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借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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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btqromance ·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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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巨砲警官
晚上当我洗澡时,突然听见门铃声,我赶紧围著一条白色大浴巾去开门,我看见两个警察站在门外,一位是年龄40以上,有点大肚子的警伯,我对他没什么兴趣,另一位帅哥壮警就不一样了,他大约有185公分高,不但长相帅气,身材也十分魁梧,可能由於天气炎热,壮警浑身上下也是汗水,令警服紧贴著他的身体,突出他宽厚结实的胸肌,再配合一双粗壮的手臂,令人看得有点压迫感!我按捺不住偷看他的裤档,脑海里幻想著这个壮警蹲下时,紧绷的警裤裤档情景,该是十分壮观!
壮警问借通往顶楼的钥匙,因为有人检举同栋公寓另一边五楼的住户行跡很可疑,我把顶楼的钥匙交给他们,十分钟后当我已经洗完澡。由於天气炎热,我全身只穿著一条白色的三角內裤,悠然地坐在沙发椅上。
不久,我再一次听到一阵门铃声,赶紧围著一条白色大浴巾去开门,这次门外站著的只有壮警,他把钥匙交给我,说隔壁的人没问题,但他怀疑检举的人是我,被误会是一件很令人不舒服的事,於是我怒斥他若没本是就算了,不要乱诬赖人,边有还边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回推我一把,还顺手带上了大门,他严厉的说:「先生,合作一点,给我看你的身分证!」
这时我才有点慌张起来,连说对不起,他也不管我的道歉,捉著我的臂膀就往客厅走去,粗暴地把我的內裤扯掉及將我推倒在沙发上,那姿势让他穿著警服的下半身完全压住我圆浑的臀部,他一边故意用他的下体磨擦我的屁股,一边用他铁青的鬍渣轻轻的刮著我的脸说:「怎么样?你刚才不是偷看我的裤档吗?我的尺寸可不是小號,而是一定可以把你征服喔!」虽然是隔著他的警裤,但我感觉到他的阴茎正在勃起。
我正想呼救时,他立即拾起��上的內裤塞入我的嘴巴,怒斥道:「別吵!」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用力地把我抬起来,在我耳边轻声道:「別怪我!你的身体太诱人了!」接著,他一手抓住我的腿,將我的膝盖弯曲到靠进胸前,这种异常的姿势让我痛得不得了,也让我的私处一览无遗。
他拉下裤链,雄浑之处把他红色的內裤中央高高地撑起了,他一边用他勃起的阴茎隔著他的內裤磨擦我的脸,一边得意地说:「你现在该相信我是没骗你吧,我的老二有20公分长,哈………!」
我还不懂回应,他已拉下內裤露出了他坚挺的阴茎,然后毫不留情的插进我的后庭………就这样,我无助地被一个穿著警服的警察粗暴地操我的屁股「呜呜…」我无法叫出声,疼的掉下泪来。
他略皱眉头,「妈的,好紧!」他猛力地摆动腰挺起他的阴茎揪插我的屁眼。受到屁眼被揪插的刺激和快感,我也不由得勃起了,腰部也同时不由自主地配合他的动作摆动起来。「呜…呜…」我的嘴无法合上,唾液沾湿了內裤,沿著我的颈子流下。
壮警一边贪婪地用舌尖舔我的脸,一边更用力地抽动著腰,,他硕大的睾丸不断撞击我的屁股,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我受不了他勇猛的进攻,没多久,我便射精了。
发泄过后的我顿时腿软,只能將重心靠在他的身上,他好像发觉我无力反抗了,放开我的手並拿走塞在我嘴中的內裤。壮警抽出阴茎,由於他的龟头不断流出精水,令他的阴茎有点发亮,我不断的喘著气,身体力量像被抽光似的倒在地上。
「这样就不行了啊…」他用戏謔的口吻说道。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將他坚硬的阴茎塞入我口中。他抓著我的头髮,让我无法逃开。「唔…」又长又粗的阴茎直达我的喉咙,令我呼吸有点困难。他不断喊著:「用力,用力吸喔!」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突然抽出他的阴茎,命令著:「把腿打开点。」我无奈地依照他的命令张开大腿,让他能看清楚又红又湿的屁眼。「你这个骚货,这里正高兴地流著口水呢!」他用手指撩拨我的屁眼,恣意玩弄著。口水?!才不是呢,这是刚刚被他操的时候,他的龟头流出大量的精水。
他凶恶地拉扯我的头髮。「想要我插进你的骚穴吗?快说!」「想!」「想什么,说清楚一点吧!」「我想被你插!请你插进我的骚穴吧。」「不行,你该说清楚,你请谁操你,还有操你的什么地方!」「拜託!警察先生,请……请你插进我…我的…骚穴…」我哭著说,羞辱令我全身泛红。「这才乖嘛!」他扳开我的臀,再一次將阴差插入我的屁眼。「啊…嗯…」
「已经是第二次了,你的屁眼还是那么紧!」壮警边喘气边说「比我以前干过的男人还紧喔!好舒服!」壮警一手套弄我的阴茎,另一手则捏我的乳头。老二被套弄的刺激丶乳头被捏的痛感,让我的身体开始些微的弓起,也再一次有要射精的衝动;壮警不停地套弄我丶捏我,我已承受不了这种刺激开始「啊~又要出来!啊~」老二不自主地抽动,精液再一次地喷出,壮警將我射出的精液全拦截在他的手掌上,再將我射出的精液涂抹在我的脸上。
壮警大慨操了十来分钟,他突然抽出阴茎,向著我的脸射精!这时我的脸全是精液,有他的,也有自己的。壮警在射完精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喔!爽!好久没这么爽………」壮警瘫躺在地上喘气,我也顺势趴在他身上。就在此刻,我的手按在的腰间的手枪,我急中生智,我立即把手枪抢夺,再站起身来!屋內的形势有了180度的转变,我决定要向这个无礼的壮警报仇!
「你想怎么样?」壮警紧张地说!「怕喔!你刚才不是很有霸气吗?你这么强壮的身体,平日该是训练有数吧!我要测试一下!」「先给我敬礼,再自介一下,说话要清楚,直接!」
壮警察弯腰拾起地上的警帽把它戴上。然后「啪」的一声,做了个標准的敬礼动作:然后「我叫李威,大树派出所,警备队副队长,彰化人,22岁,一米八五,75公斤。」由於壮警察的阴茎还是露出警裤外,隨著他的敬礼秀,阴茎不由自主地上下跃动。我拿起內裤,擦掉脸上的精液,然后拋在地上!「拾起內裤,含在口中!」
壮警察眉头紧紧地皱著,拾起沾湿了精液湿搭搭內裤,再放入口中。现在站在我的前面的是一个穿著警服丶口內含著充满精液的內裤​​丶双腿间半勃起阴茎的强壮男人,实在令我太兴奋了!
「伏地挺身预备!」壮警察双手撑著地板,做好了准备姿势。「一上丶二下……」壮警察隨著我的口令,双手支撑上半身体向下压,直至阴茎贴著地面,再挺起身,重复地做伏地挺身。「来回,一二……一二……」
每一次壮警察压低身体时,他的阴茎也少不免和地板磨擦,不久我发现他已经再一次勃起来了。还有,汗水不停自壮警察额角流下,浑身上下也充满汗水的他,湿得无法遮掩丶警裤湿得贴著臀部陷入股沟,十分性感喔!
「脱光,快!」「嗯!」壮警察站直身子大吼一声,毫不含糊,先脱掉上身的警服,再將白背心直拉上胸,露出几块壮硕的腹肌,强壮的右手又伸入背心里,將背心用力一扯,露出了自己结实的胸膛。然后,他又隔著警裤准备解开皮带,动作俐落乾脆,警裤刚拉下,手指就马上勾下內裤,快捷地脱光光!
脱光了衣服的壮警察显得MAN极了,精壮的身体在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下折射出黑黝黝的光,由於刚才做了100次的伏地挺身,前胸后背早已经是汗水淋漓的了。两块发达的胸肌像小山般地隆起,点缀著两粒深褐色的奶头,就像二枚古钱幣贴在厚厚的胸肌上;沟渠分明的腹肌也因呼吸而更为隆显,两条颇有份量的健壮手臂自然地垂下,手背上青筋密布,不住地滴著热汗,腹股沟下面佈满浓密的阴毛,就在黑色的阴毛倒三角中央簇拥著一根挺直粗壮的阴茎,在没有任何支撑之下,像根旗桿般的直直挺立著,呈45度角直直地指向天花板!
一具近乎完美的年青男人的强悍的身体就一丝不掛地出现在了我面前,任由我的差遣。
我伸出手,用力握住壮警察那挺直激昂的阴茎抚摸,就在看见他的样子有点享受时,突然,我用力用手掌拍打他的龟头!壮警察本能的微微向后退了一下!「不淮动喔,別忘记,我的手枪是没眼睛的!」
壮警察的脸涨得更红,自他发育以来,自己那宝贝就长得比別人的粗大,进了警队,和队友一起洗澡时,几个队友发现了这个现象,再加上他身材魁伟,所以才开玩笑地给他取了个,’巨砲警官’的绰號。可是自己这个引以为豪,曾经操过无数俊男屁眼的大屌,现在却被这个刚刚在自己胯下的小子把玩,心里很不是味儿!我拿起他的警用皮带猛烈地向一丝不掛的壮警察身躯上抽打。时而抽打在他的胸膛,时而抽打他的屁股。
我看见壮警察奋力地挣扎著,但是又不敢太放肆,因为我手中的手枪吧!为了报復刚才的羞辱,我一鞭比一鞭狠似的抽在他的脊背,胸膛,和屁股。
「叫啊!使劲叫啊,这样会令我更兴奋呢!」
听见我这么说,壮警察的身体上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但是他却竭力地忍耐著全身上下的剧烈疼痛,不再发出卑贱的嚎叫。
怎么不叫了,你不是很痛吗?
我將警靴的鞋带抽出一段来捆好,拎著鞋带,再对准壮警察坚挺的阴茎將一双警靴掛了上去。可能是由於我没有將鞋带掛在那条阴茎的根部,沉重的警靴的重量使阴茎忽然直直地向下倒,壮警察低头一看,自己的壮警察正顺著老二滑了下去,掉在了地上。那条坚硬的阴茎解脱了重量束缚,马上又弹了回去。
我想了一想,再一次拣起警靴,將鞋带掛在了挺立的阴茎的根部,再打了一个结。「你想干什么,不要太过分啊!」壮警察一脸愤怒地说。
「你管我?!把手銬放在地上,然后转身把双手放在背后!」我用手枪指向他及发出命令和怒吼!我拿起地上的手銬从背后將壮警察銬起!然后把他上半身绑在餐桌上,两脚固定在两只桌脚,看见他那颤栗的身躯,无助的眼神,不断的激发我折磨他的慾火。
我吸吮著壮警察的乳头,他胸部的起伏隨著呼吸渐渐的加快著,他的阴茎慢慢地坚挺至极点,我用手来回的磨擦著他的龟头,时而上丶时而下,令他不断的发出:「噢……噢……噢……」的呻吟。
就在壮警察快要射精时,我突然鬆开手,將他警察专用的皮带一点一点的塞进他的屁眼內,隨著我塞入的动作,他口中不住的发出「啊……啊……」的叫声。我把皮带扣套著他的龟头。我不断前后拉动皮带,这样子,就可同时刺激他的阴茎和屁眼!看到壮警察被折腾成紫红色的龟头,我忍不住的用舌头舔著。不时的也用口套弄著他的阳具,令他不断发出呻吟:「噢……噢……」
看见壮警察的龟头不断流出精水,冷不防的,我急速地抽出塞在他肛门中的皮带,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刺激得四肢紧绷​​,口中大叫著:「啊!………受不了,要射精了………」,他的哀號声让我兴奋莫名,我就迅雷不及掩耳的拿起他的警棍毫不留情的全部塞进了他的肛门,再快速的抽插著……壮警察快速的扭动他的臀部,无助的「啊……啊……」哀號著。阴茎不住的上下颤动,不一会儿,结实的胸肌已沾满了由深红色的龟头射出的精液。
你好大的胆子,没跟我报告就敢射出精来,下面这就是对你的惩罚。虽然明明是我疯狂的套弄,让他射精的,但是此时我已性起了。一阵乱鞭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壮警察身上,他整个人隨著我的抽打,不断的摆动著身体,没命的哀號著:「啊……啊……啊……」。一阵鞭打之后,我说:「待会你会痛苦的很舒服,不过我不会再那么容易就让你射出来。」我一面说著,一面用一条比铅笔稍细的橡皮管在他的睾丸上方將他阴茎缠绕两圈。
我又把橡皮管交叉移到睾丸下方,再缠绕两圈,然后打了个结。再把剩下约两尺的管子全部塞进壮警察的肛门中。我用皮带时而轻轻的在壮警察的大腿內侧来回的移动著,时而由他的肛门到阴茎来回刷著。他舒服的哼著:「噢……」忽然我手中的皮带冷不防的用力朝他龟头抽落,他急速的收缩著腹部,橡皮管受到挤压,拉扯著他的阴茎前后的晃动,他痛苦的「啊……啊……啊……」的叫声不断。
被橡皮管绷紧的睾丸变成深红色,闪闪发光,我当然不会放过它,我先用手轻轻的抚摸它,接著,我用热烫的舌头开始一下下的舔著他的睾丸,一圈圈的打转。我使劲的描动壮警察的阴茎,他既兴奋又痛苦的求饶:「……好刺激……啊…受不了了……求求你……停一下……,靠……快要射………」「你……你今天……噢……要把我……啊……才肯罢休?」壮警察哀求著。我並没有开口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我突然挥动的皮带,「啊……啊……啊……」他隨著我皮带的挥动哀號著……
因为他的阴茎根部及睾丸底部,都被橡皮管缠紧,所以即使高潮,精液也无法射出来,而后续的精液不断的衝出挤压,暴胀的输精管会让他痛苦难当,可是在这同时又夹杂著高潮的快感,这种高潮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的快乐。
我知道他要来了,我用左手紧密的上下套弄他的阳具,另一手把橡皮管拔掉。「赶快给我爽出来,给我叫得雄壮点!」壮警察毫无反抗能力的「喔……喔……」叫著,终於他那坚挺的宝贝开始在我手中跳动著,「ㄛ……与啊……」声交互著,阴茎在我手中快速的一胀一缩,一胀一缩,「噢……」我一面握紧他的阴茎,一面用手指在他的洞里压迫著接近阴茎底端的地方並且不断的使力揉搓。「我来了……」接著舒服的「噢……」以及痛苦的「啊……」。
第三次射精后,壮警察虚弱的哼著,「……噢……」声越来越弱……他的阴茎的跳动也逐渐慢了下来,挺直的身体也瘫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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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nneryi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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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3の記事
因為不喜歡決定事情 也不知道人家喜歡什麼 決定什麼都壓力好大
他先到那邊逛
從誠品走的是路面 他說是想看車子
因為不想走樓梯 所以在2號遇到了 他先認出的我
不喜歡他今天穿搭 黑色牛仔外套 黑色的貓貓衣(他跟他姐去日本買的) 藍色的褲子 黑白的AJ 藍色的Ellie 後背包 黑色的水壺跟傘
但不小心兩個人色系又撞到 上次也是 這次也又撞牛仔上衣 討厭🥵
先去逛松山 這部分沒什麼 一開始走過去有點空拍 後面就熱絡了
後面走過去新光三越 空拍的時候我跟他說我有準備故事for這個時候 他掩嘴笑了 說我好像脫口秀的演員 (嗚我是小丑)
到的時候先買票了 他有cube 卡(後面寫他名字) 我真的覺得很好看 好想要一張🥹🥹
好像也是不喜歡跟櫃台人說話的類型 幹我朋友怎麼都一個樣 每次都要我去
付錢的時候 他刷卡 有點爽 我也想要這種男朋朋(但太裝逼了而且還是AA)
買完的時候 不知道去哪 靠在旁邊開始聊天 摸了傳說中的原色鈦 聽他說了一堆很愛花錢的事
手機殼是casetify (超級貴) 是一個太空人的 桌面也是
跟我偷偷說了一個小狡猾的秘密 他特別說他還沒跟別人說過(心虛的表情滿好笑)
他說系上有個女的染一個很醜的頭髮 長度差不多跟我一樣長 聽到的時候我把我的頭髮放掉(其實我想讓他放髮跟綁起來都看到 意外達成了)
後來說想喝飲料 去了微風的7-11 問他是不是幾乎都買過一遍了(他喜歡喝茶) 他說他其實有些茶難喝的不會喝
走的開門的時候他先開 我有點白目的就直接進了 我忘記看他要不要讓我 尤其第二次
聊到他的鞋 說今天第一次穿 我不確定是什麼 想說大家都瘋Dunk所以說那個 結果是AJ 然後他整個大鄙視 靠腰啊我完全不懂鞋啊 他完全是蜈蚣(我有點不喜歡他說這個 太炫富ㄌ?)
回去的時候要開始了我說要上廁所 旁邊是夾娃娃機 看到了鯊Bee 跟他說我今天朋友也給我看這個 他笑了
然後出來的時候 我跟他說大陸的夾娃娃機娃娃超級醜ㄉ 他跟我說旁邊有個小孩夾娃娃 他媽媽不讓妹妹夾 然後哥哥可以的故事 我們兩個上樓笑成一坨 我也忘記為什麼拍他手臂
到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已經開始了 怪不得他看起來有點急 我根本不知道 又是摸黑進去的 幸好只是放廣告
坐下來的時候 換他跟我咬耳朵 說旁邊是成功的很尷尬 我說沒差啦你是台大
小女子沒想到個人會在這種時候紐不開瓶蓋 平時吃奶的力氣還是會轉得開 算是故意放棄給他轉開了 不想要被他認為我故意耍心機 委委屈屈說我轉不開
我不知道是因為他坐左邊的關係 還是他比較自在了 他一開始的姿勢是靠右手撐頭(靠我這邊)翹二郎腿 後面比較冷才回歸正常
啊我就看沒多久又想上廁所(對尿尿王) 然後冷氣超級冷 我就一直換姿勢 頭歪左邊歪右邊 後面歪左邊是故意的 感覺很像靠在他身上 很近的感覺 外套蓋著抱著雙臂的時候 好像可以碰得到他(不排除是我自己幻想)
出來的時候 最後放的時候是地球儀 媽的真的超級好聽😭😭😭😭😭😭😭😭😭😭😭
忍不住跟他真誠的說 「好好聽窩🥲」
出來的時候 我跟他說我又想上廁所而且又好冷 他說:「我看你一直在翹腳 」「你冷的話可以跟我借我的夾克」 夾克有點出戲 什麼鬼 但 姆咪好我下次一定借(咬手帕)
結果好好笑我一直很擔心是我看不懂我是麻瓜所以看什麼電影感覺都壓力很大 笑死結果他跟我一樣嘛 連想睡覺的點都一樣 我是不期待n都感受不出來s能看出什麼🤧
出來就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道吃什麼 因為他一定又吃很貴靠腰 然後只能我硬想
偷偷跟他ㄋㄞ吃飯吃飯
尷尬 又帶人到處亂走 找不到晚餐 可是因為他就是個大潔癖我想不到能帶他吃什麼(他跟我說過一堆餐廳踩雷事蹟搞得我超緊張)
最後吃小小麥 等的時候也很緊張 怕他其實不喜歡等 但也還好 有聊天的話
「誰會在9:00才吃晚餐啊😫😫」看了看他 一起笑說「這邊就有兩個人」
好 他看起來對斑駁的牆壁很有意見 我整個超panic 我不知道這算怎麼樣
他想放包包 位置有點小 對坐 他突然納悶為什麼他包那麼大 然後隨即想到 我看了看幾秒才想起來 笑死 是我的伴手禮塞爆的
回程的時候等捷運 就開始看對方手機 他看到周的新頭髮 下意識:「好醜」 超好笑 哪來那麼直的 我是不覺得怎樣 但是周是大美女 他: 「好像西瓜」
亞東的車進來 他說:「這班是亞東的」(他是亞東下 通常只有跟我很常搭車的才有意識跟我再等一班) 「那你很貼心欸」 不要在陰陽人家了好嗎
一起坐的時候是並排 好吧我承認只有情侶會想坐並排 超美好的好嗎 可以貼很近互相看手機 然後耳邊說話
有意識的想說近一點可不可以聞聞看味道 我也想知道我的喜好 就意外嗅到了 是喜歡的 不是特別濃烈的
回家的時候 不知道要不要傳什麼 等了一下還是等他傳
他問我到家了嗎 有點戳到 這項很加分 他說他跟朋朋會傳 然後又問我有沒有被我爸罵 也蠻加分的
好 差不多就是這樣 沒有曖昧的感覺 到看電影才發覺忘記跟我爸說要看電影的時候 原來我跟他講話就根本沒有空白 一直講一直講 忘記其他事
發覺長大跟很多以前喜歡的人單獨date 在暗戀當下都不曾想過可以有這樣的一天
整體來看他真的比上次放鬆很多 整個身體面向我 也沒有插手或是隔絕或是抱手臂那種insecure 的舉動 我忘記看腳朝向 安全距離應該是沒有 已經是私人界線
10/16 但他說我是homie 的時候 整個又垮下來了 原來這場Date又只有我一個人心動 我知道我是那種當異性朋友會覺得他喜歡別人很正常但跟自己交往絕對不行的人 可是我也很努力讓自己好一點了 以前喜歡的人總是說我聰明漂亮 我總是不開心 覺得膚淺 或許是因為我有這麼一天 現在的我不是普羅大眾的漂亮 甚至早已落入不聰明的階層 這樣的我不能再輕易使人喜歡 我還是好希望有人喜歡我的敏感脆弱與悲傷 欣賞我豐富的內心世界 看見那些我殘缺孤單的靈魂 我知道這不是適合我的人 我知道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在他身上 我甚至知道我用錯方法 我甚至沒有主動 還是在自以為是對方理解的邊緣裡打轉 我甚至沒有拼搏 可是 我真的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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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tybittyhuac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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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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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hiha-senju · 9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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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柱】昏昏倒地
hp系列1
��� 千手柱间拽着弟弟赶到门厅的时候,穿着浅蓝色丝绸长袍的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已经被迎进了城堡,负责神奇动物保护课的猎场看守牵走了那十二匹金贵的只喝纯麦芽威士忌的神符马和它们身后的粉蓝色巨大马车,不远处几个低年级的学生们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布斯巴顿那位身形高大却浑身上下都珠光宝气的女校长。
  
  他费了点力才勉强挤到前排——多亏了他级长的身份,激动过头的小狮子们依然愿意给他让出一条路——他努力伸长手拍了拍前面的高个子男生,大声问道:“德姆斯特朗的来了吗?”
  
  高个子男生回过头,带着雀斑的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你来得正巧,德姆斯特朗的船刚好靠岸。”
  
  黑湖岸边,穿着毛皮斗篷的学生们正整齐地列队走来,领头的校长用手捋了捋身上银白色的皮毛大衣,假笑着和须发皆白的老校长握手寒暄。千手柱间只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他伸长了脖子,急切地望向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队伍最前排唯一一个只穿着血红色的长袍,因而在一众大块头中显得格外身形修长的男学生。
  
  对方明显也看到了他,经过他面前的时候对方飞速地朝他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了句“等会儿见”,然后就跟着负责引导的教授匆匆走进了城堡。
  
  “你认识他。”两所学校都已经入场完毕,教授们连忙把冻得瑟瑟发抖的学生们赶回温暖的巢穴,千手扉间一边顺着人流往礼堂走一边皱眉看向自己的兄长,“你怎么会认识宇智波斑。”
  
  千手柱间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他挠了挠脸颊,有些害羞:“之前假期我在魔法部帮父亲整理资料的时候意外认识了他——他的父亲来英国魔法部有些公干,所以……”
  
  “是我跟着母亲回日本的时候?”
  
  千手柱间点了点头,这下子千手扉间更头疼了:“那你知道他是谁吗,那可是德姆斯特朗臭名昭著的混混头子,据说他甚至用黑魔法打伤过教授。你看他那些膀大腰圆的同学站在他后面像老鼠跟着猫一样。”
  
  “我听说过这个,但是我觉得传言不可信。”千手柱间真挚地望着弟弟的眼睛,说出口的话却活像被媚娃迷惑的糊涂蛋,“斑是个十分温柔的人,这些不过是以讹传讹。”
  
  
  和兄长不欢而散之后,千手扉间气鼓鼓地坐到了属于拉文克劳的长桌旁。也许因为都是蓝色校服,布斯巴顿的学生们选择和拉文克劳坐一起,而德姆斯特朗的大多数人则是坐到了斯莱特林那边,除了那个特立独行的,即使在寒风凛冽的季节都坚持只穿着单薄长袍的宇智波斑。
  
  他对着同伴们打了个手势,径自往格兰芬多走来,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千手柱间旁边的座位。他刚一落座,千手柱间立即心疼地握住了好友的手,却惊讶地发现好友的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冷冰冰的一块。
  
  “一个简单的保暖咒。”宇智波斑状似不经意地搔���一下千手柱间的掌心,看到了眼前人惊讶地瞪圆了眼,“德姆斯特朗的冬天冷得要命,出门不穿斗篷也不用保暖咒的话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冰雕了。”
  
  “油嘴滑舌。”千手柱间抽回了手,他在好友身上装模作样地捶了一下,笑着嗔道,“扉间说得对,你是个坏东西。”
  
  宇智波斑的心顿时飘飘然起来,他昔日闯祸的时候没少被那些老古板和他亲爹指着鼻子骂是个混账东西,但千手柱间这一句“坏东西”亲昵得像是在和他调情。他强行压下自得翘起的嘴角,胡乱接话:“扉间?看名字似乎是你的弟弟?你是说旁边桌子上正瞪着我的那个红眼睛小子?”
  
  他揽住了好友的肩,得意洋洋地给了对面那个气鼓鼓像刺猬一样的小子一个挑衅的眼神,故意凑到千手柱间耳边说悄悄话,然后满意地收获了好友染上了红晕的侧脸和对面那个胆敢说自己坏话的白毛小子恶狠狠的眼神。
  
  一直到晚宴结束宇智波斑都心不在焉,他忙着用好友这个身份的便利和千手柱间调情,完全没发现到自己的血红色长袍在一片黑压压的学生长袍中有多突兀,更没意识到他此刻和千手柱间肩碰肩手挨手亲密无间的样子在高台上的教师席上看起来有多扎眼。
  
  等学生们各自散去,德姆斯特朗代表队一回到船上,宇智波斑立即被请去了校长的专用休息室。还没来得及脱下银白色皮毛大衣的校长气得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都在抖,他破口大骂宇智波斑作为他最看好的学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体的行为简直让他丢尽了脸——“你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被霍格沃茨的傻大个迷昏头的傻小子!”
  
  “嘿,你在胡说个什么东西。”原本歪着身子靠在墙上的宇智波斑立即站直了,他不满地顶嘴道,“柱间才不是傻大个,而且没有人会比你更傻了。”
  
  这话一出,原本以为他会反驳自己骂他是傻小子的校长气得不止山羊胡子,连嘴唇都在哆嗦:“我合理怀疑你被那个混蛋东方人下了迷情剂……该死的,你明天最好记得把写着你名字的纸条扔进火焰杯,如果你忘了这个,我会联络你的父亲,和他好好探讨一下关于你在霍格沃茨的恋爱问题。”
  
  被威胁了的宇智波斑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他胡乱应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狭窄的过道内所有德姆斯特朗的男生都聚在这里,见他出来了立即讪讪笑了两声,忙不迭地把什么东西往口袋里塞。
  
  他走过去,一伸手,立即有人狗腿地把一只耳朵状的东西放到他手心。
  
  “伸缩耳,从霍格沃茨的高年级生那里搞来的。”
  
  他没动,继续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于是没一会儿,男孩子们你推我搡,把他们刚搞到手没多久的小玩意儿全部从兜里掏了出来。
  
  “这可花了我们一大笔钱。”
  
  最后一个上交的宇智波火核心疼得呲牙咧嘴,他和宇智波斑是表兄弟,对宇智波斑自然没有旁人来得那么畏惧。看着宇智波斑毫不客气地把那些小玩意儿通通塞进袍子,他一步三回头地被他的舍友架回了寝室,但关上门的下一秒他眼疾手快地扔了个静音咒,然后扑到床铺上惨叫起来。
  
  他的室友伊戈尔瘫在沙发上,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你大半夜的鬼叫也不怕那一位冲进来揍你。”
  
  “他听不到,我施过咒了,而且事情大概更糟——”他从床铺上弹起来,冲过去揪着伊戈尔的衣领大力摇晃,“宇智波斑在勾搭格兰芬多的那个级长,该死的,你猜这个消息多久会传回德姆斯特朗。”
  
  “虽然他像个开屏的公孔雀一样在冬天穿着长袍招摇过市这事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说到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白了脸,后半段话在喉咙口咕哝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变成了尖叫,“——该死的,斑当不上勇士的概率有多少?”
  
  “大约0.01‰,除非火焰杯老糊涂了或者他因为忙着谈情说爱忘记去报名了。”
  
  “好吧,该死的。”伊戈尔惨白着脸,喃喃自语,“我觉得明晚,最迟后天早上,我们就能收到宇智波泉奈的吼叫信了。”
  
  
  正忙着和心上人通信的宇智波斑不知道德姆斯特朗的男孩们的内心正在遭受怎样的煎熬,他的猫头鹰在黑湖边的大船和格兰芬多的塔楼之间往返了数次,次数之多来往之频繁连这只肩负爱神重任又任劳任怨的赫尔墨斯都生气地在主人的手背上狠狠啄了一口。
  
  第二天一大早,面容刻薄的德姆斯特朗校长就带着男孩们去火焰杯前挨个把自己的名字投进去。尤其是宇智波斑,他亲自检查了一遍纸条上的姓名,然后用鹰隼一般严厉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建校以来最为胆大包天的男孩把纸条丢进了正在燃烧的杯子。直到确认所有人——重中之重是宇智波斑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都成功报名,他的脸上的冰霜才稍稍融化,显露出一丝和蔼来。
  
  “好了,男孩们,不管谁当上了勇士,你们都是德姆斯特朗的骄傲。”
  
  说罢他拍了拍手,自顾自地走了。
  
  校长走后,这群青春期的男孩们立即恢复了平时懒散的模样,他们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去。宇智波火核看着坠在队伍最后面频频往格兰芬多塔楼方向眺望的宇智波斑欲言又止,没一会儿伊戈尔就仗着自己的大块头轻而易举地把人拽走了——宇智波斑显而易见地已经昏了头,除非梅林再世,否则谁也治不好他的恋爱脑。
  
  当晚,宇智波斑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德姆斯特朗的勇士。霍格沃茨的老校长念出他名字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千手柱间激动地抱住了他。见状,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们立即开始起哄,连高台上的教师们都微笑着注视着台下热闹的景象。
  
  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千手柱间在一片起哄声中害羞地低下了头,当即就要松手,然而宇智波斑更加大力地回抱住他。他感到好友的鼻息萦绕在自己颈侧,甚至借着长发的遮挡,宇智波斑偷偷吮吸了一下他的耳垂。
  
  虽然对彼此的爱意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两个至今都维持着表面的好友身份。千手柱间不清楚宇智波斑的越界是否是一种信号,他揪住了对方身上熨烫平整的长袍,直到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气冲冲地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分开了他们两个。
  
  “这位宇智波先生,请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霍格沃茨的学生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以及,斑,你现在该去隔壁的房间了。”
  
  他不着痕迹地瞪了眼抱着格兰芬多级长不肯松手的宇智波斑,后者遗憾地松开手,起身摸了摸千手柱间的脸,然后像骄傲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地往旁边的小房间走过去。
  
  经过校长身边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这只愤怒的老山羊,然后抬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节:“恕难从命,先生。”
  
  周围的几个高年级学生顿时又发出了一阵哄笑,眼看着宇智波斑那个混小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愤怒的老校长剜了几个起哄的学生一眼,一甩手,雷厉风行地回到了教师席。
  
  当天夜里,格兰芬多的级长寝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披着睡袍的千手柱间听到窗户那边传来的笃笃的声音,他走过去,发现窗台上栖息着一只圆胖小巧的金丝雀。他打开窗户,这只圆滚滚的小鸟立即扑扇着翅膀,七歪八扭地往他的床铺飞去。他担心这只小鸟是受了什么伤,将将焦急地走到床边,就听到砰的一声——鹅黄色的金丝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散落了满床的羽毛和好大一只的宇智波斑。
  
  看着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宇智波斑立即一把把人扯到怀里,两个人四肢交缠地倒进柔软的床铺。
  
  “咦?你怎么……”千手柱间疑惑地捻起了一根羽毛,“这是什么?”
  
  “这是金丝雀饼干,据说是从几个高年级学生那里搞到的。”宇智波斑用了个清理一新,“给你一个惊喜。”
  
  千手柱间挥了挥魔杖,不远处沙发上的两个靠枕立即飞了过来。他搂着抱枕趴在宇智波斑的旁边,仰着脸看他:“你们没有夜游禁令吗,万一你们的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有禁令,但对我不管用。”他耸了耸肩,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我的父亲在魔法部还算说得上话,所以大多数老师都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千手柱间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坏学生模样逗地笑了起来:“所以你经常夜游吗?格兰芬多隔三差五就有学生夜游被管理员先生抓住,托了他们的福,四楼的奖品陈列室从来不缺少苦力。”
  
  “那你呢,作为狮群里的领头者,不知道品学兼优的级长先生有没有夜游过。”宇智波斑避而不答,反而把问题扔了回去。
  
  “明知故问。”说话间,一团黑影飞速地窜到了床头,千手柱间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啊,是戴安,晚上好亲爱的。”
  
  宇智波斑望过去,是一只黑色的混血猫狸子,正蹲在床头柜上低头梳理着胸口蓬松的长毛。注意到他的眼神,这只看起来凶巴巴的混血猫狸子立即对着他呲牙,并亮出了爪子。
  
  察觉到戴安喉咙里发出的威胁的声音,��手柱间赶忙把躁动的猫狸子抱到怀里,一边低声用“好姑娘”安抚焦躁不安的混血猫狸子,一边还不忘充满歉意地向自己的好友解释:“她平时都睡在你躺着的地方,所以有些生气。”
  
  梅林啊,你听听,一只白痴猫狸子,天天睡在千手柱间的床上。
  
  宇智波斑立即像领地被侵犯的大猫一样对着那只臭脾气的混血猫狸子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他一把拎起那只赖在千手柱间怀里的面目可憎的臭猫,连猫带靠枕一起用漂浮咒安置到地毯上。
  
  “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她就只能睡在软垫上了。”他从床上跳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袍子,又用手指梳了两下他茂密的、云松一样的长发,随即对着还盘腿坐在床上的千手柱间弯下了腰——
  
  “亲爱的,虽然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非我本意,但是,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突然被告白的千手柱间有些措手不及,他站起身,抚平了墨绿色睡袍的下摆,坚定地握住了宇智波斑伸在半空的那只手。
  
  “当然愿意,我亲爱的。”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主动捧起宇智波斑的脸吻了上去。
  
  在收到宇智波泉奈的吼叫信之前,德姆斯特朗的男孩们提前受到了更大的心理创伤。
  
  第二天的早餐时间,一夜未归的宇智波斑带着他新鲜出炉的英俊男朋友高调出席。他昂着头,恨不得把他和千手柱间紧紧牵在一起十指相扣的双手伸到每一个人面前,如果不是教师席上的德姆斯特朗校长正双眼喷火地瞪着他,他甚至能拽着千手柱间来个现场版的法式热吻。
  
  伊戈尔放下了手里刚吃了没两口的面包,这个来自东欧健壮得像一头熊的大个子露出了可以称得上苍白脆弱的表情,他痛苦地扶住了坐在他旁边的宇智波火核的肩膀:“见鬼,这才第三天,他们两个就已经勾搭上了。”
  
  “我不知道,该死的,斑下手的速度怎么那么快。”被迫成为他的支撑的宇智波火核的表情不会比他更好,“我现在写信告诉泉奈他的哥哥将来可能要入赘英国还来得及吗。”
  
  “哦,你想死可别带上我。”伊戈尔立马端着盘子往旁边挪了挪,“我可不想因为告密被他们兄弟俩打一顿。顺带一提,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已经发行了,你还是想想什么时候接收宇智波泉奈的吼叫信比较好。”
  
  受到男朋友的影响,千手柱间一整天都兴致高涨。低年级的小狮子们发现今天的级长比往常更加好说话,而那些和他关系更亲近的高年级学生们则是用打趣的眼光注视着他,每一个和他碰面的人第一句话都是“恭喜”。
  
  虽然这么高调不是千手柱间的本意,但是没办法,他本身作为格兰芬多的级长就已经足够醒目,而他的新晋男朋友作为今年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更是万众瞩目,就连今天的预言家日报都有一个小版块写到了德姆斯特朗的勇士高调追求霍格沃茨的某位男性级长的花边新闻。
  
  他有些苦恼地合起了报纸放到一边,但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甜蜜的心情。他和宇智波斑约好了在图书馆外见面,然而等他走出图书馆,等到的不是他帅气的男朋友,而是一个大喊着“出事了”一脸惊恐地往他这边跑过来的低年级生。
  
  气喘吁吁的小狮子跑过来揪住了他的袍子:“德姆斯特朗的勇士要和高年级生决斗,现在他们已经在决斗俱乐部里面了!”
  
  在赶往决斗俱乐部的间隙,他从低年级生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拼凑出了事件原貌——约莫是几个没被选上勇士的高年级生看不惯宇智波斑高调的样子,又慑于对方“恶名远扬”,只能挑软柿子捏,背地里聚在一起说一些贬低千手柱间的垃圾话,然而就那么不凑巧的,被宇智波斑这个当事人的男朋友撞上了。
  
  等到他推开决斗俱乐部的大门,台上的两位已经举起了魔杖,战斗一触即发。就在充当裁判的学生喊出那句“开始”之后,宇智波斑反应迅速地念了一句“昏昏倒地”,对面的学生愣了一瞬,旋即开始念铁甲咒。
  
  然而宇智波斑的魔杖顶端并没有发出红光,相反的,他一个俯身飞速往对面冲过去,而他手里握着的魔杖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根棒球棍,那位可怜的男学生最后一个咒语音节刚刚落下,那根有碗口粗的棒球棍就已经猛烈撞击了他的后脑勺,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
  
  万籁俱寂之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已然变成物理斗殴的单方面殴打,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挥舞着球棍,不屑地瞥了一眼倒在他脚边的高年级生。
  
  “对付你们这种反应迟钝咒语也用不利索的白痴,这玩意儿可比魔杖好用多了。”
  
