說著,琴童安放鐘箸,拿酒上來。李銘在面前彈唱。伯爵道: “也該進去與三嫂遞杯酒兒才好,如何就吃酒?”西門慶道:“我兒,你既有孝順之心,往後邊與三嫂磕個頭兒就是了,說他怎的?”伯爵道:“磕頭到不打緊,只怕惹人議論我做大不尊,到不如你替我磕個兒罷。”被西門慶向他頭上打了一下,罵道:“你這狗才,單管恁沒大小!”伯爵道:“有大小到不教孩兒們打了。”兩個戲說了一回,琴童拿將壽麵來,西門慶讓他三人吃。自己因在後邊吃了,就遞與李銘吃。那李銘吃了,又上來彈唱。伯爵叫吳大舅:“吩咐曲兒叫他唱。”大舅道:“不要索落他,隨他揀熟的唱罷。”西門慶道:“大舅好聽《瓦盆兒》這一套。”一面令琴童斟上酒,李銘於是箏排雁柱,款定冰弦,唱了一套“叫人對景無言,終日減芳容”,下邊去了。只見來安上來稟說:“廚子家去,請問爹,明日叫幾名答應?”西門慶吩咐:“六名廚役、二名茶酒,酒筵共五桌,俱要齊備。”來安應諾去了。吳大舅便問:“姐夫明日請甚麼人?”西門慶悉把安郎中作東請蔡九知府說了。吳大舅道:“既明日大巡在姐夫這裡吃酒,又好了。”西門慶道:“怎的說?”吳大舅道:“還是我修倉的事,要在大巡手裡題本,望姐夫明日說說,教他青目青目,到年終考滿之時保舉一二,就是姐夫情分。”西門慶道:“這不打緊。大舅明日寫個履歷揭帖來,等我取便和他說。”大舅連忙下來打恭。伯爵道:“老舅,你老人家放心,你是個都根主子,不替你老人家說,再替誰說?管情消不得吹噓之力,一箭就上垛。”前邊吃酒到二更時分散了,西門慶打發李銘等出門,就吩咐:“明日俱早來伺候。”李銘等應諾去了。小廝收進家伙,上房內擠著一屋裡人,聽見前邊散了,都往那房裡去了。
卻說金蓮,只說往他屋裡去,慌的往外走不迭。不想西門慶進儀門來了,他便藏在影壁邊黑影兒里,看著西門慶進入上房,悄悄走來窗下聽覷。只見玉簫站在堂屋門首,說道:“五娘怎的不進去?”又問:“姥姥怎的不見?”金蓮道:“老行貨子,他害身上疼,往房裡睡去了。”良久,只聽月娘問道:“你今日怎的叫恁兩個新小王八子?唱又不會唱,只一味‘三弄梅花’。”玉樓道:“只你臨了教他唱‘鴛鴦浦蓮開’,他才依了你唱。好兩個猾小王八子,不知叫什��名字,一日在這裡只是頑。”西門慶道:“一個叫韓佐,一個叫邵謙。”月娘道:“誰曉的他叫什麼謙兒李兒!”不防金蓮躡足潛蹤進去,立在暖炕兒背後,忽說道:“你問他?正經姐姐吩咐的曲兒不叫他唱,平白胡枝扯葉的教他唱什麼‘憶吹簫’,支使的小王八子亂騰騰的,不知依那個的是。”玉樓“噦”了一聲,扭回頭看見是金蓮,便道: “這個六丫頭,你在那裡來?猛可說出話來,倒唬我一跳。單愛行鬼路兒。你從多咱走在我背後?”小玉道:“五娘在三娘背後,好少一回兒。”金蓮點著頭兒向西門慶道:“哥兒,你膿著些兒罷了。你那小見識兒,只說人不知道。他是甚‘相府中懷春女’?他和我都是一般的後婚老婆。什麼他為你‘褪湘裙杜鵑花上血’,三個官唱兩個喏,誰見來?孫小官兒問朱吉,別的都罷了,這個我不敢許。可是你對人說的,自從他死了,好應心的菜兒也沒一碟子兒。沒了王屠,連毛吃豬!你日逐只吃屎哩?俺們便不是上數的,可不著你那心罷了。一個大姐姐這般當家立紀,也扶持不過你來,可可兒只是他好。他死,你怎的不拉住他?當初沒他來時,你怎的過來?如今就是諸般兒稱不上你的心了。題起他來,就疼的你這心裡格地地的!拿別人當他,借汁兒下麵,也喜歡的你要不的。只他那屋裡水好吃麽?”月娘道: “好六姐,常言道:好人不長壽,禍害一千年。自古鏇的不圓砍的圓。你我本等是遲貨,應不上他的心,隨他說去罷了。”金蓮道:“不是咱不說他,他說出來的話灰人的心。只說人憤不過他。”那西門慶只是笑,罵道:“怪小淫婦兒,胡說了你,我在那裡說這個話來?”金蓮道:“還是請黃內官那日,你沒對著應二和溫蠻子說?怪不的你老婆都死絕了,就是當初有他在,也不怎麼的。到明日再扶一個起來,和他做對兒就是了。賊沒廉恥撒根基的貨!”說的西門慶急了,跳起來,趕著拿靴腳踢他,那婦人奪門一溜煙跑了。
這西門慶趕出去不見他,只見春梅站在上房門首,就一手搭伏春梅肩背往前邊來。月娘見他醉了,巴不的打發他前邊去睡,要聽三個姑子宣捲。於是教小玉打個燈籠,送他前邊去。金蓮和玉簫站在穿廊下黑影中,西門慶沒看見,逕走過去。玉簫向金蓮道:“我猜爹管情向娘屋裡去了。”金蓮道:“他醉了,快發訕,由他先睡,等我慢慢進去。”這玉簫便道:“娘,你等等,我取些果子兒捎與姥姥吃去。”於是走到床房內,拿些果子遞與婦人,婦人接的袖了,一直走到他前邊。只見小玉送了回來,說道:“五娘在那邊來?爹好不尋五娘。”
金蓮到房門首,不進去,悄悄向窗眼望里張覷,看見西門慶坐在床上,正摟著春梅做一處頑耍。恐怕攪擾他,連忙走到那邊屋裡,將果子交付秋菊。因問:“姥姥睡沒有?”秋菊道:“睡了一大回了。”金蓮囑咐他:“果子好生收在揀妝內。”又復往後邊來。只見月娘、李嬌兒、孟玉樓、西門大姐、大妗子、楊姑娘,並三個姑子帶兩個小姑子,坐了一屋裡人。薛姑子便盤膝坐在月娘炕上,當中放著一張炕桌兒,炷了香,眾人都圍著他,聽他說佛法。只見金蓮笑掀帘子進來,月娘道:“你惹下禍來,他往屋裡尋你去了。你不打發他睡,如何又來了?我還愁他到屋裡要打你。”金蓮笑道:“你問他敢打我不敢?”月娘道:“你頭裡話出來的忒緊了,他有酒的人,一時激得惱了,不打你打狗不成?俺每倒替你捏兩把汗,原來你到這等潑皮。”金蓮道:“他就惱,我也不怕他,看不上那三等兒九做的。正經姐姐吩咐的曲兒不教唱,且東溝犁西溝耙,唱他的心事。就是今日孟三姐的好日子,也不該唱這離別之詞。人也不知死到那裡去了,偏有那些佯慈悲假孝順,我是看不上。” 大妗子道:“你姐妹每亂了這一回,我還不知因為什麼來。姑夫好好的進來坐著,怎的又出去了?”月娘道:“大妗子,你還不知道,那一個因想起李大姐來,說年時孟三姐生日還有他,今年就沒他,落了幾點眼淚,教小優兒唱了一套‘憶吹簫,玉人兒何處也’。這一個就不憤他唱這詞,剛纔搶白了他爹幾句。搶白的那個急了,趕著踢打,這賊就走了。”楊姑娘道:“我的姐姐,你隨官人教他唱罷了,又搶白他怎的?想必每常見姐姐每都全全兒的,今日只不見了李家姐姐,漢子的心怎麼不慘切個兒。”孟玉樓道:“好奶奶,若是我每,誰嗔他唱!俺這六姐姐平昔曉的曲子里滋味,見那個誇死了的李大姐,比古人那個不如他,又怎的兩個相交情厚,又怎麼山盟海誓,你為我,我為你。這個牢成的又不服氣,只顧拿言語搶白他,整廝亂了這半日。”楊姑娘道:“我的姐姐,原來這等聰明!”月娘道:“他什麼曲兒不知道!但題起頭兒,就知尾兒。象我每叫唱老婆和小優兒來,只曉的唱出來就罷了。偏他又說那一段兒唱的不是了,那一句兒唱的差了,又那一節兒稍了。但是他爹說出個曲兒來,就和他白搽白亂,必須搽惱了才罷。”孟玉樓在旁邊戲道:“姑奶奶你不知,我三四胎兒只存了這個丫頭子,這般精靈古怪的。”金蓮笑向他打了一下,說道:“我到替你爭氣,你到沒規矩起來了。”楊姑娘道:“姐姐,你今後讓官人一句兒罷。常言:一夜夫妻百夜恩,相隨百步也有個徘徊之意。一個熱突突人兒,指頭兒似的少了一個,有個不想不疼不題念的?”金蓮道:“想怎不想,也有個常時兒。一般都是你的老婆,做什麼抬一個滅一個?只嗔俺們不替他戴孝,他又不是婆婆,胡亂戴過斷七罷了,只顧戴幾時?”楊姑娘道:“姐姐每見一半不見一半兒罷。”大妗子道:“好快!斷七過了,這一向又早百日來了。”楊姑娘問:“幾時是百日?”月娘道:“早哩,臘月二十六日。”王姑子道:“少不的念個經兒。”月娘道:“挨年近節,念什麼經!他爹只好過年念罷了。”說著,只見小玉拿上一道茶來,每人一盞。
須臾吃畢。月娘洗手,向爐中炷了香,聽薛姑子講說佛法。薛姑子就先宣念偈言,講了一段五戒禪師破戒戲紅蓮女子,轉世為東坡佛印的佛法。講說了良久方罷。只見玉樓房中蘭香,拿了兩方盒細巧素菜果碟、茶食點心來,收了香爐,擺在桌上。又是��壺茶,與眾人陪三個師父吃了。然後又拿葷下飯來,打開一壇麻姑酒,眾人圍爐吃酒。月娘便與大妗子擲色搶紅。金蓮便與李嬌兒猜枚,玉簫在旁邊斟酒,便替金蓮打桌底下轉子兒。須臾把李嬌兒贏了數杯。玉樓道:“等我和你猜,你只顧贏他罷。”卻要金蓮拿出手來,不許褪在袖子里,又不許玉簫近前。一連反贏了金蓮幾大鐘。
金蓮坐不住,去了。到前邊叫了半日,角門才開,只見秋菊揉眼。婦人罵道:“賊奴才,你睡來?”秋菊道:“我沒睡。”婦人道:“見睡起來,你哄我。你到自在,就不說往後來接我接兒去。”因問:“你爹睡了?”秋菊道:“爹睡了這一日了。”婦人走到炕房裡,摟起裙子來就在炕上烤火。婦人要茶吃,秋菊連忙傾了一盞茶來。婦人道:“賊奴才,好乾凈手兒,我不吃這陳茶,熬的怪泛湯氣。你叫春梅來,叫他另拿小銚兒頓些好甜水茶兒,多著些茶葉,頓的苦艷艷我吃。”秋菊道:“他在那邊床房裡睡哩,等我叫他來。”婦人道:“你休叫他,且教他睡罷。”這秋菊不依,走在那邊屋裡,見春梅歪在西門慶腳頭睡得正好。被他搖推醒了,道:“娘來了,要吃茶,你還不起來哩。”這春梅噦他一口,罵道:“見鬼的奴才,娘來了罷了,平白唬人剌剌的!”一面起來,慢條廝禮、撒腰拉褲走來見婦人,只顧倚著炕兒揉眼。婦人反罵秋菊:“恁奴才,你睡的甜甜兒的,把你叫醒了。”因叫他:“你頭上汗巾子跳上去了,還不往下扯扯哩。”又問:“你耳朵上墜子怎的只戴著一隻?”這春梅摸了摸,果然只有一隻。便點燈往那邊床上尋去,尋不見。良久,不想落在那腳踏板上,拾起來。婦人問:“在那裡來?”春梅道:“都是他失驚打怪叫我起來,吃帳鉤子抓下來了,才在踏板上拾起來。”婦人道:“我那等說著,他還只當叫起你來。”春梅道:“他說娘要茶吃來。”婦人道:“我要吃口茶兒,嫌他那手不乾凈。”這春梅連忙舀了一小銚子水,坐在火上,使他撾了些炭在火內,須臾就是茶湯。滌盞乾凈,濃濃的點上去,遞與婦人。婦人問春梅: “你爹睡下多大回了?”春梅道:“我打發睡了這一日了。問娘來,我說娘在後邊還未來哩。”
這婦人吃了茶,因問春梅:“我頭裡袖了幾個果子和蜜餞,是玉簫與你姥姥吃的,交付這奴才接進來,你收了?”春梅道:“我沒見,他知道放在那裡?”婦人叫秋菊,問他果子在那裡,秋菊道:“我放在揀妝內哩。”走去取來,婦人數了數兒,少了一個柑子,問他那裡去了。秋菊道:“我拿進來就放在揀妝內,那個害饞癆、爛了口吃他不成!”婦人道:“賊奴才,還漲漒嘴!你不偷,那去了?我親手數了交與你的,怎就少了一個?原來只孝順了你!”教春梅:“你與我把那奴才一邊臉上打與他十個嘴巴子。”春梅道:“那臢臉蛋子,倒沒的齷齪了我的手。”婦人道:“你與我拉過他來。”春梅用雙手推顙到婦人跟前。婦人用手擰著他腮頰,罵道:“賊奴才,這個柑子是你偷吃了不是?你實實說了,我就不打你。不然,取馬鞭子來,我這一旋剝就打個不數。我難道醉了?你偷吃了,一徑里鬼混我。”因問春梅:“我醉不醉?”那春梅道:“娘清省白醒,那討酒來?娘不信只掏他袖子,怕不的還有柑子皮兒在袖子里哩。”婦人於是扯過他袖子來,用手去掏,秋菊慌用手撇著不教掏。春梅一面拉起手來,果然掏出些柑子皮兒來。被婦人儘力臉上擰了兩把,打了兩下嘴巴,罵道:“賊奴才,你諸般兒不會,象這說舌偷嘴吃偏會。真贓實犯拿住,你還賴那個?我如今茶前酒後且不打你,到明日清省白醒,和你算帳。”春梅道:“娘到明日,休要與他行行忽忽的,好生旋剝了,叫個人把他實辣辣打與他幾十板子,叫他忍疼也懼怕些。甚麼逗猴兒似湯那幾棍兒,他才不放在心上!”那秋菊被婦人擰得臉脹腫的,谷都著嘴往廚下去了。婦人把那一個柑子平分兩半,又拿了個蘋婆石榴,遞與春梅,說道:“這個與你吃,把那個留與姥姥吃。”這春梅也不瞧,接過來似有如無,掠在抽屜內。婦人把蜜餞也要分開,春梅道: “娘不要分,我懶得吃這甜行貨子,留與姥姥吃罷。”以此婦人不分,都留下了。
婦人走到桶子上小解了,叫春梅掇進坐桶來,澡了牝,又問春梅:“這咱天有多時分了?”春梅道:“睡了這半日,也有三更了。”婦人摘了頭面,走來那邊床房裡,見桌上銀燈已殘,從新剔了剔,向床上看西門慶正打鼾睡。於是解松羅帶,卸褪湘裙,上床鑽入被窩裡,與西門慶並枕而卧。
睡下不多時,向他腰間摸他那話。弄了一回,白不起。原來西門慶與春梅才行房不久,那話綿軟,急切捏弄不起來。這婦人酒在腹中,欲情如火,蹲身在被底,把那話用口吮咂。挑弄蛙口,吞裹龜頭,只顧往來不絕。西門慶猛然醒了,便道:“怪小淫婦兒,如何這咱才來?”婦人道:“俺每在後邊吃酒,孟三兒又安排了兩大方盒酒菜,鬱大姐唱著,俺每猜枚擲骰兒,又頑了這一日,被我把李嬌兒贏醉了。落後孟三兒和我五子三猜,俺到輸了好幾鐘酒。你到是便宜,睡這一覺兒來好熬我,你看我依你不依?”西門慶道:“你整治那帶子有了?”婦人道:“在褥子底下不是?”一面探手取出來,與西門慶看了,替他扎在麈柄根下,系在腰間,拴的緊緊的。又問:“你吃了不曾?”西門慶道:“我吃了。”須臾,那話吃婦人一壁廂弄起來,只見奢棱跳腦,挺身直舒,比尋常更舒半寸有餘。婦人爬在身上,龜頭昂大,兩手扇著牝戶往裡放。須臾突入牝中,婦人兩手摟定西門慶脖項,令西門慶亦扳抱其腰,在上只顧揉搓,那話漸沒至根。婦人叫西門慶:“達達,你取我的柱腰子墊在你腰底下。”這西門慶便向床頭取過他大紅綾抹胸兒,四摺疊起墊著腰,婦人在他身上馬伏著,那消幾揉,那話盡入。婦人道:“達達,你把手摸摸,都全放進去了,撐的裡頭滿滿兒的。你自在不自在?”西門慶用手摸摸,見盡沒至根,間不容髮,止剩二卵在外,心中覺翕翕然暢美不可言。婦人道:“好急的慌,只是寒冷,咱不得拿燈兒照著幹,趕不上夏天好。”因問西門慶,說道:“這帶子比那銀托子好不好?又不格的陰門生痛的,又長出許多來。你不信,摸摸我小肚子,七八頂到奴心。”又道:“你摟著我,等我一發在你身上睡一覺。”西門慶道:“我的兒,你睡,達達摟著。”那婦人把舌頭放在他口裡含著,一面朦朧星眼,款抱香肩。睡不多時,怎禁那欲火燒身,芳心撩亂,於是兩手按著他肩膊,一舉一坐,抽徹至首,復送至根,叫:“親心肝,罷了,六兒的心了。”往來抽捲,又三百回。比及精泄,婦人口中只叫:“我的親達達,把腰扱緊了。”一面把奶頭教西門慶咂,不覺一陣昏迷,淫水溢下,婦人心頭小鹿突突的跳。登時四肢困軟,香雲撩亂。那話拽出來猶剛勁如故,婦人用帕搽之,說道:“我的達達,你不過卻怎麼的?”西門慶道:“等睡起一覺來再耍罷。”婦人道:“我的身子已軟癱熱化的。”當下雲收雨散,兩個並肩交股,相與枕籍於床上,不知東方之既白。正是:
等閑試把銀缸照,一對天生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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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破狼番外 by PRIEST
第一卷| 第二卷| 第三卷|番外
番外卷——萬古雲霄一羽毛
番外一 魂歸故裡
長庚在夢裡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他週遭飄浮著一股刺鼻的火油味,有血的咸腥,還有乾草的土腥氣。他夢見自己變成了很小的一團,蜷縮在一個破舊的背簍裡,隨著女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顛簸著。 胡格爾有一頭烏雲似的長發,可惜身體太過瘦削,顯得頭有點大,像個支楞八叉的骨頭架子,她從亂葬崗一樣的山匪窩裡獨自一人穿過,嘴裡哼唱著蠻族的小調。忽然,她回過頭來,目光正好對上長庚的,長庚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即便他已經長大成人,堅不可摧,可這個瘦弱的女人卻總是能傷害他,他對她依然有種骨子裡的恐懼。
然而她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會,並沒有動手,她臉上沾著血跡,嘴唇蒼白,神色木然,整個神魂都蜷縮在那雙眼睛裡。 那雙眼睛像是藏著驚濤駭浪的暗礁海。 胡格爾輕輕地嘆了口氣,也看不出很瘋,她伸出削瘦的手,在長庚的頭上摸了一下,口中換了另一個小調——天涯海角各地人,南北東西語言不通,然而母親哼來哄幼兒睡覺的小曲卻都大同小異,長庚有些驚詫,他從不知自己的記憶裡還有這一幕。 她背著他走過一段彷彿漫長無邊的死亡之路,然後停在山腳下,山在身後悄無聲息地燒著,濃煙向天,怨魂沉地。胡格爾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坐在路邊歇腳,將小小的長庚從背簍裡拎了出來。長庚下意識地掙動著,胡格爾雙手將他舉到面前,盯著他的臉,不知在看什麼,臉上忽然現出一點說不出的惆悵與柔情。 她將小長庚放在自己的膝頭,輕輕地用手指描繪著他幼小的五官,然後俯下身來,在他額頭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 長庚沒敢眨眼,看見那異族女子的睫毛濃密如蝶翼,微微顫抖的時候,好像隨時准備飛揚上天。然後她毫無預兆地流下眼淚來,輕聲說道:「你怎麼生在這裡呀,孩子?是天把你發配來受罪的嗎?」 長庚透過多年的回憶看著她,忽然意識到,當她哭著想要掐死他的時候,她那沾滿了人血的雙手是凶狠的,然而眼神是溫柔的。而等她哭得精疲力竭,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松開了卡在長庚脖子上的手,還將一口活氣渡到了他垂死的喉嚨裡,眼神卻冷酷了下來。 每一次擦乾眼淚,她都好像把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從身體裡蒸發出去,她越來越冷漠,和小長庚越來越相安無事。 長庚跟著她一路走,一路流浪。 直到忽然有一天,胡格爾無意中看到了長庚的腳,忽然面露驚駭,猛地用雙手摀住臉,倒退了幾步,在男孩無措的目光下崩潰似的蜷縮成一團,痛哭起來。 夢裡的長庚低頭看自己的腳,他發現他的腳趾正在奇跡般地自我修復…… 什麼叫自我修復呢? 長庚艱難地回憶了片刻,清晰的夢境突然將早年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找回來了。他想起了很小——本不該有記憶的年歲裡發生的事,那時他的腳趾中確實有一隻先天不足,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莫名其妙地自己長好了。 烏爾骨身上會逐漸體現出被他吞噬的兄弟的特徵,長好的腳趾給了胡格爾極大的刺激,那好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把自己的孩子製成了烏爾骨,而那個孩子的特徵開始像傳說中的那樣,在這個合而為一的小小「邪神」身上體現出來。 長庚有些悲憫地看著她,當他以局外人的視角來看待這一切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那個瘋婆子的感受。 一個人滿懷國恥家仇的激憤,很容易作出極端的決定——比如自戕,甚至謀殺親子,可那畢竟只是一刀快傷,哪怕鮮血淋漓,也總有時過境遷的時候,她卻非要選擇一條不斷凌遲自己的路。 胡格爾突然沖過來,抓起他的腳,舉起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那疼是真真切切的,即使在夢裡。 胡格爾發狠地彎折著他的腳趾,一邊彎,一邊魔怔似的反復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孩子……」 長庚發出一聲痛哼,卡在夢境與現實之間,整隻腳疼得幾乎沒有知覺。就在這時,一隻冰涼而有力的手忽然攥住了他的腳,剛好緩解了那火燒火燎的疼痛,長庚急喘了幾口氣,聽見有人在他耳邊低聲道:「噓——都過去了,我在這,過去了。」 長庚茫然抬頭,只見週遭忽然場景大變,他的身形逐漸拉長長高,依然遍體鱗傷,無邊的寒冷猶如要浸到他的骨頭裡,關外孤絕無緣之地,他眯起眼睛,見一人逆光而來,大氅獵獵,步履堅定,腰間掛著一個玄鐵的舊酒壺。 那個人雙手穩如鐵鑄,而眉目卻能入畫,對他伸出一隻手,問道:「跟我走嗎?」 長庚看著他,身心幾近虛脫,一時說不出話來。 「跟我走,以後不用再回來了。」 長庚一把抓住了那隻手,由他牽著往前走去,他覺得自己越長越高,越長越有力,一步彷彿能邁過千山萬水。走著走著,他突然回了一下頭,看見苦寒的關外與群狼漸漸地被他拋在了身後,胡格爾穿著她那條鵝黃的裙子,梳著未嫁娘的頭,默默地注視著他。而她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剛開始是個小男孩,而後隨著長庚自己長大,他也一步一步地變成少年、青年…… 他長著一張和長庚如出一轍的面孔,與胡格爾並肩站在一起。 胡格爾忽然偏過頭,拉下他的頭,踮起腳在身邊那年輕人的額上親吻了一下,然後他們一同目送著長庚遠去。 長庚驀地睜開眼,天光已經大亮,他突然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好像有生以來就捆綁在他身上的枷鎖突然不見了,身體輕快得幾乎有些不習慣。週遭飄著一股安神散的味道,長庚一抬眼便看見陳輕絮默默地坐在一邊,手持一卷,見他醒來,陳輕絮輕輕地沖他豎起一根手指,長庚順著她的視線一扭頭,見顧昀已經靠在一邊睡著了,一隻手還搭在他的肩上。 他心裡悠忽一跳,一時間萬般滋味上了心頭。 陳輕絮非常識趣地將書捲成一卷,點好安神散,斂衽一禮,靜靜地退了出去。 一片靜謐中,長庚只能聽見那人清淺的呼吸聲,他緩緩地捉住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十指相扣地困在手裡,默默地注視了顧昀片刻,摘下他臉上的琉璃鏡,然後小心翼翼地在顧昀的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可惜這蜻蜓點水似的偷吻沒能驚動顧昀,長庚只好無奈地略微加重了動作,輕輕地舔開顧昀的唇縫,聽見他呼吸的頻率終於變了,他才把顧昀整個人拖過來圈在手臂裡,想讓他躺得舒服些。 顧昀沒有睜眼,只是習慣性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含糊地哄道:「睡吧,我在。」 長庚微微合上眼,心滿意足地將頭埋在他的頸窩中。 噩夢結束了。 然後戰爭也結束了。 西洋聯軍的降書送抵京城的那天,沈易派人發急件請示顧昀以什麼方式護送入城。 顧昀簡短地回函道:「巨鳶。」 十一年前,加萊熒惑用一艘巨鳶混入西北雁回小鎮,在大樑上空投下了一片陰影,那片陰影也是一代天子從小鎮走向千裡之外帝都的起點。而今,硝煙散盡,風雨初歇,彷彿也正要來這麼一場首尾照應的結局。 京城不像雁回小鎮,城中沒有規劃接引巨鳶的功能,只好由北大營負責防務,在九門外的護城河上開辟一條通路,內城供人圍觀的地方豎滿了袖珍版的鐵柵欄,防止看熱鬧的人太多擠到水裡。 新皇率百官親自赴城外迎接,等到傍晚時分,一整排的巨鳶才歸雁似的自南面而歸。千萬條火翅在黃昏中旋轉著,夕陽透過蒸汽,將巨鳶群鍍了一層流金,轟鳴聲自幾裡以外傳來,落日一般依次落入護城河中,融金入水,繞城而行。 巨鳶上所有將領列隊甲板,山呼萬歲。 圍觀的百姓將成千上萬只河燈推入了水中,浮沉千裡,熒火冉冉,載著魂歸故裡。
——本篇完——
番外二 故人餘情
顧昀回京後足足有小半年沒出過門,剛開始還好,他有一陣精神很差,不耐久站久坐,昏昏沉沉地一碗藥下去,一天也就過去了。可是等到冬季將近,他的身體漸漸好轉,顧昀就有點受不了了。 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他天天都想一頭扎進溫柔鄉裡休息個肉酥骨爛、終日不起,然而好不容易過上夢寐以求的日子,他又快要閒出毛病來了,一天到晚沒事幹,跟家裡那隻嘴碎的賤鳥互相折磨,把那八哥折騰得形銷骨立,恨不能自絕於人世。 大概有些人天生就是要睡硬板床的,一身賤骨頭,錦繡叢中躺久了腰疼。 終於,連皇上都看不下去了,在臨近冬至的時候,把顧昀放出來上朝了。 那天正趕上顧昀要休沐,頭好幾天他就有點提不起精神來,晚上也沒睡好——雖然他頗為自制,不至於翻來覆去,不過長庚還是察覺了——顧昀沒睡著的時候為了不吵他,總會下意識地把呼吸壓得又低又綿長,有時幾乎聽不見。 長庚問起,他也不說,問急了就開始胡說八道,反正以顧某人的油嘴滑舌,但凡他不想說的事,用錐子撬都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 大梁朝除年節之外,正三品以上的重臣日常都是輪流休息的,以防萬一出事找不著能負責的人。換言之,雖然顧昀這一天能休息,但不代表偷偷溜出宮夜宿侯府的皇帝陛下也能休,新政伊始,長庚手頭一大堆事,他還是要清早起來趕回去幹活。 結果他發現顧昀也是一身打算出門的裝扮。 「這麼冷的天多穿點,」長庚隨口道:「對了,你幹什麼去?」 顧昀正經八百地胡扯道:「我去郊外遛遛馬。」 長庚抬頭看了一眼外面嗷嗷嚎叫的西北風,又看了看顧昀重傷初癒明顯沒什麼血色的臉,皺了皺眉:「什麼?」 顧昀瞥開視線,看天看地,反正不看長庚,拒絕交談。 長庚來不及在侯府對其展開嚴刑逼供,只好在臨走的時候匆忙沖霍鄲使了個眼色。自從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侯爺病骨支離,被陛下親自背回來之後,霍鄲就果斷變成了一枚吃裡扒外的眼線。 顧昀耳目不便,一時半會沒能察覺到自家後院多了個叛徒,等長庚出門,他才鬼鬼祟祟地披上外衣,吩咐下人備了輛十分低調的馬車,只帶了個霍鄲,多餘的侍衛都沒用就出了門。 霍鄲:「侯爺,哪兒去?」 顧昀含糊地哼唧了一句什麼。 霍鄲:「侯爺,您牙疼啊?」 顧昀:「……」 霍鄲難得看見他一臉「難言之隱」的模樣,心道:難不成這是要背著陛下去尋花問柳? 可看顧昀那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似乎又不像是要出門尋歡作樂的。 倆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車簾裡灌進來的涼風把暖爐都給吹熄了,顧昀才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仨字:「護國寺。」 霍鄲震驚地想:我家侯爺早晨起來肯定是吃錯藥了! 顧昀憤怒地摔上車簾:「看什麼看,還不走!」 顧帥在北疆的時候,曾經暗暗許過願,想著如果長庚身上的烏爾骨真有解,他就去護國寺上一炷香,不過一直未能成行。這白眼狼當時許願時或許有幾分虔誠,等時過境遷,早就忘恩負義地把佛祖拋諸腦後了。 這一陣子不知怎麼的,顧昀夜裡接連做一些古怪的夢,夢見一排光頭和尚整整齊齊地沖著他念經,那一片腦袋鍇光瓦亮,往一個方向搖晃,阿彌陀佛一宿,他第二天起床都還在頭暈,這麼連著念了三四天,顧昀總算是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當年發下的「宏願」,明白了這群禿驢為何而來。 於是趁著休沐,他要萬般不情願地前往護國寺上一炷香。 趁著寒冬臘月、非年非節的日子,山寺裡訪客稀少,顧昀急匆匆地趕了個大早,做賊似的悄悄潛入護國寺。此時,山間迷霧沒散,石階上掛著一層露水,週遭一片幽靜。顧昀卻一點也欣賞不了,只顧低頭走路,腳步飛快,趕投胎一般地風馳電掣拾級而上。 霍鄲生怕他摔著,心驚膽顫地跟在後面一路小跑,半個時辰的山路,倆人不到一刻的工夫就走到了頭,轉眼已經到了香殿門前。 霍鄲急喘了幾口氣,戰戰兢兢地問道:「侯爺,咱們來這幹什麼?」 顧昀一腦門官司,咬牙切齒道:「上香。」 霍鄲:「……」 他還以為這位爺這般來勢洶洶,是專程來討債尋仇的。 護國寺中僧人的早課已經開始了,晨鐘聲聲,香殿中蒲團擺放儼然,旁邊有個素色僧袍的和尚正背對著正殿敲木魚,默默念經。 顧昀目光四下一掃,見遠近沒人注意到他,便飛快地躥進香殿中,捏著鼻子抓了一把銅錢碎銀扔進功德箱裡,然後十分嫌棄地拈起兩根香,一抖手腕點著,伸長了胳膊,盡量讓那香煙飄不到自己面前。 顧昀拈著香,抬頭掃了一眼面前的金身佛像,心道:我要拜這玩意嗎? 然後他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就作出了決斷:去他的。 他連個拜的姿勢也沒有,紆尊降貴地沖那佛像一點頭,彷彿已經算是給足了佛祖面子,���疾無比地將手裡的香往香爐裡一插,轉頭對霍鄲道:「上完了,走。」 霍鄲:「……」 霍統領還是頭一次知道有人拜佛拜得這麼趾高氣揚——他們家侯爺與其說是來拜佛的,還不如說是等著佛來拜他的。 就在顧昀速戰速決地應付完這炷香,抬腿打算要離開大殿時,那躲在旁邊敲木魚的和尚突然站起來回過頭來,笑眯眯地沖顧昀一稽首,比劃道:「侯爺安好?」 顧昀:「……」 他做了完全的准備要避人耳目,誰知居然在香殿裡和瞭然那臭和尚冤家路窄,出門前準是忘了看黃歷。 瞭然和尚笑容可掬地沖他打手勢問道:「侯爺所為何來?想必不是祈福。」 顧昀神色有幾分不自然地回道:「還願。」 瞭然和尚道:「侯爺既然是還願,為何不心誠一點,這樣來去未免也太匆匆了。」 顧昀暗道「晦氣」,臉上卻客客氣氣地微笑道:「心意既然到了,何必執迷於形式?大師著相了吧?」 瞭然雙手合十,稽首做禮,坦然道:「顧帥慧根天然,令我等修行中人感佩,確實如此——不過侯爺能想起來老遠趕來還願,想必許願的那一刻心意是無比真實的,如今來還,自然也是來和我佛推心置腹的。」 顧昀無言以對,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瞭然:「天氣寒冷,侯爺不如來貧僧禪房喝杯茶?」 顧昀:「不敢打擾,大師忙去吧,我……嗯,我大老遠也算來一趟,自己四處轉轉。」 瞭然微笑著沖他再三做禮,施施然地飄出香殿。 只見那高僧出門後走���約莫有百步的光景,突然拎起僧袍,邁著小碎步顛顛地跑了回來,賊頭賊腦地往香殿裡一探頭,見顧昀那十分不敬的渾蛋果然老老實實地又轉回了蒲團面前,滿臉不樂意地跟蒲團大眼瞪小眼片刻,然後取香重新點上,捏著鼻子憋出了一副虔誠的模樣,卻連背影都能看出此人不甘不願的心。 高僧欣賞了一番顧昀憋屈的背影,頓感心滿意足,高高興興地提起僧袍,又邁著四方步溜走了。 顧昀回家以後用艾草葉泡水從頭到腳洗了三遍,並且將霍鄲叫到一邊,嚴肅地威脅道:「我知道你沒事愛跟長庚嚼舌根,但是今天的事,膽敢跟別人洩露出一個字,拿你軍法處置。」 霍鄲:「……」 顧昀走出兩步,猛地扭頭,正對上霍鄲一臉忍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表情。霍鄲嚇了一跳,活生生地把賊笑憋回去了,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直到多年後,長庚也沒能打聽出顧昀那天到底幹什麼去了,可見顧帥軍威猶在。 不知是不是顧昀難得一次誠心拜佛,佛祖這次給了他一份買一送一的大禮。 第二天下午,陳輕絮來訪,帶來了一紙藥方。 「宮裡找尋許久,沒能翻到線索,」陳輕絮道:「反而是從神女秘術的那本書上找到了一點有用的東西,可以解陳年舊毒。只是大帥的耳目多年損傷,即便解毒,日後也只能等著慢慢恢復,恐怕……」 恐怕想完全痊癒是不可能了。 陳輕絮:「您想試試嗎?」 顧昀掃了一眼旁邊欲言又止的長庚,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管不管用另說,但要是能讓長庚安心一點,他倒也不在乎多喝幾缸藥湯子。那藥入口的時候,他就覺得這股味道有點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聞過,當時想來是喝過的藥實在太多,難免有幾味重疊的,便沒往心裡去。 反倒是長庚十分緊張,一打奏摺看了足足兩個時辰,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要分神抬頭問一遍他什麼感覺。 都是沉屙舊疾,才一服藥下去,能有什麼感覺? 顧昀半哄半騙道:「好多了。」 長庚忙問道:「哪裡好多了,摘下琉璃鏡能看見我嗎?」 顧昀瞥著長庚笑道:「看得分毫畢現,每根頭發都歷歷在目,蒙上眼都能一清二楚。」 長庚聞聽此人又不說人話,便將御筆往旁邊一丟,打算過去和他好好「談談」。 顧昀嬉皮笑臉地一抬腿,穩准狠地給皇上吃了個「絆馬索」,腿法猶勝當年,長庚猝不及防地磕絆了一下,一時沒站穩,直往他懷裡摔去,那貨還沒心沒肺地伸開胳膊等著接,長庚自己嚇出一身冷汗,唯恐自己這麼大個人砸下去壓著他,手忙腳亂地伸手在椅子把手上一撐,怒道:「顧子熹!」 顧昀一臉壞笑,咸豬手在長庚腰間飛快地佔夠了便宜,長庚讓他摸得心頭火起,又擔心他吃不消,完全不敢碰,只好黑著臉扣著他的手腕拎出來按在一邊。顧昀也不掙扎,側頭順勢在長庚的小臂上親吻了一下:「唔,香。」 長庚簡直說不出話來:「你……」 忽然,顧昀神色一變,手腕一翻便掙脫了長庚:「等等。」 長庚忙自己站穩:「怎麼?」 顧昀非禮他家陛下的時候,鼻尖無意中蹭到了自己手腕上的舊珠子,一股極細的味道從那木頭珠子的縫隙中冒出來,輕得大概只有顧昀和狗能聞得到,他忽然就想起陳輕絮的藥方為什麼聞起來那麼熟悉——那股藥味和他手上這串珠子溢出的淡香居然如出一轍。 多年來,顧昀跟這串木頭珠子分分合合,他沒太在意過這東西,這些小珠子卻彷彿賴上他一樣,不管經歷什麼都始終相伴身側。 顧昀將鮮少離身的珠子摘了下來,試著擰了幾顆珠子,最後試到了一顆最大的隔珠上,在他指力之下,居然露出了一條淺淺的縫隙,而後一聲脆響,那珠子在顧昀手中一分為二,露出內裡的乾坤來——裡面居然藏了一顆藥丸。 兩人一時間面面相覷,長庚將整個皇宮翻了個底朝天,為了找解藥的蛛絲馬跡,卻不料真正的解藥原來就藏在顧昀身上,跟著他風裡來雨裡去,相伴了整整十一年多,直到陳輕絮靠自己找到瞭解藥配方,它才肯露出一點端倪。 顧昀忽然忍不住笑了,伸手捏起那枚藥丸,笑道:「這小東西怎麼和先帝的脾氣一模一樣?」 都是不合時宜的狠毒,不合時宜的溫情……不合時宜的劇毒,不合時宜的解藥。 「大表兄看著你呢。」
——本篇完——
番外三
(一)
「小師父!」 瞭然和尚抬起頭,看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踉踉蹌蹌地向他跑來,她那小臉髒得花貓一樣,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塊面餅,認認真真地遞給他道:「小師父,我爺爺讓我給你送來的,快吃。」 瞭然知道這可能是人家擠出來的口糧,自然不敢要,連忙推拒。可他說不出話來,眼前這丁點大的鄉下孩子又看不懂手勢和臉色,只會瞪著一雙懵懂的圓眼睛,執意把面餅往他手裡送。 面餅硬得堪稱堅不可摧,活像玄鐵打的,可是離得近了,依然能聞到一股糧食的香味。瞭然的喉嚨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他如今也才十來歲,正是抽條長個子禁不住餓的年紀,剃了光頭顯然無助於辟榖,餓了這許多天,他早就眼前發黑,恨不能把腮幫子上的肉咬下來生吞。眼前的面餅於瞭然,彷彿是個天大的誘惑,他只能在心裡拚命念經摒除雜念。 這時,地面傳來可怕的震動,一隊披甲執銳的人從遠方跑來,周圍原本神色麻木的百姓們頓時露出惶恐驚懼。 瞭然忙跳起來,將小女孩撈起來擋在身後。他緊張到了極致,周身的肌肉硬得發疼,但臉上還是裝出了一副紅塵檻外不問世事的模樣。接著,瞭然將雙手緩緩合十,頂著一後背的冷汗,沖那些跑過來的暴徒稽首做禮。 身著鐵甲的暴徒們果然停下來看了他一眼,為首的一人遲疑了片刻,不端不正地回了個禮,隨即一招手,瞭然聽見他含糊地說了一句:「這和尚一念經,我總覺得佛門面前那什麼……不太吉利,今天就算了吧。」 說完,這伙人跟著頭目稀稀拉拉地走了,等確定暴徒們真的不再回來,方才有劫後餘生的人悄悄跑過來,給瞭然鞠躬道謝。 瞭然心神俱疲地挨個還禮,又把掉在地上的面餅撿起來,還給嚇壞的小女孩,本想拿袖子給她擦擦眼淚,結果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袍子髒得看不出底色來了,便又訕訕地放下手。 他把外袍脫下來,內外翻轉後穿在身上。瞭然希望能盡可能地保住自己出塵的樣貌,能唬住這些暴徒一時是一時——這是暴徒叛軍與朝廷對峙的第十天,外有鐵甲圍城,城中補給岌岌可危,叛軍裡也是人心惶惶,這幫亡命徒心情壓抑、無處排遣的時候,便要拿城中百姓戲耍開心。幸而本朝受佛教影響深遠,再喪心病狂的人,見了出家人也多少還有些顧忌,瞭然雖不能說話,卻長了一副好相貌,天生帶著一股仙氣,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自己這點裝樣子的「仙氣」盡可能地保護周圍的人。 這一年,瞭然十四歲。 剛開春的時候,他那不知雲游到了何方的師父突然回來,將他叫到身邊聊了幾句,然後神神叨叨地對自己這關門小弟子說道:「你小時候曾經問過為師,何為眾生,現如今你也大了,那就自己去看看吧。」 護國寺中,僧人須得有了一定年齡和資歷才能外出遊歷,瞭然是第一個以少年之身出門的,眾僧人都說小師叔慧根獨具。少年啞僧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四處流浪,一路化緣而行,他受過乞丐的朝拜,也因為模樣俊俏險些被女匪捉走做童養相公,甚至被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硬拉回家,要請他做法驅鬼。不過總而言之,雖然偶爾會遇上些意外情況,但他隨身帶著覺遠大師的親筆信和護國寺的文牒,一路所遇寺院驛站還是給了他這半大孩子很高的禮遇,基本算一路平安。 直到他倒楣催的,趕上了這場匪禍。 閔州水軍督察新官上任,非要點上三把邪火,第一把便拿境內紫流金走私下手,不料地頭沒踩明白,將前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官匪勾結那點破事都扯了出來。惹了事,還沒��事收拾,這位新任督察一時不察,導致事態不斷發酵,最後,閔州境內的亡命徒們乾脆鋌而走險,與東海一線的倭寇勾結,組成了一支叛軍,就地造了反。 海盜、倭寇,與匪徒沆瀣一氣,連佔數城,到一個地方,就先殺地方官,然後強佔老百姓的房子,劫掠人家的積蓄,再將百姓都驅趕到外面,集中看管,一旦跟朝廷軍隊硬碰硬,就把老百姓驅趕到陣前做人盾。 不幸雲游到此地的瞭然成了人盾中的稀有品種——他是個光頭的人盾。 匪徒作亂與民間起義不同,哪怕是暴民作亂,叛軍也大多是苦出身,不到失去理智,不會故意做出太傷天害理的事,可是這伙私運紫流金出身的亡命徒卻是不能以「人之常情」忖度的。 瞭然不知道自己被扣在城中多久了,他發愁地蹲下來,拍著哭得打嗝的小女孩,跟旁邊的人借來一碗水,一邊咽著口水,一邊把干餅子泡軟,掰著喂給那小孩吃。 女孩問道:「小師父,來救我們的人什麼時候才能來?」 瞭然眉梢一動,還沒來得及打手勢,就聽見旁邊有個漢子嘆道:「救我們?唉,娃娃,別想啦,等死吧。」 元和皇帝重文輕武,腦子有病。自收復北蠻之後,他就以「有傷天和」為名,開始潛移默化地打壓朝中武將,尤其安定侯顧慎與長公主夫婦先後辭世之後,那皇帝老兒更是離譜,竟雪藏了國之利器玄鐵營,乃至於這幾年朝中忠臣良將老的老、走的走,青黃不接。 暴亂剛開始,朝廷派來個酒囊飯袋當將軍,一來就中了倭寇的埋伏,還激怒了盤踞在此處的匪首,此人唯一的用途,就是讓叛軍探明了朝中兵將虛實,以及給了他們拿老百姓當人盾的靈感。 朝廷這才知道事態失控,接著又派了新人來,這回更讓人絕望——此時,在外圍城的前鋒將軍姓顧,不管是個什麼名門之後吧,反正人才十五歲,而且顯然沒長三頭六臂,也看不出怎麼天賦異稟,僥幸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人,都記得那少年將軍看見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盾」時,那近乎驚慌失措的目光。 他的目光洩露了自己的底細,這小將軍不但是個孩子,恐怕還是個沒見過血的孩子。 他一時驚慌後竟沒能壓住陣腳,被埋伏的群匪偷襲個正著,若不是剛好來了援兵,險些全軍覆沒,明顯是個不能指望的。 瞭然暗自嘆了口氣,心裡十分茫然,感覺自己就要死在這了。
(二)
在此時還是少年的一代高僧看來,眼下的境遇差不多就算「苦海無邊」了,然而佛法至此,似乎並沒有什麼用,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尚且難保,更遑論要度誰。 瞭然百無聊賴地靠著牆根發了一會呆,忍不住想起自己在護國寺的日子。 他是護國寺前住持覺遠大師一次游歷途中撿回來的棄嬰,出身不明,天生不能說話,注定了不能登科入仕,也難以習武從軍,覺遠大師覺得他與佛門有緣,就收做了關門弟子。 元和皇帝年間,日子最好過的,除了那些個世家公卿外,大概也就是僧人了。皇帝自己就篤信佛祖,朝野內外自然也一片上行下效,個個沒事誦經唸佛,逢年過節,夫人小姐們都排著隊去寺廟裡解囊上香……就連眼下這群亡命徒,雖說推小和尚出去當人盾毫不手軟,卻也不會當面作踐他。 護國寺是百寺之首,寺中高僧往來宮禁,雖無實權,影響力卻猶勝天子近臣。覺遠大師收了瞭然這個弟子之後,就退隱了,將住持之位傳給了大弟子了痴,自己長年雲游在外。瞭然鮮少能見師父一面,平時都是師兄照顧他日常起居,給他開蒙講經。 師兄年輕的時候,模樣堪稱英俊,只是長年面帶憂郁,不苟言笑,嘴角眉心間總是有一道繃出來的褶皺,像是終生未曾開懷過一樣。了痴師兄有時候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親自擦拭佛像,或是一個人於香殿中打坐參悟,小和尚瞭然不明所以,只會笨拙地效仿。 了痴挑著大水桶去清理佛像,瞭然就抱著他玩沙子的小桶,跟著打一小桶清水,也爬到香案上給大佛爺擦腳。 了痴在青燈古佛下靜坐,瞭然小和尚就抱著個蒲團與他比鄰而坐,時常昏昏欲睡,不是栽倒在了痴師兄身上,就是從蒲團上一頭摔下來。每每這時,瞭然就擦擦口水,迷迷糊糊地重新爬回去,盼著師兄領他回去睡覺。 了痴和尚沉默寡言,瞭然是想說也說不出來,這古怪的師兄弟相處起來一點也不熱鬧,默無聲息,但又相依為命。了痴師兄會在他睡著了以後,把他抱回禪房,會在寒冬臘月裡把他趕回去叫他穿棉衣,甚至會面無表情地給他擦鼻涕。瞭然就像只戰戰兢兢的小動物,不用特意召喚,總是充滿依賴地圍著師兄轉,一步不敢稍離,拿師兄當他的主心骨。 不過孩子總會長大。 後來,瞭然從一個一隻手就能拎起來的小光頭,抽條成了日漸俊俏的少年,心也越來越野。他不再是師兄的小跟屁蟲,也不再滿足於每天在寺裡日復一日的敲鐘誦經,總是想去看看外面。每每有外來的僧人借宿護國寺,瞭然都要湊上去,如飢似渴地聽人講外面的見聞。 師兄說,出家之人當六根清淨,總是心浮氣躁可不行,瞭然日復一日地壓抑著自己渴望入世的心,隱約覺得自己是不太清淨的,和佛祖好像也不是那麼有緣。好不容易得到了師父他老人家的首肯,瞭然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要逃離護國寺。臨走的時候,��痴師兄替他打點行囊,一路將他送出城。 這十幾年裡,了痴如他父兄,他目送著瞭然走向寺外的萬丈紅塵,細碎地將他從頭叮囑到尾。 瞭然當時覺得他囉嗦,此時身如危卵,方才感覺到一腔惘然。他想:要是師兄知道我現在在這,會擔心我嗎? 天漸漸黑了,瞭然和幾個了無生趣的「人盾」蜷縮在一起,一顆一顆地掐著佛珠,假裝念經,其實心裡十分悲觀。他剛剛在上一個驛站給師兄寫過書信報過平安,緊接著就變成了一枚光頭盾,想必等他的信送回寺裡,死訊也該一並抵達了。 到時候,師兄會給他念往生咒嗎? 會哭嗎? 還是四大皆空地祝他早登極樂? 瞭然想到這裡,心裡又生出一個更憂愁的念頭:我修行不認真,身上也沒什麼功德,倘若死了,夠得上去極樂之地嗎? 一個和尚,不明不白地死在亂軍之中,連皈依都不行,瞭然心裡更加沉重,一時間,本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想法,他居然真就臨時抱佛腳地念起經來。就在他在梵聲中漸漸忘我,沉靜下來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腳步聲,瞭然嚇了一跳,猛地睜眼,只見三四個叛軍從他身邊經過,徑自往後面的茅屋中走去。 茅屋是城中被扣留的百姓們拼湊起來給老弱婦孺們躲藏的。 瞭然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些叛軍要干什麼,旁邊一個漢子已經叫罵出聲道:「這些狗娘……」 同伴飛快地按住了那漢子,死命捂上了他的嘴,堵住他的話。 瞭然呆了片刻,這才驀地明白過來,一股少年熱血裹挾著怒氣直沖到他腦門。這時,其中一個暴徒卻去而復返,他回到瞭然面前,避開少年僧人噴火似的目光,在自己懷裡摸了摸,摸出一個冒著食物香氣的油紙包,放在瞭然面前,低聲道:「素油做的,師父吃吧。」 說完,這暴徒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雙手合十,對著瞭然拜了拜,口中念道:「阿彌陀佛。」 然後他轉身追上自己的同伴,大步走向畜生道。 瞭然緊緊地盯著油紙包裡的小點心,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一個罪大惡極的叛軍暴徒,即將卑鄙地去向無辜的人發洩獸欲,路上卻順便拜了個佛。 他也求佛祖保佑嗎? 他也想求佛法度他嗎? 師父,何為眾生? 眾生往何處去? 瞭然愣了片刻,猛地跳起來,在身邊人緊張的聲聲阻攔裡,撒腿追了上去。
(三)
瞭然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跟他們拼了。 他撿起一塊石頭,追至茅草屋內,碎沙石磨破了他的手心。他看見方才那幾個暴徒已經沖進了茅屋內,一個人正背對著他,守著門不讓人往外逃。 瞭然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盯準了那人的後腦勺,准備犯殺戒。 可是普通人要下殺手尚且過不了自己這關,何況瞭然還是個出家人。他腦子裡轟鳴作響,三魂七魄彷彿被活活扯成兩半,就在他痛苦地下定決心,高高舉起手中大石即將往下砸的時候,那人卻毫無預兆地自己倒下了。 瞭然:「……」 他傻乎乎地舉著凶器,愕然地抬起頭,只見對面站著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面無表情地抓著一把銀針,不知用了什麼神通,把那幾個暴徒全部放倒了,一個個不知死活地倒在地上。 那小姑娘和他對視一眼,目光在他的僧袍和光頭上逡巡了片刻,冷冷地問道:「我聽說有個小和尚是護國寺的?你嗎?」 瞭然張了張嘴,喵都沒喵出一聲,傻乎乎地跟對方大眼瞪小眼。那少女倒也沒有不耐煩,想了想又道:「我是太原府陳家的人,你師父是覺遠大師嗎?」 瞭然茫然地點點頭,少女長眉一挑,皺眉道:「算了,那你先跟我進來吧。」 瞭然懵懵懂懂地跟著那少女走進了茅屋,迎面撞上一個文士打扮的青年。那青年文士緊張地問道:「沒事吧?」 「擺平了。」少女隨口道,又指著瞭然說道:「這是個護國寺來的小和尚,這位是姚大人。」 那青年忙道:「不敢,後學如今賦閒在家,不過一介草民……」 少女快言快語地打斷他道:「行,那叫你姚公子——那位將軍呢?已經走了嗎?」 姚公子忙壓低聲音道:「是,顧將軍說都安排好了,只是……」 「怎麼?」 姚公子有些猶豫道:「到時候兵荒馬亂,我怕城中百姓們驚惶下會再添傷亡,顧將軍也有這個顧慮,要是能想方設法將眾人集中在一處就好了,只是這樣一來,又怕打草驚蛇,再者……這城中百姓幾次三番被當成人盾,眼下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我恐怕驚弓之鳥是不會落在一棵樹上的。」 他這話一出,兩人都沉默了起來,這陳姓小姑娘不知師承何處,身手極好,會偷襲,卻不太清楚怎麼把人趕到一起。 這時,一邊沉默不語的啞僧終於弱弱地伸出一隻手,比劃道:「我……我能試試。」
(四)
那是後來的安定侯、臨淵閣兩位股肱,與兩江總督姚鎮的第一次匆匆相逢。 那時,安定侯顧昀還是個會臨陣怯場的半大孩子,兩江總督姚大人只是個罷官回家的窮秀才,瞭然大師還不是人間優缽羅——他此時的水準,大約只配當一朵人間狗尾巴花,而陳輕絮也還是個只會橫沖直撞的小丫頭。 瞭然夥同陳輕絮與姚鎮,連夜將那幾個暴徒的屍體藏好,隨後約定了時辰和暗號,分別行動。 隔日傍晚,城中百姓們發現,人流正在自發地往一個地方匯聚。 少年啞僧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了水,好好把自己打理過一遍,他坐在夕陽下的一塊大石上,手持念珠,合目默誦經文,身邊有一群人跪聽——都是姚公子安排的。 人在絕望的時候,特別渴望能有一點精神寄託。 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下,迷茫恐懼的百姓紛紛往大石頭處聚攏。有些膽大的,也跟著跪在大石下,有些則在樹後、牆角躲躲藏藏偷偷看。 剛開始,叛軍們沒管這些柔弱的人盾,有的看熱鬧,有一些甚至也加入了其中,想趁機受一受佛光普照,求佛祖保佑城外圍城的朝廷鷹犬自己蒸發。 而等他們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夕陽已經開始往下沉了,瞭然熠熠生輝的光頭將城中大部分的百姓吸引到了大石頭附近。陳姑娘混在人群裡,悄然將一把針扣在手中,她緩緩矮下身,褲腿上別著一把匕首。 「都閃開!」一個叛軍小頭目第一個意識到不對,他抽出刀,指著聚在一起的百姓,「滾回去!滾!不許聚在一起!」 瞭然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悄悄去看一邊的陳姑娘,姚公子不在,那凶殘的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已經做好了當場宰了這些叛軍的准備,一張小臉上彷彿被凍上了,看不出一點表情。 兩個半大孩子,一群窮凶極惡的叛軍,朝廷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能到,周圍盡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四面楚歌——瞭然的心快從胸口跳出來了。 做點什麼。他慌亂地想:我得做點什麼。 叛軍小頭目隨手將掌中刀砍向一個腿腳不靈便的老婦人,咆哮著:「我說來人——」 陳姑娘一時沒沉住氣,一把抽出腿間匕首,疾風似的從人群中鑽了出去,抬手架住了小頭目的凶器,她的身體繃到了極致,像一根隨時會折斷的筷子。 同時,尖銳的哨子在城中響起,方才平和地混進人群中的叛軍飛快地回過神來,第一時間開始對周圍的百姓下手。混亂一觸即發,到處都是驚叫和慘呼,陳姑娘用一把短短的匕首硬扛了叛軍小首領三個下劈的長刀,匕首嗆啷一聲,斷成了兩截。 諸天神佛在血海外鞭長莫及,瞭然猛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支鐵箭拖著漫長的白氣橫空而至,徑自穿過那叛軍小首領的喉嚨,血濺了陳姑娘一頭一臉,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色竟有些茫然,瞭然慌忙要趕上前去,卻被慌亂的人群阻擋,而遠處傳來了姚公子的大喊:「剿匪的將士進城了!賊首已經伏誅,百姓閃避!膽敢負隅頑抗者格殺!」 接著,鋪天蓋地的馬蹄聲震著街上的石板,方才險些四散奔逃的百姓同一時間往道路兩側互相推搡著躲閃,瞭然被兩個漢子抓著後頸與袍袖強行帶到了牆角:「小師父小心!」 匆忙集結的叛軍從街巷中湧出。 姚公子仍在妖言惑眾:「賊首已伏誅……」 只見叛軍中一個鐵塔似的大漢越眾而出,咆哮道:「放你娘的屁!老子還活著呢!弟兄們,城門外吊橋早就炸了,就算有吃裡扒外的耗子放進幾個猢猻來又能怎樣?狗皇帝的大軍進不來,給老子把這些膽大包天的猢猻殺干淨!」 陳姑娘甩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五指扣住身上最後一把針,抬手奪過旁邊一個中年人抱在手裡的長木棍,准備拼了。 而她一步尚未滑出,便有一支騎兵旋風似的捲了過來,為首那人喝道:「閃開——」 陳姑娘堪堪釘住腳步。 叛軍首領吼道:「剁碎了他們!」 他話音未落,那支總共不過八九個人的輕裘騎兵已經殺到眼前,陳姑娘縱身一躍,沒來得及動手,為首的少年將軍便驀地將手中長刀一橫,劇烈的蒸汽爆炸似的噴出來,他竟連甲都沒穿,俊秀而略帶稚氣的容顏晾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那戰馬負重極輕,幾息間已經甩開自己的騎兵,悍然無畏地獨闖敵陣,手起刀落連斬三人,那一襲青衣頃刻被冒著熱氣的血浸透,戰馬長嘶一聲,第四個叛軍竟難擋其銳,未曾交手已先心生怯意,倉皇而逃。轉眼少年將軍身後輕騎逼近,叛軍首領眼見士氣低落,大喝一聲,一刀砍了那逃兵的腦袋,提刀上前,與那少年短兵相接。 有叛軍大吼道:「放箭!弓箭手!」 如夢方醒的叛軍們紛紛拉弓搭箭,要將聚集在此的百姓與這支輕騎一起堵死在這條街上,瞭然一口氣提到了嗓子。 那少年將軍神色不動,聽見對方下令的瞬間已經站在了馬上,毫不猶豫地松開韁繩,方寸間的地方,他整個人被手中長刀放出的蒸汽暈染得幾乎有了股仙氣,電光石火之間,他毫不猶豫地別過叛軍首領手中的兵刃,隨即果斷邁開一步,直接從自己的戰馬上跳了下去。 叛軍首領沒料到對方居然這麼不要命,一時反應不及,蒸汽刀已經從他肩膀直切而下,巨大的凶器發出嘆息似的長嘯,握在少年還有些單薄的雙手中,將那叛軍首領連人帶馬,齊刷刷地劈開——那馬竟還能站著! 蒸汽刀頓時捲了刃,厚重的刀柄尖鳴一聲,源源不斷的蒸汽散開,露出少年將軍的臉。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說他沒見過血。 他殺意凜然,抬手將廢了的蒸汽刀扔進叛軍弓箭手中,一簇剛剛發出的鐵箭在半空中被砸得七零八落,騎兵們飛快地趕過來,將自己這年輕氣盛的主帥圍在中間,叛軍首領的屍體晃了兩下轟然倒下,那少年將軍在親衛與自己錯身而過時接過一把新刀,斷然喝道:「賊首伏誅,不降者格殺勿論。」 更多的大梁騎兵趕來,城中叛軍群龍無首,很快節節敗退,瞭然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漢子爬上他方才念經的那塊大石頭,手中舉著一支不知從哪裡撿來的鐵箭,長槍似的攥在手中:「諸位父老,大仇現在不報,你們還等什麼!」 但凡能拿得動武器,能跑得動的百姓們跟著他一擁而上。
(五)
叛軍一潰千裡,散亂的殘余勢力倉皇逃竄,朝廷鐵騎前鋒顧將軍帶人去追,留下一小撮重甲���騎兵維護城中治安。 那姓陳的小姑娘居然還懂些醫術,用藥很果斷,包紮手法也十分嫻熟,瞭然上不了馬殺不了人,便跟著她跑腿,幫忙安置受傷的百姓。 五天後,新任地方官趕到,一場浩劫過去,人們才終於安定下來。 姚公子留下幫忙,陳姑娘則背起簡單的行囊,與瞭然告別。 兩人一起出生入死一次,言談中便多了幾分熟稔,陳姑娘漸漸能看懂他更多的手語了。 瞭然有點不放心地比劃道:「聽說叛軍往南方跑了,殘余勢力尚未肅清,姑娘的行程可要避著點他們啊。」 陳姑娘露出了一點笑意:「多謝小師父,不過該去的地方,我還是要去。」 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不大不小,不是小孩子,卻也沒到待嫁的年歲,正是討人喜歡,在家備受嬌寵的時候,瞭然不知道她是什麼出身,家裡竟捨得把這樣的女孩子扔出來闖江湖。 「我大哥身體不好,我爹說,到了我這一代,我家恐怕是要交到我手裡的。」陳姑娘少年時,還沒有長大以後那麼不苟言笑,她難得遇到個年紀相仿的孩子,也有忍不住顯擺幾句的心,「我爹還說,不要怕什麼,越是艱險的路,就越是能找到自己的『道』。」 瞭然忍不住面露疑惑,笨拙地比劃道:「姑娘的道是什麼?」 「倘若天下安樂,我等願漁樵耕讀、江湖浪跡。」陳姑娘帶著一點小女孩天真的一知半解,充滿堅定地告訴他,「倘若盛世將傾,深淵在側,我輩當萬死以赴,此道名為『臨淵』——好了,我走啦!」 瞭然目送她飄然而去的背影,正在發呆,突然有人叫住他:「小師父!有人找你!」 瞭然一回頭,驀地睜大眼睛。 只見來人風塵僕僕,顯然是馬不停蹄地趕路,幾乎有點像苦行僧了,正是他大師兄了痴。了痴遠遠地見了他,萬年不開顏的臉上露出了「鬆了口氣」的神色,不過僅一瞬,又回歸漠然,伸手召喚他過去。 瞭然頓時像是離群的小獸找到了家,一瞬間就把連日來硬裝出來的高僧氣質丟在一邊,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痴面前,一臉傻笑地拽著師兄的袖子,比劃道:「師兄怎麼到這來了?」 了痴看了一眼一臉髒污的師弟,無奈地搖搖頭。 瞭然這才發現師兄不是自己來的,他身後跟著好幾個人,一水的人高馬大,都挎著兵刃穿著輕裘,不知是哪個營的將士被借調來的。 了痴皺眉道:「我不該聽師父的,讓你小小年紀獨自出門在外。」 瞭然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了痴的神色,剛抬起手—— 「不能。」了痴看也不看他的手勢,便截口打斷他道:「想出門過幾年再說。」 瞭然不敢吭聲了,默默地跟上他,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拉住師兄比劃道:「那要過幾年呢?師兄久在京中,就不想出門看看嗎?」 了痴淡淡地回道:「沒什麼好看,我都看過了。」 瞭然聽了這麼大一個牛皮,憤憤地比劃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世間這樣大,有這樣多的悲歡離合,眾生有千重百態,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愛憎,師兄又沒怎麼離開過護國寺,怎能說『都』看過呢?」 了痴抬手在他的腦門上拍了兩下,並沒有說什麼。 很多很多年以後,瞭然才從炮火喧天中,短暫地窺見了他那句「我都看過了」是什麼意思。
(六)
又過了一年,覺遠大師圓寂了。 大師兄了痴為人老成持重,是覺遠大師理所當然的衣缽傳人,可是陪著這一代高僧走過人間最後一程的人卻不是他。 瞭然在覺遠大師的禪房裡逗留了整整一天,最後出來雙手合十,沖在外等候的師兄弟們深深稽首,手語道:「師父圓寂了。」 護國寺大鐘低回轟鳴,萬條香燭裊裊向天,師兄成了新一代的「權貴和尚」,瞭然沒來得及多做寒暄,���個人回到了以前住過的禪房——取出一塊小小的木頭。 臨……淵。
(七)
「師父,您說我佛普度眾生,那何為眾生呢?」 「阿彌陀佛,販夫走卒、皇親國戚、紅男綠女、黃發垂髫,乃至於飛鳥走獸、花葉草木——一呼一吸之內,一動一靜之外,有情者、有欲者、有憂怖者、有憎惡者,皆為眾生。」 「那徒兒也是眾生,師父也是眾生,佛祖也是眾生嗎?」
——本篇完——
番外四 且談風月
比起隆安先帝李豐,李旻這皇帝做得可謂是有張有弛,改革雖然如波濤層層疊疊,但凡事在他手中都有條有理——法令先行,政策隨後,由點及面,自上而下。他又是辦學開民智,又是長蛟入海護送來往商船與外出留洋人士,不動聲色地一點一點地將武帝時起便高度集中的君權從紛繁復雜的朝堂中剝離開。 李旻勤於政務,同時,他雖然不大愛排場,卻也絕不像兄長那樣苛待自己。 每年天一熱,他就會把群臣一起領到重新建成的景華園行宮避暑,年節時分,一頓宮宴早早散場之後,誰也別想用亂七八糟的破事絆住他,皇上必是要跑到北邊的溫泉別院裡休沐的。 不過太始元年,群臣還沒有習慣皇上的私人習慣,因此溫泉別院還是被打擾了幾次。 其中最煩的就是沈易。 正月初五,圓滿押送回戰爭賠款的沈易回京復命,估摸著那兩個人也該膩歪得差不多了,此時上門不至於太討人嫌,於是就回家拎了幾罐親爹自釀的酒,前往北郊拜會顧昀。 沈老爺子在家沒事瞎鼓搗,一次酒釀多了沒地方送,被家人放到瞭望南樓寄賣,不料兩大車的私釀三天便賣了個底朝天,從此沈老爺的私釀竟紅極一時,一滴難求。老爺子聽說這事,果斷拿起了喬,再也不肯大批釀制了,每次固定出產三兩壇,只送親朋好友,沒事還讓人在坊間小報上寫一寫他老人家製作私釀的小故事,專門讓人看得見喝不著,很是可惡。 最後連沈家那頗為古樸的小酒壇子都變成了京城裡的新鮮風尚,沈老爺的私釀也成了頗為拿得出手的重禮,便宜了沈易那窮酸貨拿出去做人情。 可惜,著名佳釀只在顧昀手裡過了一下,就被陛下無情地沒收了,長庚溫柔且不由分說地將酒壇子拎走,對他說道:「我叫人拿去溫好再給你。」 顧昀神色莫名悲憤,弄得沈易莫名其妙,等長庚一走,他就用胳膊肘捅了捅顧昀:「一國之君把你照顧得這麼周到,你還擺什麼臉色?」 顧昀很是胃疼地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懂個屁。」 沈易本想反唇相譏,然而話到嘴邊,他又想起自己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不便把顧某人得罪得太狠,只好壓著脾氣低聲下氣道:「子熹,我有個事要請教你。」 顧昀沒精打采地哼唧道:「說。」 沈易嚥了口口水,一本正經地問道:「我要是想跟陳姑娘提親,怎麼才能顯得不那麼唐突?」 顧昀聞言,將一側長眉高高挑起,詫異道:「唐突?有什麼唐突的?」 沈易:「……」 顧昀又奇道:「你不是連定情信物都給了?」 沈易耷拉個腦袋,慢吞吞地從懷裡摸了摸,在顧昀驚奇的注視下,磨磨蹭蹭地掏出了一塊細絹裹著的小布包,那玩意嚴嚴實實地裹了一層又一層,足足翻了三層,才露出了裡面的內容——正是那支「傳說中的」小步搖。 「還沒給?」顧昀毫不留情地給出評價,「幸虧沒給,太難看了。」 沈易默默地摀住自己的心肝。 顧昀品評道:「挑半天挑這麼個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拿來給令堂上供用的——再說陳姑娘明顯不會喜歡這些珠啊翠啊的累贅,我看你多餘買。」 前半句沈易還能勉強虛心接受,後半句就不對勁了,沈易立刻警覺道:「你怎麼知道人家不喜歡?」 顧昀煞有介事地沖他招招手,語重心長道:「一個女人,除非她真是窮得買不起,否則喜歡什麼,她自己會置備——不然你覺得她難道會一天到晚揣在心裡惦記,特意期待誰專程買來送給她嗎?」 沈易:「……」 顧昀往後一仰,憐憫地看著他,搖頭嘆道:「你想得也太多了。」 沈易一臉無措。 顧昀平常總以欺壓他為樂,此時目睹沈易這副慫樣子,居然難得生出了一點同情心,默默地從旁邊的小托盤裡磕開一個溫泉煮的雞蛋遞給他。 回想起來,他們一起做掉了加萊之後就各奔東西了,陳輕絮回了陳家老宅,之後又趕到京城照顧長庚,沈易則一直留在北疆,後來又被顧昀調到江南,兩人各自天��海北,現在才算是緩過一口氣來,想來也沒機會說幾句話。 沈易這個沒用的東西,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人都沒抓住機會多套套近乎,要不是陳姑娘天生自帶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現在哪還輪得到他在背後唧唧歪歪? 顧昀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語重心長地指導道:「你自己在心裡念叨個百八十遍,人家也不會知道,沒用,成不成的先擱在一邊,你首先得讓人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吧?」 沈易痛苦道:「我見了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昀一針見血道:「以你那廢話連篇的本領,不知道說什麼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目的性太強,你覺得自己對人家有企圖,又唯恐弄巧成拙,所以才瞻前顧後不敢說。」 沈易雖然一度對顧昀的個人作風頗有微詞,此時卻不得不十分信服地連連點頭:「有理。」 「你這心態就很不對,」顧昀十分有經驗地說道:「要想遊刃有餘,首先自己不能露怯,你心裡要把她當成個普通人,不能把她當菩薩拜,跟別人怎麼說話,你就跟她怎麼說話——但是呢,陳姑娘常年和藥石打交道,性情太平和……也就是有點木,你還得讓她能感覺到你待她和待別人是不一樣的,這個事很微妙,火候不到她反應不過來,用力過猛了就顯得你很猥瑣。」 長庚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將酒壇子換成了一個小酒瓶,他讓人將溫酒的小爐放在一邊退下,自己要笑不笑地在旁邊默默地聽顧昀講風月。那兩位正一個全神貫注地顯擺,另一個孜孜渴求地學習,愣是誰都沒察覺到皇上回來了。 沈易:「求大帥教我。」 顧昀一本正經道:「這事我教不了你,因為我一般沒這個煩惱,英俊瀟灑到我這種地步的,無論幹出什麼事來姑娘們都不會覺得我猥瑣。」 沈易:「……」 顧昀:「你這麼望眼欲穿地盯著我看也沒辦法,再說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靠三言兩語傳授教不會的。」 沈易拚命按捺住自己想毆打他的沖動,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說點實在的,舉個例子——比如呢?」 顧昀思考了片刻:「比如你這把年紀的……」 沈易怒道:「我哪把年紀了!」 「嘖,比如你這種成熟男子——成熟,行了吧?」顧昀嫌棄地改口道:「就不應該像少年人一樣整天把『情愛』掛在嘴邊,否則別人會覺得你靠不住。情話貴精不貴多,最恰當的情況是你同她說一百句正經話,中間夾帶一兩句有情的,這就很能打動人,還不顯得輕浮。」 他總算說了幾句像樣的人話,沈易忙連連點頭。 顧昀:「這種夾帶要有技巧,夾之前自己得先打一打腹稿,要不動聲色,不能夾得前言不搭後語,剛開始也最好不要說些太露骨的,得適可而止,你先確定別人不反感,再酌情得寸進尺。」 不遠處偷聽的皇帝陛下將雙臂抱在胸前,也跟著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顧昀以前拿來對付自己的套路。 顧昀:「但是話雖然不便露骨,其他地方你得做到位,比如你要多考慮她的感覺,時時刻刻照顧到她,剛開始說什麼、做什麼,要按著她的步調和好惡來,這個得靠觀察,能用自己眼睛看到的,最好不要開口直接問她,這樣顯得你比較上心,還有……唔,眼神得對。」 沈易恨不能請來文房四寶,將安定侯的金科玉律逐條記下來,一個字都不敢漏,忙問道:「什麼樣的眼……」 他話沒問完,一抬頭正對上了顧昀的目光。 倘若顧昀平時看他的眼神是「快滾蛋你擋我的光了」,那他這一刻的眼神就是「你是我的光」。 顧昀的目光非常微妙地介於「專注」和「游離」之間,眼角微微彎,好像是帶著一點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笑意,眼眶裡似乎只裝得下一個眼前人,同時又似乎正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眼睫微微有點閃爍,忽然被人逮住,他眼皮一垂,非常自然地做出一點「不自然」的笑容,伸手在自己鼻子下面輕輕地蹭了一下。 沈易:「……」 他手一哆嗦,險些把沒吃完的半個雞蛋掉地上。 長庚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步走過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顧昀立刻將架在一邊小桌上的腿放下來,飛快地收出一張正人君子似的臉。 沈易莫名有點尷尬,忙站起來:「皇上。」 長庚硬是將自己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掰成了「溫文爾雅」的模樣,擺手道:「私下場合,不必多禮,沈卿坐。」 沈卿隱約感覺自己可能該告辭滾蛋了。 長庚微笑道:「我方才不小心聽見了兩句,怎麼,是為陳姑娘來的嗎?」 沈易頓時更尷尬了。 「我倒是聽說陳姑娘自從北疆一戰之後就對沈將軍十分仰慕,」長庚慢條斯理地將小酒瓶放在爐子上溫著,同時眼皮也不抬地拍掉了顧昀伸向酒瓶的手,對滿臉通紅的沈易說道:「倘若兩情相悅,大可以不必有那麼多試探——我上回從宮裡翻出幾本醫藥典籍的孤本,正打算派人給陳姑娘送去,沈卿願意代個勞嗎?」 沈易差點給皇上跪下,只覺得長庚這兩句話比顧昀那一篇長篇大論都有價值。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長庚滿意地目送著沈易腳步輕飄飄地離開了——他才是最巴不得沈易趕緊娶媳婦的,省得此人沒事老在顧昀身邊晃,從當年雁回小鎮開始一直到現在,這倆人老形影不離,顧昀遇到難事哪怕不告訴自己,都肯定會通知沈易……雖然每次都是事出有因,但長庚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打發了這一個,長庚這才轉向另一個,顧昀忙調度了一個深情的眼神給他。 長庚不為所動,慢悠悠地秋後算帳道:「眼神也能提前打好腹稿,子熹,果然是千錘百煉,身經百戰。」 顧昀眨眨眼,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踱到長庚面前,順手將狐裘解開一條縫隙將長庚裹進來,壓低聲音在他耳邊笑道:「吃醋早說啊陛下。」 長庚:「……」 他被顧昀懶洋洋的一聲低語說得耳根都麻了,才知道此人不愧精通三十六計,教給沈易的那點原來都是皮毛。顧昀嗅了嗅他的鬢角,贊道:「酸香撲鼻——陛下,咱倆打個商量,你剛喝了一缸醋,給我喝一口酒好不好?」 長庚給氣笑了:「做夢,你聞味吧。」 顧昀嘖了一聲:「昨天還讓我舔了一筷子呢,怎麼今天變成純聞味了?都怪沈易這禍害,大過節的非得跑來礙眼……」 長庚從一邊抽出一根筷子,在溫好的小酒盅裡沾了一下:「拿去嘗,別討價還價了。」 顧昀:「……」 兩人中間夾著一根酒香四溢的筷子,相顧無言了片刻,就在長庚以為顧昀今天老實了的時候,顧昀忽然將那根沾了酒的筷子抽了出去,輕輕地聞了一下,然後飛快地扳過長庚的下巴,將沾著的酒液都抹在了長庚的嘴唇上,迅雷不及掩耳地湊過去舔乾淨了,礙事的筷子「啪嗒」一聲被他丟在了一邊。 長庚呆若木雞地被他佔了個酒香四溢的便宜,全然沒反應過來。 顧昀舔完一抹嘴,似笑非笑地飄然而去:「好酒,醉了。」 慘遭花樣調戲的新皇陛下原地僵立片刻,終於忍無可忍地追了過去,感覺自己十分有必要親自檢查一下顧將軍的傷養得怎麼樣了。