  说罢,他转头朝着站在门口同样目瞪口呆的男朋友示意:“亲爱的,现在你可以来接受这些白痴的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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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8563-caravan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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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相約與卡拉邦來泡湯 (北投、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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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6/7去的但最近一直沒什麼時間寫文章(爆)所以拖到7月才發QQ
這篇主要是北投的部分,烏來則是簡單帶過(天氣太差+博物館關門,沒得逛QAQ)
寫在前面,去北投記得帶自己的毛巾唷。
交通方式寫在這裡:https://masters.caravan-stories.com.tw/posts/gxfnptlu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拎著冷掉的早餐出門,第一次參加打卡活動,故選了兩個捷運可以到達的地方!至於交通方式,我已經寫在這一篇,路癡留下的筆記應該不難看懂就是了(喂)
原本跟爸媽說我要去泡溫泉+打卡的時候,我是期待老爸會不放心我所以會執意自己開車載我,結果這次他突然把我放生長大啦RRRR好措手不及啊啊啊啊!!!
總之謝謝群組的朋友們一邊陪我聊天轉移迷路的恐懼XD 北投的路線挺悠哉挺好玩的。
到了才想到自己之前在這邊當死跟風狗抓過哈克龍。
北投的天氣好得不得了,住新店的朋友跟我說他家在暴雨,害我以為全新北都在暴雨⋯⋯沒帶陽傘真是失誤(身上只有一把7-11透明小雨傘⋯⋯)
下車打開GPS頁面發現北投車站不等於北投捷運站的時候慌張了一下(´༎ຶོρ༎ຶོ`) 想著難道自己在第一站就要迷路了嗎——一邊踏出捷運站打算悠哉逛完,過馬路轉身看到好好逛的市集,逛一逛發現這個就是火車站啦XD(白痴)
火車站裡面好熱,可能是因為幫我導覽的北北太熱情的關係吧(並沒有),看到中間有個黑板,跑去畫了一隻佳娜爾,畫完要拍照的時候,北北問我要不要幫我合照。
我:「不用了啦XD」
(北北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畫的佳娜爾)
北:「那我幫你留下一個簽名好了。」
然後北北就在我畫的藥水旁邊,用靠北工整的字體寫了西施二字。
不要在我孫女旁邊寫西施啦WWWWWWWW(大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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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投圖書館裡面拍照要申請,所以我沒留下照片紀念,不過裝潢很舒服,如果我住北投,我應該會常常窩來這邊耍廢(??
溫泉博物館就很好拍照,陽台很漂亮。
進場要換鞋子,鞋櫃的鑰匙好酷,是木板,我還借隔壁櫃子的鑰匙看!!(興奮)
館內慣例地介紹溫泉的成分呀、歷史呀⋯⋯
比較特別的是有一塊很大很大的榻榻米,貌似是以前還是旅館的時候,接待客人或是吃飯的地方?(有點忘記說明寫什麼了)
坐在上面好舒服,讓我有北投好適合養老的感覺,我可以坐在這個榻榻米上八小時。(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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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乃湯的入口好低調,有很親民的感覺。(?)
150NT不泡白不泡,走了好久的路,洗一下也好,但我把毛巾忘在家裡桌上、包包沒地方能放跟櫃台買的盥洗用具,最後就邋塌ㄉ拿要換上的裙子當浴巾ㄌ,反正天氣熱曬一曬馬上乾(幹沒人想知道好嗎)
浴池不大,裡頭阿婆聊天聊得很開心,都是坦誠相見的鄰居呢!(??)
43度的溫泉泡起來很舒服,不過我太久沒碰這麼熱的水,泡五分鐘就走ㄌQQ(心臟不蘇胡)
這邊的路很直,不太會迷路,不費多少腦力就走回捷運站,這地點真的很佛很適合當入門點耶。
另外,我很好奇一路沿著走的小溪不知道是不是溫泉水,但我忘記問了,有人去的時候可以幫我問一下嗎XD
下午 3:17 離開瀧乃湯,上捷運後一路坐到新店,差不多下午 4:30 到新店。
烏來的接駁車是下午 5:00 發車,要記得先打電話到飯店訂位喔!(腦弱的我不想管公車轉乘所以花100NT包來回車程)
我上車的時候司機還問我是員工還是客人XDDD
車程有半個小時,山路搖搖晃晃,直接睡吧。
馥蘭朵飯店有好帥的外國人接車。
當時的心境:「旁邊穿著花襯衫的阿北好可愛喔⋯⋯」(看到哪裡去了)
下車馬上被帶去問要不要預約下一班車的位置,可以近距離看外國帥哥,很棒很棒。(掏錢
(*´∀`*)打了卡之後馬上去找阿北問那個什麼博物館的在哪,他說這邊唯一一班公車是「849」,所以要等一陣子⋯⋯
看一下時間發現���物館剩下10分鐘關門我就直接折返了QQ
雖然據櫃檯所言,走路到打卡地點需要10多分鐘,像我這樣晚起床又跑兩個點的人,行程會有點趕,不過馥蘭朵飯店的裝潢很舒適,我能過夜的話會想過夜慢慢玩的XD
這邊比較適合安排更悠哉的行程,山區空氣好,多待一點也不錯👌
(手機寫文🈶若有吃字的情況還請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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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dtsai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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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了,過年不減肥... 這家真的不錯,適合聚餐吃飯的日式餐廳。 #隔壁桌借拍的 #哥很肥 #想約吃飯的地方 #好好食 (在 丼賞和食 焼き物vs刺身丼 丼專門店) https://www.instagram.com/p/Btm7i-Snv7J/?utm_source=ig_tumblr_share&igshid=1jtt0zw7o7l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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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moflifeburst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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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环》
*路斯里斯·瓦列利安x伊蒙德·坦格利安。10k短篇+R级。
*现代paro,年龄差调整为一岁。
“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们很安全。”——《下坡路》
伊蒙德·坦格利安带走了他所有的附属品,他原本在路斯里斯生活中留下的东西全部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吞噬了一般忽然消失,留下巨大的、灰色的空洞环绕着他。这是两年以来的第三次,但现下路斯里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对此感到懊丧,却并不怎么后悔——再忍受下去对他来说也有些过于困难了。在大部分时候路斯里斯都会选择原谅对方,但这次很难。最可笑的其实是他甚至都想不起这场激烈的争吵究竟因何而起,他只记得伊蒙德走后的半小时他怀揣着称不上全然是郁闷的心情在阳台上烧掉了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接着第一次吸了薄荷醇香烟作为跨越这道坎坷的“奖励”。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于是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烟太呛了,而不是因为别的。他又想到伊蒙德总是在推卸责任,把生活中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路斯里斯身上——不管是和阿莉森·海塔尔的纠纷还是他哥哥恶意的玩笑。你太神经质了,路斯里斯想告诉他,但他已经厌倦和伊蒙德交谈了。前两天晚上路斯里斯坚信再这样过下去他迟早会发疯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去和他哥哥杰卡里斯出去喝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最后两个人都烂醉如泥。
“我不怎么相信你会真的愿意和他分开。”杰卡里斯说。
“或许他根本没爱过我,或许我也是一样。”路斯里斯平静地说,“我们没法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了。”
“谁知道呢?我认为这算得上是件好事。”他哥哥回答道。而路斯里斯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结果那晚他喝得太多,在天亮之后一回到公寓里就趴在马桶边呕吐。借着生理性的眼泪,他终于有机会啜泣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他只是觉得很苦闷,像是从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坠落到了一滩污泥里那样,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跌落了。但是从前他总有力气从泥泞里起身再去追赶上伊蒙德,如今的情况大相径庭。
路斯里斯在一片混乱和朦胧中回想起他们曾经并肩站在厨房里研究新买的烤箱时,伊蒙德将他手指上沾染的奶油和砂糖尽数舔舐干净,然后他们长久地接吻;或者是在浴室的地板上做爱,他分开伊蒙德的双腿,而他捂住眼睛轻声咒骂路斯里斯,最后两个人的膝盖都留下了通红的淤伤;又有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抚摸伊蒙德,那时候他可以清楚地记住他身上每块骨骼的轮廓:比如他的小拇指修长又向内微微弯曲,弓起腰时脊柱和肩胛形状分明;伊蒙德在睡前会喝掺了柠檬汽水的威士忌,而路斯里斯永远不明白它们混合需要的比例是多少。至少在他们唇舌缠绵的时候,他能够品尝到这种味道。七月,暑假,他们就靠绵长的亲吻和无聊的爱情电影打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光。那一年路斯里斯越发渴求肌肤的接触,但假期结束后,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搂住伊蒙德,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喜欢保持那种姿势,然后吻他的喉结和下颔。
毕业之后他们就用剩下的夜晚和早晨来温存,即使伊蒙德常常表现出嫌恶的神色——有时候路斯里斯只是不太弄得明白伊蒙德究竟在想什么。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深夜里独自赤裸着上身站在露台上思考,身后传来伊蒙德在睡眠中疲倦的呼吸声。显然他们不缺钱,因此路斯里斯在第二年就入手了一辆野马,没有贷款、一次付清。他带着他驶上郊区湿润空气里的公路,音箱放着堪称幼稚的迪士尼动画电影插曲。在红灯下他松开方向盘,再握住伊蒙德的右手,指肚摩擦着他的指甲。伊蒙德转过头时,路斯里斯便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和他接吻。那时候他想起《白雪公主》里的白鸽替一见钟情的男女传吻,但公园里的鸽子只会索要面包屑。他想要我爱他吗?路斯里斯试图在他紧闭的眼中找到答案,还是说他仅仅想要一个能够忍受他所有怪癖的伙伴、至少让他的生活不再单调得令人恼火?他热切地回吻他的时候,又会想到什么呢?
路斯里斯下意识地想给他打电话,但回想起来已经把伊蒙德从联系人里删除了,即使那一串数字现在依旧了然于心,他还是关闭了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对着屏幕发呆。直到下午雷妮娅打给她:“路斯里斯,我听说你们的事情了。”
“哦……”他说,“我现在很好,真的。”
“这周末是我们的生日聚会,如果你愿意来的话那当然很好。”雷妮娅说,“贝妮拉也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新朋友。”
“我有朋友。”路斯里斯说,“我有我的兄弟们,还有你和贝妮拉。”
“贝妮拉希望你能来,你的兄弟也是一样。”
“好的,我会来。”他叹了口气,耐心地等待雷妮娅终止对话,然后开始数地毯的图案上有几朵白色的花,感觉依旧醉得不轻。
路斯里斯已经忘掉伊蒙德上一次溜走的时候究竟是几月了,但那好像是个春天,有会令乔佛里过敏的法国梧桐棉絮一样的花朵。他却还记得自己当时惊慌失措地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电话边,甚至是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去找他,第一步就是在他家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里主动拨通了伊蒙德的号码。他紧张地不断用手指抠着打成卷的电话线。如果伊蒙德拒绝,或者是辱骂他,他应该回答什么?或许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过去。
线路接通的时候伊蒙德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他只是说:“路斯里斯·瓦列利安。”
“我只是想问问,”路斯里斯说,“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伊蒙德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噢,该死的,我被不长眼的司机撞到了。”他听起来不太愿意承认,“骨折而已。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我来见你。”路斯里斯说。还没等伊蒙德来得及拒绝就挂了电话。他气喘吁吁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一直坐到伊蒙德的母亲阿莉森·海塔尔家。那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车。路斯里斯在停车道上被一块凸起的地砖绊倒在地,膝盖上被刮出了两道伤痕。阿莉森出来开门的时候,路斯里斯发现自己还在发抖。她的下巴轮廓陡然缩紧,但还是侧过身体给他留出了通过的空间。
伊蒙德躺在他原来的卧室里,右腿上打了白色的石膏,手里拿着一包还未拆封的歌帝梵巧克力。路斯里斯跪倒在他身旁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满怀歉意地拼命亲吻他。伊蒙德用右手的食指用力顶开路斯里斯的下巴,然后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又不是我养的一条狗,”伊蒙德说,声音促狭又不悦“没必要时刻都跟着我。”
“回来。“路斯里斯无力地回答说,“回到我身边。”
伊蒙德·坦格利安离开的第四个星期,路斯里斯开始频繁地被约出去。大多数时候邀请他的都是贝妮拉在大学里的同学。他猜想事实上是杰卡里斯授意她们这么做的。不过路斯里斯没有拒绝。他不喜欢参加酒会,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更符合他的意愿。第六次被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约会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地走神。当他注视着她们金色、褐色,或者是黑色的头发时,他就会联想到伊蒙德的头发,银色的,还有他使用的那种像是混合着薄荷与生姜的气味古怪的洗发水。有时连路斯里斯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将他们互相比较,直到他发现自己开始不断回忆他们在大学复合时的那次做爱,并且为此感到羞赧又窘迫。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他们在冬季游泳池旁的更衣室里跌跌撞撞地热烈接吻,路斯里斯的背几次撞到了身后的金属衣钩。伊蒙德跨坐在他的身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引导他进行扩张,一边为他戴上“特洛伊”牌子的安全套。显然他有备而来。即便他明白伊蒙德不会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他还是伸出了左手去按住对方的臀部,皮肤又湿又冷。伊蒙德战栗着将他的手指抽离后开始调整姿势,直到他猛地向下一沉时,路斯里斯的性器终于进入他的后穴。特洛伊的蓝色包装盒掉在一边。
“你想要我吗?”伊蒙德呻吟着逼问他,在他的下体深入时弓起了腰背。路斯里斯又摸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脊椎,他发现自己为此一颤,转而局促地把手掌放在了伊蒙德的腰边,觉得伊蒙德像是一艘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帆船。他也已经开始兴奋地喘息。就算他知道伊蒙德并不喜欢他在做爱时盯着自己看,但他依旧没法忽略伊蒙德颧骨的线条、锁骨间的凹陷,还有他两腿之间炽热的温度——这些东西那时候都令路斯里斯感激不已。“我要你。”路斯里斯低声说。而伊蒙德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加大了动作的力度,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令双方都振奋不已的位置。他低下头狠狠吻他,最后在高潮时狠狠抓伤了路斯里斯的后背。路斯里斯听到他发出一声称不上是满意或是疲倦的叹息,但它听起来如释重负。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同时随之凭空消失。伊蒙德短暂地将脸搁置在他的胸口。至少在那一刻,他觉得他们已经和解了。一直到毕业为止他们一直在一起,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理想了。路斯里斯每天晚上都需要喝一杯牛奶助睡——这个习惯从他十五岁后中断了六年。其实他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效果。
“你又在走神了。”坐在他对面的��孩抱怨说。路斯里斯一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玛丽莲,还是玛丽安?他为忘掉这件事感到自责,又因为令人恼火的不断下降的记忆力闷闷不乐。路斯里斯努力丢开不愉快的回忆,却发现那些东西像是垃圾一样粘在他的脑海里。它们像是蒙太奇一样不断播放。
“你有过前任,是吗?”她追问说。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口,大谈她的前男友有多么糟糕多么令人无法忍受。他装作正在认真听,再把手机里九十九条未读的广告和验证短信全都删除,再是电子邮箱和社交软件的红点蓝点。他把它们默默清理干净,然后喝完桌上加了冰的杜松子酒。他之前从不喝酒。
在冗长的约会结束后路斯里斯开着那辆红色的野马去餐厅见他母亲。雷妮拉·坦格利安四十出头,她穿着一条低胸的黑裙子。他们的位置紧挨着窗户,路斯里斯不喜欢从外面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因此他向后推了椅子。雷妮拉对此不满地眨眼。她总是那样用眼神来暗示自己的感受。路斯里斯低下头,就像他上小学时为了好玩在泥坑里蹦跳弄得浑身脏兮兮回家后那样。只不过现在他的鞋子上没有干涸结块的泥巴,而雷妮拉也不会命令他去洗完澡后再来吃晚饭。
“你不愿意看我,路斯里斯。”她说。
“我……我很抱歉。”路斯里斯回答。
“你应该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而不是到现在和我说抱歉。”雷妮拉说,“我之前就问过你了,你在想什么啊,小路?伊蒙德是你舅舅,���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你们曾经都想要掐死对方。”
“我不确定。”他说,“因为后来我发现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他在报复你。他一直都在报复你。他想要摧毁你。”雷妮拉说,“他就和他母亲阿莉森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要你外公的遗产。”
“别那么说。”
“你还是在偏袒伊蒙德。但他从来都没有原谅你。我说过这都是他对你的报复。报复你弄瞎了他的右眼。”
“我不想聊这个,拜托。”路斯里斯回答说。
饭后甜点是布朗尼蛋糕。路斯里斯依旧为雷妮拉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尽管她说的全是事实。伊蒙德嘲笑他和他的兄弟并非他们父亲的亲生儿子。一开始只有乔佛里在,因此他被伊蒙德推下了桥跌进码头的湖里。他确实是个混蛋。路斯里斯对此再清楚不过,甚至也并不后悔当时在还手时不小心刺伤了伊蒙德的眼睛。他不应该试图补偿他的。路斯里斯不满地想。他这辈子在伊蒙德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路斯里斯又开始怨恨起了外祖父,如果不是他坚持,他们不会那么频繁地见面,或许他就不会发现伊蒙德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不可理喻,也不会不由自主地渴望他。
“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这很好。”
路斯里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面对母亲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他一直没能对她坦白自己在十四岁在泳池里时就开始对伊蒙德产生欲望。几年后路斯里斯就学会了在夜里想着他自慰。他凭借夏季在泳池里的记忆拼命想象伊蒙德的模样来宣泄。清醒后他整个人都仿佛泡在游泳池里,身上粘着肮脏的树叶,还有混淆着汗液和消毒粉的冷水,感到沮丧又不甘。十八岁那年路斯里斯几乎是满怀恶意地将一只深蓝色的义眼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伊蒙德。结果两个月后他们就开始恋爱。直到两个人搬进公寓开始同居,路斯里斯才发现伊蒙德每周都会抽一支万宝路。他觉得他抽烟时的姿势出奇地慵懒又优雅。那也是他唯一勉强能够称得上“镇定”的时刻。“男人只因浪漫铭记爱情。¹”伊蒙德告诉他,“但我们没有浪漫或者爱情。我和你之间就只有性欲和乱伦。你享受这一切吗,小路·斯壮?”那时候他感觉伊蒙德像是被一根细绳拴着的风筝被关在玻璃罩下面。那根绳子好像随时会断掉。路斯里斯能做的只有默默听他暴跳如雷地诅咒阿莉森和他的兄弟,他抱怨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己扯进为了财产毫无意义的斗争里。有时候伊蒙德则对着路斯里斯发火,之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故意把腿放在路斯里斯身上。
路斯里斯再次见到伊蒙德是在他不辞而别的第十个星期后。他几乎每晚都在梦到他。真正令路斯里斯感到惊慌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法再清楚地回忆起伊蒙德身体的细节了。他想不起来伊蒙德肩膀的凹陷程度、想不起来他小拇指指尖的触感、想不起来他膝盖的形状,甚至没法准确地拼凑他的五官,即便他试图在自慰的快感中寻找它们也无济于事。路斯里斯绝望地蹲在盥洗室里,几乎想要哭泣。他感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像是在海上漂流一样急速地离他远去。他在剃掉嘴唇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时发现自己眼窝凹陷。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在花了点时间镇定下来之后他以尽可能客套的语气打电话给伊蒙德的弟弟戴伦。对方迟疑着表示伊蒙德根本没在他们家出现过。“他不应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戴伦说,“最近妈妈一直在催促他和你分手。”路斯里斯声音颤抖地向他道谢。他不自觉地开始在阳台上抽烟,直到地上铺的瓷砖上多出了一堆烟蒂。就像伊蒙德头一次把万宝路塞进他嘴里的时候那样,路斯里斯觉得自己的肺部在灼烧,但这让他稍稍坚定了些。他跪在床边,将脸埋进毯子里,那上面已经没有伊蒙德的气息了。接着他又走到书架边,用指头划过书脊,将它们一本接一本地拨出书柜落在地上。直到最后一本,粉红的的封面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路斯里斯将《茶花女》小心翼翼地抽出,它自动打开到了某一页,他发现纸张上有指甲刮划的痕迹。“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²”路斯里斯默念。他是对的,没有前半句也没有爱。他用背德的叛逆来激怒阿莉森,并且乐在其中。伊蒙德·坦格利安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杳无音讯。路斯里斯只在圣诞节时收到了一张匿名的卡片,那是一张简朴的折叠过的绿色硬卡纸,用蓝色的油性圆珠笔潦草地写着“节日快乐”的字样。他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发现它静静地矗立在他的名片夹上。然而路斯里斯根据字母“M”和“h”末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弯钩辨认出它来自伊蒙德。那一整天他都在反复思考这件事。伊蒙德来过他的办公室吗?还是他只是拜托别人把它留在那上面?他是为了告诉路斯里斯他们之间还没有结束——还是已经把它当做了一次简洁的告别?
他整夜都没睡,反复地在打开电视、切换频道、关掉电视之间犹豫不决。他不会承认他其实在害怕过于安静的房间,因为它好像不断提醒着他被厌倦了的事实。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路斯里斯听见门铃声。他去开门后发现伊蒙德站在门口。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重新留长了头发又把它绑在脑后,身后还有他的行李箱。路斯里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把天杀的钥匙弄丢了。”伊蒙德说。
“钥匙可以再配一把。”路斯里斯说,“没关系。”
“我又没和你道歉。”
“我知道。”
“你想和我上床了,是吗?”
“我爱你。”
“显而易见。”伊蒙德说。他开始脱掉衬衫。路斯里斯拦住他。“我不是为了这个。”
“把灯关上,我不想看见你。”
路斯里斯在黑暗中感受到他逐渐靠近的呼吸,试探着去亲吻伊蒙德的嘴唇,轻而易举地在脑海中重新描摹他身体的形状。舌头碰到牙齿,又碰到另一条舌头。他用指尖夹住伊蒙德的乳首,直到它们逐渐变硬,又抚摸过他的肋骨和腹部。就像他成年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潮湿的夜晚里头一次小心翼翼地互相触摸。他的舅舅握住他的手腕,缓缓舔舐他的每根手指。路斯里斯尝出了烟味和蓝莓口香糖的味道。他突然发觉房间里太冷了,但没有起身去打开暖气扇。寒冷和兴奋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清醒,而不是陷入了又一个淫荡的梦境。他正跪在从日本进口的拼布地毯上,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将伊蒙德压倒在身下,接着将右手的食指探入他的后穴开始不断进出。伊蒙德将头转到一边。路斯里斯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紧紧地吸附着向内推搡。他就像火一样滚烫。而人被灼烧时除了痛苦还会感到愉悦。路斯里斯小的时候曾经试着触摸生日蛋糕上��燃的蜡烛,但他立马就被烫得缩回了手。伊蒙德不一样,他想,我一直都在享受燃烧自己的感觉。
“你他妈的哭什么?”伊蒙德突然惊讶地问他。“被操的又不是你。你想和我做爱想疯了?”
于是他用手背抹过眼睛下方的部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它们无可抑制地流淌着,然后掉在伊蒙德的身上。他开始啜泣。伊蒙德犹豫了一下,以路斯里斯从未感受过的温和动作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他们身后的窗户透出了微弱的光芒,这让他能够看清伊蒙德的脸。路斯里斯观察着他眨眼时右眼僵硬的停顿。那只义眼戴在他脸上很漂亮,蓝色的。路斯里斯想起他们已经七十四天没有见面了。七十四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以为没有伊蒙德自己就会过得更好。事实却证明失去了他一切只会变得更糟。他们某次发生争吵的时候路斯里斯称他为“令我神魂颠倒的混蛋伊蒙德·坦格利安”,伊蒙德只是鄙夷地微笑。“我他妈的当然清楚这一点。”他抓住路斯里斯的肩膀,“暴力狂小路·斯壮。”结果他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最后路斯里斯将他抱在怀里,鼻尖碰着伊蒙德左边的脸颊。伊蒙德咕哝着捏了一把路斯里斯的肚子。“我应该走的。”他当时这么告诉路斯里斯,“我应该去费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要命的地方,看你像一条落水狗那样苦苦挣扎。”
路斯里斯在进入伊蒙德体内时决定闭上酸痛不已的双眼,至少那样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伊蒙德马上又要求他睁开眼睛。路斯里斯开始缓缓移动自己的腰身,伊蒙德闷哼一声,双腿夹得更紧。他握住了伊蒙德又湿又黏的手。伊蒙德很少出汗。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手从来没有像这样热过。他有的时候简直冷得像一条蛇,或者说他就是冷血动物。但是当路斯里斯凭借直觉找到他的制高点时他还是愉悦地呻吟出声。路斯里斯将伊蒙德的头发掀到一边,他抓紧他的手,好像那是是一艘暴风雨下的船上最后的一根缆绳。他们在高潮来临时再度热吻。然后在沉默中有些尴尬地分开。伊蒙德宣布他要去洗澡。路斯里斯找出了冰箱里的龙舌兰,又从碗橱里拿下两只玻璃杯。
“我不应该回来的。”伊蒙德把浴巾披在肩膀上。他啜了一口酒。
“我们可以一起去科罗拉多,只要你愿意。”路斯里斯说,“明天就可以出发。你也可以一个人走,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问题不在这里。”他恼火地拍了拍桌面。毛巾向下滑了一截。“我以为你知道我也爱你,路斯里斯,你可真他妈的奢侈,这还不够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路斯里斯也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你蠢得令我发疯。”伊蒙德一次性喝完龙舌兰,又倒满一杯,“我也想走。但很不幸,我发现我办不到。”
“我该说谢谢是吗?”路斯里斯想打他。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想过了。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们还狠狠打过一架:伊蒙德对准他的鼻梁来了一拳,路斯里斯则狠狠用手肘撞了他的下巴,他们从前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哈哈大笑着互相指责,那种时候路斯里斯会觉得释然。现在他只对伊蒙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路斯里斯想。伊蒙德从来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见鬼,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他早该认清事实。如果伊蒙德不是他的舅舅,并且是个女人的话这一切就会简单得多。说不定那样他们早就结婚了,又说不定那样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现在他开始分不清哪种会是更好的情况了。
天亮了之后的两个小时他开始数数,一直到大致过了一个小时。路斯里斯起床后用冷牛奶冲了一碗快要过期的麦片——红色的纸盒上印着戴白色头巾的微笑女人,路斯里斯觉得她更适合出现在清洁剂的封面上。他又用肉桂、豆蔻、柑橘和迷迭香做了用来热红酒的香料。雷妮拉曾经建议过他在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现在他决定听取这个建议。伊蒙德坐在他对面,用汤勺反复戳着碗里的麦片。
“我们应该养一条狗。”路斯里斯说。
“我讨厌狗。”伊蒙德说,“吵闹又浪费钱。”
“你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不值得花钱过。”
“我现在不一样了。”
“你什么都没变。”
“那是你无足轻重的判断。”
“我们需要一条狗。一条那种牧羊犬。”
“它毫无用处。”伊蒙德抿紧嘴唇,表示不想继续吵下去。
路斯里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争论下去。下午他们开着野马去了商场。去买明天的早餐,比如全麦吐司和橘子果酱。他提前列好了购物清单,出发之前还在最后一栏补充了咖啡豆。却发现那张纸不见了。伊蒙德嘲弄他的粗心大意,路斯里斯竭力克制自己的懊丧。过去他有时会觉得和伊蒙德一起生活令人神经紧绷,现在他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雷妮拉在傍晚给他打来电话。那时候他和伊蒙德在审视牛排馆里的菜单,刚刚决定要一份龙虾浓汤。
“我看到你和伊蒙德在一起了。”雷妮拉的声音听起来担忧又伤心,“你上次怎么说来着,你信誓旦旦地说会放弃他的。路斯里斯,你选择了他,而不是你的家人。”
“伊蒙德也是我的家人。他是我舅舅。”
“那也只是'一半'的家人。”
“他昨天才回来。”
“杰卡里斯说得对。你已经没法离开他了。”雷妮拉叹了口气。路斯里斯用手摩擦着红色天鹅绒装饰的墙壁。我在腐烂,他想,伊蒙德就像是大麻,有毒又能够让人成瘾。他突然悲哀得几乎要窒息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雷妮拉·坦格利安发现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路斯里斯也曾经和她大吵一架。其实他一直习惯扮演乖孩子的角色。那是路斯里斯第一次反抗她。他循规蹈矩地在雷妮拉的期望下读了她认为好的学校、参加了她认为好的社团、申请了她认为好的专业,却找了个令她最抓狂的男友。路斯里斯承认他当时从她的震惊和愤怒中得到了快乐,但那也没有持续太久。
“我要挂了。”他说。
“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你母亲。”她最后说。
“我知道。”紧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在纠结良久之后路斯里斯选了肋眼牛排,伊蒙德要了一样的。他知道伊蒙德憎恨菠菜,因此只点了鹅油土豆,尽管路斯里斯自己也并不喜欢。吃完饭后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游荡。路斯里斯看到柜台里的戒指,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寓意着“无穷的爱”,他觉得那很滑稽可笑,却还是买了一对。
回去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严重的堵车。伊蒙德不断用手按着唱片机的快进快退键。路斯里斯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抓着他的手。皮肉的感觉格外真实。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科罗拉多?”路斯里斯问伊蒙德。
“我没说过我要去他妈的科罗拉多。”
“不,你必须去。而且要我们一起。”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这些话都是自动从他胸腔里蹦出了喉咙开成的一大片花朵。你还不明白吗?路斯里斯想问他。他知道伊蒙德从来不会在乎他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没有想到他连他们关系里最浅显的本质都没法觉察出来。就连我们对彼此的爱所剩无几了。他数着座椅皮革上的纹路时想。尽管它曾经短暂地燃烧得那么旺盛。
“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到起点。”路斯里斯继续说。
伊蒙德狐疑地打量着他,好像是在确定这不是又一个恶意的玩笑。路斯里斯过去喜欢过他这种辛辣的眼神,但现在这只表现出了他的迷惑和愚昧。“回到什么?”
“回到这里,回到最初的地方。”路斯里斯突然想要放声大笑。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嘲笑某样东西、某个人。在想到那或许是他自己时他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但他马上又感到了清醒的愉悦。他曾经对着自己假装他和伊蒙德的关系一切正常,问题只是在于伊蒙德的任性顽固,包括他不愿意原谅路斯里斯这件事。根本的原因却从来不会在这里。他们早就注定如此,因为他们是坦格利安和瓦列利安。路斯里斯总是能从别的方面找到借口,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不管用。伊蒙德比他更傻,他甚至还没有一点意识——他那点可怜的眼光总是放在不到几里长的地方。现在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挑明真相,至少让他们两个都清楚他们的现状。
“我们会重蹈覆辙的,就像过去那样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地重复,就像这该死的莫比乌斯环,换个方式又回到开端。”路斯里斯·瓦列利安对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大声说出了事实,他抬起手给伊蒙德看他刚刚套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一枚闪烁的银色金属圆环——伊蒙德手上也有一只——然后筋疲力竭地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着由汽车排列而成的长队重新启动。
1.有说法品牌��称来自“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的缩写。
2.原文为,"Who are you, tell me how to love, and who am I tell you how to live.",译作“是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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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lydbobisnotthere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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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島(二)
幾天前在台南的時候
半夜三點爬起來準備去領牛肉湯的號碼牌
讓我驚訝的是出門時看到青旅老闆還是坐在交誼廳看影片
突然有個疑問,他有離開過交誼廳嗎?
喝完牛肉湯回來後,看到老闆趴在交誼廳睡覺
影片還是一直在播放
嗯……很想問難道他住在交誼廳嗎?
呃不行,再這樣想下去就要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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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環島文這種東西,就是要環島的過程中打吧?
現在在墾丁的民宿
奇妙的是從Check In開始就沒跟老闆碰到面
老闆說他家裡有事要處理不能到場
請我一切自理,入住細節都是用電話聯絡
民宿沒半個其他客人,就變成一個人包棟
有四層樓,頂樓是交誼廳,有個小游泳池可以拍網美照
還有一個咖啡機,咖啡不知道是哪國的豆子,很合我口味
兩天下來我大概喝了5杯以上
交誼廳可以看夕陽,整體環境非常棒
隔壁住著一個阿姨跟一個阿嬤,都有跟他們講幾句話
還有一隻超級大狗,有多大呢?
我覺得大概有半個我那麼大
很可愛,會跑過來跟你打招呼
摸摸他的頭,表情好像很開心
後面的阿嬤用台語說:「他很乖」
莫名的喜歡這次的住宿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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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在嘉義的時候看到一間湯姆熊
進去看了一下有什麼可以玩的
看到大型機台的KOF,手癢想說玩一下
翻了翻背包想找零錢(有一些零錢亂丟在前面的袋子)
找不到零錢,但是發生了一件慘事=_=
我的刮鬍刀也放在前面的袋子,而且它蓋子掉了!
手伸進去摸的時候把我的右手食指刮破皮了
是一個流血的狀態
那時候不知道在想什麼,應該先止血的
我腦袋裡想的居然是先跟朋友借10元來打電動先
就跟朋友借了10元丟到機台裡開始玩
但是食指一直流血,食指是很重要的輕手的按鈕的位置
常常要一直按,按鈕上就沾滿了我的血=_=
打到一半拿了衛生紙擦,再打一打又噴了=_=
噴了又擦擦了又噴,就這樣一直打到破關
好險湯姆熊的工作人員沒有看到
他們一定會很佩服我邊噴血邊打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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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在台南停很久的時間,剛好把一些想吃的東西吃一吃
吃過了上次沒吃到的國榮跟阿和
覺得各有特色,吃完覺得其實新莊的魯肉發也不會輸
為了跟台南的肉燥飯比拼,我特地排了第一天的第一個行程
就是去魯肉發再確認一次味道
把那味道完整的記在腦袋裡
再來就是一家一家的決鬥了
不過有點後悔的是從新莊到桃園那段車太多好難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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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義的林聰明沙鍋魚頭,好~甜=_=
這是我跟我朋友一致的心得
都搞不清楚那種甜是加了一堆糖的甜還是真的放蔬菜熬出來的
不過魚很大塊就是了,非常對得起它的價格
也許會很適合女生吃也說不定?
路過可以吃一下,不過合不合胃口就看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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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吃的食物好像可以從頭到尾每一樣都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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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在花蓮的民宿,這家感覺不大合Tone
是有很多年輕人會來住,然後老闆很High
晚上會跟很多住客一起在門口喝酒聊天
然後放的音樂就像是酒吧會放那種
老闆拿了一罐��酒給我,問我要不要去跟大家聊天
前前後後揪了我三四次
我拒絕了=口=,偷聽他們的話題
感覺不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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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那種聯誼是邊緣人專用的呢
今天從台東騎到花蓮時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有的話要怎麼進行呢
因為來的人可能都不大會講話
首先可能要把配對好的人一起放到一個封閉空間
然後桌子上要有一個螢幕,上面顯示要他們做的指令
營幕:「請雙方推薦一種自己很喜歡的飲料,寫在紙上傳給對方」
營幕:「請在紙上寫下對對方喜歡的飲料的心得」
營幕:「請寫下上一餐吃了什麼」
營幕:「請雙方看一眼對方眼睛,然後點個頭吧」
營幕:「試著跟B說一件最近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吧」
說不定用寫的有時間緩衝會效果更好
呃嗯……真正的邊緣人應該連出席都不想?
算了直接用交友軟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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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東縱谷真的很漂亮
今天騎到了人生中最最最爛的路
本來要到高點拍花東縱谷,沒想到197中段在修路
問了問路邊的原住民工人,他說可以過去
我就管它的就騎了
那路真的印象深刻,根本不是路
那原住民講完一定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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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花了一整天的時候在台南中西區一帶的小巷裡穿梭
意外的好逛,每個巷子進去好像都有點東西
那一帶廟的密度堪比台北的便利商店
在那裡找間廟拜拜比找便利商店買飲料簡單多了
台南真的是一個有很多回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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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環島騎過最平的路是
墾丁那裡的馬路,有一段實在有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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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很多的海市蜃樓現象
不停的看到前面好像有積水,但靠近後就消失了
在伯朗大道有試著把這種現象用相機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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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東去住了朋友家
老實說跟他沒見過幾次面
又請我吃飯又讓我住他家又送我伴手禮
南部人好熱情
他家好大呀,感覺買房去中南部好像不錯
自己想了一下想要怎樣的房子
有個小客廳,有個廚房
有幾個大櫃子可以放書跟模型
好像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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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青旅看到一個讓我眼睛一亮的東西
一把木劍就藏在我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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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長得蠻帥的,但是我100%不會把它拿來揮
無法想像老闆看到我揮劍會對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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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把很多事情講出來了
老實說講的時候很混亂,有時候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但大意上好像就是那樣
很多事很複雜,尤其是自己心裡想的
想搞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感覺很難
只能想個大概,用單純的方式處理
是說要裝雷達還是什麼?
想不起來,最近覺得腦袋沒法想太複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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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朗大道很漂亮
但是老實說我很期待有人把租來的車騎到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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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上發現悟饕居然就是池上飯包
那裡還有總店,吃了便當覺得池上米很好吃
但配菜就真的跟其他地方沒什麼不一樣
那天早上在關山買了一條紅豆土司
很好吃,但我買的時候不疑有他的就買了一條
有點很多,我拿著它在伯朗大道上拿在手上直接當雞腿啃
覺得畫面有點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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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環島還有個收穫就是走過很多小小的城鎮
像是關山、南田、牡丹鄉等
很多地方你根本平常不會知道
在太麻里又發現另一個叫大溪的地方
目前去過叫大溪的地方有三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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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看起來不大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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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旅行有什麼有記憶點的食物呢?
有好多呀,覺得食物可以獨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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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了一下昨天的行程,從東邊往上
到9戊時居然發現路不通,在修路=_=
他居然叫我回到車城再往上走接南迴
那時我腦中的概念大概就是從東到西再到東邊
有一種從花蓮走中橫到台中再回到花蓮的感覺
好在體感距離沒有太遠
還頂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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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再看看要不要打一篇完整的遊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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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部的貓跟狗看起來過得好爽
不是睡個四腳朝天就是-.-這個表情然後趴著
有時候蠻想跟他們一樣的
嗯⋯⋯不過當人可以環島
腦袋裡還可以裝這麼多奇怪的東西
但是說不定那些動物腦袋裡想的也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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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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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lguard-gate · 4 years ago
Text
【クロリン】Friendship
Friendship
※(尽管发售期过了很久了还是要提示)含创轨全面剧透 ※作者玩的日文版,大部分名词为日文直译,可能与官中不符,还请见谅 ※特别鸣谢标题命名人:50米拉老师(见文末说明)
「七曜历1207年3月14日深夜,关押于埃尔波尼亚帝国克鲁琴州奥洛克斯堡垒监狱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其旧部下“黑���卫士”的协助下越狱。」 「3月15日14:00,卢法斯・阿尔巴雷亚率领旧部下闯入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再独立的签署仪式,宣布克洛斯贝尔统一国成立并就任新总统,并对克洛斯贝尔全域进行军事镇压。」 「在克洛斯贝尔为帝国属州期间,担任总督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未获得帝国政府许可的情形下,私自建造、藏匿了包括魔煌机兵在内的兵器,并在艾鲁姆湖秘密推进巨大军事基地的建设。再次占领克洛斯贝尔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重新启动并加快该基地的建设与兵器制造。」 「3月22日,在托尔斯士官学院、游击士协会等组织成员的协助下,克洛斯贝尔警备队及警察重新解放了市区,尽数逮捕了占领克洛斯贝尔的黑衣卫士。新总统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逃入其秘密制造的军事基地并启动其最终兵器“颠倒巴比伦”,毁灭了帝国西岸的朱诺海上要塞。同时,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发出在当日17:00前摧毁卡尔瓦德共和国“巴拉提耶空军基地”的恐怖袭击预告,甚至扬言将对全塞姆利亚大陆进行无差别恐怖袭击。」 「3月22日17:00,“颠倒巴比伦”因不当操作而引爆,军事基地炸毁,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于基地内死亡。」
罗伊德・班宁斯将记载了整个独立国骚动始末的报告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报告中所记载的案情与证据不存在矛盾之处。除了还要在附件附上需追加调查的证物外,只有文字部分还需要做些调整。 等这份报告上交之后,克洛斯贝尔和埃尔波尼亚帝国会以其为依据,对两地的国民,以及塞姆利亚大陆的其他国家进行官方说明。
说是以自己的报告为依据未免颠倒了因果,因为这份报告本身才是依据相关国家首脑确定的“真相”撰写出来的。 确认颠倒巴比伦消灭后,以奥利维尔特皇子和麦克道尔议长为首的首脑就独立国事件的处理方式进行了秘密会谈,并在次日得出了结果——彻底隐瞒“极乐世界”的存在,将一切归因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个人的暴走,而这个罪魁祸首也已命丧黄泉。
既然极乐世界已经被其管理者删除,就没有必要披露这项原超现代技术的偶然产物曾经存在,以避免今后的纠纷。 既然极乐世界不曾存在,那么完全复制了本人的复制体也就只好解释为本人。被复制的新总统和卢法斯公子在公众面前的所有言行都将被视为卢法斯・阿尔巴雷亚本人的言行,并直接通过他被全世界目击的伴随颠倒巴比伦消失的“死亡”为事件画下句号。
当然,真正的卢法斯公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成功救出,目前以帝国方面伪造的假身份乌尔托拉医院接受治疗,虽然伤情严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根据会谈的结果,无论他本人接受与否,他今后只能以伪造的新身份度过余生。
这样就好。 罗伊德想。 或许有人会指责他们让这个大战中的罪人苟且偷生,也或许有人会认为应当尊重他的意志,让他的生命在自我牺牲与赎罪中与颠倒巴比伦一同终结。无论从正反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应该多此一举地将卢法斯公子从颠倒巴比伦中救出。 但对于罗伊德而言,正如瓦吉所说,他只是特务支援科的一介搜查官,不是有能力满足所有市民期待的英雄。而作为搜查官,他有义务执行公务,阻止集越狱等罪名于一身的嫌疑人自尽,将其缉拿归案。 抛开职务,对罗伊德个人而言,他对执行这项任务也并不反感。自我牺牲这一选择无疑值得称赞,但他还是更愿意为了不失去任何一人的渺茫希望去抗争——无论那个人是支援科心爱的女儿琪雅,还是本应憎恨地仇敌卢法斯。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参与会谈的首脑们可能考虑到更多因素才做出了认可现在这个“事实”的判断,也可能只是因为需要匆忙给出结论,会谈内大部分时间都用于讨论应付共和国的策略,“卢法斯公子的处置”这一次要矛盾就先被搁置了下来。
攻入颠倒巴比伦前,为了阻止共和国介入,克洛斯贝尔承诺不让帝国军入境。而事实上,虽然帝国军主力未入,士官学院的军校生和几位帝国名将等人还是参与了进攻。为了防止这边的文字游戏被共和国抓住话柄,包括帝国在内的其他势力在事件后均迅速撤离了克洛斯贝尔,首脑们在会谈结束后也在昨天晚上各自回国。
出于上述原因,目前只有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帝国人才留在克洛斯贝尔。 例如因重伤在医院治疗的卢法斯公子,又比如现在正和自己同乘一艘船的里恩・舒华泽和库洛・阿布斯特。
在目睹颠倒巴比伦因为自爆从大陆上消失后,被人搀扶着的里恩和库洛就像松了口气似的倒下了。 众人慌慌忙忙地查看情况,却发现两人并无外伤。 最后做出判断的是身材娇小的魔女之长,她推测已经消失在这片大陆上的骑神们是利用起动者们自身的魔力才能在适才的战斗中显形,所以事件结束后,消耗大量魔力的起动者们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和在战斗中负伤并因为颠倒巴比伦的热能而被大面积烧伤的卢法斯公子不同,里恩他们只是体力与魔力的消耗过大,静养几日就可以恢复过来。 突然出现的静养需求加上适才下达的援军撤离命令,使混乱的场面持续了一小会儿。帝国的来客们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让两人在克洛斯贝尔静养,由除了要参与首脑会谈的米尔蒂奴公女外的新七组的几名学生留下照顾昏迷的两人——相较其他在帝国有头有脸的名人,共和国也不便从伤员和包括克洛斯贝尔本地人在内的学生团体挑刺。 考虑到适才交战中有不少人受伤,城区内的旅馆大多配合接纳伤员,住处难觅,罗伊德他们便建议几人暂住在特务支援科的大楼内,等里恩和库洛恢复意识后再离开——根据过往的经验,接下来的几天里,支援科成员应该没什么回楼里过夜的机会。
然而今天早晨,在警局的罗伊德听说了警备队的最新消息——警备队执行在艾鲁姆湖打捞攻打颠倒巴比伦时毁损的机甲兵、魔煌机兵等的残骸的任务时遇到困难。残骸的数量比预想得要多,克洛斯贝尔本身的打捞设备的数量与功能有限,虽然想直接利用几次事件中缴获的机甲兵,但除了兰迪外,克洛斯贝尔的警备队成员都没有受过机甲兵操纵训练,难以赶上预定的进度。 按照会谈的方针,使用了不存在于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的魔煌机兵的部件应当迅速销毁,以免被用于军事目的。一旦打捞回收的周期变长,流入其他势力的可能性就越高。根据警备队报告的现状,需要判断是延长打捞周期,还是提前和其他国家商议请求援助——前者可能增加技术流出的风险,后者则可能变为共和国提出异议的素材,哪个都不是良策。 这时罗伊德想起了逗留在克洛斯贝尔的尤娜等人,听兰迪和尤娜说过,士官学校有机甲兵操纵的训练,如果新七组的成员愿意协助兰迪一起指导操纵方法,就可能最快地利用起这些铁块。 于是罗伊德询问了留在支援科内的新七组的四人,是否可以去米修拉姆的临时据点协助艾鲁姆湖的打捞,自己则替他们留在支援科照看两人。 收到同意的答复后,罗伊德就以交换的方式回到了支援科,正好昨晚被安排了撰写调查报告的书面任务,照看起两人也比较方便。
首先醒来的是库洛。 「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罗赛丽亚小姐判断你们至少要昏睡四到五天。」罗伊德感叹道。刚和尤娜他们交接不久,还没等罗伊德打开卷宗,库洛就醒了。见库洛苏醒后行动起来似乎没有异样,罗伊德就将他领到餐厅递上了食物供其补充能量。 「哼哼,魔女也漏算了我死而复生的经验。昏迷而已,小菜一碟。」库洛一边三口两口解决掉桌上的食物,一边开着脱离常识的玩笑。 「里恩还在睡懒觉……那家��,去之前就一直受到共鸣的影响,消耗一定比我严重。」说到睡在隔壁间的起动者时,库洛脸上褪去了适才的不正经,「看上去是恢复原样了,希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那家伙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喜欢藏着掖着,问他也未必肯直说。」 库洛在醒来后先去查看了里恩的情况,但光看外表毕竟难以把握里恩的身体状况,因此在罗伊德将罗赛丽亚的判断告知他后,库洛仍显得不大放心。 对里恩性格多少有些了解的罗伊德也理解库洛的担心,和尤娜换班时新七组的人也提醒他「里恩教官是逞强的惯犯,如果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请一定不要放过他。」。 ……怎么说呢,里恩在这方面令人缺乏信任感正是了解与关爱的表现。
「你刚才说的“真相”我已经记住了,我不会让不同版本的故事出现的。」 罗伊德向库洛简单说明了他和里恩昏迷后的情况,以及首脑会谈的决定。聪明的听众立刻明白了统一说辞的目的。 「但是你能告诉我吗?你回到颠倒巴比伦后遇到的……另一个里恩的事。」
罗伊德如实回答了这个突然的提问。 救下拉碧丝的事、想告诉大家三年后可能发生什么的事、以及自己打断他告知“预知”的事。 「很抱歉,我没有让他说出三年后具体会发生什么……我认为拒绝了未来预知的我们应当自己跨越今后的难关,而非窥探未来。」 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罗伊德率先道歉。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你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库洛摇着手笑了笑,「只是可以再说得具体一点吗?你说了什么,他又以什么样的表情回答了什么……在你记得的范围就可以。」 罗伊德瞬间明白了对方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于是他努力回忆和那个里恩告别时的细节,并尽可能还原地描述了出来。
「这样啊……」听完罗伊德的描述,库洛说了这样一句话,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没有尝试去做任何表情。正因为他平时活跃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此时的安静才显得格外反常。 周围的宁静似乎在代替他诉说些什么,但罗伊德并不那么了解他,足以判断的证据又太少,因此无法从可感受到的众多复杂又矛盾中提炼出最准确的词语。
「原来如此,被留下的感觉真不是滋味……我真够混蛋的。」库洛口中突然小声冒出了这句话。 罗伊德一时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向自己问话,小心地出言询问。库洛像是结束冥想的修行者一样,缓缓坐直了身子。
「我必须谢谢你。」他以罗伊德从未见过的正襟危坐的姿势开口道。 「如果是我的话……」库洛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想象自己身处其中的场景,「我一定会对另一个世界的我感到愤怒,而忍不住向他道歉吧……尽管知道那个世界的我一定也努力了,但还是想没来由地迁怒于那个先他一步离开的我。那样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很困扰,会放心不下这个世界的我……和我们……」 「你告诉他别担心,让他相信我们可以克服今后的难关。那家伙眼里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那家伙才放下那些不安,安心地走。」 「谢谢你,让那家伙笑着离开。」
「不用向我道谢,我只是说了作为朋友应该说的话。再说,我所承诺的事需要包括你之内的大家一起努力才可以兑现。我还得反过来拜托你一起帮忙才对。」 对方反常的认真态度使罗伊德没有用简单的客套结束这个话题。出于尊重,他应当认真回应一个认真地向他道谢的人。而另一方面,既然库洛比起考虑他自己的感受更优先地考虑着另一个里恩的心境,那作为同样重视里恩・舒华泽的友人,自己也应当认真回答。
眼前的青年听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嘀咕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说你在某方面的本事和里恩有得一拼,今天可算见识到了。」这种略显失礼的话。 「不过真遗憾,哥哥已经心有所属了。」库洛抬起头,声音里莫名带着股自豪。 「虽然没有比较过出生日期,但你比里恩大一届的话,应该和我是同年的吧?」对方的话让罗伊德一头雾水,但看起来,库洛又恢复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里恩恢复意识是在当天下午,比库洛只晚了两个多小时。 早他一步醒来的库洛自告奋勇地接过给里恩准备食物的任务,作为主人的罗伊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库洛便抢先拿走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里恩也习惯了似的婉拒了罗伊德递过来的刀叉,洗好手坐到了餐桌前,等库洛制作的方便食品上桌。 见两人的状态都不错,罗伊德联络了在米修拉姆的新七组,告知两人苏醒的消息,并准备联络警局安排车辆,等新七组结束援助返回后送几人回帝国。 然而在向里恩解释这一安排时,刚听说克洛斯贝尔缺少会操纵机甲兵的经验者,里恩就坚称自己已完全恢复,可以协助指导警备队的打捞任务,库洛也在一旁帮腔,不但主动越过罗伊德联络了不知何时与他交换联络方式的塞尔盖科长,获得了罗伊德上级的许可,还确认了半小时后有临时用于向米修拉姆运送物资的游船将起航的信息。
以上就是现在罗伊德带着这两位热心人乘坐前往米修拉姆的游船的起因。
收好文件的罗伊德站起身来,小心地伸了个懒腰。这艘船原本是在克洛斯贝尔港湾区和米修拉姆间航行的载客游船,现如今一排排的座位过道上几乎都堆满了物资,稍不小心就可能弄倒一两个箱子。 非常时期,米修拉姆作为度假胜地的功能停止,禁止游客前往。这艘船上除了驾驶员外,只有他们三名乘客。到达米修拉姆后,在协助打捞任务前,只要顺便将清单和物资交接给米修拉姆的警备队成员就好。 尽管如此,罗伊德还有警局安排的撰写“报告”的任务在,为了不打扰他工作,另外两位客人自觉跑到客舱2楼的露天区域。因此,客舱内现在只剩下罗伊德一人。 多亏里恩他们为自己创造的不受干扰的环境和时间,罗伊德的报告完成了大半。3月的克洛斯贝尔还没有回暖,想到刚刚苏醒的两人还在2楼吹着冷风,罗伊德堪堪避过过道里的纸箱,走到了通往2楼的楼梯口前,准备把两人喊下来。
“到此为止了!” 刚走到楼梯的中段,罗伊德听到库洛的喝止声,下意识停住脚步。 “呵,你可能认为我的体力已经是风中残烛,攻击你就会遭到反击自灭……但是太天真了。召唤Fifenall,天属性的Fifenall第一回合就能行动,使用技能回复6点体力。现在我有7点体力,足够承受你的反击,我的master技能是一回合行动两次,第一次攻击你的前卫,第二次攻击你在后排的master……” “是库洛的胜利,我输了。”
从楼上的对话来看,两人是在玩最近的卡牌游戏《VM》。玩游戏时的对话却被误认为阻止自己上楼的话语,这让罗伊德哭笑不得。 看来两人自娱自乐玩得挺好,《VM》这种一对一的卡牌游戏加入第三人反倒麻烦,不如在抵达米修拉姆前继续让两人独处。
“又是我赢,你就不能认真点打吗?”头上传来库洛整理纸牌的声音。 “这话反过来还给你,库洛才是该认真点。我们可不是去米修拉姆玩的。”里恩的声音有些严肃,“这回我们已经给罗伊德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得好好帮忙感谢人家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伊德不由停下了返回的脚步。 “话是没错,但从现在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是不是太早了点?神经绷得太紧可是会适得其反的。”库洛顿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你去米修拉姆是有别的目的?” “为什么这么说?”里恩的声音充满疑惑。 “因为你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很严肃的表情看着米修拉姆方向……而且你和支援科那位搜查官在突入颠倒巴比伦作战开始之前不是躲开大家鬼鬼祟祟说了些什么么?不免让人怀疑两者间有关。” “……你看到了啊?”从声音判断,说出这句话的里恩大概在苦笑。
罗伊德知道库洛所说的“鬼鬼祟祟”的事是什么。 从独立国的占领中解放了克洛斯贝尔后,罗伊德一行人在克洛斯贝尔全域做了简单的搜查。正在兰花塔中等待约定好的突入时间来临的时候,罗伊德曾把里恩单独叫出来,向他询问对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的看法。 「罗伊德觉得呢?」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自己。但这反问并不带有攻击性,更像是在为他自己的答案寻找论据。 「在监狱中出现的和复制的���人产生微妙差别的『皇帝』,再结合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认为『极乐世界』在制造与某一时间点的本人完全相同的『复制体』以外,说不定也有构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种可能性』的能力。」罗伊德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结合你们在米修拉姆对酷似里恩的幕后黑手以及骑神的目击情报,再加上米修拉姆发现的大战发生前就留下的数据痕迹,我认为这可能是以大战为分歧点而模拟的另一个『里恩』。拥有超越所有已知骑神力量的骑神……如果以此为依据推断的话,那模拟的应该是在『最终相克』中胜利,获得了拥有七个骑神力量的骑神的时间点 。那样的话……」
「是大地圣兽的力量没能起作用,保持着吸收了所有骑神,包括黑之伊修梅尔格在内的状态的我。」里恩接着罗伊德的推理说了下去,「原来如此,进行逻辑推理的话,能得到的也是这个结论啊。」 里恩仰起头,视线的那头本该是窗外的天空,现在却因为修补工程而被防水布遮盖,只能看到阻断光线的阴影。 「这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推导出的一种可能性,盖棺定论还为时过早。」出于严谨考虑,也是因为��对方身上看到一层不希望看到的阴霾,罗伊德补充道。 「不,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推理应该是正确的。」出于对交谈对象的尊重,里恩重新看向自己,「遇到他时我所能感受到『共鸣』。这是其他人与复制体相遇时未曾出现的现象,这足以证明遇到的那个幕后黑手是复制体以外的东西。我认为……不,我可以断言那就是『我』。」 里恩低下头,看着左手手心。 「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些话,眼泪也怎么都停不下来……第二次在米修拉姆相遇的时候,有什么涌进了脑海。一些重要的人离开我,另一些重要的人为我哭泣……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像是亲身体会过一样,整个人因为悲伤快要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这种感情,只可能因为对方是『我』才能传达给我,因为是『我』才会有这种记忆。」
与另一个自己的感情共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罗伊德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的自己,但那只是作为客观事实呈现在面前的影像,他可以根据那个影像想象出那个自己无法守护克洛斯贝尔和同伴就死去时的绝望,但并非直接从那个自己那儿共享到那份绝望——那一定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痛苦,更无力的感情。
「抱歉,话题被我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我个人的主观证言对罗伊德的推理的证明力并不怎么大,但我认为你的猜想就是这个事件的真相。」里恩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那么,如果这就是事件的真相的话,里恩打算怎么做?」罗伊德吸了口气,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反应。可以说,他找里恩私下谈话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那个我』会危害这片大陆的和平,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也不管会对你眼前的我产生怎样的影响,都应该阻止他。」里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一定要阻止另一个自己。罗伊德知道眼前的里恩一定会给出这个回答,而不是去为自己找任何可能的借口开脱。在他所知范围内,这片大陆上对里恩・舒华泽最严厉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罗伊德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影响……包括可能导致牺牲你的生命吗?」问出这个问题时,罗伊德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
里恩像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是他消失我也会消失,且他不消失的话大陆会一直笼罩在逆转巴比伦的威胁下的这种极端情况的话,我愿意豁出性命去阻止他,但是……」里恩停顿了一下,他需要时间组织语言,「如果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的话,我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去送死。」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吧。但现在的我却不这么想……」里恩说着,轻轻抚上左胸。 他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像是在专心通过手掌把握心脏跳动的节奏。 「我想活下去。我想让这颗心脏更久地跳动下去。我想让已经到女神身边的人看到我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活着的模样。我想让身边的人幸福,至少让他们不要像我通过共鸣看到的记忆那样因为我而哭泣。」 「我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心意和希望。所以我想活下去……我有义务幸福地活下去。」 说完这番话的里恩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写满了平静。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告诉我,里恩。」 知道幕后黑手与自己的关联时里恩会不会做出不在乎自己生命的冲动举动?罗伊德想事先确认的就是这一点。 作为受了里恩不少帮助,也充分了解里恩前科的友人,罗伊德想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因此才事前单独找里恩确认了他的想法。 闭上眼睛时,里恩看到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这不是可以凭借现有线索推知的事,也不应该是草率地去探听的事。 对现在的罗伊德而言,知道友人决心面对不合理的命运挣扎到最后就已经足够,而他也会尽全力帮助友人撑过可能面临的难关,就像一直以来克洛斯贝尔受里恩帮助的那样。
「硬是要多嘴一句对话,就是幸福并不是义务吧。」罗伊德小声补了一句。 里恩明显听到了。他眨着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不理解为何会针对这一点评论,还是因为不理解这句话所想传达的含义。
幸福是什么,罗伊德回答不上来。 幸福不该有固定的模式,也没有出现的信号,是因人而异的概念。在每个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并认可其为幸福时,这个人独有的幸福才首次获得定义。 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幸福不是一种负担,是更加自由的,应当听从自己的心去追求的东西。而义务却是一种负担,因此这与幸福不符。
这番论述听起来只是抽象的大道理。而幸福这种哲学议题也非简单的逻辑推理就能讲清楚的问题。即使说明清楚了,如果里恩本人没能对此有切实体会,那这也不过是一个浮于纸上的概念。 希望里恩能自己去感受并发现答案的罗伊德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迅速回到了同伴们身边。 在回去前,里恩拜托罗伊德暂时不要将这个推理告诉其他同伴,因为他担心同伴们在知道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后,会开始担忧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原本也做此打算的罗伊德爽快得答应了。不过罗伊德的出发点与里恩不同,他担心的是一旦“幕后黑手是另一个里恩”这个真相扩散开来,在行动前甚至问题解决后,都可能会有人对现在的里恩产生怀疑,从而导致一系列不好的后果——对罗伊德和其他了解里恩的人而言,自然不会怀疑眼前的里恩和另一个里恩间有联系,甚至不会怀疑另一个里恩出于主观恶意推动了整起事件,但对里恩的了解局限于纸面的人们就不好说了。
两人就暂时不公开推理这一判断达成一致,在和伊修梅尔格・里恩对峙之前也并未将这个推理告诉过其他人,但没想到当时单独交谈这事本身被人注意到了。
“我们当时谈的是关于整个事件幕后黑手的推理,都是些库洛现在知道了的东西。和我们这次去米修拉姆无关。”身处2楼的里恩向库洛如实解释,在楼梯处的罗伊德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库洛竟然会这么想……我刚刚看着米修拉姆的表情真的这么严肃吗?” 这也是罗伊德在意的地方。带两人上船时,里恩的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看不出昏睡几天导致的行动迟缓。 如果里恩的身体或是精神上遇到了什么问题,那么即使米修拉姆缺人手,罗伊德也不能勉强状态不佳的友人来帮忙。 考虑到里恩喜欢逞强的个性,即使现在的情况无论谁看起来都是在偷听,在弄清里恩发生了什么前,罗伊德还是不打算离开。
“没错,皱着眉头,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的钱躲在米修拉姆呢。”库洛用稍显轻松的口吻,企图缓和气氛,“你的大脑是经过怎样的操作,才把去度假胜地助人为乐的好事想成让人眉头一紧的事的啊?” “我想想……刚从1楼上来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还是第一次和一般游客一样从艾鲁姆湖摆渡去米修拉姆。” “是啊,之前不是从湿地走,就是乘着奥尔迪涅他们走的空路。” “然后就欣赏起了艾鲁姆湖的景色……” “不愧是克罗斯贝尔最大的内陆湖的美景!今天天气也好,阳光明媚,湖水都在闪闪发光呢。” “再接着就看到了湖面飘着的一些像是机甲兵和魔煌机兵部件的碎片。” “是呢, 我们就是为了帮忙打捞这些碎片才会去米修拉姆。” “然后我就想到前几天发生在湖面的战斗,想到独立国事件对全大陆造成的伤害,想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被另一个我侵占了‘极乐世界’……”
“停一停。” 与里恩一唱一和的库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黄昏的时候也好,这次也好,怎么总喜欢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库洛的声音和对衣物的拍打声同时传来,大概是边说边拍着里恩的肩膀或背部,“听好了,这两件事都是因为黑之伊修梅尔格导致的。那是人类需要面临的天灾,而你不过是不幸地被卷入其中而已。” “但是有人因为我受伤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才行。就算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我也必须记住那些伤痛,记住那个另一个可能性下的我才行。” 里恩深吸了一口气。 “库洛,我只是比那个我稍微幸运了一点而已。如果没有大地圣兽的协助,没有这份幸运的话,除了会丢掉性命,我还可能像这样伤害大家。” “如果把过错一股脑地撇开,还不肯正视那份幸运,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那我在今后还有可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罗伊德看不到里恩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能听出他的决心。
“幸运吗……?或许真的只有这个差别也说不定。但是你也别忘记另一个事实。”库洛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声音。 “这个世界上幸运的并不止有你一个人。”
里恩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表示疑问,库洛则是像是准备好为他解惑一样地说了下去。 “就像另一个可能性下的你一样,可能存在没能启动起动者和骑神间机制,在煌魔城就不幸死去的我;可能存在在第一相克中没能被你救下,就此不幸丧命的我;可能存在黄昏结束后和不幸地奥尔迪涅他们一起回到我本来该去的地方的我。” “不止是我,可能存在弗兰茨先生没能背着黑之工房的工房长留下备份身体,没能幸运地回到我们身边的米莉亚姆;在红色之翼的爆炸中没能幸运生还的皇子殿下和光之剑圣;在暗杀的枪击中没能被抢救过来的皇帝陛下;被黑之卫士暗杀在监狱中,没能成功逃狱的卢法斯老爷……在这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所有战争、冲突、事故、疾病中捡回性命的人,没有被任何天灾人祸造访过的人,现在所有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幸运的那一方。” “世界上存在无数人的无数种可能性,区别只在于你的另一种可能性被摊在你面前,而我们没有。” “幸运也好,不幸也好,这个世界是由每个人选定的那一个可能性堆积起来的,你只是其中之一。世界也好,其他人也好,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一个人不断反省才能支撑下去。” “你对世界并没有那么特别。”
可能是为了绕开湖面的碎片转弯过急,船舱忽得颠簸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罗伊德伸手撑楼梯旁的墙壁,姿势的改变让他隐约能看到上头两人的影子。
作为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自己的罗伊德而言,他并不完全赞同库洛这番话。可能性的分歧确实与幸运与否有关,但也不能完全忽视推动可能性发展的人为努力。如果一切仅凭幸运与否来决定,全大陆最热闹的地方就该是克洛斯贝尔的欢乐街,人们也不再有努力的必要。 仔细一想,库洛也未必支持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但略显荒谬的逻辑在说服里恩上却有奇效。 对自己过于苛责,而对身边的人又过于宽容,当用这套逻辑将里恩和身边的人划等号时,他就会因为不想攻击身边的人,而停止对他自己的攻击。
“并没有那么特别……吗?”里恩说完,轻声笑了,“真奇怪,听到这种否定说法,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说明我刚才说的是真理。你该多放下点肩头扛着的担子,再多为自己活一点。”过于了解里恩的库洛引导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那库洛打算怎么做呢?……在寻找自己的旅途中找到答案后,库洛想过怎样的人生?……我想参考一下。” 可能是罗伊德的错觉,他觉得里恩在说这句话时有些紧张。
“具体的得等找到旅途的答案才知道,但是大方向已经有了。”库洛的影子跳动了一下,和里恩的影子分开了一段距离。 “说白了很简单,如果将幸运的可能性和不幸的可能性分为胜和负,那么作为抓住幸运的可能性的胜者,我要一直胜利下去,赢过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 库洛的影子和护栏重叠,从影子的形状来看,他应该张开双臂,背靠护栏,摆出了一个他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那可就太好了。我也不想两次参加同一个人的葬礼。” “放心吧,我可已经想好要亲手在你的墓碑上刻上‘帝国第一守财奴’这个称号了。” 两人的对话中涉及生死,但却是调侃的语气。
结合前面的话来看,此处的胜负对应生死,这应该就是库洛式的“会努力活下去,并在活得比你长”的意思。 从里恩的语调来看,这句话对他似乎很受用。罗伊德脑海中回想起库洛在支援科餐桌旁的自言自语,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果我也要和库洛争个输赢的话,那等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也是个老爷爷了吧。” “是呢,说不定还需要我扶着你你才能颤颤巍巍地出席托尔斯毕业生聚会。” “是啊,不然库洛一个‘中途辍学’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毕业生聚会的。” “……你和托娃到底有多想让我回来念书啊?!” “那是为了库洛的将来着想。再说了,上了年纪之后,比起年轻时逞强用大型兵器的库洛,修习八叶一刀流的我的腿脚会更好才对。云老师就非常精神,身手矫健。” “那为了赢下去,我还真想向他讨教一下修行和养身的法子。” “下回我带库洛见一见云老师怎么样?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我想老师现在应该在共和国。” “可以啊,我正想去共和国呢。听说那边的电影很流行,我正想找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行业的做法,然后在其他地方推广电影。为了方便推广,第一部电影我想和米修拉姆合作,拍咪西三兄弟的故事。” “咪西、咪雪和咪修奈德吗?把舞台的故事搬到荧幕的话,我也很想看。” “不止既有的舞台,还可以衍生创作。这就是不用真人而让咪西做主角的好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为那天在我们眼前离开的米修奈德创造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是啊,没有和同胞生死相隔,这也是他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可以创造他的不同的未来。” “不愧是里恩,理解得真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展开了没什么营养的日常对话,里恩的声音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明白了里恩的心结,也亲耳听到他解开心结,放心下来的罗伊德决定结束偷听这种不值得称赞的行为。
“啊,我知道了。”正当罗伊德轻轻往下走了一格楼梯时,里恩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说道。 “什、什么?”他身旁的库洛明显被他吓了一跳。 “我知道罗伊德说的‘幸福不是义务’是什么意思了……库洛!”他用比之��更大的声音喊出身边人的名字。 “在?”库洛显然还没弄明白里恩想明白了什么,但却被他的气势吓到,老实回应。
“我现在很幸福哦。”
话音刚落,里恩似乎小跑了起来,传来了一连串靴子踩到木板的清脆撞击声。 罗伊德回过头,受角度限制,他只能看到金色阳光映衬下重叠为一个的黑影。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1楼船舱,绕过成堆的纸箱,走到驾驶室旁,敲了敲玻璃。
“啊,不是。转弯过急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您别担心。”对着摇下窗,担忧地探出头的驾驶员,罗伊德说。 “是这样的,能不能请您稍微降低一些速度呢……不,并不是有人晕船。只是帝国的客人是第一次乘这艘游船去米修拉姆,想再好好看看艾鲁姆的风景。 ” 罗伊德笑着回头,朝通往2楼的楼梯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Fin.
PS:
50米拉老师的命名理由:因为是船上的朋友,就friendship吧。
我:有道理(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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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boji · 6 years ago
Text
hi,男孩
爸妈带着奶奶去海南度假,偌大的家里就我一个人的天下,可以放开玩了,早晨起来,我就把自己打扮成最喜欢的样子:野性又骚气的红色丁字裤,就是一条细细的红色的带子,勒进股沟,显得我的屁股格外肥硕,偏又加上金属的装饰,凉凉的刺激的皮肤热热的,渴望被抚触一样,前面是红色纱网,私处显露无疑,却因为这朦胧让人想看个究竟,这骚气的内裤每次让1看见都兴奋不已,可能他们家里的女人给她们的刺激也不会如此大胆,但我不介意,男人嘛,出来偷嘴就是找不一样的刺激。脚上套上崭新的白色踝袜,那略带机器润滑油加上棉线的味道让我自己都想亲亲。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因为h的多了,身体没有赘肉,瘦瘦的,小麦色,性感的很,侧面看去,屁股却真的挺大挺翘,虽然懒得不再健身,但以前的底子还是足够1们玩一阵子,我拿着壶壶深深来了一口,让那销魂的烟雾停留的尽量久一些,然后才捏着自己的乳头慢慢把白烟细细的吐出来,感觉自己就像艳丽的罂粟花,有一种绝望的妖艳,或许这么说自己有些不恰当,但是我得意思不是娘,是真的有一种让自己都心动的感受。连续几口过后,我找出一根管子,开始用烟对身体敏感部位尽兴洗礼,先是吐到乳头上,几口以后,变得挺巧,颜色加深,有些湿润。然后是马眼,我多次实验之后,已经从灌马眼可以吹进那道们了,那种酸爽的感觉,啧啧………最后是菊花,先是洞口,然后是里面,可以看见淡淡的白烟从菊花一张一合的小嘴中吐出来。然后我就开始在客厅大屏幕上放自己搜集到的h片,想想自己被墙上片子里的各种野男人h操,最喜欢的是朋友在日本工作的时候约嗨的自拍,没有岛国出品的马赛克,是最真实的画面,而且朋友条件不错,约到的也都是精品,看起来很过瘾,嘴里还骂着那贱婢,成心刺激我,那么多片子,我一个都得不到…操…就这样一边看,一边玩。因为身边的G大概也就那些,处于中中原因我一般不在身边找人的。一般玩了之后是不愿意吃东西的,可是我有时会逼着自己吃,看着十点多了,玩得有些无聊就翻看外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吃食。一页一页翻过去,都没啥胃口,可是有一位顾客的评论却让我浮想联翩,那是一家火锅店,评论说味道不错,价格公道,最重要的是他家的外卖小哥,韩国欧巴啊?太帅了…广告吧,能有多帅?翻看价格,最低的也是两人份套餐,198,肯定是吃不下那么多的,不管了,平常也不是没浪费过。点好之后,我看大概要一小时才能送到,我就简单收拾下,想着待会如果真是帅哥的话有没有机会勾引他,一边继续骚自己的,体验各种h玩,鼻子吸,内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骚气,可惜只有自己欣赏。突然电话响了,标记为外卖,呵呵好快,可一看时间,已经45分钟了,呼中日月短,浓淡过千年,神仙日子啊。电话接通,一个挺干脆的男声,顿时让声控的我很有感觉,原来是门口的保安拦住他,要求业主说明的。我们小区出入都要凭卡的,否则一律要电话证明。我挂了电话,用内线拨通门卫电话,核对户号,N门卫说声打扰就放行了。从门卫到我家,大概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套上家居裤,白色紧身背心,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蛮帅的,对着镜子摆个p,就上到三楼,隔着窗户等着先睹为快。不一会,一辆车身带着广告的车子停在我家后门外,下来一个男生,核对了户号之后,就拨通我电话说到了,其实我一直看着呢,我打开遥控门,帅哥就开始大包小包的往下搬,我遥控开第二到门,喊他请帮忙搬到二楼,他有些气喘的搬到二楼以后,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一愣,卧槽,真他妈帅,长成这样还送外卖,应了一句话,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实力。但毕竟是见过一点小世面的,我可不能太明显,我打过招呼之后,就告诉他把东西置放在中间桌子上,这个火锅外卖有点麻烦的,就是要把锅具炉子一样样调试安装,借着他忙碌的机会,我开始偷偷打量他,22.3岁的样子,身高183..体重不超过70公斤,穿着统一的工装,看不出身材,脚上穿一双新潮的新百伦,黑色的裤子被他细心挽起,漏出骨感的脚踝,让我走舔的冲动。不断蹲起,衣服下摆拽出裤子,腰间健康色的肌肤显示出主人是一个阳光爱运动的男孩,他的皮肤真好,细腻,毛孔完全看不出,一点斑痕都没有,这样的男生根据我的经验,下体一定是比较大,而且可以说是比一般人大而且没有怪味的,我见过脸上油光四溢的男生,下面基本也是状况百出,有畸形的,有各种让人不接受的,而眼前这位绝对是极品,他一边安装,一边告诉我各种注意事项,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脑子却在飞速旋转,想怎么有可能对他下手。哥,有水吗?他已经把锅子搭好,要加水点燃了,我把直饮机位置告诉他,自己假装接电话到了另一个房间,从那里打开了电视遥控,电视里,两个男生开始缠绵,但我提前已经关闭了音量,所以画面上的变化他一时没注意,我从门缝里看过去,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直饮机,不知所措的抓着头发,因为那个机器是有自锁装置的,显然他没用过。他直起身子,四处相望,发现电视画面在动,突然看见是两个男人在激烈抽插,他先是楞了一下,朝着门的方向看过来,他其实是看不到我的,我还是赶快退后两步嗯嗯啊啊的假装讲着电话,用眼的余光去看他,他好像觉得门外的不知道似的,又开始看电视上的画面,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假装若无其事的挂了电话,推门进去,他满脸涨红的告诉我说不会用机器,可是极力用夹克挡不住的小帐篷还是显示出年轻的力量。我什么都没看见,告诉他,来,这样开,你用盆接住,我故意借开关的机会蹭蹭他的手,他好像没察觉(更该的在后面哦)或许是大冷天,我穿的太少,又或者电视里定格的高,门,帅哥就我喜欢这种油不是很多的感觉,真的能感觉到几把慢慢擦过皮肤。
2直饮机的水流在我的控制下变得有些慢,所以倒满那个锅子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心里的紧张,刺激,加上玩东西以后的生理反应,我的身体有些轻微的抖动,他关心的问我,哥,你是不是冷?你家里暖和不过也穿的少了,你去加点衣服吧,这个我会用了。我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顺势答应了,就把手撤了回来,准备到隔壁找个衣服���上,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也直接导致我和他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由于直饮机的边框小,他要一手扶着锅子,一手去按开关,哗,那锅子一歪,正半蹲着的他来不及躲闪,半锅油汤一下全倒在他身上,上身,裤子,,鞋子,到处都是红油,油汤,看着身上,地上狼狈的现场,他一下愣住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哥,对不起,对不起,回过神来,他端着空空的锅子有些胆怯的望着我,没事,我劝慰着他,一边赶快找拖把,他连忙接我手里的拖把,我一看,他的手被油汤烫的发红,那直饮机的水调的温度还是有些烫的,我连忙制止他,告诉他要用冷水泡,就拉着他的手去卫生间,他有些难为情,可是比不过手上的灼热,乖乖跟我去了。我把他的手放到龙头下,边问他,好点了没,现在的帅哥完全没了耍帅的意思,浑身是油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手微微泛红。他诺诺的说,我没事了,我打电话让我同事再给您送一份底料,该怎么赔偿您就说。我大度的回答,不用了,就这样就行,反正我也吃不多。不过你这样穿着可真是不太好,太脏了,你等等。我趁他泡手的时候,回房间拿了我的换洗衣服,你把脏的换下来,冲一下,先换我这个。他自是百般推阻,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拗过我,在他洗澡之前,我突然记起,你要不要跟店里说下,别让他们着急?他啊一声,赶快擦干手,掏出电话,我问他要怎么说,看他愣神,我说,别说是这样,就说你家里临时有事,请会假。他才告诉我,老板是他姐姐和姐夫,肯定不能这样说,他就说是同学临时找他,呵呵,原来是小舅子。打完电话,他似乎也轻松许多,我指点他把脏衣服扔洗衣机,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非要找个方便袋带回洗,我再三劝解,他才答应。却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尴尬的望着我,我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下子明白,当着我的面他不好意思脱衣服,我说我去整理下餐厅,就给他掩了门。几分钟,借着水声,我悄悄从门缝望进去,呵呵,果然是极品,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全貌,但即使是看到的背影,大腿,或者是脚,足以让我沉睡的小弟弟勃起,我强抑制住冲动,匆匆收拾了房间。脑子转了转,准备了几样东西。许是因为不好意思,许是因为浴室的热气,小帅哥出来的时候脸色红润,让我有忍不住咬一口的感觉。因为怕他不喜欢,我给他准备的是我没穿过的衣服,一件优家的白色v领恤,一条灰色运动裤,简单却因为他身材的勾勒充满阳光气息,一双白净的大脚也是微微泛红。性感,尤物!
当我去楼下接快递回来,电视上开始播放的片子是我同学在香港玩的时候拍的,三个人在一个海友家玩的不亦说乎,小帅哥(后来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叫他子轩吧)看的目瞪口呆,脸色绯红,如果说他以前没接触过同志圈,我是相信的,但如果不知道那些人在干嘛,我觉得他就是在装逼了。好在我没看错,他有些傻愣愣的说,哥,你玩过这个?靠,这问的也太直接了。我不敢轻易回答,反问你玩过?)
没,听说过。
嗯,我听说这个东西挺刺激,玩了之后挺爽,不过得有时间,时间多了没意思。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合适的时候等我同学回来帮忙弄了一起玩玩。
你同学?
对啊,这个,我指着电视示意给他看。此刻,sroit正仰身向上,嘴里呼噜着,一根硕大的几把插在骚逼里蓄势待发。子轩吭哧吭哧的想说话又不知说啥似的,半晌冒出一句,哥,你同学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最近正好在国内,应该没事,闲着呢。
那他能有…那个…?
呵呵,看来有戏。我说怎么,你有空?
我今天跟姐夫请假就不上班了。
嗯,那你知道这是玩啥吧?
哥,跟你说实话啊,我玩过这个……
无语,原来还是老江湖。才知道,他跟小区里的混混一起玩的时候被带着玩过,不过因为跟那些人觉得不对路,所以没觉得有多开心,就是好奇,这次看到片子里的剧情,忽然有些动心。
那你愿意和我待着?
他涨红着脸,不敢看我。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在这陪你。
好嘞,没想到今天的外卖竟然这么惊喜。
不过,你同学要是过来送那个,也要在这待着吗?
我心里暗暗着急,要是让我同学也过来,这个骚货还不得和我抢疯了?我试探着问子轩,怎么,你觉得他挺好?
不不,不是,我是害怕人多会紧张。
我的心一下放下来:嗯,没关系,我知道了。
不过,我喜欢男的,你确定可以?我用下巴指指电视。
听到这,他到忽然来了一句,爱,没有性别区分。呵呵,好像是那个活动的广告语,虽然两人都笑了,可是还是有些放不开的。我带他进到卧室,示意他先请假看看。他给姐姐发了请假短信,趁这个时候,我拉上窗帘,我的窗帘是遮光的,所以即使上午十一点,也是一片漆黑,我打开电视,调到无套海片,看他反应。借着电视摇曳的光线,看的出他脸色一直是红的,潮红,对,就是潮红,呼吸急促,鼻尖微微有更加性感,让我都要忍不住咬一口。不过,别急,我不能吓着我的小鲜肉。我找出v告诉他玩了这个之后都会有疲软反应,如果想开心就要吃一个,他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问我,为啥跟别人的不一样?我又问了他几句,靠,这是真的蓝色小药片好不好,不是那种江湖兽药啊。知道他以前的经历,我对这小鲜肉又多了些认识,又翻出试纸,结果ok。我慢慢靠近他身边,从背后拥住他,他明显身子一紧,我在他耳边嘟囔,放松,别紧张,就你我二人世界,让你好好爽一下。他听到这,突然小声说,哥,我做不了那个。他指着电视,我一听,以为他说的男男性爱,顿时心里一僵,可能他也觉察我的反应,连忙解释,我怕我做不了那个。这时,电视上正演到0被痛苦进入,
你做不了被进入那个?
嗯;
亲,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做那个,我心里笑了笑,不过嘴里还是解释,没事,不让你做,放心不让你做不喜欢的事。这时,他手机突然叮咚一下,他一机灵,连忙抓起来,一看,原来是姐姐回复,让他和同学玩好。这下,他彻底放下心来,我让他关了手机,试探着脱他的衣服,他明显也放松了许多,配合我脱的光光的,脱裤子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原来,倒不是拒绝,原来是没穿内裤,呵呵。不过脱下来以后,我却是有些笑不出来,太意外了,一根虽然粉嫩,但是青筋勃发的巨虬正昂着头,用硕大的龟头向我示威。都说现在的男生食品中激素超标,导致发育超前,可这个也太牛叉了。他带着有些自豪的笑容说,怎么样,哥,大吧?
我操,岂止是大,超大啊,我从抽屉翻出尺子,20厘米,5厘米,为什么会这样?
我爸是新疆维族的,我可能随了维族人的基因。我才明白原因。
4借着电视里忽明忽亮的灯光,我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巨屌,真是看不出他偏瘦的身体怎么会有如此尤物。硕大,爆满,挺直,具备一纸优秀的吊应该有的一切,他的阴毛经过修整的,整齐,长短适中,所以显得这支吊更加诱人,看着我注视,他有些不好意思,假装不经意的拿水杯喝水,把它掩到被子里,我并不出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电话响起来,我假装要接个电话,去了隔壁房间,对着手机讲了一通,其实那是我自己定的闹钟,目的就是告诉他,我同学已经搞定了,一会送到,免得没有东西诱惑,小帅哥思想反复,到手的鸭子飞了。
过了几分钟,我说下楼接货,因为其实并没有人来和我配合,所以下楼时我把三楼的指纹锁门碰上,他就只能乖乖待着了。
当我重新上楼,就已经把所谓的东西搞到了,我把壶壶,灯,火全部搞定,看他期待又有些羞涩的神情,真是心动。
亲,来一口?
你先吧。
我美美来了一大口,顿时房间里弥漫着销魂的味道。他接过管子,也呼噜起来,一口下去,他长舒一口气,仿佛放松许多。我看着他微笑说,亲,我喜欢玩这个的时候坐在几把上,感觉特别刺激。可以吗?他脸红红的,说,哥,我没这样试过,你……看着弄吧。我等的就是这个,自己拿过油,在他已经流水的几把上轻轻涂抹,他情不自禁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呵呵,还真是处呢,那个油是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据说有延时,止痛效果,我怕这小帅哥一接受我的刺激把持不住,喷了,那就没劲了。几番套弄以后,我又给自己后面扩了扩,趁这个时间,我又来了七八口,可是没敢给他太多,怕他把握不好量,别大了。其实这样他已经有些感觉,眼神有些迷,手也不老实起来,我让他躺好,用观音坐莲式在他上方,用黏滑的菊口去蹭他鸡蛋大小的龟头,每蹭一下,都能感觉他浑身的战栗。慢慢我觉得后面变的更软更弹了,逼逼和鸡鸡的液体加上油的效果已经让彼此身体初步融合,我试探着抓着几把往下坐,应该说,[/尽管阅人挺多,可是面对这样这只庞然大物的时候,我还是由衷的感叹容量有限,这应该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么大的几把了。又觉得做0真是挺贱,非要不断突破自己,争取更大更高更强的目标,他全身有些绷紧,看来也是紧张,我一边抚摸着他嫩滑的身体,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当大龟头顶开菊门的时候,我和他同时倒吸冷气,嘶。估计我和一样的感受,痛并快乐着。我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之后,因为他的几把太长,我几乎是半蹲在几把上,所以两腿酸的很,我又舍不得拿出来,因为再进的话估计也是一样的费劲,我咬牙又往下吞了一截,他的龟头一下子冲进菊口的肉瓣,这也是0的关口之一,我顺着这股劲,又往下顶进去一点,感觉他的皮肤缓缓摩擦着我的内壁,细腻,紧实,真是不可言喻。