——本篇完——
番外五 清明雨後
長庚對外聲稱為了避嫌,即便夜宿宮中,也絕不涉足後宮,後宮一干事宜依然歸皇後管,幸好李豐的後宮人丁不旺,皇後那病秧子也勉強拿得起來。 整天來宮裡點卯,下朝走人的皇帝古往今來聞所未聞,剛開始,有人站出來說如此這般的不合禮法,都被罵回去了——皇上登基之初就聲稱自己只是個「代皇帝」,如今代得兢兢業業絲毫不踰矩,怎麼總有馬屁精唯恐天下不亂地企圖攛掇他竊國呢? 以徐令為首的御史台成了御用噴壺,將「破舊立新」別在腦門上,每天專門負責給朝廷的各項政令尋覓種種理論依據,以便吵架吵得更加名正言順。 不住在宮裡的皇上有時候會裝模作樣地回雁王府,然後將雁王府當成個私下接見朝臣的「客廳」,轉身就往侯府裡鑽——反正離得也近。 這一年的雨水下來得比往年早了不少,清明前夕就一場連著一場的小雨。 顧昀雖未卸甲,卻總算能安安穩穩地在京城長住了,他難得對自己家有這麼重的歸屬感,於是命人將荒草叢生的侯府整了整。幾乎快要傳出鬼故事的安定侯府總算有了點住人的樣子。 修理園子整飭房舍的時候翻出了不少經年舊物,於是每天跟在霍統領身後扒拉舊東西就成了皇上晚上遛食的���愛好。 「這是當年長公主的舊物嗎?」長庚指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問道——為免不尊重,他沒有貿然上手動。 收拾屋子的粗使老婦笑道:「可不是麼,專門給小侯爺做的。」 說著,她把那盒子打開,只見那活像個藏珠匣的寶盒裡居然是個雞毛撣子。 那老婦道:「小侯爺幼時搗蛋得很,訓斥一頓他根本不往心裡去,關思過房裡他自己會撬鎖鑽出來,打輕了不管用,老爺又是那麼個暴脾氣,一來二去就要上家法,家法的那些個傢伙式,皇上是知道的,老侯爺下手又黑,豈是小孩子禁得住的?公主怕打出事來,有一回行軍途中看見一個村婦拎著掃把訓子,便想出這麼個招數對付他。」 長庚雙手將那揍過顧大帥的雞毛撣子「請」了出來,只見此物的內撐是一根細細的桿子,用力過猛會斷,不至於打出人命來,外面一圈厚厚的「雞毛」也不是真的野雞毛,是細細的小竹絲和一種不知什麼動物的堅硬的毛編在一起湊成的,往身上一抽,那滋味…… 長庚從小在侯府裡長大,比正牌主人都像主人些,老僕婦雖然改口稱「皇上」,卻絲毫不見外,樂呵呵地說道:「咱家侯爺小時候可真是淘出圈了,上房揭瓦,無惡不作,後來就怕這個,不管幹什麼,只要一提,指定能老實一會。」 顧昀在長庚面前從來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長輩模樣,他那童年少年時代對長庚而言都是空白的,因此聽得格外津津有味。 「公主要打他的時候才好玩,滿院子跑,一邊跑一邊哭,嚎得跟真事似的。」 長庚奇道:「真事?難不成是裝的?」 「當然是裝的,」老僕婦邊走邊嘆道:「咱家小侯爺小時候,不上幾板子真章,別指望能讓他掉眼淚,你看他滿院子哭,乾打雷不下雨,嘴裡的詞一套一套的,動輒就可憐巴巴地來一句『娘,你不喜歡我了嗎?你不要我了嗎?我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嗎?』要不然就『娘是想換一個比我好的弟弟嗎?我都改���,求求您別換弟弟,我就一個娘,要是也不疼我,我就成了沒人要的野孩子了』……聽得人心肝亂顫,公主都不忍心下手收拾他。」 長庚一想那情景,笑得喘不上氣來,顧昀不愧是兵法大家,從小就知道「虛實相生」、「攻心為上」。 老僕婦眼角的皺紋中笑意一閃而過,隨後她話音忽然一轉:「後來去了一趟邊疆,回來就什麼都變了。」 長庚臉上的笑容漸消。 老婦兀自回憶道:「每天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理人,也不哭,送飯進去,怎麼拿進去怎麼推出來,誰哄也不開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原來是只小猴子,回來以後成了個小鬼,整個人都變了——過了有兩三個月,老侯爺才安頓了北邊的事回府……要我說,老侯爺待自己的兒子也真是狠,大概也是出了那麼檔子事,怕他真就這麼廢了吧。」 長庚輕聲問道:「怎麼?」 「老侯爺一腳踹開他那房門,生生把他從屋裡揪了出來,您想,他眼睛受了那麼重的傷,乍見天光怎麼會不疼?一邊踉踉蹌蹌地跟著一邊流眼淚,這回是真眼淚,反而一聲沒吭。」老僕婦伸手一指,「就是那片小池塘,老侯爺把馬鞭子網成一圈,圈在侯爺脖子上,按著他的頭逼著他往水裡看,沖著他的耳朵吼『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配姓顧嗎』。」 長庚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荒了多年的池子早已經幹了,這兩天才重新注了水,養了幾條新魚,悠然自得地擺尾來去。 「小侯爺的喉嚨卡在馬鞭上,吼回去說『我看不見』。」 長庚隨著她的話,好像回到了若干年前,握著雞毛撣子的手微微地抽動了一下。 「老侯爺就把他的頭按進水裡,說:『看不見,你趴在水裡好好看,要不然你自己站起來,要不然你找根房梁吊死,顧家寧可絕後,也不留廢物!』」老僕婦說到這裡,搖搖頭,「這麼多年了,我這老婆子都一字不落地記得,真是太狠了。」 兩人之間短暫地沒有了聲息,過了不知多久,長庚才輕聲問道:「老侯爺捨得?」 「為人父母的,自然都心疼,可是捨不得還能怎麼辦呢?老侯爺說,骨頭斷了,只能用鋼釘楔上,越是痛苦的絕境,越不能讓他感覺到一點可以依賴的依仗,否則他自己會靠過去,一輩子都站不起來。」老僕婦道:「老侯爺要是不捨得,十幾年前誰能名正言順地出手收拾零落各地的玄鐵營?」 沒有玄鐵營,說不定大梁早在當年西域諸國第一次叛亂的時候就已經被人一步一步地蠶食鯨吞,恐怕都輪不上西洋人千裡迢迢地跑來咬一口。他們這些錦繡叢中的舊王公,還能榮華富貴到什麼時候呢? 「寒冬臘月裡,不許家人給他穿一件禦寒的棉衣,凍得那孩子手腳都是青的,回到屋裡碗都端不住,一天到晚,十多個鐵傀儡圍著他轉,老侯爺在一邊看著,好像哪怕他死了也絕不眨一下眼……過了有兩三年的光景吧,他們夫婦先後去了,元和皇上才把小侯爺接進宮。」老僕婦話音一頓,便聽拐角處傳來一聲尖利的鳥鳴,兩人一抬頭,見顧昀拎著個鳥籠子從那邊溜達過來,原來姓沈的倒楣鳥被他惡意晃得七葷八素,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扯著嗓子尖叫。 自從顧昀騰出手來,有時間修理這只鳥後,他在這場人與鳥的斗爭中就從未立過下風,此時拎著勝利成果出來溜達,可謂是春風得意——得意到看清了長庚手裡拿著的東西,他先是眯了一下眼,隨後臉色陡然黑了。 顧昀快步走過來,一把將那雞毛撣子搶過來:「什麼破玩意也翻出來玩,沒溜!」 如影隨形多年的傷病即便治好了,也很容易有後遺症,比如顧昀一輩子也不太可能完全地耳聰目明,比如長庚雖然擺脫了噩夢纏身,但稍有勞累與思慮,夜裡仍然會多夢。 這天晚上,不知是不是還惦記著那根被顧昀搶走的雞毛撣子,長庚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走進了侯府,卻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安定侯府,至少沒有他印象裡那麼蕭條,人來人往,顯得更有人氣。 遠遠地,長庚聽見一陣金鐵聲,他循聲過去,見後院的空地中,一群殺氣騰騰的鐵傀儡正在圍攻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眼睛上蒙著一層黑布,蓋住了半張臉,艱難地左右躲閃。忽然,一個鐵傀儡從身後靠近了他,手中的長刀已經換成了鐵棍,向他橫掃而來,彷彿是感覺到了來者不善的風聲,那小男孩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慢著,不能這樣! 長庚心裡一瞬間浮起多年前有人告訴過他的話:「你心裡慌,腳下就飄,腳下若是站不穩,再厲害的劍法也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退縮是人之常情,但你會很難在短時間裡凝聚反擊之力,反而會手忙腳亂地落到對方手裡。」 男孩一瞬間猶豫瑟縮後,很快被鐵傀儡追上,一聲巨響,那怪物的鐵棍狠狠地砸在稚嫩的後背上,衣服當場崩裂了,露出裡面的護心甲,人已經飛了出去。長庚忙趕上前去,一把將半身塵土的小男孩抱了起來,同時反手抽出他腰間的佩劍,接連釘住了幾個不依不饒追上來的鐵傀儡。 他將那佩劍扔下,手有些哆嗦地想去解開男孩臉上的布條,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長庚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中年人背負雙手,緩緩地走過來。他身穿便裝,面容清秀,像個風度翩翩的書生,可是那雙眼睛卻是帶著戾氣的,直面的時候,目光裡像是有千軍萬馬的刀光劍影。 長庚從未見過這個人,盡管成年後的顧昀和他長得不怎麼像,但還是一照面就認出了此人的身份——五官臉型不像,這父子身上卻有種神似的東西一脈相承。 那人站定了,對長庚道:「你就算把他從這裡帶走,也養不大他,就算勉強帶大,稍有風雨,他也經受不住……」 長庚小心地將那男孩瘦小的身體抱起來:「他可以依靠我。」 老安定侯搖搖頭,長庚驟然聽見身後金匣子燃燒時的轟鳴,飛快地抱著男孩閃身一躲,只見方才被他釘住的一幫鐵傀儡整飭有序地圍了過來,個個原地一分為二,不過片刻,已經成了一支鐵鑄的重甲軍,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遠處傳來一聲模糊不清的梆子聲,鐵傀儡集體動了,一擁而上。 長庚只好抱起小顧昀奪路狂奔,跑得狼狽不堪,心裡想沖那漠然旁觀的老男人吼叫一通——我連風雨飄搖的舊江山都能收拾,難道還庇護不了一個顧昀嗎? 然而夢裡叫不出聲音,他在倉皇逃竄中一腳踩空,長庚心裡重重地一跳,伸手一抓,抓住了一隻手,他驀地睜開眼,見屋裡汽燈已經打開,外面天還沒亮,自己正緊緊地握著顧昀的手。 顧昀在他頭上摸了一把:「怎麼今天叫不醒?不舒服?」 長庚愣愣地看了他片刻:「做了個夢。」 顧昀���了一跳。 「不是噩夢,不是烏爾骨。」長庚翻了個身,抱著他的一隻手,將他一條胳膊都卷進懷裡,額頭抵在顧昀手肘上輕輕地蹭了一下,低聲道:「夢見我從老侯爺手裡把你搶走了,你爹派了一個營的鐵傀儡追殺我。」 顧昀先是愣了愣,隨後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手臂用了一點力氣把賴床的皇上從被子裡拽了出來,抽出自己的胳膊:「膽子不小啊陛下,他老人家手上有十萬陰兵呢——行了,威風完了,快起來,今天有大朝會。唔,說來也是到清明了,莫非他在那邊缺紙錢用,特意來提醒?」 長庚坐在床邊看著他,借著燈光從頭到腳看了個夠,直到顧昀把衣服穿好,他才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你爹缺紙錢用,為什麼找我不找你?」 「看你好欺負吧。」顧昀笑道,隨後他的笑容漸漸變了一點味道:「我不欠他什麼,我估計他不好意思來見我。」
清明那天,長庚特意空出大半天來,陪著顧昀祭掃先人陵墓。 顧昀在神位面前活像修了閉口禪,半句話也沒有,只是完成任務似的燒完了紙,隨後就冷漠地站在了一邊。這些年所作所為,他不必說,那兩位也該泉下有知。倒是長庚認認真真地上了香,祭了酒,當著顧昀的面不好說出聲,便在心裡默念道:我以後會照顧好他,二位放心,別再往他身上楔鋼釘了。 「走了。」顧昀輕輕地拉了他一把。 長庚回過神來,正要跟他回去,便見顧昀漠然地轉向公主的靈位:「看好你家駙馬,讓他沒事在下面老實待著,少來騷擾我的人。」 隨行的霍鄲聽了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險些跪下一頭磕死在老侯爺面前。顧昀輕哼了一聲,轉頭拉著長庚走了。 別說,他說話果然很管用,從那以後,長庚再也沒有夢見過顧老侯爺和他的鐵傀儡大軍。 不過老侯爺沒再入過他的夢,卻入過顧昀的夢……那都是後話了。
——本篇完——
番外六 父心拳拳
(一)
入了關,便是一去千裡的平原,再往前走不遠,一過昌平,途中的驛站就已經掛了北大營的旗——這是京畿重地了。 一隊玄鐵輕重甲兵自北疆班師回朝,大部隊在後面,一支先遣軍由安定侯顧慎親自帶回,這支先遣軍乃是玄鐵三軍的精銳,隨行押送著大批的紫流金,還有十八部落狼王父子與神女等重要戰俘。 大軍過處,除了近乎肅穆的腳步與馬蹄聲,竟無一人私下交談,齊刷刷一片,動靜如一。乍一看,簡直看不出這一夥是人還是鐵傀儡。他們入北大營時,為首玄騎將鐵面罩往上一推,抬手傳令止步,身後數千精兵同時定格,紋絲不動地凝固在了原地,難以想像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而來,北大營當值的衛兵一時間只覺毛骨悚然,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見隊伍中一個親兵出列,小跑上前,雙手捧出一塊玄鐵虎符,遞給北大營守衛。 那守衛這才知道居然是顧大帥親臨,腦子裡「嗡」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去報信,臨走前,他壯著膽子偷偷看了馬背上一身輕裘的顧帥一眼,見那男子身量頎長,並非傳言中的三頭六臂,他約莫三十來歲,臉上略有些風霜之色,五官堪稱清秀,與想像中率領黑旋風蕩平北蠻十八部落的絕代名將不太相符。 正這當,顧慎彷彿感覺到了他的視線似的,面無表情地偏頭看過來,衛兵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驟然與之遭遇,一時間胸口竟然一涼,有種自己被洞穿的錯覺,忙頭也不回地跑了。 都說顧帥是天命破軍,果然不是凡人。
(二)
送回京城的北蠻戰俘雖然不過是些階下囚,但皇上仍然下令以禮相待,將狼王世子與神女等一行送入鴻臚寺的官驛裡,好吃好喝地侍奉。之後又是大朝會,又是犒賞三軍,顧慎折騰一番,得以回府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卸了甲,便順帶收斂了一身鬼見愁的煞氣,單是看背影,與京城中車來車往的士族公卿並沒有什麼不同。 進門時,顧慎拍了拍自家門口鐵傀儡的肩,長長地籲了口氣,顯出一點疲憊來。他的親兵霍鄲年方十七,還是個孩子,一直跟著他在北疆吃沙子,這還是頭一次來京城,跟在主帥身後轉著一雙大眼睛東看西看,眼睛快不夠用了,侯府的影壁、花窗……乃至門口掛的汽燈,都能讓這土豹子少年新鮮個不停。 顧慎指著霍鄲,對迎出來的王管家道:「給這小子找個落腳的地方,別餓著他。」 王管家應道:「是。」 霍鄲忙道:「大帥,屬下不跟著您嗎?」 王管家身後的幾個小廝嗤嗤地笑起來,顧慎在他後腦勺上摑了一巴掌:「我去殿下那,你跟著幹什麼?」 玄鐵營中有公主帳,只是這次公主並未隨行,霍鄲只聞其聲名,未見過其人,「公主」對他來說,簡直和遙不可及的仙女差不多。霍鄲聞聽「殿下」兩個字,臉已經紅成了猴屁股,等他回過神來,顧慎已經走遠了。
顧大帥一路摒退下人到了後院,到門口,先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中規中矩地開口道:「顧慎求見公主。」 門口一個老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侯爺總是這麼多禮,快請。」 在大梁朝,長公主比公主金貴一些,有本事的長公主更金貴一些——乃至於先帝唯一的血脈,玄鐵虎符的持有者,那便是天下無雙地貴重了,皇上見了她也要恭恭敬敬地叫姑姑。 顧慎進了屋,耐心地等著礙事的嬤嬤和丫頭都走開,這才陡然換了一張面孔。 他一臉不怒自威的嚴肅褪了個干淨,幾乎帶著幾分無賴相,上前摟住長公主的腰,低聲道:「太想你了……真想把這些閒雜人等都丟出去,彤兒,下次還是隨我去邊關吧,那是我的地盤,想抱著你坐一匹馬也沒人管得著。」 長公主笑道:「大帥非得威嚴掃地不可。」 顧慎將外衣去了,又到屏風後洗漱收拾,出來衣服也不肯穿好,便去拉長公主的手,不料被夫人甩開了。 長公主壓低聲音道:「別鬧,你兒子在呢。」 顧慎頓時笑不出來了,他掀開床帳,果然看見一隻小團子四仰八叉地佔了一整張床鋪,睡得手腳顛倒。 顧慎臉色有點發黑:「這臭小子怎麼又溜進來了?」 安定侯府的小侯爺顧昀當然有自己的奶娘,只是這小東西天生有股說不出的古怪性情,平時看著不認生,誰帶都行,跟誰玩也不哭,可是小小年紀,心裡卻很有一筆親疏遠近的賬,至今不認奶娘,只認親娘。有一次他避過一大幫丫鬟婆子,偷偷溜進長公主房裡,躲在床底下,晚上公主回來才給揪出來,半夜三更,公主也不捨得把他打發回去,便留他住下了,從那以後,顧昀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為了賴在他娘屋裡,簡直無所不用其極,變著法地蹭床。 父母小別勝新婚的時候,中間夾著個狗屁不懂的倒楣孩子是件很難受的事——孩子是親生的也不成。 顧慎運著氣坐在床邊,伸手戳他兒子的胖臉,戳了一會發現又軟又嫩,有點上癮,還沒完了。終於把孩子驚動了。小顧昀無意識地往被子裡縮,臉也皺了起來,哼哼唧唧的,像是要哭。 長公主捉住顧侯爺的賤手:「閒得你,怎麼當爹的?一會弄醒了他要鬧覺,你來哄嗎?」 「他多大了還鬧覺?還要人哄?」顧慎長眉一挑,不滿道:「這孩子也太嬌氣了。」 可他話是這麼說,手掌卻很輕柔地覆上顧昀的額頭,繼而又擋住了他的眼睛,省得他被汽燈微弱的光芒驚擾。安定侯的手寬厚穩定,手心溫暖,像根定海神針似的,顧昀很快不折騰了,老老實實地窩在他掌心下睡熟了。 長公主輕笑道:「那你這是在做什麼?」 顧慎乾咳一聲,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我是不耐煩聽這小兔崽子吵鬧。」 長公主隔著被子輕輕地拍著兒子,問道:「北疆怎麼樣?」 「我在,玄鐵營在,能怎麼樣?你放心。」顧慎臉上露出一個有點倨傲的微笑,他伸長了腿,平放在床上,比了比,發現縮在被子裡的顧昀還沒有他一半的腿長。 他便漫無邊際地想:這個小東西,長了這麼長時間,還是這麼小。 小顧昀的模樣活脫脫是個翻版的長公主,顧慎看著他的睡顏,神色微微一動,目光隨即柔和下來,又說道:「你若是不耐煩在京裡待著,過了年就隨我走吧,北疆天高皇帝遠,吃糠咽菜也自由。」 長公主:「小十六怎麼辦?」 「帶著,省得府裡沒人敢管他,」顧慎摸了摸兒子的頭發,嘆道:「這小崽子,真會長,哪都隨你,我平時想管教都舍不得下狠手。」 長公主:「……」 連她也不是很想知道顧帥「捨得下狠手」是什麼標准。 顧慎想了想,伸了個懶腰,靠在床沿上,對公主道:「西域十六國來朝,東海倭寇不成氣候,如今北疆蠻人又俯首,眼下,十年的太平日子總是有的,我想趁這十年休養再練兵,將玄鐵營擴充,十年後,世上再無人敢犯我大梁鐵騎——彤兒,到時候,咱們就把玄鐵虎符交還給皇上,你說好不好?」 長公主笑眯眯地看著他:「大帥要解甲歸田嗎?不好,我可不會織布,你還得再娶個會織布的小老婆。」 顧慎伸出手指點了點她,隨即,他臉上溫柔的笑容收斂了些,又道:「位高者不可權重,倘若外敵肅清,再拿著玄鐵虎符,免不了動輒得咎,我看小十六也不是什麼經天緯地的材料,你我退一步,來日他的路會寬敞些……你看我做什麼?」 長公主:「我在看傳說中鐵石心腸的大帥一腔拳拳慈父心。」 顧慎有些窘迫地干咳一聲,抬手將汽燈拉滅:「天色不早了,趕緊歇下——把這肉團往裡挪。」 「慢點,你別壓著他。」 「我把這小子從窗戶扔出去算了!」
(三)
顧昀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從夢中驚醒,一隻手遮在他的眼睛上,擋住了旁邊細微的燈光,一瞬間,顧昀有些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這時,旁邊的人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可算醒了,飯點都讓你睡過去了,快起來喝碗熱湯墊墊,想吃什麼點心?」 顧昀這才回過神來,微微閉了一下眼,懶洋洋地應道:「都行。」 這是太始三年,顧昀南巡西南駐地,為了趕上過年,馬不停蹄地連夜坐長鳶飛回京,勞頓太過,他到家以後倒頭便睡,一覺醒來都已經快黃昏了,不知怎麼夢見了他爹,夢裡,老侯爺還用手替他遮過光。 醒來後才發現果然是夢,這麼周到的人只有他家陛下,而他自己,如今也手掌玄鐵虎符多年,雙手遍生老繭與傷疤,早不是當年那個想盡辦法往母親房裡鑽的幼童了。 顧昀抓住長庚的手放在眼前反復把玩。陛下的手能看出一點習武之人的特徵,手指上還有幾道弓弦磨出來的痕跡,不過平日裡畢竟還是拿筆的時候多,他手指修長,賞心悅目,手心卻有點涼,與他夢裡那男人的手天差地別,不知道怎麼勾起他做了那麼個古怪的夢。 長庚手持奏摺,偏過頭來用下巴蹭他的頭頂,低聲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顧昀若無其事地回道:「好長時間沒摸過陛下的龍爪,想得很。」 老侯爺用手給他擋燈光? 這可真是白日做夢了。 可是這件事總是在他心裡糾纏不休,晚間歇下,許是白天睡多了的緣故,顧昀死活合不上眼,他一隻手摟著長庚,一隻手墊在自己的腦後,在靜謐的夜色中,任憑思緒一路漫無目的地滑開。 雙親去世太早,顧昀發現自己有點記不清公主的樣子了,對老侯爺的印象居然還要深一點,可能是他那時總是憤恨地盯著父親的緣故。 他們父子兩個一度像仇人一樣,老侯爺對他毫不留情,而他則是撐著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肯服軟求饒,好像那樣就輸了一樣。 「想什麼呢?」長庚忽然動了一下,帶著點鼻音低聲問。 「吵你了?」顧昀抬手掠過他的鬢角,用指腹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按著。 顧情聖在情人床上,是不可能說出「想我爹」這種鬼話的,他頓了一下,輕聲道:「我在想……陛下最近是日理萬機累著了嗎,怎麼今天晚上這麼老實?」 顧昀畢竟佔了半個長輩的身份,盡管關系變了,但他對長庚始終是愛護縱容大於其他,再不要臉,在某些事上,他這做義父的也不好意思太主動,除了偶爾嘴欠,剩下基本是對長庚予取予求。長庚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當即清醒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了一會,神色漸漸變了,不過他隨即想起了什麼,又按捺住自己,屏息凝神地掐著顧昀的手腕把了片刻的脈,到底還是意志堅定地忍住了,咬牙道:「你長途跋涉那麼遠,一回來就撩撥我,沒事給自己找病嗎?」 顧昀:「想你。」 長庚頭皮有些發麻,拼盡全力擠出一句:「我不想。」 「唔。」顧昀頓了頓,無辜地問道:「那你在蹭什麼?」 長庚:「……閉嘴,睡覺!」
(四)
「閉嘴,睡覺!」顧慎額頭上蹦出兩條青筋,很想把他床上的肉團扔出去。 長公主自從生了顧昀,身體一直不太好,換季時總要病一場。倒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她怕把病氣過給孩子,不讓顧昀賴在她房裡,為了給孩子做個公平的好榜樣,連想湊上去的顧大帥也一起趕了出去。 被攔在門外的小孩墊腳扒著窗戶,瞪著大眼睛,眼巴巴地往公主屋裡看,顧慎一時心軟,就給領回來了……然後他現在後悔了。 「你到底睡不睡?」 顧昀在被子裡拱來拱去,露出個腦袋看看他,然後齜著小乳牙沖他笑,一點也不怕凶神惡煞的顧大帥。 「好吧。」顧慎一巴掌把這小崽子按住,生疏地在他身上拍了拍,「你娘怎麼哄你睡覺?」 小顧昀脆生生地回道:「唱歌!」 顧慎:「別扯淡,你娘她根本不會唱歌。」 那小崽見謊言被拆穿,也不心虛,依然很歡樂地嘗試著掙脫顧帥的鐵掌,想要四處亂爬。 顧慎驚奇地打量了幼子一番——這小子乳牙都沒長齊就敢騙他老子,瞎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還不怕他,簡直是狗膽包天。 顧慎道:「老實點我就給你講故事。」 顧昀聽了,往枕頭上一趴,很識時務地不動了。 顧慎面無表情地猶豫了一下,生硬地開口道:「從前,有個小……小狗……」 顧大帥哪裡會講什麼正經故事?他絞盡腦汁地一邊說一邊自己編,語氣十分生無可戀,活像老和尚念經,把自己都念叨困了,顧昀沒一會就煩了,又開始哼哼唧唧地到處爬,顧慎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老實點!」 顧昀憤怒地翻身坐起來,開始醞釀大哭一場。顧慎不為所動地看著他,驚奇地發現這小東西居然很會察言觀色,眼見平時對付他娘的招數不管用,立刻就把眼淚憋回去了,連裝裝樣子都不肯了。 顧昀:「我要告訴我娘!」 顧慎一挑眉:「隨便,你娘是我老婆,你可以試試,看她到底向著誰。」 「老婆」是什麼意思,小顧昀不是特別明白,但是懵懵懂懂地感覺對方說得有道理,於是板著小臉不吭聲了。 顧慎直覺這小東西不會跟他善罷甘休……可能也算是另類的父子連心吧。他忽然來了興致,想知道小崽打算怎麼對付自己,於是強行把顧昀裹在被子裡,往胳膊底下一夾,自己閉上眼,假裝睡了。 顧昀老實了一會——比顧慎想像得還要有耐心,隨後他小幅度地試著掙紮了幾下,見顧慎沒反應,便湊上來偵察他睡著了沒有。小孩細軟的呼吸噴在臉上,癢得顧慎想笑,心道:這麼鬼鬼祟祟的,打算往我臉上畫東西嗎? 顧昀觀察了他爹一會,小貓似的叫了一聲:「睡著了嗎?」 顧慎閉著眼假寐。 顧昀賊兮兮地笑了一聲,飛快地從被子裡掙脫出來,爬到床尾,猝不及防地伸出爪子撓了顧大帥的腳心,在顧慎猛地彈起來之後,這小崽子哧溜一下滾下床,一氣呵成地鑽到了床底下。 顧慎:「……」 他發現自己居然小看了這只胖團子,這小子沒幹出什麼往人臉上畫畫之類幼稚的事,一眼看出自己只是想睡覺的意願,於是直奔主題,就不讓他睡,還特意等他睡著以後再給他「致命一擊」,甚至准備好了撤退路徑! 顧慎挽起袖子跳下床,蹲在地上:「你給我出來!」 顧昀往床底下更深的地方鑽去,得意洋洋地沖他做鬼臉! 玄鐵三軍主帥大半夜穿著一身中衣蹲在地上,隔著床板跟幾歲大的小兒子對峙:「出不出來?」 顧昀歡樂地搖頭晃腦。 顧慎被他氣樂了,沖顧昀招招手,軟下聲音哄道:「出來,爹給你講故事。」 顧昀聽了,往前探了一下頭,差點被哄出來,誰知臨時又改了主意,一臉懷疑地看著顧慎:「你打我!」 他居然還知道談條件——顧慎笑道:「不打你了,快出來。」 顧昀聽說,放了心,開始往外爬,結果爬了一半,這小崽子又不知想起了什麼,動作一頓:「不信!」 還挺不好糊弄。 顧慎將已經開始癢的手掌背到身後,大尾巴狼似的說道:「保證不打你,打你爹是……是那個小狗。」 顧昀以其年幼的腦子思前想後了一番,認可了這個條件,這回,他被他爹騙了出來。顧慎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他拎了起來,獰笑道:「髒猴,爹這不是打你,只是給你拍拍土。」 一刻之後,顧昀讓他爹拍灰撣土的鐵砂掌收拾得嚎啕大哭。 顧慎重新用小被子把那小崽包起來放在一邊,回顧了一番方才鬥智鬥勇的過程,忽然覺得這小子是個可塑之才,便抬手在抽抽噎噎的胖團子頭上拍了拍:「給你講故事,還聽不聽了?」 顧昀眼淚汪汪地露出個頭,充滿不信任地瞪著他。 顧慎頓了頓,緩緩道:「給你講我大梁征戰北疆的故事。」 顧昀帶著哭腔問道:「什麼是大梁?」 「我大梁,北有大關林立,南至海上諸島,西有十萬大山,東臨浩海一片,從東邊走���西邊,跑馬要連月之久,風物也大有不同,百姓在各地安家,南來北往,和睦欣然……」 他不再操著一副乾巴巴的聲音,顧昀雖然似懂非懂,卻意外地聽進去了,老實了下來。 顧慎:「你知道什麼是百姓嗎?」 顧昀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就是成千上萬、很多很多像爹一樣的男人,像你娘一樣的女人,像你一樣的小孩,還有像王伯一樣的老人。」顧慎道:「我們一起生活的地方,就叫作大梁。我們有很多好東西,身上穿的綾羅布匹,出門坐的蒸汽馬車,還有盤中……你愛吃什麼?」 顧昀道:「肉。」 顧慎:「……」 這孩子忒沒追求了。 「但是有個地方,有一群跟我們長得不太一樣的人,他們那比較窮困。肉也有,只是不管飽,很多都是風干的,」顧慎掰開顧昀的嘴,看著他那一排嬌嫩的小乳牙,鄙視地搖搖頭,「反正你肯定是咬不動的,而且總是不夠,沒有糧食,你每天吃的點心、糖……一樣也沒有,天天餓肚子,你知道什麼叫餓肚子嗎?」 顧昀一臉敬畏,顯然是不太知道。 「所以他們時常要和我們換吃的。」顧慎說道:「但是換著換著,就會不滿足,認為我們給得太少,於是就派人來搶。」 顧昀眼睛睜圓了,蜷縮起來,緊張地抱住被子的一角,好像怕人來搶他的肉和糖一樣。 顧慎道:「所以我大梁要有鐵甲和你爹這樣的人,才能保一方太平。」 顧昀眨眨眼:「……太平?」 顧慎一抬手把他撈起來放在自己胸口上,他的胸膛寬闊厚實,沉穩緩慢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傳來,他拍著顧昀的後背,給那孩子講什麼叫做太平,什麼叫做玄鐵營,講那些咆哮的重甲、劃破長天的鷹、一日千裡的輕裘,講玄鐵三營是怎麼縱橫北疆,讓群狼俯首的……顧昀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了,顧慎睜開一隻眼看了看他,見這小東西眼角還有些發紅,一隻爪子揪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彷彿是要往嘴裡塞。 顧慎忍不住想道:「你小子若是爭氣,天下還能再安定一代人。」 隨即,他又覺得自己將這麼大的野望安在一個胖團子頭上,有點異想天開,便自嘲地一笑,抬手彈滅了汽燈,心道:唉,還是順其自然吧。 至少這一刻,鐵血的顧慎還是懷著一顆嬌寵放縱的心,想讓他唯一的小兒子無憂無慮地長大的。
(五)
顧昀下了朝,沒去北大營,也沒去靈樞院,他徑自回了侯府,去他家的武場。 王伯跟上來問道:「侯爺找什麼?」 「找一把割風……其實是一根棍子。」顧昀讓過一個院的鐵傀儡,往裡走去。顧家歷代出武將,到了顧慎這一代,手握玄鐵虎符,與國君分庭抗禮,權力與聲望到了極致,武庫中是歷代先人積攢的傳世名器,一進門,便有一股說不出的肅殺撲面而來。從裡往外,裡面多是古樸的刀劍,外面的則多少帶上了些火機的功能,所收兵器,有飲血無數的,也有未曾開刃的,靜靜地陳列其中,或凝重,或猙獰。 王伯叫來幾個家人,將一個大箱子抬到顧昀面前:「咱們家存的都在這了,侯爺要找什麼樣的割風刃?」 「一把不到一尺長的,」顧昀想了想,想著王伯從小看著他長大,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便又笑道:「其實不是真的割風刃,是把仿品,裡面空心的,哄小孩玩的……咳,我也是想起什麼是什麼,找不著就算了,早不在了吧?」 王伯聽了,哦了一聲,慢吞吞地回道:「那個啊,在,等我給您找。」 他說著,指揮人搬來梯子,放在一個收了不少弓的木櫃上,就要親自上去,顧昀連忙攔下顫顫巍巍的老頭:「我自己來,您老慢點。」 「櫃子頂上,有個小盒,」王伯說道:「侯爺小時候的東西都在那呢。」 顧昀依言爬上梯子,果然在木櫃頂上找到了一個鐵盒子,拂開上面厚厚的塵土,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一套玩具似的小盔甲,頭盔、護腕,不是玄鐵的,顯得又輕又精緻。顧昀從來不知道自己小時候還有這些玩具,他愣了半天,怎麼也想不起這是他什麼時候的玩具。 而除此以外,盒子裡還有彈弓、蒸汽的小馬車等等一堆孩子玩的東西,以及……一條不到一尺長的「割風刃」。 顧昀小心地把那根空心的割風刃拿出來,這東西對他來說顯得太細了,兩根手指就能夾住,握在手裡幾乎感覺不到份量。他用手指輕輕擦去尾部的塵灰,「顧昀」兩個清晰的字跡就顯露出來,後面還跟著個小尾巴,寫著「小十六」……不是他自己寫慣了的那種刻意追求雅韻的字跡,那字刻得很深,毫不花哨,甚至微微帶著一點戾氣。 玄鐵營的將士們,每個人的割風刃上都刻了自己的名字,顧昀本以為唯獨自己這個主帥沒有,卻不料原來他的名字在這裡。 他結結實實地愣住了,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物證,證明他那些細碎、模糊的記憶,居然都是真的。他看著這東西,腦子裡忽然浮現了一個場景……
(六)
小顧昀踮著腳,掛在一個男人的胳膊上,那男人力氣真大,一條胳膊吊著他,握著刻刀的手卻連抖都不抖一下,一氣呵成地刻下「顧昀」兩個字,然後拿給他看:「刻了名字,這就是你的了。」 小男孩還不認識字,煞有介事地掰著手指頭,對著上面的刻字認真地數道:「小——十——六……哎?」 好像差一個字。 顧慎笑出了聲:「刻的是『顧昀』,兒子,割風刃上刻個『小十六』,你還怎麼上戰場,把敵人活活笑死嗎?」 顧昀沒理解他笑什麼,懵懂地想了想,大度地說:「顧昀也行吧,那我還要再刻一個『小十六』。」 那天,顧大帥的笑聲隔著院都能聽見。
(七)
「這是老侯爺當年托靈樞院做的,」王伯眯著眼看著顧昀手中的空心鐵棒,「除了沒有內芯,外殼是按著真正的割風刃縮小的。」 顧昀細細地撫過那陳年舊物,沒吭聲。 他對父親所有印象,就是堅硬、不留情面。從小塞進他手中的刀劍是開了刃殺過人的,陪他練劍的鐵傀儡也是真能打斷他的骨頭……甚至殺了他的。 王伯低聲道:「世道逼到這裡了,老侯爺也是沒辦法,您不要怪他。」 這話要是說給二十年前的顧昀聽,就算掰開揉碎給他講道理,他也是聽不進、聽不懂的,而今,他也到了當年他父親的年紀,卻能從一句不著邊際的嘆息中聽出所有來龍去脈。 顧慎想安天下後急流勇退,元和帝卻在沉迷蠻妃美色的同時對玄鐵虎符的主人充滿猜疑。 「情」一字,動人至深,能讓猛獸柔腸百結,凶神俯首聞花,讓無畏者千萬人吾往矣,讓懦弱者越發偏激瘋狂。 元和帝太心急,他甚至不願意等到顧慎夢寐以求的「四海清平」。從越祖制封蠻族神女為貴妃開始,事情就不對了,隨即,皇上幾次三番想要削兵權,朝中群小聞風而動…… 直到玄鐵營事變。 顧慎不得不重新對嬌氣的兒子硬下心腸,因為他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亂局,或者已經看見了自己的下場。他要生生地給顧昀逼出一條活路,給玄鐵營逼出一條活路,給顧家逼出一條活路,也給大梁萬裡河山逼出一條活路。 倘若自己與老侯爺易地而處……顧昀搖搖頭,想不出自己能不能狠下這個心。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把割風刃收回盒子,偶然間想起和長庚的一次閒聊。
(八)
「我?我小時候不怕我爹,要怕也是怕自己贏不了他。」顧昀難以理解地皺皺眉,對長庚道:「胡格爾那麼個小女人,就算狠毒了些,可你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比她高了,有什麼好怕的?」 長庚想了想,說道:「大概我和你不同吧?」 「唔,你小時候心思太重,脾氣也軟和。」顧昀忽然想起來,問道:「你怕過我嗎?」 「什麼?」長庚先是吃了一驚,隨後笑起來,「我怎麼會怕你?」 整天想著怎麼照顧你都來不及。 顧昀不滿道:「比起胡格爾,我才算是嚴父吧?難不成本帥在你眼裡,還沒有個巴掌大的蠻族丫頭厲害?」 長庚笑道:「你就算能飛天遁地,也不會傷我一根頭發,能厲害到哪去?再小的孩子也不會怕疼自己的人的。」 再小的孩子也不會怕疼自己的人…… 顧昀想著長庚那句話,心裡忽然「咯磴」一下。 他曾經以為天性遇強則強,所以從未畏懼過父親,卻原來是記憶最深處已經模糊的地方,戳著一根沒有芯的割風刃,頂天立地地護持著他。 「嘖。」顧昀頗為郁悶地從梯子上跳下來,「知道了,今年清明寒食我親自給他燒紙。」
——本篇完——
番外七 煙火人間
經過了非常艱難的一年之後,大梁四境安定,軍中改革已經在顧昀態度鮮明的協助下順風順水地推了下去,沈易則終於鼓足了勇氣,來到皇上面前請辭,長庚聽說後沒表態,只將請辭的摺子留中不發,讓沈易自己回家好好想想。 沈將軍摺子上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屁話,實際他要請辭只有一個理由——他想回家娶媳婦,媳婦家環境復雜,恐怕不願意和官府扯上關系,因此他打算掛印回家,收拾收拾做點踏實的產業,帶著家產給人家當上門女婿去。
長庚回家問道:「子熹,你說這事沈老爺子知道嗎?」 顧昀:「說不好,反正他爹也管不了他。」 沈季平其人,看似溫和圓滑,性子軟又好欺負,然而觀其行事,每每決斷都必要驚世駭俗,專注離經叛道了半輩子,可偏偏大家還是有種他是個「穩妥人」的錯覺,真是分毫畢現地演繹了何為「咬人的狗不叫」。 此人所托志向一次比一次奇詭——攤上這麼個兒子,難怪沈老爺子早早回家修仙去了。 顧昀嘆了口氣:「算了,過兩天我去找沈季平聊聊。」 長庚一聽,頓時臉黑了——又要聊! 這倆貨一聊起來,不定又能聊到哪竿子陳年舊事,到時候那伙亂七八糟的兵痞子們一湊能湊一大桌,小酒一喝,下酒小菜一吃……雖然長庚知道顧昀只是當面賣乖,背著他的時候不大會放縱自己胡吃海喝,但肯定又要野在北大營夜不歸宿,那也討厭死了。 於是他雖然當面沒說什麼,轉臉就給陳輕絮寫了封信,告知此事,信中十分懇切地對她說「國家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像沈大人這樣的股肱之臣,此時掛印離去於公於私都太過可惜」雲雲…… 掛印辭官之事沈易從未跟陳輕絮提起過,完全是自作主張。
陳姑娘收了長庚的信,當天就默不作聲地趕回了山西老家,三下五除二地擺平了陳家上下,然後借西北到京城之間試運行的大雕飛回了京城,找到沈易面前,直白地質問道:「我才是陳家的家主,你對陳家有什麼疑慮,為什麼不來找我解決?」 沈易:「……」
這件事被顧昀聽說,拿回家足足笑了小半年,小半年後,各地駐軍將領紛紛發來賀信,恭祝沈將軍終於找了個顯赫的人家把自己嫁出去了,並且要求安定侯代表所有「身不能至,心嚮往之」的弟兄們鬧一次轟轟烈烈的洞房。 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事顧昀當然欣然應允,提前好幾天,他一邊在沈府幫忙,一邊想了十多種方法折騰沈易。 沈易與姓顧的鬥智鬥勇小半輩子,已經達到了只看他一個壞笑,就知道他心裡打了什麼餿主意的地步,為求保命,他提前給自己找了一位後援——私下裡去見了皇帝陛下。
沈易公事公辦一般地對長庚道:「皇上,臣這一陣子整理舊物,突然想起當年在江南戰場上顧帥曾經交給臣四封信,其中有兩封是給皇上的私信,一封臣當年已經奉命發出,還有另一封,一直未有機會,也不知是寫了什麼,皇上可需臣呈上?」 長庚一聽就能猜出是怎麼回事——顧昀戰前准備了一沓信四處安穩人心,剩下一封至今沒發出來,恐怕多半就是遺書。他遲疑了一下:「那就有勞沈卿了。」 「微臣不敢,」沈易搓了搓手,「皇上,臣還有一事相求……」
穩住顧昀非常容易,只是沈易這麼多年沒摸到法門而已,長庚只要回去跟顧昀說一句:「陳姑娘這麼多年怪不容易的,就想好好嫁個人。」 顧昀立刻二話不說將兄弟們的囑托拋到了九霄雲外,非但沒有搗蛋,還自掏腰包從靈樞院下屬的面向民用的分部訂了一批新做的煙花,良辰吉時的時候,京城沈府與遠郊北大營兩邊一起點了,炸了個火樹銀花不夜天。 雖然沒有人鬧,但沈易酒量差,一圈賓客敬下來,到底還是喝多了,大著舌頭端著兩個杯子到顧昀面前,滿肚子話要說,打了個酒嗝,才猛然想起眾目睽睽,很多話不好說,一時間迷迷瞪瞪地站在那,看起來呆呆的。 顧昀嘆道:「出息啊季平兄。」 說完,他將兩杯酒都接過來,互相碰了一下,一氣替沈易喝了。 顧昀從開始幫沈易籌備這事開始,就莫名其妙地開心,不是「中狀元」「打勝仗」那種突如其來實質性的開心,仔細想也沒什麼具體的開心事,就是看什麼都順眼,看什麼都很愉悅。 沈易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用力抱了他一把,要哭不笑的,像是不知怎麼表達好了。 顧昀小聲道:「這回美滿了?」 沈易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好用力點頭,早年出征的時候,誰會想到還能有今天。 顧昀:「往後日子好好過,對老婆別那麼多屁話。」 沈易哭笑不得,攥著拳頭在顧昀後背上捶了兩下。 「行了,別把鼻涕抹我身上,也別讓新娘子久等,」顧昀推了他一把,「我在這替你擋著,去吧。」 沈易往前走了兩步,回頭一看,果然,顧昀柱子似的往那一戳,還真就沒人敢上前再糾纏自己了,突然又有點多愁善感起來——顧將軍一輩子守過國門,守過城門,守過宮門,這一次居然大材小用地給他守房門……而他看起來還非常高興。 沈易鼻子一酸,心裡就十分過意不去,三步兩步趕回來,飛快地在顧昀耳邊坦白道:「子熹,你在江南寫的那封沒來得及拆的信,我交給皇上了,你……咳……我先走了。」 顧昀:「……」 他從小欺負著沈易長大,好不容易對此人好了一回,不料竟然遭到這種出賣,好生吃了一回現世報。
一場熱熱鬧鬧的婚宴結束,顧昀硬著頭皮回了侯府——長庚喝了一杯喜酒撂下賞就走了,皇上親自來已經是表示榮寵,待太久別人也不自在,這會早就在家等他,屋裡的燈還亮著。 顧昀路上想出個餿主意,讓人拿了一壺烈酒,灑在前襟衣袖上,讓自己聞起來像個人形的酒壺,這才摒退下人,裝得「踉踉蹌蹌」地用力推開門。 長庚正在燈下看什麼東西,被門外的風和撲鼻的酒氣驚動,微微皺起眉,一抬頭就看見顧昀被門檻絆了一下,筆直地摔了進來,他忙將手裡的東西一推,飛快地接住顧昀,被那雙手冰得激靈了一下。 顧昀雖然平時活蹦亂跳,但是不管三伏還是酷暑,手腳總是冰涼,藥石傷身,然而他自己不吱聲,長庚平時也不敢表露太過,只好心細如發地小心看顧,與此同時,顧昀也沒再堅持他寒冬臘月裡單衣四處飄的習慣,兩人之間的磨合彷彿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長庚想將他的雙手攏進懷裡,然而醉鬼不配合,酒瘋撒得武藝高強,弄得他左支右絀。 長庚:「子熹!天……這是喝了多少?你今天解禁了嗎?」 顧昀哼了一聲,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一雙手亂七八糟地在他腰上亂摸,趁著長庚忙著對付自己,一把將人推到了桌案邊,同時偷偷睜開眼,越過長庚的肩膀飛快地在桌上一掃,一眼看見了那封被自己丟到腦後的信,並且還沒來得及拆封! 顧昀暗道一聲僥幸,假裝撒酒瘋,腳下故意磕絆了一下,側身撞到了桌案上,將桌子撞翻了,紙筆砸了一地,長庚也險些被他帶趴下。 長庚一邊狼狽地托住他,一邊連拖再抱地將這不老實的人架上床,愣是給折騰出一腦門汗。 那醉鬼仍不肯老實躺下,迷迷糊糊地拉著他叫道:「美人……別走。」 長庚青筋暴跳地問道:「叫誰呢?」 顧昀:「心肝長庚。」 他聲音又低又啞,還帶了一點含混,叫得長庚頭皮一麻。 顧昀雙臂一攤:「陪義父……唔……春宵小臥片刻。」 長庚整潔慣了,很想回頭把倒成一團的桌子扶起來收拾好,可是被顧昀纏得沒辦法,艱難地抉擇了一會,在「潔癖」與「色心」中,陛下還是屈從了後者,翻身滅燈拽下了床帳。
等長庚第二天回過神來想收拾的時候,發現桌上那一堆重要的與不重要的東西裡少了一封始終沒下定決心拆看的信,這才知道自己「色令智昏」,又讓某人糊弄了。 顧昀裝傻充愣和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夫舉世無雙,口風比玄甲上的金匣子還嚴絲合縫,拒不承認世上曾經存在過這一封信,唯一的知情人沈易自知心虛,每天就會裝死,堅決不肯露面作證。
長庚惦記了大半年,始終沒有打探出那封信的下落和內容,漸漸地也就不再耿耿於懷了。 想來,他當時沒敢第一時間打開,乃至於最後給了顧昀可乘之機讓他偷樑換柱,可能是注定了跟那封絕筆有緣無分吧。 真真實實的人還在活蹦亂跳地和他鬥心眼,做什麼非要知道那傷心話呢? 長庚覺得這回自己大可以信一次顧昀的鬼話——世上本來就沒有過這樣一封信。
——本篇完——
番外八 盛世安康
要說起來,太子李錚的命算好還是不好呢? 很難一概而論。 他乃是隆安先帝的皇後所出,是嫡非長,上面有個野心勃勃的大哥,按照常理來看,等他長大成人,很可能會走上一條跟自己大哥拼娘爭寵、你死我活的奪嫡道路。 太子生性溫柔寧靜——溫柔隨了他的祖父,寧靜隨了他娘,二者都不是什麼為人君的好榜樣,他母後多愁多病,母家沒有勢力,本人談不上野心,也沒什麼主心骨,很對隆安帝李豐的脾氣,曾因皇寵而封後。然而封了後也是爛泥扶不上牆,比起當年的呂妃大皇子一系,怎麼看,她將來都是當炮灰的料。 可是命運總是無常,小太子李錚才六七歲的時候,太平破碎,國生離亂。 對於那幾年艱難的戰爭年月,身在深宮的李錚只記得那一年的份例格外少,初夏的京城熱得彷彿鍋爐,西天蒸騰著紫氣,宮牆內外人心惶惶,進出的宮女和內侍都沒有一點笑模樣,父皇已經連日不見,他被拘在纏綿病榻的母親身邊,午夜夢回,總能聽見宮人刻意壓低聲音稟報外面的事,三句不離打仗。 太子太年幼,聽不懂大人們都在說些什麼,然而卻記得這話題總是伴著母後低低的啜泣聲。 後來,隨著年幼的李錚一點一點長大,開始瞭解周圍的世界,大梁的情況也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後來朝中風雲變幻,虎視眈眈的呂妃一黨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呂氏謀反獲罪,呂妃被削位打入冷宮,大皇子也從此一蹶不振。 那一段時間,東宮好像突然成了一塊香餑餑,太子第一次在懵懵懂懂間感覺到了如潮的權勢起落,但他並不喜歡,太傅教的聖人書裡沒有來得及說起這些齷齪事,而他已經憑著某種天生的敏感,超乎年齡地感覺到了不安——他總覺得起落意味著動蕩,有一回門庭若市,就有一回門可羅雀。 隆安皇帝子嗣稀少,皇長子式微,三皇子母族卑賤,年紀又小,人人都以為李錚是大梁最尊貴的儲君——而他還沒有隨著大家一起產生這種幻覺,就親眼看見了他的父皇死在亂軍從中。 那天,小太子在亂軍中攥著四皇叔的手,心裡還拿自己當個孩子,無遮無攔地用孩子的眼目睹了權力的真相。 對於大梁來說,是新皇登基,新時代與新政的起點。 對於深宮中的小太子來說,整個世界都好像變了天。 皇後生性懦弱,總是耳提面命地令他討好四皇叔,因為他們孤兒寡母的小命從此以後就吊在他皇叔的良心上了,群臣誰也說不好他這個太子能當到什麼時候。 李錚以前很喜歡親近皇叔李旻,然而那段時間,他一度覺得面對四皇叔的時候壓力很大。親切博學的小皇叔搖身一變成了皇上,一時間連稱呼都要跟著變動。每天,小太子都要硬著頭皮聽一知半解的政務,承受著週遭種種或考量或意味深長的目光,再硬著頭皮去給皇叔請安,最後回到東宮,硬著頭皮聽母親喋喋不休的憂愁。 他的母親始終不及呂妃,自己沒有准主意,只會把壓力往兒子身上轉移,每天張口閉口空泛地要他爭氣。可是具體讓他爭一口什麼樣的氣,或是期望他將來能長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又全無見解。 每個人少年時都有自己的迷茫和困境,好比顧昀的困境是零落各地的玄鐵營,太始皇帝李旻的困境是可怕的烏爾骨——而小太子李錚的困境,就是他那未卜的前程。 但是顧昀身後是數萬把割風刃與顧家高懸堂上的列祖列宗,長庚身邊有一個始終注視他,牽引著他的小義父。 李錚的週遭卻只充斥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沒有人給他指一條明路。 太始四年秋,一場霜降過後,李錚的母後在生前無盡的惶恐與憂心中溘然長逝,皇上著禮部按制厚葬。 十五歲的太子已經長出了少年模樣,日復一日地沉默寡言。 停柩時,長庚摒退了左右,緩步走進來,輕輕按住准備起來行禮的李錚肩膀。李錚沒有堅持。在他母後的督促下,他每天費盡心機揣度這位四皇叔的好惡,知道皇叔並不喜歡別人私下多禮。 李錚:「皇上。」 長庚看了他一眼,那少年立刻訕訕地改口道:「皇叔。」 「節哀吧。」長庚囑咐了一聲,禮數周全地拜祭了他沒見過兩面的皇嫂。 他剛剛直起腰,就聽見旁邊小太子用變聲期有些吃力的嗓音說道:「臣無才無德,不堪大用,請皇叔廢了臣的儲君之位。」 長庚眉頭一皺,抬起頭來。 這便宜侄子的模樣並不像他父親那樣端正威嚴,倒是有些過分清秀,李錚面色蒼白,身形瘦削,眼角眉梢中帶著一股經年不變的憂郁,看起來實在不像個貴重的鳳子皇孫。他說完那句話,好像把自己給嚇著了一樣,一臉惴惴,也不知怎麼那麼巧,沒關嚴的靈堂外面倏地刮進一陣風,蒸汽宮燈下面的瑣碎的裝飾忽忽悠悠地響了幾下,撞上了一邊的靈位,靈位應聲而倒,少年太子狠狠地激靈了一下。 長庚面色沉靜地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扶起了靈位,沖誠惶誠恐地沖進來的內侍們擺擺手,轉向侄子,問道:「我聽太傅說你的書唸得很好,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李錚低著頭不敢說話。 長庚頓了頓,又道:「你小時候經常追著我問問題,我還給你編過草蟲,怎麼如今年紀大了,反而和四叔生分了?」 李錚無言以對,囁嚅道:「君臣有別,臣……我……」 細想起來,李錚從前對小皇叔並無所求,只是單純地喜歡他,因此親近得無所顧忌。而這些年他雖然仍住在宮裡,卻總覺得自己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再面對皇叔,就不由自主地摻著許多討好與小心翼翼,反而變了味道。李錚一看長庚的眼睛,就知道這位挽大廈於將傾的四皇叔心裡明鏡一樣,什麼都知道,只好越發地自慚形穢。 「廢立儲君乃是大事,」長庚不慍不火地回道:「國有國法,並不是你我任性而為就能隨意決定的。」 李錚臉漲紅了,好像自己自作多情了。 長庚又道:「有些話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和我說,不如去找安定侯聊聊,他下個月要離京巡查四境軍務,你要是有心,可以求他帶你去看看。」 李錚一愣,便聽長庚笑道:「四叔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曾經滿心迷茫,那年我跟奉命照看我的義父……就是安定侯,大吵了一架,執意離家出走,隨著瞭然大師與鐘老將軍走遍大梁,去了很多地方,見過眾生奔波生計,也見過刁民匪類橫行,人間生離死別與悲歡離合看得多一些,有時候塞在你自己心頭的那些愁緒,就彷彿能變小一點。」 小太子再不懂事也知道拿著玄鐵虎符的安定侯在朝中和軍中是什麼份量,他年幼時曾經對那位傳說中的英雄十分好奇,死纏爛打地求過他寫字帖,後來不敢了,母後生前把他嚴絲合縫地拘在宮裡,不讓他出門結交朝臣,生怕兒子哪裡做得過火礙著新皇的眼,李錚也就再也沒踏足過侯府。 「不用怕他,你小時候他很疼你的,還記得嗎?」長庚提起顧昀,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變了,十分自然地含起一點溫柔的笑意。 太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顧……顧帥嗎?」 長庚往靈堂外走去,太子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兩側內侍彷彿知道叔侄兩個人要有話說,自動向兩側退開,年輕的新帝背著雙手走在前面,毫不避諱地對李錚道:「我暫時沒有屬意其他的繼承人,若干年後,會把皇位傳給你,但那會是個不一樣的江山,當你坐到這個位置的時候,可能會發現九五之尊也不能一言九鼎。整個朝堂,乃至於天下,都有自己的運行規則,頭頂法度,君與臣,臣與民之間相互制約……甚至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像個尊貴的傀儡。」 這番話世人聞所未聞,李錚聽得呆住了。 長庚偏頭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李錚:「我……」 「現在不用答復我,」長庚笑了笑,伸手在少年的頭上按了一下,「你可以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好了再回來,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想辦法從宗室中過繼其他子嗣,不用想太多。」 說完,長庚徑自走了,他也就是匆匆來上墳點個卯,又要回宮外去住。 「皇……四叔,」李錚忽然叫住他,「為什麼不想要自己的子嗣呢?」 「我到過一生歸宿之地,生前身後再無遺憾,不必留什麼血脈。」長庚頓了頓,瞥見李錚一臉懵懂,搖頭笑道:「跟你說也不懂,長大就明白了。」
半個月以後,太始帝手腕高超地力排眾議,准了太子隨安定侯巡視四境之請,李錚跟著顧昀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從空中、水上、蒸汽鐵軌上踏過了全境三山六水。而後他彷彿上了癮似的,時常找藉口離京,一年中倒有半年不在宮裡。 又三年,李錚年滿十八,自己到曾經的雁王府——如今的皇帝別莊跟長庚聊了一整宿,磨著長庚同意他帶足侍衛,上了杜公子牽頭的出海商隊,前往海外更廣闊的地方。 說是商隊,其實有數十艘長短蛟隨行,船上除牽頭的杜公子���人外,還有大梁水軍精兵與以曹春花、瞭然等人為首的臨淵閣高手護送,除貿易貨物外,還帶了國書與談判條約,縱橫東西,徜徉四海,五年方歸。 李錚回來以後自嘲,以自己愚鈍平庸的資質,在李家數代中排不上號,然而肯定是野出去最遠的一位。 太始十八年,顧昀交回玄鐵虎符,掛印請辭,幾個月以後,太子李錚從他一言九鼎的皇叔手裡接過了皇位,廢除年號,設立放之四海皆準的新歷,將一眾前輩磕絆摸索了十八年後平穩抬起來的新時代延續了下去。 至此,山河依舊,四海清平。
——本篇完——
番外九 歸人不倦
江南的冬天並不凜冽,一些禁得住冷的草木甚至還是綠的,只是不知為什麼,人們穿行其中,覺得這裡比大雪飛霜的京城也暖和不到哪去。 官道上有一隊蒸汽馬車,兩側十幾個騎士護送,後面幾輛車裡拉著東西,領頭的坐人,簾子上掛著一串五顏六色的小鈴鐺。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叮叮當當地掀開車簾,往外望了一眼,脆生生地對為首的騎馬男子道:「爹爹,咱們來遲了嗎?」 一個馬背上的騎士聞聲,將擋風的面罩稍稍推起來,那是個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眼角略有些紋路,大約是久在軍中的緣故,乍一看有些不苟言笑,可一轉向那女孩,他的臉色便不可思議地柔和了下來:「不遲,乖乖坐好別探頭,小心嗆著風——叫你娘慢些,爹這把老骨頭快追不上她了。」 車上有個做婦人打扮的女子,看不出年紀,聞聲笑了笑,抬手在趕車的鐵傀儡身後拍了兩下,車速便明顯地慢了下來,她取下一把琴放在膝頭,不慌不忙地就著顛簸彈了起來。 悠然的《梅花三弄》順著車轍灑了一路。 這正是新歷二年,除夕。 這一陣子沈易正好在江南駐軍巡查,反正過年回不了家,他便索性叫人將妻女接來,全家一起到江南「故園」拜年蹭飯。 故園又名顧園,是顧昀拿當年安定侯府認購的烽火票跟太始上皇換的江南別莊,這買賣細想起來真不劃算,因為換了半天莊子,到頭來還得分上皇一半,而且在家裡說話算數的還是人家。 不過反正顧帥對自己的私產一直是大手大腳沒個成算,不識數也不是一兩天,想必吃虧吃慣了。 沈易一行人在傍晚時分趕到了故園。 故園背山臨水,遠遠一望,就能看見莊子裡成排的蒸汽燈,約莫是要過年的緣故,群燈換成了一水的紅罩,光芒暖烘烘地渲染成一片,煞是好看。莊子正門口沒有路,乃是一片水榭,來了客,須得從水上一條九曲迂迴的浮廊上穿過,車馬得繞路安排在別處。浮廊上有迎客亭,早早就掛了擋風的簾子,裡面生了蒸汽暖爐,煙氣裊裊地流瀉而出,又在水面鋪開,騰雲駕霧似的。 沈易的親兵見狀,上前遞名帖,尚未自報完家門,那亭中便有人聞聲掀簾子迎出來,笑道:「我一盞茶沒喝完,你們就到了。」 沈易定睛一看,嚇了一跳,忙翻身下馬。只見亭中出來的人發如墨緞,負手而立,可不正是太上皇本人。沈易臉再大也不敢讓太上皇等他,忙誠惶誠恐地預備上前見禮,誰知腰還沒彎下去,長庚便不耐煩地沖他一擺手,先將他的小女兒沈嫣叫了過去。 沈嫣可不看她爹的臉色,高高興興地跑上前叫道:「李叔!」 長庚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易一眼:「書呆子——嫣兒快來,冷不冷?你大哥呢?」 沈嫣道:「大哥給小葛叔叔捉去啦!」 奉函公告老後,靈樞院便交到了葛晨手中,沈易的長子完美地繼承了他爹「離經叛道愛火機」的不著調,現年十六,文不成武不就,從小跟鐵傀儡一起滾到大,一路滾進了靈樞院,成了葛晨的弟子。 長庚牽起小女孩的手,逗她道:「捉去做什麼?」 沈嫣雙手在胸前一比劃:「做大雕。」 長庚笑了起來,接著從懷中摸出一個木頭雕的西洋鏡,那是只孔雀的形狀,雕得分毫畢現、惟妙惟肖,翅膀上有個可以拉開的小門,推開後裡面就有能切換的畫片,那些畫片又像工筆繪制,又有點洋人畫的意思,看不出是個什麼雜交流派,反正精巧得很。 長庚道:「你大哥做大雕,李叔也給你一隻小的,孔雀乃百鳥之靈,將來嫣兒長大了可得比大哥爭氣。」 沈嫣小時候,父母常不在京城,都不方便帶她的時候,就會把她送到安定侯府,五歲前她幾乎就是在長庚眼皮底下混大的,完全不跟太上皇見外,給什麼要什麼,笑得見牙不見眼。 沈易以為是西洋貢品,忙道:「小孩子不分好壞,陛下別給她拿太貴重的……」 「哪裡,這是我們家那位閒得沒事自己做的,」長庚一擺手,「他本來說要出來迎你們的,這兩天有點著涼,是我沒讓,季平兄可別挑他的理。」 沈易心說,那位爺自己在家躺著,支使太上皇出門迎客,誰敢挑他老人家的理? 陳輕絮的目光卻掃過女兒手裡的玩意,又若有所思地落到了太上皇頭上的木簪上,只覺得那木簪的下刀方式跟雀翎部分一模一樣,明顯是出於同一人之手,再看長庚這一身打扮,乍看沒什麼玄機,細細觀察,卻無處不講究,很有當年世家公子的味道——不顯山不露水的窮奢極欲。 陳輕絮笑道:「陛下革新換舊,可謂翻雲覆雨,如今舉國上下各種奇裝異服不計其數,一年好幾套風尚,叫人應接不暇,過去那種勞力費心、精雕細琢的士族打扮不多見了,沒想到處處講新,反倒是陛下這裡,留了最地道的舊風尚。」 長庚順著她的話音低頭看了一眼,臉上浮起一點好笑又無奈的神色,搖頭道:「我哪裡會講究這些。」 倒也是——陳輕絮至今記得這位陛下少年走江湖時的光景,隨身就帶兩三套換洗衣服撐場面,到底是個鄉下出身的皇帝,骨子裡就不是什麼講究人。陳輕絮低頭一笑,心裡明白這是那位的「閨房之樂」。 顧昀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一方面,他很能湊合。他年輕的時候久居邊疆,行伍間顛沛流離,想不湊合也不行。堅硬如鐵的面餅、半生不熟帶血的肉條,他能面不改色地嚥下去,在天牢裡枕著稻草跟耗子同床共枕,也沒見他睡不著覺。 但能湊合,不代表他活得糙,顧昀歸根到底,還是一棵紈絝的苗,盡管時時遭到世道打壓,卻依然給點陽光就能自己抽條壯大。一旦讓他騰出手來折騰,必定能折騰出點成果。這故園裡,從門口下馬落轎的水榭,到園中流觴曲水的小亭,踏雪聞香的梅林,可以登高遠眺的鳶,以及簷牙勾連的迴廊假山……簡直無處不精巧。 匾額題字大多是顧昀的字跡,有的地方旁邊還有長庚補上的小詩,這倆人真是有閒情逸致。 此情此景,與當年荒涼如鬼宅的安定侯府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看得沈易暗自咋舌,心道:幸虧當年老侯爺心狠,不然任他自由發揮,得長成個什麼玩意? 沈嫣忽然問道:「李叔,那是在幹什麼?」 她伸手一指,只見屋頂上有個兩人多高的大鐵傀儡,只有個架子,外表皮還沒裝完,幾個人正七手八腳地圍著它轉。 長庚順著她的手指一瞟,臉色頓時變了:「顧子熹,你給我下來!」 房頂上一人間聲回過頭來,沖他一笑,正是那為老不尊的顧昀,除了兩鬢微微染上些灰色,他這麼多年竟也沒怎麼變,可見被照顧得著實精心。 顧昀正指揮著房上的人擺弄那裝了一半的鐵傀儡,見了沈嫣,他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呼,接著一道勁風襲來,那鐵傀儡不知被觸碰了什麼機關,突然原地轉起圈來,它手中拿著一把三尺來長的鐵扇骨,向顧昀攔腰橫掃過來。 沈嫣驚呼道:「哎呀!」 顧昀反應極快,一仰身整個人便彎折下去,鐵扇骨擦著他的腰帶甩過去,他隨即旋身從房頂上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了地,一甩衣擺。沈嫣張大了嘴,顧昀把她舉起來轉了一圈:「小美人長高了不少。」 沈嫣皺了皺鼻子。 顧昀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刮:「可是一兩都沒重,是不是你爹摳門不給買好吃的?」 小姑娘聞聽自己長成了一個「細高條」,立刻眉開眼笑。 哄完這個,顧昀又抬頭看了看陳輕絮,笑道:「陳姑娘可好?」 陳輕絮生性沉穩,不喜歡別人言辭浮誇,可是他這「陳姑娘」三個字一入耳,卻別提多熨貼——剛嫁給沈易那會,陳輕絮也曾願意聽別人叫她「少夫人」,不過到如今,已經有小���十年了,兒子都快能頂門定居了,眼看「少夫人」要變「老夫人」。 「夫人」聽起來固然尊重,卻哪有「姑娘」顯得青春年少? 陳輕絮破天荒地沖他笑了一下:「有勞顧帥掛念。」 顧昀三言兩語將一大一小兩個美人逗得開開心心,這才敷衍地拍了拍沈易的肩。 多年未能得此人一分精髓的沈易在旁邊酸溜溜地冷笑:「大帥還記得有在下這麼個活物,真是幸甚。」 霍鄲三步並兩步地從裡面跑出來,將客人迎進去,顧昀落後一步,正要抬腿,長庚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耳邊低聲道:「昨天晚上有個人跟我說他後背疼,不能碰,怎麼我看他今天上房揭瓦的時候,身手很是敏捷呢?」 顧昀蹭了蹭自己的鼻子:「那個……昨天疼,今天好了嘛,人得日日如新,方不辜負良辰美景,是不是?」 他話音未落,便覺有一隻手意味深長地順著他的後脊輕輕地撫下去,末了,在他腰間摸了一把,長庚輕輕地咬著牙:「義父說得是。」 顧昀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顫,預感自己今天不能善終,忙道:「今天除夕,晚上要守夜,有賬先記著。」 長庚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我又沒說要怎樣。」 顧昀:「……」 沈嫣回過頭來沖他大聲說:「顧叔叔,快點!」 顧昀:「慢點跑,別摔了!」