但是,我还是高估了这个男生,他还是太嫩了,太缺少经验了,我在嗨药还没有完全发挥效果的前提下,只顾着自己爽,高估了他的承受力,想想,我之前往洞洞里嗨过烟,又用温水反复冲洗,自己都觉得里面的温度好烫,让一个从来没跟男人尤其是嗨菊接触过的几把怎么能抵抗的住,我感觉到他肌肉开始慢慢绷紧,几把不规则的乱跳的时候,他已经临近失控的边缘了,不过这个时候感觉到了这个男生的好,一般有的1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红冲直撞,而0的菊花还咩有完全打开,是很疼的,而他就这样停留在我控制的长度那里,慢慢的开始涨,跳动的频率越来越急,终于开始失控,因为他的几把差不多只进了一半,所以正好在我的腔体中间,而且因为他是刚刚进入,不像以前都是被反复冲撞,到天亮1射的时候,洞洞里已经麻木了,而这一次因为里面的神经还很敏感,所以真的感觉到他喷薄而出,打在花心,打在肉壁,他就这样极力的坚持着,发出微微的呻吟,全身肌肉呈现出令人惊讶的线条,大腿、小腹,胳膊都是紧紧 的像要把身体里的所有精华喷出一样,我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大概得有15六下,几把终于慢慢的恢复平静,我怕他射了之后难受,就想慢慢拔出让他缓冲一下,而他突然睁开眼,包住我的腰说,哥,别拿出来,里面好暖,好舒服。既然他想,我就顺水推舟,继续慢慢的坐下去,因为被他的精液灌满了腔体,所以进入的时候好了很多,几乎是一下子坐到底,我们两几乎同时发出啊的叫声,我想,他的几把包裹在自己的精液里,应该是他一辈子难忘的感受,我问他难受吗?他说,没有,好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几把被温水泡着一样,酥酥麻麻的,好舒服。两个人谁也没在说话,各自感受身体 的变化,因为刚才的激情,他的皮肤呈现微微的汗光,好性感,而他停留在我身体里的几把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到底是年轻火力足,比那些做一会就腰酸腿疼喊不行的老几把厉害,大概过了10分钟,他可能过了不应期,几把重新再我的逼里抖动起来,他故意一抖一抖,让我感觉,我说怎么,宝贝的几把又开始使坏了,他躺我身下,斜着眼坏笑,它想在老婆的逼里撒欢了。那好啊,我拿起早就准备的一根软管,贴着他的几把慢慢续进我的逼里,老婆,你这是要干嘛?让你爽啊,我咕噜了浓浓一口烟,顺着管子吹了进去,他叫了一声,草,老婆真会玩,里面好刺激,我把管子拿出来,他迫不及待的蠕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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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0tu0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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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组】E♪♪erkoppen/知蛛
*长文预警
*18+ 预警
   房间里的另一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迎面走来的女人,她匆忙张开的双臂很平静。男人走到门侧,女人折回门口,双臂里抱起一个少年。男人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直直地便杵在原地,就那样把手伸着。女人回头等候回应,躺在手臂里少年伸头张望。可男人伸出的双臂却发着隐隐的抖。
 “让我来抱阿冰吧,西尔维娅小姐。”
 男人喊出声来,音量大得能恰到好处地给自己一些自信。
 “我不要!”
    少年的头在西尔维娅的双臂上向着男人伫立。被称作阿冰的少年刚把话讲出口,话却碰着了男人眼里微弱的凉意,于是手捂到嘴边,好像说话的舌头被凉着了,因此接下来的话,多少带了些愧疚的凉意。
 “我的上半身还可以动,我想在家里坐轮椅。”
 “你不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吗?”被叫做西尔维娅的女人轻轻地问。
 “我想一个人看会书。”
 女监护人什么都看见了。她的眼角夹着疲惫,却是微笑的。
 “别和老师较劲了,阿冰。”
 提诺从西尔维娅的手臂上接过阿冰的时候,她正用食指帮阿冰拭去眼泪。不知是困乏还是有一种悲伤,各式各样的小孩向来是流眼泪的高手。提诺第一次学着女主人西尔维娅的姿势抱起他的时候,并没有掂到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应有的分量,好像连他的体重都在抗拒自己。
 一年前的那个秋天,阿冰——或称他的全名,艾斯兰·弗洛克松,在提诺闻讯赶来之前,就在他面前从一个半成年人那么高的爬杆上像一片布一样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周围包绕的是学校的枫叶山林,和他坠落大地时那不合情理的回响。有那么一瞬,提诺就那样同后来从爬杆上逃窜而去的小朋友们一起看着艾斯兰的脖颈渐渐变青变红,红得刺眼,随着入秋的呼唤,绿色的青春像学校里漫山遍野的秋日红枫一样,染上了妖冶的鲜红。提诺来时的那天,班上很热闹,走时的那天,班级也是一样地热闹,好像他从来不是师长,艾斯兰从来不是朋友。
 他抱着艾斯兰往沙发走去。这并不是一个宽阔的家、也并非一个窄小的家。提诺用脚丈量着这个家的宽度:三步并作两步,便可从艾斯兰的房间行至沙发、两步并作三步,便能从沙发行到完全开放式的厨房,折返一步便来到餐桌。再折返一步就又是沙发。艾斯兰独自住在靠门的一侧的走廊,也就两步宽,餐桌则在窗的一边,紧紧挨着。在门与窗的中央,往更深处安眠着的,则是房子的主人两口的起居室。这是个碗橱与装饰画同样昭彰的家、这是个拖鞋与地毯同样匍匐的家、这是个倦怠无力与兴致勃勃同样纡尊的家。
 艾斯兰被放在靠门的沙发一头,提诺自己坐在向窗的沙发一头,他们之间的纽带便是这一双发臭的下肢。提诺低头沉默着,牵拉起流浪在人间的腿,把手掌合上脚掌,向艾斯兰的方向扳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艾斯兰在沙发上的活动便是这沉默的牵拉,好像划着一艘湖水里游泳的红船。
 “累吗?”
“累。”
艾斯兰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他从额头抹在手里的汗被重新攥紧,他在忍受。他眯起眼睛,模糊的光影里看见提诺的眼里兀自闪亮着。在他下肢瘫痪后的一年里,这个前班主任的眼里总是闪着浑浊的光,艾斯兰的流汗没有停止,提诺眼里的光又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于是他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还累吗?”
“今天到这吧。”
直到电视机也打开,五彩斑斓的画面从荧屏上显示了,他才示意提诺调转方向,直到他调着频道,头枕在提诺的腿上,一切训练才终于停止,他能好好伸出手掌来,看着自己抹到手里,流作一片狼藉的汗了。艾斯兰就保持着他枕在提诺的大腿上的姿势,任凭自己撒��很长一会沉静的娇。许是已经从疲倦中缓过神来,他开始同提诺搭话。
   “...你想看什么。”
“我?”
 “又在播基督教堂被烧掉的新闻、摆了台后,这个台是雕像公园的广告...就是那个福洛格纳公园。我不想看。你想看些什么就看些什么。遥控器给你。..现在我不喜欢看电视。”
 “诶,可是,过会我得给西尔维娅小姐帮手做菜。要说看电视...”
 “这个台在播《动物世界》、你看这个吗?前几天上生物课的时候,你放过这节目,也讲过这节目:蚂蚁和蚜虫、它们是特别的一对共生的关系。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因为你从前上科学课的时候也讲,只是没有今天讲得这么复杂。我以为你经常看这个节目,要不就不会把今天的课讲的这么难懂。”
 “是更抽象了些、因为还加了些中学的内容。”
“但是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
“你能感兴趣...我很高兴。那时的科学课,是要给克里夫先生代课。他年纪已经大了。”
“你的科学课比尖老头讲得好。连奥拉夫和比约恩那样的笨蛋都已经知道了蜘蛛和蚂蚁、蚜虫们的区别。”
“奥拉夫他,不是不喜欢听课,只是,要比起上课来,他更想和别的孩子聊天,他性格比较怕孤单。比约恩虽然不喜欢听课,但是他的父亲是养蜜蜂的。他喜欢昆虫。世上没有笨孩子。”
“可是他们的成绩,那时确实总是比我要差些...”
     提诺的五指顺着艾斯兰柔软的发,顺得他比从前更加疲倦了。蜘蛛从屏幕那头出现的时候,提诺感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孩子的肩膀轻颤了一下,频道便从这头换到另一头去。艾斯兰的头被放进沙发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便从电视机前挪开去、跟着提诺的腿去了厨房。
 刀在响。
“阿冰的成绩总是比同龄人要好些。比起职高,他更适合普高课程。他仍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碰开羊排骨的刀声与摞开白菜的声音秩序井然地码放在对话的间隙之中。两个人的手在贴近案板的低空碰了几碰,羊排骨与白菜便齐齐整整地码放在锅中。
“这一年来,彼此都辛苦了。尤其是您。”
“您客气了,这是我职责所在,不管是替您家分忧,还是为我的学生分忧...我刚刚收到回应,有一所中学愿意接收阿冰作为他们的特别学生——他们会保证阿冰同每一个挪威公民的孩子一样坐在课堂里学习,只要那时能够到场参加他们的期末考试,拿到让他们满意的成绩...按阿冰目前的恢复状态和学业表现来看,那并不是难事。请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可您的酬劳,同您付出的思虑实在是不成正比。”
“同我在职时没有两样。”
“连现在阿冰的入学事宜,也是由您去沟通的。”
“过程算不得顺利、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贝瓦尔德先生也帮了不少忙。况且,阿冰是聪明的孩子...他应得的。”
“可您这时,不该连佣人的活也一起做了...”
“因为您也让我借住在这里。”
锅子在火上烧着最后一煲汤。西尔维娅的一双手洗得白净透亮。窗外刚刚隐隐亮了一亮,她的一只手还在水流下受着洗,另一只邀过提诺的双手来,用指腹细细揉搓着他沾了羊肉血珠的手。
 “那毕竟是我的过失,否则我便不会离职。况且,倘若是真正的佣人的话,本该连最难打扫的客厅也一并清洁,尤其是沙发,因为阿冰平日里在那上面锻炼还流汗...应该很容易变得臭烘烘的。”
西尔维娅搓洗的手停了一下,柔软的水流在四只手掌之间积蓄起来。
“您本应该在高中、甚至如果实习期结束,应该回到你的故国芬兰,或是转到挪威的大学去教书,或者是按你原先的计划去,继续读完你的硕士——...。”
西尔维娅喃了喃,水龙头最后洒出清水几滴,只剩两颗指腹在湿润里互相厮磨。
“在挪威,这可不该是双佣人的手啊。”
“可做老师的总要先学会做佣人,您应该要懂我,科勒夫人呐。”
“别叫我夫人,我可不过三十出头、比你可大不了几岁。”
提诺·维那莫依宁看见西尔维娅似笑非笑的嘴角,那笑容只是刹那一瞬,就转眼消失在她疲惫淡漠的眼中了。她往耳朵上别了一下头发,他觉得那笑容一定被她别到那头发之后,顺着滑进发梢的森林里去了。
 从阿冰在学校登记的名字里,或许可以推断出她嫁作人妻之前的名字,可她对外总是称其丈夫的姓氏,工作以外做的也全是妻子的家事,这让他有时会忘记她只不过是艾斯兰的姐姐。可那点缀着她丈夫的家姓,却总像她时而蓬乱,时而柔顺的金色长发一般,在她雾色的姓氏前如妆般摇曳着。她暂时离开厨房,靠在洒满昏黑与霞白的窗边倒茶。热气从茶杯里扑满他的面颊,她穿过热气的珠雾,把一口饮料送到提诺的嘴边。
“先别急着喝。”
 在他还未着手打算享用忙碌的馈赠的时候,两片肌肤的热气汇成脸颊间肌肤的暖流。西尔维娅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他知道这是西尔维娅要同他说些小秘密,只是在科勒家偶得的每一次双颊紧贴之时都让他的心跳如此措手不及。西尔维娅特有的聊天方式对他来说就像一场社会性灾难。在灾难来临的第一回,当他想说“不行”的时候,无处安放的手被她十指相贴缴械投降,隔着西尔维娅披散开的发帘,他看见马西亚斯·科勒,冠以西尔维娅以本家女主人身份的,真正的一家之主,闭着眼喝着咖啡。他看着马西亚斯的喉结上下摆动,黑色的饮液像流行在喉间的水车一样击打着西尔维娅耳旁微风的节奏,使得西尔维娅的声音也带着一线苦涩,直到马西亚斯一饮而尽的终末,他才终于听清饮料里西尔维娅摆动的双唇。
 “今晚,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要来。”
提诺揉了揉耳朵,西尔维娅的唇就这样同他的耳朵分开,在他的脚步声里热气远去。
“贝瓦尔德先生、他又要来了吗?”
“应该是快了。”
艾斯兰看见提诺从餐桌前走来,边看着大门,边对着漫杯的茶水开始喝,直到喝得茶包都露了底,他便把嘴角抹着了,杯子摇摇晃晃地挂在艾斯兰的头顶。提诺接着伸了些懒腰,指头上还挂着茶杯,随着他的懒腰上下飞舞,最后茶杯落在沙发的靠枕上,他的手肘和下巴也撑在沙发上。茶杯底已干的茶包滑着杯底的水,隔着透明的玻璃在艾斯兰的头顶晃来晃去。他们俩就这样同艾斯兰分享着看电视的快活。
 艾斯兰烦了,说:
“提诺,杯子拿开!”
跟在提诺后头的西尔维娅说:
“阿冰,坐起来。贝瓦尔德先生要来了。”
“我来帮你起来。阿冰,来。
 艾斯兰翻身的时候,遥控器落在了地上。他的眉头轻轻皱起,连带着瞳孔也一并向里凹陷下去,但他的思虑只是略略地在眼珠上踩出一个浅坑,便即刻往深黑的瞳孔里塌陷坠落,像一朵瞬间枯萎的雏菊。提诺俯下身去抱他,再起身的时候便见到了那双眼睛。艾斯兰在轻声地说。
 “我、..我回房间去。”
 “不看电视了吗?”关切的是西尔维娅。
 “现在我不爱看这个节目。”
 频道从这头切到那头来的时候,蜘蛛从屏幕的那头又出现。提诺把遥控器摆了又摆,孩子却只是垂着眼睛。提诺揉了揉胳膊,从电视机前将他抱起的时候,门外飞进一声清脆的邀请函,是门铃。
 “我来吧。”
 艾斯兰像块肥皂一样滑到西尔维娅怀里。她在这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提诺便目送着他们前往艾斯兰平日的住所里去。他的双臂和这间屋子忽然空了,只有不疾不徐的门铃在屋子里清洗着。他用掌跟抹着额前的碎发,心里笃笃说着别着急,只是这话的声音一旦从喉咙滑进心口,回声便在他的心里荡起一阵频波,和门铃轻轻地和鸣着。他握着门把的手心出了汗。我来开门、我来开门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掌根贴着门把向下一摁。
 “Sur-pri-se!”
 西尔维娅轻掩上艾斯兰的房门的时候,那充满活力的大喊已力透耳膜,男人和提诺扑了个满怀。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提诺、西尔维娅在哪里?不在这里,看来我只是太想她了...我提早回来了,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和以前一样精神,圣诞快乐!你来自圣诞的国度,我自然要尤其祝你圣诞快乐,是吧,是吧...提诺?”
提诺应和着过分热情的男主人,帮他抖掉肩膀上的雪,换下沾满炸鸡和牛肉味的大衣和帽子。马西亚斯·科勒拍着提诺的肩膀——他足够高,高高地扬着笑脸——然后转身向西尔维娅迎去。
 “我回来了,西尔维娅。”
 他的唇和西尔维娅之间没有距离,在唇线上精致地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勾得优雅,像国王走向行宫。西尔维娅踮起脚尖,伸手扶了扶他被帽子压折的翘发,顺着鬓角托起半个脸颊,又用她特有的聊天方式柔声诉说。
 “马西亚斯。谢谢你。谢谢你特意这么早到家。贝瓦尔德呢?”
“圣诞快乐,吻我,亲爱的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向提诺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周身开始如上了发条的齿轮般向内旋转,齿案一颗颗地向内卡去,卡去,直到他们俩咬合成天衣无缝的机器,使得周围的空气再也擦不出火花为止。他们站在阿冰房门前的回廊,这条被西尔维娅一眼望得到头的回廊,便如静止的八音盒一般,让音乐也停止,让提诺也停止住了。只有如齿轮一般旋转、旋转在门和门槛的夹缝之间的门铁,正在为了扳开这道被提诺的铁臂挂住了的门而向外牵拉的力而从这音乐盒中,擦出了一声——
 “吱扭。”
 那就是最后到场的贝瓦尔德。
 “圣诞快乐,贝瓦尔德!”马西亚斯字正腔圆。
    谁都知道今晚马西亚斯·科勒家在忙着准备庆祝圣诞夜,这一向是所有生活在奥斯陆的人家们的传统,不论是马西亚斯家还是奥斯陆人的圣诞夜,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从去年到今年,这是马西亚斯家横遭不测的一年。在滚烫的石油之血从地底向上奔流至挪威地表的每一处毛细血管的时代,在脊髓灰质炎被疫苗彻底消灭、分娩的疼痛永不复发的时代,在解脱了一切独裁者与战争狂人,人们谈论昼夜一般谈论幸福的时代,他们却听说马西亚斯·科勒家的孩子从爬杆上坠落,摔伤了颈椎,自那以后便连挪威人引以为傲的、儿童教育黄金时代的七年级都无法可读,连奥斯陆人引以为傲的圣诞夜都只能在医院度过。报纸是易燃品,可正当他们把愤怒指向那高高端坐在班级金銮殿之上不可一世的实习班主任的时候,他却从那王座上消失了。奥斯陆的怒火被刹那浇熄的时候,没有一个外乡人是无辜的。那班主任是个外乡人,奥斯陆人听说他辞职住进了受害者的家中,听说他现领着极微薄的薪资,干着仆人的差事。这足够了,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奥斯陆人咬牙切齿地看着马西亚斯家门口渐渐有彩灯亮起,那来自圣诞之国、全然洗净了自己罪过的班主任正在拉起那棵漂亮、高耸的云杉树。
 “提诺,进来吧!”
奥斯陆人看见那窄门向外逗留出些许的暖光,从清冷闪亮的圣诞彩灯那里,他们看见欢腾的外乡人,提诺·维那莫依宁,向着门里小跑而去,渐渐与那暖光融为一体,然后在屋内屋外全都融成一片的欢闹声里,门关上了。他们要喝酒了。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马西亚斯·科勒把扎杯放下。
“你酒喝得太多了,马西亚斯。喝点姜糖水吧。”
重新升高的黑色液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西尔维娅把一杯饮料递到他的唇边。马西亚斯的双眼自此迷离开来,好像双眸糊了一团粉红的口香糖,上下眼皮扯出的长丝黏糊糊地垂下嘴角。西尔维娅用红色的餐巾纸替他擦着嘴,马西亚斯的话被餐巾纸扑得嘟嘟囔囔的:
“我当然知道我喝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嗝。”
 马西亚斯扶着啤酒的扎杯把,仿佛铆足了劲似地往椅子背后仰去,简直要摔在椅子背上成一滩人泥。
 “可在前天还是冬至,小傻瓜们。你们知道冬至是什么日子吗?在那一天,太阳到了最南边去,从那一天开始,太阳在逐渐回到北方的怀抱。夜晚是在不断地变短的啦。黑夜最长的一天过去了,我们北欧人正是如此!总是呼唤着黑夜离去,白昼快快来临——”
贝瓦尔德把纸巾递给西尔维娅,让她替这饭桌演讲家擦擦嘴巴。
 “西尔维娅啊,你是好女人..我们不坏,我们一直都不坏,日子在不断地变好。从我们过去直到现在,我们有了阿冰,阿冰也长得这么大了——阿冰,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岁了。”艾斯兰费力地切着一块肉肠。
 “十三岁了、你本应该要上七年级了才对...命运是何其不公啊,我们没能把你从险恶的命运之中拯救。我听说你的同学们嫉妒你的才华。你的智商怕是有一百五,乃至有一百六,要比历史上的所有人都逼近爱因斯坦——你一定知道他是个科学家。你知道尼尔斯·玻尔吗?他也是科学家。人们常把尼尔斯·玻尔同他相提并论,我从前崇拜过玻尔,但我现在喜欢爱因斯坦...玻尔有脑子,还有一大帮朋友,但爱因斯坦除了脑子什么也没有,却胜过他那一大帮朋友。脑子够了!有脑子的人不应与少脑子的人为伍,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摧毁你脑子...你是一匹独狼,你应该对那些把你从爬杆上推下去的王八蛋们竖起中指!”
 马西亚斯的话没有接着往下行去,便被自己用半杯姜糖水泼灭。他畅快地发出饮用碳酸饮料的声音。咔~
 “里面���了蜂蜜吗、西尔维娅...还有杏仁和葡萄干...”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
“下一次,放到冰箱里、...更好喝,好喝得很...”
 “真是的、你懂什么啊...”
 艾斯兰把刀磨得吱吱作响,带着脆骨的肉肠在他的嘴里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把带着刺,烤得焦香发辣的话语在其余四个人面前咽下。马西亚斯又喝完剩下半杯姜糖水,长长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次没有畅快地“咔”,他的皮肤往里皱进去、皱进去。在他眼下的肌肉如口香糖般若有若无地伸张、抽搐后,提诺看见叫马西亚斯的男主人的眉根轻轻下垂,便在左眼里涌出眼泪来。
 “是的、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他把整张脸都埋进空空如也的盘子里,好像脸上真有一张口香糖似的,便呜呜地哭泣起来。艾斯兰用刀叉把盘子划得吱吱作响,似有火星溅出,好像在切一块钢。一只意料之外的手摁住了艾斯兰的拿刀的手腕,提诺也抬起头来,他看见贝瓦尔德已经把眼镜戴好了。
 “阿冰、不要这么说你的姐夫。”
“没事。贝瓦尔德。”西尔维娅抚摸着哭泣的家主的背脊,像安抚一匹狗。“他也不该在这几天提这种论调...虽然明天才是平安夜,但今天也是小平安夜了。”
“可日子确实是在变好...不是吗?”
 话从贝瓦尔德宽厚坚实的胸膛里传出。艾斯兰没有继续再磨刀叉了,只是埋头喝汤。在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提诺·维那莫依宁感到自己忽然成了目光的聚焦点,还有西尔维娅在冲他露出微笑。他感到脸有些发烫。壁炉里火已经渐渐有些颓势,他的脸却愈发滚烫,于是他吐了嘴巴里的骨头起身,预备去壁炉里加柴,当他转过身去,贝瓦尔德却已经先一步去把温度升高。那火结实地吃了贝瓦尔德一记,火焰便重新扭着腰,从炉灰里懒懒地生了出来,重新在壁炉里安睡下去。
 “日子确实在变好的。”
 马西亚斯不知何时也从臂弯里露出脸来,却只是头在双臂垒成的围墙上滚了一圈,侧着脸意犹未尽地冲着提诺笑,脸上的泪还没有干,眼神却变得更加清爽起来。
 “一年来你实在是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对吧,提诺。你不要害羞。没了你,我们家今年的日子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顺溜...你看,看看这些菜,没有你帮西尔维娅的忙,做不成这样!还有这些蜡烛,摆的多么齐整,多么像圣诞...你是芬兰来客,圣诞的来客,你把圣诞带给了我们!”
 “你在来挪威之前在芬兰做些什么?也是做老师吗?西尔维娅说你还在读书...?读的硕士吗?”
“是的、...”
“专业呢?”
“...古生物。”
 只剩下壁炉在安静、纯净地燃烧。艾斯兰看见提诺的脸上的红潮渐渐地发起灰来。
 “研究史前生物啊、了不起。”贝瓦尔德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你也是一匹天才啊!”
 马西亚斯开始拍着他的肩膀,吐着酒味的嗝。
 “用错词了,马西亚斯。”
 他拍了一阵提诺的肩膀,觉得乏味起来,便又重新趴回手臂里。
“不要搅我的兴...贝瓦尔德,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枉我见过这么多能干的人,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是研究乌贼、长毛象那些东西的吗?博物馆里那样、你们是怎么把它们从一堆泥巴变得那么高大、那么伟岸的?”
 “所以我常说。”西尔维娅轻轻地叹气。“提诺他...原本也不应该受雇于我们家,沦落到做佣人的地步。实在是他自己人太好。”
“提诺以前也做过佣人吧?手很巧、虽然说你不是芬兰人嘛...但是羊排做的却很有挪威味,简称挪味——”
 “笑话太冷了。”
 贝瓦尔德轻轻地点头附和着。西尔维娅接着说:
“就算他自己不那么觉得,但在旁人来看,这几乎就是刑罚。”
 她抬起头来,双手向上合成十字。
“去年的同一天,我们聚在一起,在医院里忧虑着阿冰的未来,反省着一直以来我们的教育为何会导致这样惨痛的结果,直到真正的圣诞到来的时候,也如惯常的忧郁一样溜走。阿冰迄今以来的人生,又有多少属于孩子的节日是这样一点点地从我们傲慢的忧虑之中溜走的呢?”
 松开双手以后,她从马西亚斯的身边夺去酒瓶,便往面前的扎杯里倒酒。提诺瞪大了双眼,好像那硕大的扎杯里灌满的是他的眼球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充满西尔维娅的口腔,直到她的腮帮似乎再也装载不下如此巨量的啤酒以后,她才开始努动自己的食道,每一颗都在她的喉口团成一块球状的皮肤,在她通红的高领毛衣上攒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圆来。
 “您是不是喝得太多了、科勒夫人...——”
“随我、这点随我。”马西亚斯嘿嘿地笑着。提诺看见贝瓦尔德站起来,像制止艾斯兰的刀叉一样,用一只手就摁住她的酒杯,在桌上稳稳地刹住瓶底。
 “你得听听阿冰怎么想,西尔维娅。”
“...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艾斯兰从汤碗里抬起头,往西尔维娅的方向侧着眼睛。
“她要喝就让她喝——”
 马西亚斯还想为妻子辩护几句,西尔维娅却用食指堵住马西亚斯的口,止住了话语的泄露。
“万幸...我们失去了那个圣诞夜,但我们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一个圣诞夜,因为提诺·维那莫依宁从圣诞之国来了。
世界可被称之为北欧五国的国家之中,挪威、瑞典和丹麦自不必说,他们的历史向来是维京人的历史,是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哪怕自称皈依基督,他们的心也从未接近基督。而远在大西洋上漂浮的冰岛,也被迫卷入了海盗的历史。
只有芬兰——我们提诺·维那莫依宁的故土,是圣尼古拉避开了海盗的港湾,向着一览无余的冰海行船,把耶稣基督的教诲带到那里。在耶稣降生的日子里,圣尼古拉像东方三博士一样,向每一个他所知道的孩子赠送着礼物,用善意给养伯利恒之星。
哪怕人已在大地上获得了法律的许可...他在全能的天父眼中也仍是孩子。因此,提诺·维那莫依宁献出了自己宝贵青春中的一年,赠送给了生活在海盗历史之后的奥斯陆,送给我们这贫瘠之家以弥足珍贵的礼物。”
 她用那根堵住马西亚斯嘴巴的食指蘸了蘸剩下的啤酒,将身子跨过伏在桌上的马西亚斯,酒珠从提诺的额头滚落,湿润左眼的睫毛。
 “你是我们的家人。你可以离职,你可以离开。”
西尔维娅说。
 “你离开以后,去到哪里都是我们的家人。”
 西尔维娅开始轻轻地唱起圣诞颂歌,马西亚斯轻轻哼着,右手轻轻打着餐碟。贝瓦尔德稍稍迟钝了一下,但却很快转过头来。提诺见他的眼镜里满是温柔与赞许,西尔维娅解开她的头发,将头绳递到他的手里,贝瓦尔德便自若地伸出手指来拨弄着,拨弄出诸多的音符来,数个音符很快堆叠成一首和鸣的诗,不断地堆叠起来。有一声“呜呼”,马西亚斯在双手里拍出热烈的节奏来,贝瓦尔德推了推眼镜,皮筋里便喷出一切的音韵,他们之间即刻展开一场响度战争,这战争把歌曲拍碎又重合,在热烈的餐桌和鸣出一首即兴的原创圣诞金曲,献给看呆也听呆了的提诺。
 艾斯兰看见,提诺脖子以上的头开始不自禁地跃动起来。艾斯兰现在低头划拉着铁匙,他抬头仰起脖子痛饮浓汤,他左顾右盼,窗外已经是深得黑的黑,蜡烛从餐桌的这头一直点到餐桌的那头,火光贯穿到壁炉的一头,早已把提诺烤得腹背两面发红发光。涔涔的汗与油滴在碗里,艾斯兰右手发力,餐刀一点一点把黑麦面包的油皮拧进刀口的孔洞里,直到餐刀的铁与瓷盘相撞,击缶,击缶,击成曲末最终的一柄撞针。
 音乐戛然而止。艾斯兰觉得自己现在便差站起来了。
“我吃饱了。”
 提诺抱着似已沉沉睡去的艾斯兰背向火光,向着黑黢黢的卧房行去的时候,他听见孩子、学生与他所愧疚的对象说出这句梦呓般的低语:我无法忍受了。他感到手臂实在有些酸——许是那滴额间的啤酒已经渗入他的肌肤,他开始喜欢上这家的啤酒味道——因此他靠着墙根稍微站了站,以解酒昏。红色的火映照红色的沙发,餐桌旁的贝瓦尔德在伸出一只平齐的掌来,眼镜的红缓缓抹平在镜片之上,渐渐地便泛起一层粉色的雾,雾下影影绰绰,他往暗处看了一眼。
 “可是现在一切都很好。”
“关于您提的我可以离职的事情、...还请您再允许我考虑到圣诞节为止。”
 提诺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又听见那童稚的呓语叩打耳畔。
“你啊,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贝瓦尔德了吧。”
    两盏橘色的夜灯也停靠在客厅的桌面上,贝瓦尔德略略前倾,写满文字的笔记本便上足了暖色的光晕。
 “我来帮您整理睡觉的地方。”
“谢谢。”
 眼镜被夹在他长而宽厚的指掌中间,架在其中一盏夜灯上,橘色的暖光便蒙了些许灰黑的斑点。提诺看着他从衬衣口袋里夹出一支黑色水笔来,干练遒劲的笔迹蔓行在霉斑的纸张上。
 “是瑞典语吗?”
 贝瓦尔德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提诺的腰,示意的手接着便向下落进沙发,让出一个可供陪同夜谈的座位来。笔没有停,提诺便借着笔迹追看了半晌,好像夜不曾阖上人的双眸一般。流畅的笔迹,在渐渐晕开的墨点前停顿。他的笔在簿上扣着,打着沉闷的节奏。
 “你懂瑞典语吗?”
“我曾学过一些。”
“用它写诗的时候,我才愿意写出诗来。”
“虽然一直知道您是诗人,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您作诗、...这是首讲什么...”
“帮我读一读。下面的部分我难以想象。”
贝瓦尔德的头枕着双臂,双臂枕着沙发的扶手,半身是睡进沙发里了。他闭起眼睛,眉头紧到一起,像有些诗还在里面。
 “那、请您稍等...有些词有些生疏、..”
贝瓦尔德睁开眼来,一把夺过写满了诗歌的簿子。
“那不用再念了。”
他是忽然地站起身来,把步轻轻地踱着,也不看小簿子了。提诺在背后出了声,声音是有些发抖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我也不是有意地冒犯您的诗...您要吃水果吗?”
 贝瓦尔德重新看着了提诺的眼睛,这回是平视的了。提诺起初眼里还有些微颤动的水光,不过很快便淡向别处,是有些害羞了。贝瓦尔德轻轻叹着气。
 “晚餐桌上,西尔维娅也说过一些讨人厌的话。你怎么看?你记得是哪一句?”
“..我、抱歉...我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你会记得那种话吗?你们芬兰人,会记得那种话吗?”
 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这句话像撞击后宏大的钟声一样在提诺的大脑里嗡嗡地响着。尽管壁炉仍然燃烧,但贝瓦尔德这时的表情却冷极了。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冰冷,他接着便说:
“我总是这样、...他们不是什么坏人。西尔维娅也好、马西亚斯也好。你也是——况且我每次来到这里,占了你平时睡觉的地方。”他重新坐回睡觉的地方。
 “那样反而更好、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和阿冰挤在一张床上。他需要不时有人给他翻身或者换尿布——从那以后他便没有再睡好过觉,可他总是介意和我一起睡。但是,医院现在也渐渐减少了专人前来辅导的频率...或许艾斯兰渐渐也能够有睡着的机会了。有时他虽然显得成熟过了头,但终究还是小孩子、睡得着的时候,也还是会说梦话。那时我便不愿叫醒他。”
 “你喜欢照顾小孩子、我喜欢写诗...”
“这、不一样...。毕竟您是职业诗人、...。”
“算我说得错了。我不喜欢写诗。”
 “可是我看过您的诗。您说您不喜欢、但那怎么可能呢...怎么说呢...我觉得竟能在这困难的一年中,读到您的那些充满希望的,文风有如H·豪格一般的诗歌、甚至结识了您本人。在这充满绝望的一年中,已经是我今年莫大的幸运了、...。”
 “你读得挺多。我和他完全不像。”
 “或许...我不懂。可能有些多嘴了。但您已经是我亲眼见过以诗为生的、最棒的诗人了。”
  贝瓦尔德把笔插回衬衣口袋,把沙发坐垫久久坐稳。提诺也这么坐着,壁炉在燃烧,二人有汗烤出。
 “谢谢。”贝瓦尔德闭上眼睛。
 “可能有些冒犯您了。”提诺站起身来,借着橘色的光,最后抽出一张纸巾来,把贝瓦尔德有些浑浊了的镜片擦拭干净。沙发上靠着半躺的人把眼皮打开一条缝,盯着他擦。
“我、...和科勒太太他们,可能都不太会说话。您或许有只能由自己来排遣的忧郁,我想,科勒太太他们如果知道您对那些话感到不舒服、一定也会同您道歉的。那句话...在我听来也确有不妥之处、..”
 手指抓紧了衣领。
贝瓦尔德揪紧了提诺。
愤怒抓住了惊恐。
眼镜还差最后一擦。
 “什么不妥?”
 壁炉刹那翻腾出喷涌的火星。提诺·维那莫依宁的双臂膨胀起来,眼瞳里的惊恐即将向着彼岸挥出全然正义的暴力机器——他要保护自己。而此刻他想逃避的,那对贝瓦尔德的眼眸早已全无护卫的秘密可言,因为他的眼镜已经被抓在自己手上。刹那之间他想起艾斯兰,那个一年来头脑总是无法规劝身子的孩子,贝瓦尔德此刻庞大的身躯便如同那孩子一般,他紧紧攥着提诺的衣领,他那悲悯的眼无法控制自己庞大的双臂手中的动作。他太过愤怒,以至于他赤裸的双眸之中,竟闪烁着诸多无辜与哀求。提诺背对着壁炉,因撕扯而裸露出的肩膀被热气所烘烤,他却感觉到了凉意,热气从顶撞头脑的眼处慢慢退潮,他冷下来,在与贝瓦尔德赤裸的双眸相对,冷凝的话语便从唇里流出。
 “圣诞老人是假的。”
 芬兰并不出产圣诞老人,他知道那是一场芬兰人自营的生活骗局。当他书写板书背过身去,将完成的礼物献给他的孩子们时,他们便埋起头,念起又抄写起自己的书来,口里念的与手里写的却始终是地地道道的挪威语。从孩子起,他们便不同这芬兰人一样留恋圣诞老人,留恋驻留与别离,只是低着头,弓着腰,拾起地上遍布的礼物,把笑脸全部奉送给礼物。对提诺·维那莫依宁而言,这俯拾的道理早应在他从父辈接过教育的重担时便全然接受——他以为自己早已抓稳,但当要捧起这颠簸的手把肉,啃噬这一沉默的真理的时候,他的眼泪却无法停止地因为疼痛而流淌——接受圣诞老人的假象。
 热气还在持续顶撞着他的大脑,却不再是愤怒与惊恐,而是不断地冷凝成渐渐浑浊的涡流。他的唇早已被眼泪灌满封口,不再有言语的余裕,多余的泪便不断地顺遂着叙述的召唤,重新从眼瞳泄出。
 提诺很强,不是因为他随时准备着动手回击眼前的怒汉,而是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流泪的时候,他便打算努动舌头,重新向贝瓦尔德解释起眼泪与偶然的口误来。但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刹那的情感口不能言,便四下寻觅,直到发觉自己用于解释的嘴唇现被贝瓦尔德亲吻着、用于努动的舌头在交缠的时候,他却没能像镇定自己膨胀的手臂一般镇定自己渴望亲吻的心,当这颗心被贝瓦尔德湿乎乎的舌轻轻撩动的时候,他因为欣喜若狂在贝瓦尔德的拥抱里剧烈地颤抖着,而贝瓦尔德如前,也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当他们发现自己是在做如同马西亚斯和西尔维娅之间的,只有彼此的情人才能做的事情的时候,提诺便渐渐使自己平放在火红的沙发上,就像他平日里睡在这张佣人所必然专享的非床之床上一样。在他的愧疚稍微减轻些时,他也渴望与阿冰共享一张床,但他唯有在这火热的沙发上能够全然遁入仅有的昏暗体验,舒展开自己的肢体。那冬日于无人之境燃烧着的壁炉在他的睡前总使自己想起自己的家,与严厉却不失温柔的父亲。于是他向贝瓦尔德展开自己的肢体。衬衫的纽扣已经顺滑到成了他身体的拉链,他希望身上的拉链一直解到两腿之间,但却轻轻把双腿夹紧,伴着贝瓦尔德向下轻啄轻吻的频率轻轻开合着。
 他的呼吸渐渐跟上了心跳的节奏,他的感官追上了吻在身体地图上的踪迹,像是一场漫长而色淡的旅行。没有人在沙发上说话,只是壁炉中轻轻开裂的木与柴在他的耳畔回响: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他像捧起一只生命一样,双手从贝瓦尔德光滑的脊背后捧起他的下巴,一直到头与头、眸与眸再次两相对视。
 “我拿灯过来。”
 小夜灯中的一半光亮在沙发靠背的平原上一览无余,借此贝瓦尔德能够发现提诺漂亮的眼睛,那眼眸却只是与他的双眸凝视了一会,然后缓缓地合上,等待。或许取而代之的是下沉至面颊的绯红,但在赤红的暖光中,便连那点爱情的余裕似乎都不足为道,只有提诺的声音在陈说。
 “贝瓦尔德先生。”他说。
“我在这里。”
“我从以前开始、可能就已经喜欢上您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这里。每到您回家过节的时候,西尔维娅说你是从采风的地方回来的。每见到您一次,我的心里都对您更加尊敬一些、..。”
 借着灯,他看见贝瓦尔德期待的笑意爬上唇角、可那像是一双在看着的眼睛吗?提诺在犹豫着,因为那眼眸瞪着它所怒视的对象要裂出血管来。他的眼只是怒视无法被性爱覆盖的地方,好像他再有一秒便不再打算继续了。但他的手却始终温和地替代起微笑的唇吸吮着早已充血的乳,在贝瓦尔德的双眼所看不见的地方爱抚。
 “你这同性恋。”贝瓦尔德吐出一句。
 提诺几乎到了羞耻的地步,因为贝瓦尔德的那目光很烫,烫得他感到自己的热情还亏欠了很几分,他应更坦诚些、更解放些、更感恩些。他想说出话来,可贝瓦尔德在帮他系上纽扣,衬衣被涨满,酸胀起来的乳在衬衫上撑起乳白的峰顶。提诺惊叫不好,因为衬衫把他的乳重新勒得疼痛,胸口闷起来了,他轻声哀求着。
 “这样不喜欢吗?”贝瓦尔德也只是看着,手的吮吸却没有隔离。
“喜欢、...。”
“下面也挺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
 他拒绝得很轻,因此贝瓦尔德开始动手套弄起仍锁在裤中的凸出。提诺以极小的幅度开始颤抖的时候,他自己都为这颤抖结实地吓了一跳,但旋即便是习惯与忍受,他的心很快就适应了习惯与忍受。他挽出自己的一只手臂衔在嘴里,轻柔地咬着,好让自己能够有快活得发笑的余裕。拉开拉链的声音静悄悄的,有人在问:
 “不喜欢吗?”
“喜欢、...。”
拉链重新合上了,提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衬衫已经透湿。他抬起手臂,看着浅浅橘红色的牙印像看着名贵的手表,这只手臂遮住了贝瓦尔德的脸,哪怕他在抬起身子。提诺只是冲着手兀自地噙着眼泪,然后偷笑了一阵,那浅橘红色却渐渐地从手上淡了。他正想追赶消退的牙印,却从手臂背后见着了光,圆柱状的夜灯稳稳当当地落在自己酸胀的胸口,贝瓦尔德看着自己了。
 “接下来还要继续吗?”
 他心里是急促地渴望着继续的,因此回应的语气已经不似往日般柔软,而是发涨、富有弹性。贝瓦尔德的手近了,一只手托起他的腰,于是他闭上眼睛,期待着另一只手落下。他等了有一会,不知另只手会伸向哪里,只要他能在腰际被托起之时,尽可能地忍受胸口的闷,这闷绝的拉链也一定终将被贝瓦尔德彻底地赤裸、彻底地公开的。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开,腰在外部被一块坚硬的东西顶撞着,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际拉出了这坚硬的东西,像是被从沙发坐垫下抽出。提诺并不感到奇怪,现在他什么奇怪也没有,可那腰上是什么呢?
 “喜欢吗?”
 没有等待,也没有期待,他的腰渐渐贴着沙发坐垫了,黑暗中,属于他的拉链便被拉上了。提诺仍然紧闭着眼,为的是等到更多的拉链,更多的拉链被拉开。他听到塑料硬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打开。他的脸滚烫着,直到冰凉的手捧住自己的脸,拇指和食指拉开他闭着的眼皮。他只是顺从着,顺遂着,他期待地睁开眼睛,等待自己的圣诞礼物。
 他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片鲜红。
 “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脸在崭新的塑料壳上变得不可辨认。
 “想继续留在这吗?”
 眼球凸出、尸体半边汹涌如柱的红流里,静默地垂成一线的脑回,像一条沮丧的蛆。
 “还喜欢我吗?”
 橘色的灯光把这具尸体照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尸体的胸腔内结成了蛛网。
 “哪怕我是杀人犯、一个杀人犯?”
 贝瓦尔德在这张专辑的B面后面笑着,笑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还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声音在笑,笑声在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提诺逃跑了。
 “还喜欢吗?”
   艾斯兰这么问了。提诺把他从书桌前抱到床上、再帮艾斯兰批改起作业,不时拉动窗帘调整台灯的亮度,好让它和星光能够交融出一个既不过分奢靡,又不过分清冷的色泽来。提诺想起些什么来,又把艾斯兰从床上抱到书桌上。
 “我应该睡在哪里?”艾斯兰有些恼火。
 提诺一边思考着艾斯兰的发问,一边手中仍在展平自己将与艾斯兰共枕的床铺。他热起电熨斗往上贴紧,用热力好让这床单看起来能够齐整一些。但他无论怎样铺展,床褶都重新翻折回去,像一颗卷曲的螺旋,又像是一只床单的耳朵。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液从腹部翻涌上来,迸射而出的却是眼泪,直挺挺地落在床上,刚熨平的床单湿了,泪渐渐没入毛绒绒的床单里,只是总凝结出面上黏糊泛白的东西,他知道是刚刚的光线又没能调好,但他现在伸不出手去,仿佛定身在那滩乳白的泪之中,仿佛乳白色的眼泪黏在他的眼球之上,成为里头的一块眼白。他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睡这床,是贝瓦尔德来了,他从壁炉旁的沙发又搬到这儿来,他要与瘫痪的学生共眠。学生的瘫痪由他而起,他或许此刻也正以自己的瘫痪报答学生。他回过头去,星光与二极管的灯光把书桌旁的艾斯兰衬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你在害怕吗?”
 提诺点了点头。
 “...谢谢,提诺、老师..。这一年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
他示意提诺送他上床,向着提诺涓流般流淌的泪中,揩出一条平整的道来。
 “好好休息,老师。”
 他的双眼渐渐模糊。艾斯兰后来似乎还自言自语了很多,但不一会便开始翻动床头的书、一页页地在灯下照看着了。艾斯兰感到提诺的掌平放在自己的腹上,渐渐地又温热起来——这是提诺设计的康复训练的结果。他们或许都想起了父亲与壁炉,因而还微微留一点眼泪在枕上,他还想回上几句,表达自己有在倾听,只是耳朵却渐渐地被水声没过,在月光里静默成为了一滩乳白的泪。
 “那之后,我便要连姐姐和你的份、...向贝瓦尔德讨回来。”
  讨回什么呢?提诺轻声地对自己说,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却知道这里应该是艾斯兰的房间。迈过房间去,他便一定会见到贝瓦尔德。这房间对他来说很惬意,科勒夫妇向这个房间倾注了太多的爱意,当他抱着有轻微鼾意的艾斯兰、听取其中无数噩梦的梦话而沉沉入梦的时候,他渐渐地总觉得自己像是孩子一般。他伸出手去,攀上同床连为一体的书架。艾斯兰的桌边总是摆满了书。他从前总是静静地坐在班级的角落,在他转过身去写黑板的板书的时候,嬉闹的声音中似乎总是缺了现在对他来说太过熟悉的声音:同十岁的他一样怯懦、同十岁的他一样坚强、同十岁的他一样柔软的声音,在轻轻念诵着书架的书上晦涩的词句。
 “我又带书过来了喔。”
 在最开始进入这个家中的一个月里,叩响艾斯兰房门的总是这一句话,那会为提诺与他背包里的小说赚到一些难能可贵的善意的目光。提诺总是爱在教科书里夹上一本,当他从背包里将它连同半块黑面包拿出的时候,给同一个班上生物课的,外号“尖老头”的克里夫总是会同大家一起抛来怜悯的目光,仿佛他的姓氏就像进化论中的一个玩笑。《万奈莫宁》总该是写给有黑面包以外的食物享用的人才是,就连万奈莫宁本人也该是从大熊座那里得到种子以后,才渐渐开始吟唱他的诗歌的。他知道尖老头不会说,他一直想请人代课治疗咽炎。直到某天,尖老头环顾四周良久,才终于向他开口:
 “请您替我代班上一星期的课吧。”
 但艾斯兰却把《万奈莫宁》放在书架最触手可及的一端。他够了够那本书,就着窗边微弱的阳光看诗,像从前父亲用手指舔着书页,一边用舔过书页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在壁炉边为他念诵古老的诗歌一样。父亲不是诗人,但他慈爱的眼镜里似乎有诗人才能看见的世界。提诺看见艾斯兰在《万奈莫宁》一书上贴下的密密麻麻的书签,正要从胸中由衷地呼出舒服的气来,却发现床边早已空空如也。
 他要迈过这房间去。他在门的这头,听见了外面不断地传来熟悉的呻吟。他捂住了嘴唇,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
 “还喜欢吗?”
 他的手心在出汗,门把却因打滑而无法转开。当他旋开门把夺门而出时,艾斯兰早已带着一身热汗倒在地板,还在喘着粗气。
 “哎呀、...今天真是好睡啊,提诺。”
 马西亚斯扶起艾斯兰的手腕。
 “今天你起得格外地晚、我就事先先替你做了,阿冰每天要做的康复训练。”
 “我不要再让你来做了...你这白痴、...。你是完全的傻瓜..。”
 艾斯兰眼里还有泪。
 “我不要...、...”
“看,提诺你看。阿冰他——”
 提诺的沉默并不是绝无来由,而几乎是千钧一发了。马西亚斯是仔细地托着艾斯兰颤颤巍巍的双臂,他自以为自己的双臂足够可靠。但那可靠的双臂在艾斯兰站起的刹那腾了个空,接着他所希望向提诺展示的奇迹,便被提诺本人夺去。他伸伸五指,又抬头看看几乎怒不可遏的提诺。艾斯兰借提诺的手攀上沙发的浮岛,艰难响亮地呼吸着。
 “您为什么、....!”
 提诺想痛骂,却不知应痛骂什么。他张开嘴巴,口中率先回荡起的却是呻吟。
 贝瓦尔德握着一把刀,刀在替他说话。
“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阿冰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马西亚斯是在帮他。”
 刀在字与字的缝隙之间落下,贝瓦尔德在厨房的角落一字一句地把语言切开。
 “提诺、今天你可以放假。”
戴着烤箱手套的西尔维娅说着,把一盘切好的生肉端进烤箱。提诺看见贝瓦尔德他低着头、他抬起头,鲜红的肉沫从刀尖挤到手指之上,被冲进水槽里。厨房的阳光现在已经好了不少,能看见北欧少有的阳光。案板上整整齐齐的肉排在这阳光下泛着漂亮的油光,贝瓦尔德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满足似地把目光对上一旁的偷窥工作者。
 “为什么、..”
 提诺的问话声音很低。
 “今天你起床要比以往都迟上不少、生病了吗?”西尔维娅脱下一对烤箱手套,把手贴着提诺的额轻轻地说。
 “不、...”
“没关系,不用愧疚。”
 西尔维娅帮他整了整毛衣的领子。
 “我想...可能我们家真的离不开你。但你说的也对...总要让你做个决定,对吗?至少今天和明天,希望能够让你好好歇一歇。”
 “我打算今天带你和阿冰出去转转。”马西亚斯借机用一个勾肩搭背略去了此前同提诺的剑拔弩张。“你平日里真的太累了。我从来不知道帮阿冰做康复训练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汗我都出来了!”
 “因为你是傻瓜。”艾斯兰声嘶力竭。
“可你能站起来了,是吧!你们刚刚都看见了,阿冰站起来了!”
 这热烈的呼喊声便把艾斯兰淹没在火红的沙发之中,由马西亚斯带头的掌声便响起来,在西尔维娅歇息的餐桌旁响起来,在贝瓦尔德仍在忙碌的厨房旁响起来。提诺的耳畔,竟也响起了来自他自己的掌声,他不知道自己的掌声从何而起,却不忍去看艾斯兰的表情,而是转头对上了贝瓦尔德。
 “今天我有贝瓦尔德帮厨。他说想试试看,能否在晚饭做他拿手的肉丸。午饭,我们两个人随便吃点。”
 丸子从贝瓦尔德的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他仿佛极为专注、极为投入地炮制着干练的晚饭。西尔维娅在提诺的脸上落下一吻、又在马西亚斯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还想接着吻一吻艾斯兰,只是没能吻上,便帮他整了整领子,又折回原地,她疲惫的面容上总归是笑了。
 “能在天黑前回来就好了。”
    “您好、您好、...”
“您好!哟!——”
“你好!——”
“我们当家的!马西亚斯休假回来了!”
马西亚斯吹着口哨,麦当劳一楼餐厅里耸立起一呼百应的口哨与欢呼。
 “还没呢、还没呢。”
马西亚斯满足地笑着,手却搭上一个餐巾上挂着鼻涕的孩子。那孩子正努力学着大人吹口哨的手指,把唾沫喷满了一整个餐盘,只是抬起头,马西亚斯的手便揉起他的脑袋。
“你真努力,不是吗?不过、用不着这么努力也可以。”
 他举起孩子,孩子的母亲用双手屏住了呼吸,盖住了矫情的热泪。
 “看呀——!这是努力的孩子!”马西亚斯高声朗笑,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我讨厌他们。”艾斯兰坐在轮椅上轻声地说,或许是声浪太强,好像没听到似的,提诺仍是点单。放下孩子以后马西亚斯呼唤所有人安心用餐,立刻便有人从服务前台行到艾斯兰坐着的餐桌旁,挨着轮椅换了张小桌,其后又询问起是否需要代切汉堡。
“他自己可以吃。”提诺礼貌性地笑道。
艾斯兰叹了一口气,让提诺把轮椅的把松开,双手滚着轮椅,寻找其他偏远的座位。
 “我的服务生们要我留在这儿、他们离不开我。我不在的时候,这地方就开不下去、但总得有人休假,不是吗?我得陪你们,还有西尔维娅。”
马西亚斯找着新位置,便接着对提诺这么说,不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那远方的服务台终于没再看他,于是马西亚斯回过头来,边聊天边督促艾斯兰不要噎着。
“待会要去公园散散心吗?”他抚摸着艾斯兰的头。
“也不坏。”艾斯兰把头埋进大人们视线所不能触及的高桌的阴影下,提诺听到矮桌旁传来吸饮料的声音。
“我们去福洛格纳。”
   等到提诺用手指把艾斯兰的发捋得柔软了,艾斯兰便用手推着轮椅的轮向前行去。马西亚斯锁上车,便同提诺一起缓步追着车辙。
 不知是因为此时正是阳光的正午,天空才十分明亮刺眼,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得做些什么才能称得上休闲,因此未向前方睁开更多的眼。艾斯兰的轮椅不停地向前方滚动着,他不知是否该把步子加快一些,与其说他在看护着艾斯兰与轮椅,不如说是艾斯兰在牵引着他进入公园深处。周围的人脚步虽缓,却从未停下正眼看过那轮椅一眼,只是略略向旁躲开、再躲开一些。于是有些拥挤的人流里,中央拉开的一方平坦,便像是为艾斯兰的轮椅所划开的道一样。提诺没有听见两侧高耸的人浪中窸窣的议论,只是向前行走。
 “我们现在也像是一家三口,对吗?”马西亚斯忽然冲他笑。
 提诺没有回答,这时他或许觉得自己和马西亚斯有些像摩西的子民。
 圣诞前夕,渴望圣灵降临前的人们,都在正午时分踏上遍地的冰雪,前往福洛格纳的中心。这里的访客太多了,与挪威人印象中的市集相比而言都有些拥挤。杉松只在挪威的秋季死去,他们的枯枝上渐会伴行着冬日的纷雪涨成全新的行道树,它们全新的,纯白透晶的叶却是从地下抽枝起来,因那雪下的大时,极寒之地的雪便不像从天上恩赐,倒像从地上飘起一般。在终于停雪,却也仅有几日阳光的时节,公园的工人会把雕像的头顶、基底和纹路里堆积起来的雪同地上的积雪一般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更深的痕迹。这是只有彻底的天寒地冻之中生出的人类,才可踏上足迹,去经行的地面。
 提诺已经许久没有踏上过这样的地面,或许他也踏过,但从未仔细地行过脚下的路。他习惯照顾的是科勒家被壁炉烘烤的,从不积雪的地板,如今定睛细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似踏着柔软的布一般,脚步尽管因此飘然,却有了些实感。
 “怎么样,怎么样!没来过吧?”马西亚斯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把提诺所能见的面容尽数遮挡,只从语气里可以看见他的笑。在他的印象之中,马西亚斯先生似乎永远只有微笑和大笑,好像昨夜哭泣的酒会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来过这儿,尽管离科勒家有些远,但在他成为科勒家的用人之前,他便已拜访过这公园。路并不难走,却少了公园的气氛。马西亚斯揽住了提诺的肩膀。
 “小孩们也都喜欢来这儿玩,那些雕塑的花纹对他们来说很新奇。”
 “得把阿冰叫过来。他走得有些太远了。”提诺望着冰雪之上尽力滚动的轮椅。他在远处轻声呼唤,阿冰便停下来,向后伸着头等了一阵。白雪在他白雪般的发下,在他的额前闪光,因为推着轮椅,他的额上大汗淋漓。
 “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三口哇!”马西亚斯拍着提诺的脊梁。
 “这话可别被西尔维娅小姐听到。”他却没有接着往下拒绝,马西亚斯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齐步向前。
 提诺帮阿冰揉了揉手臂,他们便接着向公园深处行去。积雪从赤裸的雕塑上被扫清,露出它们彻底自由的解放来。风雨淋洗的锈像在无数行道树之间昭彰着青与黑色的坦然,男人从雪与铜中解放的器官,有如路牌指示着通往喷水池还要深处的,更加雄伟的雕像,他们远远地望过去,那根柱子好像一只天地间巨大的灵。
 “再往上走吧,我想看看那个。”艾斯兰头也没有回地说。
“阿冰今后会成为古斯塔夫·维格兰这样的艺术家吧。”马西亚斯说。
“他也很喜欢科学。因为阿冰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喜欢思考。”
“喔——当然,思想是很高贵的事情。正如卢梭所言:只有高贵的思想,没有高贵的���统。”
“您很擅长言谈,这点让我很羡慕。...刚刚,在餐厅里,您那号召力很是令人吃惊。”
“没什么、这没什么。一份工做久了,自然就会和身边的人混得熟,经理的工尤其如此。您不也一样吗?西尔维娅和贝瓦尔德都很喜欢您。”
“...不一样的。这个、...”
“我们家原本就没有找佣工的打算。如今佣工也叫保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雇保姆的,全职的、小时的;男的,女的。但是我们家一贯以为,在现在的挪威做这种事,那是贵族做派。可现在他们俩可舍不得你啦!只是他们俩不说。西尔维娅也不说,他们总是有些害羞的。”
“谢谢...请代我向西尔维娅小姐转达感谢。也谢谢您。”
“我也很舍不得你呀。”马西亚斯说。
“我还没有打算要走...我在犹豫着。我还有想弄明白的事情。”
 “让我猜猜——是贝瓦尔德?”
 马西亚斯把手臂向下垂下去,却只是冲着天空在自言自语,因此在话语里,他藏起了提诺突然糟糕的脸色。
 “他同市教育局的人员也都认识,这事你应该听说了。重新给你安排一份教职,或者向原先那地方讨一份声明、推荐信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你还没找他通通关系吗?毕竟他也偶尔只来咱们家一次。他出身很高,可不像我。他姓乌克森谢纳?知道吧。名门之后,他爹是那有名的大提琴手,还是他们老家的议员,在挪威是提琴手,在他们老家是议员。乌克森谢纳家是世家。他处处都显着乌克森谢纳家的绅士做派。”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努了努嘴巴,沉吟了会,突然笑起来。