除夕夜裡,故園中燈火通明,沈嫣總算看明白了屋頂的鐵傀儡是怎麼回事——那兩人高的大傢伙給做成了細細的一條,身上穿了舞裙長袖,遠看像個流光溢彩的皮影人。它手中險些刮了顧昀的扇骨上裹了幾丈長的綢緞,在一片煙霧繚繞的蒸汽中翩然旋轉,屋頂幾盞汽燈光束透亮,竟真像個絕代佳人。 院子裡的鳶兩頭掛滿了燈籠,升到半空中,如同一盞掛在半空中的大蓮花。
夜幕降臨時分,遠近村落中陸續響起爆竹聲,越來越鬧,到最後,人在屋裡說話都得抬高嗓門。 二十年前千裡無人的地方,終於在一代人的努力下恢復了元氣。 與歌舞昇平的京城不同,故園中是真正的家宴,四個大人加一個孩子摒退下人,圍著小爐而坐,自己動手溫酒烹肉。 顧昀被特許喝了三杯酒,他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從長庚那撈到兩杯酒喝,不必別人囑咐,自己就珍惜得不行,啜一口品半天,一滴都不肯剩。三杯一過,再要伸手,長庚便像算計好了似的一抬手按住他,隱含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顧昀眼角被暖酒染了一層細細的紅,要笑不笑地看回來,居然有點撒嬌的意思。 長庚最受不了這種眼神,忙避開顧昀的視線,堅決不肯接招。 沈易沒好氣地對顧昀道:「別當著我女兒的面眉來眼去。」
沈嫣已經困了,窩在陳輕絮懷裡,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太上皇乾咳一聲縮回手,和顏悅色地對她說道:「嫣兒困了?睡去吧。」 沈嫣用力揉著眼:「我要守夜,餃子還沒吃呢。」 顧昀忙笑著讓人先給她下一鍋餃子,接著又從院中的兵器架上摘下兩條割風刃,扔了一條給沈易:「季平來,過兩招,看看你稀鬆了多少,給我侄女醒醒盹。」 兩條割風刃都沒有出鋒,玄鐵的長棍撞在一起,「嗆啷」一聲,在寒夜中傳出去許久,沈嫣莫名打了個冷戰,一下精神了,目不轉睛地探頭望去。 顧昀一觸即走,踩著雕欄、迴廊,燕子似的幾步跳上了前面房的屋頂,沈易緊隨其後。 他們倆與其說是在過招,不如說是戲耍著給孩子表演,都沒盡力,森冷的割風刃玩出了花樣,顧昀上了房頂,一步跨上旋轉的鐵傀儡手裡的舞扇,舞扇上的彩綢在他腳下開出朵花來。 沈易犯壞,不偏不倚地將手中割風刃往前一送,精準地卡住鐵傀儡肩上的齒輪,一聲輕響,鐵傀儡被釘在了原地,剛好和不遠處停頓的琴聲相和。 「混帳。」顧昀笑罵道,隨即他在和鐵傀儡一起失去平衡之前,往下跺了一下腳,力道不輕不重,正好將沈易的割風刃震開,大鐵扇忽一下沖沈易的臉扇了過去。 沈易毫不意外,輕巧地彎腰躲開,撤開兩步,與顧昀分別落在鐵傀儡兩邊,然後循著前院的奏樂,默契地同時出手,在他兩人手下鐵傀儡就像個乖巧的玩具,讓跳舞就跳舞,讓停下就停下,與樂聲搭配得嚴絲合縫,彷彿活過來了一樣。 沈嫣一點也不困了,看得目不暇接。
不知哪裡放了一串煙花,鐵傀儡與那兩人的影子幾乎化在其中。 陳輕絮搖頭笑道:「這倆不著調的雜耍將軍。」 「封疆鎮國的利刃拿來玩鬧,豈不是好兆頭?」長庚放下酒杯,從袖中摸出了臨淵木牌,那五拼一的木牌如今只剩下了兩塊,他卸下一塊遞給陳輕絮。 「離京的時候,瞭然大師的、杜家的木牌我都還了,奉函公留了遺囑,叫葛晨繼承他的衣缽,我便做主將他那塊給了小葛,現如今陳家的也物歸原主,鐘將軍的我且先留著,等來日遇到合適的人再傳下去。」 陳輕絮接過來:「臨淵木牌要幾百年不見天日了。」 長庚:「幾千年才好。」 兩人各自收起木牌,輕輕地碰了一下杯,在小火爐邊,封存了一個龐然大物。
——本書完——
中秋番外
奉函公雖然一輩子與火機和狗為伴,但先後槓過兩任不靠譜的皇帝,一腔熱血被反復搓揉打壓了一輩子,愣是沒灑出一滴,家國險些淪陷時,他支棱著一把又臭又硬的老骨頭,撐起了靈樞之魂。
「可惜,呸,」顧昀收起玄鷹甲,吐了一口沙子,面無表情地說道,「後繼無人——這個葛胖小,比奉函公不靠譜出一位曹娘子來……那小孩,你行不行,要麼我背你走?」
旁邊的小靈樞快嚇哭了,萬萬不敢勞動安定侯大駕,一瘸一拐地把腦袋搖成了旋轉的火翅。
兩人面前是茫茫無人的關外草原,身後是一堆燒得看不出模樣的破銅爛鐵,安定侯手搭涼棚往日頭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地一擺手:「這地方我熟,跟我走吧。不好好回京城吃香喝辣,非得湊你們這幫倒黴孩子的熱鬧,我也是閒的。」
這個破事說來話長——
中秋將至,巡視邊疆的顧大帥被邊防軍務絆住了幾天,待他要啟程時,已經是八月十三了,西邊的蒸汽鐵軌還在建,這會要想趕著和長庚一起過節,就得動用玄鷹甲直接飛回去。
長庚哪捨得讓他這麼奔波,於是早早找了個由頭離京出巡,專程派人送信叫他不要急於趕路回去。
這幾年國泰民安,有顧昀坐鎮四方,自然沒仗可打,靈樞院一腔熱血於是都用在了瞎折騰上。他們弄出了一種玄鷹與巨鳶的結合體,名字尚未定好,仍在地廣人稀的西北邊疆實驗。此物看起來很像臨淵閣傳信用的木鳥,虎頭虎腦的,長著個大肚子,約莫能負重二十多個玄甲。
游手好閒的顧大帥聽聞靈樞院在大西北遛鳥,便起了好事之心,跑來圍觀。
「巨鳶啊,吃屎的都趕不上熱的,出一趟關也要半年,又慢又費紫流金,除了顯擺國威以外,還能有什麼用?鷹呢,倒是快,可是獨來獨往,載重有限,而且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駕馭的,長途飛行人也受罪。」葛晨搖頭晃腦地對安定侯顯擺道,「我們這個新玩意,既有速度,又能載重,將來還能民用,專宰老杜那樣的冤大頭。侯爺,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剛試飛成功,您要不要上去來一圈?」
顧昀身披玄鷹甲到處浪是常事,心說不就是上一次天麼,左右飛不吃虧也飛不上當的,就欣然應邀。
……結果,大過節的,真讓他浪出了事。
玄鷹甲是要自己保持平衡的,這大肚子木鳥卻是掌握在別人手裡,開木鳥上天的是個小靈樞,看著多說十八九歲,見了顧昀大氣也不敢出,頗為靠不住的樣子。顧大帥覷著那小圓臉,心裡有點犯嘀咕,還沒坐穩,木鳥就白虹箭似的上了天。此物大腹便便,速度竟不比玄鷹慢多少,在天空中刮出了尖唳一般的風聲,往曠野無人處飛去。
不同於溫吞吞的巨鳶,也不同於戴了面罩仍被冷風刮臉的玄鷹甲,自有一番暢快,顧昀上去飛了一圈就開了懷,叫那小靈樞往更高更遠處開。不料,途中正好有一隻真鳥飛過,一看這貨,以為白日撞見了成精的祖宗,看得忘了扇翅膀,一頭撞了上去。
為減輕負重,木鳥可不像玄鷹甲那麼實在,高速飛行中,竟直接被個巴掌大的小雀撞穿了兩翼火翅,金匣子登時炸了煙花,木鳥肚子裡的顧昀險些被甩出去,頗有一飛沖天之勢的木鳥從天上栽了下來,尾巴上還拖著一條滾滾的濃煙,直往北方扎去。
幸虧顧昀木鳥尾部有一��鷹甲,緊急關頭,顧昀一把揪起那小靈樞,捅開了木鳥腹,背著鷹甲,在木鳥落地前一躍而下,可惜那鷹甲年久失修,負不起兩個人的重量,顧昀勉強穩住後幾乎是貼著地飛了百丈,身後「轟」一聲巨響。
木鳥炸成了糊家雀。
可憐葛晨等了半天,安定侯坐著小鳥一去不回,嚇得六神無主,一邊哭著讓人寫加急摺子給長庚,一邊心急火燎地縱馬北去,搜尋安定侯的蹤跡。
「巨鳶是慢,可巨鳶也不往下掉啊,」顧昀三下五除二卸下了鷹甲裡面的一扇翅膀,給那小靈樞當枴杖,「過來我扶著你,唉,本帥不咬人,不用怕。」
小靈樞不過弱冠之齡,當年顧昀死守京城、收復四境時,他還是個孩子,從小聽著這個人的傳說長大,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能得見真人……還差點和真人一起摔進草坑裡,激動得不知怎麼好,戰戰兢兢地讓顧昀架著他,半天不敢喘氣,憋得腿軟。
「哎,」顧昀見那小靈樞往一邊倒,一抬手揪住他的後脖頸子,「我說靈樞院是不是剋扣你口糧了,怎麼小小年紀就這麼虛?」
因為木鳥被撞壞之後,滑出了很遠一段,因此掉下來的地方十分微妙,恐怕是已經出了大梁的邊界,眼下木鳥已經燒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不宜久留,領著這麼一位累贅,顧昀也走不快,他倆已經在漫無人煙的草原裡走了一天。
小靈樞知道自己當了累贅,窘迫得不行,一路上就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眼看日頭西下,眼淚都快下來了:「侯、侯爺,要不您把我扔下先走吧,回頭再找個人來接我,我……我……」
「要了親命了,怎麼還哭了呢。」顧昀十五從軍,沒見過這樣的哭包,一個頭變成兩個大,連忙抬手一指,「你看,那不是有人煙了嗎?」
顧昀的毒傷雖然找到瞭解藥,但積重難返,天黑了還是看不清東西,根本是憑著感覺走,什麼都沒看見,隨手一指哄孩子而已。不料那小靈樞聽了,用力一擦眼睛,驚叫道:「侯爺,真的有煙!」
顧昀:「……」
兩人越往前走,顧昀越覺得週遭風物熟悉,漸漸有了人氣,他看著那條從塞外直通往小鎮的暗河,忽然駐足,恍然大悟,竟然是到了雁回!
小鎮雁回變化很大,古鎮原址變成了邊貿區的一部分,鎮上的老街坊們整體往南遷了十五裡,暗河兩岸人來人往,南北商戶眾多,早不是當年那窮鄉僻壤了,顧昀也不怕被人當街認出來,找了個治跌打損傷的小鋪子將瘸腿小靈樞放下,就出門閒逛,見暗河邊上有遠道而來的小販兜售桂花糖餅,想起長庚年少時旅居江南,就喜歡這口,便順手買了三兩。
接著,他發現人潮車馬都往將軍坡的方向湧,心裡生了幾分好奇——從前本地人可都覺得將軍坡不祥——於是興致勃勃地跟去一探究竟。
原本荒無人煙的將軍坡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起了一座小祠堂,香火頗旺,上香的遊客絡繹不絕。
顧昀逮了個賣香燭的小販,問人家道:「這是什麼祠,拜的哪個神仙?」
小販十分熱情地回道:「拜的是山神,這位老爺,您是頭一回來吧?這就有所不知了,此山名叫‘將軍坡’,是我們雁回最有名的地方,早年玄鐵三部班師回朝,將廢甲棄至於此,堆成了一座山丘。當年顧大帥曾在雁回鎮生擒加萊熒惑,迎回四皇子,也就是今上,聽說今上幼時常在將軍坡上練劍,您想想,這山頭有玄鐵三部庇佑,又有真龍之氣,沾了皇上的光,能不靈驗嗎?」
顧昀與有榮焉,連連點頭:「對,靈。」
小販又趁熱打鐵道:「您也買炷香拜上一拜吧,心想事成。」
「承你吉言。」顧昀覺得有趣,便伸手摸零錢,打算拜一拜他家長庚留下的真龍之氣,順口問道,「他們都求什麼,金榜題名?既是將軍坡,求武狀元比求文狀元靈吧?」
小販一擺手:「那是菩薩們管的,我們山神不管。」
「山神管什麼?」
「陞官發財,姻緣如意,還能求子!」小販眉開眼笑道,「老爺幾妻幾妾?膝下幾子?兒女雙全否?若是已經圓滿,不妨再替親友求上一求嘛!做個順水人情,包管靈驗!」
顧昀:「……」
「哎,老爺別走啊!不想求子,問發財也很靈的,包您明年大吉大利、盆滿缽滿,還能問問姻緣!我看您英俊瀟灑,眼生桃花,必與桃花劫糾纏一生……」
顧昀笑罵道:「去你的吧!」
他啼笑皆非,當年在兩江戰場,他與沈季平閒聊,說自己「願固守一家一國,成一世名將」,百年後讓百姓封個神將,以香火為生,幹些「騙子、媒婆、送子觀音」之類的買賣。
沒想到百年不到,先讓長庚練劍的小山頭得此殊榮。
顧昀放出木鳥,知會葛胖小和手下,找了個客棧歇腳,抬眼看見月若銀盤,才驚覺已經是中秋之夜,人人都回家團聚了,難怪客棧裡這麼清靜。
離他在雁回城外撿回奄奄一息的小長庚,小二十年,光陰如水,悄然而過。
顧昀心裡若有所感,便借力一躍躥上房頂,摸出一支隨身的白玉笛,湊在嘴邊吹了起來……竟沒走調。
這是長庚有一年心血來潮,寫給他的,顧大帥三年學一曲,期間把長庚折磨得差點成仙,恨不能剁了自己找事的龍爪,一度看見白玉笛就偏頭疼。
這時,天上忽然傳來一聲長唳,幾架玄鷹甲盤旋而下,顧昀頗為意外地一抬頭:「這幫小子來得倒快……」
「快」字還沒說完,為首一架玄鷹甲猛地俯沖而下,狂風掠過,險些迷了顧昀的眼,下一刻,他領口被人一把抓住,紫流金巨大的動力下,顧昀被雙腳離地地提了起來,「呼」一聲,客棧成排的風燈被鷹翼滅了一片。
顧昀還沒看清是誰這麼膽大包天,便聽耳邊一人氣急敗壞道:「顧子熹!」
顧昀吃了一驚,驀地扭頭,看清了他家傳說中「出巡」的陛下:「你不是……」
跟著長庚的玄鷹們緊接著落地,「呼啦啦」地單膝跪了一片。
長庚不忍他奔波,自己奔波一下總是無妨的,一路架玄鷹甲長途飛過來,本想給他個驚喜,結果還沒到西北大營,自己先被葛晨傳來的消息驚了個魂飛魄散,現在手還在哆嗦,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昀一看他這一身風塵僕僕,立刻猜了個八九不��十,心道一聲「壞菜」,準是他腹誹將軍坡山神,把此神激怒了,派來了這一位——又是他的桃花,又是他的劫。
他一擺手讓玄鷹們散了,連忙上前一步,握住長庚的手肘,油嘴滑舌地接上自己上半句話:「你不是月宮的神仙麼,怎麼偷跑下來了?」
長庚倏地一甩手……沒甩開他,怒極反笑:「少給我來這套,放開!」
顧昀使了個巧勁將他往懷裡一拉:「不放,既是落在我手裡了,紅塵萬裡,你可別想重新位列仙班了。」
長庚對他怒目而視,然而一對上那張三月不見的臉,橫起的眉和立起的目就先坍了一半。
「我是想啊,要是那木鳥真的做成,明年中秋,我不就趕得上回去見你了嗎?」顧昀再接再厲,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別怪小葛,嗯?」
長庚向來對他沒脾氣沒底線,聽了句軟話,臉上的怒火又坍了一半,只堪堪繃著臉。
「再說我不是隨身帶了鷹甲嗎,必是知道萬無一失的,怎麼敢讓你著急?」顧昀眉目一彎,使出撒手鐧,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還沒打開,桂花味已經撲鼻而出,「你看這是什麼。」
長庚:「……」
顧昀扣緊他的手,得寸進尺:「要不然你也沒機會回雁回看看,還記得這嗎?」
長庚珍惜地把桂花糖餅收進懷裡,有些復雜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後沒好氣道:「記得,我還記得你又聾又瞎,非要擠在人堆裡趕集,差點掉進暗河裡……」
他說到這,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瞪顧昀道:「二十年前我就跟你操碎了心,怎麼二十年後還是這樣,一點長進也沒有?」
顧昀大笑,拖著他往外走去:「我有長進不就行了——走,我帶你去逛新的雁回鎮,今天沒有那些湊熱鬧的閒雜人等,就我們倆。」
「花言巧語也算長進?你……」
長庚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風聲中送來了一句一唱三嘆的哭腔:「侯爺——」
葛晨找來了。
顧昀一拉長庚,從客棧後門鑽了出去:「閒雜人等說來就來,我們快走!」
長庚哭笑不得,被他拉著一路鑽小巷。
顧昀左拐右拐將葛晨甩在了身後,帶著一點壞笑宣佈:「我帶你從這一頭逛到那一頭,沿暗河北上,將軍坡上才熱鬧,暗河今夜開河,遊船眾多,我們可以坐船回來。」
長庚似笑非笑道:「也可以坐船去。」
「唔,什麼?」顧昀一愣,隨後聽見了一段熟悉的琴音,他驀地扭頭,見暗河中間一條巨大的畫舫上,沈易肩頭坐著他那寶貝兒子,正搖頭晃腦地聽陳姑娘彈琴,對上他的目光,老遠朝他拱拱手,笑出一口白牙,在流燈的夜河下分外顯眼。
「大帥!」幾架玄鷹甲紛紛落在沈易的畫舫上,為首一個嗓門最大的正是老何,手裡舉著顧昀先前放出的那隻木鳥,樂得嘴要豁,「聽說您遛鳥摔下來了,哈哈哈!」
顧昀:「……」
難得見此人也氣急敗壞一次,長庚不由得微笑起來。
暗河水聲「隆隆」作響,澄澈的月光下,樹影婆娑,他借光四顧,發現這自小長大的地方,竟也有些認不得了。
胡虜已盡,遠征已矣。
秋風吹不盡明月,到如今,月圓人圓,改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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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沈易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子熹!子熹!」
顧昀拿著千裡眼,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眼睛仍沒離開蠻人那一隊悄然離開的斥候:「十幾大車的紫流金,地上的車轍一掌深,好!好個北八郡校尉,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膽子!」
那是元和二十七年,顧昀接到密旨,前來北疆,尋訪流落民間的四皇子下落。
四皇子生母是北蠻人,顧昀從小耳目受損,都是拜蠻毒所賜,整個玄鐵三部,沒人敢觸他的黴頭,可皇上他老人家就敢。
元和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小皇子流落民間多年,一下子讓他驚逢劇變,心裡一定惶惑不安,叫顧昀護送他這一路,也是結個善緣,讓上一輩的恩仇都留在上一輩。
老皇帝按著頭「結善緣」,顧昀也不方便抗旨不遵,於是消極怠工,派人「尋訪」得有一搭沒一搭的,要不是察覺到蠻人有異動,他這會還穩穩當當地坐鎮西域,區區一個不知道是圓是扁的小皇子,萬萬不可能勞動他的大駕。
「季平,你來得正好,」時年未及弱冠的顧昀嘴角露出一點壞笑,把千裡眼扔進沈易懷裡,「明天你就回去,從玄鐵營調一隊玄鷹過來。」
沈易一腦門熱汗:「先不說這個,小皇子……」
顧昀正是年少輕狂時,這回北境一幫不聽他調配的武將們算是犯到了他手裡,他滿腦子都是怎麼給這些人來個下馬威,兀自說道:「這個吃裡扒外的北八郡校尉不著急抓,咱們在這多待一陣子,讓蠻人多出點血,倒要看看他們這個‘蝕金’能蝕出北境多少蛀蟲,到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流進來的紫流金正好充公。」
沈易大步追上他,試圖插話:「小皇子……」
「哦,就說沒找著呢!」顧昀睜眼說瞎話,「再讓這金枝玉葉在野地裡長一會,反正都長這麼大了,多個一年半載的也沒什麼,不著急。沒他,我以什麼名義老往北邊跑?接了密旨,那幫御史台的碎嘴子還沒完沒了呢。」
沈易忍無可忍,以下犯上,一把薅住顧昀的肩膀。
顧昀:「幹什麼你?」
沈易:「小皇子不見了!」
顧昀不耐煩地吊起長眉:「不見了?那你派人找去啊,跟我廢什麼話?」
沈易:「玄鷹打聽到,那孩子好像自己跑到關外來了!」
「嘖,」顧昀回頭瞄了一眼遙遠的天際,黑沉沉的,酷厲的北境似乎又在醞釀著一場白毛的風雪,他皺了皺眉,「麻煩死了,可別再讓狼吃了。」
沈易怕了他的烏鴉嘴:「祖宗,你盼點好行不行啊!」
「走,看看去。」
大雪說下就下,轉眼間,天地蒼茫一片,厚實的狐裘都擋不住凜冽的朔風,顧昀用力眨了眨眼,眨掉了睫毛上沾的雪渣,他喝了一口烈酒暖身,心裡沒好氣地想道:「小崽子,作死嗎?」
「大帥,」一個玄鷹從風雪中落下,「西北四裡外有蠻人馴養的狼群,我借著風雪才敢飛一段,怕他們發現,沒敢靠近。」
「養的狼?」沈易一愣,轉向顧昀,「北蠻只有貴族才能養狼,那些蠻族貴族恨不能離我大梁邊境八丈遠,怎麼會把狼群放到這來?」
「唔,我倒是聽過一個謠言。」顧昀若有所思地說,「北蠻的世子……那個叫‘加萊熒惑’的,好像跟他們神女有一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四殿下是神女和皇上之子。」沈易臉色一變,「要是加萊熒惑知道小殿下離開胡格爾的視線,會不會……」
「哎喲,」顧昀看熱鬧不嫌事大感慨一聲,「碧波千頃、綠意滔天啊。」
沈易怒道:「大帥,說句人話吧!」
「狼群附近一定有主人,都別跟過來,省得讓他們察覺,我去看看。」說完,顧昀狠狠地一夾馬腹,飛掠而出。
風雪越來越大,橫沖直撞地往人七竅裡灌,嗆得人氣管生疼,顧昀和沈易快馬加鞭,不多時,已經能聽見風聲中傳來的淒厲狼嚎。
沈易哆嗦了一下,心道:「十一二歲的小娃娃,萬一真陷進狼群裡……」
那還有命在嗎?
可那是皇子!
他不由得偏頭看了顧昀一眼,顧昀裹著雪白的狐裘、雪白的大氅,連馬也是白的,一個錯神,他就彷彿要連人再馬地融化進大雪裡。
馬快,卻一點不慌,有那麼一瞬間,沈易忽然意識到,十二年前玄鐵營事變,侯府裡的小紈絝胚子一夜之間從錦繡堆裡摔了出來,他心裡怎麼會對蠻女的孩子毫無芥蒂?也許他肯過來看看,都只是敷衍皇命而已,也許顧昀根本不在乎這個皇子是死是活。
假如那孩子運氣不好,就此夭折了,顧昀在皇上面前,也不過只是需要費心找個藉口罷了。
皇上畢竟老了,年輕的鷹狼之輩已經迫不及待地露出玄鐵鑄就的爪牙,打算在西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一個內無母族、外無親故的小小少年,縱使身負皇族血脈,又能仰仗他父親那份遙遠又虛無的眷顧幾何呢?
就在這時,淒厲的狼嚎在他耳邊炸起,沈易激靈一下回過神來。
顧昀:「季平!」
幾頭油光水滑的公狼在高處警告著靠近的不速之客,縱身撲了過來。他倆雖身著便裝,馬卻是戰馬,並不畏懼狼群,長嘶一聲,抬起前蹄就撞了過去,有蠻人在附近,沈易不便露出割風刃,一俯身拉起一對鐵馬蹬,「嗆啷」一撞,金石之聲在空曠的關外傳出數裡,大狼們紛紛畏懼地弓起後腰。
沈易壓低聲音問:「子熹,殺嗎?」
「殺什麼殺?咱倆可是路過的文弱書生,」顧昀從嘴角擠出幾個字,隨後,他倏地提高了音量,「大哥你別怕,不是有驅狼的藥粉嗎?你再撐一會,我這就去找人來救你!」
沈易:「……」
顧、子、熹!
這貨扮演起臨陣脫逃的小白臉怎麼這麼逼真?就跟千錘百煉過一樣!
關外的白毛風隨時換方向,這會正是順風,機不可失,沈易沒顧上跟姓顧的打嘴仗,抬手甩出一個藥包,扔到半空,用馬鞭劈開,朔風把刺鼻的藥粉捲了出去,劈頭蓋臉地砸向狼群。
狼群嗚咽著後退,而隱藏在暗處的蠻人大概也看出來了,有這兩根攪屎棍,今天他想幹什麼恐怕是不成了,遠遠一聲狼哨響起,狼群夾著尾巴退散,落下一地狼藉……以及一個小小的身影。
沈易心裡一緊,不等他看分明,身邊微風掠過,顧昀已經催馬過去了。
「怎麼樣了?」
「有氣。」顧昀沖他一伸手,「酒壺拿來。」
沈易湊近一看,只見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瘦得不成樣子,被顧昀抱在懷裡,只有很小的一團,他一身的血,一隻小手軟軟地垂著,似乎是骨頭斷了,另一隻手還不依不饒地攥著一把刀。
顧昀輕輕扣住他握刀的手,男孩的神智倏地清醒片刻,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對上了年輕將軍的,像一對含著火光的燧石,垂死也不肯熄滅。
顧昀一愣。
「酒!」
沈易把酒壺拋過去,顧昀回過神來,一把接住,送到男孩嘴邊:「張嘴。」
男孩不知聽懂了沒有,顧昀把那口酒灌進他嘴裡的時候,他也沒有拒絕,順從地吞了下去。
沈易飛快地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還好,背後一道狼爪抓傷,腿上被咬了一口,都不重,剩下可能是跑動時摔的……怎麼這麼多血?」
顧昀:「是狼血。」
「啊?」
顧昀沒吭聲,將男孩裹進大氅:「走,去雁回落腳。」
顧昀話音沒落,就聽一聲輕響,男孩方才攥得死緊的手鬆了,沾滿了狼血的刀落了地,然後他掙扎著、戰戰兢兢地攥住了顧昀的衣服。
「這麼相信我嗎?可你又不認識我。」顧昀心裡忽然莫名其妙地一動,又低頭看了一眼陌生的男孩,忖道,「好輕啊。」
他這麼想著,手勁不由自主地鬆了些,彷彿怕捏壞了懷裡細小的骨肉。
很多年以後,安定侯府王伯整理舊物,從箱底翻出了一對皮護腕,做工很糙,像是那些鄉野獵戶們戴的,一看就不是侯府的東西。王伯沒敢��扔,便逮了個顧昀休沐的時候拿去問他。
「這個啊,」顧昀一看就笑了,「是個跟狼對著咬的野孩子送的,那狼死得,真叫一個慘,好好一張狼皮,被他砍得跟狗啃過似的,最後就這麼一點能用的,將將夠做一對護腕……哎,幹什麼?」
長庚正好經過,一眼看出這傷眼的手工是出自誰手,伸手便搶,顧昀輕巧地避開。
「什麼破爛你都留,」長庚道,「趕緊扔了,今年秋狩,打塊整皮給你做副好的。」
「那敢情好。」顧昀一邊說,一邊把皮護腕揣進懷裡,「那是大美人送的,這是小美人送的。」
長庚:「……」
「小美人可害羞了,給我送點東西,說話還結結巴巴的。」顧昀手很欠地勾了一下當朝皇帝的下巴,故作嫌棄道,「不像這個,管天管地的,臉皮比狼皮還厚。」
長庚「嘶」了一聲,去捉他的手,沒捉到,便撲了上去:「沒你厚,快拿來!我當年那個明明是送給沈先生的……」
顧昀:「送給誰的?你再說一遍。」
王伯笑呵呵地退了出來,不打擾主人們嬉笑打鬧。
「陛下,你當年攥著那把刀,一臉寧死不松手的狠樣,怎麼睜眼一見我,就把刀扔了呢?」
「可能是因為大帥比狼英俊一點吧。」
「你是不是皮癢了?」
「英俊很多——很多,可以了吧?」
也可能……
我的將軍,是有些人之間的緣分命中注定,一眼見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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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皇帝是個矛盾的人,尤其晚年,心胸狹隘、懦弱多情。
顧昀從小被送到他身邊,又聾又瞎,可憐得很,這小侯爺流著武皇帝的血,又是玄鐵三部的正根,於情於理、於家於國,元和帝都必須善待他,自欺欺人,也要給天下人看。元和皇帝一開始存著做戲的意思,但那可悲的老男人天生沒有一副鐵石心腸,總是容易動搖,一生都在��悔,時間長了,假戲就成了真。雖然顧昀和老皇帝算是平輩,但元和帝是拿他當兒子養大的,還是最受寵的「兒子」,李豐與魏王加在一起,受的寵愛不及顧昀一個人多(李豐小時候各種羨慕嫉妒恨)。
老皇帝不可言說的忌憚,是顧昀身後甩不脫的陰雲,而老皇帝不遺餘力的寵愛,也給了顧昀恃寵而驕的資本。
顧昀的整個少年時代,都在這兩根細絲上艱難地尋找平衡,所以他敢在明面上任性,陽奉陰違、敷衍皇命,干過好多「不似人臣」的破事,闖完禍讓老皇帝給他兜著,甚至連皇子們叫他「皇叔」、「義父」,也敢大喇喇地僭越答應(沈易都嚇尿了,沒想到元和皇帝為了保護處境尷尬的小兒子,沒有見怪,後來還很離譜地順水推舟了)。同時,他私下裡又絕不越雷池一步,把肝膽剖開,塗在皇城九門之外,在朝中裝聾作啞、獨來獨往,除了落魄貴族沈易,滿城世家名門示好,他一概不理會。明知道李豐與他政見不合,也遵從元和帝的意思,在新君繼位時及時雨似的趕回京誠,鎮住魏王。
後來李豐當了皇帝,顧昀就不這樣了。
一方面他跟李豐沒什麼私人情義,兩人更像純粹的君臣。
一方面也是他長大成熟了,知道傳國玉璽與玄鐵虎符之下沒有肉體凡胎,九五之尊與三軍統帥都是「非人」,他找到了自己的路,明白了自己的下場。而寵他又怕他的人不在了,於是宮牆之下、汽燈之間,也就沒有他曾經寄存於此的……痛苦的愛憎了。
不扯淡啦,我去吃期盼了一宿的荷包蛋啦,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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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龐克版真心話大冒險
新皇李旻繼位後第二年,正月十六,北行宮的溫泉別院裡燈火通明。
北大營不當值的將士全跑了過來,進京述職的沈將軍也特意多留了幾日,連向來勤勉的陛下都找了個托詞,罷朝一天。有陛下坐鎮,那些個想借「賀壽」之名跑來拍馬屁的討人嫌,就全都不敢露頭了,北行宮全是自己人,又熱鬧又自在。
用罷了家宴,北大營的將士們不便長時間擅離職守,都各自回營地了,別院裡笙歌漸消,曹春花嫌不熱鬧,就提議要玩「擊鼓傳花」。
「作詩麼?」葛晨一聽,臉色都變了,慌忙擺手道,「我不來,來不了,我給你們敲鼓算了。」
顧昀接道:「那看來我只好給你們當花了。」
沈易寒磣他道:「我說你還行不行了,大帥?從小也是宮裡太傅調教出來的,馬屁精們天天拍你是儒將,喝醉了信手涂的鬼畫符也敢拿出去賣好幾千兩……」
顧昀拍案而起:「哪個王八蛋賣的?我怎麼一個子兒都沒收到?」
奉函公察言觀色,見顧帥有掛印封金、從此回家大寫特寫的意思,忙打圓場道:「臨酒吟詩固然是風雅,可就如那些個仙音雅樂,少幾分趣味,不必拘泥,我看,長歌作賦也不失豪放……」
顧昀笑道:「奉函公說的這個好!我……」
聞聽顧帥要「長歌」,四座皆驚,彷彿集體被白虹射爆了太陽穴,紛紛開始頭痛欲裂。
長庚連忙夾起一塊酥肉塞住了顧昀的嘴:「多吃飯少說話,傷還沒好呢,讓你養氣,醫囑都忘了嗎?」
陳姑娘肅然幫腔:「不錯,大帥傷在肺腑,不可擅動氣息。」
沈易也能屈能伸,低聲下氣道:「真……真不必了,大帥,我們都知道您很行,還是多歇會吧。」
葛晨瑟瑟發抖:「我可能得去更個衣。」
有個大殺器在座,歌也唱不成了,最後議來議去,一干半醉的文武棟梁們決定玩個很不入流的游戲——把花球掏了個能伸進一隻手的洞,花球傳到誰手裡,誰就從裡面摸個錦囊出來,答不出錦囊上的問題,就罰酒��杯。
長庚聽完,立刻抬手蓋住顧昀手邊的杯子:「他不能喝酒。」
剛直起腰的顧帥又軟綿綿地塌了回去,懶洋洋地說道:「遵旨,陛下,那我可要胡說八道了。」
陛下想了想,招手叫來個內侍,低語幾聲,內侍一路小跑,不多時,抱來個小壇子和小瓷盤,眾人伸長了脖子去看,只見壇子一掀開,一股醇厚的酸味就撲面而來。
「酒雖然不行,但醋還是能喝兩口的。」長庚笑道,「反正都是糧食釀的。」
顧昀:「……」
他跟沈易還都是肉做的呢,光看臉就知道不能同日而語!
顧昀不愛吃甜,更不愛吃酸,小時候在飯桌上聞見醋味就鬧,後來被老侯爺打服了,不鬧了,也就是勉強能入口。
及至看清了瓷盤裡的東西,顧昀終於變了臉色:「大冬天的,哪來的香椿?」
「宮裡冰窖裡凍的,取意‘春意長存’,怎麼能讓你幹喝醋?當然要拌點小菜。」陛下笑眯眯地挑了一筷子,「我替你嘗嘗新鮮不新鮮。」
顧昀迅速躲了他三尺遠,一時半會不想親近某人的芳澤了。
第一輪擊鼓,花球落到了曹春花手裡,曹春花拍著胸口,頭晃尾巴搖地鼓搗了半天,從裡面掏出個錦囊,不等看,葛晨就從旁邊探出手,一把搶去,念道:「我看看,問的是……‘你此生,最不可割捨的是什麼’?」
曹春花立刻朝長庚一拱手,說道:「忠義啊!」
陛下不買賬,笑道:「去你的,我不信,喝酒。」
葛晨抬手要灌,曹春花抱頭鼠竄:「不不不,等等,我重新說!重新說!美貌,是美貌!」
「不老實。」陛下金口玉言道,「罰。」
美貌的曹春花被聖旨壓扁了,只好乖乖張嘴,讓葛晨灌了三杯。
顧昀自打從兩江戰場回來,就一直躺著,才剛被放出門,別說酒,連酒糟都沒嘗過一口,看得羨慕嫉妒恨。
不過羨慕也沒用,他面前只有泡死醋中的香椿,時時刻刻地散發著蟲屍的辛辣味。
可能是他的饞蟲感動上蒼,第二輪,花球就落到了他手裡。
然而顧帥平生不認識「乖乖就範」四個字,他為了逃避醋拌香椿,在內侍鼓聲停下的一瞬間,手裡悄悄一彈,正打在內侍的胳膊肘上,內侍手筋一麻,整個人往前撲去,鼓「咚」地多響了一聲——顧昀趁機把花球塞進了沈易手裡。
沈易:「……」
他為什麼要坐在顧子熹旁邊?
沈將軍掏出來的錦囊也應景,那錦囊裡的字條寫道:「你此生挨過板子嗎?最後一次挨板子是因為什麼?」
沈易一指顧昀:「挨過,因為他。」
顧昀以手撐頭,在旁邊笑,還挺光榮似的。
長庚便問道:「是給教書先生下瀉藥那事嗎?」
沈易震驚地看向顧昀,一雙眼睛裡滿是「你怎麼什麼倒黴事都往外說,不知道丟人現眼嗎」。
「那事太遠了,」顧昀說道,「沈季平��個人,從小膽子就一點大,要不是我帶著他玩,早就讀書讀傻了。」
沈易冷笑道:「跟著你,沒讓我爹打傻,算他老人家手下留情。」
眾人便催他說。
「這樣一說,也有十多年了,」沈易想了想,說道,「那是西域第一次叛亂之前的事,十六七歲吧。」
十六七歲的長庚他們已經隨著臨淵閣雲游四方了,聞聽老成持重的沈將軍還在家挨板子,一幫人頓時伸長了脖子。
「元和先帝給他訂了門親事,郭大學士之女,」沈易有意擠兌顧昀,就說道,「長得那真是貌美如花、秀外慧中,敢和當年的太子妃——也就是太後娘娘並稱雙姝……」
顧昀警覺地打斷他:「別扯淡,說得好像你見過似的,連我都沒見過。」
說完,他借著倒茶偷偷瞟了陛下一眼,長庚人在燈下,眉目比平時柔和不少,聽到這,就似笑非笑地在桌子底下悄悄地點了點他,然後又從他面前的盤子裡夾了根香椿。
「道聽途說,郭小姐仰慕者很多嘛,」沈易說道,「其中一些人聽說了這門親事,就很不平,酸文假醋地罵他是紈絝子弟——當然,罵他的人自己也是紈絝,不然沒這閒工夫——領頭的是左相之子,這位仁兄自詡京城第一風流才子,‘才’在哪,大夥都不知道,倒是知道他沒事就喜歡倚翠偎紅。有一天,這位去了‘香雲閣’,會他的紅顏知己,剛把褲子脫了,香雲閣就走了水,著的正好就是他的雅間。這位丞相公子情急之下,腰帶也沒找著,拎著褲子一路踩著濃煙飛了出來,從此人送綽號‘飛雲公子’,左相因為這事臉上無光,年底就告老了。」
陳姑娘沒聽明白,便問她未婚的夫君道:「那為什麼你挨了板子?」
顧昀大笑道:「因為這廝不聽我的,放完火不敢大搖大擺地走前門,非要從後院跳窗戶跑,正碰上沈老爺在那會友,哈哈哈,鬼鬼祟祟地喬裝打扮,也沒瞞住親爹的眼。」
香雲閣在起鳶樓後面,頗有格調,不少文人墨客匯聚,飯菜也是一絕,但再有格調,畢竟也屬於風月場所。親爹在風月場所裡會友,雖說沒幹什麼吧,被兒子撞見,也足夠他老人家尷尬得惱羞成怒了,何況這小子還淘氣淘出花樣了。
雖然放火這缺德事,一聽就知道是顧昀牽的頭,但沈老爺打不著安定侯,只好把一腔怒火都噴在了親兒子身上,打得他哭爹喊娘,臥榻一個多月。
沈易憤懣地把花球扔給顧昀:「你陪一個。」
顧昀奇道:「憑什麼?」
「憑那事是你一手策劃的,要說起來,大帥真是從小就運籌帷幄,香雲閣的地形和環境都……」
顧昀忙道:「陪陪陪,我陪,季平兄,快收了神通吧。」
於是顧昀在陛下意味深長的注視下,一言不發地夾起一根香椿,吞金似的嚥了。
直到第三輪擊鼓,顧昀還沒把那根香椿嚥下去,痛苦地屏著息,他把花球安全脫手給沈易,去摸茶碗。
誰知下一刻,本該傳給陳姑娘的沈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把花球砸回了顧昀懷裡。
正在漱口的顧昀差點把茶水灑在前襟上,茫然地抬起頭。
「咚」,鼓聲停了。
顧昀:「……」
沈易:「哈哈哈哈!」
顧昀不方便當著滿座親友的面跟沈易互撓,只好故作大度地一揮手:「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我就……」
他掃見錦囊裡的字條,只見上面寫道:「你此生,行到水窮處,最大的慰藉是什麼?」
眾人見大帥牛皮吹一半,忽然啞了,都很好奇,沈易探過身去:「寫了什麼?」
顧昀伸手一握,把字條藏了起來,他偏頭去看長庚,一瞬間,眼神悠遠起來,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就笑了。
長庚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問道:「到底寫了什麼?」
年輕的陛下目光澄澈,北行宮所有的燈光都在那雙瞳孔裡。
「寫了你,傻子。」顧昀想道,「算了,豁出去了。」
然後他一根一根地,把面前的「春意長存」吃了。
唔,口感欠佳,討個好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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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顧昀的口味,這輩子是告別鍋包肉了,我覺得這是他畢生最大的遺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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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一段不為人知的小事
上禮拜說到,沈將軍咸魚翻身,終於趁大帥被醋熏得五迷三道時涮了他一把,讓他吃了一顆花球,抽到了那張字條。
如果單說「慰藉」,顧昀的慰藉有很多,長庚美人排第一,但除他以外,好吃的、好玩的、過命的兄弟、喪著臉的沈易,王伯種的嬌花、老霍喂的寶馬……人世間種種能讓他駐足欣賞、笑上一笑的東西,都留著他的情,自然也都算他的慰藉。
可是,「行到水窮處」,指的又是什麼時候呢?
顧昀第一眼看見這行字的時候,想起的不是他年幼失怙、耳聾眼瞎的那段日子。
一來那是太久遠的故事了,二來麼,後來好幾十年一直也是這樣,他反正也習慣了。現在再回憶,反倒是小時候在侯府稱王稱霸的那幾年,事情都模糊了,偶爾想起一些片段、亦或是聽王伯他們提起,都覺得不像自己身上發生過的。
他想起的也不是西洋軍圍城的那回,那時候,他已經是個成熟強大的男人了,該懂的不該懂的事情都懂了,該想的不該想的思慮,他也都慮過了,已經沒有人再敢在「侯爺」前加個「小」字了,提起玄鐵三部,人們想到的是他顧昀,而不再是老侯爺顧慎。他是國破家亡之前最後的一道牆,沒那麼多閒工夫感懷自己。
讓他想起「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之類字眼的,要說起來,其實是隆安皇帝剛即位時,他奉命護送北蠻世子加萊熒惑出關的那一次——
那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晚,明明已經是三月,北疆還沒有一點活氣,這裡的天地也像是給凍住了,永遠也亮不起來似的,牛羊的屍體被狼群藏在深深的雪坑裡,人頂著風走一回,刮破的口鼻就會腥得嗆嗓子。
沈易身披輕裘玄甲,馬還沒站穩,就一躍而下,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帥帳前,沒來得及掀簾子,裡頭先傳出一陣悶悶的咳嗽聲,沈易嚇得手一哆嗦。
守在帥帳前的正是北疆駐軍統領,忙道:「不是大帥,是陳公子。」
「陳大夫?」
「是,聽人說,陳公子身體不好,冬天向來不出門的,今年破例趕過來,剛出關就趕上這場風雪,好人的身子骨都吃不住,何況是他?給人治病,大夫剛到,自己就快躺下了,唉!」
沈易雪天跑馬,��身寒氣,怕自己貿然闖進去雪上加霜,便縮回了掀帳的手。
他清俊從容的眉目間多了幾分焦躁,不過幾天,兩腮都凹了下去。交到衛兵手裡的馬好似和主人心神相連,也在不安地踱著步。
「皇上交代,讓我們痛痛快快地把那蠻人世子送回去,然後回西邊去。」沈易壓低聲音同那統領說道,「按理早該動身了!西北大營沿路都護所派人問了幾次。雖然玄鐵三部在,遲到個十天半月,諒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可這都快一個月了!」
統領也同他一樣,幾乎是耳語的音量問道:「大帥還是……」
沈易搖搖頭。
「到底因為什麼?」統領疑惑不解道,「大帥少年時就是在西北長起來的,他就算回京城水土不服,也不應該喝不慣這北關外的風啊!來時不是好好的麼?莫非……是蠻子搗鬼?」
「不是,」沈易不願多說,眉目間陰鷙一閃而過,擺手道,「快別問了。」
正這時,一個少年從帳中走出來,出來差點沒站穩,先給朔風刮得原地晃了晃,這才吃力地出聲道:「沈將軍來了,我家公子請您進去稍坐,他准備施針了。」
「哎……」沈易遲疑著,末了還是沒說出什麼,「哎!」
太原府陳氏二公子陳飛雲,神醫妙手,卻不能自醫,天生體弱多病,多年來一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次出門,回去必要大病一場,至於千裡迢迢地趕到苦寒的關外,那簡直相當於「捨命相救」了。
於情於理,聽他咳成這樣,也該讓他休整幾天,可是「陳公子保重」的話在沈易舌尖上轉了數圈,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他實在是沒了辦法。
帥帳裡火燒得很熱,一股暖氣撲面而來,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些許血腥味。
「滅幾個火盆。」陳公子的聲音從帳裡傳來,他臉上蒙了一層細紗,以防咳嗽驚擾病人,聲音悶悶的,「不怕熱壞了他麼,你家大帥幾時怕過冷?」
他咳嗽的時候手會抖,便不敢自己下針,只在旁邊細細地指點藥童,比自己親自動手還緊張,一眼也不敢晃神,不過一會,額前已經見了細汗。
沈易沒敢過去,遠遠地等在門口。
小半個時辰,才見陳公子直起腰:「好了。」
顧昀好像有了一點意識,被藥童扶起來,沈易正要拔腿上前,��見他一把撥開藥童的手,伏在床邊嘔出口血。
沈易嚇得魂不附體:「子熹!」
顧昀離開人手坐不住,軟綿綿地往一邊倒去。
陳飛雲一邊在旁邊運筆如飛地開藥,一邊說道:「沒事,我給他提提神。」
沈易:「……」
顧昀啞聲道:「……陳二?」
陳飛雲一愣,問沈易:「你們這兩天沒給他用耳目的藥吧?」
沈易連忙搖頭,伸手探顧昀的額頭,摸到一手冷汗,溫度卻是降下來了。
陳飛雲想了想,低頭在自己袖口上嗅嗅,笑道:「狗鼻子。」
顧昀眼前一片模糊,很吃力地認出了沈易,病懨懨地說:「你們把他招來幹什麼?多事……我又死不了。」
「大帥啊,」沈易苦笑道,「今早熬粥的大鍋就是壓在你身上煮熟的,你再燒下去,就成我大梁第一塊人型紫流金田了。」
顧昀本來就聽不清,這會還耳鳴,更是沒聽見幾個字,他彷彿也不關心沈易說什麼,頭一歪閉了眼,不知是又暈過去了,還是閉目養神。
「沈將軍,我怎麼每次見你,你都哭喪個臉?」陳公子抖了抖寫完的藥方,又咳嗽起來,咳得眼角泛紅,說話卻還是帶著笑意,這人總是樂呵呵的,用陳公子的話說,他們這些生下來就活不長的,已經很慘了,再不能比別人想得開,豈不是慘上加慘?
沈易心說:這不廢話麼?找大夫的,十個有八個是有病,難道還要放一掛鞭慶祝慶祝?
但跟他陳公子不熟,不便太不客氣,於是低頭抱拳道:「勞煩陳兄特意跑一趟。」
「不打緊,顧帥救過舍妹,又對我的脾氣,回頭等他好了,讓他給我寫個扇面就是了。」
沈易忙問道:「那他這場病到底……」
「病因是什麼,沈將軍應該知道吧。」陳飛雲沖他笑了一下,「他年輕,武將的底子,只要這三天裡能吃進飯去,人就不會有大問題,放心。」
顧昀的病因是什麼呢?
年前,他心急火燎地帶著四殿下趕回元和先帝病榻前,見了老皇帝最後一面。
他對老皇帝說:「皇上若去,子熹就再沒有親人了。」
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早就沒有。
顧昀不是任性的病人,三軍主帥,也沒地方給他撒嬌。端藥喝藥、端飯吃飯,他醒了以後,親衛遵醫囑,給他熬了一碗稀爛的肉粥,顧昀沒有二話,一口不剩,都喝了。
沈易聽說,大大地鬆了口氣,太原府陳家的人,說話總歸有譜。
誰知沒到半夜,才讓針壓下去的高燒又捲土重來,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個干淨。
沈易闖進陳公子的帳子,卻意外地發現那白衣公子好像在等他來一樣,已經穿戴停當。見了沈易,陳飛雲眉目不驚:「我說的不是吃飯,是吃進飯……走吧,我再去給他施一次針。嘖,這都是治標不治本啊。」
沈易率先走出帳子,替陳公子擋了擋風雪,突然回頭低聲問道:「要是,三天過去……」
陳飛雲頓了頓,呵出一口涼氣:「那……將軍,恐怕就恕在下才疏學淺了。」
沈易的心微微一沉。
三天眼看就要過去,顧昀這個看似配合的病人毫無起色,人像抽乾了精神似的消瘦下去,要命的是,別人說什麼也沒用——他聾在自己的世界裡,誰的話也聽不見。
到了第三天傍晚,眼圈通紅的親衛再次端來吃的東西,顧昀終於偏頭避開了。
親衛快哭了,手足無措地看著走進來的沈易。
顧昀略微抬了一下脖子,朝小親衛笑了一下,搖搖頭——你這面湯煮得挺香的,但是反復折騰反復吐,嗓子太疼了,實在有點嚥不下去。
「沒事,你先出去。」沈易接過湯碗,蓋上,放在一邊的小火爐上,沖親衛揮揮手,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副琉璃鏡,別在了顧昀的鼻樑上。
冰冷的金屬框架有些刺激,顧昀略微清醒了一些,好一會,才攢夠了沖他打手勢的力氣——什麼事?
沈易神色復雜地在原地站了片刻,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京城……京城來的回信,你……」
他倆連哄再騙地瞞著長庚,偷偷摸摸離開侯府,半路上顧昀抓掉了一把頭發也沒想好怎麼哄,乾脆逼沈易代筆,自己謄了一份寄了回去。
長庚回信了。
那個元和先帝與北蠻人的孩子。
而他之所以流落民間,在雁回鄉下長大,就是因為三十蠻族死士偷襲玄鐵營那件事,他的母親給他的父親做了替罪羊。
顧昀透過琉璃鏡,面無表情地和沈易對視片刻:「……出去。」
沈易抿抿嘴,把信筒放在他床頭,往外走去,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子熹,你……」
回答他的是一聲脆響——顧昀把信筒拂落在地。
沈易懷疑自己出了昏招,只好再去求陳大夫想辦法,帥帳裡安靜得連一絲風也沒有了。
顧昀靠在床頭,幾乎要被這一場大病掏空了,他好像突然掉進了一個懸崖,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深淵的另一側,彷彿是剛剛走過,回頭看,卻又遙不可及。
他偏頭看了一眼滾在地上的信筒——半個月以前,他還在盼著這封回信。想他的小長庚剛剛滿心歡喜地給他過完生日,他卻第二天就不辭而別。
想那孩子心事重,一定很傷心……
顧昀的手消瘦得只剩一層皮,青筋跳了出來。
「十六,吃藥了!」
「……別動,小心熱粥燙著你!」
「義父,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我不去,還得練劍呢!不學好本事,將來誰照顧你?」
「義父,吃完麵再進門。」
那碗麵裡還有蛋殼,煮成了糊,跟沈易剛才放在火爐上的那碗差不多。
火爐緩緩烤著碗底,細微的氣味從縫隙裡溢出,像是……正月十六那天,京城肅殺蕭疏的天寒地凍裡,那個迎他迎到門口的碗。
顧昀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他突然掙扎著爬起來,膝蓋一軟,又跪在地上,他隨手拽過帳子裡的一把割風刃,當拐棍撐著自己,把滾遠的信筒撿了回來,脫力的手抖得厲害,好半天才拆開。
「義父尊前:自別後,偌大京城,遠近無親,唯有片甲相伴,聊以慰藉……」
我身邊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下你的一片肩甲。
侯府梅花快開敗了,希望你臨走的時候看見了那花,否則它的心意就白費了,又是一年徒勞。縱使以後年年花開,也不是這一朵了吧。
西北軍務繁忙,我是不是不能經常寫信打擾?
你肯定忙得很,一點也不想我……但我就不一樣了。
京城太寂寞了,除了你,我沒有別人可以思念了。
顧昀的手有些捏不住信紙,割風刃「嗆啷」一下掉在了地上,金屬的震顫聲傳出去老遠,親衛們嚇得魚貫而入。
那天晚上,顧昀忍著疼,灌了半碗和著血腥味的面湯,竟沒再吐了。
陳公子妙手,斷得很準,三五天後,他果然已經能起床走路了。又半月,幾乎痊癒,他親手把北疆的秘密埋在了這裡,連同自己那一副脫下的骨。
從此方才算是去了少年輕狂氣,他長大成人、刀槍不入了。
大軍浩浩往西行去,煙塵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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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新風尚背後的男人
隆安十年,新皇不等登基,就親赴兩江戰場。此後東瀛人臨陣倒戈,江南大捷。
至此大局已定,任憑西洋教皇有通天徹地的本領,終於也無力回天。
於是顧昀終於掛了印。
其實在兩江大營的時候,顧昀覺得自己挺好的——他既沒有斷胳膊,也沒有斷腿,甚至沒破相,依然英俊瀟灑。雖然打了一身鋼板,但他與鋼板兄相伴多年,早就「情同手足」。大敗西洋軍後,他認為自己離騎馬上陣就差一場好覺。
把一干事務交接給沈易,顧昀終於卸了心頭的甲,在帥帳裡倒頭就睡。枕戈待旦多年,這一覺果真是好覺,昏天黑地,夢也沒一個,幾乎就要睡死過去。
迷迷糊糊間,他先是隱約聽見有人聲,只是聽不太清,緊接著,又有人把手掌捂在他臉上,手指微涼,袖子裡透出熟悉的安神散香味。
「長庚啊。」他這麼想道,拉著意識的弦一鬆,神智又開始往下沉。
「三天了。」長庚抬起頭,臉色卻不太好,比不眠不休地飛到兩江戰場還疲憊,嘴唇上略微起了皮,輕聲問陳姑娘,「他為什麼還不醒?」
陳輕絮端了一碗水遞給他,長庚接過來,自己卻只嘗了一口溫度,就用小勺蘸著,小心地喂給顧昀。
「侯爺的藥裡有助眠的成分,不過大概也不全是藥勁,這些年虧得太多了,心神一鬆,就全發出來了。」陳姑娘道,「還有皇上身上帶著的安神散——」
長庚常年帶著安神散,已經被這玩意醃入味了,聞言立刻把裝安神散的香囊解下來丟在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和安神散也有關系?對了,我早就想問,他好像對陳姑娘的安神散特別敏感,稍微點上一把就睡得很沉,這藥的藥性溫和得很,按理說不應該有什麼沖撞的,還是他……」
精神太差了?
陳輕絮說道:「陛下,睡得沉不是壞事啊。」
「我知道,只是……」
「其實像侯爺這種從小泡在藥湯裡長大的人,體質比一般人更不敏感。我聽人講,前些年侯爺在北郊溫泉山莊遇刺,賊人給他下的藥足夠放倒兩三個壯漢,他也不過是手腳麻痺了片刻而已,」陳輕絮慢聲細語說道,「陛下,烈性迷藥尚且如此,何況區區一包安神散呢?這一味藥裡,能讓他沉眠不醒的,大概也……」
大概什麼?
長庚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陳輕絮再江湖,此時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後面的話覺得自己不方便多說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沖他微微施禮,轉身走了。
長庚一開始沒明白她在不好意思什麼,莫名其妙,低頭繼續給顧昀喂水,忽然,一個念頭倏地劃過他心尖,長庚的手一頓——
能讓他沉眠不醒的,不是藥本身……那麼,是這股味道嗎?
是因為帶著這股味道的……我嗎?
長庚呆了好一會,輕手輕腳地把水放下,覺得心裡有一汪小小的水泊,綿密的波紋不斷地來回起伏。他忍不住勾起顧昀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人指尖的細繭,繼而嘆了口氣,十指相扣……
就在這時,整個空間震蕩了一下,緊接著是一聲巨響,彷彿一頭巨獸的嘆息。
悶悶的「隆隆」聲動靜很大,活生生地把半聾顧昀也驚醒了,他的心神還沒遠離戰場,未及清醒,先悚然一驚。
顧昀猛地睜開眼,被晃眼的白光刺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把長庚往懷裡一扯,去摸床頭的割風刃……摸了個空。
割風刃呢?
甲呢?
即使琉璃鏡不在,他也發現這裡似乎不是兩江大營的帥帳——帥帳裡進出的將軍們帶來的冷鐵和汗的味道不見了,床頭似乎有香爐,燃著清幽的香,身下的床褥柔軟得要把人骨頭融化進去,而窗外……
一片白?
陽春三月天,江南還會下雪?
還是他更瞎了?
這時,被他護在懷裡的人輕輕地掰過他的臉,在他眼角親了一下,把琉璃鏡架在了他的鼻樑上。
顧昀的視野清晰起來,緊接著,「嗡」的一聲,「屋子」又是一震,窗外飛起雲海似的白霧,濃郁地湧動片刻,繼而緩緩散開,露出北方尚未復蘇的初春。
一排鐵傀儡和衛兵列隊兩側,為首一位似乎是御林軍統領。
長庚:「京城到了,子熹,回家了。」
顧昀分明記得自己是在兩江大營的帥帳裡,眼睛一閉一睜,竟然就到了京城。
他臉上一片空白,露出了這輩子最呆滯的表情:「……啊?」
半個月以後,縱貫南北的蒸汽鐵軌車才正式投入使用。
史書上說,早期的蒸汽鐵軌車燒紫流金,因此只供軍用,戰後過了幾年,靈樞院再三改造,降低了能耗,才開始開放民用線路。
史書上沒說,大梁鐵軌車第一次開跑,原是為了悄麼聲地偷走大帥。
唉,史書老遺漏重點。
後來,長庚雖然徹底擺脫了烏爾骨,身邊卻總是預備著幾包配好的安神散,朝廷內外都跟著這位皇上一起養生。「惜命」也成了朝中新風尚,大家沒事就坐一起交流怎麼「補氣養血」、「平心靜氣」,藥膳成了獨立菜系,在帝都紅極一時。
陳姑娘有一次陪沈將軍回京見了長庚,聞到皇上身邊仍然縈繞著淡淡的草藥味。好多年過去,她早把當年在蒸汽鐵軌車上的閒話忘了,隱晦地向皇上表示,烏爾骨真的已經根除了,陛下不用再這麼小心翼翼,這有點砸她招牌。
長庚笑而不語。
顧昀中年後不再駐守邊疆,除了例行巡視四境軍務,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京城。京城的生活畢竟安逸,平時在自己府上又有人精心照料,時間長了,養得他添了不少嬌氣的毛病,偶爾出長差,到了新地方,總有那麼一兩宿睡不著。
不過,只要放一包安神散在床頭,他就不擇席認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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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關於「故園」——
外人覺得顧帥行伍出身,常年吃沙子喝北風,性情又跳脫,一定十分不拘小節。皇上呢,打從少年時候起,就是個慢性子的斯文人,一舉一動透著風雅無雙的氣度,連他身上那點外族血統都能給遮過去。
所以表面上看,他倆私下裡過日子,應該是皇上安排周到,顧昀滿口「隨便」,怎麼都行。
但其實長庚這個鄉下出身的「土皇帝」,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精緻。他一天到晚除了俯首幹活、練功養生,沒別的志趣。只要顧昀一出差,他就過得跟和尚似的。每天早睡早起,跟鐵傀儡打一架然後上朝或者辦公(侍衛太慫,不敢拎著刀追著皇帝砍,代理的也不敢)。到了飯點,膳房給做什麼他就吃什麼,不好吃的不挑,好吃的也不貪嘴,八分飽,飯後沒有小酌一杯的惡習,因為早年睡眠不好,別說酒,他連茶都喝得少,以白開水度日……一直等顧昀回來,再帶他過有聲有色的日子。
顧昀正好相反,他不能閒,一閒下來,可事兒了。而且根據長庚多年來的觀察,這人其實不是挑剔,是以此為樂。
故園選址定下來以後,自然要翻修,這事長庚一開始是想自己攬下來的,因為他感覺是個苦差事。那麼大一個園子,不知得操多少心,他不捨得讓顧昀去掉這把頭發,只好自己勉為其難,親自過問。好不容易把園子的圖紙折騰出來,長庚頭都大了兩圈,顧昀北巡迴京,工部主事便奉皇上旨意,看看大帥還有什麼意見。
大帥的意見……那就像瓢潑大雨一樣密集。
長庚眼裡的苦差事,成了他那一段時間最大的樂子。回京以後,顧昀天天往工部跑,跟主事倆人每天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一會要加一個這個,一會要改一個那個,然後每天回家,拿著一堆雞零狗碎給長庚獻寶。今天給他看江南一帶最流行的花磚,明天拿回五份迎客亭的設計圖,讓他挑一個最喜歡的……之類——那五份設計圖,長庚貓著腰,舉著琉璃放大鏡來回看了三遍,也沒看出有什麼區別。
「也行吧,」長庚不是很能理解他的熱情,只好想,「反正他開心就好。」
於是整個故園後期修建,幾乎全是顧昀拿的主意,他鼓搗起這些玩意,耐心就跟用不完一樣,連亭旁竹林種什麼品種都肯親自去看,抉擇不下來,還弄回了幾棵回京城的侯府養,說是要看效果。
長庚陪著他把竹子栽下,感覺這幾位站成一排,活像一個娘生的。他茫然地想,也許養一段時間會有區別吧?
還不等長庚看出區別,因為在帝都水土不服,幾棵竹子就死光光了。於是這事一直都是個謎。
故園落成之後很久,有一天,顧昀在後山放馬,長庚在旁邊卷著褲腿釣魚。
一有魚要上鉤,顧昀那幾匹破馬就跑過來撒歡,商量好了故意搗蛋似的,坐了半天,一條魚也沒釣上來。長庚也不急,心平氣和地撈桿換餌,眯著眼閒坐,也不知是釣魚還是養神。
顧昀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長庚:「你當年不是說,這園子你來建嗎?怎麼後來都成了我的活?」
長庚便懶洋洋地道:「我一開始的想法比較簡單,只有後院那一小片。」
整個故園,只有他倆平時住的那一點地方,顧昀沒怎麼大刀闊斧地改,因為長庚之前做得很詳細了,微微下沉的小院,流觴曲水、浮萍石階,都是親手畫的。
顧昀枕著雙臂,在後山的湖邊躺下:「我聽主事說了,其他地方你讓他們便宜從事,我看你就只有修一個院子的耐性。」
長庚笑道:「不是只有修一個院子的耐性,是我心裡只有一個院子。」
顧昀眨眨眼。
瞭然大師說過,「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煩惱就只能擠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煩惱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瞭然大師雖不大愛干淨,確實是當世得道高僧,長庚少年時,循著他這一句話,把愁與怨放逐到了四方天地,如今,愁與怨盡數消解,他就把自己的「四方天地」收歸芥子,統統塞進了一個小院裡。
這樣,情意豈不就濃稠得不可開交了麼?
魚群剛要意意思思地靠近,隱隱的馬蹄聲又傳來了,長庚嘆道:「大帥,你那幾匹退伍的兵痞子再來攪合,晚上可就沒有烤魚吃了,你自己把手伸水裡涮一涮,准備吃手吧。」
顧昀把外袍一扒,說道:「等著。」
長庚以為大帥要馴馬,誰知眼前一花,接著「噗通」一聲,差點被河水濺一臉。
顧昀:「接好了!」
他一掌斜斜切入水中,一點水花也沒驚起,一勾一挑,一條肥魚被他拋起來,���空中甩著粼粼的光,流光溢彩地砸進長庚懷裡,尾巴後面的刷水珠帶起一條彩虹。
太上皇手忙腳亂地接住,魚竿脫手掉進了河裡:「顧子熹!你貴庚了你!」
顧昀大笑。
然後他樂極生悲,晚上沒吃著夢寐以求的烤魚——長庚怕他著涼,押著他去洗了一通熱水浴,灌了驅寒湯,並不容置疑地把烤魚改成了白慘慘的魚湯。
還放了姜絲……這喪心病狂的狗皇帝!
二、關於長庚為什麼當了皇帝,還要被鐵傀儡追著砍
跟被戰場教養長大的顧昀不同,其實長庚一生中舞刀弄槍的機會不多。
他繼位以後,四海賓服、家國平安,將軍們都在邊塞種起大田,西北大營還組織過一次種瓜比賽,看哪位將軍帳下的小兵種的瓜最大最甜——何榮輝拔了頭籌,此後人送外號,「神瓜大將軍」,此人十分得意,每次回京述職都要給顧帥塞一車……也不管人家愛吃不愛吃。
在這種環境下,皇帝當然更不可能披甲上陣,但他仍是每天天不亮就起,赤手空拳地把侯府的幾個鐵傀儡毆打一遍,三九天也能打出一身大汗,風雨無阻。一直到了兩鬢斑白的年紀,他還駕得起鷹甲,拉得開最沉的鐵弓。
後世推斷,這應該是他從小生活經歷的緣故。
他在雁回長大,即使十幾歲的時候被顧昀帶回京城,統共也只待了一年不到,沒來得及習慣帝都的紙醉金迷,就跟著瞭然大師浪跡天涯去了。
幼年,他要靠自己機敏,才能在秀娘的虐待下少吃些苦頭。
童年,他要握緊手裡的刀,才能在狼群中苦苦支撐到有人來救他。
少年出門在外,遇見地痞流氓、山匪強盜與各路脾氣古怪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幾,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情況太多了,指望他那幾位同伴肯定不行,要戰要跑,都得自己上。
及至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回京封王,京城又差點被洋毛子炸成渣。
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兵荒馬亂與動蕩不安中度過的,因此一直沒來得及學會怎樣做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把身家性命交給侍衛和御林軍。他像一匹孤狼,養尊處優,也不敢忘記磨練爪牙,總覺得手裡的籌碼多一個是一個,還要時時提醒自己權勢如浮雲,不可太過沉迷依仗。
畢竟,他用盡全力,還要加上幾分氣運,險象環生,才算保住了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又豈敢鬆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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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生初體驗】宮寒女排毒大掃除!趕走體弱增強免疫力
【養生初體驗】宮寒女排毒大掃除!趕走體弱增強免疫力