“我戒了挺久的烟了,老这样!”他高高地把手扬起来,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又自己行了几步踉跄,差点扑上在前方带路的轮椅,只是他的脚间交叉一拐,却巧妙地把身子拧回提诺身边,大口喘着粗气。提诺不知该对这超现实的花招露出怎样的表情。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笑着笑着,看提诺不笑,他就不笑了。
 “我抽烟的那阵喜欢像我的父亲一样抽烟,还喝酒。烟已经戒了,酒还是没戒。他抽烟的时候不打人,喝酒的时候打人。他搞黑金属,我和他也一起搞黑金属,因为搞的时候他不打我,还有烟可以抽,有酒可以喝。我们的乐队那时很出名。”
 喷泉的水声清冽地冲刷在石的阶石之上。艾斯兰的轮椅在前往“生死柱”的阶梯前停下。马西亚斯把手插到大衣的口袋里,让旁人以为他的假烟已经抽完了。
 “阿冰,想上去吗?”
“想。”艾斯兰说。
“提诺,搭把手。”
 提诺抱着艾斯兰,马西亚斯抬着轮椅,艾斯兰在两个人的中间脊梁绷紧。他们经过36座扭曲成不同形状的人体,又经过回头,向这蠕动着的三人慕道会报以怜悯目光的无穷的路人。正如马西亚斯所言,冬至日也刚刚过去不久。从他们来时这天还蒙蒙亮着,不一会便渐渐黑了,星辰都渐渐在他们的头顶上显示出来,好像是一夜之间,石头上色彩便从此转暗了。这在北欧总是非常很常见的,周围的人渐渐离开,没有人想要在黑天的时候,在公园里惬意去。他们一级一级地行上台阶去,彼此之间似有一种微妙的、沉静的默契。
 “我听说您是丹麦人?”
提诺发问。
“丹麦和挪威离的也不远。”
 他们经过人们的雕像,与看雕像的人们。“生死之柱”渐渐地近了,那是挺高的一根石柱,不算太高,但是的确挺高。他们在中间的坪停了停,提诺摇了摇自己的手臂,马西亚斯则是捋了捋自己的手指,艾斯兰则没有动,只是撅着腰,等着下一次再被抱起。
 “我听说,我也不是挪威人。”
艾斯兰发问。
“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你是我和西尔维娅领养的。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把你起作你的故乡的名字。”
 “生死之柱”渐渐又近了,那上头已经可以看见是人了。或许是因为它挺高,略略往上些的积雪便没有清理干净,落在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里,使得“生死之柱”高贵而坚挺的柱头染上了一丝圣洁的雪白。这根柱据说是链接天国的柱子,在靠近天国的这根柱子上,当然应该沾点天国的白雪,只是因为柱子的顶端是平坦无比的,因而在刚被太阳晒过的时候,最该圣洁的地方反而是全无雪白,一览无余的平地,上头有化雪后水的黑色染痕,同柱子的最下端,最为平坦的那层一样。底层刚化雪还没多久,因此底层罗马式的柱黑得笃实,坚定,隐忍,但也没有黑得太多,只浅浅的一层,便过渡到了石头了。中间就是人。这根雄伟的,博大的,挺拔的,高尚的柱上,全都是人。
 人。人。人。人。人。
 艾斯兰努了努嘴。
 “阿冰,往上走过来的路也有讲究。”马西亚斯笑着说,“每条路上的雕像不一样。有儿童的路、有青年的路、有老年的路——”
“那我们走上来的是哪条?”
“最后一座就是这里。看这根柱子,人和人都拼起来。”
“拼得起来?”
“像一组上升的旋律!”
 马西亚斯恐怕觉得自己这比喻很好、很巧妙,很能给艾斯兰以艺术的灵感。吸饱了艺术的灵感的艾斯兰接着努了努嘴巴,好像吸了漫长的一口气。
 ��“贝瓦尔德,就在这里杀了你的父亲。”
  马西亚斯的眼角开始渐渐发黑,艾斯兰的眼角却渐渐泛红,红和黑都交成一块了、拧成一团了,在空气里擦出火花了。在维格兰静默的雕像群之中,儿童在苦劳、壮年在天真、青年在震悚、老人,只有老人在柱下独自死去。
 马西亚斯恐怕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梦里见过。”
 马西亚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才开始说:老人枯瘦的尸体生前是无恶不作的,老人枯瘦的尸体是该死的。尸体所到的地方,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他儿子的母亲便在他的酒杯,头盖骨便是他的酒杯。尸体用人肉的乐器唱世界上最邪恶的音乐,他很会唱,嗓子的声不光是金属的,还是黑的,不是被烟和酒腌的、是被血染黑的。尸体喝了血以后就醉了,醉了就打儿子、儿子迎醉长大,渐有了一身气力,尸体打他不过了,便朝他施以邪恶的萨满巫术。儿子看见自己巫术的眼中有马、有巨人、神、精灵和矮人,在烟尘之中迈出脚步,尽数从黄昏之下向他奔来,为首的独眼神明,唤名做伟大的奥丁。
 马西亚斯说:尸体的儿子首肯了他的血脉,让连着同他前来的两个男孩儿也这么做、矮个儿点的男孩儿是个假声男高音,尸体让他替自己唱了歌;高个儿点的男孩则是提琴手的名门之后,老人让他弹贝斯和拉提琴,儿子则只打鼓。尸体只有两只手,俩手最多弹吉他与键盘,但加上两个男孩儿和儿子,就是八只手。奥丁骑着的马,脚也是,而他们四人拼在一起却绝不像马,而像蜘蛛,因为为首的那颗头并不是骏马的头。蜘蛛在大地上爬行、蜘蛛在教堂前爬行,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蜘蛛除了腿以外就是头,老人有了腿,就接上了老人的头,不仅有头,且绝只有他一个人的头,其余三人绝不可出头。尸体说:“成了。”第一张专辑就出来了。
 “贝瓦尔德出了头。”
 马西亚斯说:矮个儿的男孩儿渐渐长成了女人,假声男高音却没有渐渐长成花腔女高音。马西亚斯接着说,乐队的嗓子没了,尸体的嗓子里头却已经全是烟酒。贝瓦尔德听得分明,尸体最后说的话是:“得把他变成女人。”那之后他不再说话,嗓子里的烟会烫死蜘蛛、嗓子里的酒会淹死蜘蛛,但是嗓子里有女人就不一样,几亿的蜘蛛全都可以浸泡在乳色的大海里,从中再生出几亿亿的新的蜘蛛,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动手。在维格兰公园平坦深厚的石阶上,枪与玫瑰没有打算隐藏。
 “贝瓦尔德也会用枪。”
 提诺在听着,眼前却不是一把枪,而是一只蛆,从脑回那里垂下来,在沮丧着,尸体的胸腔里,结成了蛛网。马西亚斯说:他不知道贝瓦尔德是怎么学会用枪的,就像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维格兰公园的柱下、他们三个是怎样离开了马西亚斯的父亲的,又是怎样长成新的男人、女人和男人的。他们好像一夜之间长得很大,很大。女人现在是马西亚斯的妻子,贝瓦尔德现在是马西亚斯的朋友。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马西亚斯只是冲着艾斯兰笑,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又把他的头发根根捋顺。
 “贝瓦尔德是杀人犯,但那又怎样?我父亲是个人渣,他早就该死了。正义永远不会杀死善良的人。对吧?我感激贝瓦尔德,他为了西尔维娅把自己弄疯了;我希望西尔维娅能幸福,这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就连贝瓦尔德现在的疯病...也渐渐好转很多了。”
 提诺离轮椅上的艾斯兰和马西亚斯实则很远,因此他的喃喃自语只是飘在空中。他只是不时点头。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没有人说着这句话,他却在马西亚斯的话与话之间听见了这句,眼前渐渐起了一层水雾,这是欣喜与快活的水雾。他此前从没有把世界看得这么清晰,这么分明。他看见了“生命之柱”诞生的过程,在大地的震颤与轰鸣之下,人与人首尾相接,彼此咬合,膝盖与膝盖交叉在一起,人便向上攀登,通往天国的大门敞开着。那柱的顶端是谁?
 对,应该是贝瓦尔德。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他是名门之后,他是暗黑的、悲怆的英雄,他应该要是从伊尔马塔的腹中生出,再高高地立在大海之中的石柱之上。他曾经是乐手,万奈莫宁也是乐师;他现在是诗人,万奈莫宁也是诗人,提诺的姓氏在闪光。火炉旁抚摸着提诺的头的、慈爱而严苛的父亲有了形状,他就是父亲。在马西亚斯与西尔维娅需要他的手艺与力量的时候,他必然在铜船上归来。从铜船上归来,从墨西哥的东海岸归来,从阿瓦隆归来,从弥赛亚归来,人、人、人、人、人,一切都将归来。他赢了,他终于会是赢的!黑暗没有战胜他,光明却呼住了他!他赢了!提诺·维那莫依宁的眼中的雾气渐渐有了形状,喜悦和激动的眼泪重新袭上他的心头,他能原谅,他能宽恕,他想回去!他想回答!他能留下!
 “还喜欢吗?”
“还喜欢、比从前还要喜欢。”
 艾斯兰,你在哭吗?你和我一样在哭吗?
马西亚斯轻轻地抹掉眼角的眼泪。艾斯兰从轮椅之上,向提诺转过头去。那只是孩子,只是孩子而已。艾斯兰努了努嘴巴,好像刚刚抽干了一根烟。
 “我看见过。我看见过贝瓦尔德。他不是英雄。”
“因为他做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情。他玷污了我的姐姐。”
 你胡说。
你骗人。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在梦里。我见到了。”
 你这撒谎精。
你这爱说谎的孩子。
 “但是不一样。在我还能走的时候。我也见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骗人?
 “节日的每一次。”他仔细地低下头想了想。“几乎是每一次。”
 “艾斯兰!”马西亚斯是抢先一步揪住了艾斯兰的领子。他齐整的领子,现在被揪得出水。艾斯兰总是汗涔涔的,额头在汗的瀑布之中发着亮光。马西亚斯的手在颤抖,因为艾斯兰低着头,他低着头,眼睛闭了起来。艾斯兰紧闭着的眼睛前忽明忽暗地闪光,不停地闪着光。马西亚斯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才发现艾斯兰也在发抖。当他的眼从发下暴露出来的时候,忽然他哭了。
 “我想救你们、让我救你们吧...”
 他伸出双臂抱住马西亚斯的头,艾斯兰的肺与他仅有的半身痉挛着,呼吸之中起来像冰冷黏着的雪粒在鞋与地缝之间摩擦。马西亚斯的眼神终于柔软了下来。提诺手里拿着刀、拿着枪了,就像贝瓦尔德拿着刀,拿着枪了。提诺看向自己的掌心,枪与刀都勒出柱的形状。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马西亚斯没有再说话,艾斯兰却拼命地点着头。
 “现在,我们回去吧,好吗?”
 马西亚斯现在半跪着,双手掌心里捧着艾斯兰颤抖的泪和脸。他轻声允诺了好一阵,发现艾斯兰只是点头,从开始哭起便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去,满天的星辰下,提诺的眼泪轻轻打在艾斯兰的头发上。
 他们仨都哭过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
“生命之柱”在哭泣的大地上矗立。
   天已经黑了,今天的黑是特别的。如果平安夜的夜晚以黑夜的长度来丈量恩赐幸福的厚度的话,至少挪威人应该要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在世界的平安夜里最为幸福的居民。他们开车路过一角的平安夜。他们经过中央车站,从奥斯陆前往卑尔根的火车铁路会穿过南部那些被春风滋润的挪威森林,逐步爬升至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常年飘雪四季如冬的芬瑟,接着穿过沃斯周边一众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最后到达时常飘雨的卑尔根。至少他们中应该没有人去过卑尔根,因此从来只在平安夜继续向前。他们路过卡尔·约翰大街,从公交巴士下站的街口城墙上会倒映着锡箔的雪花,漫长如蟒的圣诞彩灯把楼和楼之间的人流拉近拉满,在逐渐上升的街道两旁是次列间错排开的国旗与市旗,还有挪威国王的王宫,和挂满彩灯的树木。孩子们在议会大厦与国家剧院中的溜冰场上驰骋,比昂斯滕·比昂松和亨利克·易卜生在冰面上注视着圣诞夜空下的一切:易卜生把手背过身后,看着冰面下的裂痕;比昂松则把手插在裤兜,高高地昂起头,看着冰面上满地玩耍的孩子们。
 “今后会有机会重新来这里玩的。”马西亚斯对后座的艾斯兰说。
 他停了车,今天是马西亚斯第一次在按下门铃前犹豫,在终于想起有钥匙之前,提诺已经率先把钥匙插进了门孔之中。他回头去把在轮椅上等待许久的艾斯兰抱回家门口。迎着敞开的门,他和艾斯兰都看见了全新的装置。
 “这是贝瓦尔德为阿冰准备的圣诞礼物。”
 提诺已经换完了鞋子,他转头去看壁炉烧火的情况,才忽然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壁炉,而是电壁炉。这电壁炉看上去使用已经颇有些年头了。他看见贝瓦尔德仍勤快地在簿上抄写些什么,只是在西尔维娅提到他的时候,才把笔插进口袋之中,转过身来。
 “这是之前找市医院订做的截瘫步行器。”贝瓦尔德说。“试试看。”
 他站起身来,伸出双臂想让马西亚斯把艾斯兰交给他。他的手牵起艾斯兰的双臂,感觉手里握着的触感是颤抖的。他不知是马西亚斯的手臂在发抖,还是艾斯兰在发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圣诞故事,况且这个也塞不进袜子里。现在试试看。”
 他缩回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不知是被马西亚斯盯着了,还是眼镜的角度不太对。直到他摸起耳畔的一根深沟,才吁出一口气。
 “现在不要。”艾斯兰的声音轻得像哀求。提诺转过身来把艾斯兰接去房间,又折回抱起步行器。
 “我先放回他的房间去。”提诺像在和步行器说话。
 “西尔维娅,您现在有空吗?”马西亚斯脱下外套,牵起西尔维娅的手。她的手上还戴着烤箱手套。马西亚斯尽可能轻地替她脱掉手套,好似戴上戒指一般柔和,西尔维娅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迟疑,她便随着马西亚斯向着房间走去。两边的房门都已经关上,贝瓦尔德拾起眼镜来。
 这是平安夜最长的一段沉默,沉默得就像之前经行过的所有年岁一样。在贝瓦尔德的笔记上,不曾记述过的这首诗,此刻却非常应景,它们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又像来自天空的正中央。这是来自圣夜下,窗外边,每家每户的在沉默之中为祝福念诵的祈祷文,这是一首以色列人摩西的诗歌:
 “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谁晓得你怒气的权势、谁按着你该受的敬畏晓得你的忿怒呢。 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 耶和华阿、我们要等到几时呢。求你转回、为你的仆人后悔。 求你使我们早早饱得你的慈爱、好叫我们一生一世欢呼喜乐。 求你照着你使我们受苦的日子、和我们遭难的年岁、叫我们喜乐。 愿你的作为向你仆人显现。愿你的荣耀向他们子孙显明。 愿主,我们神的荣美、归于我们身上。
愿你坚立我们手所作的工。
我们手所作的工、愿你坚立。”
 人们在节日里默念这首祷文。在挪威人的节日中,昨天叫做小平安夜,今天则是大平安夜,今天要比昨天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正如今年要比去年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艾斯兰坐在餐桌的窄边,宽边上则两侧分开,提诺与贝瓦尔德坐在一侧,西尔维娅与马西亚斯坐在另一侧,靠南的一边则尽数交给了窗,与窗外尽情绚烂的烟火,如果从窗外看去,还能发现窗外彩色的圣诞树。没有人知道今夜是如何到来、如何来到的,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些菜肴是如何仅仅凭着两个人的手做出来的。他们动刀子、他们动叉子,三文鱼腹,黑面包还有香肠;他们倒杯子,他们倒盘子,肉丸,鱼子还有越橘酱;他们找乐子,他们动嘴皮子,羊排,猪五花还有熏羊头。
 马西亚斯在那边举起酒杯:
“我们敬贝瓦尔德一杯!”
 他们高高举起酒杯,马西亚斯爽快地一饮而尽。
“我们敬提诺一杯!”
 提诺把酒杯举起,马西亚斯又爽快地一饮而尽。
“来,阿冰,你也来。”
 艾斯兰说他喝果汁也喝不下了。于是只有马西亚斯一饮而尽。
“西尔维娅,来、来、来...”
 敬西尔维娅的那一杯的时候,马西亚斯喝到一半的时候,便醉倒了,睡着了。于是接着,他们不再动刀子、动叉子、不再倒杯子、倒盘子,连嘴皮子和乐子他们也稀微了,于是人们散了,灯也关了,艾斯兰与贝瓦尔德散了,客厅与餐厅、走廊与房门、厕所与厨房,已经尽数地交付给绝对平安,绝对无憾的夜了。
 没有人在等这个夜来临,也没有人在等,外面的人没有等,里面的人也没有等。奥斯陆的所有都收敛起了他们可能发出的光,卡尔·约翰大街变暗了,市政大厅变暗了,国家剧院变暗了,建筑与建筑之间捆绑起来的圣诞彩灯变暗了,孩子们玩耍的溜冰场也变暗了,冰面上没有比昂斯滕·比昂松,冰面下也没有亨利克·易卜生了。中央车站变暗了,春风吹过的挪威森林变暗了,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变暗了,飘雪如冬的芬瑟变暗了,秋色无边的��园村庄变暗了,飘雨的卑尔根也变暗,且暗得还要往远又更远处了。福洛格纳、维格兰雕像公园正中央,人与人之间用肢体堆砌的,从地表通往天国的台阶没有亮起来,地表和天国并不打算显示它们;就连肢体与肢体之间,微末的雪也没有再亮起来,它们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黑暗的。黑暗在沉没,夜在沉默,只有说要有光,它们才会重新亮起来,像这照耀地球的日光一样。光没有来,它们也不来,光说要走,它们也不会停留,光会消失,但不会隔绝,黑夜长存,但绝不永存,一切没有等待黑夜,它们只是在享受黑夜,一切在等待光,连黑夜也在等待光。
  光来了。
  贝瓦尔德赤裸着。
西尔维娅赤裸着。
马西亚斯赤裸着。
 提诺看着。
尸体也看着。
 西尔维娅把尸体端正地摆放在自己面前。
“贝瓦尔德不是杀人犯。他谁也没杀。”
电子的炉火在机械地燃烧,烧得各外通红。在马西亚斯还没有挥出拳头,贝瓦尔德也没结结实实地挨下那一记拳头的时候,提诺在他见到贝瓦尔德的那个沙发上见到了西尔维娅。她把尸体从专辑唱片里搬出来,让提诺用食指和中指去仔细触摸。在提诺没能摸到手的时候,西尔维娅从唱片的B面又抽出一张纸来,把它细细地展平了。那上面全是字。
 “这是遗书。至于封面上,那是他自己来的。不一会就死了。”
 “他从前很亢奋...毕竟也喝酒。马西亚斯现在会喝酒,也都是和他学的。但是连他也没有杀过人,更不要说他妻子。是有一天她起床上厕所,在厕所里滑了一跤,死了。然后他就开始喝酒,马西亚斯就是和他学的。喝酒以后就是抽烟。
 他的烟抽多了,咳嗽的时候的声音被人听得像黑金属,于是让那时饿得快死的马西亚斯帮他找人来听。有人爱听,贝瓦尔德就爱听。他家里人不让他听这个,所以贝瓦尔德愿意花钱。他也有钱可以花。
 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多了,歌也唱得越来越好了。但是除了贝瓦尔德没有人在听。基督教堂也不是他烧的,但是总有人在烧,于是渐渐地就是他烧的,人也就渐渐是他杀的了。”
 西尔维娅把照片贴在胸口。
 “这都是他摸着我的胸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我的假胸像他死掉的妻子,摸起来比真的还要更真。我知道他不是想和我说话,他是想和胸说话,说着说着,他就忽然哭了,说毕竟不是真的。他那以后就常哭。
 他溜到维格兰雕像公园的半夜,是他带着我的。对着我的胸,想让它告诉贝瓦尔德点事情。他不在乎马西亚斯,也不是在乎贝瓦尔德。他应该是在乎贝瓦尔德的钱。
假胸不可能告诉贝瓦尔德这些事情,但是马西亚斯知道了。召去辨认尸体的时候,先一步赶到的却还是贝瓦尔德。
 唯一说对的是,贝瓦尔德真的拿了枪,是他自杀用的那一把。他的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
 贝瓦尔德的脸上全都是鼻涕和眼泪。他的眼镜已经碎了,却不是在脸上碎的,是浴室的镜子挨着他的背先碎了,在灯暖被飞来的碎片击碎的时候,他滑了一跤,眼镜就是在那时被他用膝盖跪碎的。他插着全背的玻璃,但仍挺立着,全部流着血,在铁青的脸上爬行。他用这双膝盖爬出浴室,马西亚斯用那双脚退出浴室。
 “如果不是因为枪里面只有一发对准了颈动脉的子弹,也在他死的时候被用光了的话,这张封面上的脸还会那么完整、血和脑浆还会只从这一个地方流出来吗?”
 贝瓦尔德的全身现在都是血,他伸出手,往脑门一直抹到脖子,让玻璃的碎渣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他站起来,马西亚斯往后退了一两步,他一直往亮着灯的走廊伸出手掌去,又伸回自己的面颊,瞪着掌心,好像自己的眼球理应更多地瞪出一点血,应该喷到手掌心里,没过每一缕掌纹似的,但眼球终究没有流出血来,什么血也没有。
 “贝瓦尔德那时在咆哮。他已经被按到了地下,还在咆哮。”
 贝瓦尔德在咆哮。
 “我是...”
 他伸出被割破的手掌,使劲地把已经脱落的玻璃摁进自己的脸颊,头发在四处飞溅,他用膝盖在满是玻璃的背上行走着,每一下的膝盖没能笃出全然的声响,他便用拳头砸进地面,木屑和油的声音在断裂。他的咆哮没有单词也没有语法,只是用黑色的声音在咆哮,咆哮的临终,他终于咆哮出了一句话。
 “我是一个、维京人——!”
 马西亚斯的怒火变成了害怕,两行热泪流到唇角。当它干裂的唇纹被泪水浸润以后,那满是利牙的上下颚便猛地从中间裂开去,他的双唇便自此皲裂,从里头渗出全然的,令人羡慕的血来。
 “马西亚斯那时候在我的旁边。他很害怕,他那时候甚至哭了,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但是哭了以后,他反而变得好战起来了,他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这也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他对我说很多,包括后来他说他忽然喜欢我,他说他想给我幸福,他说他想要个孩子。这些都是真的。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忽然从我的手里挣脱去了,他去抢到了贝瓦尔德用来射他爸爸的那把枪。”
 马西亚斯掐住了贝瓦尔德的脖子,他的血混着贝瓦尔德的血,在他的双手里握着。
 “但那只是一把空枪而已,被按在地上的,紧闭着双眼的贝瓦尔德没有听到,紧闭着双眼的马西亚斯也没有听到。”
 “因为枪只响了一声,只有我听到了。”
 西尔维娅从碎裂的镜子里走出来了。她的眼睛睁着,胸前赤裸着,两颗假胸在那之后荡不起任何波纹。
 “枪响的时候,他在我怀里,还摸着我的胸。后来,贝瓦尔德每次也都是在浴室,一边接吻一边摸我的胸。马西亚斯也早就知道,他只是不说。他不说的时候,我也让他在我的胸里。贝瓦尔德只是同我接吻,马西亚斯只是哭泣。没有人杀过人,也没有人玷污过我。”
 提诺看着西尔维娅,看着她的胸。
 赤裸着的西尔维娅,赤裸着她的胸。她说:
“你们要像维京人一样决斗吗?”
 她说完以后,转身便从容地在他们眼前离开,屁股和胸部都在风中赤裸着。只是因为太暗了,或许因为彼时她自己的血已经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见往前的路,在跨脚往卧室,去取她所说的“给维京战士的斧子与盾”的时候,跌了一跤,便自此昏在了地上。一具裸的女人,四处都光滑的女人,横亘在了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之间。他们的血早就在风里和热里干了。
 提诺听到西尔维娅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是这个。他听到的西尔维娅说的最后的话现在还分明。
 “贝瓦尔德也和你一样喜欢你。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西尔维娅低垂着头,疲惫地微笑,询问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他看见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去探西尔维娅的呼吸,去探脉搏,去摸体温。他应该是回到了艾斯兰的卧室,那个有星光与灯光、还有《万奈莫宁》的房间。他帮艾斯兰的身子翻了面,在星光与灯光下,艾斯兰朝上的脸尽是无穷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提诺应该是太累了,所以倒头便在床上安眠而去。
 他听见睡梦之中,星光和灯光下的艾斯兰说:
 “快逃跑。”
 “那你怎么办?”
他努力在梦里去奔向光明的前方,门打开了一扇一扇一扇一扇一扇又一扇,在扇与扇的最后,他睁开了眼睛,艾斯兰不见了。
 他在打开的门背后,看见了整洁如新的家。浴室只是空了,却没有镜子的碎片也没有血迹。走廊上没有血迹,没有打斗也没有晕过去的西尔维娅。马西亚斯在笑着挽着艾斯兰的肩膀,贝瓦尔德则戴上了全新的眼镜,替他的腿和他的腰穿上全新的截瘫行走器。艾斯兰平举着双臂,在马西亚斯放了手的时候,艾斯兰结结实实地站在了家的正中央。
 窗外的挪威人的欢呼声在庆贺圣诞。今天是圣诞节。
“成了。”马西亚斯笑着说。
“成了。”贝瓦尔德扶着眼镜说。
 艾斯兰回过头来,提诺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里见了提诺。
 “我已经逃不了了。”
 贝瓦尔德搀着艾斯兰的左手,马西亚斯扶着艾斯兰的右手,他们打开门,先跨出一步去,静静地等待艾斯兰用自己全新的双腿往前迈去。艾斯兰渐渐把头朝提诺的方向,渐渐地拧回门的方向,他也向着门外头去了,双脚最终落在了门槛外面。
 “我们现在要去医院看西尔维娅。她摔伤了。”
 提诺在门外仿佛看见西尔维娅,她轻声问询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西尔维娅站在他们之中,刚好是四个人,八只手。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说的话,但是他们全都向着提诺挥手道别。他们挥手道别,就像第一次挥手见面一样,门便从此关上了,房间的屋子里响满了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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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icalhiddlestoner · 5 years ago
Text
[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Combeferre/Enjolras)
這裡是撤離老墳頭的抖森的學妹
搬篇短篇試試水
[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退役軍醫C/冬兵(???)E,應該算無差 戰損+哭唧唧的領袖好好搞
總之是個奇怪的盾冬(?味兒二戰AU,領袖真的很適合軍人設定,但是如果角色反轉了呢?
也繼續搞音樂家ABC
說是義仁其實也打了點ER雙C擦邊球,不適者請自行避雷
自殘畫面預警。本來是想要寫個BE的可是薏仁這麼冷就還是別了吧
照慣例可全文搭配拉威爾G大調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食用
也可以單獨收聽個別節點自帶的BGM
  1.
Sergei Rachmaninov- Elegy in E-Flat Minor, Op. 3 No. 1
  1946年5月8日。
 醫學生聚集在教授休息室聆聽無線電收音機轉播的審判結果。他們最關注的名字有三人被判決死刑,最後一人終身監禁。
「整整一年過去,」若李說,「我還不能完全相信我們又在巴黎,試圖重新讀進中級解剖學課本。領袖這兩天怎麼樣?」
「也許他很快就要想起格朗泰爾了。」公白飛說。
回國後若李被困在綿延不斷的憂傷。它不叫人在自己的房間痛苦地嚎啕,也不入侵夢境,卻徘徊在空氣裡消散不去。這低落的情緒趕也趕不走,被它纏住的患者只能學習與其和平共處。
「我確信這也是一種戰後的心理疾病。」若李又說,「最好注意下領袖,公白飛,我擔心他在找回自己的途中也患上這個討厭的毛病。」
「回你住處去,若李,」公白飛則說,「回去試著多睡會,你蒼白的像患貧血。」
這是個依然有效的恐嚇,即便若李自己與公白飛同樣清楚他不過是花了��多時間在解剖室悶頭研究而缺乏適量的陽光照射。回巴黎後若李換了個新住處,他回去的路上總會經過拉雪茲神父公墓,他也總會付幾個硬幣給賣花女,把花束等量分配後擺在幾座尚且光亮的墓碑前。
公白飛找出他身上的幾個硬幣交給若李,「幫我給大伙兒問好。」
「也幫我給安灼拉問好。」若李說。
 回巴黎後公白飛被招回醫學院給一年級新生講課,他想在醫院繼續實習的計畫暫時被擱置了。起先公白飛上課經常上的提心吊膽,但是安灼拉回到巴黎後的表現很平靜,除了那幾次他才進門便看見滿桌滿牆腥紅的污跡,而安灼拉拽著手腕,或肩膀,或小腿,刮鬍刀片或什麼尖利的物品掉在他手邊的血塘子。戰爭結束一年了,安灼拉還在戰場。公白飛感覺有股從戰俘營帶回來的陰霾正在與陰霾底下奮力掙扎的安灼拉相互消耗。他怨恨、疼痛、怒不可遏、孤獨,畏懼,甚至恐慌,這是戰爭對安灼拉做的,是戰爭對他們所有人做的。不論原因有多正當,不論發動戰爭有多必要,戰爭本身即是罪惡[1]。戰爭帶走鮮活燦爛的生命,留下來的即使活著也大多在苟且偷生裡學習憎恨。
公白飛在巴黎的住���幸運地被沒有被轟炸摧毀。巴黎在重建,她是座堅強的城市,她見證歷史、見證人類救贖自己,也見證奇蹟。巴黎是他們的家鄉。
安灼拉捧著相框仔細端詳相片裡的青年們。公白飛掛好外套,找了個地方放書,循著物品被移動的聲響來到書房,安灼拉就在這裡;看見公白飛讓他露出片刻的迷惘,接著很快認出他。這是個進展。公白飛也沒有時間學習憎恨,他有各種意義上都更重要的任務得完成。
他用手指尖輕敲相框,說,「這是你。這是我。這是格朗泰爾。」
安灼拉找到另一個他瞧得出是誰的面孔,相片裡青年都才剛領到新制服,在攝像機前勾肩搭背。他瞧著那張臉上明亮的大笑,遲疑著拼湊出那個名字。
「這是古費拉克?」他問。
公白飛忍受著又一次滾進他喉嚨的火球,說,「是的。這是古費拉克。」
下一秒安灼拉粗魯地把相框摜回書架,背過身走向窗戶。書桌上早就沒有任何物品,抽屜也都上了鎖,自從幾週前安灼拉又在抽屜裡尋到削筆刀,公白飛找來鎖匠,給他這間屋子所有的抽屜配上鎖匙。安灼拉稍微清醒後同意他的決定,所以昨天公白飛回家時看見的是安灼拉坐在浴室,臉上又給刮出新傷,血絲和著還沒有乾的淚痕,他的手指關節全是瘀青和血,玻璃鏡的渣子如雪片撒在磁磚地面。
書房的窗子是這間屋裡最大的,他們離開巴黎前也經常聚集在這裡談論整個世界。窗簾長期拉開,陽光經常把公白飛的木頭書桌曬的暖烘烘的,陽光也照在安灼拉有些蓬亂的頭髮,他沐浴在晚春潔淨的陽光,卻仍舊被困在黑暗。普通醫院會把這個狀態判定為極度不穩定,在公白飛看來已經是夠好的了。某個程度上安灼拉已經戰勝陰霾-他不讓那些被強加給他的怨恨傷害旁人,因此只能傷害自己。
「您這是在浪費時間,」他說。
「你。」公白飛說。
「我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安灼拉回頭來看公白飛,他的眼神熱烈的像火,曾經那把火是他們對未來的希望,是他們對祖國的熱忱。公白飛望著他,安灼拉眼睛裡的火焰被痛苦取代。他恨上了世界,也恨他自己。
「你認得古費拉克了。」公白飛說,「他會很高興的。」
安灼拉反唇相譏,怨恨且惡毒,「不,他死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卻還感覺的到,」公白飛說,「我也還感覺的到。你怎麼不來攻擊我呢?」
在特定情況,公白飛甚至會適度允許安灼拉拿他自己去撞什麼東西,但是今天不行。他逮住安灼拉的手腕,他最好的朋友沒有屈服,至少他放下拳頭。兩秒鐘前他又要拿他自己的手去打水泥牆。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安灼拉說,「你認識的那個人也早就死了。你最好在我決定攻擊甚至打死你之前離開。」
公白飛冷靜地問,「為什麼不?」
沒有遲疑的安灼拉說,「因為你也是我的[2]-」
那個f音起始的字沒有被順利說出來。公白飛在安灼拉身上看見治療失憶症的問答法的可行性:安灼拉滯在當場,他劇烈地顫抖,像是他腦海裡的兩個聲音正在殊死決鬥。上前線前,他們穿著制服,在謬尚激動地談論這些問題。那是最後一次朋友們所有人都在謬尚。同胞就是他們的兄弟,部分罕見的友誼或許比兄弟的血緣更能信賴。當兄弟被迫站上與他們對立的另一條線,他們又應當採取什麼態度?
公白飛伸出手等著,安灼拉扶著灰色的牆猶豫半晌,最終露出做出重大決定的表情。他給出他的信任。
公白飛握住他的手。若李曾經因為這個舉動被誤傷,他沒有防備地去碰安灼拉,被他反手一搡掀翻,護士也被若李撞倒,她托盤上的藥瓶挨個跌碎。那時所有人都認為安灼拉不再有希望,公白飛沒死心。也是在那天,他想起那個其他軍醫沒有想到的詞,這個詞成了他們的安全關鍵字。它擁有某種有絕對的力量將安灼拉從混沌喚醒,那些極短暫的時間裡,他又是他本來的模樣。公白飛把這個發現告訴若李,他們證明了安灼拉不僅有希望,並且是充滿希望-他想要回家。
他們只需要時間。
公白飛握住安灼拉的手,他低著頭,抖得厲害。安灼拉身上佈滿已經很難褪除的痕跡,可今天清早公白飛分明聽見他溜出臥室摸進書房來彈鋼琴,單手單音彈出那支最早喚醒他的旋律。公白飛試著再往前一步,安灼拉還是沒有屈服。他被困在混亂的思緒裡掙扎不休,清洗不乾淨的記憶正在與那些使安灼拉仍舊是安灼拉的記憶相互抵制。與此同時,他接受了這個不成形的擁抱。他全身灼燙。
「公民,」公白飛用極輕也極堅定的聲音問他,「告訴我,你感覺到什麼?」
 2.
Ludwig van Beethovan- Sonata for Violin and Piano No.5 in F major, op.24:2. Adagio Molto Espress
  戰爭後的重建工作也揭發不少真相。自命是科學家的納粹軍官在紐倫堡審判上說明實情,人民也就原諒了安灼拉。至少大部分的人民都原諒他。盟軍將領收到數量驚人的信件,被他幫助過的士兵來信拼湊出更多事實卻也不無誇大的成份。取得寄件者同意的信函被公布在報上,若李拿那些報紙墊實驗室的桌腳。公白飛自己也有信要寫,他定期寫信給安灼拉居住在南方的父母報告他的情況;他們寄來幾張新的唱片,公白飛拿起其中一張放上唱機,安灼拉端著相框試圖認出相片裡頭有誰,唱機裡的小提琴就著鋼琴演奏流動如河水的行板,這段音樂使安灼拉從公白飛手上奪過唱片盒,期待著什麼似地盯住紙盒上印刷的德文標示。
「我在哪裡聽過這支曲子。」安灼拉說。
公白飛知道他就要再想起一件往事了。
「是的。」他微笑著回答。
 “ABC的朋友們”曾經是同盟國軍隊裡名聲最響亮的工作分隊,十字軍行動(Operation Crusader)成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他們紀律嚴明,配合度好的異常,原因無他,他們原先就是朋友,隨著時間推進也逐漸成為真正的兄弟。從1942年下半葉開始,盟軍把ABC的朋友們定位為特殊部隊,專門執行奇襲、援救、破壞埋伏等工作,他們也執行過幾樁暗殺敵軍地區主將的任務。他們為盟軍執行過十八件敵營偵查,三十二件救援戰俘的行動。安灼拉是他們的隊長,這是種遵循慣例的模式,還在巴黎的時節,安灼拉就是領袖。公白飛以醫官的身分擔任副隊長,格訪泰爾負責駕駛汗馬車或坦克載他們衝進敵陣,古費拉克負責偵測爆裂物。其他人各有所長,例如巴阿雷很能近身格鬥、馬呂斯破譯部隊竊聽來的情報,弗以伊甚至能假扮成納粹兵潛入德軍竊取第一手消息。在某個ABC紮營於森林,依靠斜坡的陰影作掩護的黑夜,熱安在細心維持著小且不滅的柴火旁談論起近代歷史,話題很快地蔓延開,安灼拉不得不數次厲聲讓朋友們放低音量。格朗泰爾用火上烤熱的瑞士刀切開僅剩的黃油,讓每個人挖一塊去給他們的豆子罐頭添添味道。
熱安又說,「剛才,我有個瞬間的錯覺,我們這不是在同德國打仗,是在六月革命的街壘下等待天亮。」
「嚮導,」古費拉克說,「給我們說些有意思的故事吧。」
「小聲些。」安灼拉提醒他們,他的目光也充滿期待地定格在公白飛身上。那個深夜,他們熄滅柴火,頂著寒冷的夜露,在黑暗裡清楚看見彼此。公白飛給朋友們說起維吉爾、中世紀的宗教音樂、農事詩,詩歌的話題取代革命延續到下半夜,直到安灼拉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們爭取時間休息。
「古費拉克,你跟我一起看哨。」他說。
古費拉克就著月光挪動他扔在地上當坐墊的外套,換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面向森林。
「我知道現在提他會給你們斃了,不過-」格朗泰爾笑著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都在腦子裡給自己奏安眠曲,我祝這些音符長翅膀,帶你們在夢裡飛過恆河邊上,去到世上最美的地方[3],對我來說,那裡必定有喝不完的白蘭地。」
「大R,海涅是猶太人。」熱安說。
格朗泰爾諷刺兮兮,「一個德國的猶太人。如果他現在給關押在集中營,恐怕我們倆得申請個特別任務去炸掉奧斯威辛。」
「住口,格朗泰爾,」安灼拉說,「睡覺。現在。」
古費拉克在竊笑。他就坐在公白飛左邊,公白飛也半坐著,警覺以及他正在盤算的細節讓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那是場救援盟軍戰俘的行動,弗以伊偵查過後帶回來的地理信息比他們原有的更複雜,計畫全盤改變,他們幾個身上帶的地圖都已經給塗畫的看不出原型。
「至少想辦法睡著。」古費拉克湊在公白飛耳邊說。
「我在試呢。」公白飛回答。安灼拉在離他們不遠的草地,伸手將不怎麼安分的格朗泰爾打平在草地。
古費拉克在安灼拉轉過來低聲訓斥他的前一秒,飛快地吻在公白飛的鬢角。這是古費拉克表達他的感情的方式,整個ABC都給他吻過,安灼拉也沒有倖免。那時他們剛結束十字軍行動,從北非回到法國北部戰線。巴黎就在一趟火車之外的遠處,幾乎等於他們回家了。
不過他們沒有回巴黎,而是留在軍隊。ABC的名聲隨著十字軍行動的成功傳播,女酒保拿出她們收藏起來當救急藥品的伏特加。酒吧裡還有其他盟軍成員,目睹這樁事的人幾乎瘋狂,安灼拉揉揉他給古費拉克逮著啃的臉頰,躲到公白飛背後,對於他自己揚起的嘴角出賣他的事實並不理睬。格朗泰爾見狀抬腿去踹古費拉克,熱安當場做出頌詩紀錄這歷史性的瞬間。公白飛試著拉開還要去追安灼拉的古費拉克,他一回頭猝不及防也啃了把公白飛的顴骨。軍隊的酒吧有鋼琴,音色糟透了卻是當時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古費拉克就像在謬尚那樣,喝上兩杯過過癮,然後把酒杯擱在鋼琴的角,坐下來開始彈奏德彪西。
格朗泰爾兩手各摟著若李和博須埃,安灼拉趁他沒注意偷走伏特加酒瓶塞回女酒保手裡。公白飛在隨身攜帶的地圖背面用鉛筆憑記憶畫蠶蛾,古費拉克彈琴時,巴黎就被他的音符潑灑在軍隊酒吧了,鬧哄哄的酒吧安靜下來聽那支《水中倒影》。塞納河面的巴黎鐵塔倒影是銅銀色,午後的公園經常有穿戴漂亮的少女陪伴她父親出門散步;馬呂斯在公園認識了他的珂賽特。大學課室敞開的木板門釘著考試公告,維吉尼花園開滿了睡蓮,圓形的葉片連同生著芽蟲的花緊貼水面,乍看也彷彿逆著方向生長到水下。謬尚咖啡館的玻璃窗總是被擦的發亮,光芒在咖啡杯或酒杯裡朝ABC的朋友們眨眼睛。星期天的下午三點整,巴黎聖母院的鐘聲經常打斷熱烈的爭辯。
戰爭時盟軍不成文禁止演奏或聆聽德語區作品。這項規則在ABC內部不適用,弗以伊率先提出音樂不應該被政治意識影響,格朗泰爾直接無視這陣風氣,針對海因里希‧海涅和菲力克斯‧門德爾松的民族認同問題發表大篇宣言,如果有人拿紙筆記錄下他講的話,恐怕可以寫成整三大頁。
「猶太人可說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民族,法蘭西人發明共和國,可猶太人發明了雅歌和上帝!」格朗泰爾在大庭廣眾下嚷嚷,「海涅!啊!海涅,他的妙筆能使莫斯科的凍土開出鮮花,啊,那是甜美的罌粟,朋友們,我們來品嘗愛情與寧靜,安灼拉,給我們一支曲子的時間做個神聖的好夢!」
「R,你太醉了。」巴阿雷說。
熱安狂熱樂迷似地給安灼拉鼓掌,馬呂斯很快加入催促安灼拉的行列。格朗泰爾醉的走不穩路,給他起了外號的軍隊的女酒保同樣為格朗泰爾保管他的小提琴,酒吧里的士兵意識到他們即將聽見的是什麼,跟著古費拉克製造出震耳欲聾的喝采。
「燴兔肉,別告訴我,您把我的寶貝拿去當柴燒啦。」格朗泰爾對女酒保喊道,他杯里的伏特加撒了自己整身。
「去啊。」公白飛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輕蹙雙眉,「我們不大應該這麼做。」
「這只是音樂,」公白飛笑著說,「而且,至少別讓格朗泰爾失望。」
格朗泰爾端著酒杯去拿他的琴,玻璃杯因此被他放開,旁邊的美國人眼明手快救下杯子卻救不了裡頭的伏特加,整間酒吧全是笑聲。熱安巧妙地用法語為大伙兒全篇朗誦那篇浪漫詩,格朗泰爾湊過來,大半個人壓在安灼拉腦袋上醉醺醺地懇求或者逼迫他。博須埃笑到手指上夾著的香菸都掉了,把他的耐磨長褲燙出一個洞。
最後安灼拉撥開黏在他身上的格朗泰爾,宣布,「行吧。」
古費拉克拍拍桌子,酒吧裡���士兵用同一種語言的同一個詞歡呼,”Bravo!”
那場突發的小演奏會是整個戰爭裡色調最柔和的一筆,戰爭過後也在不經意間幫他們喚醒安灼拉。也許格朗泰爾在看不見的地方幫了忙。格朗泰爾醉的時候反而能鋸出他能給的最好的音色,安灼拉給他彈琴,被月光渲染的恆河就讓他們帶進軍隊酒吧了,紫羅蘭的耳語,玫瑰的傾訴,河水潺潺的流動打碎煙硝,把他們帶回夢境裡的故鄉。後來安灼拉主動又給酒吧裡的同袍演奏另一支曲子,公白飛與古費拉克並肩坐定,熱安率先唱起來,他們都記得那支曲子裡的祈禱詞。
公白飛不相信朗誦經文的形式能夠獲得甚麼禱告效果,他的幾次祈禱獻給他的朋友們,他越過聖經,直接呼請上帝為他的朋友敞開祂的花園,請求祂帶安灼拉回家。
 安灼拉不穩定的情況持續到他們返回巴黎。他也有絕對清醒且試圖重新認識巴黎的時刻,納粹殘留在他腦海裡的聲響就像無線電收音機的雜音,當1942年以前的回憶逐漸占上風,這些雜音就對他發動偷襲。公白飛不記得他上回一睡到天明是什麼時候。安灼拉睡在他住處的客房,公白飛面對他自己的惡夢,更經常在夜裡拿鑰匙開客房的門,從捲成蛹的被單拯救出安灼拉。他的夢境也是無休止的鬥爭。公白飛在囈語裡聽見那些熟悉的名字,他們的朋友的名字;這是希望的象徵,公白飛讓他放棄接受國家計劃性的記憶治療,安灼拉只能靠他自己。夏天來了,氣溫突然增高的夜晚叫巴黎無所適從,公白飛也睡不著。他躺在床上數天花板的裂縫直到凌晨,最後決定起床找書看。離開巴黎前,ABC共同的話題停留在自由主義的新定義,公白飛向安灼拉借來讀的英語書籍還沒有還給他。
安灼拉在噩夢裡嘶聲力竭,公白飛抓起客房鑰匙過去開他的門,跪在地上與安灼拉著實搏鬥了好一陣子。安灼拉被訓練出睡前鎖門的習慣,即使他的敵人擁有無數不靠鑰匙開門的手段。他被夢魘糾纏卻從不對陰霾求饒,半夢半醒之間掙扎的力量大的幾乎迫使公白飛鬆開他。他在夢裡,也許又在對格朗泰爾大喊大叫,那是他們相處融洽之道,安灼拉希望格朗泰爾別信仰他。在夢裡,”自由”和”祖國”最常被高聲提起。公白飛按照標準醫療流程紀錄他聽見的夢囈,只同若李談論這些心理病況,前些天他們推測著或許真正的安灼拉就要回來了。
公白飛費了點勁頭把安灼拉搖醒,把他拖出遍布煙硝的混亂夢境,那場技術上完美成功的救援行動結束於德軍扛著火炮追出戰俘營,通電的柵門警鈴嗡嗡大做,ABC救出百十個盟軍戰俘,安灼拉挨了子彈,他沒法跑的快,留在鐵柵門後頭,把最後離開的同袍推出去,對他們下令,「快走!」
「醒醒。」公白飛說,「安灼拉,你得醒過來。」
他們像剛結束格鬥訓練般渾身是汗,公白飛搖醒他,安灼拉陡然睜眼,夢境裡來不及流的淚水被帶回清醒的世界,他揪著公白飛,雙膝跪地大口喘息,才結點薄痂的手指又給他磨破,衣服上的血痕斑斑點點。
「公白飛,」安灼拉說,「其他人在哪裡?」
那是他的聲音。安灼拉自己的聲音,他急切地詢問戰略問題,公白飛甚至還沒有聽明白他在問的是ABC執行的第一場還是最後一場救援行動。
「傷兵都送走沒有?」安灼拉問,「納粹發現我們了。飛兒,帶上若李快走,格朗泰爾在哪裡?」
「安琪。」公白飛說。
安灼拉的眼神又是他自己了。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熱忱,熾烈的像星火,清澈的像陽光晒化了的雪融入山泉。他不會仇恨,他只愛人民與自由,那就是他的信仰,如詩如歌,如溫柔的天鵝也如展翼的雄鷹,是恆河彼岸不凋的紫羅蘭也是塞納河畔灼灼盛放的玫瑰。
他回來了。
「安琪,」公白飛重複。安灼拉比前幾秒更加困惑,公白飛得向他解釋很多。他與他最好的朋友緊緊相擁,安灼拉不明所以,只管展臂也擁抱他。公白飛希望他們的朋友都看見了。他只給安灼拉說明最重要的一件事,
「戰爭結束了。」
  3.
Franz Schubert- Der Lindenbaum arr. Piano and Cello
「我做了什麼?」安灼拉問。
「你什麼都沒有做。」公白飛說。
安灼拉放下塗鴉著人物肖像的地圖,無眠的夜晚過後他們迎來真正的朝陽,公飛下樓問公寓管理員要來兩杯剛燒好的咖啡。安灼拉回來了,他的戰爭正式結束,剩下要做的是審判與和解。公白飛上樓時聽見他的鋼琴被奏響,安灼拉展開格朗泰爾留給公白飛的地圖,擱在鋼琴譜架,圖紙背面給他畫著ABC的朋友們的半身肖像。
「我殺過多少我們自己的同胞?」他問道。
「那不是你,」公白飛溫和的強調,「當你被奪走你自己的心智而做出對不住人民的事,那樣事就不是你所為。那是納粹德國所做的,你也是受害的一方。[4]安琪,你不需要承擔這些。」
安灼拉沐浴在初夏早晨的陽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接近白色,側影線條分明,公白飛把咖啡杯放在鋼琴上頂蓋,過去坐在安灼拉身邊。在那個彷彿上輩子的無憂無愁的大學生涯,他們在謬尚,也是緊挨狹窄的咖啡廳角落相偕而坐。安灼拉抬起頭時臉上是濕的,他在做他自己的法官,從德拉古法典尋找佐證的法律。
「你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法蘭西人民的事。」公白飛用雙手按在他的肩膀,又說,「沒有人會責怪你。為了我們的朋友,你也必須停止審判你自己。」
「但是我記得那些。」安灼拉說著,眼淚順著他雕像般的臉龐滑下來。
公白飛說,「你付出的夠多了。」
星期天的早晨有彌撒。聖母院的鐘聲喚醒整個巴黎。安灼拉聽見鐘聲,模樣顯得有些無助,公寓管理員在清掃樓梯,用跑調的歌聲哼唱那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
「瞧,他不是帶你回家了嗎,」公白飛微笑起來,對安灼拉說,「就像她帶他回家一樣。」
 公白飛信仰,但很少祈禱。他知道管理他們公寓樓的老太太會去聖母院給安灼拉點白蠟燭祈禱,她是最先對安灼拉敞開大門的人。
「如果您們想搬走,也請自便,上帝保佑您們,」她對威脅她的其他住戶說,「這個青年為盟軍奉獻的是比他的命還貴重的東西,萬福的瑪利亞,祝福他的靈魂。」
公白飛的決定讓軍方不免有推卸責任的嫌疑。德軍正式投降前的最後一波地毯式奇襲以敵方首領突然停止襲擊造成的失敗告終,跟在他們首領後頭發動攻擊的德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盟軍擊中並當場逮捕在槍林彈雨下突然停止前進的納粹特務,扒下面罩,看見一名眼神狂亂的俊美殺神。關於納粹在戰俘裡挑選菁英士兵,進行藥物控制後訓練成特種殺手的謠言被坐實。公白飛在軍隊醫院收到這個消息,他的懷疑也獲得印證。盟軍開始調查1943年後所有北方戰線指揮官離奇的刺殺案,重新檢視幾件德軍地毯式突襲的線索,罪證水落石出,可沒有人敢真的對安灼拉做什麼。被1942年末那場由ABC執行的救援行動救出戰俘營的士兵違反軍紀闖進將領會議室,以舉槍自殺的威脅成功阻止盟軍將領對安灼拉做出任何判決。
 公白飛是那場意義重大的鬧劇發生的隔天才從馬呂斯那兒聽來這樁事。近百名操著不同語言的士兵在將領會議室外整齊劃一拿上膛的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威脅他們長官,馬呂斯被喊去維持秩序的同時,公白飛在軍隊醫療翼對付安灼拉。無線電收音機在角落發出不間斷的聲響。兩支鎮靜劑讓安灼拉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被擺佈著讓公白飛執行過整套檢查。他臉色慘白,藥劑的效用迫使他放慢了呼吸,眼神依舊熾烈的像隨時要爆發,那卻是他們不認識的眼神。安灼拉不會仇恨,公白飛確認過安灼拉依舊能聽懂法語,嘗試與他交談。若李結束諾曼底的工作,回到北方部隊擔任軍醫,在他們隔壁床照料突襲裡被炸掉右邊手腳的德國士兵。志願護士想給安灼拉的傷口做些包紮卻被他的模樣嚇退。
「安灼拉,你記得伽佛洛什?」公白飛問。
那時的安灼拉像具活屍。公白飛看著這副他再熟稔不過的面孔卻認不出他最好的朋友。安灼拉帶著詭異的冷靜詢問,「我該殺他嗎?」
「不,他是我們的弟弟,」公白飛說,「謬尚呢?記不記得謬尚?」
「離我遠點。」
「我們在謬尚曾經為了社會契約論的漏洞爭執整晚呢。」
「我根本不認識你。」
然後一個醫學意義上的聽覺記憶範例發生了。
安灼拉還被皮帶綑在病床,公白飛停止追問,讓護士準備他需要的物品,拉起安灼拉的手讓人用酒精擦掉乾血跡。公白飛掐著他,這是個有效的恫嚇,安灼拉理解到掐著他的這只手對人體的熟悉程度足夠公白飛隨時卸掉被他掐住的關節。護士用棉球清理傷處的膿瘡,無線電收音機的頻道播放起女高音演唱的門德爾松作品第三十四部第二號。
安灼拉還讓公白飛逮著手關節,那支曲子如同響雷般擊中他。他猛地回頭尋找那個聲音,收音機那兒沒有人,安灼拉往別處張望著找人卻沒有找到他要的,護士領班假裝忙著整理藥櫃,玻璃櫃門照出她拿手帕擦眼睛的模樣。若李正要給他負責照料的德國傷兵注射消炎劑,他也停下來,針筒隨之停在半空中。他也看著安灼拉擺脫護士,掙脫出來的手揪緊公白飛的白大褂。公白飛想告訴他答案,可他只是安靜地望進安灼拉的眼睛,一度被掩埋的記憶如同樹苗的芽鑽出堅硬的土壤。安灼拉困惑又徬徨,他抓住公白飛,那個瞬間公白飛決定不再讓任何自稱是醫學專家的人在往後的日子繼續折磨他最好的朋友。
音樂最終消失在無線收音機炒豆子似的雜音裡,經過角落的護士調整天線,試圖找出信好最好的角度。公白飛放開安灼拉的腕關節,握住他的手。若李聽聞安灼拉被送進盟軍醫療翼後興沖沖趕來瞧他,被安灼拉下意識掀倒,其他醫官登時拿起皮帶把他囚禁在病床。
「公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公白飛問。安灼拉用茫然的藍眼睛瞪他。
他們隔壁床的德國士兵成了整間醫療翼的箭靶,仇恨的目光匯集在他身上。志願護士放下托盤,藉口照顧其他盟軍士兵抽身離開,有人用不明顯的聲量說了幾句粗魯的德國罵人話,德國士兵垂著頭。那不真的是他個人的錯誤,他卻為他的國家在盟軍的醫療翼承擔錯誤的後果。若李放下消炎針,雙手舉在眼前,他等到它們停止顫抖才給他的病人完成注射。他們對面的美國士兵往空水杯啐了口痰。
德國士兵對治療他的醫療員說,「Danke (謝謝)。」
若李回答他時臉上沒有肉眼能見的波動,「Alle Menschen werden Brüder, Wo Seine sanfter Flügel weilt (在他光輝照耀下面,四海之內皆成兄弟。)[4]」
ABC裡德語最流利的是弗以伊,再來是馬呂斯,接下來是格朗泰爾,ABC們為了作戰工作也向他們學習這門言。當戰爭過去,語言成為新的軟武器,若李寫完紀錄,離開去檢查下一床英國傷兵。公白飛想起弗以伊在他們親手挖的壕溝裡,用席勒給大伙兒解釋語法問題,安灼拉在站哨,古費拉克划火柴點亮煤油燈,話題隨著詩的內容又扯回二十世紀後的新興獨立國家;他沒有忍住笑容,眼眶像是給火柴點著了。德國士兵在公白飛擺平安灼拉,讓護士繼續清潔膿瘡的當兒,用他僅剩的左手摀著臉龐。他為他的祖國承擔戰爭的後遺症,連流些眼淚也不被允許。
 部隊對於公白飛讓他住在普通公寓的想法明確表示反對,公白飛也明確告訴法國政府他們不會再讓安灼拉受到沒有意義的虐待。啟程回國前若李拿到政府給安灼拉安排的治療說明書,裡頭列舉的療法相當於把德國人用在安灼拉身上的法子重新操作一輪。
「這太荒謬了,」若李說,「他值得更好的。」
他的確值得。上前線前公白飛在醫院剛做完一年實習,ABC們有好幾個甚至還沒有完成大學最後一學期。如今他們回到祖國,試著建立新的日常生活,安灼拉經歷了兩段人生,又靠著他自己驅散納粹強加給他的魘霾。他是如此堅韌。如今他回到家,記憶在復甦,他想念他的朋友,渴望看見他的師長家人,他想出門去散步,他還想喝點謬尚的咖啡。所以若李把咖啡連同做咖啡的女侍還有他的女朋友帶來了。愛潘妮穿著黑色的裙子,神態世故鋒利許多,公白飛見過米西什塔幾次,她是猶太人,當過一段時間的電報接線員,戰後她在醫學院附近的餐館值日班。
「領袖!」他撲上去掛在安灼拉的脖子,「我可太高興又看見你啦!歡迎回來!」
公白飛找出空瓶,米西什塔往瓶子插上她帶來的矢車菊,若李喋喋不休說著安灼拉錯過的精采故事,安灼拉看著那束花,在若李談及格朗泰爾把他的小提琴做了砸破納粹間諜腦袋的最佳貢獻時開口說話。
「我很想見一見他們。」
公白飛放下他擦拭乾淨的相框,若李安靜下來。安灼拉將插花的瓶子挪到日照更充足的地方,垂下眼瞼,光與影在他身上就像油畫,外頭的街道有棵擁有百年以上歷史的菩提樹,它與這個街區同樣好運地沒有受到轟炸摧毀,安灼拉倚著牆,午後往西邊傾斜的陽光拖長了菩提樹的影子照進客廳。ABC的朋友們在盟軍的酒吧無數次違反不成文的禁令,熱安對德奧作曲家的偏好有限,舒伯特則是古費拉克即興演奏的好夥伴。
公白飛安慰他,「我也很想念他們。」
「我們可以紀念他們。」愛潘妮提議。她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你們。
「有一支曲子,」公白飛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們經常提到它。」
安灼拉用軍隊酒吧那架音色糟透了的鋼琴演奏這支祈禱歌的時候,屋子裡的法國青年跟上節拍大聲唱歌,他們都想家,也都在同袍身邊找到片刻歸屬。其他同盟國的士兵抄下禱文,弗以伊給他們用數字譜做註記,這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就這樣被傳到歐洲大陸甚至美洲。安灼拉在另一個難得的機會拗不過朋友們的要求,又給酒吧裡的聽眾演奏它。那時這支祈禱歌已被翻譯成不同的語言,公白飛的杯子還在嘴邊,他被格朗泰爾推出去,ABC起鬨要他去領唱法語歌詞,古費拉克嚷的最大聲,不僅帶頭起鬨還笑出眼淚。博須埃在吹口琴,熱安也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柄長笛,單方面宣布這足夠他們組成完整的合唱團。
那時公白飛無奈地說,「我們這都在做什麼。」
安灼拉聳著肩膀,「就當成哄那幾個傢伙高興了。」
「這可不是我瞎吹,」格朗泰爾拎著小提琴過來站在鋼琴另一側,「盟軍裡有哪個國家的部隊有這樣完整的樂手配置?」
安灼拉發布過無數不允許反駁的命令,也總拗不過他的朋友群起懇求。他為他們演奏過很多次祈禱歌,在巴黎,在軍隊酒吧,在公白飛的書房。
主在上,聽我祈禱:
當我需要幫助,您總是在我身旁;
讓他歇息,上蒼庇佑,
賜他安寧,賜他歡愉,
帶他回家吧,
帶他回家。*
 公白飛在客廳書房擺上他擁有的ABC們的相片,這樣他們也就見證安灼拉甩掉追逐他的陰影找回他自己。他回來了,卻還在漂泊。公白飛想幫助他最好的朋友得回他應有的寧靜。
  4.
Felix Mendelssohn-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 arr. Violin and Orchestra
人民想念安灼拉。安灼拉想念他的朋友。最大的問題是安灼拉認定自己沒有臉面再見他的同胞。在ABC的朋友外首個見到安灼拉的自然是他的雙親。公白飛拍了封電報通知他們來瞧他。剛回巴黎時安灼拉的父母來見過他,就連他們都幾乎認不出安灼拉。那時他的眼神能夠把聖母院那口大鐘從它的鐘樓剜下來,公白飛甚至得提醒他朋友的父母別太靠近他。若李無法回答安灼拉父親提出的問題,他母親嘗試著說起幾件只屬於他們家庭最私人的往事,短暫的茫然後換來的是安灼拉的另一次爆發。
這回不一樣。安灼拉思念他的家人,公白飛上郵局發出電報,很快收到回覆,安灼拉又反覆向公白飛確認上回他們見面時他沒有做出傷害他父母的事。馬呂斯從火車站接到那對心情介於焦慮與亢奮之間的夫婦,敲開公白飛的公寓門。安灼拉從公白飛的背後怯生生探著頭看見他的父母,他的母親也從他父親背後怯生生踮起腳尖想多看見他。
公白飛輕輕推了安灼拉,他在發抖,公白飛想說點鼓勵他的話,他的母親也注意到了。她忘記所有的擔憂,越過她的丈夫,踮起腳一把摟住她的孩子。公白飛把朋友們帶進書房,讓安灼拉與他的家人用足夠的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若李拿起書架上的相框,珍惜的觀賞ABC的朋友們換上軍隊新制服的合照,說道,「我來的路上去了趟公墓給大伙兒報告新消息,他們會很高興的。」