唔知大家係咪同我一樣係個懶懶嘅宅女呢?少運動、又鍾意飲凍飲、食生冷食物、又愛吹冷氣,呢D生活習慣隨時造成宮寒體質,搞到M到時會肚痛,月經期間果幾日又好煩躁,有時化妝都覺得冇咁貼粉。近排無聊留意多咗唔同嘅養生方法,希望趁後生由內到外調理好自己體質啦~咁岩見到Miris Spa主打養生舒���就去左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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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就係薑根油紓壓袪風腹部按摩,按摩師同我講薑對女仔好有益,除左可以抗氧化,薑根油有助促進血液循環,能有效解決經期前後的綜合症狀,如排便不順或肚瀉,甚至係肚脹脹的問題。按摩肚仔初時唔係好習慣,好痕😂不過按耐左就好舒服,好暖和。

第三步係御陽罐溫灸腹部護理,Miris的專業按摩師用中醫養生御陽罐係腹部穴位進行溫灸療法,可以保養子宮和卵巢,改善胃痛、經痛、仲有助腸胃去濕,好似我咁鍾意食生冷食物嘅尤其合適,係個肚到碌下碌下好暖,舒服到想訓覺!

最後係草本泥灸暖宮護理,敷上用珍貴中藥材煉製而成的泥灸,如當歸、藏紅花、杜仲等,利用溫敷原理並以熱力提升吸收效果,刺激穴位、疏通脈絡,令草本泥灸迅速滲透體內,提升暖宮療效,安全袪除體內的風、寒、濕、熱、毒,達至活血、抗炎及祛風除濕等功效。可能我體内比較濕寒、敷完之後,肚仔有好多水珠,將D唔好既野吸曬出黎!
成個過程都會舒服、好relax、而且身體好暖和,但唔會做完出晒汗,搞到唔舒服個種,希望月經黎時會改善我經痛既問題!之後有機會再同大家分享!夏天都就快到,一向鍾意飲凍飲嘅我更加希望打好個底,即時飲食上間中放肆下,都唔會影響健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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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蘭景點》宜蘭就要醬玩‧101個親子熱門景點都在這一篇,持續更新~(2018/05/01 Upd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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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心情都好起來了!2018宜蘭縣唯一熊貓彩繪田,地點在壯圍中央橋下,定位壯六路延著河濱走即可到達。壯圍中央橋右岸自行車道上或在橋上,就可俯瞰整個美麗『熊貓抱竹』稻田彩繪圖騰非常可愛,還沒去的朋友可把握在6月份稻子收割前去觀賞。
宜蘭不是只有童玩節,來到宜蘭,除了好山好水好空氣外,宜蘭的觀光工廠、美麗景點都是該好好的佇留,讓這個暑假留給孩子們更美麗的回憶,以下整理宜蘭熱門景點,孩子們若意猶未盡,爸媽們就加碼囉~^^接著以下文章區分成幾個區域,所以可快速的到推薦區域看看小編推薦的幾個熱門景點哦^^</p>
宜蘭、員山、壯園地區
礁溪、頭城地區
三星、五結、 羅東、冬山地區
大同、蘇澳、東澳地區
宜蘭、員山、壯園地區
世界第一間的指尖陀螺主題館就在宜蘭!給孩子最好的智慧錦囊好去處,陀陀螺TOTOLO讓世界在你指尖轉動。這裡有前所未見珍藏陀螺,世界最大指尖陀螺、世界最小指尖陀螺、動態陀螺簽名牆,讓孩子可以一次體驗千顆陀螺的快感,親手感受轉動樂趣,盡享五種陀螺體驗DIY,憑門票還可以參與闖關活動,準備來這玩瘋玩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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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欣綠花園原是花樹農,現在也轉型為觀光,也有惠欣綠花園園民宿,這個園區好大好乾淨,再加上原本園區內大部份的花卉均為直産直銷,品質優良,所以 只要對花樹有興趣的人都會再訪一次哊,像家人最近迷上「多肉植物」,所以才知道原來有這個地方阿,一進來不可收捨,連我都迷上多肉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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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溜滑梯對小朋友有無限的吸引力!地景快樂島大型水泥砌成的溜滑梯、帆船形大遊具、2層樓雙軌日月星溜滑梯、罐頭形大遊具、小火車木製溜滑梯!快來享受自由滑落的快感!哇,靠近中山國小小巨蛋那邊有個大型水泥砌成的溜滑梯,正門口往裡面走還有艘海盜船溜滑梯, 另外還有一個從2樓滑下來的超大型水泥溜滑梯。加上罐頭形大遊具,方圓二百公尺內,有5個大型溜滑梯可以玩。玩完走到對面的幾米公園也只要2分鐘哦,而且裡面還有沙坑溜滑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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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蘭火車站(長頸鹿來嘞~ 拭目以待的幾米火車站) 地址:宜蘭縣宜蘭市和睦里光復路1號 電話:03-9323801
宜蘭火車站正對面的幾米廣場,融合火車民謠和綠樹林意象的「丟丟噹森林」。戶外大空間的設計,仰頭看就能欣賞幾米作品「星空」,滿載著夢想起飛的星空列車出發。女孩與男孩,還有看著他倆的你,是不是也感同深受著滿載驚喜和夢想,雙手撐著車窗探出頭,享受著清爽的微風,一起旅行一同來個奇幻冒險之旅。
幾米主題公園(跟著幾米一起小旅行。幾米星空列車完成、幾米主題公園與未來轉運站) 地址:宜蘭火車站前站。丟丟銅森林(宜蘭火車站對面)
位於幾米廣場旁的〈幸福轉運站〉,利用舊有國光客運的空地,將老舊公車改造成裝置藝術,延續幾米主題並計劃變成更完整的幾米公園。戶外的兒童遊戲區的舊公車,不盡是裝置藝術,仔細一看大象鼻子是條溜滑梯,後腿則是旋梯,前腿則金屬攀爬梯,而比鄰的長頸鹿更是大型兒童遊戲器材,肚子裡還有潛望鏡,就像潛水艇一樣,可以從長頸鹿的頭部看出去,看看週遭環境的美,最後離開時,別「忘記親一下」幸福轉運站喔!
宜蘭幸福轉運站 點:宜蘭市宜興路一段117號(幾米公園旁)
菌寶貝博物館 ( 園區導覽、影片欣賞、北蟲草DIY體驗活動 )→180元,整個活動約1.5-2小時,門票上附有50元商品抵用券哦
菌寶貝博物館 (下一站‧宜蘭,幸福的親子行) 地址:宜蘭縣宜蘭市宜蘭市梅州一路22號
緊接著2分鐘的車程來到車水馬龍、人山人海的亞典蛋糕密碼館,呵~~其實我們本來就打算來這試吃一下,然後看一下這裡的盛況~~但就這樣不小心的免費添飽了肚子(羞)
亞典蛋糕密碼館(親子快閃團‧週日宜蘭快閃 週一症候群OUT) 地址:宜蘭市梅洲二路122號
AGRIOZ---愛果子,是宜蘭橘之鄉形象館旁邊的museum +caf'e,Agrios是新創複合字:來自西班牙文 Agrio(柑橘)+zest(風味)。感念阿嬤默默付出無私無悔的愛,守護著熱愛的親人與土地,堅持做出美味的菓子; 金橘是橘之鄉具歷史意義的產品,採用柑橘風更凸顯阿嬤的愛。
亞典蛋糕密碼館(橘之鄉蜜餞形象館。手作果實DIY!) 地址:宜蘭巿梅洲路二段33號
山寨村是一間以巨人赤魁和赤炎為主題的烘焙坊餐廳,店內環境分為兩部分,其一主要販賣是麵包、蛋糕以及糕點零食類的伴手禮,每樣商品都取了非常特殊的名字,包裝也十分有風格。
窯烤-山寨村 地址:260宜蘭市梅洲二路140號 電話:蘭陽糧食局 03 928-7788
來過晶英酒店好幾次了,喝喜酒、吃烤鴨~~但一直沒有機會在這住宿(宜蘭人住宜蘭飯店實在太怪了),但久聞在親子界小有名氣的兒童專屬的芬朵奇堡,廣達200 多坪的遊戲空間,有電動車、跳跳馬、戲水池、溜滑梯~~各式的DIY活動,但要進來可沒那麼簡單,這是入宿專屬的哦~
城晶英酒店-晶華麗晶酒店集團(太犯規!讓孩子不想回家的「芬奇多堡」@蘭城晶英酒店) 地址:宜蘭縣宜蘭市民權路二段36號 電話:03-9351000 芬朵奇堡每日開放時間(雨天暫停開放) 上日9:00-11:00/下午1:30-8:30
2013過年春節,捲捲頭帶我每天衝五個親子DIY,這次第一站,好巧,是我小學暗戀同學的家,到了才發現這個鐵工廠裡的銅鑼還真大耶,爬文後才知道,位於宜蘭市中山路的「林午鐵工廠」,便是響亮全省的銅鑼製造老字號。
林午鐵工廠(銅鑼DIY‧林午鐵工場) 地址:宜蘭縣宜蘭市中山路3段310號 電話:03-9322927 03-9322927 營業時間:每週一至週日AM 10:00~PM17:00,如遇週末假日(六.日)請預先電洽預約~
阿彌陀佛,求求你不要讓我每天打姐姐。阿彌陀佛,求求你不要讓妹妹每天打我。(媽媽豬心中的os)
蘭陽別院(禮佛。蘭陽別院。) 宜蘭市中山路三段257號 電話:039-330333
坐落縣政府對面的宜蘭積木博物館,從試營運開始就掀起一股熱潮,耗資千萬打造,超過百萬顆積木,逾千件館藏,展出數百件國內、外大師級鉅作,從美國知名樂高大師作品,到日本微型積木、全球最長積木名畫清明上河圖、星戰戰艦,全台唯一!
詳文:超適合小學生堆疊想像、體驗DIY、寓教於樂的「積木博物館」
宜蘭積木方舟博物館「Brick Ark Museum」 地址:宜蘭市縣政北路2號 電話:(03) 925-6180
東門夜市,美食、衣服、還有小朋友最愛的打彈珠,但這裡不好停車.......
東門觀光夜市 地址:宜蘭市健康路18號(宜蘭火車站前方的宜興路上,附近有很多收費停車場)
光排一個雞排就要15-30分鐘..........好恐佈阿...........不過帶上雞排上車.........人生阿~~ 貴族派雞排(蘭陽觀光夜市‧宜蘭夜晚另一個好去處) 地址:宜蘭縣宜蘭市復興路二段12號 (03-9325244) 昨天去了宜蘭縣政府,其實不應該說 "去",因為我們家就在附近啊。過年期間公務員放假,整個中央公園只有不到20個遊客,萬坪公園幾乎被我們二家人包了。
宜蘭縣政府(私房景點‧溜小孩的好地方「宜蘭縣政府」) 地址:宜蘭市凱旋里三鄰縣政北路一號
嘿~~季節限定祕密景點「城南基地 波斯菊花海。 七公頃花海迷死人」
城南基地 波斯菊花海(白米木屐村‧鈴瓏鎖圈DIY) 地址:1。宜蘭縣政府臨時停車場旁。2。宜蘭運動公園網球場側對面。
在宜蘭的好處就是,公園特別大,大到你無法置信,讓你不用人擠人。在火車站的這一側有兒童遊戲區,而另一側還有直排輪練習場,每到週末,這兒就是兒童的天堂。大人小孩散步,玩飛盤,放風箏,玩遛滑梯....等等,而且還有處特大的挖沙場。
宜蘭運動公園(宜蘭運動公園‧跑也跑不完的大草坪) 地址:宜蘭縣宜蘭市中山路一段755號
宜蘭東門夜市,有家很有名的「南塘水餃館」吃水餃,這裡乾淨又便宜,我們一餐二大二小,也才花了200元,真是物超所值
南塘水餃館( 宜蘭好好玩) 地址:宜蘭市聖後街85號 電話:03-9362091
玩累了~這原本是最後一站,這個地點好,而且菜色豐富,價錢又經濟實惠,一定要預約的~~你們一定不相信我們點了七菜一湯、外加炒麵炒飯,另外白飯跟米粉、豬油拌飯免費,並乾了幾瓶飲料,全部2355元,還佔用了二桌..哈哈))))))))
宜蘭喝酒大學(下一站‧宜蘭,幸福的親子行) 地址:宜蘭市縣民大道2段721號 電話:039-383266
光媽說:「想去勝洋休閒農場」走走,睡天使醒惡魔的會員就這樣,很隨性的出發了,我們稱此團為「宜蘭隨性團」,真的很隨性,就電話一call,大家就輕鬆往宜蘭出發了....
詳文:勝洋休閒農場(有趣好玩的生態瓶) 地址: 宜蘭縣員山鄉尚德村八甲路15-1號 聯絡電話: 03-922-2487、03-922-3458 營業時間: 9:00~17:00,團體請電話預約餐廳11:00-21:00
大過年的,捲捲頭選了正中午時帶我們來這,果真人沒爆掉,還不錯,這個糖菓一條35元,甜度正好,挺推的,其他都太甜了......價錢也不是挺美,但服務的小姐都很美哦..
菓風糖果工房 (糖果DIY‧宜蘭菓風糖果工房)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賢德路二段188號 電話:03-9233569
為了可以趕快餵羊,這四個娃兒,竟然拍一次照就成功了,這個點出乎我意料的好玩,真的!
可達休閒羊場 (可達休閒羊場‧出奇的好玩)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蓁巷村惠深二路二段125號 電話:03-9225650 一進養蜂人家的蜂采館,就有導覽員陪同全程導覽解說,並透過實際操作蜜蜂,近距離觀察蜜蜂、貼近蜜蜂,了解蜜蜂生態。小開後面那個展覽窗是真的蜜蜂哦,與其在書上爬文,來個實際知道蜜蜂採蜜的過程,小朋友會愛哦~
養蜂人家 (品嚐純蜂蜜@養蜂人家) 地址: 宜蘭縣員山鄉員山路二段403號 電話:03 923 3668 服務時間:上午 8:30–下午 5:00
古意的長梯,樓梯的盡頭是忠烈祠。在這可以俯看整個員山公園。 兒童休憩區,有滑梯、搖馬。是適合放風小孩的地方。週邊還有長椅可以讓爸媽休息一下。 小橋、流水,魚兒悠游在其中。靠停車場那裡的小池塘,可是有溫泉出水口。冬天偶爾會看到溫泉出水口冒著白煙呢~
員山公園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復興路(員山鄉公所斜對面) 電話:03-923-1991(員山鄉公所)
員山機堡,於戰時興建,為員山地區重要的軍事設施。當時赤腳兵仔即沿著機堡旁的金山東路推飛機,並將飛機藏在沿路的掩體裡,免於美軍轟炸。戰後,楊姓榮民改員山機堡為住家,直至2001年員山鄉公所向軍方爭取此機堡作為太平洋戰爭展館。
員山機堡(小朋友的最愛「員山機堡」看飛機)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金山東路398號(台七線) 員山加油站旁
Wonderful 玩的瘋是一家把健康及空間都留給孩子的親子廚房,精緻不精製的餐點,讓您不用擔心外食的不健康;留給孩子大大的空間,讓您帶著孩子用餐,不用再擔心玩鬧中的孩子遭到別桌的白眼,因為在這裡就是要吃的健康、玩的瘋呀!
玩的瘋wonderful 親子廚房 粉絲團:https://www.facebook.com/wonderfulYilan 地址:宜蘭市金泰路 62 號〈近育才國小〉 電話:0913229263
上回帶家人來過望龍埤,長輩對於遼閣的風景念念不忘,所以這回又想再去一次;就快到望龍埤的時候,姍姍看到延路的指標上寫著"兔子迷宮",馬上就開心的一直 問"兔子迷宮有兔子本人嗎?"(兔子本人...何來這種說法),聽美麗的宅婦娜妹提過,兔子迷宮是宜蘭新景點x餐廳,真的有兔子 ;應孩子要求馬上調整了行程,就先上山來瞧瞧兔子本人吧~
A‧maze兔子迷宮咖啡餐廳 (A‧maze兔子迷宮~有兔子有迷宮....但迷宮沒有兔子) 地址:26446 宜蘭市宜蘭縣員山鄉枕山村枕山一村8鄰15號 電話:03 922 9575
這個因為某某偶像劇而紅的景點,尾端的花田村已是遊人如織,整體已無六七年前的恬靜。
望龍埤(搭宜蘭勁好行公車,暢遊枕山望龍埤,喝喝小眼睛咖啡)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坡城路54號(湖山國小後面)
一直想要親手做窯烤披薩,捲捲頭馬上實現我的願望,先帶我到員山望龍埤散步,呼吸新鮮的空氣,過年時節,人真的好多,還好有停車場,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波的波可窯烤披薩DIY(波的波可窯烤披薩DIY@望龍埤) 地址:宜宜蘭縣員山鄉枕山村坡城路38號(望龍埤)
久聞香草菲菲,身為宜蘭人竟然在這次春節才實現夢想,人潮依然很多,到了香草菲菲,果真空氣的味道變了,人的表情也變了,連聲音都變柔了,這個氛圍真的令人神昏巔倒
香草菲菲芳香植物體驗館(香氛的親子DIY@香草菲菲)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內城村內城路650號 電話: (03)922-9933
很多人去過香草菲菲,殊不知會經過內城這個地方,因為員山榮民醫院就在附近,所以這個地方大部分都是榮民伯伯及務農的農家所居住。在94年經過社區總體營造,將以前農事收成用的鐵牛車用來做為改造社區的主力,透過力阿卡休息站的營造,凝聚社區意識,讓碰碰聲串連社區的休閒農業、自然景點與文化古蹟。
內城農村鐵牛車遊內城+紅龜粿DIY(內城農村體驗‧紅龜粿DIY)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內城路393號 洽詢及預約電話: 林小姐 0980-408579 / 0972-887739
在八甲魚場裡,美景真的信手拈來! 再來一張~ 武俠片很多這個...但這個是什麼? 用途是打水嗎? 八甲魚場(三代同堂 ● 宜蘭樂活小旅行) 地址: 宜蘭縣員山鄉八甲路1之10號 電話:03 923 1800
大湖風景遊樂區,存在很多宜蘭人小時的記憶深處裡。這裡是宜蘭五大名湖之一(大湖、 龍潭湖、梅花湖、翠峰湖、雙連埤),從空中鳥瞰這片湖,像極了一隻正在展翅飛翔的天鵝,而這裡的環境恰巧也如同天鵝般一樣的優美。
大湖風景遊樂區﹝官網﹞ 地址:宜蘭縣員山鄉湖前路185號 電話:03-922-8080 / 03-922-9090 營業時間:8:30~17:30 門票:100元/人 (五歲以下兒童、殘障人士及七十歲以上長者均得免費入園) 備註:即日起入園券可抵消費。 可抵項目:釣魚、農村DIY、咖啡、奶酪,以上項目四選一。
礁溪、頭城地區
宜蘭二層樓的無料溜滑梯再添一處,試營運免費!不但適合熱熱的夏天,連冬天常下雨也很適合來這躲雨,室內的「潭酵天地觀光工廠」活動空間很大,一樓有麵包及飲品可購買,二樓還有免費好醋、好酒試飲及購買,價錢也很美麗!若想嚐鮮買好醋,可以專程來一趟,好醋值得買哦!
宜蘭潭酵天地觀光工廠 l 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龍潭村漳福路25號 電話:080 088 9096 營業時間:09:00~17:00
如果三代同堂,有一個值得推薦的「亞洲區唯一」花旗參館可以參訪哦!這裡有伴手禮區、人參的文化走廊以及導覽。活潑生動的導覽聽完後就知道養身補氣不再是銀髮族的專利,因為花旗參是不分男女老少都可以使用的唯一人體全方位補品,還可享用花旗參茶,補充滿滿的元氣!逛完這個觀光工廠後還可以到鄰近的龍潭湖風景區走走哦~
花旗參館〈大地天然生技〉 電話:03-928-9958 地址:宜蘭縣宜蘭市大坡路二段267號 粉絲團:https://www.facebook.com/ginsengpark/
接著來到大野放地點「龍潭湖」,龍潭湖的幽靜之美不用多說了,此湖三面環山,面積約17公頃,湖面遼闊,是宜蘭五大名湖中面積最大者。而最近在龍潭湖因有一片大大的溜滑梯,可以說像飛碟造型,這些野放的放山雞們,玩~~~瘋~~~了~~~
龍潭湖風景區大溜滑梯(大大的溜滑梯)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龍潭村環湖路1號 E 121°44'22" ( 121.7396) N 24°47'33" ( 24.7925) 電話:(03)988-3462
小時候常去龍潭游泳,就在這條路上,確實有人在排隊,神奇啊~大鼻南包子 ~長這麼大還不知道這兒有排隊人潮。
大鼻南包子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龍潭村環湖路1號
一日的夏日宜蘭遊,只有二個字「爽快」.........天氣晴朗、路程輕鬆、不用人擠人、不用花大錢,小孩快樂、大人輕鬆,人生一大享受....五峰旗風景區﹝安全、抓魚抓蝦的小溪、玩水槍更是快活﹞
五峰旗風景區(夏末宜蘭親子一日遊)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五峰旗風景特定區 台二線( 濱海公路 )或台九線入宜蘭縣,進入礁溪後(往礁溪老爺酒店往內駛),循五峰旗瀑布指標右轉宜二線,車程只需5分鐘,即可達五峰旗風景特定區。 電話:(03) 9312152
今天去了爸爸豬上班的地方。這塊草皮是心煩時會跑來坐坐,看看大海與龜山島的私房景點。一塊任意跑跳的大草皮,以及爸爸媽媽的陪伴,才是小朋友健康快樂的泉源啊。
佛光大學(私房景點‧溜小孩的好地方「宜蘭縣政府」)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林美村林尾路160號
這裡不只是生態教室,還有結合民宿和咖啡廳,這裡為夫妻倆共同經營,以推廣生態教育為主,館內有許多的蝴蝶、甲蟲、獨甲仙、竹節蟲等等,透過導覽可以讓孩子們了解許多昆蟲的生長過程以及增長昆蟲知識。 甲蟲森林自然生態教室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二結村﹝路﹞50-11號 電話:0958-900-810
湯圍溝公園除了水岸綠美化空間及景觀涼亭外,並規劃充滿禪意的檜木風呂及半戶外泡腳交流地,這裡不僅可以泡腳,也可以泡湯,另外周遭也有許多的小吃攤飯、咖啡廳、體驗溫泉魚,馬路上兩邊店家林立,有名的伴手禮店、餐廳不少,湯圍溝公園過個馬路對面的中山路一帶區域為礁溪老街,��街上有許多的在地美食以及香火鼎盛的德陽宮和協天廟,一路上有小吃、特產、信仰,老街早晚的樣貌不同
湯圍溝公園 地址: 礁溪鄉德陽路99-11號 電話:(03)987-4882
以森林為背景,公園化的佈置,營造最優質的泡湯氛圍,在這裡可以享受最溫暖、最幸福的泡湯感動。公園內規劃有與自然融合的優美「森林風呂」,能夠讓您體驗幸福泡湯;也可以在綠意盎然的露天池泡腳,何等愜意 礁溪溫泉公園。森林風呂 地址: 宜蘭縣礁溪鄉公園路16號 電話:礁溪遊客中心(03)9872-403
這裡還有提供導覽原生種珍奇蘭花區的溫室植物園,藉以認識許多植物長知識,也有提供DIY花卉盆…,若是你喜歡植物,不仿帶幾盆花卉或是植物,放在家中或是辦公室中,特有療癒的效果 金車礁溪蘭花園 地址: 宜蘭縣礁溪鄉奇立丹路103之1號 電話:(03)988-7820 轉22 四圍堡車站也是主題式烘焙坊餐廳,與山寨村是同一個老闆,這裡的主題是以魔法世界哈利波特做為延伸,整體環境設計中都會發現仿照電影中的場景和角色,像是貓頭鷹、魔法棒、魔法帽等等,跟山寨村一樣,最主要是販賣麵包、蛋糕以及糕點零食類的伴手禮,每樣商品和包裝風格都是以魔法為出發 四圍堡車站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礁溪路七段76號(礁溪甕仔雞旁邊,火山爆發雞斜對面) 電話:(03)987-1122 永興小館-中午餓了,只要錯過正午時間,約一點左右來到這永興小館,從五峰旗離開到這不用十分鐘路程,有多好吃,老饕們來說吧,總之就是超好下飯,尤其招牌的松子雞丁、豆瓣魚跟鳳梨蝦,一定要點。
永興小館(宜蘭好好玩) 地址:宜蘭縣礁溪鄉德陽路124號
住在頭城,可以玩的實在太多了!蘭楊蟹莊〈泰國蝦生態園區〉老闆堅持有機養殖養出泰國蝦。窩在懶洋洋民宿的路口就是蘭楊蟹莊,這裡的釣蝦有小孩的釣桿〈單勾〉,親子客居多,而且環境超棒,300元1.5小時,如果沒釣完會補足半斤,還可以現場料理哦!代客料理半斤一道菜+120,碳烤沒收費。
蘭楊蟹莊 地址:宜蘭縣頭城鎮頭濱路三段 營業時間:10:00–19:00 聯絡電話:0983 428 019
蘭陽博物館座落於烏石港旁,館內常設展將整座四層樓建築分別設計,並以宜蘭的氣候、地形以及生物物種等特性,規劃有「山之層」、「平原層」、「海之層」等三處常設展廳,除此之外,還有「宜蘭的誕生」互動劇場、「仰望的奇蹟」以傳達蘭陽平原的特色,並介紹宜蘭地區的歷史發展。
蘭陽博物館│官網、FB粉絲團 館址:宜蘭縣頭城鎮青雲路三段750號 TEL: (03)977-9700 FAX:(03)977-9300 開放時間:週四至週二:9:00~17:00PM(售票時間:09:00-16:30) 休館日:每週三(若逢國定假日照常開放)/農曆除夕、年初一/政府公告之天然災害停止上班日/館方另行公告之必要休館日
經過頭城外澳往天空上看時,經常會看到飛行傘(滑翔翼)paragliding 運動,我只能投以羨慕加好勇敢的眼神,想要體驗當鳥人的滋味嗎?可以搜尋「宜蘭縣飛行運動推展協會」或是「外澳飛行傘基地」
外澳飛行傘基地 宜蘭縣頭城鎮石空路95號(外澳飛行傘基地)
到了宜蘭,好天氣時一定可以看到龜山島這個天然地標。那頭城的烏石港除了可以登賞鯨船,看飛旋海豚及瓶鼻海豚外,還可登上島看台灣唯一的活火山及溫泉,記得一定要吃暈船藥跟帶著噁吐袋。最後再去烏石港暢貨中心, 是吃海鮮和採購名產。
宜蘭賞鯨.龜山島旅客船務中心 宜蘭縣頭城鎮烏石港路168號1樓2號櫃台 線上預約:https://www.ez666.com/
誤打誤撞不小心來到「外澳服務區」,外澳服務區有一個很黃很黃的的外表,一度被我認為只是個建案的樣品屋,但竟是一座別具特色並於國際競圖下所產生的建築,停車���一次50元。免費的大沙灘正對著龜山島,玩沙、沖浪遊客不少。裡面設有免費的沖腳區,另設有付費的淋浴區採室內隔間,水源為自來水,且採太陽能電熱器提供冷、熱水淋浴等心設施,也有室內咖啡館等供休憩。
外澳服務區(世外桃源-外澳服務區) 地址:宜蘭縣頭城鎮濱海路二段6號 電話:886-3-9778725
從外澳服務區的對面紅色牌樓進入,沿著蜿蜒山路至山頂約開5分鐘,即可到達宜蘭頭城城堡咖啡二館品嘗咖啡。傍晚來更好天氣涼爽還可以跟風車拍照留影,也可以在二館上看到頭城填的市景及海景哦。
頭城城堡咖啡一館、頭城城堡咖啡二館 住址:宜蘭縣頭城鎮外澳里8鄰石空路95號 電話:03-969-9228
這個以大沙坑為基底,建置出來的遊戲區是二城國小,位於台2線濱海公路上,在這車水馬龍的重要幹線,我們一直忽略了它的存在。 要不是連續假日收假北返時,遇上國五大塞車,我們也不會踏進這美麗的學校。 二城國小 詳文:(國五塞車時,不妨停下腳步,先到二城國小放風、看火車(附頭城美食))地址:宜蘭縣頭城鎮青雲路二段200號
這間「紅螃蟹海鮮餐廳」已經是二訪,而且是光爸特別指定滴哊~~一打來預約時,跟店家說明只訂一桌,訂合菜5000元的,但能不能再送一個空桌給小朋友坐(此行13個大人、12個小孩),沒想到老闆超級阿殺力答應。
紅螃蟹海鮮餐廳(頭城紅螃蟹‧新鮮美味海產‧叫我第一名) 地址 : 宜蘭縣頭城鎮濱海路二段329號 (頭城外澳阿拉伯皇宮建築對面) 電話 : 03-9782248
頭城~理歐海洋渡假中心 這個渡假中心位於海邊,原預計來這裡可以一邊泡湯一邊賞海景兼吃個小小下午茶(泡湯+簡易下午茶$600),但由於當天的溫泉不夠熱再加上看過實景後,覺得收費過高,於是改參觀館主的私人收藏,有專職的導覽小姐哦!費用$180。 理歐海洋渡假中心[東森海洋溫泉酒店]( 宜蘭 - 棲蘭國家森林遊樂區) 地址: 宜蘭縣頭城鎮濱海路四段36號 電話:03 978 0782
三星、五結、 羅東、冬山地區
還在羨慕歐洲有「畫框藝術博物館」嗎?現在亞洲第一座「畫框博物館」,把The Frame藝術變成了一幅畫面,現在不用出國就可以在宜蘭玩得不亦樂乎。宜蘭新親子景點,亞洲第一座!把世界名畫以各種面貌,讓來參訪的遊客,可以無拘束的IG自拍、彩妝體驗、闖關冒險,以及親子DIY,快來打卡吧!
OMG 畫框博物館│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五結路三段81號 電話:03-960-6108 連結:線上預約單 售價:試營運價 150元(原價170元)門票均可折抵消費100元,五歲以下或身高未滿100公分之兒童,與70歲以上長者,免票入場
宜蘭五結的鴨寶鴨肉飯的鴨肉麵好吃!下水湯跟鴨肉飯也啾~啾~的一口接一口!離OMG 畫框博物館很近!這碗鴨寶鴨肉飯可是最近吃到最令人魂牽夢縈的在地美食啊!鴨肉的口感非常好,加了湯汁的白飯更顯分明,必點的歸鴨肉麵線可用美味來形容了~
鴨寶鴨肉飯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五結路二段360-1號 電話:0976-973265 營業時間:10:30-13:30 / 16:30-19:30(周二公休)
網路上可以遇到同好真的太開心了,照片為網友翔爸提供,把二結穀倉稻農文化館拍的極美,喜歡上傳IG及打卡的朋友可以來看看哦。穀倉緊鄰二結火車站,館內有歷史痕跡,還有米的文化體驗,也有休憩飲食。
二結穀倉稻農文化館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三興西路171號 電話:03 960 0277 營業時間:09:00–17:00 門票:50元〈可抵消費〉
Dr.Foot台灣足鞋健康知識館,觀光工廠內主要提供足部健康方面的知識及體驗,透過專業人員的導覽解說,可讓更多人可以更愛護、重視足部的健康及保養。並從體驗與遊戲學習中,深度瞭解足部疾病、鞋墊材質及如何正確的選購好鞋。
各式DIY活動:客製腳模彩繪、小石膏腳模彩繪、親子歡樂森林遊戲區、拉筋舒活區等多項體驗。
台灣足鞋健康知識館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中里路18號(中里火車站前) 電話:(03)950-0551
「永馨園藝」占地一千多坪,距離冬山河親水公園約五百公尺,這裡有有各式各樣的園藝相關資材及器具與室內室外花卉盆栽,也提供造景服務。園裡還有:各式花盆、陶藝花器、塑膠盆器、藤竹盆器、玻璃花器 - 鐵製花架、人造花束、插花器材、水泥盆器、水缸酒甕、介質肥料及園藝工具,超多種類,且真的很便宜!
永馨園藝資材行 地址: 宜蘭縣五結鄉親河路2段100號 電話: 03 960 2507 備註: 有停車場,離來來牛排館儘1分鐘車程
看食尚玩家節目有介紹到這家,當時就立刻收到口袋裡了~ 想想每回到宜蘭都跑去夜市人擠人,想吃的要排隊排好久,其它沒有人潮的又不想排怕地雷;這回真的吃點不一樣,這裡又有免費停車位,又不怕下雨天,換個角度想,不但省停車費又省下在夜市找停車位的時間,挺好的。
套餐親民價且圴附紅茶(可續約)、酥皮濃湯(超多料)、甜點,更棒的是還不加服務費喔~這裡的空間很大,位置很寬敞,洗手間還有設計感;主餐肉質有講究,麵條超Q有份量,一家四口吃的超飽超滿足~~~
來來牛排-宜蘭店 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親河路二段157號 訂位專線:03-950-2534 (訂位須知) 營業時間:11:00 - 14:30 、 17:00 - 22:00 停車場:有,用餐可免費停車 備註: 現金交易,不提供
宜蘭太平洋釣蝦場是朋友介紹的,空間很寬敞,也附有熱炒,老闆豪邁的放蝦數量是一桶桶滿滿的往池裡放,週邊也有10元吊娃娃的機器給無聊的小孩玩,廁所也是少見的乾淨,所以喜歡釣蝦的親子檔也可以來這試試手氣~
太平洋釣蝦場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五濱路二段232號 電話: 03 950 8676
冬山河親水公園(童玩節園區)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親河路2段2號電話→官方完整資訊
現代的小朋友生活在科技化的時代,手中的玩具已不再是父母親那個年代的竹蜻蜓,打彈珠,陀螺等童玩,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3c產品...
國立傳統藝術中心 [統一茶裏王茶文化故事館]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季新村五濱路二段201號 遊客服務電話:03-9507711、0800-868676
還在煩惱暑假要去哪裡嗎??小編忍不住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茶裏王 茶文化故事館】2014/7/5正式在宜蘭傳藝中心開幕啦~~(灑花),在這裡,你可以看見悠久的茶歷史、聽聞到芳香的茶的一生、感受豐富的茶文化。更重要的是,還可以親自體驗製茶的過程,透過自己的手,揉捻茶葉,是非常難得的經驗喔~~ 立即領取優惠:http://goo.gl/mO3AAn
國立傳統藝術中心 (加入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季新村五濱路二段201號 遊客服務電話:03-9507711、0800-868676
宜蘭冬山火車站,全台最美的火車站之一,也是台鐵斥資興建的造型車站,因為線條獨特吸睛,吸引喜歡攝影的朋友來此取景;再加上車站底下的草皮溜滑梯是近期熱門的親子景點,無論天氣好與不好,這裡都是個可休憩、放電的地方哦~「瓜棚式」造型車站下,不再是罐頭戲具,在這裡鋪設了人工草皮及石頭溜滑梯,週邊還有自行車車道,以及吸睛的造景,假日時還有雜貨市集,所以沒地方跑的話,這裡不用錢,可以自由的放風,排遣無聊~
冬山火車站〈延伸閱讀:下雨不怕!宜蘭親子雨備景點〈冬山火車站草皮溜滑梯〉
看過捲捲頭介紹就知道溪和除了是一間冷凍水產食品公司,也是一間觀光工廠喔~大家有沒有發現~現在很多的傳統產業除了慢慢邁向現代化經營,還需要加入觀光元素的帶動喔! 若是成為觀光工廠,除了增加產業的知名度之外,也能帶起經濟效益喔~可以說是一舉數得呀~但我認為最大的受益者,還是我們這群擁有小人的拔拔媽媽們,因為 寓教於樂呀~有的吃有的玩,又能增長知識,會覺得整個���程超充實~
溪和三代目冷凍食品公司( <五結觀光工廠>溪和三代目↘ 汆燙、飯糰DIY自己來~)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利澤工業區利興二路11號 電話:03-9907998
這裡曾是中興紙廠,日治時期從回收利用甘蔗廢渣、鬼芒的製漿技術,到運用化學工業製造白紙,紙廠主要生產新聞紙,兼製各項文化用紙及工,現在則是為羅東文創園區,但她的名字為「中興文化創意園區」,這裡不只是IG打卡熱點,每個角落都有她的故事她的風景。
中興文化創意園區 住址:宜蘭縣五結鄉中正路二段6-8號1〈監理所對面〉 營業時間:平日10:00-18:00/六日10:00-20:00 戶外場域:全年開放(22:00閉園) 備註:每周三休館、園區免費入園
羅東夜市旁的小公園,說巧不巧,早上還真有彈珠可以玩,這種古早味,一次十元,就讓小朋友玩的不亦樂乎
宜蘭好好玩-羅東夜市[中山公園] 地址: 宜蘭縣羅東鎮民生路、公園路交叉口
到 了玉兔鉛筆學校時已經逾11點了,因為沒做好功課,所以不知道這裡要預約,而且也不接受散客,所以只能在門口看一看,沒預約的人連工廠都不能進去,這點我 到同意,但我卻不太喜歡工作人員說的這句話:「沒預約進工廠,我們怕鉛筆被偷....」(我同意,我沒預約本來就就要依照規定,但我不喜歡後面那句畫蛇添足的話......
宜蘭玉兔鉛筆學校(上課囉~宜蘭玉兔鉛筆學校) 地址: 宜蘭縣五結鄉中興路三段330號 電話:03 965 3670 服務時間: 09:00–17:00
羅東夜市,是羅東市區逛街玩樂的好去處,周圍商店林立不少的商店及美食,若天色未暗,建議可先停好車後,前往觀光夜市內的「羅東中山公園」。羅東夜市裡幾攤排隊小吃。應該是粉讚!
羅東觀光夜市 地址:宜蘭縣羅東鎮中興路三號 (羅東鎮公所地址)
什麼!宜蘭有動物園囉~ 但一探究竟之後,發現就是一座非常可愛的動物園,不但造型獨特而且還能吃喔! 2017/6 一開幕就已造成一股粉紅冰旋風,口味不但小孩、女孩喜歡,因為取材健康天然(當季水果丶新鮮食材),也適合帶長輩來清涼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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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文:【宜蘭。冰品】Ice Zoo艾斯動物園手作創意冰~IG打卡熱點、可愛動物造型冰、食材嚴選每日限量供應
Ice Zoo艾斯動物園手作創意冰 (2017.9.11起暫停營業) 地址:宜蘭縣羅東鎮康莊路61號 電話:03-957-5986 粉絲團:https://www.facebook.com/ice2oo/
宜蘭的好玩的地方,都是由外地人推薦出來的,像這裡「羅東林業文化園區」,就是由外地的光媽,告訴在地的我們,這真讓我覺的汗顏阿.........
羅東林業文化園區(走~一起手牽手看火車、透中午也很舒服的宜蘭羅東林業文化園區) 地址:宜蘭縣羅東鎮中正路118號 TEL:03-9545114 美食:林場肉焿(羅東鎮中正北路109號)~就在林場的正對面,不用特別找,因為無時無刻都是滿滿的排隊人潮.....,離羅東夜市很近,也可以再繞去羅東運動公園玩。 服務時間: 09:00–20:00
羅東運動公園位於宜蘭縣羅東鎮近郊,是座充滿運動設施、綠地以及親水設計的休憩場所,也是是親子出遊好去處哦
羅東運動公園 地址:宜蘭縣羅東鎮公正路666號 電話:(03)954-1216
香廚臭豆腐~很久沒來吃了,沒想到現在已經企業化經營,領號碼牌等叫號了。不過,價格太高,品質差以前許多。
香廚臭豆腐米粉羹 (宜蘭快閃親子團一日遊) 地址: 宜蘭縣羅東鎮北成路1段122號 電話:03 951 5546
蔥仔寮體驗農場,當個快樂小農夫繼採完蔥後,見上篇,當個快樂小農夫後,馬上進入體驗課程。
蔥仔寮體驗農場(蔥仔寮體驗農場(上)當個快樂小農夫、蔥仔寮體驗農場(下)好吃的蔥油餅自已做) 地址: 宜蘭縣三星鄉天福村東興路13之2號 電話:0937 995 104
紫色微笑帶著我們在田園迷宮中找到了彩色海芋田,真的很美,但海芋田面積很小,想必栽種的人一定很辛苦才完成培育..........
三星彩色海芋 (白色海芋田 PK 彩色海芋田) 電話:0972-200613 地址:宜蘭縣三星鄉尚武村11鄰中興路171號 (耕莘護專)
龍園餐廳以蔥蒜料理有名,在宜蘭三星鄉非常有名,只要饕客都知道雖然,雖然室內等非豪華,但道道都是手路菜,價錢又非常便宜,有來三星可千萬別錯過
龍園休閒農場 地址:宜蘭縣三星路六段130號 電話:03-9895089
廣興農場[豬母寮,看雞、鴨、豬、雞等的好地方、還有摸蛤兼洗褲、DIY 彩繪],我家兒子最喜歡的地方,「唸唸不忘」,這裡可以親近家畜、又有許多小活動,比如:烤地瓜、摸垥、撈魚、撈蝦、手繪DIY等,門票只要50元哦。 廣興農場(夏末宜蘭親子一日遊) 地址: 宜蘭縣冬山鄉柯林村光華三路132巷12號 電話:03 951 3236 服務時間: 09:00–20:00
這次我看過最多的鸚鵡了,而些隻隻乖巧靈活,連生性膽小的小開竟然主動說要合照...... 三富花園農場 紫屋森林(宜蘭三富花園農場‧紫屋森林‧好多鸚鵡) 地址:宜蘭縣冬山鄉中山村新寮二路161巷82號 (中山休閒農業區內,仁山植物園旁) 電話:03-9585485 採回的新鮮茶葉不是這樣就好哦,想帶自己做的茶回家嗎?往下看囉~~在這少說要待上二個小時哦~
祥語有機農場 地址: 宜蘭縣冬山鄉中山村中城路173號 (宜蘭親子快閃‧城市小孩野放特集看這裡) 電話:03-958 7959 營業時間:09:00–18:00
宜農牧場,大家耳熟能詳,磨娘精最喜歡動物,尤其是家禽類...這裡門票10元,各種飼料10元,但動物們吃太飽了,所以我們也不買飼料了,因為地上隨處撿就滿滿的牧草、紅蘿蔔、麵包....
宜農牧場(宜蘭冬山+宜農牧羊場) 地址: 宜蘭縣冬山鄉柯林村長春路239巷17號 電話:03 956 7724
宜農牧場隔壁還有賽車場,裡還有小型HELLO KITTY摩天輪、投幣式的釣魚台跟打彈珠,宜農牧場旁發現這個方程式賽車場,投幣式一次10元,花了六十元,三個男人玩到翻掉~ 方程式賽車場(宜蘭冬山+宜農牧羊場) 地址: 宜蘭縣冬山鄉柯林村長春路239巷17號 隔壁
想要清涼一夏就靠著無敵雙料消暑秘技→店家的麻吉笑容+招牌雪花冰!走進冬山小風箏雪花冰,保證暑氣全消,涼啊涼~~單色雪花,到現在的雙色雪花,雪花冰呈現的樣貌愈來愈美麗且口感層次更豐富!
小風箏雪花冰(宜蘭親子快閃‧城市小孩野放特集看這裡) 地址: 宜蘭縣冬山鄉中華路17號 電話:03 959 0875 服務時間:10:00–21:30
冬山農會才剛推出的,創意五色飯糰DIY,就是將在地的冬山米發揮創意,開發出新商機。
冬山鄉農會菇菇茶米館(菇菇茶米館,彩色卡哇依 飯糰DIY) 地址:宜蘭縣冬山鄉永興路二段48號 電話:09201811351/03-9582299
幸福20號農場(遇見剛開始的幸福....、 幸福20號農場。幸福這一站!) 地址:宜蘭縣冬山鄉大進村大進路446巷20號 電話:(03) 951-3771、0932-265790
在梅花湖租了一台親子車,延著環湖路往上踩,來到東岸湖中有一座吊橋,三個小孩看足了自然生態,無聊中還是帶著興奮的去捕捉大自然
梅花湖(宜蘭梅花湖) 地址: 宜蘭縣冬山鄉得安村環湖路1號 Rachel邀我們去梅花湖走走,原本還意興闌珊,但Rechal說梅花湖旁開了一家吳淡如的「小熊書房」,可以去喝喝下午茶.....到了梅花湖,果真看到小熊書房滿滿的人,也預了約,但要等電話通知到場,依昔,那就在湖邊溜溜小孩吧........
小熊書房(宜蘭梅花湖+小熊書房) 地址:宜蘭縣冬山鄉大埤二路123巷22號 電話: (03)9510060
本石板橋於民國88年(西元1999年)進行修護與地景保存工程,並在同年的4月19日公告為縣定古蹟,頗具懷舊思古之情。以下摘至:http://taiwanpedia.culture.tw/web/content?ID=8462, 大埔永安石板橋,位於宜蘭縣五結鄉,舊時蘭陽平原的水資源豐富,水圳遍佈,其中貫穿南北的通蘭古道上,各有一座石板橋,北為武暖石板橋,南為永安石板橋, 其中永安石板橋為清代羅東往利澤簡古道必經的橋樑,橋址位於現今宜蘭縣 五結鄉協和村協和中路的成安宮旁,而當地俗稱為大埔橋或是永安橋。
大埔永安石板橋(被遺忘的古蹟-大埔永安石板橋) 地址:冬山河親水公園側門 → 協和中路 → 大埔橋 → 過橋後,於第二條叉路右轉,直走 → 永安石板橋
大同、蘇澳、東澳地區
蜡藝彩繪館搬家囉~由原本龍德工業區內搬到省道旁,交通更加方便!入館門票因目前《試營運》打8折為200元 (可折抵100元消費),是很適合大人和小朋友都能玩得盡興,亦能長知識的好地方。這個CP值高的觀光工廠,DIY體驗可參與4種項目,包括:滾珠畫、彩色筆DIY、造型蠟筆DIY、人體彩繪,到蘇澳千萬別錯過這個親子景點喔~
蜡藝蠟筆城堡│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海山西路500號 預約專線:03 9907101 開放時間:08:30~17:00
宜蘭勁好玩!準備計畫帶孩子來玩什麼呢? 來2017年7月最新開幕的科技綠能食品觀光工廠「安永心食館」暢遊吧! 館內運用科技透過互動化身美人魚悠遊海世界或與海豚共舞,再藉著遊戲了解生鮮的美味與營養;輕鬆玩樂一整天陪伴孩子探索大海中的新鮮事;吃魚、釣魚、畫魚、變成魚、看魚表演...通通都在這囉~ 這裡某些體驗區可以讓孩子盡情的跑跑跳跳,媽媽的理智線會好好的且優雅的看顧;但理智線有可能會裂在伴手禮區,因為還挺好逛的,魚製品、面膜...等,通通都想包起來,是說媽媽也是為了家人的健康與美麗著想啊~~~ (理由非常正當) 詳文: 【宜蘭景點】2017漁樂新探索<安永心食館>親子開心暢遊玩到不想走! (海洋奇幻show、DIY互動科技體驗、嚐鮮安心料理、健康美麗伴手禮)
安永���食館 【官網、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中山路二段415號 PS.請於入館前三天預約 線上預約:https://goo.gl/yeML5y 預約電話:0800-533-699、03-9953399#511 (請於營業時間10:00~17:00來電預約,每週二、三休館日)
宜蘭的觀光工廠數量,居全台之冠,而蘇澳,更是好幾個熱門觀光工廠的所在地。 位於國道五號蘇澳交流道下的宜蘭餅發明館,腹地之大,常是學校校外教學的必選景點之一。 在工廠裡,除了有展示區、購物商城外,宜蘭餅發明館還有提供牛舌餅DIY活動,每人每份120元,可以做成6片厚度0.1cm、長度22cm的宜蘭餅。並把成品帶回家~ 即將開幕的二館,二樓有超酷的3D攝影棚,拍起來都栩栩如生,猶如身歷其境。
宜蘭餅發明館 詳文:<親子景點>有吃、有玩、有攝影棚、還有DIY的《宜蘭餅發明館》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隘丁里海山西路369號(下蘇澳交流道直行300公尺右手邊)
預計農曆年前通車的蘇花公路改善計畫〈蘇花改〉,從蘇澳到東澳行車時間約十分鐘,比過去的蘇花公路約可省下20分鐘,讓東部民眾多了一條安全回家的路。在上蘇澳之前如果想要順遊2018新景點,那這一帶還有許多觀光工廠可以帶著孩子們一起玩!包括行經五結時,可以順遊「鬥陣來七桃體驗館」。
鬥陣來七桃〈國語:一起來玩〉主要是以「AR/VR/光學/多媒體」等為主軸的遊戲體驗館,很適合大人和小朋友都可以一起體驗。體驗內容: VR眼鏡DIY、AR漂漂魚立體水族箱、城市綠能、多媒體互動遊戲、雷射神偷、靜電魔髮球、黑潮跳跳魚、水彈射擊等等。
鬥陣來七桃 體驗館 │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利工三路59號2樓(利澤工業區內) 營業時間:09:00–18:00 (週三休館日) 電話: 03 990 8111、0971 532 787(歡迎家庭、團體預約體驗) 門票:A方案:380元;B方案:280元;C方案:150元
虎牌除了有世界米粉介紹,還有米粉發展過程的說明。走到懷舊米粉攤別忘了試吃有名的虎牌米粉炒。到虎牌除了有世界米粉介紹,還有米粉發展過程的說明。舊時代生產設備的展;同時回到1970那個年代,來到虎牌米粉創業過程的時空街景,走到懷舊米粉攤別忘了試吃有名的虎牌米粉炒。
宜蘭虎牌米粉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利興三路5號(利澤工業區) 營業時間:09:00-17:00 售票時間 :09:00-16:00( 只有除夕休館 ) 電話: 03 990 7718
國道五號的終點出口「蘇澳」,新增一個以「米食文化」為主的觀光工廠,裡裡外外的壁畫也是個亮點,這裡面還有米食伴手禮、以及DIY喔。
一米特創藝美食館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祥和路199號 電話:03 990 7779 營業時間:09:00-17:30
喜歡寶石、珍珠、水晶、珊瑚、雕塑的朋友,一定會喜歡綺麗珊瑚寶石觀光工廠,尤其長輩們很愛!館內透過珊瑚來讓參觀的旅客更了解海洋文化,也提供珊瑚影片及互動活動。〈詳文〉
綺麗珊瑚寶石觀光工廠 地點:宜蘭縣蘇澳鎮利工一路一段6號 電話:03 990 5388 營業時間:10:00-17:00 門票:全票 250 / 團體票 180 /優待票 150
雖然它是我的口袋名單,但好險不是專程來!我想當天去的不是時候,剛好遇到多台遊覽車,也剛好遇到裡面人山人海,所以....是快閃行。珍奶故事館人最少,看了一下珍奶的歷史,發現可以追溯到慈禧太后時期.........
奇麗灣珍奶文化館【官網/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頂強路23號 營業時間:9:00 - 17:30 停車場:有 門票:免門票
看的出來阿公阿嬤對於3D彩繪拍出來的效果都很有興趣,站著坐著通通要來一張,加上符合圖案情境的表情,非常會喔~這裡不大,一邊是3D彩繪拍照,另一邊則有漁獲物產,及DIY教室。
祝大漁物產文創館│粉絲團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江夏路52-2號 營業時間:9:00 - 17:00 停車場:無 (路邊停車和停車場停車服務) 門票:免門票
在白米社區發展協會的推動下,白米木屐村逐漸成為家喻戶曉的觀光景點,為社區注入新的生命力。至今木屐業雖已沒落二、三十年 ,白米地區為振興木屐產業,發揮創意及想像力,賦予木屐新生命,將生活用品轉換成手工藝品,使木屐不僅能穿在腳上,還能拿來彩繪、裝飾、欣賞等。這裡的舊 地名叫白米甕,因為這社區的地形長的像米甕......
白米木屐村(白米木屐村‧鈴瓏鎖圈DIY) 地址: 宜蘭縣蘇澳鎮永春路174號 電話:03 995 2653
十年前去找好友豪哥,豪哥帶我們到了一個夢幻到不行的海邊,我一直叫它「南安海邊」,因為它就在蘇澳南安國中旁,我還記得我們一群朋友躺在礫石上,看著星星,在微微的夏風裡聊著未來,這個海邊不是沙是一些小小的礫石,很特別。
南安海邊(海水的味道變了~再見南安海邊)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造船路108號(定位:南安國中)
蘇澳冷泉有神奇魔力,當看到身上附著小汽泡時,孩子們一定會驚呼好神奇哦!(蘇澳冷泉公園)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冷泉路6-4號 (照片的環境,目前整修中) 電話:﹝03﹞996-0645
泡完冷泉後,出門口左轉經過市場就可以吃到在地美食「蘇澳米粉羹」,一碗35元,和一般的米粉羹不同的是,它加了菜脯在裡頭。
蘇澳廟口米粉羹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中原路6號 電話:﹝03﹞996-5888
離宜蘭餅發明館約10分鐘車程的「阿英小吃部」,哇噻!真的是爆鮮爆好吃的啦~上面那一桌全部450元!這家小店以魚雜出名,而且已經營了數十年,獨特的魚雜令人難忘,什麼是魚雜呢?就是用煙燻的魚的內臟部份,口味非常特別
阿英小吃部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蘇南路47號 (蘇澳火車站旁)
電話:03 996 2018
不免俗的,大致介紹這個地方,無尾港水鳥保護區位於宜蘭縣蘇澳鎮內,公告面積約有102公頃,無尾港地區的主要水系均源自新城溪,自清朝以來,文獻上對這 條河川的記載有馬賽溪、武荖坑溪、及新城溪等,本地人則俗稱猴猴溪。因為這裡雁鴨群集,堪稱獵人們的天堂,這些獵人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將這條位在北方澳崖 角下,沒有出海口的河港,稱為「無尾港」。窯烤PIZZA採預約制,由社區裡的人輪流排班來這裡指導,我們預約了下午1:30,雖然晚到了,但社區裡的義工還是很幫忙的陪著我們做Pizza
無尾港窯烤PIZZA(親子DIY窯烤PIZZA@蘇澳) 聯絡資訊:港邊社區發展協會 電話:03-9909177 (請於每日下午五點前打電話預約) 時間:週六,日上午11點到下午2點 地址:蘇澳鎮蘇濱路一段196號(港邊派出所對面)
<宜蘭蘇澳美食> 稻香園~NO MENU的家常菜。好吃哦~~~
稻香園雞肉飯(白米木屐村‧鈴瓏鎖圈DIY)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城東路199巷1號 電話:0956895265 營業時間:中午開始到晚上七點左右
下午過後,帶著孩子來此弄潮玩沙,或當釣客揮竿垂釣,這裡絕對是親子同樂、出遊的戲水休閒好地方。裡還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情人灣,海灘呈一圓弧曲線,同時以礫石細砂混積的沙灘,遍布各種紋路、色彩不一的小礫石,各種礫石會因陽光折射,讓海灘上的礫石如同灑滿寶石般閃閃發亮。
南方澳內埤海灘﹝情人灣﹞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內埤路﹝北濱公園旁﹞
南方澳,而這裡除了有天然的漁港外,還有一間南天宮,廟宇內的翡翠媽祖,三樓供俸的金身媽祖遠近馳名,從南天宮的右側巷口進入,還有遠近馳名的「廖榮川米糕」,南天宮的對面即為「蘇澳媽黑糖糕」。
南方澳漁港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南正里2鄰江夏路85號 電話:﹝03﹞995-3885 蘇澳南天宮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南正里江夏路17號 電話:﹝03﹞996-2726 廟口廖榮川米糕 電話:﹝03﹞997-1513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南方澳江夏路9號﹝南天宮右側小巷進入﹞ 營業時間:11:30~20:30 蘇澳媽黑糖糕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漁港路99號 電話:﹝03﹞ 995-5311
一間幾十年的古早祖厝,有仿造早期郵輪的天花板,以及古老吊燈及黑膠唱片,在食棧門口的地上居然有小時候玩的「跳格子」,從店外到店內都保有古早味。
好地方食棧 地址:宜蘭縣蘇澳鎮南建里造船路59巷61號 電話:﹝03﹞ 995-4808
寒溪吊橋遠山連綿、浮雲片片的「寒溪吊橋」,驅車來到寒溪吊橋看看風景,築於羅東溪上源番社坑溪,全長324公尺...
寒溪吊橋 (宜蘭快閃親子團一日遊) 地址:宜蘭縣大同鄉寒溪村 (寒溪部落位於宜33線里程9.5K處) 宜蘭寒溪吊橋GPS座標: N24°36'40.3"E121°41'16.2"
武陵櫻花季是我肖想很久的一個點!這回真的是靠著部落格內大家的幫忙,十幾人同步一起作業上網+打電話搶這秒殺的營位,團結的力量果真強大,在此向各位幫忙搶的朋友,獻上我深深的一躹躬,沒有你們,我今年還是只能肖想而已
棲蘭國家森林遊樂區(太犯規~武陵「櫻」姿煥發露營篇) 地址:台北國道五號(雪山隧道) →宜蘭→員山(台七線)→棲蘭(台七甲線)→南山→武陵農場(行車時間約3.5hr)
每年過年到處人擠人,車塞車,阿鬼決定今年逆向操作一下,選了最後二天,安排一趟棲蘭之旅,很幸運的,我們出遊那二天,是九天假裡天氣最好的,也真的如他所料,交通方面順~順~順!
棲蘭國家森林遊樂區(棲蘭國家森林遊樂區) 地址:宜蘭縣大同鄉太平村泰雅路四段6號 電話:03-9362091
松 羅步道座落於宜蘭縣大同鄉境內的泰雅族松羅部落;松羅部落位處北橫公路(台七線)98公里處,社區入口有一充滿泰雅精神的地標,雕塑著泰雅勇士與織布婦 女;由此前行二、三百公尺,於示有松羅步道標示圖的路口右轉產業道路,續行約1.4公里即抵步道管制站與停車場。管制站離步道入口尚有1.5公里之路程, 沿著松羅溪而行,可欣賞田野山色、蟲鳴蛙叫與清溪流瀑
松羅國家步道([就是愛趴趴走]松羅步道) 地址: 宜蘭縣大同鄉松羅步道之林務區網站
有股泉水是大姑極推薦的好所在,每當她述說著這裡的天然美,就可以看她眼神會發光~在旁的姪子也會一直驚呼著:好好玩、水好冰!自己彷彿也能感受到一些些的清涼。
東岳湧泉(消暑勝地~東岳湧泉(東澳冷泉) 地址:宜蘭縣南澳鄉東岳村蘇花路3段(東澳國小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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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景點攻略篇│玩轉高雄兩天一夜行程大公開!就讓我們安排輕旅行,搭乘高捷、騎著單車輕鬆遊港都吧!

嗨!連假期間大家可有規劃出遊計劃呢??至於西姐嘛......哈哈哈,還正在想正
在想耶....
但今天呢?西姐非常真心誠意想要推薦我的故鄉高雄給大家呢~ (是是是,西姐
是一位正港的高雄人啊...)
那是因為這些天啊~西姐公司同事知道姐我乃是一位正港高雄人,拼命抓著我
問說~啊,高雄究竟哪裡好玩啦!!
(啊~同事就想說既然要帶女朋友到高雄玩,總不能漏氣,想說行程一定要排
好排滿排到盡善盡美的境界咩~)
我想....
對中、北部的朋友來說,每每想要安排高雄港都之旅,想說難得走一趟,總得
絞盡腦汁安排最完美的行程才安心(笑)
而港都高雄呢,更是有著許多值得旅人探尋的魅力,等著大家親自前往好好感
受呢....
所以囉....
西姐趁著連假的到來,趕緊提供許多高雄景點,重點是大部份利用高捷或是簡單
的交通工具即可抵達喔^^
那就讓西姐帶領大家暢遊港都高雄,一起來發掘這裡的真善美。
※第一天行程※
O13 大東站→大東文化藝術中心、大東濕地公園
O10 衛武營站→衛武營都會公園
O5/R10 美麗島站→光之穹頂
O1 西子灣(哈瑪星)站→打狗鐵道故事館→天空雲台→駁二藝術特區
→駁二大義倉庫群 → 椅子樂譜
※第二天行程※
高雄武德殿→打狗英國領事館官邸→旗後燈塔、旗後砲台→星空隧道
→彩虹教堂→風車公園
※高雄優質景點※
高雄市立圖書館總館、紅毛港文化園區、中都濕地公園、月世界地景公園、
大崗山一線天、後安社區彩繪巷、大樹舊鐵橋天空步道、秀拉兒童遊戲場(鉛筆公園)、海洋文化及流行音樂中心、林園公12海洋溼地公園
最後再加碼→高雄美麗璀燦夜景
首先......
高捷輕旅行第一站我們來到位於※O13大東站※ 的大東文化藝術中心.....
【高雄。鳳山區】來~讓我們一起來放五彩繽紛的天燈吧~大東文化藝術中心

▼呼....
漂亮吧!!一座座五彩繽紛的大型天燈就近在你眼前,讓妳看到眼睛都捨不得
離開呢。



而就位於大東藝術中心正對面的大東濕地公園也非常值得旅人探尋啊......
林立樹木與湖水輝映,眼前美麗景緻,可是被大家號稱高雄迷你版的忘憂森林
呢,很威吧!
而這有著迷你版忘憂森林稱號的景點....
即是位於大東文化藝術中心對面的大東濕地公園,這裡經過高雄市政府規劃之
後,整個呈現出不同樣貌喔。
【高雄。鳳山區】激推私房景點!號稱高雄版迷你忘憂森林的『大東濕地公園』,搭捷運就能直通的小小秘境喔!

▼登勒!!
是不是是不是很有南投忘憂森林的FU啊......
杉木底下圓形木樁與那水中倒影,一瞬間錯覺,以為我們來到那美麗的忘憂森林
啊。


▼大家可別小看這塊塵囂中的綠寶石,眼前的人工濕地,是一座以生態棲息、
淨水機制、人文遊憩的整合性濕地。

※O10 衛武營站※ 衛武營都會公園
說到這個衛武營都會公園啊.....它可是大有來頭呢!
它可是與壽山並稱高雄的左右肺,聽起來很了不起吧....
但更不簡單的是.....
它的前身卻是那一板一眼又嚴肅根本靠近不了的陸軍新兵訓練的軍營喔......
【高雄。鳳山區】這是真的!昔日一板一眼嚴肅軍營搖身變成秘密後花園~衛武營都會公園
【高雄。鳳山區】衛武營都會公園~昔日軍營變身休閒踏青好去處+亂入螢光豹紋指甲貼

▼但現在卻變身為一座大型休憩公園,真心覺得高雄市民好有福氣唷^^


▼原有軍營三棟彈藥庫整修成生態教學中心,三連棟建築外觀塗上數位迷彩的
圖案,而這屬於春暖花開的季節,紫色花朵襯托著冷冰冰的軍營建物卻有著一
股特殊美感。

※O5/R10 美麗島站※ 光之穹頂
美麗島站曾經獲得知名旅遊網『BootsnAll』,評選為全世界第二美的地鐵站。
無非就是靠這座大型藝術品~光之穹頂,呼~即使西姐看過NNN次還是覺得好美
啊.....
光之穹頂位於高捷紅橘線交會點的美麗島站內,為全���界最大單件玻璃藝術,
這可是由國際知名藝術家水仙大師歷時四年半時間的作品。
光之穹頂有著深深涵義,中間兩根柱子,藍色代表陰,紅色代表陽,陰陽調合成
就這個世界.......
【高雄。前金區】高捷中央公園站~油亮黃色小鴨+美麗島站~光之穹頂+永清國小~綠色隧道
【高雄。前金區】沒錯!這座賞心悅目的公園不必千里迢迢到國外,就在咱們南台灣就見著囉~中央公園+城市光廊


※O1 西子灣(哈瑪星)站※ 打狗鐵道故事館→天空雲台→駁二藝術特區 →駁二大義倉庫群 → 椅子樂譜
打狗鐵道故事館位於高捷O1西子灣(哈馬星)站,而它的前身則是台鐵高雄港站,
它於2010年10月24日縱貫鐵道全通紀念日當天,以「打狗鐵道故事館」的新面貌
開門營業。高雄港站的保留與再利用,成為小型的鐵道博物館。
老車站有了新生命,所以誕生了打狗鐵道故事館,轉換成另一個觀光身份....更讓
這個老車站能夠有足夠支持動力走下去。
【高雄。鼓山區】充滿回憶的舊驛站+駁二特區裝置藝術~打狗鐵道故事館

▼有趣的是,就在故事館外圍,真有停著幾輛已經退休的火車,旅人們可是爭先
恐後搶著與它們拍照留念呢。

同樣位於高捷O1西子灣站(哈瑪星)的天空雲台,只要有機會站上高台往前眺望,
套一句菊姐說的話,真的是站著發呆也過癮啊......
【高雄。鼓山區】強力激推!高雄新亮點~站著發呆也過癮的美麗新去處~天空雲台

▼要到天空雲台可說是非常容易,只要利用高捷橘線坐到終點站:O1西子灣站,
然後從二號出口走出來,往前直行約幾百公尺就可抵達。
瞧瞧順著階梯爬上天空雲台,就讓我們一起俯瞰哈瑪星鐵道園區遠眺高雄港遊輪
吧!


緊接著....
讓我們一起走到一旁來去瞧瞧有趣又新奇的駁二藝術特區吧!
【高雄。鹽埕區】不會吧!變形金剛居然偷偷藏在這裡唷~駁二藝術特區

▼哇哇哇~別懷疑,大家沒有看錯....
眼前這一座大型的變形金鋼正直挺挺站立在駁二藝術特區一角呢,有沒有,一整
個就是整裝待發準備飛上天際拯救地球呢。
呼~近距離欣賞還真的是很大一座,不愧是駁二藝術特區的扛霸子啊。

▼呵呵,有兩位逗趣的裝置藝術正坐在屋簷上,正帶著一抹微笑看著來來往往
的旅人們啊......


高雄鹽埕│駁二藝術特區-大義倉庫群
地點資訊:駁二藝術特區大義倉庫群
地址:803高雄市鹽埕區大勇路1號
電話:07 521 4899
【高雄。鹽埕區】歷史紋理的老舊倉庫,加上古樸自然紅磚鋪面,再結合水岸及老樹,形成獨樹一格的文創園區,『駁二藝術特區大義倉庫群』,讓旅人置身其中細細感受,超有異國風情的fu呢~

▼有別於大勇、蓬萊倉庫以展覽活動為主,大義倉庫群則是以文創商店為主要
訴求。

▼是不是就連擺在園區裡面的.....嗯嗯.....嗯嗯.....一隻小狗狗都可以這麼可愛啦XD
喔 ,對了,大家要是逛累了一旁有可以休息的椅子,請不要一屁股坐到狗狗背上
去嘿,這作品可是禁止大家攀爬坐上去唷。

▼老樹們見證著大義倉庫群的興盛、從前與未來的轉變,我想~它們還是會繼續
屹立不摇 地在這裡守護著大義倉庫群。

高雄鹽埕│椅子樂譜
地點資訊:駁二藝術特區大義倉庫群旁邊大義公園內
地址:803高雄市鹽埕區大勇路1號
電話:07 521 4899
【高雄。鹽埕區】人氣網美景點!是啊~讓我們一起坐上回憶時光機回到小時候,好好感受『椅子樂譜』裝置藝術所帶給大家從前的校園記憶吧!

▼就在去年高雄駁二藝術特區大義倉庫群的大義公園內,打造一座新的裝置藝術
"椅子樂譜",以1137張木製椅子堆疊成一座圓形堡壘。

▼西姐放眼望去,深棕色、棕色、白色、綠色等國小木椅層層堆疊,整齊排列
著,成為一座圓形堡壘,真心覺得獨特景觀值得旅人探尋啊。

▼椅子樂譜與藍天、大樹進行一場記憶與生命的對話,偶爾也會有類似旅人西
這樣的旅人加入這一場美好饗宴。

還有…..西姐是用生命跟靈魂在寫文章(胎胎有浮誇~),請按個讚給我鼓勵一下吧^^
西莉亞玩樂人生
一併推廣你的粉絲專頁
隔天一早....
建議大家可以安排前往南高雄鼓山、旗津逛逛網友們激推必去的景點....
疑....??你們問說昨天有捷運可以坐,那今天這些景點捷運可是去不了!!
來來來...別懷疑,在高雄旅遊可是很方便低,建議大家可以在高捷西子灣站1號
出口租借單車(價格100~400元/次,要看單車種類價格會不一樣)
哈哈,是不是,只要一車在腳??就可以繼續暢遊高雄囉!
※第二天行程※
高雄武德殿→打狗英國領事館官邸→旗後燈塔、旗後砲台→星空隧道→彩虹教堂→風車公園
第二天一早,第一站我們來到高雄武德殿.....
這一座日式建物就位於鼓山國小後方,它是當初日本人所建造,在第二次世界大
戰前,日本人為提倡武士道的尚武精神,每一郡治至少皆設有一棟以上的武德
殿,其中高雄這座即為武德會於高雄支部之首。
【高雄。鼓山區】原來就在港都高雄也有著充滿日式異國風格的建築呢~高雄武德殿


▼呵呵.....
就連西姐這種在地高雄人,都不太清楚就在往旗津渡船口路上靠近鼓山國小
後方,居然有一座從日據時代就遺留下來的日式建物呢。

哈哈哈,接著我們來到打狗英國領事館官邸,這裡是國家二級古蹟,台灣第一棟
洋樓,是結合西方設計與東方巧藝之建築。
.................痾,只是西姐姐找不到照片,請大家有興趣的話,直接跳到文章賞文
去嘿XD
【高雄。鼓山區】打狗英國領事館官邸+旗津風車公園+海濱海產餐廳
好囉.....
鼓山區逛的差不多的話,就讓我們牽著單車坐上渡輪,來去旗津探尋有趣又好玩
的景點唷^^
約莫5分鐘船程.....我們終於抵達旗津渡船口囉.....
首先.....
就讓我們先到市定三級古蹟旗後燈塔(高雄燈塔)跟旗後砲台走走逛逛吧!!
【高雄。旗津區】呵呵,站在純白燈塔前靜靜地欣賞一望無際港灣好風光~高雄燈塔(旗後燈塔)


▼也許是因為高雄是西姐的故鄉,總覺得高雄燈塔是我見過全台灣最美的燈塔,
呵呵,要是我不說它是燈塔的話,總會有一種錯覺,好似來到歐洲某小鎮有著
田園好風光呢~是不是~


旗後山扼守高雄港口(打狗港),早在清初康熙年間即設有營汛砲台鎮守,並設有
大砲六尊。
同治二年(西元一八六三年)打狗開港與外人通商,使得旗后砲台軍事地位更加顯
得重要。(資料來自網路)
【高雄。旗津區】感動~親眼見證清朝初期保護打狗港之砲臺古蹟~旗後砲台

▼旗後砲台是用鐵水泥與紅磚砌成的,淡淡的磚紅色,有股懷舊的味道。


星空隧道位於津津醫院後方,走廟前路(海產街),往海水浴場方向前進,進入海
水浴場向右轉,沿著指標一直向前行,順著木棧道轉彎即可抵達星空隧道.....
長長古隧道有木棧道鋪底,並以夜光彩繪、漂流木、蓄光石等素材將隧道裝飾出
12星座圖樣,就像似夜空下仰望點點星空。
不過可惜的是....
目前12星座圖樣並未點燈,所以只能憑空想像囉。
【高雄。旗津區】哇~那猶如時空隧道般神秘,咻~一瞬間卻來到蔚藍海岸~星空隧道



▼出隧道之後迎面而來的是.....
一條長長的海堤將海面一分為二,海堤外海浪洶湧,海堤內卻是風平浪靜,
再回頭看那億年幻化的筆直珊瑚礁,不禁佩服大自然萬物的偉大。

這兩座新造景彩虹教堂就位於旗津貝殼館的旁邊,也就是在恐怖大貝殼海珍珠反
方向喔。瞧~往貝殼館盡頭走去,色彩繽紛幾何造形的美麗景象就出現在西姐眼
前,興奮的咧!
【高雄。旗津區】港都高雄又一新亮點!旗津貝殼館變身成為海天一色『彩虹教堂』,這眼前景象美的讓人狂按快門


▼其實.....
會有這兩座新造景是因為高雄有家婚紗業者向觀光局承租幾乎已經成為蚊子館的
旗津貝殼館,花上千萬元大手筆改裝成婚紗拍攝基地。
(不過說旗津貝殼館是蚊子館也不太對,因為對西姐來說貝殼館冷氣開超強,炎熱
海邊有這一處好地方,根本是天堂來著,好嗎?)


呵呵呵.....
今天旅人的腳步幾乎都留在旗津半島呢.....
畢竟旗津有太多好玩又有趣的景點值得旅人探尋啊。
最後.....
再帶大家前往旗津風車公園,來去跟這一些蝦兵蟹將玩遊戲吧!
【高雄。旗津區】黃色風車浪漫迎風旋轉,就連蝦兵蟹將也來參一腳~旗津風車公園




好囉,大家對這樣安排兩天一夜高雄輕旅行是不是超級有興趣啊......
老話一句,大家不妨趁連假到來,趕緊旅館訂一訂,南下高雄好好感受南台灣
暖暖的溫度吧!
不過!今天分享還沒有完呢.....
堂堂大高雄地區可不是只有以上的優質景點而已喔.....
照西姐在高雄走跳多年玩下來,其實高雄真的有好多好多值得旅人探尋的優質
景點呢。而接下來繼續介紹西姐曾經去過的景點,分享給大家參考唷。
※高雄優質景點※
高雄市立圖書館總館、紅毛港文化園區、中都濕地公園、月世界地景公園、
大崗山一線天、後安社區彩繪巷大樹舊鐵橋天空步道、秀拉兒童遊戲場(鉛筆公園)、海洋文化及流行音樂中心、林園公12海洋溼地公園
最後再加碼→高雄美麗璀燦夜景
首先,我們來到高雄總圖館.....
接著就讓我們稍微先認識一下這棟造型特殊的綠能建築吧!
歷經4年的等待,全球首度嘗試懸吊式建築圖書館的高雄市立圖書館新總館於11月
13日落成,
新總館以「樹中有館、館中有樹的綠建築文化地標」獲得國際評圖首獎。
此外....
「室內無柱空間」及「由上往下施工」更是兩大建築工法特色,除了強調人、
書與樹的關係,更記錄著一場史無前例的市民運動美好遠景。(資料來自網路)
【高雄。前鎮區】哇~又一港都新亮點,漂亮呈現綠能與知識結合環保綠建築~高雄市立圖書館總館


▼真心欣賞總圖書館的書架擺設,超級有國際級圖書館的規格.....