「但是真的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我敢說盧森堡宮不會同意開這個庭。」馬呂斯說。
「他希望能這麼做。」公白飛說,「就當成換個方式的補償了。」
若李拿起稍小的單人相框,晃晃那裡頭在自己學院畢業典禮遲到的格朗泰爾,說,「如果R能一水壺敲醒他就好啦。」
 十字軍行動是ABC作為完整受訓的陸軍隊伍正式參與的首件行動。他們被法軍元帥指派去支援英國軍隊,從德軍手上收回大片北非領地,那是場傷亡慘重的勝仗,慶功宴也是哀悼彌撒。事後他們返回歐陸戰線,從側門進入打烊的軍隊酒吧,平常安灼拉禁止隊伍在白天喝酒,那天他破了例,讓格朗泰爾從吧檯下搜出幾瓶全新的酒,弗以伊用威士忌杯壓住鈔票放在收銀櫃上。
「我想我們得舉杯,」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們都與過往的自己道別了。」
「敬我們的同胞,」熱安附和著,格朗泰爾倒的第一杯酒便給了他,「敬我們的同袍。」
「敬自由法國。」
「敬法蘭西共和國。」古費拉克說。他拿到酒,伸手來與公白飛碰杯。安灼拉接下酒杯的同時右手還在寫偵查計畫表,格朗泰爾揉他的腦袋,安灼拉寫到最後一筆的r字母線條在紙上飛成形狀奇特的波紋,公白飛說,「R,別欺負他。」
「嚮導,別欺負R。」古費拉克說。這下子連安灼拉都不能不笑了。
「這聽起來特別彆扭,」博須埃說,「但是,我挺希望時間能停在這裡。我們打了場勝仗,大伙兒都完好無缺的在這裡。」
巴阿雷掏出打火機點菸,嘟囔幾句同意的話,馬呂斯抓緊空檔寫他自己的信,珂賽特利用報社的工作經常給他們寄送免費刊物。離開巴黎後,熱安也負責代表他們全體與謬尚保持通信。格朗泰爾借巴阿雷的火點他自己喜歡的菸,古費拉克拒絕吸收他們吐出來的廢氣,跑去坐在鋼琴那兒,不一會兒便控制不住自己打開琴蓋彈起琴。
安灼拉說,「時間得往前移動,戰爭才有機會結束。」
「珍惜會當下吧,」公白對他說。安灼拉正在新的紙頁抄寫他被打斷的偵查計畫內容,他對公白飛露出笑容,寫完計畫第三項,收起鋼筆。公白飛擔任著某種補充或糾正安灼拉的角色,這是ABC對他們的形容,他們隔著桌面互相碰杯敬酒,手指節一擦而過,在公白飛的皮膚留下火燒般的記號,溫和的蔓延到他全身。安灼拉抿了口酒,直勾勾盯著貼滿軍樂隊畫報的牆。
若李說,「公白飛說的對,我說句掃興話,因為這很可能成真,戰場上什麼事都說不準,如果現在有個記者還是軍隊攝影師,我希望他來給我們拍張照片。」
「古費,給我們點即興曲,今天別理那苦大仇深的肖邦了。」格朗泰爾說,「是啊,戰爭,他們說在舊社會為國家陣亡是最甜蜜的死法,這個時代的戰爭只會讓人死的時候還摸不清自己到底幹嘛去送死[6]。根本沒有什麼榮譽的死亡,看看那些戰敗的國家,他們死了一整代青年人口卻什麼都沒換到。所謂的犧牲是虛假的謊言,我們現在在這裡,不過是從維琪(Régime de Vichy)巴黎逃到北省,根本摸不清未來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到最後我們統統被抓去給蓋世太保擦鞋哩。」
前頭安灼拉等待著墨水乾燥。他闔上記事本,端起酒杯卻不喝,問道,「你為什麼又來這裡?如果你不信仰這些,生死、榮譽、盟軍,我們的法蘭西,你為什麼還浪費你自己的時間來打這場看不清楚未來的仗?」
古費拉克把他自個兒埋在鋼琴鍵盤,他的即興曲是種張揚的宣言,色調繽紛濃烈,糟透了的音色也擋不住碰跳著的晶瑩的彩色的音符竄過酒吧。
「讓我引用我們都愛極了的猶太朋友,」格朗泰爾坐在桌面,拎著酒杯,豎起手指夾開他叼著的香菸,公白飛猜測到格朗泰爾即將要說的話,他沒有出言阻止。安灼拉明亮的藍眼睛也望著格朗泰爾,香菸菸蒂給他咬出齒痕,酒杯早已見底。格朗泰爾拿起瓶子倒滿整杯,吐了個煙圈,他總是笑的肆無忌憚,對安灼拉說,「我不相信上帝,他的甫祭全是侏儒。我只信你的心,除此之外,我別無信仰[7]。」
安灼拉嚴厲地打斷他,「少胡說。」
「實話就該說出來呢。」
「你喝醉了。」
「我看起來像醉?」
「如果你真的有信仰就不會把信仰掛在嘴邊。」
格朗泰爾擺出嚴肅的表情,「你可太小看我了。」
公白飛清清喉嚨。安灼拉不再同格朗泰爾爭辯。他站起來,氣勢相當懾人,格朗泰爾抬起眉毛,安灼拉什麼都沒有說,右手按著格朗泰爾的肩膀,格朗泰爾哈哈大笑,拍在安灼拉的手背。古費拉克彈琴到他滿意了,也停下來,他搖晃酒杯,攏攏散亂的鬈髮,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就是我中意舒伯特的原因,」他說,「肖邦啊,他拿樂譜塞進你的腦袋,對你說”自己體會”,你花了十年研究他也沒個定論。舒伯特不來這套,門德爾松同理,他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一聽曲子就知道,他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安灼拉對格朗泰爾的記憶停止在他們從德軍戰俘營撤退的那幾分鐘。格朗泰爾掩護他救援的美國士兵,安灼拉掩護他們。他想知道行動的成果,公白飛告訴他了。他們在客廳促膝談話,安灼拉養成新的習慣,當屋子裡只剩他們兩個,安灼拉會倚在公白飛這兒,這是種依賴,公白飛則很高興得知安灼拉找回需要依賴的感覺。他把手臂環過安灼拉的後頸,繞過肩膀,停留在距離胸前幾吋的地界。唱片在循環播放,安灼拉知道了救援行動的最後一刻格朗泰爾是怎麼被他趕出戰線之外。他拿起唱片匣,結痂的手指拂過那行德語字樣。安灼拉在逐一找回屬於他的回憶,他的朋友未曾殉身於他手的事實也不足以安慰他。
「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是嗎?」安灼拉問。
「格朗泰爾愛它。」公白飛回答,他也愛這支曲子。格朗泰爾為了幾句詩歌愛著海涅,同樣是猶太人的門德爾頌為海涅做曲;它在戰爭剛結束的混亂裡成了他們朋友的替身,它也率先為ABC的朋友們將安灼拉從納粹遺留在他腦海的陰霾喚醒。
懷念佔據他,安灼拉還拿著唱片匣,客廳的矮桌也擺了些相片,安灼拉拿起其中一只相框,那張相片原本釘在ABC臨時宿舍的牆,取下來時被圖釘扯了個口子。相片裡的格朗泰爾與安灼拉穿著大學槌球隊的運動服,手拄球桿,在運動場的草地讓人拍下合影,安灼拉向來比誰都克制,就算開開心心的笑著也流露出嚴肅的神態,格朗泰爾朝鏡頭擠眼睛,笑的肆無忌憚。
「我們也都愛你。」公白飛說。
「我背叛了你們。」安灼拉說。
公白飛說,「你沒有。」
然後他吻他。他吻安灼拉的嘴唇,帶著所有朋友對他的愛,ABC早就不是朋友了,卻也不是兄弟-他們比手足更親。公白飛把ABC對他的愛留在安灼拉的嘴唇。它們鮮潤柔軟。安灼拉追上來吻他,公白飛也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意料之內地愉快,這是個熱烈又沉重的,私人的吻,把所有過往和盤托出,或許他很久以前早就想這麼做只是不曾自覺,又如果這樣能讓他最好的朋友相信他們愛他也無不可。
「但是馬呂斯說的對,」公白飛說,「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
「該做的還是得做。」安灼拉答道。
他微笑起來,平靜的神態裡出現他特有的肅穆,追加道,「我準備好了。」
  5.
Maurice Ravel- Sonatine, M. 40:No. 2 in D-Flat Major, Mouvement de menuet
貝當元帥(Henri Philippe Pétain)把他們的巴黎投降給納粹的決定是最令人無法接受的。納粹入侵巴黎後伽佛洛什不再上學,公白飛就在謬尚教他算術,安灼拉充當歷史課輔導,熱安教他文法。伽佛洛什做了報童,古費拉克用謬尚的破舊鋼琴
給他編出一支送報歌。伽佛洛什為自由法國送報紙,安灼拉則堅持拒絕使用那兩個分裂他們祖國的稱呼。他們在謬尚研究彼此收到的徵兵令上的報到日期,格朗泰爾走進來,已經換好嶄新的陸軍制服,衣衫上卻有血。他瞧了眼興高采烈的朋友們,發出沒有聲音的冷笑。愛潘妮在工作的空檔給她弟弟補衣服,格朗泰爾說,
「共和國萬歲,妳白效力了,愛潘妮,我們那湯姆‧索耶小兄弟為了嘲笑維琪法國派來的德意志鬼子給用刺刀戳死了。」
隔天安灼拉領著還沒有報到的幾人提早簽字入伍。愛潘妮有她自己的辦法:伽佛洛什葬在公墓,他的姊姊取回那套被刺刀打穿,血漬變成銹紅色的舊衣衫,掛在謬尚門口。戰爭期間的謬尚改成孤兒收容所,報社打字員成了志願教師,咖啡館女侍變成監護保姆,對巴黎女人還有她們的德國舞伴橫眉豎目。
「你們可想清楚了,」愛潘妮往他們的桌子放下托盤,說道,「珂賽特是負責登頭版的,消息一登報,你們就沒有機會反悔。」
「我準備好了。」安灼拉說,「我們準備好了。」
「公白飛,別告訴我你還真同意這個瘋子的想法。」
公白飛心安理得,「這不就是朋友會做的事嗎。」
安灼拉翻閱馬呂斯寫好的辯護文件,愛潘妮睥睨著這幾個她眼中的傻瓜,搖搖頭。
 1942年末,公白飛被調職成為主任軍醫,他不能繼續與ABC的朋友們在最前線紀念安灼拉。古費拉克接下隊長工作,若李則接替公白飛的隊醫職位。那場救援行動讓ABC失去他們的領袖。盟軍搜索三十餘天,在安灼拉的檔案簿蓋上標示死亡的紅印章。公白飛拿著檔案簿拍開戴高樂將軍的門質問這個消極的決議,為此收到調職通知作為不服從調查結果的處分。
「戴高樂是個混蛋,」古費拉克對公白飛說,「而你是個善良的笨蛋。」
「是我的錯。」格朗泰爾說。
「別說這種話。」ABC們說。
ABC的朋友們從德軍陣營救回來的盟軍士兵組織起一場紀念會,軍隊酒吧掛上紅色旗幟。士���們在酒吧裡談論他們對安灼拉的印象,細數救援行動堪稱精彩的過程。有個參戰前做過神學生的準牧師拿酒吧的鋼琴當教堂管風琴自彈自唱美國南方的聖歌。公白飛走進酒吧,越過人群看見巴阿雷鑽進儲藏室。他跟過去,看見他的朋友們齊聚在此,格朗泰爾分不清是哭得不像樣還是醉得不像樣,古費拉克摟著他。
博須埃說,「這不是你的錯。領袖見了你這副聳樣準會揍你。」
馬呂斯掰開格朗泰爾的手指,拿走那支酒瓶。格朗泰爾又說,「是他們先發現我的,全賴那個該死的-怎麼不是我的錯,你們都撒謊,安灼拉就是個王八羔子-你他媽是個瘋子,安灼拉,待在你的位置,別過來挨子彈!快跑!熱安,上帝把他的二品天使拋棄啦,納粹鬼子逮住他了,公白飛,你看見納粹鬼子逮住他了,我們拋下他自己跑回來了!混蛋、膽小鬼、我們全是群懦夫,我把安灼拉害死了。」
「我們是在執行隊長的指令,」古費拉克摟著他說道,「記得吧,R,安灼拉說”我來斷後,你們得把這裡所有的人帶回去。”」
「是啊,」格朗泰爾嗚咽,「斷後!多英勇!多高貴!納粹鬼子拿他們骯髒的槍桿子打中我們的領袖,瀆神!他們射殺了阿波羅!」
「你怎麼就信了戴高樂的謊話?」公白飛問道,「安灼拉不會死。他扛的過去。我們會打贏這場戰爭,叫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
「他可是塊強硬的雲石,米開朗基羅的鑿子也敲不動他。」古費拉克也說。
「讓大R哭一哭吧。」熱安對朋友們說,「我也相信領袖還活著,眼下我們就暫且別逼他了。」
古費拉克攬著格朗泰爾,讓馬呂斯把白蘭地酒瓶擺去他搆不到的地方。熱安拿出他隨身攜帶的本子,給朋友們讀他抄在裏頭的詩。格朗泰爾把自己埋在古費拉克懷裡,結結實實哭了整個晚上。
 留在前線的朋友們出發去諾曼底前把他們重要的物品交給公白飛保管,這當中有巴阿雷觀賞鳥類的望遠鏡、格朗泰爾的琴弓、他用四年時間畫成的幾大冊畫集,以及弗以伊帶上前線的所有家當。盟軍解散後它們也回到巴黎,公白飛買了新櫃子單獨放這些物品,古費拉克的腕錶現在被他接收來戴著。熱安的本子附有棉線製成的標籤,公白飛小心地避免移動標籤,翻開本子,給安灼拉找到熱安給朋友們讀的詩。
安灼拉用指尖掃過光滑的紙面。熱安的字具有漂亮的弧度,像是協和廣場噴泉的水柱,他在本子裡抄下他最喜愛的作家的作品。安灼拉的眼睛看見那些字句,公白飛則回憶熱安讀它的模樣。
「光明的星星將烏雲化為一團絨絮,」熱安拿著本子,神情莊靜柔和,口吻彷彿佈道的主教;他眉目含笑,環視他身邊的朋友,
「這是有思想,有生命的光明,
它撫平了波濤澎湃的暗礁,
人們相信從珍珠鐘看到了一顆靈魂,
是夜裡,黑暗徒然籠罩,
天空神般的微笑亮了。[8]」
「他是對的。」公白飛微笑著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的手指現在被若李強制纏滿塗飽藥水的創可貼。他的手腕和腿有數道泛白的長條疤痕,那是安灼拉還被困在黑夜裡時他同他腦海裡的納粹軍隊進行決鬥的遺跡。公白飛縫合過那些刀子割出來的傷,幾天後安灼拉割斷縫線,公白飛就再縫合新的傷口。他們反反覆覆又與看不見的敵人鬥爭到安灼拉如同樹芽鑽破加厚水泥牆長出頭般穿過重重陰影親手奪回他自己的心靈。
安灼拉的記憶有幾段完全的空白,也許永遠想不起來,這是公白飛唯一放棄不管的,他也勸服安灼拉放棄重建那些記憶。公白飛沒有問過任何他在納粹戰俘營的經歷,他希望安灼拉永遠徹底將其遺忘,他希望他過好當下的生活,因此也才能夠為他們的朋友迎接未來。
 馬呂斯上樓的時後順便把公寓管理員用線捆起來的整疊信件交給他們。公白飛聯繫過他們在陸軍指揮部的舊長官,由馬呂斯與法院敲定日期,消息也登報發布出去,想念安灼拉的人民寄信到報社,報社就把這些信原封轉寄到公白飛的地址;來拜訪他們的指揮官一度懷疑這是場精心策畫的整蠱行動,安灼拉的說詞說服他,最後一場審判就這麼確定了。
「庭審的結果是可以預料的,」ABC的朋友們的指揮官說,「人民早就原諒你了,審判庭不會是他們期待看見你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我做過什麼。」安灼拉說。
「不,他們知道。他們只會驚訝於你的選擇。」
「讓人民決定吧,」安灼拉說,「拉馬克將軍。」
拉馬克將軍說,「我向上帝發誓,你是我見過最頑固的-」
他沒有想出最合適的字眼。安灼拉是個頑強的戰士也可以是最固執的傻瓜。拉馬克將軍又對公白飛說,「你創造了奇蹟。」
「我沒有。」公白飛答道,「是我們的朋友們創造了奇蹟。」
「過來,孩子們。」拉馬克將軍招招手,他擁抱這幾個僅剩的ABC的朋友就像擁抱他不曾擁有的兒子;其他人在大大小小的相框裡無聲地歡笑。
  6.
Claude Debussy- Images Book 1 no. 1. Reflets dans l'eau
 公審的日子是1946年的6月5日,這是個好日期,天氣也很好。
拉馬克將軍在證人席,馬呂斯是安灼拉的辯護律師,戴高樂將軍擔任法官,這是場軍事庭審,無法進入審判廳的人民聚集在法院外高舉無罪標語,新聞記者拿鏡頭瞄準他們的目標。
安灼拉回來後,公白飛也找回以往在週末早晨彈琴的習慣。他有很長時間沒碰過鋼琴了。出門前,公白飛給安灼拉演奏德彪西的意象集,回憶也讓音符串成的線牽著在他們的話題裡連篇飛舞;那些回憶是柔和的油彩畫,沒有硫磺煙硝,歡聲笑語在已趨平靜的往事裡清晰可辨。
審判結果如同拉馬克將軍預言的在意料之內。法庭助手用幻燈片播放出軍隊檔案館的紀錄照片,安灼拉認下所有出自他手的案件,包含那樁他在神識不清的情況下中途停止前進的突襲;他沒有提出自辯,也沒有被判定任何刑責。聽眾席甚至陪審團在法官宣布判決結果的當下便已起身鼓掌,戴高樂將軍甚至沒有辦法宣讀完整份判決書。
公白飛與若李離開座位走下台階,馬呂斯過來的時後差點兒被他的律師袍絆倒,安灼拉還在他站著受審的地方。漫長的公審結束了,安灼拉聽見他背後聽眾席的掌聲,若李拉他離開受審人的站席,三個人把安灼拉夾在中間,過於使勁的擁抱險些讓他窒息過去。
「這是你應得的。」馬呂斯對他說。
若李喊道,「其他人都看見了,我敢說-不,我很確定!」
安灼拉也擁抱他的朋友們。他湊在公白飛耳朵旁說悄悄話,「我想見他們。」
 戰爭的末期,公白飛留在醫院照料從前線回來的傷兵,他的朋友中僅有兩人見證諾曼底戰役獲得勝利。ABC的朋友們臨危接下接應奧哈瑪海灘(Omaha)美軍部隊登陸的任務,他們在1944年的6月5日離開北部,與空軍一道前往西戰線。德軍開始潰敗後盟軍又遭遇幾次地毯式突襲,好不容易守住的戰線險些又被攻破。公白飛檢查遭遇暗殺的前線指揮人員的遺體,判定作案手法與死因,那時公白飛已大約猜到最壞的結果-他太認識這些造成遇刺盟軍將領致命傷的手法了。古費拉克拿到盟軍擊退突襲敵軍的作戰報告仔細研讀,在藥品倉庫找到公白飛。古費拉克也在猜測最糟的情況,那些德軍突襲的模式都是ABC進行特殊任務時使用過的。納粹軍隊從盟軍戰俘挑選人力訓練成殺手的謠言從戰線移動到法國北部就蜚蜚地流傳不休,公白飛的發現幾乎證實古費拉克的推想。他在藥品倉庫來回兜圈子,作戰報告給他揉成皺巴巴的紙球,公白飛拉住他,古費拉克把他還得交還給檔案室的報告扔出去,紙團砸在牆上發出聲響,古費拉克抱著腦袋癱坐在地,紙團掉進碘酒籃子。
「操。」他說,「畜生。我沒有這麼期待過打仗。」
「冷靜點。」公白飛說,「安灼拉活著,這才是最要緊的。」
古費拉克哽咽著說,「他們把我們的安琪變成殺人的傀儡了。」
「他還活著。」公白飛強調,「你猜怎麼著,我們會勝利,我們會讓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然後把他變回來。我們會帶他回家。」
半晌,古費拉克問,「你相信我們辦的到?」
「我不信兩年的藥物控制能勝過十年真正的友情。」公白飛陪他坐在倉庫冰涼的地板,回答。
古費拉克的眼睛紅紅的,他是個快活的小伙子,戰場上的生活往他們所有人的臉龐刻上改變他們鋒芒的痕跡,古費拉克笑起來,咧開的嘴角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飛兒,你很愛他,不是嗎。」他說。
公白飛也笑著說,「你不愛我們最好的朋友?」
「我愛他。我們都愛安琪,」古費拉克說,「不過不像你這樣。說不定你是對的,安灼拉也愛你,他不可能忘記這個,等我們幹掉那些混蛋,你會把安灼拉變回來。」
公白飛得等回到巴黎才能理解古費拉克的話了。那個時後他說的是,「你胡說什麼呢。」
「你自己體會。」古費拉克說。
他們沒有把關於安灼拉的猜測告訴其他人。當時戰爭即將看見盡頭的盼頭在盟軍部隊點起雀躍的氣氛,ABC的朋友們收拾行囊準備前往諾曼底,臨時宿舍所有可以貼東西的地方貼滿戰略地圖,在地圖上邊又用圖釘釘住相片。馬呂斯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央求公白飛代替他暫時保管珂賽特的信件,解釋道,「我不想遺失它們。」
公白飛建議朋友們把重要的物品留在北部由他保管,熱安把長笛交給公白飛,打開背包拿出他抄詩的本子。幾個朋友的東西裝成一框,讓公白飛收在軍醫宿舍。拉馬克將軍來到臨時宿舍為ABC講述盟軍的登陸計畫,奧哈瑪海灘的指揮部門缺乏陸軍接號員,古費拉克提出自薦,格朗泰爾說,「法國萬歲,我也是一個。」
他爬上鐵床架,拔出牆裡的圖釘起取下那張合影,公白飛為了專注課業離開槌球校隊,隊長的位置空出來,安灼拉向球隊教練推舉格朗泰爾,那幾個球季他們的球隊沒有過敗績。
格朗泰爾把這張相片連同畫冊,還有背面被他畫滿肖像的地圖交給公白飛,又說,「我們要代表安灼拉去砍日耳曼韃子啦。」
「別難過,嚮導,你在這裡有個好處,」古費拉克解下他從南方的家鄉戴到巴黎又戴來戰場的腕錶,「要是誰在諾曼底受傷,你就是負責把我們的胳膊肘縫回來的那個人。」
ABC忘記他們的指揮官還沒有離開,被古費拉克惹得放聲大笑,若李連聲啐掉不吉利的扯淡話;公白飛聽明白古費拉克話外的意思,他將格朗泰爾交給他的相片夾進記事本,笑道,「別亂說。你們會好手好腿完整地回來。」
「這是當然的。」古費拉克輕鬆地回答。
但是他們沒有回來。
 諾曼底登陸戰役始於1944年的6月6日,兩個半月後盟軍重新佔領巴黎,回到北部指揮區的只有馬呂斯和若李。德軍被驅離西海岸,天氣炎熱,陣亡的盟軍將士在西岸就地安葬。ABC的朋友們最開始有十人,到了1945年餘下三人,現在則重新是四人。ABC們的衣冠塚並列於拉雪茲神父公墓花草最盛的一隅,安灼拉錯過共和政府追思陣亡將士的公開典禮,現在他回來了,他挨個在鐫有格朗泰爾、古費拉克、熱安,巴阿雷,弗以伊還有博須埃名字的石碑前放下花束。公白飛陪他在安靜的公墓紀念這些朋友。
「謝謝你。」
公白飛說,「為什麼?」
「你沒有放棄我。」安灼拉說。
「不,安琪,是你沒有放棄,」公白飛說,「我拒絕部隊提供給你的療法,是你不放棄你自己。」
樹影在他們上頭搖曳,夏季的熱風吹進公墓,安灼拉握住公白飛的手,他指節的痂也掉的差不多,握起來有些粗糙,不過這些會好,他們只需要多點時間。
公白飛看了眼腕錶,提議去散步;安灼拉又用手掌心挨個拂過陽光下的墓碑,往後他也能經常來瞧這幾個朋友了。他們離開拉雪茲神父公墓,經過街道,沿著塞納河右邊河畔的磚頭路漫步,這時安灼拉提起他沒有說過的事,公白飛沒有想過問這些,不過既然安灼拉開口,他也就聆聽。
「這幾個傢伙不肯走,還有你們,我腦子裡的你們扛過納粹對我做的事,」安灼拉說,「我經常聽見你們的聲音,那些笑話,那些曲子,還有我們在謬尚說過的話。是你們帶我回來。」
「因為你值得。」公白飛說,「你屬於我們的祖國,屬於這裡。你屬於巴黎。」
「我屬於你們。」安灼拉回答。
他們來到樹蔭下,陽光穿過沙沙作響的樹葉照亮他們,公白飛乘著四下沒有別人,吻在安灼拉的嘴角。
「還有未來。」他笑著說,「我們得代表其他幾個過好接下來的生活。」
安灼拉也笑了,這笑容與他的雙眼同樣明亮。
「是的,」安灼拉同意道,「這是我們接下來的任務了。」
馬呂斯在事務所,若李在學校上課;公白飛與安灼拉走在河畔,他們談笑著,爭辯起沒有在謬尚獲得解決的題目,河水倒映天上的白雲也倒映岸上的人影,潔淨的陽光照亮流動的河水,兩個人影被打散,出現了堆疊的複像,如果仔細去數,水中的倒影約有十人。
   注:
[1]海明威於1946年所言,“Never think that war, no matter how necessary, nor how justified, is not a crime.”
[2]借了點原著梗,原著E槍殺國民自衛軍前,嚮導說”他也是我的兄弟(frère)”
[3]改自海涅《乘著歌聲的翅膀》首節,”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Herzliebchen, trag' ich dich fort,/Fort nach den Fluren des Ganges,/Dort weiß ich den schönsten Ort.”
[4]竄改《哈姆雷特》第五幕第二景,” If Hamlet from himself be ta'en away,
And when he’s not himself does wrong Laertes, Then Hamlet does it not……His madness. If’t be so, Hamlet is of the faction that is wronged.”(禁止莎腔莎調喂
[5]取自席勒《歡樂頌》,原文應為Wo dein sanfter Flügel weilt文中的”你”在全詩語境均指上帝。
[6]R式魔改海明威於1935年語,” They wrote in the old days that it is sweet and fitting to die for one's country. But in modern war, there is nothing sweet nor fitting in your dying. You will die like a dog for no good reason.”
[7]海涅《補充詩篇(Nachlese)》,原句”Ich glaub nicht an den Herrgott, Wovon das Pfäfflen spricht, Ich glaub nur an dein Herze;‘en andern Gott hb ich nicht.”
[8]雨果《懲罰集》裡的<星(Stella)>
 *本來想用法版歌詞的但是法版沒有與bring him home意境相對的詞所以作罷(。
 C’est F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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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e0115 · 5 years ago
Text
因为爱情使我怯懦
Chapter 1
切岛掀开居酒屋门帘的时候发现上鸣和濑吕已经到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即将没入地平线之下,只留天边尚且泛着一丝苍白的微光。从窗外的马路上走过的行人身影稍纵即逝,步伐急切,似乎都抱着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归家和妻儿团聚的强烈意志。行色匆忙沉默无言的行人和乱作一团杂乱无章的车辆,使得这黄昏的空气都显得比平日里更加焦躁不安。
切岛和两位旧友打好招呼之后,在已经摆满酒菜的桌边坐下了。
是和以往一样的四人桌。上鸣和濑吕和往常一样肩并肩地挨着坐,切岛坐在濑吕对面。但是上鸣的对面,也就是切岛的旁边,则是一个空位。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被邀请出席这次聚会,空位主人的名字一定是“爆豪胜己”。
其实最初举办这样的聚会时,他们是邀请了爆豪的。那时他们刚从雄英毕业,彼此之间的感情还十分热络。在事务所的助理工作结束之后,刚毕业又分配在同一片区域的学生总是喜欢找下班后的闲暇时间和老同学叙叙旧。由于四个人在学生时代一向关系不错,加之上班所在的事务所距离不远,所以切岛、濑吕和上鸣当仁不让地选择了位于四个人所在的事务所中点的这家居酒屋作为他们的据点。
但是爆豪却拒绝出席他们的下班后聚会。
开始的时候上鸣和濑吕会抱怨几声“爆豪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了”,而每逢这时,切岛都会试着圆场——“爆豪大概很忙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爆豪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出席四人聚会,一向耿直的他才不得不向那两个人摊牌爆豪不出席聚会的真相。
而自他摊牌之后,三个人的聚会里,爆豪被提及的次数就逐渐减少了。
因为上鸣和濑吕在顾虑切岛的感受。
此刻,见切岛坐下了,上鸣递上了盛满橙黄色液体的啤酒杯,而一旁的濑吕劈头就问:“事务所合作的事洽谈得如何了?”
“……事务所管理层一致通过了。大概DL172号案件的侦查任务近期就会展开吧。”
“听说DL172算是一桩挺大的涉毒案件吧?”
“是啊。听事务所的人说,敌人是很狡诈的一波人,所以我们这次的行动主要还是侦测敌人的动向而不是直接出手。直接出手的话,敌人恐怕又会趁机溜掉。”
“这么小心谨慎吗?这次的任务不是连爆豪都会参与吗?竟然还不能直接拿下他们吗?”
接话的人是上鸣。但是,上鸣的话音一落,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濑吕向上鸣使了个眼色,上鸣就立刻又补充道:“呃,抱歉,那个……我就是想说,这次案件的敌人说不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棘手。”
切岛听了,无奈地笑道:“你们不用过度考虑我的感受,想提爆豪的话就随便提吧,我不介意的。”
切岛的话语引得上鸣和濑吕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上鸣才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其实,比起敌人,我和濑吕更关心你和爆豪的事情。毕竟你曾经告诉过我们,你和爆豪在雄英时有过那种关系而后来又分手了……所以,这次你们为了解决DL172案件的合作,真的没问题吗?”
上鸣的话语让切岛伸出筷子夹住盘中花生米的右手僵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常态,老实答道:“我也不知道。”
窗外彻底暗了下来。在一片漆黑中,偶有打着照明灯的汽车从窗边一闪而过。灯光在他的瞳孔里反射出一丝光亮,但又很快熄灭。
“毕竟,和爆豪已经阔别了整整五年了啊……”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回忆起了他的爱情开始的那个时代——
……
那一夜,雄英的雨下得特别大。
尽管晚饭过后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但是他没想到,快到后半夜的时候,雨势骤增。
他伴着狂风骤雨声写完了当日的作业,洗漱完毕之后正准备入睡。但是,就在他掀开被单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宿舍的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打着哈欠开门之后,眼前的景象令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浑身上下被雨水浇灌得彻底湿透的金发友人定定地站在他的眼前。
水滴顺着少年的发梢滴滴答答地滴了一地,在少年脚下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身上湿透的黑色小背心紧紧地帖服在少年肌肤上,使得少年身体的线条被暴露得一览无余。
那少年头部微垂,一语不发,淤青遍布全身,衣衫几处开线。少年的双手插在黑色九分裤的口袋里,嘴角尚在淌血,即便额前落下的碎发遮挡了眼睑,他还是能从少年的眼中看出茫然与无措。这样的神色使少年彻彻底底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但是,即使浑身上下伤成这样,少年也依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他头一次见到那样的爆豪胜己。
——那样脱去了锋芒的少年,那样脆弱的少年,那样……让他忍不住想要揽入怀中的少年。
在彼此沉默的数秒里,他无法发声——共情的力量使他感到仿佛有一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困难。尔后,漆黑的天幕上一道银蛇游走而过,昏暗的走廊被瞬间点亮,但顷刻之后又熄灭了下去。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之间,他听到眼前人的低沉嗓音——
“……抱我,切岛。”
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完全被眼前少年的声音控制住了。
然后,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
他们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做爱。爆豪被雨水冻得发冷的身体逐渐在他的怀里有了温度。尽管他们谁都没有第一次的经验,尽管他们手里连必要的工具都没有,可他们还是生涩地开始了。
爆豪比他想象得还要主动。勾住他的脖颈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向他索吻的样子和平时在训练场上嘶吼着要做第一的那个威猛少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然而事后回忆起两人第一次的他又时常在想,那时的爆豪当真判若两人吗?——连在做爱上都非要成为占据主动权一方的爆豪,奋力克服初夜痛楚并霸道地吸附着他的身体向他索要精子的爆豪,又或许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在战场上时的样子。
他们在雨夜里忘我地激吻,互相品尝着对方的味道。初尝云雨之欢的少年根本无法抗拒性爱带给他们的巨大吸引力。第一次结束之后,他们轻喘着侧卧在床上拥吻,很快再次勃起。他们换了一个姿势开始了第二次,接着,在那之后又迎来了第三次……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以何种方式入眠,只知道那一夜把爆豪揽在怀里入睡的他睡得很熟。
一切宛若梦幻。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艳阳高照,怀里的人也早已不见踪影。抬头看到闹钟时针直指的“11”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睡过头导致自己接连错过了上午连续三节课。急急忙忙穿好制服赶去教室,但还是晚了——他抵达教室时,整栋教学楼已经打响了午休的下课铃。
当全班同学鱼贯而出的时候,他发现了走在人流中的爆豪胜己。
那是一张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的淡定而又疏离的脸。那少年在和他视线相交的一刻轻轻地皱了眉,但和他打招呼说出“来了啊,狗屎头”的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他甚至怀疑昨夜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下午户外实战演习训练上,他的视线便不受控制地粘上了那个出现在昨夜梦境里的少年。那少年穿着藏蓝色运动服做伸展运动热身时的身体让他想起了昨夜少年赤裸着下半身抬起臀部迎合着自己的律动而摇晃着腰的淫荡样子……相泽招呼他过去参加训练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常暗的位置上。
一下午的实战演习课,他接连出了十次错。放学之后他在众人善意的玩笑声中灰溜溜地率先换好衣服离开了教学楼——朋友们每一句无心的玩笑话都让他感到如芒在背。爆豪的样子明明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走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想快速逃离那个让自己变得不正常的事故现场。
回到宿舍之后他长吁一口气,直接倒在了床上。来不及感慨今天自己的失败,就感受到了腰部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从身下抽出那东西,摊开,才发现那是爆豪忘记带走的内裤。
他终于知道昨夜的一切并不是梦。
……
“呃……切岛,你真的没问题吗?”
上鸣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此刻,居酒屋的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昭和时代的老歌,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正在低头和几位居酒屋的常客调情,不远处,两个中年男子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今天的股市行情……而眼前,自两位学生时代起就再熟悉不过的友人正在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的,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听到他的回答,面前的上鸣非但没有露出放心的神色,反而小声说:“……切岛,我说这话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
一面说着,面前的友人一面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之前你和我们说这次案件会和爆豪的事务所合作的时候我们就私下讨论过了……”
他重新将目光移向自己学生时代的哥们。
“……我们一直觉得,这次的DL172,你不该参加。”
见上鸣的话音落下之后切岛没有反应,濑吕又跟着补充道:“我们的意思不是你身为职业英雄的实力问题,而是因为……爆豪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听出了两位友人听出话里的潜台词,他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说道:“可我想见他。”
“呃,”濑吕又看了一眼上鸣,然后说,“但是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僵,爆豪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回避见到你……而这次的任务又挺危险的,我觉得……”
“我知道。”他说,然后又重复了一次,“可我想见他。”
他的话里不容反驳的语气让面前的两位友人无话可说了。
几个人沉默了几秒之后,上鸣又发了声——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祝你好运了。”
然后,一旁的濑吕也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们帮忙。”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位友人,说道:“好。”
如果不希望见面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会去阻挠这次的合作。毕竟爆豪所在的事务所再找个和他有相似个性的英雄并不难——读书的岁月里,隔壁班的铁哲铁彻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他没有阻挠。事实上,当对方事务所的负责人事的八百万百对他表示这次合作可能会因为对方事务所的英雄,也就是他们的同班同学爆豪胜己的反对而中断的时候,他的回答是:“我非常期待这次合作!”并对对方事务所的那位当家英雄的反对表示遗憾——“尽管不清楚那家伙反对的理由,但是我觉得英雄为了保护普通大众而作出一些个人利益的牺牲也是义不容辞的,希望爆豪他也能这么认为。”
——尽管明知道爆豪反对见面的理由,但他还是对八百万撒了谎。因为他从心底里期盼着这次上天偶然赐予他的机会。他渴望再见到爆豪。
也许是被他的热诚与执着的话语感动,又也许是为合作的形势所迫,后来,在对方事务所的人事部门和自己所在的事务所共同努力下,两家终于不顾爆豪胜己的反对,把合作协约签了下来。
得知合约被签订,自己有机会再次见到爆豪得一时间,他的心底就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法称之为“恋爱关系”,虽然在绿谷死后爆豪莫名其妙地切断了和他的关系,虽然被爆豪彻底疏远之后他又试图追求爆豪但统统被爆豪拒绝,虽然毕业之后爆豪立刻选择了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但他还是想要再见爆豪一次。
在外人看来,他对爆豪胜己依然抱有幻想的行为无异于自欺欺人。可是他却还是无法放弃。
因为从那个雨夜电光火石之间关于爆豪胜己的记忆,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身体里。
而这份对爆豪的迷恋一直持续至今。
……
发现爆豪遗落在他床上内裤的那一晚,他捏着那条纯白色的平角内裤辗转反侧,想要将内裤归还回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熄灯后他把玩着手里的内裤,模模糊糊地想或许明天爆豪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要回自己的内裤,那样的话感觉尴尬的人就不会是他了。然后就入了眠。
然而事实却与他预料的完全相反,爆豪非但第二天没有来找他要回内裤,甚至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没有来。
平日里无论是课上相见还是课下在公共休息室相见,爆豪那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从容态度让他陷入迷思——
他知道爆豪绝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裤不见了,因为和上鸣濑吕一起拜托爆豪讲数学题时,他分明能够嗅到爆豪身上散发出夹杂着洗衣粉和香皂味道馨香气息。——爆豪在他们发生关系之后一定换洗过衣服,也一定察觉到过自己的内裤落在了他的宿舍的事实。爆豪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几日他根本无心学习,白天坐在教室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影像是那一夜站在他卧室门口被大雨浇得彻底湿透的少年那张孤独的脸。他时常望着窗外随着瑟索的秋风飘落的树叶,心想为什么爆豪会在他面前流露出那样孤独无助的神色。为什么会让自己抱他。为什么一大清早不辞而别。而又为什么此后对他们之间的那一夜绝口不提。
而更糟糕的是夜晚。每逢夜幕降临,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训练回到卧室的他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变成了想着爆豪的身体自慰。那一夜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而言过于刺激,以至于此后数夜熄灯后闭上双眼时,他的耳畔边回响起的都是爆豪粗重的喘息声……他情不自禁地回忆和品味着那一夜之间他们的每一次交合,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扶住阴茎的手上已经沾满了白浊的液体……
时间拖得越久,爆豪胜己那副要么疏离于全班同学淡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要么在众人面前撒下狂言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试图把绿谷和轰比下去的样子,越是令他感到焦躁不安。他无法把眼前这个纯粹追求着绝对胜利的少年和那个雨夜委身于他的少年联系起来。可是,冥冥之中,他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两个少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都是爆豪胜己,只不过,正如光从不同的角度投射到物体上会产生不同形状的影子一样,他也不过是在不经意之间瞥到了爆豪这个人的不为人知的另一个侧面。
自那一夜起,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他都已经完完全全地被爆豪胜己俘获了,完全没有分神的余地。
等到第八天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
他早早地结束了夜间的训练,回到了卧室。洗澡过后他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听着隔壁的动静。在听到爆豪推开卧室门,进入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关上门之后,他捏紧了手中的内裤,然后站了起来。
他当然是要去归还内裤。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把属于爆豪的东西归还给爆豪。
……
尽管进入爆豪卧室之后他的心跳如同节拍错乱的鼓点一样“突突突”地在嗓子眼乱跳不已,他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递上了手中的内裤——
“爆豪,你有东西落在我的房间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默默地接下他手里的东西,然而爆豪胜己看到那条白色的平角裤的反应却是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然后别开目光厉声道:“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东西。”
爆豪的回答令他错愕不已,起先他以为确实是自己弄错了,低头翻出了内裤内侧的商标信息仔细核对。但是,在确信那条内裤确实不是自己惯用的品牌之后,他又说:“可是没有其他人去过我的房间还和我做过可能脱下内裤的事情了啊。”
他未曾料到的他的这句话点燃了面前少年的自尊心——爆豪的脸色陡然涨红,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捏住它,用小范围的爆炸把那条内裤轰成了一堆黑色的碳素。
“说不定是你自己收集的东西呢,少来算到我头上了!”
“我从没收集别人内裤的爱好!再说了,从那天起我就满脑子都是你……怎么可能有闲心跑去收集别人的内裤?不信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问其他同学,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丢过内裤!”
他语无伦次地激烈反驳着,他不允许爆豪不明不白地将问题一股脑扣到他头上,于是便把心中所想一吐为快。谁知话音落下之后,他才发现对面的爆豪安静了下来。
他当即感觉大事不妙——当前爆豪的态度显然不适合自己表明心迹,可是他却口不择言地把自己心里只有爆豪的想法和盘托出。他不得不思考如何辩解才能缓解当下的僵局。但是在他想出对策之前,面前少年竟然抢先于他发了声——
“……不要去问其他人。那天夜里的事如果你要是敢说出去就杀了你。”
“哎?”
“没听清吗?我说,不要去问其他人……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如果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他面前的少年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不快之间又夹杂着几分焦虑,仿佛被无法辩驳的事实逼退到了墙角。
虽然不明白为何此刻的爆豪比他还要不自在,但是从爆豪的语气里他明白自己安全了,于是,做好硬化的准备以抵御爆豪突如其来的攻击的他松懈了下来。
见面前的爆豪仿佛被戳中了软肋,默不作声地将视线死死聚焦他身后的地板上,他鬼使神差地吞下了一口口水。雨夜里爆豪缠住他下身的影像再度浮现于脑海,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舔了舔嘴唇,再度发了声,尽管声音有些嘶哑:“我不会说出去,但是,答应你不说出去的条件是……我想和你再做一次,可以吗?”
爆豪听到他的话,毫不退让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踢开了面前的座椅,径直走到了床前,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吧。”
那便是他们之间第二次的开始。
Chapter 2
爆豪胜己推开事务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已经到场的人纷纷将目光移向了他。
今天是两个事务所展开合作的第一天见面会。作为事务所的当家花旦,他当然不能无故缺席这次的见面会。
成为职业英雄五年来,他近乎揽下了事务所里所有的棘手任务。毕业后的第五年,他的活跃程度已经不亚于全盛时期的欧尔麦特。这两年他的英雄排位上升得很快,自去年进入前20之后就一直势不可挡,大有在几年内能够高歌猛进迈入top 10的趋势。
但是,他却不会为此满足。
毕竟,从学生时代起,他的唯一目标就是超越欧尔麦特,成为第一的英雄。尽管后来欧尔麦特因为在和all for one的战斗之后隐退了,但他猜出了欧尔麦特将one for all 传于绿谷出久的秘密,因此,他的目标便成了超越那位自幼起就跟在自己身后的青梅竹马。
不,与其说是超越那位自幼起就跟在自己身后的窝囊青梅竹马,不如说,要以绝对的实力碾压继承了one for all的绿谷出久。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雄英读书第三年的尾声,绿谷出久也不在了……
在雄英第三年的下半学期,也就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平静的校园生活终于被打破——他们和敌联盟的最终决战到来了。那作战的那一个月里,为了击溃敌联盟,人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而也是因为那一战的胜利,才有了今天“英雄偶像化”的和平生活。
最终的决战正如人们所期望的那样,发生在了继承了one for all的绿谷出久和继承了all for one的死柄木吊之间。尽管在作战伊始,参与到作战的人马中还有A班的全体同学以及来自各个事务所的职业英雄们。但是,激烈的战斗使得大部分人都因为身受重伤而没能坚持到最后,少数几个坚持到最终战舞台的人,也在绿谷和死柄木的战斗开始前就失去了意识——切岛锐儿郎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其实和绿谷并肩奋战并且参与了最后和死柄木的战斗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爆豪胜己和轰焦冻。
或者说,也只有那时和绿谷出久实力相当的爆豪和轰有能力战斗到最后一刻。
……
他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此刻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几位学生时代就相熟的人。当然,也包括坐在他正对面的切岛锐儿郎。
会议的内容很无聊,大体的作战方针他看了一遍就早已熟记于心——便装潜入巡视贩毒团伙所在的交易场所,快速获取他们贩毒团伙的情报并全身而退。而今天的会议不过是为了两边事务所的英雄互相了解并认识对方,以及再次重申作战计划。而这两条,他都不需要。
轮到他作为己方事务所英雄代表发言了,他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无视了全场人的注视,说道:“合作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我爆豪胜己将会以实力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两个事务所只需要有我一个英雄负责这次任务就够了。”
语毕,无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又坐回了原位,将后背抵在椅背上,将视线偏向一旁,刻意避开切岛锐儿郎的目光。
他的发言令全场陷入一片死寂。好在会议主持人八百万百反应得比较快,在冷场了十秒之后,又迅速补充道:“啊,那个,今天‘爆心地’因为见到了几个同班的老同学比较兴奋,所以才,呃……有点口不择言。毕竟这次两个事务所合作的英雄里面有好几个是我们同一个班的同学,比如‘烈怒赖雄斗’还有‘轻灵’。当然,还有我……虽然现在转职做人事策划了。”
八百万的话音落下之后,会场才恢复了正常。
如果放在学生时代,切岛锐儿郎绝对不敢相信现在眼前的场景。
本次会议的主持人用平静地语调说完“散会”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请‘爆心地’留一下”。
听到“爆心地”三个字,本身准备随着人群退场的他就怎么也走不动了。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待人群散去之后,爆豪真的留了下来,而且还默默地走到了会议室的一个角落的八百万面前挨训。虽然他能从爆豪抽动的嘴角和青筋暴起的额头看出对方此刻正在忍耐着巨大的不爽,但是爆豪却没有逞口舌之快地反击对方。
“爆 · 豪 · 同 · 学!”八百万故意把他的名字叫得顿挫有力,“今天不是说好了不会出岔子的吗?”
头一次看到爆豪被八百万责备的切岛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年在班上无人胆敢顶撞的爆豪胜己也有今天。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在对方的事务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当年在和死柄木的最后一战上,爆豪的失误导致轰焦冻的半边身体彻底残废,后来轰借助义肢得以维持日常生活,却也无法再次担任英雄出勤任务。但是,谁都没料到的是,明明出身豪门不缺追求者的八百万非但没有嫌弃轰的残废,反而坚持在毕业之后与相恋两年的轰完婚,并挑起家中大梁。虽然八百万放弃了成为英雄供职事务所,选择了清闲一些的文职,以便即时下班回家陪伴自己的丈夫,但这样的行为却赢得了所有人的敬佩。
自从八百万来到爆豪所在的英雄事务所,出于对轰的歉意以及对八百万的敬意,爆豪从未反抗过八百万的训斥。
而这也是最后爆豪同意和切岛的事务所合作的主要原因——
正是八百万相信了切岛之前那番热诚的话语,才想尽办法找爆豪谈话,坚持要求爆豪同意这次合作,促使这次合作顺利进行的。而出于亏欠过轰和八百万人情,爆豪最后终于点头了。
八百万的责备很快结束,事实上,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额外的叮嘱。又把“希望爆豪和切岛所属的事务所里的人好好合作”的话语跟爆豪重复一遍之后,八百万就看了一下手表,说接下来还有一个电话会议,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而在那之后,会议室里就剩下了切岛和爆豪两个人。
如果没有因为嫉妒或者好胜心而失去理智,在正常状态下,爆豪胜己是个理智且务实的人。
自从从雄英毕业,他的目标就只剩那一个——成为当之无愧的No.1英雄。因此,他并没有思考过再和切岛见面。或者说,切岛锐儿郎是他唯独不想再见到的人。所以他从没有花费时间去做任何“再次与切岛相逢时会有多么物是人非”的无谓想象。而事实也向他证明了多余的想象是没用的——他们再次相逢并且彼此说上话的时候,他发现,两个人都变化不大,除了分别都又长高了点、长健壮了点之外。
当然,他也想象过。只是,这样的想象发生在八百万百勒令他接受这次合作之后。
正因为不得不再次见面、不得不合作,他才必须为见面之后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作出合理的思考。
慎重思考之后,他选择了最符合他自己方式的表达——在会议上用最明确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态度——他会用这次行动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不需要和切岛合作。
按照他的计划,这次宣告之后,虽然会挨八百万数落,但是也会威慑到切岛,使他不敢贸然接近自己。然后,接下来真正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只要单独行动,避开一切和切岛见面、合作的机会就好了。一旦顺利完成任务,证明了他的“独自一人就可以完美完成任务”的想法是对的,他就可以顺利说服合作的两家事务所中止合作。而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和实力确保自己这次能够独自完成任务。
但他的计划还是从最开始就落空了。
因为他没想到,即使这样放下狠话,即使分别了整整五年,刻意躲开了切岛整整五年,切岛这个笨蛋还是专门留下来等他了。
——好头疼。
他千算万算,还是功败垂成,因为他忘记把一件事算在内了——
切岛是个笨蛋,从十五岁起就是同班同学里唯一一个从来不会被他的凶悍吓到,反而喜欢执着地粘着他的笨蛋。
而现在,由于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计,他反而成了那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
当切岛迈开步子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平时在任何人面前都镇定自若的他感到了胸口传来的一阵慌乱感。
是因为计划遭到破坏而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慌乱吗?不是。计划打乱的情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没少遇到过,每一次一同协作的其他英雄都开始自乱阵脚了,他却只是讥讽周围人一句“慌什么”。
是因为看到切岛紧张所致吗?也不是。按实力、个性、智商切岛无不在自己之下,除了那股憨直的傻劲,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会输给切岛,这样一个不是他对手的人站到他的面前,谈何紧张可言。
那不过是心脏剧烈搏动而产生的慌乱感。
他那时不知道,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