想不想走在觀看山海美景的天空步道啊??
想不想感受大船入港的強烈震撼啊??
想不想坐在高字塔旋轉餐廳裡面享受美食啊??
來~就讓我帶著大家到高雄小港的紅毛港文化園區,來去近距離接觸及感受專屬
於港都文化的力與美 ^^
【高雄。小港區】這裡!絕對可以看見專屬於港都獨特的風情~紅毛港文化園區
【高雄。小港區】來唷來唷~只有這裡才能近距離體會大船入港的震撼啊~紅毛港文化園區

▼這裡利用老房子的架構,結合仿古建築手法,重塑紅毛港聚落生活的虛擬實
境,尚未完成的型態,讓遊客輕易即可透視房子興建的過程及建材的運用,重
溫紅毛港的興盛時期。

▼呵呵,當下西姐頂著烈日@@站在觀海平台上,準備欣賞難得一見大港出港
show囉~


中都濕地公園有系統地收集、保育與再生台灣濕地植物,還原高雄歷史中曾擁有
的海岸林帶,修補城市環境系統,兼具生態教育、物種多樣性保存、國土保安防
洪,與市民休憩功能等等........(資料來源自官網)
登登登~~最了不起的是......
2012年更代表台灣參加有建築界奧斯卡金像獎之稱的「二○一二全球卓越建設
獎」,再度獲得國際專家學者肯定,榮獲環境復育類首獎,受到國際間的強力
支持與肯定。(大家請掌聲鼓勵鼓勵~~)
【高雄。三民區】別驚訝!我不在巴里島~這裡是正港河海濕地紅樹林自然生態的最佳詮釋~中都濕地公園

▼漂流木與茅草搭建的樹屋,予人格外悠閒的感受。
呵呵,我呢~~則稱它是發呆亭,因為太陽公公太熱情,所以我走進發呆亭任由
著徐徐微風輕撫我的臉~~一瞬間真有種在東南亞某個小島渡假的fu呢^^

▼生態島上的步道以低度開發為原則,讓民眾在不打擾生物的情況下融入大自
然。

眼前這荒蕪淒涼地形就位於田寮區的月世界地景公園,大家應該不陌生,因為
月世界最出名的也是這猶如月球表面的特殊景象。
【高雄。田寮區】這裡!有著特殊地形淒涼美感,眼前景象還誤以為去了一趟月球表面呢~月世界地景公園

▼呵呵,一定要跟這牛角麵包月亮造型的竹編作品來一段回憶,身為觀光客代表
的西姐確定到此一遊啊....
(其實這兒有個很美的名稱,叫做弦月眺景台,好嗎?)

▼站在眺景台遠眺眼前月世界泥岩相連起伏,要不是有這公園,我想要一窺
這壯麗景色,應該是有難度吧!


其實說到大崗山風景區....
早期高雄市岡山區與田寮區交界處的大崗山,位於岡山區東北6公里處,是一座隆
起於平原上覆舟似的台狀小方山。
民國七十年代之前,由於軍事需要的理由,大崗山的大部份地區均劃入軍事管制
區,一般遊客可都是禁止進入;
因此,也讓外界對於大崗山的印象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資料來自網路)
時至今日,軍事管制區域縮減了,大量遊客湧進大崗山,不過大部份都只是在前
山活動....其實後山巖還隱藏著更多自然景觀。如一線天、石母乳、瘦身洞、密婆
洞、清涼洞、日據軍用洞穴都是可看景點。
【高雄。田寮區】就在南台灣隱藏著一處壯觀的雄偉峭壁,想不想體驗走在山璧夾縫中的刺激快感啊?那就來去走一趟『大崗山一線天』吧!


▼石灰岩的地形因溶蝕作用而易有溶蝕溝、溶蝕洞等地形,而一線天則因為受構
造抬升,並有地震緣故,而自然產生特殊的張裂性谷地,在經過水的溶解後而有
了較寬的空間可讓人通行。(資料來自網路)

位於高雄仁武區的後安社區彩繪巷,很得西姐的喜愛,呵呵,就為這些彩繪作品
西姐居然跑了二趟....
至於有何精彩之處呢??
1.彩繪作品以目前在小小姐妹界最有名的冰雪奇緣兩位女主角為主題....
啊....就是那個姐姐艾莎公主跟妹妹安娜公主啦,Let It Go Let It GoGoGoGo...
那個啦...
2.全台彩繪村或巷通常以素人來作畫......
但是!仁武後安社區不一樣,當地社區里長為了美化社區,請來曾經做過手繪
電影看板壁畫家蔡先生來進行壁畫創作。
【高雄。仁武區】哇~不會吧!侏羅紀公園居然出現在『後安社區彩繪巷』!趕緊讓我們走一趟,來去瞧瞧栩栩如生恐龍彩繪精彩作品吧!
【高雄。仁武區】甚麼啊?冰雪奇緣Elsa公主出沒在南台灣?這可妙的咧~後安社區彩繪巷


▼看看這變形金剛,要是不講說這裡是彩繪巷,還真的誤會是某家電影院外的
電影壁畫。

▼重點是.....日本著名的東大寺也來參一腳耶,好可愛的小沙彌唷^^

它...嗯嗯...年紀有點大,算是老爺爺等級,很巧,剛渡過一百歲生日沒多久。
它...以前專門是躺在那裡??讓火車跑來跑去的。 (噗!好爛的形容唷..)
它...外型猶如優美的彩虹一道道地掛在天邊。
它...可是有著曾經是亞洲第一長橋的封號。 (丟係依啦....)
它...就是位於高雄大樹區的舊鐵橋天空步道....登勒!
【高雄。大樹區】優美的虹狀型舊鐵橋。新生命~就讓我們一起體驗吧~大樹舊鐵橋天空步道

▼1983年台鐵為了安全性考量,新建鐵路電氣化新高屏溪橋(鋼筋混凝土預力樑
橋)於鐵橋北側,所以囉.....行走在天空步道上面時,就可以輕易近距離見著一旁
火車經過唷.....

▼左邊→新高屏溪橋與右邊→下淡水溪鐵橋,這新舊傳承畫面,嗯嗯...會讓人
感動....想想....曾經有過多少歷史過往,都發生在眼前這般場景呢.....

高雄鼓山│秀拉兒童遊戲場(鉛筆公園)
地址:高雄市鼓山區美術館東二路50號
【高雄。鼓山區】哇~超萌放大版彩色鉛筆出現在『秀拉兒童遊戲場(鉛筆公園)』,這讓少女心大噴發的都市角落,絕對可以成為超夯IG打卡點!

▼鉛筆是大家小時候經常使用的文具(其實西姐上班也還在用啦~),而位於
高雄美術館公園旁,『秀拉兒童遊戲場(鉛筆公園)』有10多支巨型鉛筆佇立
環形廣場,雖然只是一處小小社區公園,但近期在IG上卻相當熱門。

▼大家印象中的鉛筆就這樣被放大,這簡直是好不可思議的畫面啊~
一整個就是讓西姐內心粉紅小宇宙瞬間給它爆發啦!
真的是非常好拍的一座公園,害西姐立馬假掰起來,難怪在IG界會這麼火紅,
不是沒有原因的。(笑~)

高雄苓雅│海洋文化及流行音樂中心/小型展演廳6座
地址:高雄市苓雅區海邊路29號
【高雄。苓雅區】IG打卡新寵兒!台灣唯一、亞洲最棒的娛樂港灣空間『海洋文化及流行音樂中心/6座小型展演廳』讓我們一起輕軌旅行高雄港灣~光榮碼頭!

▼呵~海洋文化及流行音樂中心玻璃帷幕特殊材質,襯托出美麗海洋及籃天,
讓兩個西姐映入這一幅浪漫畫面。

▼而這6座小型展演廳算是整個海洋文化及流行音樂中心的第三區域,而第三區
想要塑造出兩種不同風格的藝術大街:
一是充滿了文化活動的室內街道,連結6個可容納200、400及1000人等不同規格
型式的Live House,另一個則涵蓋7公尺高的海洋文化街道、水公園及自行車
道。(資料來自網路)

高雄林園│林園公12海洋濕地公園
地址:高雄市林園區半廓路
【高雄。林園區】港都又一亮點!探訪一群穿著白紗裙倒立跳舞的五彩水母好「趣」處~林園公12海洋濕地公園

▼公12海洋濕地公園位於高雄市林園區西溪、港嘴里交界,後厝路及半廓路交叉
口,地理位置臨海,沿海沙洲與沿岸所圍成水域形成的潟湖,總面積約6.2公頃,
為林園現存的海岸特殊景觀。(資料來自網路)

▼仙人掌雖有刺但卻跟那玫瑰花一樣,眼前這花朵卻是如此美麗地綻放著......

▼倒立水母白天會以倒立姿態,伸出觸手曬太陽,透過光合作用,藉此獲取能
量,待晚上再翻過來(卡哇依ㄋㄟ)。
雖然無法確定倒立水母從何處來,但西姐確定....湖水是鹹的!!
(為何知呢?因為西姐戴頂帽子防曬,因照相太過專注,海風咻咻咻這麼一吹!!
我的帽子掉到水裡面,等撈起來一舔??鹹的!)

好!不囉唆!那就讓我帶著大家來一趟感受高雄越夜越美麗的驚豔氛圍吧!
看吧!燈光將整座圖書館包圍著,就像是閃閃發光的星星璀璨奪目,好美,
真的.....
【高雄。三民區】愛河之心越夜越美麗~華麗的燈光宛若鑽石般璀璨
【高雄。夜太美】激推!浪漫指數破表之暖冬輕旅行。來去港都夜景新亮點!

▼哇嗚....
夜晚的天空雲台靜靜地待在原位,平台上三三兩兩遊客,正望著遠方哈瑪星鐵道
園區,雖然我並沒有走上雲台,但我想那般景色一定很美很真吧~

▼就讓我們來去壽山上的忠烈祠一旁觀景台,好好地來欣賞專屬於高雄的百萬
夜景吧!

高雄景點持續更新中.....
『西莉亞玩樂人生』終於成立粉絲專頁啦!!
大家想不想知道西莉亞又跑去哪裡遊玩了呢?
齁齁齁........最新訊息都公佈在粉絲專頁嘿。
請大家幫忙按個『讚』就是對我最大的鼓勵,謝謝你們^^
↓ ↓ ↓ 請按我 ↓ ↓ ↓
西莉亞玩樂人生
一併推廣你的粉絲專頁
【台灣好行。關故西拉雅】如何利用台灣好行。關子嶺故宮南院線一日/二日無限搭乘車券玩轉西拉雅,暢遊關子嶺風景區,碧雲寺、 水火同源、寶泉橋、關子嶺老街、最後還要泡全世界稀有的泥漿溫泉做為這一趟旅程完美Ending啊

【台灣好行。關故西拉雅】台灣好行-關子嶺故宮南院線開駛啦!串聯亞洲人文藝術薈萃的故宮南院、世界級泥漿溫泉的關子嶺風景區、 無米樂社區、菁寮老街、土溝美術館,西拉雅二日行程大公開,通通一次玩到底!

│台南後壁。優雅農夫藝文農場特區│

│台南白河。景大渡假莊園景觀玻璃屋│

│台南白河。寶泉橋《會跳舞的森林》│

│高雄鹽埕。椅子樂譜│

│台中南屯。惠宇秘境(夜間版)│

│高雄鹽埕。高雄駁二大義倉庫群│

│台北中山區。柯達大飯店台北長安旗艦館│

│台南安南區。台江國家公園遊客中心│

│高雄鼓山區。秀拉兒童遊戲場(鉛筆公園)│

│彰化線西鄉。蛤蜊兵營│

│台南仁德區。虎山森林步道│

│高雄苓雅區。海洋文化及流行音樂中心│

│彰化線西鄉。肉粽角沙灘│

│台中南區。會動的積木特展│

│台中大肚區。中東海棗田│

│桃園觀音區。草漯沙丘│

│台南七股區。頂頭額沙洲+國聖港燈塔│

│澎湖七美鄉。小臺灣│

│高雄前鎮區。高雄捷運環狀輕軌│

│台中后里區。泰安鐵道文化園區│

│嘉義市。嘉義世賢路金黃阿勃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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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伊朗旅遊攻略】,這篇精華10000字吃喝玩樂攻略都幫你整理好了

從吃、住、遊、行、娛、購各個角度,寫了這篇攻略,不算特別詳細,但需要的應該都在裡面了。 限於篇幅,有些地方沒有詳細描述,特別是景點,因為都可以從網上或者LP查到,我重點寫的,是其他書中攻略中不怎麼包括的部分。 因為太長了,如果不想從頭到尾讀,也可以直接快速翻頁,跳到想讀的部分。標題之間都用紅顏色標明了,所以先看標題再決定這部分是否細讀。 也是因為篇幅問題,沒敢放太多圖片特別是大圖,感覺相當可惜。 雖然很長了,但可能仍不夠全面,後面想起來需要補充的部分,會再寫寫。 怎麼去伊朗? 簽證: 目前伊朗對中國免簽,不需要任何手續,出境時如果是新版護照,直接走電子通道。在伊朗入境時,只看一下護照,不會留痕跡,真可謂秒通關。 如果擔心會影響美簽,不必要,因為目前沒有證據表明由於正常旅行原因進入伊朗會影響美簽,詳細可見《去過伊朗到底會不會影響美簽?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 航班: 有多種選擇。 比如中國南航。 通常需要在烏魯木齊轉機,所以選擇南航可以選擇所在城市到烏魯木齊再轉德黑蘭的聯航,有些季節價格很便宜,時間較長,具體時間可以查詢南航或攜程網站。 比如伊朗馬漢航空。 這是伊朗的航空公司,微博@伊朗馬漢航空。 目前有北上廣深直飛德黑蘭,算是最快最經濟的方案。可以搜索馬漢航空微信公眾號,上面有各種產品,其中30天任意往返特別合算,還有自由行產品。如果不在北上廣深,可以先飛到這幾個城市再乘坐馬漢航空。 從深圳直飛的話,不是每天都有,需要先看日期。馬漢航空機上沒有娛樂設施,旅程枯燥可以自己做些準備。

比如土耳其航空。 需要轉機伊斯坦佈爾,深圳沒有直航,我是去廣州乘坐。相比馬漢航空舒服很多,因為土耳其航空是世界著名的有品味土豪,經濟艙洗漱包都很有藝術感,服務也棒,連續6年獲得“歐洲最佳航空公司”。雖然航程長,但是舒服,機上娛樂設施豐富。商務艙更是豪華享受,夜間可以安然入睡。 土航還有一項福利:京滬穗出發,在伊斯坦佈爾中轉超過20小時的經濟艙、商務艙乘客提供免費豪華酒店住宿福利!(經濟艙四星級酒店一晚,商務艙五星級酒店兩晚)只要在起飛前72小時提交申請,一經確認即可獲得酒店住宿券。如果超過36小時,行李需要取出,不過土航和酒店之間有行李運送服務,所以可以安心交付,輕松啟程,更詳細情況可以在微博@土耳其航空TurkishAirlines 搜索咨詢。 土耳其航空在伊斯坦佈爾的貴賓室非常值得一遊。

個人建議,如果身在北上廣深,而且比較在意預算,那麼馬漢航空是最優選擇;如果靠近烏魯木齊,過去方便,那麼南航是最優選擇,即使是商務艙都不算多貴;如果預算充足喜歡舒適,又想在伊斯坦佈爾停留一下,那麼可以選擇土耳其航空。 當然還有其他,可以自行通過 網路搜索。 伊朗國內交通怎樣? 從德黑蘭到伊朗國內不少城市,也有航班,可以在馬漢航空微信公眾號上預訂。 如果是從德黑蘭到卡尚,乘大巴就可以。我這次沒有體驗伊朗境內大巴,據說非常好。下次準備試試。 德黑蘭市內交通,據說地鐵非常方便,而且價格低廉,所以到達機場後如果沒有安排接機,可以嘗試一下乘地鐵,前提是先在機場換好當地貨幣。 如果叫車,伊朗有snap,類似於國內的滴滴,價格非常便宜,如果聽不懂司機的波斯語,可以請懂英語的路人幫忙叫車,他們通常都會樂意幫忙的。這個軟件我下載了,不過沒用上。 百度地圖在伊朗非常好用。 選擇什麼季節好? 其實每個季節都好,有人怕冷又怕熱,所以春秋兩季可能是更好選擇,有人喜歡滑雪,那麼冬季也可以獲得樂趣。夏天的情況不太清楚,但防曬肯定是要做好的,即使是披著頭巾。 四月是玫瑰之城卡尚玫瑰盛開的季節,我在考慮明年進行這個行程。 伊朗地處高原,大部分溫度和中國北方差不多,我去伊朗的時候是在10月初,早晚溫差比較大,白天很熱,夜裡有些涼。 跟團還是自由行? 看個人對旅行的偏好,以及經驗。 如果想跟團,可以在攜程、飛豬上搜索。昨天朋友打電話給我,讓我看一個跟團的方案,那個方案設計得還真是不錯,行程中的景點非常典型,有不少都是我想去而沒去的。假如朋友成行,到時候再詢問切身體驗,好的話以後再推薦。 因為伊朗很大,所以不要指望去一次就遊完全部。事實上單只德黑蘭就有不少博物館和景點,如果是我,在德黑蘭呆上一周都有可能(而這次只是可憐地呆了一天半)。 伊朗境內大部分地區都很安全,人民非常友好,會說英語的在大城市裡有很多,所以不用擔心語言問題,如果實在不好辦,記得下載Google翻譯,裡面有波斯語,可以把翻譯好的手機界面給對方看。 如果覺得第一次出行不太放心,可以先跟團行,熟悉一下伊朗的情況,以後再自由行。 怎麼換錢? 國內換不到伊朗裡亞爾,需要到達機場後兌換,可以先在機場換上一部分,先把電話卡買了,以及支付打車、地鐵等費用。信用卡等在伊朗境內都不能使用,微信、支付寶更不用想,所以要帶足現金。帶美金也可以,不過一般來說,用美金支付會略貴些。 在伊朗怎麼打電話和上網? 我這次去只帶了美金,沒租WiFi,想在機場用美金換裡亞爾時,因為樓上排隊的人較多,沒換成,有人告訴我可以到樓下一個窗口換,但裡面的人說不行,也沒說原因,或者是說了我沒懂,總之我是沒換成錢沒買成電話卡(只能用裡亞爾買),不過後來Alireza給了我Sim卡,一路上就用那個了。上網總體來說還是可以的,訪問國內網站反而需要VPN,我也懶得弄了,所以一路上豆瓣頭條啥的也不發了,但訪問微信和微信公眾號都還行。 有些地方相對偏一些,信號就弱。 去土耳其時因為停留時間短,上網卡太貴了,感覺不合算,也用不了那麼久,就沒買,聯繫朋友時直接用的手機漫遊,好像是一分鐘幾塊錢的樣子,具體不記得了。 有些酒店裡有WiFi,有些沒有。 去伊朗穿什麼? 在穿方面,的確讓人不容易忍受,因為和我們自由自在的習慣相悖。女士在公開場合必須戴頭巾,不能穿露趾的鞋子,不能露出腳踝以上部分。所以,雖然獲贈了一條波斯裙子,但因為露出了小腿,那是不行的,裡面加上緊身褲就可以了,然而好熱啊…… 不過入鄉隨俗,尊重就好了,我前面幾天經常會忘記戴,後來就不會忘了。 建議多帶幾條不同顏色的頭巾,搭配衣服,也自成風景。

由於伊朗到處都是絢爛的色彩,所以可以穿很花的衣服,和那些色彩混在一起,特別有趣,也非常好看。 當然反差色也好。 同時也需要帶上純色特別是純白的衣服,因為在光透過玻璃彩窗時照在上面特別好看,光的流動,也很適合拍視頻。 在伊朗怎麼住? 伊朗有很多精品酒店、民宿,非常有特色。 我們這次住的酒店,每家我都非常喜歡。我去別的國家,雖然也會喜歡酒店,欣賞酒店設計等,但通常來說也只是作為住宿休息的中間站,但是到伊朗,我感覺其實酒店也是行程中非常重要的部分,有時候,就算一整天都呆在酒店裡,也是很享受的事情,所以酒店不再是純粹的休息,而成為景點之一。事實上的確也是這樣,有些酒店本身就是由老式庭院改造而成,極富藝術感。 伊朗的酒店通常不能從攜程等網站直接訂到,現在很多酒店的INS頁面都有聯繫電話,可以先上INS,再電話聯繫預訂,所以我把一些酒店的INS直接截圖上來,以方便大家聯繫。 如果覺得比較麻煩,也可以發郵件給[email protected],請求他們的協助,他們會很樂意幫忙。 下面是我們沿途住的酒店列表: 德黑蘭: 1- Espinas Palace Hotel 這是德黑蘭最大的酒店,五星級,非常現代化,豪華、氣派,真是像皇宮一樣,可惜停留的時間太短,沒來得及好好領略。 有很多重要國際會議都在這裡召開。

網址:https://espinashotels.com/ INS:https://instagram.com/hotelespinas 2- Nezamiyeh Boutique Hotel INS:https://instagram.com/nezamiyeh.boutique.hotel 這家酒店我沒住,是後面多停留一天的朋友們從設拉子飛回德黑蘭時住的,我看了INS上的圖片,感覺也非常美,所以一並推薦。

卡尚(Kashan): 1-Saraye Ameriha Boutique Hotel INS:https://instagram.com/sarayeameriha

這家酒店赫赫有名,屬於LP推薦的酒店,古老的阿拉伯庭院式建築,雖然有7個院子很多房間,還是經常會有預訂不上的情形,所以最好提前預訂。 我曾經在《波斯行記2:我被深深震動了!》發過這家酒店的一些圖片。 酒店其實不只是住宿,可能還會有一些workshop,觀看藝術家們作畫、彈奏音樂、制作手工藝品、織波斯地毯、烤制馕等,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Saraye Ameriha Boutique Hotel,認識了一位畫家(INS:@mohamadali_alikhani)

他人特別好,鼓勵我用他的畫筆在畫佈上塗鴉,我戰戰兢兢地試了試(不是不懂繪畫,但怕毀了人家的作品),感覺也是挺不錯的體驗。在酒店認識的一位中國女孩買了他的作品,說很喜歡那個風格。

用早餐的時候,還有一位女孩為Harjinder畫了速寫,可惜當時忘了問她的INS。 一路上遇到有才的人是真不少。 就算預訂不上酒店,也可以申請進去逛逛,因為裡面實在是太美了,好客的主人應該不會拒絕。當然如果能夠住在裡面,感覺肯定不一樣。半躺在水池邊的臥榻上,聽著流水淙淙,人的心會寧靜下來。而夜晚,在天臺上看著星光,喝著花草茶,所有世間的喧囂,都已不縈於懷,這,才是生活。 2-Kashaneh Rowshan Boutique Hotel INS:https://instagram.com/kashanehrowshan

這家酒店我們沒有住,在裡面用了午餐,水池裡漂著鮮花、石榴,還有其他水果,餐桌佈置得美侖美奐,一派詩情畫意,也是讓人留連的所在。總感覺還是太匆忙了,對這些美好的地方相當辜負。 酒店經理Mostafa托我帶個話給中國朋友們,這段話太詩情畫意了,即使是用google翻譯軟件翻的,再加上我的理解(說不定有錯),都彌漫著詩意,以下不保證正確,但肯定傳達了真摯的心意: 親愛的中國老鄉們您們好, 踩在Panakhl集市的搖搖欲墜的石階上,您將沉迷於由推銷員的喧鬧聲和蔬菜與面包獨特的香氣交織而成的純粹情感領域。 敞開心扉,在記憶的小巷中和房屋之中尋找自己,在墻上用手指雕刻出對古老時光的愛的藝術,而時光之手則隨意地把記憶灑落四方。 達比巴(Darbe Bagh)是一個用它的傳統建築引導您避開喧囂的世界的地方,因此您可以將那裡的時光與童年的寧靜聯繫在一起。 在孩子們玩耍的快樂中,Termeh充滿了懶散的氣氛和玫瑰水的氣味。 在這些之中,用善良和樸素砌成的磚房正等待著您。一間充滿內心良善之光的房子。 這是光明的房子。這是您的家:Kashaneh Rowshan

伊斯法罕(Isfahan) 1-Qasr Monshi Boutique Hotel INS:https://instagram.com/ghasr.monshi.hotel

這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家酒店,因為裡面的氛圍,因為了解它的歷史。 七年前,那裡可以說是接近廢墟,但是人們把那裡建成酒店,由於房屋不能太高,所以就走地下路線,雖然房間的確不算大,但是外面的活動空間非��充足,事實上這也是伊朗酒店的一個特色:房間只供睡覺洗浴,要休息、放松、娛樂,都在房間外面,庭院裡有很多大床,上面放了靠墊,鋪著波斯毯子,可以舒適地躺靠在上面,喝茶聊天。 入夜時分,院子裡石欄上放著的瓶子裡,應該有木炭之類,點燃之後,火光熊熊,增添了幾分神秘感,特別喜歡那種感覺,如同身處古老的阿拉伯。 酒店送了很貼心的禮物,伊朗傳統花紋的頭巾和精美的畫冊,頭巾立刻就用上了。房間裡擺的果盤裡的新鮮果子,我嘗後才知道是開心果,以前只吃過幹果,新鮮的還真是首次吃。 特別喜歡酒店的兩位經理,那麼熱誠地向我們介紹酒店的歷史和卡尚的風物,能感覺出來他們對這片土地和酒店發自內心的熱愛。 我們離開的時候,他手拿著鮮花和水,潑在地上,寓意是希望我們還會回來。

有位店員竟然有微信,這簡直是意外之喜啊,加了微信後我發了張圍著頭巾的照片給他,讓他幫我轉達謝意。 2-Jouybar Boutique Hotel INS:https://instagram.com/joybarboutiquehotel

因為Qasr Monshi Boutique Hotel不夠住,所以我們分成兩批,有些人住在這家酒店,同樣的道理,雖然沒住過,但相信Hoda他們的選擇不會差,INS上的圖片也是非常美。 以我的親身體驗,所有的那些圖,真的不是照騙,事實上,圖片只能還原平面的圖景,真實的場景往往是更美的。 他們的INS上有酒店初建時的情形,感覺很有意思,很多時候,你了解一個地方的前世今生,會更容易有感情。 亞茲德 dorafshan traditional house INS:https://instagram.com/dorafshan_traditional_house

實話實說,這是我在全程中最偏愛的酒店,因為完全合乎田園詩夢想,說起來房間條件其實是最差的,但是完全算不了什麼。 差也主要是和大酒店相比,有的房間不帶洗手間,需要去院子裡的公共洗手間。房間內的美感和舒適度是一點不少的,床板略有些硬,有點像是東北睡炕的感覺,不過對我還好。 特別喜歡旅館準備的洗漱用品,有種皂感覺很像是新疆的那種土皂,不過因為有從上家酒店帶的一種皂,已經在用(一直用到西安才用完),所以沒再浪費人家的。 我和Venesa住一屋,因為很累,所以我們倆都睡得特別香。

這是一家四口人開的民宿,憨厚的父親,賢惠的母親,還有一對可愛又有才華的女兒(家裡有些工藝品是她們手制的),到那裡,會有回家的感覺。我們到的那晚,門外的石子地上,他們擺滿了一盞一盞的小燈,用以歡迎我們,如同星辰掉落在地上,浪漫唯美。 院子很大,有個火塘,那晚有些涼,大家圍著火堆坐著,熱熱的薄荷茶或者紅茶捧在手裡,身心皆暖,涼意自然驅散。 這裡的美,和saraye那種美不同,後者是精致的,前者是略帶粗獷,帶著泥土的芬芳氣息,但並不是土氣。女主人擁有大地之母般的雍容氣質,整個家裡彌漫著藝術氣息,貼近生活又高於生活,或者確切地說,就是理想中的生活,舒服、柔軟、令人親近。 波斯人有種來自骨子裡的浪漫,仿佛每個波斯人都是詩人,這種浪漫並非不切實際,而是在生活中處處體現出來。 下次再去的時候,真想在裡面多住幾天,體驗一下當地生活。 設拉子 1-Koomeh Ecolodge https://instagram.com/koomeh_traditional_home

這次我們還是分成兩批,我和Venesa、Harjinder等人住在Koomeh(簡寫一下),另外有幾位住在Shiraz House,這兩家店我都很喜歡,可惜不能兩邊都體驗下。 Koomeh門口種著我喜歡的香草比如迷迭香,院子裡有棵柳樹,柳樹下是個玻璃房,房子裡有個方桌,冬天的時候,可以把腿伸到桌下,蓋上毯子,旁邊有火爐,邊喝茶邊聊天,圍爐夜話的感覺讓人想想都醉。 飯菜也特別好吃,全程中我最愛的洋蔥湯就是在這裡吃到的,我特意問了名字就是為了以後還能吃到。人也特別好,雖然不會英語,但憑著翻譯軟件對話也不成問題,還有可愛的小兔子donbei,有條大狗,看上去很兇,其實也沒事。 房間內的環境比較簡單,石砌的墻特別有感覺,推開窗就是群山,夜晚那邊燈火燦爛,不禁想起《千與千尋》的湯屋。 2-Shirazi House Boutique Hotel https://instagram.com/shirazi_house

Shirazi House裡也有很多我喜歡的,進去簡直不想出來,舒服的床榻,院子一角的茶吧咖啡吧,有個很大的盆子,裡面盛著滾燙的沙,茶和咖啡半埋在裡面,我一看就大為歡喜,這是非常傳統的做法,別處還真沒見過。店員都特別好,看我對廚房感興趣,讓我進裡面去看,我一看那些瓶瓶罐罐各式調料各種香草就拔不動腳,真想留在那裡學點手藝回來。

酒店看上去不算大,其實還真是別有洞天,竟然還有個蒸汽浴室。從樓梯上了天臺後,是一大片空間,我們最後一天的聚會活動就是在那裡進行。 酒店的老板極有風度,身材頎長,長相清雅,我們還去了一家滿是波斯古董的店,也是他的,感覺不像生意人,更像是文化人。店員們也都特別好,那種熱情給人的感覺不是賓至如歸,而是歡迎回家。 在伊朗住的這幾家酒店,其實都不像是客寓,他們的心意,佈滿各處,從用心書寫的卡片,到迎面而來的問候,他們叫得出我們的名字,了解我們來自哪裡,他們會說“感謝你在這裡和我們共度這美好時光”。 是的,在伊朗,你會感覺自己是歸人,而非過客。 事實上,考慮到兩國幾千年前的交情,這個感覺不算錯。 特別是如果去過新疆的話,那簡直就是回到了新疆啊! 伊朗有哪些值得去的景點? 太多了。 截至2019年,經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審核被批準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伊朗世界遺產共有24項(包括自然遺產2項、文化遺產22項),我們這次去的有戈勒斯坦宮、伊斯法罕王侯廣場、波斯波利斯、設拉子天堂花園,事實上我們這次旅行景點只是一部分,主要的還是人文,所以以後還是得抽空補上景點的課。 建議買本孤獨星球的伊朗部分,先做好功課,再分幾次、分不同季節到伊朗慢慢玩。我這次就帶了一本去的,注意選擇第二版,這本較新。 說說我們這次去的幾個景點。 我都很喜歡。熟悉我的讀者不會奇怪為什麼我這樣泛愛,因為本來就是興趣特別廣泛的人,很容易被美觸動,而且自認也有一定的藝術人文修養和審美水準。 我特別喜歡波斯波利斯。 我非常想看看月夜下的波斯波利斯,感覺清冷的月光映照著一片充滿了歷史感的廢墟,會是極美的景象,然而沒這個可能性,只能想想。

因為我對波斯歷史一直很感興趣,雖然所知不算多,但畢竟還算有點感覺。如果對歷史不了解,可能很難領略那裡的美,雖然即使只是遺跡也能夠感覺出當年全盛時期的輝煌。

站在那裡,長風掠過,殘陽如血,眼前的黃土、石柱、精美雕刻,讓人興嘆。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夠永久, “薛西斯一世創建了此門”,以為是萬世榮耀,以為江山固若金湯,到頭來,也只餘廢墟讓後人憑吊。

(特別感謝當時幫我拍這張照片的中國同胞) 波斯波利斯,美得令人心碎。 粉紅清真寺,據說以前藉藉無名,是因為有中國人去過,拍了照片發在社交媒體上,於是變成網紅景點。 需要在晴天到達,因為有陽光才有生命力。 在到過粉紅清真寺以後,世間萬物,都蒙上了��麗的色彩。當早晨第一線陽光照進來,所有的色彩都舞蹈起來。

那種美,無以形容,只可感受。 後來,我不再試圖拍攝,只想靜靜的坐著,全身心感受那片光影,讓人想要落淚的美。 去粉紅清真寺,最好穿身白衣服,光的投影,恰到好處。 自由紀念碑是德黑蘭的地標建築,不可不去。高大的建築如同羽翼,仿佛對自由的渴望。

戈勒斯坦皇宮富麗堂皇,也是名副其實的萬鏡之宮,迷離惝恍。到處都是富麗的色彩,讓人目不暇給。

我們在王侯廣場吃了午餐,視野極好,美食薈萃,而在我心上留下烙印的,仍然是那份出眾的流水一般浸潤的美感。 在被美滲透之後,人會不自覺地想要變得更好,以稱得起這份美,也會渴望去創造更多的美。 伊朗旅行,是活生生的美學教科書。

伊朗充滿了絢麗的色彩,陽光下燦爛奪目,即使沒有陽光,也會有燈光,映射出七彩繽紛,觸目所及,都是美的盛宴。

伊朗建築舉世聞名,花紋之繁復華麗,在其他國家真不多見,難以想像這需要怎樣的細致,才能夠創造出這樣的藝術精品。大到建築,小到器物,伊朗藝術有其獨到之美。 這次沒能去到拜火教聖地看看,感覺對不起小昭,對不起我教張無忌教主。 我這一趟吧,也真是“來如流水兮去如風”…… 當地有什麼娛樂? 我極其熱烈地推薦波斯浴。 去土耳其而沒有試過土耳其浴,我覺得是一大缺憾,結果,這個缺憾在伊朗補上了,我問過Venesa,她說是一樣的。 波斯浴那真是超級享受啊! 帝王級的。 我們是在伊斯法罕去進行波斯浴的,去之前,@qazibath的禮物已經到了,精美的佈袋子裡盛的堅果,小卡片上的話我超喜歡: come to us with as a tired traveler and leave as a fresh one. 我就直接用他們INS上的圖了:

得全裸,反正是同性,也沒啥不好意思的,先在按摩水池裡泡,然後有人會幫忙搓泥,然後再泡,然後全身精油按摩,總之搓完按完以後,感覺渾身輕快,每個毛孔都透著乾淨,我好奇地問波斯之所以美女多是不是因為大家常來洗浴的緣故,她們說有這個可能性。 按摩累了,還有豐盛的夜宵和飲料。 如果想在手上畫個印度墨,也有專門的技師——這種海娜粉,印度、新疆都有,沒想到伊朗也有,我習慣叫印度墨,是因為亦舒有本同名小說。 那天晚上按摩完回去,感覺睡得特別好。 這麼豪華的一通下來,一定很貴吧? 還真不貴,我問了價格,差不多是17美金的樣子,各地可能不同,不過伊朗的整體消費真心不高。 波斯浴可以列入文化范疇,作為一個愛在全世界各地體驗溫泉和按摩的人,我表示在波斯體驗的心滿意足。 伊朗各地都有很多文藝青年聚會,音樂、舞蹈、聚餐,如果有機會參加,一定不可錯過。

注意看裡面的石榴,並非石榴樹本身,而是把石榴作為佈景,估計石榴自己也想不到,除了吃以外,還能有這樣的用途,那種氛圍,我太喜歡了,於是我想起,自己原來也是一位文藝青年。 正由於在伊朗受到的文藝熏陶,到了西安後又參與李朵老師的電臺節目,談武俠說江湖,於是我徹底回歸了,只混互聯網圈子太無趣了,我還是做跨界文藝青年吧!

水煙,在很多地方都看到,聞到甜美的香氣,不過我沒試,下次準備去試試。 在伊朗吃什麼? 我去之前看過不少關於伊朗的攻略,裡面普遍都說飲食不算豐富,來來回回就是烤幾樣,所以我對伊朗的飲食根本就沒抱期望,走到以後發現完全錯誤,那裡的飲食品種相當豐富,有太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食物,而且也都很對我的口味,只是胃口實在有限,而吃的實在是太多,所以,到了後面幾天,雖然是好吃、想吃,但是真的吃不下了,特別是最後一天裡,吃了五頓飯,其中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類似於面條的食物,在一個大鍋裡面煮的,用勺子攪動鍋裡的面條,表明還會再回到伊朗。

這次一路上吃了太多好吃的:烤爸爸,羊肉,藏紅花米飯、各種叫不上名字來的美食,飲料也是品種繁多,伊朗紅茶、各種奇亞籽飲料、咖啡,草藥茶,還有甜品、沙拉、奶酪、橄欖,吃了各種馕包括石子馕,太過癮了。 伊朗的菜充滿了想像力,比如石榴籽入菜,我在別處沒吃過橄欖辣醬,也是感覺新奇又好吃。

伊朗菜格外重視美感,比如酸奶裡要點綴上各種香草,尤其不可少玫瑰花。 酸奶是幾乎每餐都必須有的飲料,非常酸,加上香草碎,我感覺非常有助於消化,所以有時候餐後就算是咬著牙也得來上一杯。 佈丁等甜食那是真甜,甜掉牙的那種,和土耳其有的一拼。 飲料太多樣化了,而且顏值極高,好象一味飲料如果只是好喝那就不能叫飲料,必須再加上好看才行。不少飲料裡都有奇亞籽,還有一種金色的不知道啥種籽,攪拌起來的時候如同金沙,非常好看。

當然必須要提我最愛的烤爸爸和烤羊肉。烤爸爸是把先把肉弄成餡,然後烤,外焦裡嫩,烤羊肉那簡直了……我吃過最好的烤羊肉一在新疆,一在伊朗,而兩地肯定同源,因為在伊朗,洋蔥也是叫皮芽子,各種馕也是如出一轍。

藏紅花米飯是伊朗特產,還有黑米飯等等,五色雜陳,每餐飯都像是開了顏料鋪子。 傳統的阿拉伯餐具如今仍在沿用,一千零一夜式的美感,如同夢中,讓我這個自幼看一千零一夜故事長大的人,如醉如癡。

這次住的酒店提供的飯菜都很好,特別豐富,而且盛器很講究,同時喜歡搭配鮮花。 感覺上,伊朗人民特別喜歡鮮花和幹花,也就是真正的植物,不僅是餐桌上必須有鮮花,房間裡鮮花也是不可少的陳設,庭院裡就更不用說了。擺盤也是特別注意的事情,講究形狀和色彩的搭配。各種陶、瓷、銅、白鐵等器皿真是太美了。

我們有在幾家很大的飯店裡用餐,特別是在設拉子的HAFT KHAN餐廳,叫餐廳是不確切的,其實是家餐飲城,裡面有巨大的烤馕爐,而且是傳統的石子馕,簡直是行為藝術,巨大的烤爐,滾燙的石子,剛烤出來的馕味道極香,我吃了兩塊。 除了在裡面呆的時間太短,我沒別的意見,因為有很多還沒來得及看,特別是一個放滿了精美傳統餐具的屋子,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大隊人馬催著走了,這就是一個吃貨的痛切悲哀啊! 好在大盤裡的烤羊肉及時治愈了我的難過。 所以如果喜歡吃的話,最好不要只選擇小店,也可以到較大的店裡去體驗一下。 伊朗什麼值得買? 購物也是旅遊中必不可少的一環。伊朗值得買的東西太��了,所以喜歡購物的人最好帶個大行李箱,不過要注意航空公司準許的行李重量。 伊朗是香料之國,藏紅花非常出名,最高等級的藏紅花價比黃金。據說帶藏紅花出境,不得超過200g。 伊朗也是開心果的最大生產國(知道這個的時候驚到我了),有用開心果制作的各種點心,琳瑯滿目。開心果牛軋糖很有特色,好吃又好看。像椰棗這樣的,就不用大老遠帶回來了。 另外還有各種手工藝品,比如銅盤、漆盒、木盒等,著名的波斯地毯那是不用說了,伊朗風格的頭巾、首飾等,也是讓人愛不釋手。

波斯細密畫非常出名,我其實是奔著細密畫去的,不過這個希望其實是落空了,買了個細密畫題材的項鏈回來,這也是我在伊朗買的唯一物品,5美金。

@mehromahcomplex 的巧克力簡直就是工藝品!讓人只想看,舍不得吃了。他們還制作各種開心果點心,我們還在現場觀摩了制作過程,剛剛出爐的點心真是太美味了,以前真是不知道開心果還有這麼多吃法。

這次真是在開心果方面開了眼界,也滿足了味蕾。

伊朗還有一種小零食,是用開心果切碎以後,沾上糖做成的,外表很像大米花,喝茶的時候一起吃非常妙。我帶了一些回來,去歐亞的時候帶給老師們品嘗了。 在saraye酒店認識的中國女孩美食家CC的購物和攜帶本領我實在太佩服了,她向我展示了她去伊朗的收獲,我只有大寫的服:

伊朗有很多花草香料,走在大巴紮,我竟然能夠克制住購物沖動,簡直是對自己太佩服了,當然,這也是因為沿途收到的禮物太多,我害怕帶不了,畢竟我是一個琵琶骨受過傷的人。不過下次去,我估計會管不住自己的手,畢竟我是一個生活藝術家,對於美,對於我所鐘愛的東西,缺少抵抗力……




因此,逛巴紮也是巨大的享受,看著那麼多的花草、香料,放在麻質袋子裡或者擺成好看的形狀、堆出美麗的色塊,除了實用外,也有很強的觀賞價值,所以在逛這類市場時,我忘記了蘇格拉底說過的“這裡有多少東西是我所不需要的啊”,我想的是“這裡有多少東西是我想要但我實在搬不回去的啊!” 對於喜歡喝茶特別是喝紅茶的人,也不妨試一下伊朗紅茶,普遍是紅碎茶,濃度很高,需要兌水,伊朗人喜歡加糖、花草一起飲用。茶具很精美,沒買茶具是我這次最大的遺憾。

我猜測可能是由於沒有夜店之類娛樂,伊朗人由於伊朗蘭教義的緣故也碰觸不到酒精,所以大家的時間普遍用在對文學藝術的研究上,因此創造力很強,很多人都是斜杠青年,作品也非常精美,這一路上拜訪了不少藝術家和藝術機構,簡直是目不暇接驚艷不已。

只有擁有千年文化的民族,才敢如此奢侈地使用精美到不可言說的木盒來盛放開心果牛軋糖,只有對匠人精神有追求的國度,才會把大把的時光和心血傾註於建築和器物之中。對美敏感的人,我相信到了伊朗以後,審美水平會提高至少30%。

我的確可能沒有接觸到底層人民的生活,但觸目所及,那種滲透在日常生活裡的講究、精致,無處不在的美感,於他們而言,不是刻意,是如影隨形的一部分。 收到的禮品中,包裝都很精美,有些是盛在錦袋或者佈袋裡,本身也很好看,所以有單獨賣的織錦袋,感覺也是值得買的,盛東西特別好,好看且實用,送人當禮物也很好。 所以不見得是買藝術品,日常用物也值得買。下圖的錘紋銅杯,我手裡有一個,不過是從雲南買的。

當然還有玫瑰水。 玫瑰是伊朗的國花,玫瑰水和其他玫瑰制品非常豐富。在卡尚沒來得及逛街,否則玫瑰水是必須帶回來的。 我去之前,也以為,伊朗女性普遍黑袍,衣飾單一,去後知道我錯了,她們的衣著非常講究,這次也有幸認識了一位服裝設計師,特別喜歡她的設計,衣袋和袖口,很有波斯傳統特色,所以如果有人喜歡波斯風格的衣物,也可以入手:

伊朗的藝術,也是此行我收獲特別大的地方。


推薦書籍 《最美伊朗》作者趙熠。 網名sir小虎牙,2013年9月去過伊朗,對於沒有去過伊朗的人來說,這本書是很好的導覽,體現了專業旅行家的視角,但又不是像LP那樣的平淡理性的介紹,而是帶著感情的探索。 我和小虎牙一起在2015年參加慕思的活動去過法國,對他的專業性印象很深刻。 《走進伊朗》,作者田端惠。 這本書的作者是伊朗問題專家,書裡涉及的內容比較廣,可以對伊朗特別是當地人的生活有更多的了解。如果對伊朗感興趣的層面不只是景點,可以看看了解一下。 如果對歷史感興趣,推薦多看幾本關於絲綢之路的書,伊朗都是裡面繞不過去的國家。 比如《絲綢之路》(作者彼得•弗蘭科潘)和《絲綢之路新史》(作者芮樂偉•韓森) 昨晚寫到兩點半,今天一大早醒來繼續寫,工程量超過我的估計,寫完以後感覺身體被掏空,精疲力竭,但還有欠缺之處,先完成,以後有時間再修訂吧,下午就要啟程去法國,行李還沒收拾,時間已經比較趕了。 希望這篇攻略能夠讓想去伊朗的人了解如何前去,謝謝你看到結尾。如果看完以後還有疑惑,也歡迎提問,我會盡我所能地回答。 Source Link: 【2020伊朗旅遊攻略】,這篇精華10000字吃喝玩樂攻略都幫你整理好了 Read the full arti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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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日本旅行:收藏五個鄉間美好景點

有人說 : 日本最美的風景在鄉間,這次一個人走訪了四國,去了每個日本人一生都要去一次的金刀比羅宮,走過很有趣的奧祖谷藤蔓橋,充滿河岸風光與歷史之美的倉敷美觀地區拍了許多很美的照片,天下第一城姬路城的雄偉讓人印象深刻,走在鄉間,眼睛所見像是一幅幅美麗的話,呼吸著帶著泥土芳香的空氣非常舒服 :)
原文連結 : https://goo.gl/RYMGk2


不同於兩個人的陪伴而行,一個人的旅行保留許多自己喜歡的視野,也多了些隨性與自由。說起日本,有點陌生也有點熟悉,熟悉是因為常去沖繩,對於日本文化稍有接觸;有點陌生,則是因為除了東京,我這次才第二次踏上日本本島,是因為比起大城市的熱鬧,鄉間的四國更吸引我,尤其是這次最愛的是可以不斷在郊區爬山、坐船遊溪、看瀑布,簡直就是我最愛的旅行方式。接下來用圖片與影片,帶大家看這次拍攝下的美麗鄉村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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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分享中間四國行程(前面神戶、後面大阪的行程,下一篇分享),因為我相信這也是最多人想要前往的地方和景點,所以,先整理了後半段重點部分給大家哩!
金刀比羅宮
門票: 免費 開放時間: 4月〜9月 6:00-18:00 10月〜3月 6:00-17:00御祈祷受付時間 9:00-17:00
交通: JR 琴平站步行約 30 分鐘;或從琴電琴平站步行約15分鐘即可抵達金刀比羅宮。金刀比羅宮,位於日本香川縣,主要是供奉海上交通之守護神,也是許多日本人一年至少會來祭拜一次的神社。如果是第一次來,非常推薦至少要走到象頭山山腰的正宮,這裡有 785 級石階,最上方則是裏神社是 1368 級石階,而這次我只爬到正宮而已,抵達時可以看見一旁180度無遮蔽物的贊岐平原,視野非常遼闊。而其實每爬到一個段落的階梯,能看到的周遭風景不盡相同,非常建議大家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慢慢爬大口呼吸山林的養分,沿途邊欣賞風景以及神社的附屬書院。
可以付費乘坐轎子 以及 向商家借拐杖沿途有看到日本人付費乘坐轎子,稱作駕籠,費用來回將近日幣7000元;而這次我們步行,則是向入口處商家借了拐杖,後來下山後為了答謝老闆,就在這裡買了冰淇淋與香川縣麵條,香川縣麵條就是在台灣很有名氣的讚岐烏龍麵,充滿彈性的口感非常好吃!
大步危小步危觀光遊船
船票大人¥ 1080
小孩,三歲以上,¥ 540
開放時間: 09:00-17:00
大步危小步危是德島三好市觀光景點之一,這裡的天然景觀,由於地層變動而自然形成的峽谷與山壁,有著德島縣天然紀念物的稱號,被稱作大步危小步危之因則是不管大步走或小步走,都相當難行走之意。而來到這座溪谷,其中最受矚目的就是含礫變岩形成之獅子岩等特殊大自然鬼斧神工切割出的奇景;更棒的是可以搭乘遊船,航程來回約30分鐘的船程,可以更靠近感受大自然的魅力。而聽說也是非常適合賞櫻的景觀區,可以說是四季都有著不同風景。我是八月這個季節來訪,夏季的風景雖然沒有楓葉的橘色系陪襯,但仍有山中飄渺的煙霧陪襯著風景,也覺得相當美麗了。
奧祖谷藤蔓橋 琵琶之滝瀑布
Map Code: 357 130 581 門票 大人¥ 550兒童 ¥ 350
奧祖谷藤蔓橋與琵琶之滝瀑布,這兩個景點相距不遠,走完藤橋出口就會看見瀑布哦! 說起這個藤橋,也是我這次行程中相當喜歡的體驗。這個橋的典故是來於作戰防衛,為了對外聯絡但又擔心敵軍藉由橋入侵,因此以秘境奧祖谷中長出來藤蔓編織而成這座橋,平常當作交通對外,如果有敵軍闖入,則可以馬上切斷,為日本三大奇橋之一。而現在看到的橋樑,雖然外觀仍是藤條,但其實內裡都有鋼索了,所以大家走這座橋不用擔心,而且沿途還可以欣賞溪谷兩側風景,空氣也相當涼爽,我覺得四國真可以說是避暑勝地了啊。
倉敷美觀地區
交通: 從JR倉敷站步行15分鐘
推薦體驗 : 搭乘人力車或者倉敷川遊船
日本白壁和舊民宅林立的街道,小橋流水的街景。這裡是我推薦來到四國旅行,不可以錯過的景點之一。尤其在步行過一圈之後,可以搭乘「倉敷川遊船」或者「人力車」,藉由不同的速度與感官,暢遊倉敷美觀這一帶,這裡是商家與住家交錯形成的區域,整個街區到巷弄,都非常��靜與愜意,雖然當天拜訪時天氣不佳,但當下的氛圍仍然相當迷人啊。而沿途可以欣賞到許多傳統歷史建築結合現代生活的元素,不違和的融合於整個街區。
每年八月慶典 德島阿波舞
這趟旅行的重頭戲~就是為了參加一年一度的阿波舞~這個傳統早期是為了迎接祖先的靈魂而跳的舞,伴隨著舞步與許多樂器,從三味線、鼓聲、笛子,以歌詞「舞也阿呆,看也阿呆,同為阿呆,不如一同跳舞」活潑跳耀著。而阿波舞之中的「阿波」則是德島從前作為諸侯國時的名稱。整個活動,從早到晚都有表演,有分免費與付費;室內與室外,可以說是整個德島市區都相當熱鬧,而由於這次阿波舞我們參與了室內外與免費收費都看了,之後會在整理更完整獨立一篇文章介紹給大家哦!現在,雖然過了八月分活動的季節,但是其實還是非常推薦大家可以安排來德島這裡逛逛,附近商圈相當多,街道也有相當濃厚傳統日系氛圍。
姬路城
開放時間: 09:00-17:00 門票:大人1000;兒童 300 交通: JR 姬路站、山陽姬路站下車後,
步行約 20 分鐘 姬路城官網: 點此了解更多
姬路城,是日本首批世界文化遺產之一。與熊本城、松本城合稱為日本三大名城;由於其保存度較完好,也被稱為「日本第一名城」。 姬路城由於其白色的外牆,也被稱為白鷺城,我覺得這裡最棒的是,不僅僅進到姬路城裡面才感受到江戶時代氛圍,其實周邊街區,很大篇幅的整片都是已將江戶時代早期傳統建築成立的商店、餐廳,以及街頭上時常看見人力車,傳統文化意味濃厚的區域。而來到這裡,推薦一定要爬滿有六層的天守閣 ,每一層樓都有不同的視野,可以暸望整個兵庫縣。
後記:
我每天到的每個景點,我都會開視訊跟沖繩男孩分享,哈哈哈,他快瘋掉了之超級想來,但我們已經說好,明年要再找機會一起來呀,在四國旅行相當舒服,不同於大都市的繁華,走在四國的鄉間,眼睛所見像是一幅幅美麗的話,呼吸著帶著泥土芳香的空氣,以寧靜緩慢的步調細細體會停留在四國的每分每秒,話說最後一晚回到大阪,還真是不適應啊,有種馬上想回到四國的感覺,哈哈。有人說,日本真正的魅力在鄉下,希望藉由文字與照片,讓大家看看不一樣的日本,習慣於自由行的我也對團體行程有了不同的感受,最後,附上大榮旅遊目前推出的四國之旅,點此了解更多
謝謝大榮旅遊贊助,讓我得以一窺日本鄉間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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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小瑞士 清里 】
●【清里住宿 Orchard House,烏托邦中的溫暖民宿】 http://www.biteamap.com/blog/post/448100711 ●【清里萌木之村,漫步森林裡的夢幻遊樂園】 http://www.biteamap.com/blog/post/448587872 ●【清里草五庵くさごあん X 吃一口日本職人經典蕎麥麵】 http://www.biteamap.com/blog/post/449429120 ●【清里 PICNIC BUS,坐上野餐車一日遊日本小瑞士】 http://www.biteamap.com/blog/post/450519572 ●【清里知性之旅,走入自然尋訪藝術文化】 http://www.biteamap.com/blog/post/451311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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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閩東太佬山、白水洋自駕車七日遊(無購物+無自費)

【行程特色】
★【麗娜輪】總噸位10,712噸,船艙裡設有偌大的全海觀景落地窗,令人心曠神怡!外型設計如海底世界的Q板塗鴉,麗娜輪的第一印象就格外親切。全長112公尺、寬 30.5公尺,航速最高可達每小時83公里;船身部分也頗有學問,具備「耐波性能」及減搖的T-Foil、Trim Tab,讓麗娜輪能在惡劣的海象中降低晃動,坐起來舒適平穩!可同時裝載770名乘客+300輛汽車。
※全程最高品質=無購物+無自費+不上攝影+礦泉水每天二瓶※
※全程安排前導車(SUV一輛)及照護車(SUV一輛負責壓後及補給)※
【參考航班】
航班/船班
出發城市
出發時間
抵達城市
抵達時間
麗娜輪PT102
臺北港
09:00
平潭
12:00
麗娜輪PT104
平潭
14:30
臺北港
18:00
出發日期:2019年 07 月 18 日(星期四)
每人費用:新台幣 32,800 元正
【行程內容】
第一天 臺北港/(自駕車)平潭-福州【三坊七巷】 麗娜輪 09:00/12:00

早上集合於位在新北市八里區的台北港,搭乘全世界最快最大的交通船”麗娜輪”直駛福建最大島嶼”平潭島”。抵達後辦理通關手續及領取臨時車牌及駕照,隨後前往享用午餐。餐後開著自己的車經由高速公路直奔福建省省會【福州】,晚上住宿緊鄰”三坊七巷風景區的” 山水大酒店”。
【福州三坊七巷】●【三坊七巷】 福州市南後街兩旁從北到南依次排列的十條坊巷的簡稱。向西三片稱“坊”,向東七條稱“巷”,自北而南依次為:“三坊”衣錦坊、文儒坊、光祿坊,“七巷”楊橋巷、郎官巷、安民巷、黃巷、塔巷、宮巷、吉庇巷。此街區是中國十大歷史文化名街之一,“三坊七巷-朱紫坊建築群”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三坊七巷地處福州市中心,總占地面積38.35公頃,基本保留了唐宋的坊巷格局,保存較好的明清古建築計159座,其中包括全國重點保護單位9處,省級文物保護單位8處,被譽為“明清建築博物館”、“城市裏坊制度的活化石”。
早餐:XXX
午餐:平潭風味RMB50
晚餐:佛跳牆風味RMB70
住宿: 福州四星山水大酒店 或同級
第二天 福州(上下杭老城區)-屏南【白水洋景區】

福州新亮點 (上下杭老城區) 台江的上杭路和下杭路及其附近街區,俗稱「雙杭」。指的是從小橋頭到大廟路之間的兩條平行的橫街,這裡早年是福州的商業中心和航運碼頭。「杭」其實最早是從「航」音衍化的,也就是碼頭的意思。古時閩江水繞過大廟山,上下杭便是上下航的津口埠頭。這片曾經以商業的繁華而聞名的古老街區,一直以來是民俗、史學專家們研究福州商業發展歷程的重要地方。“福州傳統商業博物館”,這是人們賦予這片街區最美麗的名字…上下杭老會館、上下杭老建築、上下杭小吃都是老福州獨有的記憶。
【 白水洋景區 】屏南白水洋鴛鴦溪世界地質公園,國家級風景名勝區,福建省十大旅遊品牌,全球唯一的鴛鴦獼猴自然保護區,2007年中央電視台完美假期中國十大旅遊線路第三名的龍頭景區——白水洋。白水洋是鴛鴦溪五大景區中最具特色的天然景觀,平坦的岩石河床一石而就,淨無沙爍,登高俯瞰,其形狀猶如一丘剛剛耙平的巨大農田,平展展地座落在崇山峻嶺之中,因而當地人稱“仙耙溪”。
早餐:酒店享用
午餐:中式饗宴RMB50
晚餐:中式饗宴RMB50
住宿:屏南四星天外天大酒店 或同級
早餐後,【鴛鴦溪景區】又名仙耙溪為鴛鴦溪四大奇景之一, 是鴛鴦溪上游景區。其三大水上萬米廣場經國家建設部組織專家證實,系目前世界已發現的稀有淺水廣場, 故被稱為“天下絕景”。白水洋平坦的岩石河床為一石而就 ,淨無沙礫。三大廣場最大的面積近4萬平方米,最寬闊處達150米, 河床布水均勻, 水深沒踝, 陽光下波光粼粼,一片白熾,故稱白水洋。有寬近百米的折水弧瀑,有近百米的水上滑道, 赤身衝浪不傷肌膚 ,下與燕潭沙灘相連,既是天然的衝浪場所,又是天然的水上游樂場。洞潭峽瀑、猴王遠眺,雙仙下凡,槽潭雄潭,雙乳潭,仙鯉朝天(站崗臺),巨像迎賓等景。 第三天 屏南【鴛鴦溪國家級風景區】-【柘榮:鴛鴦頭高山草場】一福鼎酒店