事情发生在他和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绿谷出久一决高下的夜晚。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口角。大吵大闹之后他的态度似要上房揭瓦,而他对面的绿谷出久百口莫辩,险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路过的轰焦冻见他嚣张成那副模样,看不过去了,走上前去冷冰冰地来了一句“有什么好吵的,真要觉得自己的实力比对方强而不服气这次任务的分配,比试一场不就得了。”说完之后又气定神闲地转身离开。
轰这样一说不要紧,他反而炸了锅——
比就比,谁怕谁。
他早就无法容忍自己一向视为偶像的欧尔麦特选择了这个只会跟在跟在自己后面的无性格无个性什么都做不成却还整天嘴里念叨着“小胜真棒”的蠢货。更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呆子竟然在欧尔麦特的栽培下习得了他的真传,实力一路扶摇直上,眼看就要超过自小以来每天坚持努力训练的自己。他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欧尔麦特看走了眼。他要用实力证明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第一的宝座。
他立刻挑选了小树林里一处僻静的地方作为他们的战场,然而战斗的结果却不尽他的意——
绿谷在欧尔麦特的悉心栽培下越来越强不说,渴望取胜的斗志也随着一次又一次战斗的成功不断增强。今天的绿谷早就不再是折寺时期的绿谷,甚至不再是刚开学那会儿还控制不了个性的绿谷了。
即使实力强悍如他,在和绿谷的战斗过程中也感觉到了一丝吃力。
然而,这种吃力感非但不能挫败生而为战斗天才的他,反而激起了他战胜自己青梅竹马的强烈欲望。真正让他在这场战斗中败落的因素是雨。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空气中只是夹杂着零星的水滴,但是随着战斗的加剧,雨势也在逐渐变大。尽管天公站在了对他的“个性”不利的那一面,他完全有理由叫停,但是好胜心如他,自尊心如他,又怎么可能在自己提议的战斗中叫停认怂?
更何况,他一直信奉,对于一个英雄而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因此,他要彻底碾压绿谷、拿下绝对胜利,也包括了在各种不利条件下取胜。
在体力快要体力快要耗竭的后半段,雨水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常常是他的爆炸还没发出去就被大雨浇灭。熄火之后他不得不左右躲闪绿谷的进攻,很快他就落了下风。
可恶,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的个性在大雨中有着致命的不足,哪怕事实就是如此。几轮战斗下来他身上已被绿谷打得到处是淤青,可是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服输。
注意到他使不出个性的绿谷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率先喊出了停战的决定,但是却被他否决了——他根本不想得到绿谷的同情。
见他执意战斗,绿谷也只好继续奉陪,但是,在那之后的战斗中,绿谷也不再使用自己的个性了。
于是,战斗变成了单纯的肉搏战。
见到绿谷故意放水,他的心里火气更大。但他根本没有对绿谷发火的余裕,因为,过度依赖个性的他和一直精于锻炼的绿谷在肉搏战中的实力差距逐渐显露了出来。
在他的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之后,从后背传来的钻心剧痛让他一时间无法立刻站起来。就在他仰面躺在草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绿谷出久也在他面前安全地着陆了。在雨幕下,浑身上下彻底湿透的绿衣少年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在毫无反抗之力的他身前蹲了下来,抬起了小臂——
意识到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拳即将落下,他闭上了双眼,准备承受来自绿谷的最后一击。
但是,他等来的不过是大雨敲击着地面的单调声音。
意识到对方没有攻击过来之后,他再度睁开了双眼。然后,他看到,在漆黑的雨夜里,绿谷出久维持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向他伸出了手——
“一起回去吧,小胜。”
和他的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他的青梅竹马勾起了一丝苦笑。
然而,他的青梅竹马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场景和他记忆中的影像完全重合。彼时,身为孩子头的他一不留神掉进了河沟,就在所有人都说着“应该没事的吧,他可是爆豪啊”的时候,有个混蛋带着同情和悲悯的眼神向他伸出了手——
“没事吧,小胜。”
也是今夜这样的姿态,也是今夜这样的口吻。在他惨败得溃不成军之时,这个人永远用这样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他伸出手来。
……为什么……又是这样……
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在他的大脑里崩掉了,他抓紧了身下泥泞的草坪,竭尽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疯狂地大声喊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起我吧!!”
尽管他的吼叫声被四周过大的雨声吞没,但是用手打开绿谷出久伸出的那只手的动作却被对方尽收眼底。
面前的绿谷迟疑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拿开伸向他的那只手。
“小胜,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因为被他的怒吼吓到,眼前的少年紧张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如果能够超越了你,就能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
“……你走开。”
“小胜……”
“滚。”
“我们真的不能……”
“我叫你滚开你没听到吗!赢了我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下次老子绝对会赢回来!”
雨水顺着绿谷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他的脸上,温度却是滚烫的。
然后,蹲在他身前的少年默默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不知又在被大雨浇灌的草坪中躺了多久,他终于顶着全身上下的酸痛站了起来。
此刻,绿谷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可是他胸口中的闷痛更明显了。
他不是不知道绿谷的善意,可是,正因为知晓这份善意,他才感觉自己更加可悲——
比起绿谷的包容与爱,他不过是个嫉妒心旺盛而且不肯认输的失败者。他无法使用个性,绿谷就陪着他一起不使用个性,但即使是这样,即使绿谷让着他,即使他们打的只是普通的肉搏战,他还是输了。
而且,他知道,自己输掉的不仅仅是战斗,他输掉的是心——一颗温柔地包容着一切的心。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绿谷从不会居高临下地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替对方考虑。绿谷的温和做派他一直有所不齿,可是今天绿谷为了公平作战而拒绝使用个性的事情让他彻底看清了他和绿谷之间的差距所在。
是心。
也唯有拥有这样一颗心,才具备继承one for all的基础条件。
在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凭借实力和绿谷一拼高下的时候,被嫉妒心和求胜欲冲昏头脑的他早就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那是他这一生以来最脆弱的夜晚。他一下子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切。自己自幼以来引以为傲的爆破个性原来竟然在大雨和绿谷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自己高傲得不可以一世的态度轻易被绿谷温柔地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击垮。欧尔麦特从没有选错one for all的继承人。他不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不肯接受现实死缠烂打最后被绿谷用体术彻底击败的小丑……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砸在他的脸上,仿佛连上天都在通过向他泼洒大雨的方式来嘲笑他的愚蠢。
站在雨里的他失去了方向,想要放声大哭却一滴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远方宿舍楼的灯光开始变得忽远忽近,周围的雨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迈着沉重步子回家的他抬头望向宿舍楼方向自己那个漆黑一片的卧室,等待自己的是那么冰冷的地方……那里根本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归宿。
“啪嗒”。
在他忍着浑身的疼痛迈出第一步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口袋里掉落到了积满雨水的地面上,在巨大落雨声中间发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声。
下意识地循着声源的方向蹲了下去,伸出手去捡起了飘在雨水中的掉落物,摊开掌心,他发现手中躺着的是一个五边形的蓝色御守。看到御守正中绣着的那个金色的“胜”字,他才想起来这是几天前切岛送给他的暑假旅行纪念品。
紧接着,那时的记忆浮上心头——
“这个是我特意去神社买给你的,你可别小看这个御守啊,上面绣了一个‘胜’字,这不就和你的名字一样了吗?而且这个‘胜守’所代表的意思就是‘比赛取胜、得第一’,我觉得这个寓意很新颖,而且又有你的名字,就买下了它。”
切岛的声音和影像在漆黑的雨幕之间蔓延开来。
“而且啊,‘胜守’这说得不就是我吗,‘胜’己的‘守’护者,我说过的吧,会做你永不动摇的战马。你要把这个御守带在身边就代表你把我留在身边。我在神社看到这个御守的时候一下子就觉得它完美表达了我们的友谊,立刻就决定应该作为暑期旅行的纪念品送给你了。怎么样,这个礼物够意思吧。”
在男孩一脸快乐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旧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的同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动到了自己卧室旁边的那一间——
橙黄色的灯光在隔着大雨和夜幕显得有些朦胧,可是那样的颜色却透着家的温暖。
已经彻底被浇灭斗志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仿佛又重新找回了温度。
对了,他还有切岛。
那个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陪在他身后说要做他的战马的家伙。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不问缘由地接纳着这样的自己的吧……
他把捡起的御守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敲开切岛卧室门之后,看到身着洁白T恤,头发披散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安详气息的切岛,他头一次站在原地无法发声。
因为,在浑身淌水又湿又冷的他看来,切岛整个人都显得那么明亮而温暖。在切岛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就产生了想要被切岛抱紧的冲动,可是他却犹豫着是否该将这份冲动说出口来。
一向高傲自负的他无法容忍自己对切岛说出“抱我”这样脆弱不堪的词句,可是生理上湿寒交迫以及心理上渴望被切岛抚慰的极限眼看就要抵达临界点。他在和自己斗争的最后关头,身后的窗外突然雷声大作,在注意力被雷电吸引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盘桓了已久的句子——
“……抱我,切岛”。
然后他看到,身前的红发少年向他张开了双臂。
——好温暖。
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切岛牵着他进入房间之后就脱掉了他身上的全部衣物。用毛巾简单擦拭过他身上的水渍之后就扶着他躺在了床上。赤裸着身体浑身发抖的他在切岛面前宛若婴孩,但是切岛却一语不发地开始亲吻他,起先是眼睑,接着脸颊,然后是脖颈,再后来是肩膀,胸口,腰部,胯部,大腿,小臂,双手……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身体在切岛的亲吻下重新有了热度,被冷冻得丧失了知觉的感官也在逐渐恢复。又一次吻遍他全身之后,切岛重新回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以后就开始不断摩挲,企图将自己过剩的体温传递给他。短暂地四目相交令他感到了胸口的心跳声变得杂乱无章。因为渴望切岛更多的吻,他竟然感到焦躁不安——这这个他失去一切的夜晚,他就是那样地渴望切岛的那份只属于他的温存。
他于是伸出手把切岛的脑袋强行扳到了自己的面前,直接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了上去。双唇交叠的柔软触感令他的心脏猛然跳漏了一拍,而切岛的舌头顺理成章地就着那跳漏的一拍直接探入了他的口中。很快他们的舌头就纠缠在了一起。
窗外的雨声依旧,可是此刻的他却不再感到寒冷。
借着接吻的机会,切岛缠上了他。起先是爱抚和亲吻,然后是用手指圈住他的阴茎上下套弄,在他无法克制快意而发出奇怪的喘息声的同时,切岛又将手指插入他的后穴,先是单独一根食指,接下来是中指……而他也不抗拒切岛手指在他体内肆意搅动的行为——他需要这样的行为麻痹因为败落给绿谷而带给自己的失落感和痛感。
切岛从他身后进入他身体的时候痛感使他冷汗直流——尽管在这之前切岛已经将手指探入他的后穴为他做过扩张,可是当切岛真正进入的时候,阴茎和肠壁的摩擦以及后穴排斥异物的自然反应还是让他感到剧烈的痛楚。
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切岛已经用双手扶住了他的腰,死死地固定住了他的下半身并迫使他接纳自己那已经硬得发烫的性器。
但切岛的行为是多余的,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想过逃离切岛——切岛是只属于他的战马,是他的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放心交付的人,而今夜,切岛更是他的港湾,是让他心灵宁静下来的归宿……
切岛开始律动之后他的眼泪很快就沾满了切岛的枕巾,因为刻意压制住自己发出哭声而咬紧的嘴唇也因为牙齿的深深陷入而流下了鲜血。不一会儿,他的口中便充斥着泪水的咸味和血水的甜腥,可他还是不断地配合着切岛的律动。
紧紧扶住他身体的切岛还是看到了枕巾上大片殷湿的痕迹,切岛以为自己弄痛了他,扳过他的脑袋,不停地亲吻他,一再对他说:“抱歉,爆豪……我会轻一点。很快会舒服起来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泪是根本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对于自己在战斗中彻底败落、不得不承认自己不配成为欧尔麦特选中的继承者的切肤悲伤。
在切岛的怀里,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流下眼泪。
……
那一夜他们连续做了三次——他简直不知道切岛哪来的如此丰沛的精力,但是每一次做爱的体验对他而言都只有痛苦。
三次之后体力耗竭的切岛锐儿郎抱着他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而他却因为生理上的疼痛无法入眠。月光下切岛的脸上还挂着微笑,那笑容仿佛在向全世界宣誓着抱着爆豪胜己入眠的自己是多么幸福。
黑夜里切岛的怀抱是那么温暖,温暖到他根本不想离开,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因为切岛终究只是他临时停靠的港湾。他在黑暗中注视着切岛带笑的睡脸发了一会呆,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爬起身来。
——再见,切岛。
他内心深处的狂风巨澜终于因为和切岛的性爱而平息了下来,他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他也决定就此封印这一段疯狂的记忆。
明明打算封印那一段疯狂的记忆,然而,现实往往不若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从切岛的卧室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冲了个热水澡。但是,在脱下自己那条黑色九分裤的时候他才发现,由于离开切岛卧室的时候过于匆忙,他忘记穿上内裤,就直接套上了外裤。
意识到内裤落在切岛房间之后他当即转身沿路返回。可是,走到切岛宿舍门口时他才想起来,宿舍的房门是从内侧自动上锁的,已经离开切岛房间的他回不去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将计就计——既然内裤取不回来,而他也决心舍弃这段象征着自己脆弱的记忆,他决定索性不再理会那条遗落在切岛卧室的内裤。
——就让它也随着那一夜一起消失吧。
他原以为整出事件会就此落下帷幕,然而年仅16岁的他还是低估了整个事情的后续影响力——那一夜结束之后的第八天,切岛锐儿郎敲响了他卧室的大门。
看到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的切岛地将那条他根本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内裤递到了他的眼前,他当即火冒三丈,拒绝承认那是自己的东西。本想就此蒙混过关,然而切岛那木头脑袋却死咬住事实不放,非说那绝不可能是别人的内裤,还非说要找其他人去核对事实真相。
切岛的话语戳中了他的软肋,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他雨夜中脆弱的那一面,更何况还是以核对内裤归属者的丢脸方式被泄露出去。他挣扎了一会,最终选择了妥协——立志成为第一的他必须舍弃那个软弱的自己,因此,他甚至接受了切岛再做一次就帮他保密的条件。
习惯用最强硬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他那时根本没有料想到的是,即使他不威胁切岛,切岛也绝不会把他那一夜的脆弱告诉给任何人。
因为,那一夜早已成为切岛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得到他的允诺之后切岛并没有立即开始,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半分钟之后兴冲冲地跑回来的切岛拿来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瓶和一个小盒子,并跟他说上次弄疼他了,所以网上检索出了更安全的做法,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看到切岛手中的润滑剂和安全套抽动了几下嘴角,但还是按照约定脱下了裤子。
……
不知是因为被切岛涂过润滑剂的缘故,还是因为第一次已经将后穴撑开的缘故。本身抱着“忍痛撑完成这次性交就结束”目的而接受切岛进入的他竟然开始产生了感觉。
本以为保持沉默就可以隐瞒自己产生感觉的事实,但是切岛的每一次入侵都让他体内的快感在不断攀升。他拼命忍耐,不希望自己现在的模样被身后那人尽收眼底,可是眼见快感即将冲破阈值,他的嘴角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象征着“快乐”的呻吟。
他顿时感觉发出这样淫荡叫声的自己十分耻辱,然而他身前的切岛却宛若受到了褒奖,压下来之后就开始亲他。
他从没想过接吻竟然也能让人停不下来,他们先是嘴唇轻柔地触碰,然后开始吮吸对方,接着舌头就情不自禁地缠在了一起。他被切岛探入口中的舌头挑逗得开始神志不清,追着切岛躲躲闪闪的舌头玩起了捉迷藏。切岛越是挑逗他,他的求胜欲越是被彻底激发。情不自禁地用手勾住了切岛的脖颈将对方的脑袋拉向自己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早已将羞耻抛到了脑后。
当切岛贴在他耳边问他“爆豪是不是也开始有感觉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享受起了和切岛之间的调情。他想否认,可是已经太迟了。无论再怎么隐瞒,在两人之间站立起来的阴茎还是将他已经被来自后穴的快感俘获的事实传递给了切岛。
望着开始渗出前液的性器,他咬着牙别过了脸,死活不肯与切岛对视。但对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切岛用手套住了他的性器,上下撸动的同时加快了后穴处律动的频率。很快,前后夹击的快感令他不再有余裕去抵抗——他甚至连思考都做不到了。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被一层细密的网缠住了,又热又燥,注意力也变得不听使唤,只能集中在两个人身体的连接处了。
——他快要撑不住了。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选择硬撑,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屈从于欲望的样子,哪怕对方是切岛。可是,今晚的切岛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他越是不想要露出怎样的姿态,切岛就偏偏要他变成那样——
感受到紧紧缠住自己分身的那具身体的体温骤升,切岛知道身下那人的高潮即将来临。用手扶助爆豪的腰之后,切岛再度深深地顶了进去。尽管爆豪咬紧牙关,忍住不让自己的意识被快感侵袭,但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却还是冲破了他的防线——
“啊……”
伴随带着剧烈喘息的叫声,白色的液体顷刻之间喷了出来。在他尚且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切岛就又吻了下来,然后扶着他换了一个姿势。
在他跨坐在切岛大腿上之后,切岛又继续缓慢地动了起来。明明刚刚射精,身体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但是切岛却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尽管他的分身已经软了下去,但是后穴却如同渴求着切岛一样,把切岛的阴茎完全吞了进去。
“看来爆豪也还不满足呢。”
切岛一面说着,一面扶着他的臀部,加大了进出他身体的幅度。
他那强烈的自尊心告诉他自己现在应该反驳切岛,可是自从切岛加大幅度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只想从切岛那里得到更多。射精之后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奇怪了——切岛每动一下,下身的某处就传来一阵很舒服的感觉。而且,仿佛尝到了性爱的快感,他的身体紧紧地吸附住了切岛,根本不给切岛离开自己的机会。而他也只顾着享受切岛带给他的感觉,根本不想反驳抱着他的那个人了。
见到怀里看着自己的家伙望着自己的眼神都带了积分迷离,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切岛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爆豪真可爱啊……
他从没见过爆豪这样的一面,但是,剥开性格上外在的层层硬壳,爆豪内在的纯情却与表面的凶暴与浪荡完全相反,他被眼前爆豪的这股强烈反差所深深吸引。
他既喜欢爆豪外在的男子汉气概,也喜欢爆豪内里的纯情。
他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被爆豪胜己迷住了。
那一夜他们做了两次,而两次爆豪都在切岛的引导下射了精。
仿佛对他的射精行为很高兴似的,他们结束以后,切岛还不肯离开,把他抱在怀里吻了又吻。而那时他也精疲力竭,倒在切岛的怀里享受着亲吻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但他没料到的是,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
那个周末中午他提前从家里回到学校之后刚把行李放好,就听到了敲门声。拉开门一看,是住在隔壁的切岛锐儿郎。
切岛和他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把能用来聊天的话题都说光了,却依然赖在他的房间里不走。一开始他还感到切岛这幅样子有点奇怪,但是,当看到切岛红着脸不肯直视他的眼睛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之后,他就明白了。
切岛想和他上床。
可是,真奇怪。他并不讨厌切岛这幅渴求他身体的样子。与其说不讨厌,不如说还有点高兴。
见他把高兴挂在了脸上,切岛突然鼓起了勇气,有些生硬地说着“总之我们先坐到床上去吧”,却不好意思提及邀请爆豪坐到床上的缘由。
待两个人坐好,切岛又顾左右而言他地聊起了天气。他看得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抓过切岛的衣领,把切岛拉到自己的面前,一手将切岛的手按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说道:“你想要的是这个吧。”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切岛的喉结上下跳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了第三次他的主动默许,很快就有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开始的时候,他们的见面还保留几分矜持,敲开他房门之后,明明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切岛往往会先说“先到床边吧”,然后两个人才走到床边,默默地脱掉衣服。
但是渐渐地就不那么一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敲开彼此卧室大门的那一瞬间,两天人就会迫不及待地开始热吻。吻着吻着就吻到了床上,在粗重的喘息声中迫不及待地脱掉对方的衣服,开始享受只属于他们的快乐。
后来,他们甚至有的时候会跳过前戏的环节——切岛毫不避讳在推开房门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把他推到墙边,让他双手扶住墙,将他的裤子剥到大腿根部,提起他的胯部就直接后入。
他们开始沉醉于这场本该属于成年世界的游戏。
平日里,切岛在学校是爆豪的哥们,但是回到宿舍就变成了难舍难分的状态。单纯的床笫之欢开始变得无法满足切岛——人一旦在肉体上达到了极致的满足,便会开始寻求精神上的共鸣,反之亦然。做爱过后,切岛会一边从身后抱紧他一边亲吻着他的耳根、耳垂、脖颈和肩膀。有的时候吻累了,便和他分享自己的往事。渐渐地,他了解到更多关于切岛的故事——眼睛上伤疤的来历、自小对红赖雄斗崇拜的原因、渴望成为英雄却无法跨越出第一步而被芦户远远地甩在身后时的无奈、下定决心准备考雄英时的踌躇满志、从校长那里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欣喜……
……直到六、七年后的今天他都还记得,那时的切岛锐儿郎是怎样笨拙却又珍惜地对待自己。
Chapter 3
在爆豪中止和切岛的关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切岛都陷入了一场自我质疑当中——雄英时代他和爆豪陷入这段“关系”当中之后,爆豪究竟有没有真正地把他当作一个对象在交往。是否他和爆豪之间的感情,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事实上,他们的这段开始,没有一段正式的告白,从未互���说过情话,交往的过程也极其隐秘,周围的熟人无一人知晓,而交往本身也不能与一般的恋爱相提并论——他们从未如同普通情侣那样外出约会,不要提电影院、游乐园这种充满浪漫气息的场合了,他们甚至没有一起外出去过餐厅吃饭。
和敌联合的最终战结束后,爆豪和他切段这份关系更是干脆利落。当他从医院病床上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二天,爆豪就找到了他,沉默了一会,说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就转身离开了。
那时他感到一片茫然——对于绿谷在最终战中死亡的悲痛尚且无法消散,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到内心深处的失落感。待到绿谷过世近一个月,他们已经准备举办毕业典礼了,他才从那段悲痛中缓过来,想起了爆豪的事。
他敲开爆豪卧室大门并追问爆豪究竟出了什么事,以后真的不可以了吗,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时候,眼前的金发少年却只是垂下视线,说了一声“都过去了,结束吧。”就不顾他的感受,直接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他立刻伏在门上敲门大喊“爆豪!爆豪!你开门啊!”,但是门内却立刻传来了“吵死了笨蛋!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别耽误我准备跟英雄事务所面试的事!你自己准备了吗?你有合适的工作了吗?没有的话还不快去找?跟我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被这样一问,他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因为受伤加之被绿谷的死讯打击过大而忘记了工作的事。而爆豪,总是什么事情都走在他的前面,连这次毕业找工作的事情也不例外。
但是,等到毕业两个月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心仪的工作时,他发现爆豪已经联系不上了。
他和爆豪之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了。
尽管不甘心,可也别无他法。
毕业之后工作的闲暇,上鸣和濑吕又找到了他,说要不要拉上爆豪四个人继续下班之后一起鬼混。听到上鸣和濑吕的点子,他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是当他们轮番联系爆豪,而爆豪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因为,不久前他才从在同一个事务所工作的丽日御茶子那里得知,爆豪并没有拒绝出席上一次她组织的为绿谷扫墓的活动——而那一次,他恰好有因为在外执行任务而提前在同学群里请过假。
爆豪在有意避开他。
毕业之后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他也曾无意听上鸣和峰田说过,肉欲是一码事,感情则是另一码。有人把两者拎得很清,却也有人喜欢混为一谈。时下有个流行的词叫做“约炮”,虽然他并不认同那种为了解决性欲而随便和人上床的行为——他觉得作为男子汉是绝对不能作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的,但是,说不定在爆豪的价值观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也因此,说不定在爆豪的心中,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宣泄情欲的对象。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每一项事实都在告诉他,从最开始到最后,付出感情的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这样的事情后来在爆豪总缺席的三人聚会上向上鸣和濑吕摊牌之后,那两个人不下一次地劝他放弃——“他可是爆豪胜己啊,你能想象他对一个人动真感情?他除了追求第一外加打打杀杀之外根本没有想过别的吧!”“怎么听都像是约炮吧,切岛你醒醒啊。”“别把感情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了,呃,虽然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该这么说,但怎么看都是你被耍了吧。”
后来提多了,见他过于执拗,上鸣和濑吕也就不再多提。一来是觉得旧事重提意义不大,二来是觉得或许减少提及爆豪胜己的次数,说不定日子久了,他会自然而然地忘了爆豪。
可是,为什么呢?他无法忘却爆豪,分别的日子越久,少年时代的那个雨夜的记忆就越发散出一股让人沉醉的芬芳。
每逢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那个雨夜的少年,他总觉得,投射在爆豪胜己身上的光产生的影子是片面的、不完全的。所有人都见过他的某个侧面,但没有人见过他的全部侧面。
对他这个距离爆豪胜己最近的人而言,完成爆豪胜己这个人全部影像的拼图只缺一块。
此刻,他和爆豪已经变装混入交易会场。毒品交易随时可能发生,只是,究竟谁是交易对象,究竟交易发生在哪里,他们全然不知。
——他到底还是和爆豪一起出任务了。
那天留在会议室的爆豪虽然看上显得不怎么友好,但是出于八百万刚刚叮嘱所致,并没有立刻走开。
他带着些许希望走上前去和爆豪攀谈、和他确认作战计划。爆豪先是愣了一下,但也跟着进入话题。在交谈中他发现,由于这五年间接手的任务之多、之危险的缘故,对于任务的判断力和敏锐程度,对于处理任务的经验,爆豪远远地将他甩在了后面——
“你是知道的吧,这次之所以‘虽然是监视敌人,但却派出了个性更适合正面战斗的我们’,而不派出耳郎那种拥有‘更擅长监听敌人信息’的个性的英雄。”爆豪拿着手里的液晶显示屏幕操作板,滑动了一下,“是因为这次行动本身就已经受到了敌人高度警觉。你看这三个人,姑且不说这次毒品案,之前的其他刑事案件里我也已经追查他们很久了。而这次DL172的交易场合他们居然也会出席,我猜他们大概是被交易的黑帮雇佣过来保护交易现场的。”
“……这说明我们的行动已经被敌人预料在内并加以防范了。而且我和你在英雄排行榜上排名都在前50名之内,敌人应该对我们的脸不陌生。所以我们被发现身份导致失败的可能性其高。而一旦敌人发现,我们必须要快速封锁现场,然后逐一搜身找到交易的人。这部分我想交给丽日带领的小队去做。”
爆豪单方面把该说的事情一股脑地说完,加了一句生硬的总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没什么事的话,就到这里吧。”接着,他放下操作板,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说,“还有,作战的时候你可别拖我的后腿。”
看到爆豪要走,他下意识地喊道:“爆豪,等等。”但是脱口而出之后就又后悔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和爆豪说的。
被他叫住的人转过身来,重新将看上去就不是很热情的目光投向了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呃,那个……”他开始从脑海里搜寻一切可以讨论的话题,“就是……对了,我想说的是,爆豪还一直关注我的英雄排名,我十分高兴!”
听了他的话,眼前的青年垂下眼睑,低声说了一句“笨蛋,前五十的英雄谁都能从电视上了解到的吧”,然后拉开门就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会议室。
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冷遇。虽然迫于合作的形势所迫,爆豪和他有几次机会出席同一场合,但是没有一次主动找他搭过话。有几次他看向爆豪的时候爆豪恰好转过身来,但是当目光和他相遇之后就又很快地移开了。更多的时候则是他看着爆豪,而感受到来自他的方向灼热视线之后,爆豪有意无意地偏就不看向他的方向。
最后,耿直如他终于坐不住了,在执行巡逻任务回来之后发现爆豪恰好也在事务所,于是趁机堵在了爆豪办公室的门口。
他在心里骂了不下一百遍“自己是笨蛋吧,这样绝对会被拒绝得死死的”,但身体还是抢先于理性,冲到了爆豪面前。
彼时,爆豪也已经把当日执行的任务完成,正在填写相关报表。看到来者顶着一张把心里所想尽数写在脸上的面庞,又重新把视线移到面前的笔记电脑上,轻瞄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很忙。”
但他根本不管爆豪充满抗拒语气的话语,直接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可以等。”
“那你等到今天午夜十二点吧。”
爆豪的话语让他感到心凉了半截。面对这样明显的拒绝,他原地站了一会,但最终也还是不得不转头离开。轻轻关上房门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将后背帖服在走廊的墙壁上,任凭身体慢慢顺着重力向下滑落,最后坐在了地板上。
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下,他想起了爆豪的侧脸,想起了这几日的各种冷遇。分开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爆豪当然不可能还对那时的事情有任何想法。或许他早该相信上鸣和濑吕的话,不要趟这趟浑水,趁早斩断自己对爆豪的念想。
但是,当他灰心丧气地想到一半的时候,身边的门又被推开了。他抬眼一看,才发现是已经换好外套准备回家的爆豪。
两个人的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间,爆豪脸上的表情晃动了一下。以为切岛已经离开的他收拾好之后原本准备直接回公寓,但没想到切岛非但被他刻意说出的拒绝话语吓走,反而在看到他之后又来了精神——
“哎?你忙完了?!那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这个笨蛋,怎么就不知道放弃呢。
他将视线在切岛那张熟悉的、看上去完全不懂得适合而止为何物的乐观脸庞上逗留了一会,然后说:“你说吧。”
接着,一个人默默地迈开步子,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另一个人则很快地从原地站起,紧紧地跟着他并肩而行。
“三年级快毕业时,爆豪什么都不解释就突然断绝联系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同班同学毕业之后不怎么联系本身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是,我们那时明明已经……”
“我们那时什么也不是。不然你说说,我们那时是什么关系?”
切岛的话很快被爆豪打断并被强行转移了话题。而面对爆豪的问话,切岛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那时的关系已经不能以朋友相称,但他可以将“恋人”这两个字说出口吗?——他们不明不白地就这么开始了,又不明不白地就这么结束了。这段关系从未正式确认过,未经双方许可,若是自己单方面宣称“我们是恋人”,那未免也过于厚颜无耻了。
见他不说话,爆豪又开口道:“既然没有什么关系,那我单方面地不联系你,算是什么大事吗?”
“可是我们已经……”下意识地反驳爆后之后他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拿定了注意,“那时我们不是已经睡过了吗。”
这样大胆而直白的话语似乎对身边人真的产生了作用——原先大步流星向前走的爆豪突然收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超低气压笼罩在了爆豪四周,切岛立刻感到汗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了下来。尽管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在头顶高悬,可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此止步不前:“明明一直很正常地睡一起,突然不明不白地断了,一般人都会觉得奇怪吧?我也有对这件事情过问一下的权利吧?”
“啊,没错,你确实有权利。”
面前的爆豪突然很快地接了他的话,然后转了过来,表情却是一脸不快——
“这可是你自己非要要求得知的真相,觉得受伤了别怪我。”
接着,身前那人眯起了双眼。
“从头到尾那都不过是‘约炮’而已。有一天我觉得厌烦了,不想约了,难道还必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跟你解释一遍前因后果吗。”
他感到眼前一黑,知道判决已下。
但他也没有时间收拾自己的心情。回家之后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便是第二天一起合作执行任务的时间了。迫于事务所的合作,他现在和爆豪一起坐在一家叫做“乐宴苑”的夜店,暗中留意着周围随时可能发生的毒品交易。
风月场合鱼龙混杂,有被一群女人环绕着的大老板前来买醉,在莺声燕语中度过今宵的;也有几个年轻商人前来谈生意,随手点个姑娘给他们倒酒的;更有渴望爱情的单身男子花下巨资只为和心爱的姑娘再度相逢的。
他们挑选了位于二楼边沿的座位,没点女人,以便不被人注意地从上方俯瞰一楼的大厅。此刻爆豪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一楼的某个座位。
“那张桌子有什么异常吗?爆豪。”
“有,你不觉得奇怪吗?周围的桌子都是人满为患,但是唯独这张桌子是空的。像是提前被人预定好、被安排了什么一样。”
爆豪依然死死地盯着桌子的方向。
“但是那张桌连客人都没有,怎么发生交易啊?”
“啊?你傻了吗?当然是已经有人提前把‘货’放在那张桌子下面的某处了吧。现在我们等的,只是来取‘货’的人。”
爆豪这样一说,切岛也将目光从爆豪的侧脸移向了那张没有人坐下的桌子。
那是一张空桌子,因为没有客人坐在那里,所以在四周挤满客人的其他餐桌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清。桌上除了摆设用的一个小花篮之外亦空空如也,看上去和其他的零星散落在大厅里的空桌子没什么两样。
“可是,你又是怎么确定交易一定会发生在那张桌子上呢?万一我们弄错了,那不就把真正的犯人放跑了吗?”
“……我很确定,是因为,”他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次有三个我一直在追踪的惯犯也来到这次的交易现场了吗?现在那三个人分别坐在这张空桌子周围的三张不同的桌子上。虽然每个人周围都叫了陪酒的女人,但实际上我观察他们有一会了,他们一滴酒水都没沾。”
然后,爆豪回过头来,看向了他,目光十分严肃:“他们都在监视那张桌子的动向。如果不是指定的人去那张桌子上取‘货’,他们大概会群起而攻之吧。他们就是那些‘货’的守护者。”
“所以说,他们果然是被这次交易的甲方雇佣了吗?”
“嗯,八成是花钱雇佣了他们,让他们保护取货人和‘货’吧。”
切岛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对面的金发青年再度将目光移向了那张无人的桌子,只吐了一个字:“等。”
爆豪胜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虽然以个体实力,他是分别胜于他们的,但是在一对二乃至一对三的战斗中,他却很有可能处于下风。
除此之外,大张旗鼓地去干涉交易本身也不是他们这次任务的目的。他们只需要要么弄清交易方的真实身份、要么捕获交易的一方即可。而以最低成本达成这个目的方式,便是在交易方取货之后尾随对方离开,并趁机拿下对方。
因此,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安静地等待交易方的出现。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眼看墙上钟表上的时针就快要指向10,但是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有前往那张桌子的迹象。
爆豪开始哈欠连天,连切岛也在不断抬头看表,就在他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个人物终于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那人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立领风衣,头上带了一顶黑色的绒线织成的鸭舌帽。进入大厅之后并没有立刻像其他客人那样跟随着接应的男服务生随便找位置就坐,而是直接来到了前台。在和前台说了什么之后,前台接待员立刻转身进入了通向后台的门,但很快又回来了。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示,前台叫来了一位男服务生引领这位身穿风衣的男人进入了那个他们一直盯着的座位。
待那男人就坐之后,那三个爆豪曾经的目标人物纷纷将目光移向了他。但是,在上下打量他一阵后,谁都没有露出过激的反应,反而又平静地转回身去和陪酒的小姐们继续聊起天来。
见闻此景,爆豪回过头来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切岛使了个颜色。切岛也立刻报以点头回应。
两个人当即和服务生提出了结账,准备跟踪盯上的“目标”,但是,把信用卡交给服务生之后那服务生的动作却慢得像只蜗牛。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刻,爆豪根本忍耐不了哪怕是一秒钟的多余等待。眼见风衣男已经跨出了“乐宴苑”的大门,他不得不扭头对切岛说“你先追上去,我之后追上你,坐标通讯器联系”,然后抱着双臂坐回原位等待服务生结账。
听完他的话,切岛立刻出发了。但是身边的服务生却依然慢慢吞吞。在几番尝试刷卡失败之后,服务生非但没有把卡给他,反而转身去了柜台。等到服务生顶着一张谦恭的脸回来了说出“抱歉,刷卡机临时出了故障,可能还要10分钟才能恢复”,他才感到大事不妙。
“我有急事你们知不知道?耽误了我的事情你要怎么赔啊?”
服务生见他青筋暴起大吼大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直接看着地面答道:“现金支付可以快一点?您看可以吗?”
他一脸不快地掏出钱包,把一摞钞票拍在了桌上,低声道:“记得开收据。”然后又急切地朝切岛消失的那个门口望去。
彼时,追着目标离开的切岛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放下心来,他总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的直觉果然没有出错——在等待服务生开票的半分钟里,在他的视线再次在夜店大门附近徘徊的时候,一个推门而入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材高挑,身着灰色的立领风衣,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因为帽檐拉得很低,所以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进入夜总会大厅之后根本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径直走向了原先他们盯上的那张空桌子。
——这不是刚才那个风衣男吗?怎么又回来了?切岛这个笨蛋究竟在干什么呢?
一面想着,他一面连上了和切岛的通讯——
“切岛,你追的那个人怎么回来了?”
通讯器的另一边立刻传来了切岛有些失真的声音:“谁说他回去了?他现在正在我面前的50街红绿灯路口那里准备过马路呢!我马上就追上他了,追上他之后会把坐标发给你。别着急爆豪,交给我吧!没问题的!”
一股脑把话说完之后,切岛就擅自切段了通讯。
切岛那边断掉的通信使他感到一阵不安,他很快再次连过去,但是切岛并没有接。
在等切岛连上的几秒种里,他再次把视线扫向了一楼。他发现,那位风衣男在他们之前盯上的桌子前坐下了,并且开始拨弄起了桌上那个唯一的装饰品——小花篮。
直觉告诉他那个小花篮很可能和这场交易息息相关。于是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仔细看去。在透过望远镜的镜片看到的放大影像里,对方正在小心翼翼地把毒品从花篮下面取出来。
见闻此景,他终于恍然大悟——
毒品藏在那个花篮里!而刚才走出去的那个风衣男不过是个引走他们注意力冒牌货!恐怕敌人早就对他们有所察觉,这次甚至可能故意先安排一个假的交易对象以便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在英雄们追踪冒牌货离开交易现场的时候,正牌交易者再趁机取走所谓的“货”。
想到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独自一人追踪冒牌货的切岛危险了!
他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正在和切岛建立通讯连接的耳机上,可这该死的耳机却依然不紧不慢地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来不及了!再这样下去切岛会没命!
他立刻转而连上了埋伏在夜总会会场外面的丽日御茶子。在告诉她现在目标身着灰色风衣和黑色鸭舌帽出现在了会场37号桌之后,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站起来就打碎了二楼连向外面马路的窗户。接着,他纵身一跃,直接从被他人为制造的缺口中跳了出去。
他必须去救切岛。
落地之后他马不停蹄地朝50街的方向飞奔而去,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没有切岛”。
然而,想要快速抵达的愿望往往与事实相违。不知为什么今天马路上的汽车格外多。“乐宴苑”门口那条宽阔的马路上挤满了拥堵的车辆不提,这样长长的车队还蔓延到了更远的街道的拐角处。不得不过马路的他根本等不及车队清掉。而窄窄的人行道更是人满为患,他连挤过去的办法都没有。
——该死,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堵车!为什么晚上十点多了路上的行人还这么多!为什么人们偏偏这时要妨碍他去见他的切岛?!
他根本不顾得去理睬“英雄禁止在平民所在的公共场合使用个性”的法规,直接开启‘爆速漩涡’,跳上一辆汽车之后踩住车顶就以其为发力点跳向另一辆。就这样一辆接着一辆地“踩着石头过河”之后,他最后终于成功穿过了拥塞的马路。
——切岛,你在哪?
在快要抵达50街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切岛追随着“冒牌货”的身影消失在了52街口柏青哥店背后的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但是太晚了。在抵达小巷口并转身看向巷子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健步冲到“冒牌货”面前并挡住“冒牌货”去路的切岛正在试图抓住“冒牌货”并给对方搜身。
他立刻一边大喊着“你别碰他!!!!”一边冲了过去,但还是迟了,切岛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反而一边抬头看向他的方向,一边下意识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糟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把‘爆速漩涡’开到最大,“嗖”地一下穿过“冒牌”风衣男就正面撞向切岛。
下一秒,“冒牌”风衣男身上捆绑的炸弹定时器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嘀”声,随后,刺耳的爆炸声和映天火光就将他们席卷。滚烫的冲击浪潮令爆豪感到背后又热又痛。随后,生理上开启的保护功能就令他陷入了昏厥。
滚滚浓烟散去之后,切岛锐儿郎才咳嗽着解除了硬化个性。
虽然在被爆豪撞开的时候他用硬化的双手和双臂护住了爆豪的头部和颈部,但金发青年的背部还是被严重炸伤了。
待地面的烟尘也消退了,他才发现风衣男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围一米被炸出了一个巨坑。而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的家伙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看到爆豪的睡脸上还沾着爆炸的烟尘,他心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忍着泪水拨通了事务所的电话。
事务所很快联系了专门的救护车前来搭救。医护人员在给爆豪的伤口作简单处理之后就把他抬上了担架。但是,他注意到,在爆豪被送上担架的那一瞬间,有件不起眼的小物从爆豪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连忙蹲下,准备捡起那东西并送还给爆豪。但是,在指尖触碰到那件东西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把那件东西拿到眼前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便咬紧了嘴唇。
很快,嘴角流下的血和眼角流下的泪在下颌处混在了一起,一滴一滴滴进了他脚下的泥土里。
他找到了拼图的最后一块。
自此之后又过了两天三夜,他才被批准去探望爆豪。
那时,爆豪已经在恢复女郎和医院的医生们的治疗下脱离了危险期。
到底是因为年轻,加之平时勤于锻炼,爆豪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待他获得许可去见爆豪的时候,对方已经可以正常下地活动了。只是出于医生的嘱咐,还要再观察三天,所以才没有立刻出院。
切岛推开房门的时候爆豪正靠在病床的床头看书,看到切岛来了,爆豪沉默着把脸转向了窗户的方向。
“爆豪。”
念完对方的名字之后,头上缠着绷带的病人并没有将视线收回,只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干嘛”。