【柘榮鴛鴦頭高山草場】鴛鴦頭草場位於省級風景名勝區東獅山南側,海拔980米至1110米之間,距柘榮縣城約5公里。這是一片面積約5000畝,四周被闊葉和針葉混交林包圍的草場。周邊的山峰巍峨挺拔,充滿陽剛之壯美。草場核心區的山嵐遠遠望去,又如人工泥塑的微型盆景。草山低矮,綿延起伏;山脊走勢,富有韻律,節奏中蘊含著溫文典雅之美妙!站在草原的最高處“鴛鴦峰”頂環顧四周,向東可望見太姥山與茫茫東海水天相接。如果遇到天朗氣清的早晨,還可以看到旭日從海平面冉冉升起的難得景象。置身其中,能使人心花怒放。夏天,翠綠的山崗與藍天白雲融為一體,放眼望去,處處都是天然畫卷,令人心曠神怡!秋天此起彼伏的草甸開著銀白色的草花,在微風吹拂下,擺動著修頎窈窕的身姿。冬天,泛紅的草山與四周綠色的闊葉和針葉混交林帶,形成了鮮明的色彩對比。如果降下一場瑞雪,還會使草原披上銀裝,其樂更無窮!
早餐:酒店享用
午餐:中式饗宴RMB50
晚餐:中式饗宴RMB50
住宿:福鼎四星郎悅大酒店 或同級
第四天 柘榮-【福鼎太姥山】 - 【霞浦灘塗】 - 霞浦

開車前往【福鼎太姥山】太姥山作為第二批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其觀賞面積有92.02 平方公里,保護面積為200平方公里,是一處以花崗岩峰林岩洞為特色,融山、海、川和人文景觀於一體,以峰峻、石奇、洞異、溪秀、瀑急、雲幻等自然景觀以及古寺石雕、摩崖碑刻等豐富的人文景觀而聞名遐邇。有太姥山岳、九鯉溪瀑、晴川海濱、福瑤列島、桑園翠湖等5 個景區和冷城古堡、瑞雲寺2個景點。太姥山岩石為花崗岩,長期風化形成各種形態的石景360多個。有的像人,如夫妻峰、二佛談經、二仙對弈、彌勒坦腹、沙彌拜月、羅漢岩、八戒石等;有的像物,如九鯉朝天、仙人鋸板、金龜爬壁、玉猴照鏡、金貓撲鼠、玉兔聽潮、金雞報曉、一片瓦、牛背石等;有的具有神話色彩,如太姥升天石、雲標石、飛來石、望仙橋等,塊塊岩石無不惟妙惟肖,且步移景異。前人曾贊:“太姥無俗石,個個似神工,隨人意所識,萬像在胸中。”尤其是“九鯉朝天”、“二佛談經”兩組景觀,綿亙千米,氣勢雄偉。太姥山上共有各種各樣的洞100多個,若想遍歷諸洞,需時28天, 有的洞一進一出需歷時一天。這些洞各具特色,而在諸洞中最神奇的,首推 一線天、七星洞、將軍十八洞。
【霞浦灘塗】是福建省最著名的”攝影家基地”灘塗(潮間帶)是陸地和大海之間的紐帶。現代漢語詞典是這麼解釋的:河流或海流夾雜的泥沙在地勢較平的河流入海處或海岸附近沉積而形成的淺海灘。
僅福建省就有近300萬畝的灘塗,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經過無數次的潮起潮落,灘塗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景觀,尤其是這些年迅速發展起來的近海灘塗養殖,那些漁排木屋,那些小舟魚網,那些浮標竹竿,隨著潮水的漲退,變幻著無窮的組合,吸引來無數攝影人的目光。灘塗是海的一個部分,漲潮時它和大海渾然一體,有著水天一色的遼闊,有著驚濤拍岸的壯美!
退潮時,它裸露出經年的風霜,那彎彎曲曲的港汊,星星點點的漁舟,綿延無際的掛蠣,在風中飄搖的紫菜,在碧波上蕩漾的漁排,還有金黃海灘上晾曬著碧綠的漁網……等等這些,都是可以入詩入畫的。霞浦縣是福建省海岸線最長的縣市,也是灘塗風光最典型最集中的地方。
早餐:酒店享用
午餐:中式饗宴RMB50
晚餐:中式饗宴RMB50
住宿:霞浦四星浦天國酒大酒店 或同級
第五天 霞浦-【霍童古鎮】-永泰(含溫泉)

早餐後,前往霍童古鎮欣賞百年文化!【霍童古鎮】是一座福建省少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民居,也是福建省獨特的一處山水人文俱佳的旅行地。這裡的民居大多保留了先民的群居特色,各個宗族以先後順序建立自己的集居地,通常以一家 一戶或一戶多家為特徵;而在歷史的演變中,古民居又分出了青磚、木質結構及三合土牆三種外觀,門戶上的牌匾,都透露著這古鎮不凡的過往與儒雅之風,即使幾百年的光景過去了,古民居依舊煥發著明清時期的光彩。
古街盡頭是一座霍童線獅表演館,【霍童線獅】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後臺10餘名漢子手綁著一條條連接“獅子”的麻繩,在銅鑼的指揮下,集體操縱、密切配合,拉動前臺幾頭30多公斤重的“獅子”,舞出“獅子飛穿”、“獅子搶球”、“獅子吐聯”、“小獅退球”等各種不同動態,是二月二燈會中最具特色的節目。

【冠景溫泉大酒店】是一家集商務、會議、旅遊、休閒健身為一體的時尚、休閒養心的世外桃源。永泰冠景温泉大飯店擁有客房351間(套),多種經典客房類型設計以及贴心的服務定能讓您的心靈找到寧静的港湾;氛圍高雅、風格迴異的餐飲及會議場所的無限空间設計,置身其中感受饕餮大餐和思维揮灑的人生境界;一應俱全的室外游泳池、暢唱KTV、温泉SPA、足療健身、睿智棋牌等,更是自我世界本色的驛站。
早餐:酒店享用
午餐:中式饗宴RMB50
晚餐:酒店晚宴RMB60
住宿:永泰準五星冠景溫泉國際大酒店
第六天 永泰-福建天門山風景區-平潭

早餐後,乘乘汽車出發往永泰天門山景區(車程約2個小時),到達景區後在導遊的組織下,體驗驚險刺激的福建省最大最高最長天門山玻璃棧道與玻璃天橋。天門山新開發的這條玻璃棧道看著就讓人腿軟的玻璃棧道給人帶來的刺激,可與舉世聞名的美國大峽谷玻璃走廊“天空之路”媲美。晴天時,藍天白雲的倒影鋪滿了整條棧道,讓人在對腳下的透明戰戰兢兢之餘,更樂享於踏雲而行的快感,雲霧天氣,玻璃棧道則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天上人間的美景更是讓人驚歎不已。如果你夠膽,一定要挑戰天門頂的東方“天空之路”。
玻璃天橋:玻璃天橋是一座“懸索式玻璃橋”位於天門山景區南北兩側山頭,長約188米、橋面寬2.2米,橋面與溝谷高差168米左右。
玻璃棧道:總長約168米,棧道與溝穀高差188米左右。
橋面與棧道面板為三層夾膠特質高清全透明玻璃橋面板,共兩百多塊玻璃,一塊玻璃重約300公斤;兩個橋臺的塔柱和後錨定均為鋼筋混凝土構件。
而後自由活動午餐:天門山度假酒店就餐,或體驗“七彩美食街特色小吃”。
遊玩天門山景區,爬山、觀地下河、看瀑布,遊天門山景區:三曲橋,七仙橋,仙女浴池,萬石瀑布、千米棧道,葫蘆潭,天生橋、地下河,乃自然界天公造物之奇。鴛鴦林、萬年古松、千年藤、百年香樟、酸棗王、刺桫欏、紅豆杉,成群的天然短尾猴、羚羊、穿山甲等珍稀動植物和千年園坪、古代染窯、天門寺遺址都有很高的欣賞價值和考古價值。
早餐:酒店享用
午餐:天門山風味RMB50
晚餐:酒店晚宴RMB60
住宿:平潭五星麒麟榮譽國際大酒店
第七天 平潭(仙人井、海壇古城)/臺北港

早餐後,前往平潭最具傳奇色彩的東海仙境——【仙人井】,井深超過47米,井口直徑超過50米,井中水猶如兩條蛟龍撲騰,噴起簇簇白色浪花,觀仙人峰、仙人台、駱駝峰、金觀音、牡蠣礁、漁人碼頭等眾多景區!
赴中國首座海旅遊古城【海壇古城】在明清古建築群中體驗地道閩台美食、品味中華國粹精華。參觀古城標志性建築【府衙】感受“穿越時空,明鏡高懸的府衙威儀 。
位于福建省平潭综合實驗區壇"壇南灣"組團國際旅遊休閒度假板塊,佔地面積1047畝,建築面積約120萬平方米,其中古城核心區為96萬平方米,其他生活配套24萬平方米,總投资約86億元,是福建省重點文化產業项目,也是中國首座海島旅遊古城。切實以展现幾千年閩都文化、閩南文化、客家文化為宗旨,倾力為平潭打造集“吃、住、行、遊、購、娛”全功能宜商宜居的大型旅遊文化綜合體。古城里不僅有大型餐飲、閩台小吃、廟會小吃;更有特色五星級酒店與傳統四合院客棧;而且還有特色旅遊商品街匯集四方精美商品;特别是古城獨具特色的綜藝表演、大型人文主题公園、媽祖廟、文廟、城隍廟、衙門、鏢局、湖廣會館和台灣會館等各類休閒遊樂設施,將會讓遊客樂而忘返!中午開著自己的車前往碼頭搭乘《麗娜輪》直接返回臺北港,結束此次令人懷念的平潭島之旅!期待下次的相見!
早餐:酒店享用
午餐:嵐島風味RMB50
晚餐:XXX
住宿: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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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記F
12 Feb
是在青年旅舍工作了兩天後,看著不少正直年輕的美少年和無論五官還是身材都讓人心曠神怡的外國人後,
我想我又發現了愛情的真諦或是對於愛某個角度的思考,那就是,產生好感和喜愛很容易,重要的是,你是否選擇讓這些隨處都可以滋長的感覺,生根發芽。
但回過頭再想一想,好像,從來愛情是怎麼發生,都不是我們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
還是,並不是這樣子?
大概這就是尼采所說的,幸運的話你會找到一個真理和認定的價值;或是你有很多個,然後為此而苦惱掙扎,甚至選擇死亡。
我想很多時候我們都分不清,到底reason和justification的分別,到底我們的決定和行為背後到底是否存在理由,還是這種東西其實並不存在,所謂的理由,都只是我們事後製造出來,讓一切合理化的藉口。而存在本身就不存在合理與否。
13 Feb
被提早下班的路上,因為喝了很多咖啡,充滿了咖啡因的活潑跳躍;
連帶對這個城市的喜愛也變得更加清晰透徹、可愛親切,
阿姆斯特丹的可愛和美麗之處,
應該可以說是,It is common to be uncommon or common, cool or weird 吧。
無論正常與不正常,每秒或怪異,都是一件正常不過的事。
雖然好像無關之前的思路和主題,但我想又一天我要把這句話寫在我的窗戶上:
I am not who/ what you see, but who/ what you think.
14 Feb
收到房東發來價值130歐的天然氣帳單後,
在情人節這天,我給自己買了一個電暖器,決心以後不用天價的天然氣供暖,一心一意和我的電暖爐度過一整個冬天。
18 Feb
從鹽味的黃油或者是佐餐麵包開始,
即使是可愛的麻草體驗也阻擋不了我,
吃過WOK to Work,Manneken Pis薯條,還有KFC的結局。
19 Feb
和來荷蘭值勤的空勤朋友的朋友和朋友,去吃了加大size的vegan burger。
人散了之後,獨自又去了Albert Heji 超市,買了
肉桂味Waffle
五個不一樣的麵包
一份兩個的焦糖布丁
為麵包而準備的黃油
回到家裡如常地把它們吃完,
只是有點不記得之後,
冰箱的豆子,雞蛋和芝士是不是在那時候消失。
20 Feb
下午五點,在毛毛雨和豆子雨之間,
在猛烈的風中,
騎著單車去上班;
在快要到的時候,
耳機裡隨機播放的歌裡唱著:
你在哪兒 哪兒
奮不顧身地 活著
或許是和自己在淋的雨和凍得半僵的手,
發生了化學作用,
忽然嚶嚶地抽泣,
不受控制地哭笑了幾下。
在到達的時候,收放自如地感到心境平和。
一如往常地打卡,開始工作。
00:40-01:00 BGM
愛一個人不需要大腦
是種感情需要
21 Feb
冒犯別人的從來不是你的想法,而是你的表達和態度。
因為我們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在自己面前,邪惡晦暗的世界得以遮蔽,安然存在在每個細微想法裡,
也是使得自己的陰暗面有了棲息地;
界線只是在於這些想法能否自持在自己的世界,
與外在世界保持距離,去保護別人免受自己的利刃所刺。
寫在暴食前
有那麼一瞬間,忽然想對自己這副軀體說聲對不起。
讓你一直因為我薄弱的意志而受苦了,對不起呢。
——————————
到底怎麼才算是有在奮不顧身地生活?
或說退一步說,怎麼才能算得上是有在努力地生活呢?
畢竟沒有見過別人如何生活的完整過程,
也沒有機會嘗試著別人的人生;
從別人所呈現的、我隨機所能遇到的片段,
不足以能讓我捉到其中的線索。
於是更加迷惑,自己到底算不算在努力生活呢?
但是,又想了一下。
無法得知別人是如何生活,無法真正了解到如何才算有在努力生活,
是一種難得的眷顧和慶幸吧。
那樣的話,只要讓自己相信:
現在所擁有的生活,
至今走過的人生,
過去做過的決定,
都是自己為每一刻所做的努力;
那樣的話,
就會覺得,
原來自己一直都有默默在拼命地生活。
有努力地自圓其說,
有努力地想要自己找點意義。
21 Feb
趁著幾杯下肚的不清醒,就多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吧。
這才是酒精的動人之處呀。
動機和解釋都被完美詮釋,
所以,
來隨心搖頭
來胡亂跳舞
來漫無天際
來詞不達意
來視若無人
來忘記原來世界吧。
24 Feb
為什麼滿足慾望的動力,
比起要滿足生存意義的動力,
要來得強烈那麼多?
為什麼總是那麼輕易,
就能夠為了滿足慾望,而不計代價做出種種超出成本考慮的行動。
而面對明明內心更加渴望的美好東西,
卻失去了決斷切強烈的行動力呢。
還是說比起意義、美好的事物,人;或者說對我這樣的人而言,其實更加渴求的是慾望的滿足。
只要快速填滿自己渴求,用感官去填充空白、去填滿心裡面大大小小的洞。
「心裡面大大小小的洞」,光是想像就湧起一股類似對密集恐懼的噁心,難怪會想用一切辦法或捷徑去掩蓋。
—————
最近
常常
覺得自己下一秒鐘就要哭出來
沒有原因
哭意滿溢
一不小心就灑了出來
內心裡太多人格在演練,
一個壓止另一個,
這一個打倒那一個;
結果調成的是蒼白無力一片空白。
二十六歲的我,
仍然是一片空白的我,
也並不是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只是不知道怎麼才能實現,
要穿越多少困境,付出怎麼樣的代價,需要多久的時間,有多大的概率,想要的才能得以實現。
不知道,現在的困惑、擔憂、近乎賭博的決擇,是否會換來些許追逐的事物。
所以,二十六歲的我,
比起曾經,變得更加脆弱、不知所措;
就像,在迷霧裡,身在一片沼澤地裡,
是自己選擇踏進,卻又不再肯定能否自己走出去。
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因為從來沒有期待與成功有所關聯的生活。
一直以來,對生活的期盼只是希望能夠在虛無的人生裡面找到些許自身的意義。
但或許,要實現,會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因為大多數時間,我的能力和意志力,無法創造或找到自己生存在世的意義。
25 Feb
我們對別人的痛苦一無所知。
這是從自己的痛苦而感知到的體會;正如別人不會看到到我所擁有的痛苦,我也無法得知別人隱藏人後的辛酸苦痛。
烤了青豆和Hema買回來的荷蘭巨型香腸,
然後吃完之後,在寒風中走出剛回不久的家門,帶著複雜的心情向Albert Heji走去,
就如昨天自己一邊走在往韓國超市的路上,一邊不解這股歷盡風雨不顧一切向失控邁進的動力和動機是從何而來一樣。
就有種拼了命去送死或者說歷盡艱辛目的是去毀掉自己一樣。
算是控制地買了:
又一根巨型(難吃的)dutch 香腸
兩個紅絲絨Muffin,味道還真的不錯;
兩個牛角包,一如既往欺騙自己可以留一個明天早上早餐吃;
兩個不知名的高一級有餡麵包;
有鹽黃油;
三十六個裝包裹著炸麵包糠的芝士餡、薯仔泥和各種不知名餡料的酒吧小吃;
有點小��痛,怎麼也是花了十一歐,今天有超出預算了;只能嘗試忘記今天回家的路上還買了那件一直想買很久的白色雨衣。
回家把買回來的食物,非-常-不-浪-費-地全部消滅後,
洗完澡,又二次失控,把自己藏在櫥櫃裡面剩下的三或者四包餅乾吃完,外加幾個橘子,安慰自己有比較健康的感覺;
剩下兩杯量的酒沒到星期六,就被倒出來正式喝光。
感覺這樣的自己真是沒有救了。
雖然是這樣想,
還是莫名其妙地在google上打下了闊別已久的關鍵字:
bulimia nervosa treatment
bulimia nervosa drug tester
bulimia nervosa trial
或者內心還是不禁給自己留了一點希望和期待吧。
就像今天收到那封gallerycurator電話談話電郵的喜悅之情一樣;
明知到可能不過又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假希望,但還是很認真入戲地為此感到為之振奮,並且為此感到不那麼沮喪;
大概也是明白到,在自己沒有多少意義的人生裡面,靠著每一次每一絲希望或者是宣告失敗前的期待去渡過到下一個期待,這就是令人可以維持下去的安慰劑吧。
在失意沮喪的夾縫之間,深深地吸著每一口虛無飄渺的希望和假象,渡過情緒泛濫且捉摸不透難以理解,外帶點憂愁悲哀的人生。
26 Feb
我覺得美好的感覺是每一個片段連續起來累積起來的
聽到我老公這樣說的時候,感覺我老公也挺奇怪呢。
「美好的感覺 是每一個片段累積起來的。」
那樣的話每一個片段的感覺是什麼感覺 才能累積出美好的感覺呢?
還以為「感覺」會是「片段」的組成部分,或是小於「片段」的一個單位,
沒想到原來可以存在著完全反轉的關係,
感覺是由片段累積。
好像也很對的感覺。
或者「感覺」和「片段」(體驗/經歷的瞬間)是同時獨立對等的存在,好像更合理一些。
這樣的話,那是代表我和我老公之中應該有至少一個人有邏輯問題嗎?哈哈哈
——————————————————————
W:「老公你最喜歡我們在哪裡的哪段時間呀」
H:「一大早就問我這麼複雜的問題」
「我最喜歡我們以後的時光」(老公果然是老手,經驗豐富從不落入女人們各種複雜問題陷阱圈套)
W:「答非所問,不及格,重答」
H:「我覺得美好的感覺是每一個片段連續起來累積起來的」
W:「那你沒有特別喜歡的片段自然就沒有美好的感覺,是因為連連續累積的組成部分都沒有呢」
H:「對我來說 特別美好的時刻太多了」
W:「也是呢,感覺和老公在一起的時間都很幸福」
說完之後,有種想哭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太像是告別時候要說的話吧。
非常清楚明白把自己的意義或者存在寄託在別人身上是種無理、甚至是有點悲哀的事,
但是,能夠讓別人因為自己而感到幸福美好,真是一件能讓人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白過,終於能在虛無飄渺的人生中有了點意義。
27 Feb
我在等待著這個雨季的結束。
29 Feb
在單車上穿過了一個又一個正在上演的故事,
在廚房裡、客廳裡、酒吧裡、咖啡店裡、地下室裡;
就像電影分鏡裡,同一時空裡面同時發生的故事同步呈現。
要說是那種電影,應該是宮崎駿或者那種魔幻與現實交錯的奇幻片。
果然是,沒有蘑菇神奇草藥也很奇妙的阿姆斯特丹。
—————————————
原來,我們一直在為所擁有的快樂而悲傷痛苦,
曾經擁有的快樂就是讓我們感到心痛無法割捨的傷口。
如果不曾擁有過記憶和名為快樂的時間,就不會有不捨,不會有心痛,不再為過去已經消逝的未來而感到不知所措。
那麼如果傷心得無法活下去,或者說因為悲傷痛苦過於龐大而選擇終結所有,除了不相信未來能有超越已經擁有過的快樂和美好,或者也是我們選擇將曾經擁有的變成唯一,無法被超越的珍貴存在;不是不能被時間沖淡,是不想被時間沖淡;不是不能遺忘,只是不想遺忘;不是無法遇見更好,只是想把某個人、某些回憶永久地定格在最好那個位置。
用最悲傷的心情,去記住美好,是我們奇怪又獨特的悼念方式。
所以當我想起愛人們面對生死時永遠的離別,到底是如何才能在漫長的餘生渡過沒有對方的時光。是選擇忘記,選擇向前,選擇念念不忘,選擇停留,還是選擇不選擇?
我想你一定會說,活下去的人要好好活著,才是對離開的人最好的紀念方式。
或者因為好好活著,才能有人能好好回憶過去發生過的事、才能至少其中一個人能記住過去存在的時間。
你大概會這樣說吧。
但是,終究會消失的回憶,在所愛的人、所珍惜的事已經不存在的時間裡彌留,這些是否只是為了能繼續活下去而存在的理由?
如果那些我們所感到刻骨銘心的人和事,總會被未來所替代,會因為記憶的褪色而消逝;那麼,是否在否定生命中存在獨一無二的存在?那麼,那些固執去證明未來不會有更美好,而選擇停止前行、選擇結束未來到來的人,是不是能夠被正視為一種勇敢,不是逃避、不是軟弱,而是一種認真的選擇。
無論軟弱也好,還是
———————
我們無法阻止離別分離,
它以各種樣子每分每秒、不動聲色地發生在每個不經意的瞬間。
不僅是以物理形式的生離死別,
也隱藏在無法看見、最細微的情感裡;
即使沒有死亡將我們分離,
厭倦、失望、背叛、現實,總有數不盡的瑣事能輕易將曾經視對方為生命的愛人們從愛情裡抽離。
這樣看,那些因為外界無情的打擊,而失散分離的人們,也是被眷顧的一群。在竭盡力氣想要阻止離別中,,更加明白到在永遠和訣別的含義,同時也感受到比平常還要深重的愛意。即使痛苦,但他們至少逃過了,最終免不了在日常瑣碎中消磨掉最後一絲愛意的詛咒。即使悲傷,卻保持著原本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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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不是
在遇見你之前所等待的時間
而是你離開後,往後只剩一片空白的無限沿線
能夠清楚看到生命年齡所能及的終點
時間卻變得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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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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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蕩的地下室
老大爺再見!年青俏麗、活潑可愛的出租車司機呂紅艷,放下手裡幫著送進客廳的一大捧東西。一面和我打著招呼,一面轉身走向客廳大門。
我立即行動起來:閃電般的撲到她身後,迅速伸出有力的胳膊勒住了她的頸脖,用早就準備好的膠帶封住了她的嘴巴,然後把她的雙手和雙腳全都牢牢的捆綁起來。 突如其來的襲擊,呂紅艷懵了。她根本沒有來得及想到反抗,甚至連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就被我捆翻在地。 她側躺在地毯上,用莫名其妙、充滿困惑的大眼睛看著我。直到我脫下了花白的假髮、撕掉假鬍鬚、露出了三十出頭的男人面孔時,她似乎才明白了一切,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蜷成一團、簌簌發抖。 哈哈!精心計劃了兩個多月,今天終於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現在,獵物已經到手,剩下的只是處理、享用了。再經過調教和訓練,她就是我的第三個性奴! 蒙住她的雙眼,我把嬌柔的、輕得幾乎沒有份量的呂紅艷扛上肩膀,向地下室走去。 我的住宅,地面上是兩層外觀很普通的西式小樓,而地下室卻有三層。 客廳通向地下室的樓梯通道,在客廳的樓梯間裡。樓梯間的門,裝修格調和客廳完全一致,又偏了離主視線,不大引人注意。 地下第一層是娛樂區,有小歌廳、棋牌室和檯球房。小歌廳裡有豪華的酒吧和高檔的音響、影像設備。在酒吧櫃檯裡的櫥櫃後面,有機關暗門和樓梯通道,通向第二層地下室。 地下二層為運動區,有健身房、乒乓球室、浴室和洗手間。在浴室裡的整體桑拿淋浴房後面,有機關暗門和樓梯通道,通向第三層地下室。 地下三層才是性奴們的生活區和我的性娛樂區。 機關暗門全都是精心設計、精工製作的,不知情的人就是仔細檢查也根本看不出來。整個地下室保溫、隔音,通風良好,電力和給排水設計、佈局合理,設施優良……簡而言之,是一個高檔、豪華的地下室。 我扛著軟綿綿的呂紅艷來到了地下二層,在浴室裡放下了她。我得先把停放在院門口的捷達出租車處理掉,回來後再對她精工處理,然後慢慢的享用她。現在沒有時間,只能對她進行臨時性的處理了。 解開蒙眼布條,撕掉封口膠帶。我毫不理會她驚恐的哀求和柔弱的掙扎,扒掉她的真絲襯衫和花短裙;脫下她的高跟皮涼鞋、連褲襪。拿一根寬布條,用防勒傷的捆綁法,把她重新牢牢捆好。 強行灌了她一大杯濃濃的牛奶後,我扒下了她粉紅色、透明的、絲質三角內褲,揉成一團、捏住她的面腮、硬把三角內褲全都塞進了她的嘴裡。然後解下她的白色絲乳罩,用乳罩的帶子勒在她的兩片嘴唇中間、繞到腦後的脖子上,打結繫牢。 呂紅艷赤裸的全身展現在我的眼前。 啊!好一個上帝的傑作!!!標準現代女性的修長身材、雕像般的身材比例;勻稱的三圍、雪白的肌膚;修長的大腿、平坦的小腹;鮮紅的乳頭矗立在渾圓的乳房上,乳房不算很大,但也恰到好處。兩腿之間高高凸起的三角地帶,粗黑濃密的一叢陰毛把重要部位遮蓋著……看著眼前美麗的裸體,我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恨不得立刻撲上去、美美的享受一番。但一向辦事冷靜、慎重的我克制住了自己--現在還不是享受的時候,我還要把很多事情辦好才行。不能著急,好事不在忙中取! 我將她的雙腿掰開到最大,分了開肥厚的兩片大陰唇、摸了摸陰核,挑弄了幾下後,在她的屁股上緊緊地兜裹了一條紙尿褲。吮了一下她的雙乳後,再用白色紗布繃帶一圈又一圈的、緊緊地纏住她的全身,僅剩下鼻孔露出呼吸,像個木乃伊似的。 最後,我把臨時處理過的呂紅艷裝進了一隻特製的白色大帆布口袋中,然後把帆布口袋像吊床一樣懸掛在浴室裡。此時的呂紅艷,除非她是神仙,否則,她無論如何也是逃脫不掉的。 寶貝,委屈你先躺一會兒,乖乖的等我回來吧。對著蠕動的大帆布口袋說完後,我拿起了從呂紅艷身上扒下、丟在上的襯衫、花短裙和她的高跟鞋、連褲襪,轉身離開了地下二層的浴室,向地下一層的化妝室走去。 化妝室裡,我對著鏡子開始把自己裝扮成呂紅艷的模樣,在特種部隊服役時,我化裝偵察訓練課目的成績單上,全都是優秀。而且,身材精幹的我每每裝扮成大姑娘,足以亂真。戰友們吹捧我是化裝大王,送我綽號:大姑娘。我脫光了身上的衣服,對著鏡子粘上硅橡膠假乳房、戴上乳罩,穿上呂紅艷的真絲襯衫、花短裙和她的高跟皮鞋、連褲襪,雖然全都小了一點,但湊合著也能穿上。化點淡妝、戴上墨鏡,猛的看上去差不多也就是出租車司機呂紅艷啦。 客廳地毯上撿起捷達出租車的鑰匙,鎖好宅門和院子大門,我走著輕盈的女步、扭動著腰肢和臀部,打開出租車門鎖坐到了駕駛席上,發動、調頭,駕駛著出租車離開我僻靜的寓所,向市區駛去。就是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是出租車、女司機送客返回而已。 二紅色捷達出租車關閉著空車標誌燈,在市區繞行了一個多小時後駛到了郊外。 在一個僻靜的小樹林裡,我取出了事先藏好的、高仿真的中年男士模型,組裝好、穿上衣服、戴上墨鏡後搬上了出租車、半躺到後坐上,然後駕車駛向國道。 女裝穿在身上很不舒服:高跟鞋擠腳;西式花短裙裹著大腿和髖部,動作不便;乳罩勒在胸部令人呼吸不暢;連褲襪不吸汗、不透氣、悶熱不堪;尤其是那薄薄、滑滑的絲內褲一點也不貼身,在臀部東扯西拉的十分難受。我真不理解,女同胞們為什麼喜歡穿這些讓人受罪的玩意兒?也許,這就是男女有別吧! 高速公路收費站前,我從呂紅艷手機中的電話簿上找到她家人的手機號碼,用她的手機發出了手機電池電量不足的短信息後關了手機,又關閉了車內的GPS防盜定位裝置。這樣,他們和她最後聯繫時的地點,應該是在通向A省的高速公路上。 女司機引人注目,眾多收費站的工作人員總有人會記得:有個年輕美麗的女出租車司機,今天駕車、載客經過這裡。 A省的經濟很不發達,而地處三省交界處的、偏僻的S縣則更加貧窮落後。 這裡的治安狀況極差,黑社會橫行、盜賊昌厥;偷、搶現象嚴重;買賣婦女兒童的情況十分普遍。真是窮山惡水、潑婦刁民。 將近八個小時的車程,天黑時分,捷達車駛到了距S縣城二十多公里的偏僻的K鎮。我開啟了車內的GPS防盜定位裝置,在遠離小鎮的一個樹林裡停下車。 脫去女裝我解放了自己,又裝扮成了當地老農民的模樣。拆散了中年男人模型,遠遠的分散埋掉。在細心地清除了我留下的一切痕跡後,又把呂紅艷的衣、物,分別扔在了車內、樹林中和鄉村的小道旁。 如果他們跟蹤車內的GPS防盜定位裝置,找到了紅色捷達出租車或衣、物。也只會挨戶走訪、看看有沒有被拐賣掉的呂紅艷,可能還要到相鄰的兩省去看一看。 離開小樹林,我來到鄉鎮公路旁,好不容易才攔住了一輛手扶拖拉機。我用地道的當地方言請求拖拉機手捎我去縣城,並裝作耳背沒有回答他的問話。送給拖拉機手一包當地產的中檔香煙後,我被允許上了拖拉機。 午夜,我來到S縣城,在縣城招待所的廁所裡還原了我平日的著裝。西服革履的我,來到招待所的停車場,取回昨天就停放在這裡的白色桑塔納轎車,星夜離開S縣。 三白色桑塔納轎車平穩的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我把握著方向盤,謹慎地駕駛著桑塔納,行駛在返回的途中。回到J省N市,還需要將近六個小時的車程。 午夜時分,高速公路上的車輛很少,明亮的月光、路燈和車燈把寬闊的混凝土路面照得通明。 炎夏的夜晚,除了轎車低沉的發動機聲,四週一片寂靜。 經過一天的顛簸,此刻,疲倦、寂寞一起向我襲來。我關了空調、搖下一點車窗玻璃,撲進車內的涼風讓我精神振作起來,我的思緒也隨風漂蕩:我怎麼了?我是不是瘋了?我這都幹了些麼?我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怎麼會幹起了雞鳴狗盜的事來?我是不是精神上又出了什麼問題?要不,怎麼會走到這條道上來了?往事,就像昨天一樣,浮現在我的眼前……四我今年三十有二,已歷經了人生太多的風風雨雨。哥哥四歲夭折,十二歲時我就失去了雙親。十八歲入伍服役,四年的偵察兵生涯,吃盡了辛苦。退伍後,為了生活做過多種多樣的工作:泥水工、木工、電工、焊工、維修工……憑著天資聰明,樣樣技能都很熟練。最近幾年,從買、賣股票起步,經商、辦工廠、開公司。……逐步發達,宏圖大展。雖然事業上一帆風順,但在愛情上受到的挫折和打擊卻是接二連三的……婷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和我同班,她家離我家也僅僅不到兩百米遠,可謂青梅竹馬。參軍離家時,她含淚送我上了火車。四年的書信相思之苦後,月台上,她流著激動的淚水迎來了歸鄉的我。 婷長得並不十分美麗,但很溫柔、善解人意。我們相愛,愛得很深。一個夏日的夜晚,她把一切都給了我,我第一次懂了女人。當我吮著她的乳房、把臉埋進她的乳溝時,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早逝的母親,彷彿又回到了兒時、置身於媽媽溫暖的懷中。 第一次和女人性交。我把勃起的陰莖插入婷的陰道、頂破處女膜時,看著她痛苦而又幸福的面容,我在心底發誓:這一輩子,我要好好愛婷,一定要讓她幸福、快樂! 就在我們準備談婚論嫁的時候,災難突然降臨到婷的家庭,她的父親因積勞成疾而去世了。臨終前,老人家拉著我的手說:婷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在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的打擊下,過度悲傷、勞累的婷媽媽病倒了。 婷哈哈哈病情十分嚴重,送進醫院的當天,院方就發出了病危通知。經過醫生全力搶救,婷媽媽暫時脫離了危險,但醫院長長的醫療費賬單,讓婷陷入了困境。 我把準備用來結婚的全部積蓄和四處籌借的錢,全數交給了醫院,面對婷哈哈哈繼續治療費卻一籌莫展。醫生說:婷哈哈哈腎臟已經壞死,不做換腎手術活不了多久。但手術費用對於普通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婷急得整天以淚洗面,我也長吁短歎。一分錢逼死英雄漢啊!我現在就是砸碎了骨頭去賣,也籌不到這麼多的錢啦。 婷媽媽娘家的一個近幾年來做生意發了大財的老鄰居找到婷,他對婷表示,他願意支付婷哈哈哈全部手術費用,條件是:婷嫁給他因腦炎而智障的獨生兒子。 他早就看中了善良、賢慧的婷,現在終於有了機會。 婷死活不願意,我也心如刀絞。婷哈哈哈病情還在一天天的惡化,不能再拖下去了。婷的父親剛剛去世,她不能再失去母親了。我強忍著心中的巨大痛苦,勸婷:還是救人吧……婷出嫁前一天的晚上,我獨自一人呆坐在黑暗的小屋裡,煎熬在即將失去婷的巨大痛苦之中,我的心在滴著血……婷來了,拉開了電燈,昏暗的燈光下四目相對、默默無語。許久,婷撲進我的懷中放聲痛哭,我也緊緊擁住婷、無聲的淚水淋濕了她的秀髮。 哽咽中,婷打開了包著一大疊錢的手帕包:二翔哥,這是你準備結婚用的錢。忘掉我吧,找一個比我好的女孩……不!我咆哮起來:沒有你,我永遠不結婚,我永遠忘不了……咆哮聲被婷帶著淚水鹹味的雙唇堵在了我的口中。 擁吻中,婷慢慢的脫下了她的外衣,又伸出手來輕輕解我的衣扣。我懂她的心:她要最後一次把她的身體給我。 此時此刻,心中極度痛楚的我,生理上根本不能有所反應。 婷解下了她粉紅色的乳罩扣到我的胸脯上:二翔哥,這是我的貼心物,讓它也貼著你的心吧!婷緊緊地擁住我、吻我,把她的舌頭伸進了我的口腔,又把我的舌頭含在她的口中,用她的舌頭緊緊地裹住、用力吮吸。緊接著,婷用雙乳摩擦我的臉和胸、用大腿和陰部來摩擦我的下身。後來,婷的手伸進了我的內褲,撫摸陰莖和陰囊。最後,婷脫下我的內褲,蹲下身子、雙乳夾住我的陰莖,用力來回的揉、摩。 然而,我的生理反應仍然不大。 眼看不能了卻她最後的心願,婷傷感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明天就要成為別人新娘的婷,用她柔情的愛撫刺激著我的身體,即將永遠失去她的痛楚刺痛著我的心靈。內心的感受實在難以形容、無法表達。 突然,溫熱、潮濕、緊裹的感覺從陰莖上傳來。 啊!婷的嘴巴含住了我的陰莖。她半跪在地上像嬰兒一樣吮吸著我的陰莖龜頭,靈巧的舌頭在龜頭不停的繞著、舔著。她一隻手扶著陰莖根,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陰囊。 巨大的、從未有過的舒適感和快感立刻襲遍全身,在舌頭的強烈刺激下我的陰莖立即迅速勃起。 看到我強烈的生理變化,婷激動的淚水淋濕了我的陰莖和陰囊。喜出望外的她激動得:臉頰滾燙、臉色飛紅、呼吸急促,含著陰莖的嘴裡發出了唔唔的聲音,她不停地囁吸並不斷的變化著唇、口、舌、手的節奏和力度。 近期過度的勞累、心的中痛楚、從未有過的舌頭的強烈刺激,使我不能像以往一樣持久作戰。七、八分鐘後,在婷的唇、口、舌、手一陣猛烈的動作下,我的陰莖痙攣、抽搐著,把大量的、滾燙的精液射進了婷的口腔裡……婷的唇、口、舌、手緊緊跟隨著、配合陰莖在射精時的痙攣、抽搐的節奏在動作著。 隨著她的口:一吮、一吸、一舔,我的陰莖龜頭跟著:一癢、一麻、一酥;隨著她的手:一揉、一摸、一捏,我的心也在:一震、一顫、一抖……婷貪婪的啜吸著我的精液,嚥下精液時喉嚨中咕咕作響,嘴裡發了品嚐美酒般的咂咂聲。同時,她的唇、口、舌仍在不停地吮、吸,舔、嘬我尚未軟縮的陰莖;手也在輕輕的撫弄著我的陰莖根和陰囊。 婷吮淨了龜頭眼裡殘留的精液、舔乾了陰莖,把我軟縮的陰莖貼在她滾燙的臉頰上。她一面舔著嘴角溢出來的精液,一面對我說:二翔哥,我把你吞到我的心去裡了,我的心永遠屬於你!我永遠也不結婚,除非新娘是你!不,你不能……我把嘴唇緊緊的貼在婷帶著精液味的雙唇上,把她的話堵在了口中。 婷的言行深深的感動了我,我深情的抱起她、放到床沿上坐下。我半跪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摟住她,動情地吮吻著她豐滿、挺翹的雙乳。隨後,我輕輕地、慢慢的脫下了她粉色的三角內褲、放她躺下,抬起她的雙腿、扛上我的兩肩,用滾燙的雙唇吻住了她的陰戶。 隨著我口、舌的吮、舔、舐、攪,婷的身子開始震顫、扭動起來,鼻中發出了輕輕的哼哼聲,愛液溢出,淋濕了我的下巴……我甜美的囁吸著婷的愛液。婷的真情感動了我,她火一樣的熱情感染了我,她閃爍的性愛火花也點燃了我的性愛慾火:陰莖開始發熱膨脹、變粗、變大、變硬,最後聳然挺立起來。 枕頭墊高婷的臀部,我站起身來,分開她美麗的陰唇,先用龜頭在陰核花蕾上猛力地摩擦了好一會兒,然後猛的一下,我把硬挺的陰莖深深地插入了她濕潤的陰道。我的小腹緊貼著她凸起的美麗的小山丘,陰莖根緊緊地頂在她的陰核花蕊上。 婷的身體立刻電擊般的顫抖了一下,她眼中閃著激動的淚花,雙手緊緊地勾住了我的脖子。我用兩手托住婷圓潤的臀部、上身挺直,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騎坐在挺拔的陰莖上。我站立著、快速地顛動著婷的身體,讓她的陰道在我的陰莖上做大幅度的上、下滑動並輪流吮著在我臉前晃動著的一對乳頭。 婷緊閉著雙眼、臉色飛紅,身體隨著我的顛簸在輕輕的扭動,平坦的小腹隨著我吮乳的節奏在抽搐著。溫濕的愛液不停的溢出,流淌到我的大腿上。 好久,我把婷輕輕的放到床上,仍保持原來的姿勢躺下;把她的雙腿分開、向上豎直,我站立好、上身前傾;開始大力、快速地抽插起來。 婷哼出聲來,緊閉著的眼睛裡流出了激動的淚水。她雙手緊緊的抓住床沿、呼吸急促地扭動起來,愛液大量流出;陰唇用力地一張一合,像嬰兒小口一樣吮著我的陰莖根;陰道也在快速地一緊一縮,緊緊夾裹著我的陰莖。我知道,她進入高潮了。 我加大、加快了陰莖抽插的力度、速度和節奏。一陣猛烈的動作後,我感到陰莖愈來愈硬、愈來愈脹,從脊背上升起了一股暖流並迅速地擴散到了全身。陰莖陣陣痙攣、抽搐著,把大量的、滾燙的精液射進了婷的子宮……吻著婷、趴在她的肚皮上休息了片刻,我從婷的陰道裡拔出了開始軟縮的陰莖。婷伸手拉我躺下,趴到我的肚皮上吮住我軟縮的陰莖、舔著上面的愛液和精液。我也順勢分開了她的雙腿、吻住了她的陰戶,嘬吸著陰道裡流淌出來的混合液。 我們倆就這樣互相吻著、吮著、舔著……愛液和精液糊滿了我們倆人的臉,直到我們再度亢奮起來,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更加激烈的交合。 那一夜,我記不清和婷性交了多少次,只記得天快亮時我倆都已精疲力竭,赤裸相擁、相吻著,漸漸地、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咚,……叭,……咚,……叭! 爆竹聲驚醒了我。睜開雙眼,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照亮了小屋。看看身邊,婷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去;再看自己:戴著婷的粉色乳罩、穿著婷粉紅色的尼龍絲三角褲。 我懊惱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當過四年偵察兵,平日睡覺風吹草動都會醒來,婷給我穿上了她的內衣內褲又穿著我的內褲走了,而我竟然毫無知曉,睡得真死啊!咚,……叭,……咚,……叭! 又一陣猛烈的爆竹聲,驚得我從床上跳了下來,緊接著又癱坐在地上、雙手抱住了腦袋,眼淚不由自主的湧了出來:這是迎親的爆竹。她走了,她成了別人的新娘。我的愛,就這樣離開了我……好久、好久,我慢慢的抬起頭來。突然,我看到了桌子上包著一大疊錢的手帕包,我立刻從地上蹦了起來:錢、錢、錢!你這可惡的東西,你這殺人不見血的刀!沒有錢,我失去了尊嚴、失去了愛;沒有錢,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心上人被那個傻呆子搶走;沒了愛人,我還要這些準備結婚的錢有什麼用?……我咬牙切齒地衝到桌前,一把抓起手帕包,推開窗戶、高高舉起、向窗外的小河扔去……突然,我那高舉手帕包的手停住了,我仔細的端詳著手帕包……不!這裡面包的不是錢而是一隻會生『金蛋的』鵝『!我把手帕包緊緊的抱在胸前:』鵝『啊』鵝『,我要讓你為我生出很多很多的』金蛋『,我要討回我的尊嚴、奪回我的愛!…… 五辭去了原先的工作,帶上我的鵝,當天我就離開了家鄉,隻身來到了繁華的N市。我要為我的鵝找一個生金蛋的窩,讓鵝生出金蛋來。 艱難的創業初期,也是資本的原始積累期。我飽嘗了酸、甜、苦、辣:販過水果、擺過地攤、賣過小百貨、開過大排檔……幾個月下來,扣除成本開支,所賺利潤少得可憐。離我所期望的目標相差實在太遠。這樣繼續幹下去,恐怕就是到了猴年馬月,也實現不了我的願望。 唉!……這』鵝『什麼時候才能生出』金蛋『呢?肯定是』窩『不好! 』窩『不舒適,』鵝『才不肯生』金蛋『。可是,』鵝『肯生』金蛋『的』窩『是個什麼樣子、又在哪裡呢?不少日子,我始終沒能找到答案。 有一天,我一邊吃早點,一邊看報紙。看著、看著,報上的一條消息吸引住了我,消息的大意是:目前全國股票交易市場行情不好,道瓊斯指數已跌入歷史最低點。如果國家沒有新的政策扶持,股市將會出現大面積的崩盤……報紙上的消息使我陷入了沉思:股票交易雖然風險極大,卻是致富的一條捷徑。我能否到股市裡試一試身手呢?或許,股市就是我那會生』金蛋『的』鵝『,最初的、最舒適的』窩『吧?一連十多天泡在圖書館,收集、研究了大量的有關資料。最後我得出結論:現階段是進入股市的最好時機,只要大膽、細緻,取勝的機會是很大的!說幹就幹。我立即行動起來,到證券交易所開設了賬戶,把我所有能調動的和籌借到的資金全部注入--我殺進了股海。 我體會到了文化理論知識的不足,給我帶來的很多困難和不便。我報名參加了夜校學習班,讀書學習,並報名加入了大學自學的考試行列。 拚搏在股海的日子裡,真是緊張到了極點。頭腦裡整天裝滿了股票行情:牛市、熊市、漲停、跌停,情緒也隨著股市行情的變化大起大落。我把一切拋在腦後、高度集中精力、投入我的全部聰明才智,像一艘開足馬力的戰艦,在波濤洶湧的股海中左衝右突、奮力拚殺……也許,命運特別關照了我,每次股市風雲突變、惡浪襲來,我總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挫折和損失也都很小、很少。 蒼天有眼、祖上積德,辛勤的付出終有豐厚的回報。僅僅兩年不到,我在證券交易所賬戶上的資金數目像滾雪球似的增長,已經是最初進入股市時的好幾十倍。 啊!我的』鵝『終於生出』金蛋『來了!金蛋雖然有了,但是還太少、還遠遠不夠!要實現我的願望,還必需讓我的鵝生出更大、更多的金蛋來! 股海凶險不宜久留,說不準在什麼時候、一夜之間就會把你從天堂拋到地獄。 經過冷靜、審慎的思考後,我決定金盆洗手,激流勇退了。 戰略轉移、退出股市後,我開辦了翔興實業公司,先把資金投向了我所熟悉的餐飲、娛樂業。這段日子裡,我財運的方舟揚帆起航,一直穩穩當當、總是一帆風順。 當我獲得第一桶金即賺取到第一筆百萬資金的時候,我也同時通過了自學考試,拿到了大學專科的畢業文憑。 我把我的第一桶金繼續投資。這次投資轉向了資金周轉快、獲利較大、較為穩定的服裝製作、貿易和食品加工業。 繼而又向銀行抵押借貸、擴大投資,進軍資金周轉雖慢、但獲利巨大的房地產業。從此,我的事業開始宏圖大展,逐步興旺、發達起來……六繁忙的創業中期,我成天忙於投資、做生意、賺錢、再投資……週而復始。 時常馬不停蹄地從一個城市飛到另一個城市,連個喘息的空都沒有。 金錢已經不是問題了!然而,時間卻對我顯現得非常吝嗇。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獨自躺在床上,吻著婷的照片、抱著婷粉色的乳罩和粉紅色的尼龍絲三角內褲,思念著婷。想著她的柔情、她的溫存、她的容顏、她的胴體。眼前浮現出婷出嫁前的那個夜晚,那一幕幕就像是昨天,淚水打濕了枕巾……我時而把婷的乳罩、內褲緊緊貼在臉上,嗅著上面殘留著的、婷的氣息,聞著上面殘留著的、婷體味的芬芳;時而又把婷的乳罩和內褲穿到身上,彷彿看到婷就在我的身旁。天長日久,也就養成了離開婷的像片和婷的乳罩、內褲,我就不能入睡的習慣。 算一算,快四年沒有見到婷了,也沒有得到過她的任何消息。她現在怎麼樣? 她還好嗎?想她、念她太苦太苦,該去看看她了。現在,我的事業已經小有成就,完全具備了把她奪回我身邊的一切條件,是時候了,該了卻我的心願了!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商場如戰場!不成功就會失敗,別無選擇。殘酷的商戰忙得我毫無空閒、分身無術,根本無暇顧及兒女情長。 每到一個城市,只要稍有一點時間我就會去商店,為婷買來各式各樣的乳罩、內褲,首飾、婚紗禮服,帶回N市我的公寓。 花了大價錢請來藝術家,按婷的照片製作了一個幾可亂真的、婷模樣的模特塑像。每天睡覺前,我都要把各式各樣性感的乳罩、內褲、婚紗禮服輪流穿到婷模樣的模特身上。然後仔細的欣賞,想像著遲早總要到來的那一天,婷做我的新娘時,她美麗而又性感的模樣。我吻著婷的照片,抱著婷的乳罩、內褲入睡。常在睡夢中與婷交媾。 時間長了,買來的各式各樣的乳罩、內褲、婚紗禮服太多了,公寓裡堆放不下、來客造訪也很不方便,況且,我也不願意和任何人談及我和婷的事。為了方便自己、保護好隱私秘密。我選擇了城郊結合部一個較為僻靜的地點,出資建造了我現在的住宅。 住宅的建造工作按保密原則建造完成。特別是地下室的工程,是用極保密的方式,分批進行施工、裝修的。施工人員總共請了二十幾批,全是派人到偏僻遠鄉臨時招來的工匠,完工後即返原籍。機關暗門等重要機密部分,都是由我擠出時間,親自動手完成製作的。 地下三層是我隱私的核心。我把這裡建成了我和婷的天地:客廳、餐廳、臥室、書房、兒童房、保姆房、廚房、浴室、理療室……一應俱全。並且,每個房間都帶有設施齊全的衛生間。 我把婷的照片放成大幅掛在客廳,又把穿著性感的乳罩、內褲、婚紗禮服、戴著高檔首飾的、婷模樣的模特塑像放進了主臥室。為婷買來的各式各樣的乳罩、內褲和婚紗禮服,則放在衣帽間和特大的化妝室裡。 搬遷新居後,每天晚上我回到我的住宅,總是來到地下三層的主臥室裡,給婷換上各式各樣的性感的乳罩、內褲、各種首飾和婚紗禮服。盡情的欣賞後,吻著婷的照片、抱著婷的乳罩和內褲,在堆放了大捆鈔票的床上入睡。 貧窮曾經讓我失去了尊嚴、失去了愛。我窮怕了,如果不在家中放上幾十萬元的現金,我就覺得心裡不踏實,飯吃不香、覺也睡不安穩。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離開家鄉快五年了。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獲利豐厚。我銀行帳號上的數字已遠遠超過了我最初設定的目標。我沒空花、也不知道該怎麼花這些錢,只有不斷地進行擴大再投資。 我在部隊服役時和我有著生死之交的戰友王利宏,加入了我的陣營。王利宏退伍後考取了經濟管理學院,大學本科畢業後,他一直沒有找到能充分發揮其才能的工作崗位。我得知情況後,立即邀請他加盟我的翔興實業集團公司。 王利宏才華橫溢、聰明過人。來公司後很快就熟悉了全部業務,僅僅半年時間他就通過公平競爭,坐到了我副手的位置上來。他實施了許多過去我雖想到過,但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實施的計劃、方案,為我減輕了很多的工作負擔。 同時,我又提拔了公司業務部的老李做副總,讓他和王利宏一個抓業務、一個抓管理,相互配合、共同協助我,發展壯大我的集團公司。 老李四十大幾,人品很好、經驗豐富、辦事沉穩、細緻。只是他和王利宏在個性上似乎不大合拍,幾次我和他談到王利宏時,他總是吞吞吐吐、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了王、李兩位得力幹將,整個集團公司的管理工作逐步走上了正規、一切井井有條。我也輕鬆了許多,開始有了一些空閒時間。我計劃著年底回家鄉過春節,奪回我的婷,了卻我五年來的心願! 七元旦過後農曆臘月的一天,天氣晴好、陽光明媚。春節臨近,按慣例我走訪了幾個老關係戶,聯絡一下感情,順便表表心意。 中午時分,返回公司的途中車子出了點小故障,停在第一百貨大樓旁邊。好天氣、好心情,我吩咐司機處理完故障後先回公司,然後信步走進了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裡,各種商品琳琅滿目,購買年貨的顧客摩肩接踵。 經常給婷買乳罩、內褲,買得上了癮,不由自主的我又走到了婦女用品櫃檯前。看著擺滿了各式各樣乳罩、內褲的櫃檯和貨架,嗨,我住宅裡的乳罩、內褲的款式、數量是這裡的好幾倍,真的沒有什麼可買的了!總覺得自己在這方面不大對勁,我悄悄的看過心理醫生。醫生問清了前因後果,說我患有性心理障礙,屬於戀物癖的那一種。並囑咐說:這種心理上的問題沒有什麼藥物可以治療,主要靠培養自身健康、正常的心理,自己努力克服就能好,沒有什麼大關係。但是,如果不去克服糾正、任其放任自流,繼續發展下去,就會由心理問題轉變成為精神問題,那可就是大問題了!想到心理醫生的話、克制著自己,我離開了婦女用品櫃檯來到了首飾櫃前。盤算著再買些什麼首飾送給婷,該買什麼樣的結婚戒指……嗨!……身後傳來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同時肩膀又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我轉過身來:天哪!是婷!是我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婷,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天哪!該不是做夢吧?會不會是苦念過分出現了幻覺?我用力咬了咬舌頭:不!不是夢、不是幻覺!是婷!就是婷!面前站著的就是活生生的婷!我激動得滿面通紅、手足無措的說不出話來,視力也模糊了……二翔哥,你好嗎?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你。耳邊傳來婷的話音。定一定神、揉了揉眼睛,我仔細打量面前的婷:啊!白了、胖了,渾身上下流露出少婦的風韻。有些濃妝艷抹、珠光寶氣,衣著時髦又有點妖艷。 公共場所、大庭廣眾,我竭力克制住了就要猛撲上去、緊緊擁吻婷的強烈慾望。 伯伯好!稚嫩的童音從婷的身邊傳來。全神貫注地看著婷,沒注意到她手裡拉著的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是你的兒子?我問。 是……婷欲言又止。 商場店堂裡說話不方便,也到了午餐時間。我領著婷母子倆來到百貨大樓對面的一個大酒店,在一個環境優雅的包間裡坐了下來。點了豐盛的菜餚,我平時很少飲酒、酒量也很小,今天太激動了,就讓服務小姐上了一瓶優質的紅葡萄酒。 別太浪費了!婷吃驚的阻止著我:這要花多少錢?你能付得了?算不了什麼,今天我太高興了!你……好嗎?端著斟滿了的酒杯我問婷,有些詞不達意。將近五年了,千言萬語堆積在心中,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你看看我的兒子。婷說著把小男孩推到我面前。 哼!那傻子能生出什麼樣的兒子!我一面在心裡說著泛著醋勁的話,一面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小男孩。 咦?這張可愛的小臉怎麼這麼熟悉?我在哪兒見過他?邊嘀咕,邊用我那偵察兵思維敏捷的頭腦高速地回想著。 哦!想起來了,是我兒時的照片!這孩子的臉怎麼和我小的時候一模一樣?二翔哥,你仔細看好了啊,這可是我們的兒子!婷拉著我的手說:那一夜……還記得嗎?傻楞楞的聽著婷的話、呆呆地看著那張小臉。頃刻間,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我的頭,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扔掉酒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啊!兒子!兒子!我有兒子啦!我跪在地上、朝著家鄉的方向,猛勁地磕了三個響頭:爹啊、娘啊!你們有孫子啦,祖上有香火了!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把我的兒子緊緊抱在懷裡:左親右親、左看右看,然後舉了起來上、下拋接。 孩子被我魯莽的舉動嚇壞了,踢著兩隻小腳哭喊起媽媽起來。 看你,嚇著孩子了。婷從我手中接過兒子,一邊嗔怪著,一邊哄著兒子:別哭、別怕,他是你爸爸。叫爸爸、快叫爸爸呀!爸--爸!兒子咧著小嘴、帶著哭腔喊我。 哎!我的乖兒子哎。第一次聽見兒子叫我爸爸,我開心的滿面紅光、美的如同上了天堂。我抓起了桌上的酒瓶一口氣喝掉了一大半,接著就手忙腳亂地翻遍了全身的衣服口袋,最後我從公文包裡拿出了大概七、八千元的全部現金,放在兒子的小手上:兒子,爸爸今天沒有準備。這給你,就當作見面禮吧!婷以極快的速度抓走了錢,放進了她隨身攜帶的大拎包裡、拉上拉鏈:給了你兒子這麼多錢,待會兒還能付飯錢嗎?沒關係!我可以用公司的信用卡付賬,我回答婷的問話時一手摸著兒子的頭,另一隻手摟著婷的肩膀。 看你一身鮮亮的衣裝,好像混得還可以,在哪家大公司打工?還好!我答道。我急於想知道她的情況,轉而問婷:你怎麼樣?他們家對你好嗎?還……好。婷說話吞吞吐吐,似乎有著難言之隱。我越發著急,就問她:我們的兒子,他們沒有懷疑?沒看出來?哪能!那傻子,傻成那樣還能看出什麼?倒是那老東西鬼精、鬼精得很!婷低著頭、回答著我,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那……他為難你了?我因著急而變得有些口吃。 哪能!婷顯得有些急促地答道:他那傻獨苗子,傻得只會張嘴吃飯!還能生出兒子?那老東西心裡清清楚楚。他在裝糊塗,他是要他們家的香火呢!這……這……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以為那老東西是給他的傻獨兒子取媳婦嗎?他是為他自己取小老婆!婷抬起頭來眼圈紅紅的,對著驚訝的我說:過門的頭一個月,大家相安無事,我也發現我有了你的孩子。第二個月的一天晚上,不知道那老東西在我的碗裡下了什麼東西,吃完晚飯不知怎麼的我就睡著了。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光著身子,老東西躺在我旁邊……婷抽泣著說不下去,我憤怒得拍案而起:告他!告他去坐牢!不,不能這麼做!老東西去坐牢,我什麼也得不到,我就一無所有了。坐牢,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為我付出最大的代價!婷止住抽泣,輕輕的搖著頭。 臉上露出了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根本無法理解的表情。 那,……那,……該怎麼辦?喝下肚子裡的酒開始發作,我轉動著有點發硬的舌頭,茫然的問婷。 我要得到他的全部財產!你不知道那老東西多有錢,我到現在才摸清了他的家底子,有上百萬呢!說到這裡,她停下話來看了看我,眼睛裡閃著攫取的目光:……老東西明知我的兒子不是他們家的種,肯定不會把他所有的財產全留下來。不行!絕對不行!我絕不允許他把財產分給別人,也不能讓他在外面養女人,糟蹋財產;更不能讓他吃、喝、嫖、賭,揮霍浪費……手揮舞著、臉扭曲著,她的眼睛裡發出了可怕的冷光:老東西那整天病得半死不活的老太婆根本管不了他,我只能靠我自己了。我表面上依順著他、迷糊住他,暗地裡慢慢滲透,這幾年,我把他的飯店、加工場、運輸隊,基本上都掌握到我的手裡了……她一邊搖頭晃腦的說著,一邊洋洋得意地拿出一張花花綠綠的名片遞了過來。 酒往上湧,我感覺頭昏眼花。正在這時,大拎包裡的手機鈴響了,婷拿出手機看了看來電號碼,然後用嗲得噁心的聲調接電話:爸爸呀,……我在吃飯。……馬上來接我?我買的東西您可得全報銷呀!……酒好像全都湧到了我的頭上。耳朵裡開始嗡嗡作響,聽不清她在說什麼;視力也開始模糊,看到的只有她那張扭曲、變形的臉。 那張臉,扭著、變著;扭著、變著,突然變成了一張很大、很大的狼臉,拖著長長的舌頭、露出尖尖的牙齒……啊!兩隻眼睛卻是兩個大大的銅錢、泛著黃燦燦的銅光……啊!向我撲過來了……啊!……我想喊,嘴裡怎麼也發不出聲;想跑,兩條腿軟得無法動彈。只覺得天���地轉、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八我在哪裡?這是什麼地方?我慢慢的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我轉動著頭看了看四周,都是貼了磁磚的白色牆壁,還有一些醫療器具,……這是醫院的病房。 我怎麼會躺在這兒?哦,我想起來了!是我酒喝得太多、醉得太厲害,給送到醫院裡了。對了!我是和婷在一起喝酒的。一想到婷,心中陣陣刺痛。 五年前的婷和現在的婷完全判若兩人。 婷怎麼了?怎麼變得我根本不認識她了!我苦苦思思念並為之奮鬥五了年,結果見到的是冷酷、貪婪為了金錢不擇手段、不顧廉恥的婷。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那純潔、善良、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婷到哪兒去了呢?我那天使般的婷,你到哪兒去了呀? 我的心在吶喊:婷,我的愛!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到底在哪裡啊?……眼淚奪眶而出……啊!我的婷。她淹沒在物慾橫流的現實世界裡,她被金錢吞噬了……轉而我又慶幸自己:如果先她一步說出了我的經濟現狀,她肯定會嚴嚴實實地藏起她的真實面目,甩掉她那老東西、放棄上百萬、奔向上千萬。況且,她手中還有一張王牌--我的兒子! 想到兒子,喜悅和甜蜜立刻取代了沮傷和憂煩。 我有兒子了!我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婷,感謝你!給我生了個大兒子。苦了你了!我要報答你!負疚感一時驅散了對婷的憂煩。但想想兒子樣有這樣的母親、在這樣的家庭……把兒子要過來!但是,婷會答應嗎?老東西會同意嗎?……該怎麼辦才好呢?心裡面亂七八糟的,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你醒了,該吃藥了。護士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小姐,這是誰畫的?怎麼放在我這兒?我拿起床頭櫃上的一本畫冊,問護士。 畫冊上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狼,大狼小狼和老狼,還有母狼喂崽的哺乳圖。線條流暢、筆法細膩,像是一個專業人士的手筆。 這是先生您的傑作!我畫的?我只學過幾天的書法和美術,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個初學者。欣賞水平倒還有一點,但不可能畫出這麼好的素描、速寫來。 見我疑惑地翻看著畫冊,護士小姐又說:這麼多天,你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不停的畫這些狼,越畫越像樣子了。 這麼多天?不會吧?醉個酒,不就是一兩天嗎。護士小姐肯定搞錯了!請問小姐,今天是幾號?還有幾天過春節?我盤算著公司還有哪些事節前必須辦完,還回不回家鄉過年。 春節?昨天是元宵節,年都過完了!什麼?什麼?昨天是元宵節?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護士小姐的話,驚訝地坐了起來:我喝了什麼仙酒?這麼厲害?一醉就是二十幾天!護士小姐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幾分鐘後,護士小姐領著一個醫生模樣的中年男子走進了病房。 醫生來到病床前,問了許多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最後他微笑著對我說:看來,你的病情好多了。請問醫生,我這是怎麼了?噢,你受了刺激,誘發了?症。現在好多了,繼續治療,休息休息就會好的。刺激?是啊,婷的變化對我的打擊實在太大了,現在心中還在隱約作痛。?症?我略知醫學常識,好像?症和精神方面有點關係。 請問,這裡是哪家醫院?精神醫療中心醫院。啊,精神病醫院!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向後一仰、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住了頭:瘋了?我發瘋了?是婷的墮落把我刺激得發瘋了?不!不對!我沒瘋,我不是瘋子!我只不過是醉酒而已!醉酒?醉��怎麼會一醉就是二十幾天!啊,天哪!真可怕!……不!我不能瘋!不能讓婷把我變成瘋子,為了我的兒子,我要戰勝婷,戰勝我自己!一把掀開被子,我坐了起來、平靜的看著醫生:醫生,謝謝您!請您幫助我,把我的病徹底的治好……九初春的陽光照在精神醫療中心醫院的草坪上,小草吐出了細細的嫩芽,陣陣微風送來了梅花的清香。雖然乍暖還寒,春的氣息已經撲面而來。 我身著病員服漫步在草坪上,王利宏和老李一左一右的跟在後面。 坐下歇一會兒吧,余總。老李提議。 我們三人盤腿坐在草坪上。太陽光照在臉上、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感到十分的愜意。 余兄,王利宏開口道:明天上午我們來接你,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是誰送我到醫院來的?我問王利宏。噢,那天中午我們接到酒樓的電話,說你喝醉了,我們趕了過去。酒店的經理說,和你一起的那個女的告訴服務員,等你酒醒後會拿公司的信用卡付賬。後來,她帶著孩子上了一個禿頂老頭開的皮卡車走了,酒店經理從你身上找到名片通知我們的。余總,那天你醉得真厲害!老李接著說:我們把你送回去,你一直都沒有醒酒,水都喂不進去,夜裡一點多鐘送你到醫院打吊針。余兄,王利宏補充道:第二天上午你醒來後,誰你都不認識了。看見女的就喊婷,老是在說:婷,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醫生看了,認為你可能受了什麼刺激,建議轉院,我們就送你到這兒來了。余總,心裡悶著最傷人!老李慢吞吞的對我說:信得過我們,就說一說那個婷吧。我總覺得這事和酒店的那個帶小孩的婦女有點關係……是啊,不信他們倆,我還能相信誰呢?沉思良久,我抬起頭來:我就和你們講講婷的故事吧……聽完我的敘述,王利宏和老李都沉默著。過了一會兒,王利宏看著我,有些激動的對我說:現在這個女人不值得你愛了,忘了她吧!可她遲早會知道你的情況、對你糾纏不休的,你不能再和她有任何聯繫。兒子嘛,那是你的親骨肉,不能讓她養大,必須在你的身邊教育、培養。至於怎樣才能達到這個目的,我有上、中、下三策……王利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老李,又接著對我說:下策嘛,憑我們偵察兵的技能,把個小孩子弄到你的身邊來,那還不是易如反掌、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如果曝露了,那是你的親生兒子,公安機關的介入倒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她們家的糾纏和法院的干涉,會有不少的麻煩……我示意王利宏繼續說下去。中策成功的可能性大些。她貪財,錢給到一定的數目,又是孩子的父親要孩子,她會答應的。只怕她弄清了你的經濟實力,胃口越來越大……最好的辦法是讓她自己找上門來,強迫你收下孩子,並且一分錢也不要。那你就要心腸狠一點、硬一點,別認這個孩子、根本不認識什麼婷!激怒她、讓她扔下孩子就走,正好達到我們的目的!欲擒故縱--這是上策。但是,真正行動起來,時間長些、費用也多一些。具體行動方案,特別是在細節上,還要認真、細緻的考慮考慮……老李插過話來:王副總的上、中、下三策,總結起來,也就是一拐、二買、三騙。我想不管怎麼做,最重要的三條就是:一不能留有後遺症、二不能有法律方面的麻煩、三是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好了、好了,我們現在去吃飯,祝賀余總康復。十還是自己的家裡舒服啊!哎,你們坐、你們坐。我一屁股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同時招呼著王利宏和公司公關部的經理吳琴。老李有事走不開,王利宏和吳琴開車接我出院回家。 余總,你這兒環境真優雅,像個世外桃源。吳琴像個小燕子似的,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吳琴今年二十一歲,身材高挑、美麗大方、活潑開朗,做公關工作是再合適不過了。這不,說著、笑著她又到廚房裡忙起了午飯。 老弟,你的上策,具體行動方案考慮得怎麼樣了?我很感興趣。趁著吳琴去忙活的空檔,我問王利宏。 余兄,就怕你的心太善,計劃再好也成功不了,所以暫時要對你保密。王利宏狡黠地眨著眼睛:余兄,心慈手軟是辦不了事情的。你讓老李別操心,一切交給我,只要照我說的做,三個月內,包你抱著兒子美吧!王利宏邊說邊打開了公文包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交到我手上:看看吧。信封裡三十來張照片,全是我兒子的:室內、庭院、街頭、小河邊……有些是我熟悉的場景,照片上的兒子笑著、跑著、跳著……你是怎麼搞來的?這麼快?我一面開心的看著照片,一面驚奇的問。 偵察兵的彫蟲小技。八十幾公里路,昨天下午跑一趟、裝扮成記者,不就……王利宏輕描淡寫而又頗為得意的回答。 這小子一向精明過人、辦事細緻、沉著冷靜,似乎沒有他辦不成的事。相比之下我要遜色不少,只是在體能和格鬥上佔他上風。 新兵連的擲彈訓練課目、實彈投擲場,一個驚慌失措的傢伙,把手榴彈甩到了我的背後。王利宏沉著地撿起了冒著白煙的手榴彈、扔進了山溝,救了我一命;野外生存訓練,我一手夾住失足滑落巖底、昏迷不醒的王利宏,獨臂、徒手攀上了一百多米高的陡峭山巖,及時送他到醫院,撿回了他一條小命。 生死與共的戰友、兄弟,沒得說。我拍著王利宏的肩膀:好吧!利宏老弟,這事就請你全權辦理吧。正在聚精會神地欣賞著兒子的照片,冷不丁一隻手突然從背後伸了過來,搶去了手中的照片。 什麼東西讓余總這麼入迷?吳琴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客廳,搶過照片,一面看著一面大呼小叫:呵!這孩子長得真可愛。王副總,你的兒子?不,這是我的兒子!我接過話來。 你的?余總什麼時候有的兒子?怎麼,你結過婚?哦,對了!余總是在開玩笑,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小吳,余總的私事。不該問的、不要多問;不該說的、也別說出去。王利宏認真的對吳琴說。 嗯……我……知道。一向伶牙利齒的吳琴顯得有點口吃,愣愣的回答王利宏。 似乎王利宏的嚴肅使得吳琴有些尷尬,我打著岔、轉過話題:小吳啊,午餐準備好了嗎?咱們開飯吧。吳琴的廚藝不錯,飯菜很可口。午餐中,王利宏興致盎然、懸河瀉水的高談闊論。一貫嘰嘰喳喳的吳琴反而不言不語,靜靜的聽著我們天南地北的閒聊。 午飯後,稍事休息了一會兒,王利宏興致不減,又提議:今天是週末,大家也沒什麼事。余兄的噪子不錯,不如到你的小歌廳去,一展歌喉,如何?也好!老弟的舞姿極棒、鸞回鳳翥,不妨盡盡興、展展風采。哪裡、哪裡!不過,趁此機會,請我們能歌善舞的吳小姐教你跳舞,怎樣?免、免!我是學不會跳舞了,習慣性的小架子格鬥動作,硬得嚇人……說說笑笑,我們來到了地下一層的小歌廳裡。我開啟了音響設備,拿過話筒、唱了起來,王利宏也拉著吳琴跳起了舞。 心情好的因素,我這個歌唱水準二流的業餘愛好者,拿起麥克風馬上就找到了感覺。我很快就融入了歌曲之中,連接唱了三首歌,贏來滿堂喝彩聲。 吳琴邊鼓掌邊走到我的身旁,拿起了另一隻話筒:余總,我和您合作一首《心雨》吧。不好、不好!換一首、換一首……王利宏向吳琴連連搖手。 行、行,就唱《心雨》好了!我正在興頭上。 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吳琴唱歌的功底與我旗鼓相當。 為什麼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我十分投入的接唱。 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唱著、唱著,突然,我的思緒飄蕩起來。五年前的那一幕猛然閃現在我的眼前,婷…………吳琴的歌聲聽不見了、伴奏的音樂也聽不見了。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只有婷在我的腦海裡閃爍、跳動……余總、余總,該您唱了!吳琴的呼喊聲驚醒了我。 啊,五年前的婷已經不復存在了,忘掉她吧!握緊話筒,我把百分之百的激情投入了歌聲:讓我最後一次想你……唱得太好了、唱得太好了!吳琴拍著手,蹦著、跳著。 我搖了搖手、揉著眼睛,快步走向洗手間。身後隱約傳來了王利宏壓低了的埋怨聲:你唱什麼歌不好,偏要唱《心雨》?回到小歌廳,吳琴正在吧台調配雞尾酒,王利宏獨自坐在咖啡桌旁。 唉,小吳太年青了,不懂事!王利宏嘀咕著。 我坐到王利宏的旁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望著我最信賴的戰友、兄弟,輕聲說出了我心中的秘密、講述了地下室的第三層…十一嘟、嘟……嘟嘟……汽車喇叭聲把我從回憶中帶回了現實,桑塔納轎車駛進了N市的市區。早晨七點多鐘,正值交通繁忙的早高峰。馬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步履匆匆的行人、一望無邊的自行車大軍,使得剛剛甦醒的城市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 七拐八彎、走走停停,桑塔納終於駛進了我的住宅大院。鎖好院門、打開客廳大門,我三步並做兩步地走進地下室,逕直來到地下二層的浴室。 寶貝,我回來了!你渴壞了、餓壞了吧?急忙放下蠕動著的帆布口袋、掏出呂紅艷,剪開纏繞全身、香汗浸濕的繃帶。呂紅艷用她眼角掛著晶瑩淚珠、明亮而又美麗的大眼眼,驚恐地看著我。 沒給呂紅艷使用麻醉藥,我讓她在帆布口袋裡度過了驚恐的二十幾個小時,其目的,是要讓她因高度的緊張而變得更加敏感。 解開勒住嘴巴的乳罩帶子,拽出塞在嘴裡、浸透口水的絲褲衩,我不由分說地灌了她一大紙杯酸牛奶。隨即又把絲乳罩團了起來、塞入她口中。 撕下她屁股上緊緊包兜的、尿濕了的紙尿褲,扔進垃圾桶。我把一支開塞露開好口、擠進呂紅艷的肛門,然後抱起她、放到抽水馬桶上,讓她大方便。 呂紅艷羞得滿臉通紅,她坐在抽水馬桶上,搖晃著頭、扭動著身體,用她充滿了哀求的淚眼看著我。 我興奮地欣賞著她坐在抽水馬桶上的美麗姿態,同時用手不停地輕拍她光滑、平坦的小腹,促使她小便。 擦好屁股、衝過馬桶、侍候呂紅艷方便完了,我把她抱進淋浴房,認真、細緻的給她洗澡並不介意她的配合與否,特別細心地沖洗她的下身,自己也順便洗了個澡。 大浴巾裹住洗好澡的呂紅艷,我用電吹風吹乾她的披肩長髮,浴巾揩乾她全身、吸乾捆住雙手的濕布條,最後又用繃帶蒙住了她的雙眼。 清理完了浴室,我扛起裹著浴巾的呂紅艷向地下三層的化妝室走去。 化妝室裡,我解開了捆綁呂紅艷的濕布帶,改用一根紅絲帶、拴住她的兩個大拇指、把她的雙手反捆在背後。 從品種、款式繁多的內衣掛架上,選了一條白色的無肩帶乳罩、罩住了呂紅艷的雙乳、扣好背後的搭勾;又拿來一條大紅色的絲質、繫帶三角內褲,兜到她的臀部,在兩邊胯上打了兩個漂亮的蝴蝶結、繫好三角內褲的絲繫帶。 在眾多的婚紗中,我挑了一件性感的、白色吊帶婚紗,自下而上的穿到呂紅艷身上,然後解去蒙眼繃帶,把她抱到化妝台前的椅子上、對著鏡子坐下。極認真的為她盤好頭、戴上頭紗,再用游泳化妝彩,很細緻地替呂紅艷化起了防淚水的新娘妝來。 做完一切後,再看看眼前的呂紅艷,如果不是鼓著緊塞了絲乳罩的嘴巴、反捆著雙手,絕對是一個絕頂美麗動���的新娘。 我滿意地欣賞著一身新娘裝扮的呂紅艷。看著、看著,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呀!眼前坐的怎麼是婷?她怎麼一身的新娘打扮?哦!對了,她嫁給我了,今天是我和她的大喜日子!連忙穿上禮服,我走到她的身後,吻著她的頸脖、在她的耳邊喃喃的說道:婷、我的婷,你來了、你又回到了我的身邊,你嫁給我了、你終於成了我的新娘!……呂紅艷僵直了身子,瞪圓了驚恐、迷惑的雙眼,從鏡子裡簌簌發抖的看著我。 抱起我的新娘來到攝影室。打開攝影燈光、我站到新娘身旁,拽出了塞在她口中的絲乳罩、扔到地上,我大聲說道:婷,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來,我們倆拍個結婚照,笑一笑,笑呀,快笑一笑!……呂紅艷顫抖著、戰戰兢兢地,勉強擠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拍完了結婚照,我緊緊摟住我的新娘、熱淚盈眶地吻著她的雙唇。呂紅艷尖叫著、掙扎著、躲避著……我掀起她的婚紗裙擺,拉下絲質內褲、揉成一團,塞進了呂紅艷的嘴巴裡,堵住了她的尖叫聲。又用一塊白色的棉質大尿布緊緊兜住了她的屁股、勒緊陰戶,並在腰胯上用一根紅色的絲帶壓緊、繫好,然後抱起掙扎著的新娘來到性娛樂室。 脫去新娘的婚紗,我把她蹲放在特製的活動靠背椅上。把她的雙手放直連同上身一起用布條緊緊的捆在靠背上;又把她蹲著的兩腿掰開、分大,靠在椅子的兩個扶手上綁牢。此時的呂紅艷,只能透過塞在嘴巴裡的大紅絲褲衩,發出唔唔的聲音,絲毫也動彈不得了。 我深知,女人在嘴巴被堵、呼吸不暢而造成的極輕微缺氧以及被捆綁、恐懼、高度緊張、身休緊繃的情況下,她全身的敏感部位就會變得更加特別敏感。 因此,我並不急於求成。我要讓呂紅艷達到最大程度上的性高潮,讓她充份享受到性的快感和歡樂。而且,她很可能還是處女。如果她真是個處女,那就一定要讓她在強烈快感的高潮中,走完從姑娘到女人的全部過程。這樣,就會為下一步把她調教成性奴,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 騎在椅子的兩個扶手上,我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頰,熱烈地吻著她的雙唇和眼睛;又用嘴巴從她的左肩開始再轉到右肩:吮肩胛、舔頸脖、吻腮頰、嘬耳垂、吹耳洞、嗅鬢髮,花樣繁多。再把乳罩拉到她的腰際,露出她高聳、豐滿的雙乳,雙手同時捉住一對紅艷艷的小乳頭:輕捏、重按、快搓、慢揉。不時地用一隻手同時捏住兩隻挺翹、圓潤的乳房,騰出的來另一隻手,輕輕搔弄她的腋窩。 在她耳邊低語:乖,別怕啊……經過一段時間後再看看呂紅艷:臉上出現了紅雲、耳朵發燙、呼吸開始急促、身體隨著我手的動作在扭動、塞滿大紅絲褲衩的嘴裡不時發出輕輕的唔唔聲。 啊哈!我的功夫沒有白費,她開始有點興奮了……我從椅子的扶手上跳了下來,蹲在她的面前。張口吮住了她被布條緊勒,而顯得更加堅挺、結實的乳房。左手攥住了另一隻乳房,右手滑向她的下身,撫摸兩條修長的大腿,在她的腿襠中間隔著厚厚的、緊裹的尿布,按、揉、摩擦她的陰戶。最後,手從小腹和尿布之間摸向了她的陰戶。 先在凸起的美麗的小山丘上,用五指梳理濃密、亮黑的陰毛。然後用三根手指捏住兩片肥厚的大陰唇,並把中指緊緊夾裹在柔美的小陰唇中間,不停地伸曲、彈跳,手法嫻熟。後又改用中指輕摳花蕾,擠壓、搔弄會陰、分合陰唇。再用食輕插密洞、淺劃洞口,並在桃花洞口探頭探腦。接著又輕捏陰核花蕾,再用力揉、壓敏感的陰蒂花蕊、不停地用手狠力摩擦柔嫩的大、小陰唇……呂紅艷開始躁動不安了,她的臉上紅霞滿天、兩耳通紅、半閉雙眼、鼻子裡哼哼著,呼吸更加急促。隨著我手指的動作不停扭動著身體,隨著我嘴巴在乳房上的一吮、一吸,她光滑平坦的小腹也緊跟隨著一抽、一顫。小小的乳頭漸漸硬挺,陰戶也開始變得濕潤起來。 哈哈!她進入狀態了! 我得意忘形的繼續進行著全套動作。並且,忽停忽動、忽輕忽重、忽快忽慢地不斷變化著手、口動作的幅度、力度和節奏。很快,她大聲的哼了起來,蜜水同時溢出、淋濕了我的手指。 拿來一張小方凳,我在呂紅艷的面前坐了下來。抽出了在她腹部的紅絲帶下系壓著的尿布,另一半尿布仍由絲帶系壓著墊在她的屁股底下。現在,她那美麗誘人的陰戶完全展露在我的眼前。 美麗的三角地帶覆蓋著濃密、粗黑的陰毛;陰阜高高凸起、陰唇微微張開;陰蒂充血、花蕾般的挺立著;整個陰戶呈現出撩人情慾的粉紅色。 我用舌尖舐開大、小陰唇:左吮右吸、上舐下舔;輕叩、重呷那最嫩、最敏感的陰蒂花蕊;嘬花蕾、吸蜜汁、堵洞門、哈熱氣;舌頭先張後擴、左搖右蕩、上挑下壓、滑前縮後。又在桃花洞口探索著,由內而地外劃、鑽、涮、蕩……嗯……、嗯……、嗯……呂紅艷塞滿大紅絲褲衩的嘴巴裡,發出了較大的呻吟聲。再看她:滿臉羞紅、雙目緊閉、鼻孔大張著、胸部起伏著,身體隨著舌頭的動作在不停的顫動、抽搐,不斷溢出的蜜液塗滿了我的臉,順著我的下巴滴到了墊在她屁股底下的尿布上。 好極了、好極了!她開始進入高潮了! 我心花怒放,兩手攥緊她高翹的雙乳,大拇指發電報樣的點觸乳頭,同時進一步的下大功夫、花大力氣,繼續運作我的口、舌。 漸漸地,我感覺到她的陰唇開始抽搐、緊緊夾裹著我的嘴唇和舌頭;充血硬挺的陰蒂花蕾緊緊的頂住了我的鼻子。與此同時,我的陰莖也開始發熱膨脹、變粗、變大、變硬,最後傲然挺立起來。 我站了起來,脫下衣服。用粗大的、勃起的、硬挺的陰莖緊緊的頂住了呂紅艷的陰戶。她的身體立刻像被槍彈擊中似的,猛然一震、僵直住了。旋即,她睜開了美麗的大眼睛,瞪圓了驚奇、迷惑、恐懼的雙眼,盯住我粗大、硬挺的陰莖。 圓亮的龜頭撥開了肥厚的大陰唇,挑弄著柔嫩敏感的陰蒂花蕊,粗大的莖桿壓著柔嫩的小陰唇、狠力摩擦肥厚、柔美大陰唇,把兩片大陰唇擠得緊緊的貼在大腿根上、又在陰道口由內而外蕩、涮、挑、壓……呂紅艷的全身電擊般的震顫、抖動起來。頃刻間,大、小陰唇和陰蒂花蕾一起充血硬挺。整個陰戶就像一朵美麗的鮮花,在濃密、亮黑的陰毛簇擁下,綻放開來。 她的臉頰滾燙、臉色飛紅、呼吸更加急促,身體隨著我那陰莖動作力度的加大和節奏的變化在不停的扭動。塞著大紅絲內褲的口中不斷的發出嗯!、嗯!的呻吟聲。陰唇抽搐著、緊緊夾裹著我的陰莖龜頭,大量的蜜月水流了出來,淋濕了我的陰莖龜頭,滴到墊在她屁股底下的尿布上。 行了、行了!她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達到高潮!是時候了! 我把椅背放平、讓她躺下,把硬挺的陰莖對準她的陰道口、慢慢的往裡送入。 她的洞口是那麼的窄小、狹窄的陰道緊緊地裹著我的陰莖龜頭。稍許用了點力,呂紅艷的全身便猛地抖動了一下、鼻子裡發出了似乎是感覺到疼痛的哼聲。 我停了一下,又把陰莖輕輕的、慢慢地往裡推送。沒多深,便感到前面有障礙。 啊!是處女膜,她果然是個處女!我心中不由得陣陣狂喜。 在此之前,我想先檢查一下,如果她是處女,就在她的陰部噴上一些麻醉劑,以消除她的疼痛感。但想到婷和我初次性交、陰莖頂破處女膜時,她痛苦而又幸福的面容。我想這種即痛苦又快樂的感覺,肯定非常奇特,一定會讓女人終生難忘!所以,我也就不去檢查呂紅艷是否處女了。 想到這裡,我輕伏到呂紅艷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吮住了她的右乳頭,左手攥緊她另一隻乳房、大拇指緊壓乳頭並把乳房緊貼我的臉頰上,慢搓、快揉。右手則伸到她的陰部、捏住陰核不停地搓動,藉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同時繼續輕輕的、慢慢地往陰道深處推送我的陰莖。 瞬間,我似乎聽到了處女膜的破裂聲!與此同時,呂紅艷的身休猛然僵挺、向上弓了起來並發出了痛苦的哼聲。我立即停止了陰莖的推送,同時手、口一起加快了撫慰性的動作。 待呂紅艷稍許平靜了一點後,我把右手抽出來捏住了她的右乳根,在手、口不停地安撫的同時,又繼續輕輕的、慢慢地把我硬挺的陰莖往她陰道的深處推送,直到完全沒入、深深插進她的子宮。 稍微停歇了一會,我開始緩慢地抽動被她陰道緊緊包裹的陰莖。啊,百分之百的處女!已抽出一大半的陰莖上沾滿了處女血,我滿心歡喜的狂吻起了呂紅艷。 此時的呂紅艷,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僅有鼻子在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我知道,她的疼痛感已經減弱,只是人正處在極為複雜的心理狀態之中。 我在手、口不停動作的同時,開始慢慢加快陰莖的抽插。時間不長,呂紅艷微微動了一下、鼻子裡也哼了一聲。 好,有反應了!我又繼續加快了所有的動作。很快,呂紅艷輕輕的扭動起來,塞滿了大紅絲褲衩的嘴裡也有了輕微的呻吟聲。我把兩腿伸直、站立起來,兩手抓緊她高翹的雙乳、上身略向前傾,開始大力、快速地抽插起來。 漸漸的,呂紅艷哼出聲來。她緊閉著雙眼、呼吸急促地扭動起來,進而她的愛液開始溢出更加濕潤了陰道。陰唇在用力地一張一合,像嬰兒小口一樣吮著我的陰莖根,陰道也在快速地一緊一縮,緊緊夾裹住我的陰莖。看來,她又一次進入高潮了。 一陣猛烈的動作後,我感到陰莖愈來愈硬、愈來愈……啊,要射精了。不行!現在還不能射,我不能只顧自己!我今天的任務,就是要讓呂紅艷充份地享受性的快感和歡樂!我停止了抽插、慢慢從她陰道裡拔出了陰莖。 稍事歇息了一會兒。猛地一下,我把硬挺的陰莖再次插入了呂紅艷的陰道、深深達到子宮。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大力、快速的抽插……就這樣反反覆覆的拔拔、插插。眼看著呂紅艷的反應越來越大,我便加劇了手、口、陰莖的全面動作。我粗大的陰莖在她狹窄的陰道裡:忽停忽動、忽快忽慢、忽輕忽重;上下挑壓、左右搖蕩;時進時出,九淺一深……哇!這下呂紅艷達到了最大程度的高潮:她的臉色艷紅艷紅的,緊閉的雙眼流出了淚水,鼻孔大張呼著粗氣,胸部急劇地起伏著。喔……、喔……、喔……透過滿嘴巴緊塞的大紅絲褲衩,傳出了她很大的、淫蕩的呻吟聲。她的全身痙攣、顫抖、激烈地扭動著。大量流出的蜜月水,隨著陰莖的抽插,發出了嘖、嘖的聲音。子宮、肚皮一起抽動,陰道、陰唇也在痙攣、抽搐並緊緊地夾裹住我的陰莖。 持續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一陣猛烈的動作後,我感到一股暖流從我的下體升起並迅速擴散到全身。我渾身顫抖著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夜,我在狂喊著:婷、婷、我的三婷的同時,陰莖陣陣痙攣、抽搐把大量的、滾燙的精液射進了她的子宮……呂紅艷渾身癱軟了下來,她雙目緊閉著、一動也不動。在多批次的、狂風暴雨般的高潮的瘋狂轟擊下;在欲死欲仙的、極其強烈的快感和連續的、持久的極度興奮的猛烈夾擊中,她暈了過去……延續動作了幾分鐘後,我從她的陰道裡拔出了開始軟縮的陰莖,用尿布擦乾了上面的處女血、蜜月水和精液。掏出塞在她口中的絲質內褲,我用絲內褲擦乾了她陰戶上我的唾液、處女血、愛液和陰道口溢出來的精液。又把絲內褲搓成條,塞進她的陰道裡,沾吸滿了處女血、蜜汁和精液後,再把三角絲內褲重新塞回她的口中。 只有處在高潮中的女人才能感覺得到,這些水、汁、液的滋味遠遠勝過了玉液瓊漿。果然,呂紅艷的嘴巴夢囈般的動了起來,甜美地嘬吸起了塞在她口中的絲內褲上的混合液。避孕藥膜塞進了呂紅艷的陰道裡。我抽出了墊在她屁股底下的尿布,重新用一塊棉質尿布兜住了她的屁股、勒緊陰戶,仍用繫在她腹胯上的紅絲帶壓好。而那塊沾滿處女血、蜜月水和精液的尿布,我將作為紀念物,永久性地保存起來。 接下來,我拖來了氬弧焊具和防灼傷的冷卻裝置,把每隻串有一個活動小環的四個不銹鋼圓環,分別焊裝在處於昏迷狀態中的呂紅艷的手腕、腳踝上。 解開捆綁她的布條,靠背椅上放下了呂紅艷。我把她的雙手並到背後、用一把銅鎖套住兩個活動的不銹鋼小環、上好鎖,再用同樣方法鎖好了她的雙腳。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她在醒來後情緒過激,傷害了她自己。而且,不銹鋼圓環也不會勒傷她的手腕和腳踝,操作起來也比使用布條簡便多了。 打掃、清理完戰場。戴好呂紅艷酥胸上的乳罩,又把婚紗穿到她的身上。為她盤好凌亂的頭髮、扶正頭紗、補了補新娘妝。我把鎖住手腳、塞住嘴巴、兜著尿布、全身新娘裝扮、被我幹得昏死過去的呂紅艷扛上肩膀,走向性奴生活區。 十二我把仍然昏迷著的呂紅艷放到理療室的病床上。 寶貝。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三婷『--你會習慣的!打開她手腳上的鎖,我把三婷的四肢鎖在了病床的兩側上、可以前後滑移的不銹鋼環上,鎖死滑動環後,又給她蓋上了一條毛巾被。 理療室原先是治療風濕、按摩運動扭傷的房間。後來,我把這裡專門用於臨時安置初來乍到的性奴。去年,大婷剛來的時候鬧騰的厲害,我絞盡腦汁,重新改造了這個房間,用來臨時安置她。二婷來了以後,又把房間進一步改造得更加合理、完善。 一切都是以阻止過激行為、預防暴力活動為原則而設計、製作的:門背後、牆壁上全都包了厚厚的海綿。沒有一件可移動、有銳角的傢俱。不銹鋼病床的兩側,裝有固定四肢用的可滑移、可鎖死的不銹鋼環。就連衛生間裡,也安裝了禁固用的不銹鋼環。 離開理療室,我走著偵察兵的輕腳步到了大婷房間的鐵門前。透過鐵柵欄的縫隙,可以看見留著馬尾髮型的大婷穿了件極性感、極具誘惑性的睡裙,戴著金絲邊眼鏡、姿態優雅地半躺在床上看書。透過薄如蟬翼的睡裙和絲網乳罩,能清晰地看見她兩個小小的、花蕾般的乳頭。蜷起的左腿,露出了她窄小的、緊緊包裹著凸起的恥骨山丘的、淡藍的色絲網三角內褲,粗黑的陰毛不安分地從內褲的邊緣和大腿之間,探出頭來。 看她悠閒的神態,如果不是她手腕上閃閃發亮的不銹鋼環和緊閉著的鐵柵欄門,根本看不出她有絲毫的性奴跡象。 大婷原名叫丁蕾,是去年剛畢業的大學生,涉世不深。她在找工作的過程中被人拐騙,輾轉到了我這裡。 為了安撫好大婷,我下了很大的功夫,軟硬兼施、還給她家裡寄去了一大筆錢。在應允並部分實現了眾多的許諾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她才漸漸的安穩下來,答應做我三年的性奴。看來,她已經完全適應了她現在的生���。 我沒有打擾大婷,轉身去了廚房間,快到午餐時間了,二婷肯定在那裡忙活。 二婷既是我的性奴、又是我的奶媽,到了我的手裡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了。 那時,大婷剛剛安穩下來。她覺得太煩悶,而我又不能每時每刻的陪著她,大婷向我提出,她需要有個伴,我覺得有些合理。 是啊,如果有個人既能陪她聊天又能照顧她的生活,那不是很好嗎!……對!應該為她找一個保姆。但是,她的秘密是不能洩露出去的,這就不能直接僱請保姆到她的身邊來。該怎麼辦好呢?又過了幾天,我實在受不了大婷的軟磨硬泡。就決定,到保姆市場去,給她騙一個來!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裝扮成一個老太婆,來到城南一個較大的勞務市場。 轉悠了三個多小時後,我看到了年紀青青、眉清目秀、身材苗條、模樣老實的她。 聊了一陣,我得知:她叫朱小香,今年二十三歲,剛從家鄉來,才給她兩歲的兒子斷了奶。聽說城裡有很多的女人沒有奶水,她想找一個人家做奶媽、多掙些工錢。 我好奇的問她:為什麼兒子兩歲了才斷奶?她回答:獨寶貝、捨不得。我又問她:農村不是可以生兩個孩子嗎?她說:按規定,頭胎是女孩,可以生第二胎,如果頭胎生的是男孩,就不允許生第二個了。必須節育,強制性的上節育環。我突發奇想:聽說人奶營養極佳,我平時性行為過多需要滋補。 眼前這個鄉下少婦,年青、漂亮、身材好、人又老實。弄回去,還可以嘗嘗鄉下土特產的味道。性奴、奶媽、保姆,合三而一、一舉三得,豈不是太好了嗎?! 想好了以後,我笑瞇瞇的對她說:真是蠻巧的!兒媳婦剛給我生了一個八斤半重的胖孫子,奶水不足、需要找個奶媽。我看你的條件還可以,你願不願意到我家去啊?看了我遞過去的身份證、問了我家的情況、商談好工錢後,她當即表示願意到我家去,當奶媽。 後來,朱小香成了我家的終身保姆,也是我的奶媽、管家兼二房合,四而一了。 我領著她轉了兩次公共汽車,在飯店吃了晚飯。天黑以後,又轉了兩次公共汽車,七拐八繞的把她帶到了我的住宅。 剛進客廳,我就露出了猙獰的面目,猛撲上去把她捆翻在地。膠帶封住了她的嘴、蒙住了她水靈靈的丹鳳眼後,我把她扛到了地下三層的性娛樂室。 在性娛樂室的大洗澡間裡,我扒光了她。先給她消毒、洗澡,擦乾了她全身的水珠後,我把她的雙手反銬在背後,改用一塊尿布塞住了她的嘴。連接喝了三大杯葡萄酒後,我開始強姦她。 我坐在抽水馬桶上,把她面對著我、騎到我的大腿上。生育過的陰道並不緊,儘管有些乾澀,也沒費多大的勁,陰莖就順利地插進了她的陰道。 鄉下人,常幹力氣活,她的肌肉結實、皮膚也很光滑。我一手摟住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摸、捏她豐腴、圓潤的屁股蛋子,轉而又揉她的尾骨、撓她的屁股溝。 我快速地顛動著她的身體,讓她的陰道在我的陰莖上做大幅度的上、下滑動。 她那一雙充滿奶水的大乳房在我眼前晃蕩著,兩個碩大無朋的大乳頭隨著顛簸上、下跳動著,乳汁也溢了出來。 張嘴含住了大乳頭,自從有了記憶以後就再也沒有嘗過人乳的滋味了。輕輕吸了一口,哦!有一種類似生的、嫩玉米的味道。嚥下去後,喉嚨裡、口腔中有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連接吮吸了幾口,啊,味道好極了!我開始用力嘬吸,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也許我的吮吸對朱小香有一定的刺激作用。她塞著尿布的嘴巴裡發出了唔、唔的聲音,臉上紅彤彤的、鼻子裡呼著粗氣、搖晃著頭、扭動著身體,快感水也流了出來。 奇妙、有趣的是:我每吮一下乳頭,她的肚皮就抽動一下、子宮也抽搐一下,而抽搐的子宮帶動著陰道,上下牽引、拉扯一下我的陰莖;每吸一次乳房,她的陰道就痙攣、收縮一次,而陰道每一次的痙攣、收縮,都前後左右地緊緊夾、裹一次我的陰莖。 我吮得越用力,她牽引、拉扯的就越有勁;我吸得越快,她就夾、裹的越頻繁。 哎喲,我的媽呀!太好玩、太刺激了!爽呆我、爽死我了!……真是美妙無比:有的吃,又有得玩,真過癮啊!……我快樂得像嬰兒,快活得像個神仙。叼著乳頭的嘴巴裡唔唔、呀呀地胡叫亂囔。美美的享受著這一切,直到把朱小香的兩個大大的、脹鼓鼓的乳房裡面的乳汁,全都吸空、吮淨。更多txt小說下載-美文社-http://35766.info我把開始有了高潮的朱小香抱住,站了起來。上、下瘋狂地顛動著她的身體,直到把她顛得渾身酥軟、連呼吸的力氣也沒有的時候,我才放下了她。 讓朱小香頭朝下、腳朝上的橫躺在鋪了大浴巾的浴缸裡。我站在浴缸旁邊,分開她的兩條腿、扛到我的兩個肩膀上、雙手抓住她的兩條大腿向上一拉,我把屁股向前一拱,陰莖就挺進了她的陰道。瘋狂、狠命地抽插了一番後,我又把她翻過身來,上半身仍留在浴缸裡,晾毛巾似的掛在浴缸的邊子上。再從她的背後插入,又是一番衝擊……放下抽水馬桶的蓋子,再把朱小香抱過來。讓她頭頂在馬桶的低位水箱上,身體伏在馬桶蓋子上、屁股高高的撅起。我扒開了她的屁股溝,從後面猛地一下,把硬挺的陰莖狠狠地、深深的插進了她的陰道裡。 朱小香猛然震顫、渾身抖動起來。我用雙手抓緊她的腰胯,然後開始猛烈地抽插起來。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她渾身癱軟,伏馬桶蓋上,一動也不動時。 我才在一陣猛烈的動作後,狂喊著:婷、婷、我的二婷,把精液射進了她的子宮……扯出她嘴裡的尿布,擦乾我的陰莖。再把朱小香抱起來、坐直了,用尿布擦乾、吸淨了她陰戶上和陰道裡的精液和高潮水,又把尿布重新塞回她的口中。 給她屁股上兜了一塊大尿布,又在她手腕上、腳踝上裝好不銹鋼環,除去了手銬、鎖上手腳。我扛起了塞住嘴巴的、鎖著手腳的、兜了尿布的、半裸身體的、被我姦得半死不活的朱小香,到了大婷的房間。 我把癱軟著的朱小香扔到了大婷的床上。噴著滿嘴的酒氣,我對著驚呆了的大婷高聲地喊叫著:喂!你的伴來了、我的二婷來了!你的保姆來了、我的奶媽來了!……十三廚房間裡,排油煙機呼呼作響。灶台邊,二婷背對著廚房門正在忙著炒菜。 鄉村少婦,不大會打扮自己。半短不長的頭髮沒做任何修飾。衣著不倫不類:上身僅圍著中國紅肚兜,下面卻穿了條黑亮的皮革短褲,緊緊包裹著豐腴的臀部。 對二婷的調教,沒費多大的勁。開頭幾天她也尋死覓活地鬧著,但是,鄉下人、文化低,哄一哄、嚇一嚇,給她一條金項鏈、兩個金戒指,又往她的家裡寄上幾千塊錢,也就沒事了。再加上大婷也在一旁為虎作倀地幫著勸說,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她就安穩下來了。 性方面的訓練,就更容易了。訓練初期,我每次都給她用春藥,然後把她幹得欲死欲仙、再用性具把她弄得死去活來,她哪裡見過這個世面,很快,她就對性活動上了癮。後來,我一到她的房間裡,她的眼睛裡就放著光,馬上就脫了衣服過來侍候我。接下來,又慢慢的教會了她一些性技巧。 現在的二婷,是一個合格的性奴、稱職的奶媽、滿意的保姆。 站在二婷的後面,看著她光滑的脊背和性感的臀部,我忍不住出伸手來,隔著皮短褲捏了一把她的屁股。二婷吃了一驚,轉過臉來看見是我,朝我一笑。我指了指我的嘴巴,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二婷立刻會意地關掉煤氣,解開腰後的絲繫帶,把紅肚兜甩到肩膀上。她走到我面前,雙手摟住了我的脖子,把乳頭塞進我嘴裡。幹了呂紅艷將近兩個小時,我很渴,大口、大口地喝起了她的乳汁。 吮吸乳汁的同時,我用一隻手撫摸她緊裹著皮短褲的屁股,另一隻手撫摸她的大腿,然後伸到褲襠裡、隔著皮短褲捏她的陰部,還不時地輕輕咬一下她的乳頭。 二婷經過了性的訓練,現在很容易興奮。她馬上就哼了起來,鬆開了摟住我脖子的手。左手把另一隻乳房貼到我的臉上,揉麵團似的揉著。右手伸到我的褲襠、隔著內褲捏我的陰莖,挑弄起我來。 吸空了兩隻乳房後,我指了指下面,二婷會意地脫去了我的內褲。她跪在地下,一隻手托著我的陰囊、輕捏著,另一隻手握住了陰莖根,張嘴含住了陰莖。 舌頭在龜頭上舔來舔去,嘴唇不時的用力夾一夾陰莖桿,並讓陰莖在她的口腔裡做抽插運動。 原先並沒有打算跟二婷性交,但我被她侍弄得舒坦極了。陰莖充血、脹得硬挺挺的。等她舔乾淨了陰莖上我幹呂紅艷的殘留物時,我再也按捺不住了。 把二婷的雙手反別到背後、鎖上,脫掉她的皮短褲、拉下黑色的三角絲內褲。 我把絲內褲塞進了二婷的嘴巴裡:性奴嗎,就要有個性奴的像子。按常理,順從的女人可以不用捆綁、堵口了。但是,捆手腳、塞嘴巴、兜屁股,可以強烈地刺激女人。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極大地提高她們對性的敏感度。再說,捆綁她們、堵她們的嘴巴,對我也有一定的刺激作用。我特別喜歡欣賞她們被捆綁的時候和捆綁好了以後,她們掙扎的模樣。特別喜歡聽從她們塞住了的嘴巴裡發出來的,掙扎時的唔唔聲和興奮時的呻吟聲,還有那悅耳動聽的鼻哼聲……我喜歡捆綁她們!不捆綁,我就無法和她們性交;我喜歡堵她們的嘴!不堵嘴,我就興奮不起來。我還特別喜歡用她們的貼身物,尤其是下身的衣物,塞她們的嘴巴。 還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一定要讓她們吃掉我射出來的精液和她們淌出來的開心水。讓她們在高潮的時候去吃,她們就會覺得味美無比。就她們而言,這些東西,不僅可以美容養顏。而且,對於進一步地消除她們的羞恥感,能起到積極有效的作用……我坐在椅子上不動,讓二婷背對著我,把她的陰道往我的陰莖上套。套入後,我用雙手扶住她的腰胯,由她快速地上下顛動著她的身體、讓她來幹我! 雲雨之間,我對她講:你又多了一個伴,三婷來了、你的妹子來了!你是過來之人,知道該怎麼做、怎麼去勸說她安下心來。搞定以後我就送你一隻金手鐲……聽完我的話,二婷連連點頭,屁股顛顛的、面露喜色。背後鎖著的手伸出了三個指頭,向我搖晃。我懂她的意思,拍了她屁股一巴掌:行!三十克以上。二婷知道我言出必行、格守諾言。她心花怒放,隨即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她的陰道猛夾我的陰莖。同時更加快速地顛動著她的身體,做上、下運動。 使出這麼大的勁來幹我,她肯定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果然,沒過多久。她就滿臉紅彤彤的、鼻子裡呼出了粗氣、光滑的脊背上淌出了油亮的汗珠,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抱住她的腰,我站了起來,用陰莖頂得她趴在前面的餐桌上。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還是讓老子來爽你吧!鉚足力氣,一番長時間的狂轟濫炸。直幹得她鼻子裡哼爹哼媽,爛泥巴一樣癱在餐桌上,唏哩嘩啦地淌著高潮水。我的榴彈炮才在我下達了:婷、婷、我的二婷……命令的時候,怒吼著、把炮彈射進了她兩歲半兒子的老巢。 炮火延伸了幾分鐘,我拔出炮筒、跳到餐桌上,掏出了二婷嘴裡的黑色絲內褲、把我的陰莖塞進她的口中,同時用三角絲內褲擦她的陰戶。等她舔乾淨了我的陰莖之後,又把黑色絲內褲塞回她的嘴巴裡。兜上尿布後,再給她穿上皮短褲、繫好紅肚兜。 休息了十來分鐘後,我開了鎖。叫二婷把做好的飯菜裝好,放到一個大托盤上。我端起盤子去找大婷,要和大婷共進午餐。 說實話,我最喜歡的還是大婷。她容貌嬌美、燕妒鶯慚,一顰牽魂、一笑百媚;她文化程度高、氣質特別好,秀外慧中;她溫柔、羞澀、含蓄、說話輕聲細語,霞姿月韻……正因為我太喜歡她了,也就留下了她;就是為了她,我才弄來了二婷;也就是因為弄來了二婷,又讓我對獵艷行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繼而弄來了三婷……兩個月前的一天,我去南方的一個大城市開完行業會議回來。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也就沒有叫公司派車來接,自己在機場坐出租車回去。 年青的女司機明眸皓齒、花容月貌,美麗得令人吃驚。雖然不算傾城傾國,但也不是天差地遠,臉部輪廓還有一點點像婷。她很健談,一路上和我聊天。她告訴我,她開出租汽車已經兩年多了,從小就特別喜歡汽車,高中畢業後不顧家人的反對,當上了出租車司機。下車時,她順手給了我一張名片,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呂紅艷。她叫我以後需要用車時就給她打電話。 以後的幾天,呂紅艷的倩影印在了我的頭腦裡,怎麼也揮不去、趕不走。她的笑聲一直在我耳邊環繞,眼前總是浮現出呂紅艷甜美的笑容和她臉頰上兩個動人的酒窩。又過了十來天,這種現象依然還在,我打算先摸一摸她的情況再說。 我把自己化裝成一個老年知識分子,打電話叫來了呂紅艷的出租車,謊稱不久前坐過她的車、得了她的名片。她哪還記得何時載過誰、給過誰名片。我讓她載著我到幾個研究所之類的地方繞了繞。一路上我不動聲色的從各個角度觀察她、欣賞她,在閒聊中拐彎抹角地瞭解她的情況。同時也竭力給她留下一個風度老者、溫文爾雅的印象。 以後的一個多月裡,每隔幾天我就用同樣的面孔、在同一個地點、坐一次她的出租車,到圖書館、設計院之類的地方繞一繞。有一次我還故意去了遠一點的地方,中午來不急趕回來,請她到飯店去吃了一頓午飯。 接觸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熟悉起來。個把月下來,我基本摸清了她和她家人的情況以及她每天的活動規律,同時自己也被她吸引得不可自拔,成天魂不守舍、抓耳撓腮。有個聲音天天都在耳邊迴響:沒錯!就是她!她就是你的婷!快去把她奪回來!……我下決心要把呂紅艷弄到手。按照偵察兵執行捕俘任務時的步驟,制定好了極細緻的計劃、方案後,我開始行動了……十四自從二婷來了以後,大婷對我就冷淡了許多。 端著托盤,我走進了大婷的房間。大婷看見我,放下手裡的書本、坐了起來。 從她的眼睛裡我能看得出,對於我的到來她並不反感。 放下手裡的盤子、我來到床前,倚玉偎香地緊挨大婷坐下。伸出手來輕輕地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肢,我用充滿深情的眼睛看著她美麗的臉。可以嗎?我輕聲問她。見她沒有表示反對,我就輕柔地吻住了她的雙唇。 大婷實在是太完美了!在我的心目中她就像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就連拿出來欣賞一下也要小心輕放。我從來沒有大聲對她說過一句話,她提出來的任何要求只要能做得到我就一定替她辦好。而且,我對她極有耐心,在她哭的時候我能坐在她身邊靜靜的為她擦眼���,直到她哭完。 起先,她木然地讓我吻著,不久,我高超的接吻技藝使她忍不住了,雙手勾住我的脖子回吻起我來。我心花怒放,一面熱烈地吻著她,一面輕輕脫去了她的睡裙。 我把大婷的雙手並到她背後,停了一會兒,見她並沒有掙扎、反對,我就用她的手絹把她手腕上的兩個不銹鋼環繫在了一起。 吻著、吻著,我解開了她背後的、淡藍色絲網乳罩的搭勾,一隻手同時捏住了大婷兩隻挺翹的豐乳,另一隻手伸到了她淡藍色的絲網三角內褲裡。……當她臉上現出紅霞、閉上雙眼、溢出愛液的時候,我輕輕的脫去了她淡藍色的絲網三角內褲。 坐到書桌旁邊的椅子上,抱起大婷我讓她面對著我,背靠書桌、騎到我的大腿上,分開她的陰唇、把我勃起的陰莖慢慢插進了她溫濕的陰道。 我一面不緊不慢的顛動著她,一面把飯菜喂到她的嘴裡,並不時地把從她口中吮出來的飯菜吃下去,或者,把飯菜含在嘴裡餵給她吃。 吃完飯後,用餐巾紙擦乾淨我倆的嘴,我把淡藍色的絲網內褲鬆鬆的塞進她的口中,並對她說:你要是不喜歡這樣了,就吐出去!躺到床上,我讓大婷趴在我身上。我用雙手摟住她窄小而挺翹的屁股、抽動我的陰莖、繼續和她性交。 動作中我告訴她:三人能成眾、寂寞會更少!我又給你找來了一個伴。大婷驚得瞪大了本來就很大的兩眼,美麗的臉上快要看不到鼻子和嘴巴了。她急忙吐出嘴裡的三角褲內褲:什麼?你又?……這不都是為了你。我辯解。 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吧!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該先問問我呀!再說,你也不能去害人,這是犯罪!……二婷的事我就夠後悔的啦!大婷邊說,邊直起了身子,就要離開我的身體。我連忙用力把她摟住,讓她仍然趴在我身上:大婷!你聽我說。我糊里糊塗的幹完了這件事,現在後悔也來不急了。既然後悔,你馬上放人!是、是!我願意加十倍賠償她的一切損失。你以為有錢就可以得到一切?快放人!是、是!可是,她認識我家,放了出去我就完蛋了!二翔!大婷輕聲細語的叫著我的乳名。顯然,她想用柔情來感化我:我知道你在這方面、精神上多少有點問題。就憑這個,他們不會為難你的。造了多大的孽,就要受多大的罰。我能站得穩、會立得直。我放她走!但是,我想等她情緒穩定下來,願意接收我的賠償再讓她走。聽了我的這番話大婷不好再說什麼了。她低下頭來,又把吐在床上的絲內褲叼了起來在嘴裡咬著,不再理我。 大婷,別生氣!我撫摸著她的馬尾發、哄著她:我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凡事都聽你的還不行嗎。大婷瞭解我的個性,聽了我的這句話她的臉色這才陰轉多雲。我輕輕抽動了幾下陰莖、情意綿綿地看著她:小蕾,我喜歡你!聽到我深情地呼喚著她的乳名,大婷的全身抖動了一下、臉上泛起了紅暈。 片刻,她把臉頰貼在了我的臉上。隨後,她吐掉了口中的絲網內褲、柔情地吻起我來……大婷似乎動了真情。她把平坦的小腹緊緊貼住我的肚皮,用力揉動;不時地使勁,用她的陰道夾我的陰莖。後來,她又蹲了起來,快速地抬起、放下她的臀部,套弄我的陰莖。最後,她做出了她從末有過的舉動:跪在床上、把我的陰莖含進了她那櫻桃樣的小口中。 粉唇一張一合、夾著莖桿;舌頭如籐纏樹、繞著龜頭。嘴巴迎來送往,讓陰莖在口腔裡做著活塞般的往復運動。 過度的疲勞,心中的喜悅,加上大婷快速而有力的動作給我帶來的巨大快感和強烈刺激,使我作戰的持續時間大打折扣。七、八分鐘後,就要擊發的感覺直往上湧。我不想在愛清潔、講衛生的大婷口腔裡實彈射擊。我在鼻子裡發著舒坦哼聲的同時,輕輕從她嘴裡往外拔我的陰莖。 大婷察覺到了,她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動。嘴巴用力嘬住陰莖,同時加快了唇、舌的動作。很快,受寵若驚的我顫抖著、激動的叫喊著:蕾、蕾、小蕾……暢快地一洩而出。 大婷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嚥下了我的精液,我激動萬分的坐了起來,把她緊緊地擁在懷中,狂吻不已。 在此之前,大婷從來不肯吮我的陰莖,我也沒有免強過她。二婷和我口交,她也背過臉去。今天,不論是否我的真情感動了她,還是她想感化我、拉我回正路。總之,她如此這樣的待我,的確心誠意實、絕無半點虛假。 雙手摟住大婷,解開了在她手腕上、繫住兩個環的手絹。她轉過身來,趴到我的肚皮上,吮住了我剛剛軟縮的陰莖。我也分開她的雙腿、吻住了她的陰戶。 嘬著花蕾、我在想,究竟是大婷的柔情感化了我,還是我的真情擺平了她? ……似乎是平局!漸漸的、迷迷糊糊的、我睡著了……十五王利宏這小子,果然十分厲害!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搗鼓的,兩個多月後,兒子就到了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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