“我……”切岛一边说着,一边将探望爆豪的一篮水果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再度走近爆豪的床,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是来感谢你那时特意赶回来即时推开我并且救下我的……”
被切岛这样说中了心事,爆豪立刻就把不高兴摆在了脸上——“哈?谁那时特意救下你了!”
爆豪故意加重了“特意”二字的发音,然后又说:“我只是在做一个英雄该做的而已,就算是别人,我也会救下的啊!你别自作多情了。”
“可是那时是千钧一发的时机啊,那么做你自己也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你是绝对……”
“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也有个限度吧你!”
但是,切岛根本不理他那些挑衅一般的话语,朝着他的方向转过身去,将双手支在他的身体两边,照着他贴了过来——
“抱歉,爆豪,我发现得太晚了!”
“你干什么?别贴过来!你今天究竟吃错什么药了?”
“你从很早很早以前在雄英读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我吧?我也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非爆豪不可了!”
见爆豪拒绝和自己对视,切岛又说——
“那个时候,下雨那天……主动提出想被我抱的时候就喜欢我喜欢得要死了吧!我知道的爆豪,我就是知道。”
“你瞎说!我那时只是利用你。我就是想要打一炮就走的,我根本没有喜欢你!”
“你才是瞎说!打一炮就走的话为什么后面我们做了那么多次?!”
“你还好意思提,那不是你擅自缠上来的嘛!!”
“但是爆豪你也很享受啊不是吗?!”
“……”
见爆豪不说话,他把双手伸进了被子里,隔着被子,把爆豪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了。
然后,他认真地注视着爆豪,大声地说道——
“所以说爆豪不要再装作讨厌我了,快点承认自己喜欢我吧。”
眼前的家伙别开了目光,死死地盯着窗外,似乎在拒绝与他对视,只是声音变得沉闷了一点。
“谁要承认啊你这个该死的狗屎头。我告诉你,我那时就只是和你约炮而已,根本从没动过真感情,一切都只是你自己想入非非。你放开我。你现在这么做根本就是性骚扰。”
“谁要放开你啊,我死都不放。”见爆豪还是不肯从自己,切岛决心使出大招了,“而且我绝对不是想入非非,你看这是什么?你受伤昏迷的时候从你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
接着,切岛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到了爆豪面前。
是一个藏蓝色五边形的御守,麻绳编织的御守因为随身携带多年,边角的地方已经被磨得有些掉色。御守的上面用烫金的线绣着一个端正的“胜”字。——是七年前切岛暑期旅行带给他的纪念品。
彼时,大大咧咧地说着“而且啊,‘胜守’这说得不就是我吗,‘胜’己的‘守’护者,我说过的吧,会做你永不动摇的战马。你要把这个御守带在身边就代表你把我留在身边”,并递出小小纪念品的少年怎么也没想到,在后来,这个御守真的伴随了爆豪将近七年之久。
因为,在那个充满了不辨和盲目的雨夜,这个小小的御守开启了爆豪和切岛的一段因缘——
有一个人不问原因,也不在乎结果,只是因为单纯地心疼他而接纳了他。而从那一刻起,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那个人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看到那个偷偷被自己藏在身边多年的御守,他再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尽管他双眉紧锁,牙齿咬得死死的,不肯承认自己在吵架中的败落,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扑簌而下。
接着,似乎是对自己泪腺的表现不满意似的,他又最后挣扎道——
“我才没有爱上你。”
一面说着,他一面企图推开切岛。
然而,压在他身上死死抱住他的切岛力量大得惊人,任他怎么推,就是一动都不动。
“你给我放手!不许抱着我!你听好了,我只想要得第一,为了成为第一的英雄谁也不能拦着我!我根本心里就没有你!你烦死了,明明成为第一才是我的目标……明明那时找上你不过就只是想要找你安抚我一夜的,你为什么后来要擅自缠上来,你为什么……你这混蛋……”
他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尽管依然锤着切岛,力量却比先前弱多了——
“……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啊……”
……夏日炎炎。
二年级暑假开始后的第三天,他仍然留在学院。
期末考试成绩下发之后,整栋宿舍楼人去楼空。窗外的知了声声叫唤,干燥闷热的夏风吹不散黏着在肌肤上的汗水,学校为了省电已经关闭了宿舍的空调,本该在家吹着空调享受清闲假期的他却独自一人跑来了宿舍。
只因为,那天是切岛补考的日子。
像笨蛋似的,切岛在短信里说:“今天大家都回去了,是难得的机会,考完之后我想单独见你”,他就掐着时间来到了宿舍等切岛。
眼看就要到考试预定结束的时间了,他开始不断地看表,宿舍门外每响起一次脚步声,他都心跳加速,然而待脚步声远去,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才平复下来。接着,失落的情绪蔓延开来——切岛还没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已经放弃了希望,可是一向急躁的他本该拔腿离去,却只是咬了咬牙,发短信给切岛说:“我到了。”
然后,不出一分钟,他的手机的屏保上就跳出了切岛的回复“哎?!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你都没回我那条短信。”
看到回复,他气得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推开门就要离开宿舍。但是,在他走出宿舍楼五十米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
“我好高兴啊爆豪!我马上折回去。其实我也刚出校门不远,因为午夜老师她说考完之后打算当场把卷子判出来,立刻让我知道考试成绩,所以考完之后又留在教室里耽误了十几分钟判卷子。你还在宿舍吗?”
他看完短信,又在原地站住了。犹豫了半秒,在手机上输入了“在”,他就又转身回到了宿舍。
在宿舍里坐下之后不久,门外的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狂奔声。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终于在他的卧室门前停下了,他还来不及走到门口,门就被“砰”地一声打开。
站在门口的切岛遮住了从楼道里射进来的大部分日光。刺鼻的汗水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眉。但是,当切岛那张放大了数倍的、溢满快乐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时,当他们自然而然地和往常一样连说话都不顾得就把嘴唇黏在了一起时,当他们像往常一样吻着吻着就吻到床上去了之后,当他和切岛纠缠在一起,在切岛身下忘我地喊着切岛的名字的时候,先前的不快、失落、忍耐、等待全部如同魔法一样消失在了心海深处某个永远不会被再次打开的盒子里,深深沉入了海底。
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像这个寻常夏日的场景开始不断上演,日复一日。从最初的被动接受,到后来的主动配合,渐渐地,他变得会期待,会失落,会焦虑,会等待。拿起又放下的手机,仔细敲入又逐行删除的短信,期待着自己的门被敲响的每一个夜晚……切岛的存在让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再完全受到自己的控制,切岛的言行开始牵动着他的心。可是,满腹的不快未经出口便在切岛爽朗的笑容面前奇迹般地凭空蒸发,胸中的郁结在被切岛抱紧的身体达到高潮前几秒的一片空白中消失不见,正如最初的那个雨夜,弥散着他激烈感情的波涛在切岛的拥抱下渐渐止息,直至风平浪静。
年少未经历感情之事的他未曾多想这其中的含义,也并不明白自己身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生活也的确一直以周而复始的姿态不断重复上演着让他不会腻烦的剧情,直到那一天的悲剧发生。
在雄英第三年和敌联盟最终决战的战场上,在切岛受重伤之后,为了掩护切岛而屡次错失进攻机会的他被敌人抓住弱点。在本该被绿谷、他还有轰三个人合力绞杀的最后关头,狡诈的死柄木吊却突然下令手下将作战目标改变到已经昏迷在战场之外的切岛锐儿郎身上。
得知毫无反抗能力的切岛将要死于他人手下,他一下就急了。抱着潜意识里唯一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不能没有切岛,他当即调转进攻方向,朝着切岛的方向飞奔而去。他必须去掩护切岛。
而这正中了死柄木的下怀。
那时的切岛不过是昏迷过去的废人,真正让死柄木感到棘手的是被称为“A班双核心”之一的爆豪胜己。而现在,因为爆豪调转方向的缘故,非但爆豪进攻的方向出现了缺口,而且他还抓住了向爆豪胜己下手的最好机会。
而当一心扑在救切岛上的爆豪胜己意识到自己将在死柄木的攻击下灰飞烟灭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死柄木的攻击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却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开了。在顺着巨大的惯性从死柄木攻击的线路飞离开来的时候他才看清,是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轰焦冻撞开了自己,替自己挡下了一击。
但也因此,这位让他一直抱有敬意和妒意的同班同学失去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而与此同时,飞出去的他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当即感到眼前一黑,然后失去了知觉。
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的电视里播放的已经是人们排队为绿谷出久的坟墓敬献花圈的新闻——
“绿谷出久拯救了我们所有人,虽然光荣牺牲,却永远活在爱好和平的人们的心中……下面,我们来听一听欧尔麦特作为绿谷出久在雄英时的老师是如何评价他的。”
纪实报道的记者话音落下之后,电视上的画面从堆满白色花圈的绿谷墓地上切换到了他们熟悉的那位前代英雄上。
“绿谷少年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展示出了身为一位真正英雄的气量和胸襟……因此我将one for all的力量传授于他,并有意栽培他,相信他有一天将终成大器。而他也不辜负我的期望,成长为了一位真正的英雄。虽然他已经过世了,但我在此宣布,绿谷出久是我欧尔麦特认可的,超越我的,真正No.1的英雄。”
听到欧尔麦特亲口承认他那位自幼相伴的青梅竹马是超越自己的英雄,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绿谷的死是因为他在贯穿死柄木胸口的时候中了死柄木的个性,所以他最后灰飞烟灭得连一根头发都不剩。所以现在绿谷的墓地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坟墓不过是人们只是为了纪念这位英雄少年而为他建立的纪念碑。”
耳边响起的平静声音来自躺在同一间病房接受治疗的轰焦冻。轰虽然失去了一手和一脚,却有幸成为了最终战唯一的目睹者。
“但是,他大概早就知道这样直接硬碰硬会会落到自己灰飞烟灭的下场吧。因为,在中了个性死柄木个性之后,他的目光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直到最后一刻彻底飞灰湮灭,他的目光都是那么坚毅。”轰说,“绿谷他,已经不再是雄英开学时你我认识的那个缩在大家身后的少年了,他是真的成长成了一位……真正的英……”
“别说了!!”
轰的话语尚且未说完,就被躺在他旁边床位的人粗暴打断。接着,身边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放轻了不少——
“……别说了……”
轰偏过头去,然后看到两行清泪顺着少年的眼角蜿蜒而下。
——是悲伤的眼泪么?
是。
绿谷出久于他,终究是相伴长大的少年。哪怕,他们嫉妒彼此,他们厌恶彼此,他们渴望超越彼此,但他们仍然羡慕彼此,他们渴望得到彼此发自内心的认同。牵牵绊绊的十几年的羁绊就这么断了,他的内心深处有什么就像被永久地带走了一般。
——是嫉妒的眼泪么?
是。
他终于彻底输了,而且还是惨败。绿谷甩下了他夺走了他从进入雄英那一刻起就放下豪言要拿下的桂冠。不仅远远地把他甩在了后面,而且根本不给他追上的机会。他永远也无法同一个死去的英雄再次一分高下。
——是悔恨的眼泪么?
是。
那时听到切岛有性命危险,他要是不自乱阵脚转身回头去救切岛就好了。那样,轰就不会失去那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或许,如果轰和他都没受伤,战斗的结局就不会是绿谷非要用一己性命换取战斗的胜利。
但是这样的代价是切岛会死。
想到这个结局,他意识到,就算一切再重来一次,就算已经知道了结局会是如今这样残破不堪,他还是会选择去救那个人。
因为,就算再怎么辩驳,他也无法忘却得知自己即将要失去切岛那一瞬间的感觉——如果要他独自活在一个没有切岛的世界里,那还不如要他死去。
一向心气高傲的他怎么可以为了切岛变成这样?
……他怎么可以爱切岛爱得这么深?
自发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封印这份感情。因为这份感情对他而言是一剂毒药,整日侵蚀着他的心灵,弱化他的意志,让他变得不再是他。他怎么可以败给爱情这种让他变得懦弱不堪的东西?等在他面前的是他必须追赶的绿谷出久,他必须好好活下去,用余生去超越绿谷生前立下的所有功绩。等他有一天超越绿谷的时候,他要继续用他那趾高气扬的态度对着绿谷的遗像大声吼出:“谁让你死得比我早,现在你再也无法追赶上我了!”
为此,毕业之后他拼命揽下各种危险的任务,不断磨练自己,疏远那个让他陷入爱情的人,自以为自己已经完美忘记一切。
但是他错了。
他骗得了全世界。但是他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在他的心接受试炼的这一次,他又败了。在大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挡在了切岛身前——明明切岛的硬化个性就是最好的盾,可他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地冲了出去。
明明已经反复告诫过自己,那时的错误不可以再犯。明明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他应该已经不会再对切岛产生感觉才对。明明他已经身经百战,年纪轻轻就跻身进top20,应该成长了才对。
可是他又一次败给了他对切岛的爱情。
他一次又一次地败给了他对切岛的爱情。
无论他怎么否定这份爱情、怎么拼命逃离这份爱情,可它还是化作了他的心的一部分,融入了他的骨子里。
他已经不再是雄英入学考试那个杀敌得分77分,救人得分0分的凌厉少年。爱情融化了他那颗本身坚若磐石的心,磨平了他性格里那些锋利的棱角。
而此刻,紧紧抱住他的红发大男孩看到他不再试图抗拒自己,小心地松开了他,然后慢慢凑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眼前的大男孩因为苦笑而露出久违的鲨鱼牙,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呆子”,就别过脸去了。
但是他的大男孩却和无数个他们在腻一起的夜晚时那样并不把他的锋利措辞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地开启了新的话题——
“我真笨,那时明明我们都做过了那么多次,那时我明明对你感情那么深,我却完全忘记跟你说这件事。不过,现在说也不迟……不,或许现在说刚刚好。”
然后切岛抬头,用前所未有地认真表情看向他——
“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一直到今天都没变过。所以——”
“和我交往吧,爆豪。”
他听了,伸出手去,慢慢握住了切岛的那一只。
他知道,关于雄英那三年的过去,关于未来,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切岛说。
END
5 notes · View notes
munintheraven666 · 5 years ago
Text
Title: Stalker(上)
Author: Munin
Rating: NC-17
Paring: Dave Grohl/Kurt Cobain(斜線有意義)
Summary: 如果在這一切發生之前Dave夢到了一切呢?
Text:
原本Kurt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原本Kurt也永遠不應當知道。
驚醒時他發現窗是開著的,吹進室內的風很冷,他散亂如乾草的長髮被冷汗浸濕,被吹得緊緊粘在臉側。
顫抖的手指在床頭摸索到了一盒煙和冰冷的打火機,黑暗一片中香煙輕微的火光不能帶來些許安慰,甚至顯得他更孤獨。
但煙草入肺的感覺至少讓他找回了思考的能力。
Kurt死了。被他自己一槍崩死的。用一把獵槍,在往自己的血管裏注射了225mg的海洛因之後。就發生在……剛才。在Dave的夢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到這個,像是一種不知名的不可抗力的報復。
我不應把這當真。Dave安撫自己道。
那個混蛋此時應該在該死的戒毒所痛苦不堪、度日如年。因為沒人能救他,Dave Grohl也並不指望自己有這個能力。
他不應夢到這個,或者說夢到這個的不應是他。因為Kurt並不需要他,不需要一個成天盲目地跟在他身後的不成熟的小孩、一個自私的暗戀者。
深愛他。深愛Kurt Cobain,這個秘密,這個天大的、又也許是微不足道的秘密。
好吧,即便他不應當,但他確實夢到了,而又發現自己無法說服自己不要去把這樣一個預言般令人不寒而慄的夢當真,接下來該怎麼做?
不會告訴Krist,不會讓Courtney知道,不會驚動任何人。
除了Kurt.
如果在不久之後的將來,那個混蛋就要一槍崩掉自己那張漂亮的小臉和令人驚歎的腦瓜,他認為自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Kurt知道自己卑微的渴望。
甚至……他可以做到改變,讓那個恐怖的夢境永遠都只是一個夢境。
Dave去到戒毒所的時候天色剛暗不久,Kurt住的狹小房間很輕易就被黑暗填滿,而Kurt沒有開燈。
Kurt沒有鎖門,或許是忘了,或許是根本不在乎。
安靜的啜泣聲從床的那邊傳來,而這已經讓他產生了近乎惡毒的桃色幻想。
Dave不打算敲門。從現在起他不再是人前那個甚至是Kurt所熟知的那個善良又吵鬧的鼓手Dave Grohl.
不再盲目追隨他的腳步,不再盲目信任本來就不可靠的他,而是具有自己的過於獨立的意識的罪犯。
如果從一開始這就錯了,做個真正的罪犯有何不可?
門無聲地被他推開,又在他身後關緊。
鎖扣的聲音驚得縮在床邊的人神經質地跳了起來,Kurt回頭緊張地試圖看出是誰進了這個逼仄的小房間、侵犯了他的私人領域。
可他看不清,房間裏幾乎沒有任何光線。
很長一段時間裏,四周死寂得只有Dave緩慢靠近他的腳步聲。
Dave不需要思考就知道,Kurt最後一個猜到的人才會是自己。
何況他們在幾周前就已近乎失聯,這段時間頻繁聯繫Kurt的從來就是Krist而不可能是他,Kurt和Courtney結婚後他們的言語本來就少了許多,因為這是Kurt迄今為止做的最讓他心如死灰的決定。
加之他對於Kurt重新對海洛因成癮已經無可評價,除開讓Kurt去死,Dave能想到的最能減輕痛苦的方式就是淡化Kurt在他的世界中的重要性。
漸次疏離,這是最無害的解決方式。即便天知道他Dave Grohl在這樣的解決方式中比誰都痛苦。
既然我於你而言近乎無物。
無論如何,你要做的就只有永遠記住我。
他在床邊站定了,兩人都清楚自己距離對方不過兩步的距離,但死寂仍未打破。
“……誰?”
直到Kurt小聲地問,聽上去像摔碎的瓦片。
Dave沒有回應他,於是便聽到了遊絲般微弱的吸氣聲。Kurt輕淺的呼吸被恐慌打亂。
是因為我想要結束自己的痛苦,是因為我自私地愛你。
Dave猛然上前,鉗制住他消瘦的身體,輕易得不可思議地剝開了那身病號服。
脆弱的人只來得及發出不算大聲的驚呼,半張臉就已被Dave的手死死捂住,恐慌的本能的求救聲全都被擋在了口腔裏,沉悶而顫抖。
他聽著這絕望的呼救聲,完全因此硬了。
他的手伸進剝開的襯衫裏貪婪而色情地感受著每一寸蒼白的皮膚,Kurt仍然在他的手掌之下做出一些對他而言無傷大雅的反抗動作。
當他感覺到兩顆已經硬起的肉粒時,手指便捏住其中一邊大力搓弄,立刻聽到被他壓住的人悶聲尖叫,身體的顫抖蓋過了反抗的動作。
Dave沒有向他過多解釋,性器插入那具瘦弱如幹屍般的軀體的動作簡單如這次強暴行為本身,幾乎將Kurt的身體折起。
幹澀的入口瞬間被突然侵入的異物撕裂開了傷口,粘稠的血液順著臀縫導到床單上。
Kurt的嘴仍然被施虐者的手捂緊,絕望的悲鳴爛在肚裏。Dave的指尖被濕潤的睫毛擦過,那種涼而癢的觸感使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他轉而將Kurt蒼白的腿完全折起壓在胸前,在被血液潤滑良好的甬道裏抽插。他的性器可能已經在脆弱的腸壁上撕開了狹長的傷口,而Dave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個問題。
在Dave不可抗的動作裏Kurt逐漸停止了一切反抗,他似乎是遲鈍於感受痛覺,又像是本就對痛覺敏感的身體對��覺的感受更為強烈,但自顫抖而蒼白的嘴唇間溢出的只有破碎的啜泣。這是一場安靜無比的強暴。
“Dave……”他細聲叫道,輕淺到就要煙霧般飄散在風中。
他沒有回答Kurt. 他不知道要回答對方什麼。
“好痛……”Kurt說,像是認定了正在對他施暴的人會縱容他的一切無理要求那樣,而不管如何聽去,這樣一聲哀求都像是曖昧的撒嬌。
很好,他沒錯。
Dave近乎窒息地想。
我會縱容他的一切無理要求,即便早在進入這個房間之前我就已決心不再縱容。
他仍然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即便他們兩人都已篤定了他的身份。
妥協。妥協。妥協。
縱容他吧。再一次。
已略微出汗而變得濕冷的手撫摸著Kurt的上身,從脖頸到凹陷深得不可思議的鎖骨,到挺立著擦過掌心的乳頭,觸碰過一根根凸起的肋骨。
心臟的跳動急促又明顯,像只隔著一層透明皮膚似的。
他仍在害怕,仍在猜忌,他開始懷疑,他懷疑一切甚至是自己上一秒剛得出的詭辯結論。Dave心想,而他能夠通過這顆這樣跳動的心得出這樣的結論。
Courtney不能。除了他,沒有誰能。
但這又有何用處?
所有他能做的就是現在,讓這場本來就不應發展成強暴的強暴變成合奸——對於這個羞恥的詞語Kurt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去親吻Kurt涼軟的耳朵,舌尖將那個小小的器官濡濕和弄燙,又順著耳根和脖頸的曲線親吻到形狀優美的鎖骨。一切動作都與最初的粗暴的壓制截然不同,而是極盡溫柔,所能做出的最不妥協且毋庸置疑的就是刻印得幾乎深入骨骼的表皮上的吻痕。Dave不在乎Courtney看到這樣的痕跡之後是會氣瘋還是尖叫。他不在乎。也許Kurt在乎,在乎得要死,但他不在乎。
直到Kurt因疼痛而緊繃的身體慢慢軟化,他方才很沉很沉地歎了一口氣。
也許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懂Kurt的一切,但Kurt也不會懂他的這聲歎息。
Dave還是沒有回應Kurt,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嘴唇在一片濃稠的黑暗中找尋到了Kurt的,攫取想要躲閃的舌葉,綿密而緩慢地吻著。
他埋在Kurt身體裏的性器逐漸加快了抽動,鋪天蓋地折磨神經的疼痛中Kurt感覺到了某處被擦過後微弱的快感,他知道那是什麼,卻不知自己是想要躲開還是不躲。
最後他猶豫地選擇了拒絕這種畸形的快感,但Dave顯然也是發現了這處敏感點的所在,每一次的頂弄都會狠狠擦過,讓Kurt悲哀的啜泣聲逐漸變得甜膩。
最初劇烈的疼痛被血液的潤滑淡化,而前列腺處傳來的持續不斷的刺激不僅沒有減弱,甚至在Dave緩慢而準確的頂弄裏被無限放大,撕裂處的尖酸痛感甚至變得像是陪襯,不斷鞭笞他脆弱不堪的感受神經以至於每一次抽插他都會劇烈顫抖。
Dave慢而深地操著他,直到第四次嘴邊泄出細小呻吟後他略微撐起自己的上身,嘴夠到了Dave頸窩後便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最初只是為了壓抑叫床聲的舉動更接近於報復。他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的頸窩上留下了怎樣的齒印,但Dave的反應僅僅是肌肉愈發繃緊了些許甚至於他的牙床因受到過多阻力而酸痛,但操著他的施虐者一聲痛呼都不曾給予,而是無聲地承受,像能承受一切那樣承受。
在他鬆口的間隙,Dave低下頭去吻了一下他的眼皮,無聲訴說著安撫和縱容。這讓Kurt在一片黑暗中臉皮發燙。
“Nevermind. ”操他的人輕聲用氣音在他耳邊說著,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樣安靜地尖叫著丟臉地射了對方一手。
這就是Dave. 他篤定地想,而這是他僅僅如此就無法承受過多的身體完全使他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如果這就是Dave,什麼都沒關係。
Dave動作遲緩地打開了門,看清來人之後他開始懷疑是否是睡眠的缺乏使他的大腦給視網膜帶來了錯誤成像。
他像被刺了一下,差一點就要忍不住伸手過去把那個身形單薄的人摟進懷裏,可最終他能做的只有像一具雕塑那樣杵在門口。
“……你他媽的跑哪里去了?Court……你太太滿世界地在找你!”
但兩人都知道,Kurt甚至什麼都不需要說,只消那雙無辜的藍眼睛往上漫不經心地略微一輪,穿過金色亂髮的縫隙間直直投射出無措的目光就夠堵住他的嘴了。
他悲哀的弱點啊。
Dave甚至沒能在這樣的目光下堅持幾秒。他能做的只有洩憤似地歎一口氣,把Kurt放進來。
“對不起。”那個身形單薄並且此刻看起來一頭金髮髒亂無比狼狽的人突然說。
他聽清楚了,但裝作沒聽清楚似的什麼都沒回答,背對著Kurt,給自己桌上這杯深夜的咖啡加糖。
“……都是我的錯。”Kurt說。
Dave忍耐地閉緊了雙眼,他知道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
一雙細瘦的手臂卻在此時穿過他的腋下在他胸前交叉,用力到瀕死的地步。
Kurt從後方抱住了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Dave的耳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輕淺的鼻息,肩膀被Kurt過瘦的下巴壓得微痛。
當他情不自禁地把臉微微往那邊偏去的時候,Kurt蒼白的嘴唇似乎在他的嘴角輕擦而過,嚇得他抖了一下。
太近了。
但Kurt似乎什麼都沒注意到,他安靜地閉著眼,太安靜了以至於像是能讓人為所欲為。
他幾乎紋絲不動,盯著那兩瓣窄小的蒼白嘴唇移不開目光。
吻,直到它們不再蒼白而是嫣紅、泛著水光。
但最終他沒有這麼做。他知道Kurt在此時需要的是一個能給他帶來安全感的庇護所。
也僅此而已。Krist也能做到,但Dave不敢去想為什麼Kurt選擇的是他而不是Krist.
他決定不要想那麼多,而是早點把Kurt安置好。
很明顯這傢伙是從戒毒所跑出來的,身上還穿著那套病號服。
Dave把他抱到浴室,又在浴缸裏把Kurt脫得精光,燈光照得二十四根中至少十六根凸起的肋骨更為明顯和慘白,睡著的Kurt仍然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對正在進行的一切都毫無覺察,甚至鼻腔裏逸出細小的鼾聲。
睡著的Kurt不會動,看上去就像一具剛死去不久的新鮮屍體。Dave成功地用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比喻嚇到了自己。
他的大腦不受控制地給他調出了那個詭異的預言般的夢裏的場景。
他打了一個冷顫。
好吧,Kurt活著,此時就在一個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Dave歎了一口氣,一手抹了香波給Kurt按摩頭皮,一手拿著花灑沖洗揉出的泡沫。
大概他這輩子都不會再用這麼輕的力度去這樣觸碰誰了,除非那是一只小貓或是Frances.
“你這是在消耗我……”他說,不指望Kurt聽見他這句無奈的又無不縱容的抱怨。
也不知道Kurt是不是聽見了。
給Kurt洗澡的時候他的手抖得無數次他以為自己要把對方弄醒,但Kurt從一開始就似乎睡得無比安穩,只有在熱水灑到大腿內側時會發出黏膩的鼻音,抗拒似地皺起眉頭。
Dave聽著他無意識中發出的聲音,悲哀地感覺到身體發熱並且口乾舌燥。
這沒什麼,Dave. 他對自己說。
你是第一次做這個,但想想Krist,他一定不止一次地處理過一個醉醺醺的或是嗑嗨的Kurt,但那個大家夥一定什麼奇怪的想法都沒有。
為了避免不應當發生的事情發生,他草草洗完了Kurt的上半身,立刻關掉水拿來浴巾擦幹Kurt頭上身上的水珠,又給他套上一件自己的襯衫。
他的襯衫對Kurt來說寬了毫釐。
Kurt濕漉漉的金髮他擦得很仔細,這樣才能避免這個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突然生病的傢伙因此著涼。
於是突然他的嘴唇上平添了柔軟的壓迫感。
Dave嚇得幾乎要向後彈開。他心跳未定地看著Kurt仍然毫無防備的睡顏,強迫自己判定剛才發生的意外只是兩人都無意的事情。
簡直好像那天晚上強姦了Kurt的人不是他那樣。
可那個柔軟的事故就像一顆丟進水裏的寶石蕩起的漣漪。
一只手臂按住了他的肩膀,儘管施與的力量是單薄的,過於驚訝的Dave還是被成功拉扯了過去。
不是意外。
Kurt摁住他的後頸吻了他。
那個在他的嘴唇上留下蜻蜓點水般一吻的人退開了一些,嘴角有笑意,笑意卻達不到眼底。
Dave知道這笑意永遠都達不到眼底。
像是嘲弄,儘管越是嘲弄的Kurt就越是惹人心疼。
“我知道是你。”他悄悄說,像生怕別人聽到那樣似的。
Dave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Kurt的嘴唇又一次貼了過來,這回甚至主動加深了這個吻,舌尖緩慢地掃過他因驚愕而忘了合上的唇齒。
你想幹什麼?
他無聲地問。
求你。
他無聲地想。
停下。停下。停下。
Dave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睫,絕望而又希望Kurt能聽到此時他的心裏不停重複的這些話。
他知道即便Kurt能聽到,也是不會回應的,Kurt永遠在逃避。
停下。停下。停下。
Kurt的舌葉向上勾起,掃過他的上顎。
他不知道那一刻自己以怎樣的心情將Kurt打橫抱起扔到床上,像是對待自己的新婚妻子那樣的方式。
“果然是你。”在他熄滅床頭的燈而溫暖的指尖探入Kurt的襯衫下擺時他聽到對方說,似寬慰又似引誘,帶著噴灑到頸側的殘留煙草氣味的清冷吐息。
停下。停下。停下。
細滑的蒼白皮膚擠壓指尖的感覺喚回了那夜的記憶,頭腦裏不斷響著的警告也從最後僅存的理智變成了無意義的詞句。
這可是他卑微地愛著的人啊。
“Rape me……”Kurt絲絨般的嘴唇停留在他的頸側,若即若離、徘徊不去,呢喃的聲音像絲絲溢出的紅酒,
“Again.”
他的呼吸在瞬息之間變得粗重,他低頭下去狠狠堵住了那張從一開始就在引誘他這樣粗暴對待的嘴,過於深入地舔舐狹小的口腔,幾乎要觸及到軟垂的小舌,直到Kurt後知後覺地自喉嚨深處發出喑啞的呻吟他方才退開一些,啄吻兩片打濕的唇瓣。
“No rape this time. ”他亦然俯身在Kurt耳邊呢喃,而即便是沒有太多照進室內的光線,他也能感覺到Kurt臉上驟然升高的溫度。
Jennifer不知在多久之前曾留了一支護手霜在他的床頭櫃抽屜裏。
Dave借著那點聊勝於無的膏體緩慢地一寸寸打開了Kurt的身體,剛才還主動引誘的人無法再掌握主動權,只在他細長的指尖毫不費力地觸碰到那個甜蜜的點時扭著腰想要躲開。
他需要那種會弄痛自己的、粗暴的性愛,才不會讓他感覺如此窘迫和愧疚,而不是……
Dave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不想讓他如願。
不,太仔細了……
他無意識地緊緊捏著Dave的小臂,卻沒有因此而少發顫一些或停止貓叫似的呻吟。
Dave聽得心猿意馬,笑著又吻了一下Kurt蔚藍的眼睛,顫抖的浸了水汽的睫毛不知所措地搔過他的嘴唇。他感覺得到那顆藍色玻璃珠般的眼球在自己舌尖輕微的壓迫下瘋狂地四處轉動躲避。
“也許這樣弄一會,你就要射了?像上次那樣?”他調笑,而Kurt不堪其擾地一手遮住了通紅的臉。
為何你時而淫蕩如扶桑花,時而又純潔如處子?
“不要弄了……進來……”綿軟的央求從那兩瓣被悄然淌下的唾液沾濕的嫩紅嘴唇間吐出,那模樣幾乎能夠殺死Dave.
這可是他卑微地愛著的人啊。
Dave將手指從已變得潮濕火熱的甬道中抽出,在驚呼中捧起Kurt的臀部自下方直直頂入了最深處。
Kurt發出一聲他聽過最甜美的哭叫,頭顱向後揚起而露出的纖弱的脖頸上粘了汗濕的金髮,他偏頭過去舔掉那些冒出的細汗,同時性器在緊致的甬道裏操著發硬的腺體。
這樣的姿勢能讓他一次比一次操得更深更重,Kurt的臀瓣在他激烈的操弄裏不斷被抬起又放下,撞擊在他肌肉繃緊的大腿上。
也許只有在Kurt被操得目光渙散的時候,Dave才能看到他真正無法自持地沉淪欲望的模樣。
他的雙眼一刻也沒有離開過Kurt滿是情欲色彩的臉,看到那雙躲避自己火熱注視的湛藍眼睛自眼角滑落下越來越多無意識的淚水染紅了被金色睫毛層層覆蓋的眼眶。
“你在和Courtney上床的時候難道也會哭?”他無不嘲諷地說,回應他的只有Kurt壓抑的啜泣。
他不知道自己在此時提起Kurt那個愚蠢的妻子是想要激怒對方還是激怒自己,像是後知後覺的拙劣報復。
你只是借此尋找流淚的管道吧?
但當對方真正又直視他時,Dave的煩躁和報復心理都消散在了那雙被情欲浸透的濕潤的藍眼睛裏了。
但凡Kurt在被壓著操的時候用這樣迷茫的眼神朝他漫不經心地一瞥,都像是鼓起勇氣後的無辜歉意。
“不是的……”在一片的肉體拍擊聲和耳邊自己的粗重喘息中他找到了Kurt夾雜在短促尖叫間蚊子哼哼似的細聲否認。
“嗯。”Dave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再次固定了Kurt緊窄的臀部接著操他。
“Dave!……啊……我要……”在下意識地哭喊出他的名字後,Kurt努力地想要以手掩口阻止高潮時的尖叫,卻還是洩露了一段甜美的鼻音。
他的精液灑到了Dave的小腹上,讓他陷入既羞於去看又忍不住去看的矛盾中,在被滅頂的快感席捲全身時癱軟在對方懷裏劇烈顫抖,火熱的腸道在一陣痙攣中仍然被迫承受沒有停下的操弄,直到Dave的精液頂著他的腺體打在腸壁上。
Dave知道他是一個輕易會害羞的人,但極少有這樣的機會見到羞恥地被自己操到全身都變得粉紅的Kurt,而他並不想就此輕易放過這個在躁動的夜晚裏來找他操的可愛傢伙。
Kurt肩頭和胸口蒼白的皮膚上浮了一層汗濕的粉,手臂勉強地摟著Dave,幾乎是掛在他身上在餘韻中微微發抖。
當Dave將他複又壓回床上,抬起他早已綿軟的腿將再次硬起的性器頂入穴口時他毫無防備地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尾音顫抖的呻吟,不知所措地瞠大了無辜的藍眼睛。
他不記得自己被操了多少次,仿佛身體裏都已被Dave的精液灌滿的時候他哭著失去了意識。
同樣的場景。
扳機被顫抖的手指扣動,子彈轟鳴而出。
有血在髒亂的地上和牆上開了花。
一陣要命的下墜感過後,Dave才從再次重演的夢魘中驚醒。而在夢裏已以同樣的方式死去了兩次的人正被遺棄的孩童般蜷縮在他懷裏,渾身光裸,血色自然退盡的皮膚上不甚明顯地分佈著一些或淤青或發紅的痕跡。
右手一直被Kurt枕著以至於發麻到他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這於Dave而言已不再那麼重要。
他用左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Kurt放鬆的眉眼——真實而鮮活,仿佛這就是無比的寬慰。
仿佛這就是永恆。
Kurt沒醒,卻在他即便是小心翼翼的觸碰下也下意識地扭著臉躲開了,幾乎是往他的懷裏鑽。
他有些惡意地想要弄醒Kurt,往下伸手一直到碰到兩人仍然交合在一起的部位。
他的陰莖就塞在Kurt紅腫的或許已經難以完全閉合的入口裏,將昨晚灌進去的精液都塞在那個狹小的甬道裏。
想到Kurt乖乖讓他插在自己身體裏一整晚,他的陰莖就又有了抬頭的趨勢。
讓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噩夢見鬼去吧。
感覺到已經被習慣的異物又逐漸膨脹到不適的大小,Kurt難受地醒了。
“Morning. ”還沒來得及睜開眼他就聽到了比他的清醒到來得更早的早安,接著是印在額頭上的羽毛般的吻。
他知道Dave的聲音很溫柔。
他知道Dave事實上一貫如此。
也許有幾秒他想要像個孩子一樣假裝自己還沒醒,多貪圖片刻這樣稍縱即逝的溫柔。
他們要面對的還有很多。不是現在,至少不是現在。
“不想醒來嗎,睡美人?”感覺到他的鼓手將臉頰貼在他的側額上,感覺到對方的顴骨因為輕聲的調侃而微微振動。
他哼了一聲,悄悄在Dave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但他忘了Dave的陰莖還塞在自己的屁股裏。
“啊……”當那根已完全硬起的陰莖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抽出直到只剩前端時,一聲綿長的柔軟呻吟從他的鼻腔裏擠了出來,尾音的顫抖簡直讓Dave聽得心率紊亂。
就在Kurt以為自己終於可以下床的時候,Dave又頂了回去,這次直接撞擊在了已被頂著操了一晚的紅腫腺體上,他的手指立刻下意識地捏緊了Dave的上臂,喉間逸出啜泣的聲音。
這次他射在Dave手裏的精液已經稀薄了不少,Dave把他抱進浴室裏再給他洗一次澡之前又把他壓在牆上操了一次,直到他什麼都射不出來。
“我快要散架了。”他聲音嘶啞地抱怨,回過頭用帶淚的藍眼睛瞪著還不舍得從他溫暖的甬道裏退出的Dave,眼角暈開一圈濕紅。
Dave看他一副被自己的精液滋潤得滿眼春意的模樣,悶悶地笑了,去吻他滾燙的耳廓。Kurt短促地吸了一口涼氣,敏感地縮起脖子躲開他的嘴。
嬉笑,就像一對真正的戀人那樣。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讓Dave抑鬱地思考為何他總要自找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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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xunrogger-blog · 5 years ago
Text
星期六清晨,春意洋溢,我一早起来,看着老婆一脸性感的睡相
星期六清晨,春意洋溢,我一早起来,看着老婆一脸性感的睡相,下身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我伸出魔爪,从老婆的脸开始,一直慢慢移到胸口,在试探了一会后,便缓缓解开上衣钮扣。
相比半年前那段新婚日子,我的动作已是非常熟练。不一会,老婆那丰满的双峰便呈现眼前。
淡淡的幽香,从低回的深谷传来,正当我把脸贴近那两颗粉红色的樱桃,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门铃却响了起来。
“叮咚。”
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呆了一呆,完全记不得今天有约过什么人。而同一时间,老婆那熟睡的功力也让我异常佩服,在胸口衣领被打开和响亮的门铃之下,她还能呼呼大睡,看来昨晚真的是累坏了。
昨晚,在夜色中,那像喷泉般流着淫水的老婆,被我一连颜射了几次……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我下意识拿过被褥盖在老婆身上,便大步踏细步的走到门口。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我的岳母大人。
一段时间不见,岳母高傲而漂亮的脸显得更为容光焕发,一头长发精神的打了个髻,充满成熟妇人的气质。而灰色衬衫下,是躲起来的丰满上围……
“早……”我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似的。
看来是因为我的冷淡所致,岳母大人的脸冰冷起来。
“怎么了?看见我是否让你很“惊讶”?”岳母大人若有所指的说。“冬月没有告诉你吗?”
冬月──那是我老婆的名字,她并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她妈会来的事。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勉强苦笑着,刚才早已燃点的欲火顿时冷却下来。
“请进……”
“嗯。”
把行李放在玄关后,岳母高贵的身影便移到内厅之中,然后,那副已经五十岁却仍保养得宜的身段优雅的在沙发坐下。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虽然语气礼貌,但岳母一向说话总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我以飞快的速度从厨房拿了一杯水后,便递了给她。
“对了,”在咕噜咕噜的喝过水后,岳母一脸好奇的看着我。“冬月呢?”
“哦,她还在睡……”我不致可否的回答,总也不好意思在岳母面前说她女儿是因为做爱累坏了吧。
“真是的。”岳母叹了口气,忽然站起来。“我去叫她吧,然后我去弄早餐。”
“不……”岳母的话不禁让我一惊,我可不想让她看见女儿裸露的胸部。
“交给我吧,岳母您还是休息一下。”
“那好吧。”岳母像理解似的思考了一会,便慢慢的步向厨房。“早餐就让我弄吧。”
“那谢谢了。”说罢,我离开内厅,回到睡房去。
“他妈的。”回到睡房,我马上在心里暗骂,岳母一来,我和老婆的二人世界便没有了。
不过说来奇怪,照刚才岳母拿着行李的情况看来,那不就表示她今晚会住在这里?
“应该不会的……”我心想,一向高傲的岳母是不会寄人篱下,尤其是我那细小的家。我想她应该是来看一看女儿,然后便会到酒店住宿一晚。
带着不安的情绪,我边想边替老婆弄好衣服,然后在她耳边低喊:
“起来,吃早餐啦。”我以自己认为足够响亮的声音说。
然后,只见老婆转过身子,背向了我。
我沉默了一会,再说:
“起来,你妈来了。”
仿佛起作用似的,老婆的身子重新向我转过来,然后以一脸睡眼惺忪的表情看着我:
“什么?奶奶来了?”老婆懒散的打着呵欠。
“不,是你妈来了……”我没好气的道。
“什么!”一听见我的话,老婆便像变脸似的从床上坐起来,只见她看了看钟,又翻了翻日历,然后她抱着头,脸如土色的说:
“这次我死定了,”老婆双手掩脸,“我忘了到车站去接我妈……”
“原来你们约好了……”我不禁莞尔,难怪刚才岳母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她是有什么事吗?我见她还带了行李。”
听罢我的话,老婆那双水汪汪的眼娇美地看着我。
“我妈……她要搬过来住。”
*** *** *** *** *** ***
二十分钟后,一种相对无言的气氛在饭桌弥漫着。
我了无生趣地大口咬著面包,也不理会岳母那套所谓的餐桌礼仪。
坦白说,我其实不讨厌岳母,也不太介意她住在我家。不过对于她们事先完全没有跟我商量,我的确是心里有气。
我瞄了瞄老婆──她只是低着头在默默喝汤,岳母大人则松容不迫的切著香赐。
也该有人要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我看着岳母,她像理解似的点点头,然后她望了望我老婆。
“冬月,还是你说吧……”出乎意料地,岳母脸上一红。“那种事情,还是由你来说的好。”
“不,妈,还是你说吧……”老婆这时俏脸一红,让我想起她高潮时的模样。“不如,我们一起说吧。”
“你们到底怎么了?”这时我再也受不了她们的故弄玄虚,我站了起来。“有什么就直接一点……我可不喜欢那么隐晦。”
说罢,我回到书房,然后在大斑椅上苦苦沉思。
该不会是她们有什么瞒着我吧?难道是小姨子又闯祸了?(老婆的妹妹的确是个难搞的角色)
我打了个呵欠,依稀听见客厅两人的说话声。
又该不会……是岳母的前夫又欠债了?(岳母是想来借钱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倒不介意帮忙。)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几下脚步声。
“咔嚓。”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我转过脸,发觉是岳母大人,只见她关上门,然后认真的看着我。
“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我的脑海闪过问号,岳母的话就像山上的迷雾,让人摸不著方向。“我不明白……”
“你先听我说,”岳母又回复了那股不容反驳的气势,她在我面前找了张椅子坐下,那样近的距离让我嗅到她身上的香水。“你和冬月结婚已有半年,都想生个小孩,对吗?”
“对,”我看着岳母,有点不知所惜。“是有什么问题吗?”
岳母又向我靠过来,漂亮的脸在我面前充满了压迫感。
“你听好了,”她叹了口气。“我们家的女人在生育方面是有点小问题。”
我的脑海仿佛被敲了一下,尽管我也怀疑过老婆在这方面是有点问题(不论内射了多少次也没有怀孕),但从岳母口中说出,就好像判了死刑似的。
那表示我老婆不能生育了?
��有点气馁,但想起因这事而更受打击的老婆,我不禁担心起来。
然后,我的额头好像被人敲了一下。
──那是来自岳母的拳头,只见她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还未说完,你可不要假设这样、假设那样。”
我吐了吐舌头,岳母又继续她的阔论。
“我只是说我们家的女人在生育方面有点小问题,并不是说不能生育。”岳母意味深长的说,“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你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
岳母又叹了口气,在迟疑一会后,又说:
“我们家女人的生殖器,在先天上是属于很难受精的构造,这么说你明白吗?”
一阵乌鸦的叫声从我脑海飞过,我一脸无奈的看着岳母。
岳母沉默了一会。
“好吧,你硬是迫我……”岳母怪眼一翻,“那男人让女人怀孕的动作,你很清楚吧?”
我突然豁然开朗。
“那当然了,你是指性交吧。”我直接的说。
可能是惊讶于我的直接,岳母白晳的脸变得像火烧般红,不一会在回复过来后,才说:
“一般的男女,只要采用正常的体位,就能够让女方受孕。”岳母顿了顿,“但是因为一些我不能解释的原因,那是家族遗传下来的……我们家的女人一定要用某种特殊的体位,而且还要在女方高潮的时候……那个时候受精,才能受孕……可是……可是……”
岳母好像要引人追问似的,我马上说:
“可是什么?”
岳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可是要让我们家的女人高潮,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莞尔一笑。
“不会吧?”我笑了笑,“我每次也让冬月爽得死去活来。”
这回轮到岳母笑了。
“那是伪装的……”岳母像是嘲笑的说,“我们家女人的敏感带只有一处……那就是位处阴道内壁的G点。”
岳母瞪着我。
“可是好死不死的,我们的G点比起正常女人还要深入一点……”岳母懊恼的说,“这也解释了冬月和她妹为何相差接近十年了……你以前的岳父……他……”
仿佛察觉不应再说下去,岳母沉默起来。
我呆了呆,那么说来,以前老婆的反应全都是假装的?而且照岳母意思,岳父也是在相隔十年后在她高潮时受精,才生下冬月的妹妹。
那真是太辛苦了,我能想像岳母的饥渴程度。
我心里闪过一丝邪念,同时也起了一个疑问。
我看着岳母。
“我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观察著岳母的神色,“那与您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岳母的脸严肃起来。
“当然有,”她定睛望着我,脸上像充满使命感似的。“你们都需要我的指导,我可以帮你们。”
我差点从大斑椅掉下来。
“这太荒谬了,”我没好气的道,“关于生育的事,我们会想办法,你刚才的话我就当听不到……”
“你会需要我的。”
“不,我自己会想方法。”
我站起来,无视岳母的视线,以抗议的方式离开了书房。
*** *** *** *** *** ***
时间来到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浴室享受着温暖的浸浴。
自从岳母说出那番话以后,我们也再没有讨论过那件事,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而最终,我决定让岳母跟老婆一起睡,而我则睡在客厅的沙发。
没有了二人世界,忍受着岳母的谬论……我担心自己的旺盛欲火会因为岳母到来而无处宣泄。
岳母要指导我们?我一想起这句话便觉得好笑,她该不是想在旁边观看我和老婆的房事吧?何况老婆和岳母一起睡,我又怎么和老婆干那种事……
什么特殊体位、G点、高潮时受精,那有可能是真的吗?
我叹了口气,老婆看来早已知道那件事,而且我隐隐觉得,她已经同意了岳母的提议。
我没法想像在别人面前跟自己的老婆亲热,而且那并不是别人,而是岳母大人。
我不就跟那些AV男优没分别吗?
洗过澡后,我走到镜前,以毛巾抹著身体。
以三十三岁的男人来说,我的体格尚算不错,尽管没有肌肉男的夸张身型,但长期进行慢跑的确给我一副黝黑的结实身材。至于我的小弟,虽没有那些小说主角那么夸张,但却颇粗壮挺拔。
穿过睡袍,在擦牙洗脸后,我便回到客厅的沙发。
客厅中昏暗非常,只开了盏小黄灯,窗外,街道上行人廖廖可数,看来大部份人都已经进入梦乡。我打开铺在沙发的被褥,正想睡的时候,却听到岳母的声音。
“你考虑得怎样?”从声音的方向,我知道岳母正站在背后,一种沐浴过后的香味传进我的鼻孔。我转过身,在灯光映衬下,岳母那美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的裹在一袭连身睡裙里,妖媚的眼跟平常有点不同,吓了我一跳。
“岳母,您还好吧?”我看着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岳母,“我不是说会自己想办法吗?你不用操心了。”
岳母听罢叹了口气,整个人倚在沙发,就像泄了气的汽球一样。
“你真的没事吧?”看见岳母这样,我不忍心的说。
“我不知道,”岳母失去了平常的高傲,她的脸充满苦闷。“丈夫不中用,唯一跟我亲的女儿嫁了,另一个女儿又没出息……现在连女儿的生育问题也解决不了……每晚独自一人待在房间的感觉,你又了解吗?”
岳母悲从中来的双手掩面,平常高贵的身影现在变成了深闺的怨妇。
我拍了拍岳母的背,安慰的道:
“您可以再嫁吗,”我拨了拨岳母的秀发,“找个好男人,调和一下生活……”
岳母突然捉着我的手,她看着我,双眼发著异样光芒。
“你可以帮我吗?我不能自己弄到高潮……”岳母用渴求的声线道,我刚想说不,却被岳母扑倒在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盛托着我的背部,岳母女上男下的俯身吸啜我的嘴和脸,那种风情,那样的成熟美让我不禁迷乱起来。
这时我想起了老婆,心里的防线突然变得坚固起来。
“不,”我以手挡着岳母,“冬月她还在房里,而且……我不能背叛她……”
“冬月她睡得正熟,”岳母这时伸手到我跨下,“而且她已经同意让我来指导你们……何况,你的身体不也表达了欲望吗?”
“这……”一想起今早因岳母来访而被压抑的欲火,我犹豫着。
“那会是我们的秘密……”岳母就像魔鬼似的引诱著,“只要冬月怀上你的孩子,我就离开。没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
没人会知道……这确是个诱人的条件。
我的思绪变得混乱,但当想起老婆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跟我讨论的时候,一种报复的心理便在我脑海漫延。
我脱下睡袍,露出粗壮的下身。
“那……你先让我爽一下吧。”
*** *** *** *** *** ***
皎洁的月光照进客厅,洒在我和岳母身上。
我从没想过要背叛老婆,可就在这如此特别的晚上,我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向高贵的岳母,此刻正伏在我跨下,细心侍奉我的肉棒。
跟老婆相比,岳母的技巧显得更为成熟,更为深入。平常老婆吞吐不到的根部,岳母轻而易举的便吞至没根,实在让我无比兴奋。
我伸手抓着岳母的头发,示意她再深入一点。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岳母的脸因为含着肉棒而变得有点扭曲,而且看着肉棒从那精致的嘴巴前后抽插,一种征服的感觉便马上涌上心头。我无法想像,如果老婆现在看见这一幕会有什么反应。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让人爽番了。
岳母继续卖力的摆动头部,光滑的肩膊从睡衣露了出来。对我来说,岳母就像年代久远的红酒般香醇可口,而我则是懂得其味的赏酒客。
这时一阵快感传来,我喘了口气,腰间一紧,便在岳母口里射了出来。
可能是未有预计我会射那么多吧,岳母轻咳了几声的吐出肉棒,然后妖媚的张开嘴。
浓稠的精浆,盛满岳母的口内,然后随着地心吸力从嘴角缓缓流下。
“可以吞下去吗?”我挑逗的说。
听罢,岳母毫不犹豫便咕嘀咕嘀的吞了下去。相比老婆对此厌恶的态度,岳母大人真是没话说。
我把岳母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把连身睡裙拉到腰枝附近。
保养得宜的玉腰没有一丝赘肉,岳母这个五十岁的女人可真让我感到惊讶。
我把脸移到岳母的秘穴。
隔着白色内裤,岳母的两片花瓣轮廓分明,我把内裤挪开,一片浓密的倒三角丛林齐葺的呈现在我面前。看着这个老婆出生的地方,我总感觉有点奇怪,但不多久,我便手口并用对岳母的私处展开爱抚,以报答她刚才的服侍。
可能是太久没有受到这种刺激,岳母大口的呼着气,双腿紧搁在我的脑后,像是要我再紧贴一点。
我伸出舌头,舔弄著那道细缝,迎著那阵骚味,我把手指捅进阴道,探索著里面的世界。
温暖、窄小,那是我对岳母私处的感觉,这不期然让我想起岳母说的家族遗传。
我尝试把手指再深入一点,希望找到岳母的G点,但和老婆一样,我也找不到岳母的敏感点。
我有点沮丧,心里怀疑到底是我的技巧不够还是其他原因。
“别用手了,用另一个地方……”这时岳母喘著大气的指导。“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要用特殊体位。”
说罢,岳母柔软的抬高腰枝,臀部微升,利用沙发的承托,把秘穴移到我面前。这种有点难度和考验平衡力的动作,差点让我以为岳母是做体操的。
“这是有点像打摏机的姿势,”岳母喘着气,看来是太久没做这个动作。“男方必需从高处往下垂直插入,才能比较深入的刺激到阴道内壁,幸运的话,可能会找到G点……”
我倒吸了口气,那不是也要我作高难度动作?
“那会伤到你吗?”我担心的道。“我体重不轻哦……”
“不会的,”岳母笑了笑,“我们家的女人腰力颇强。来吧……”
得到岳母鼓励,我握著发硬的阴茎,在调教好角度后,便慢慢插进岳母私处。
“呀……”像是久逢甘露的,岳母发出愉悦的叫声。
我一点点的往下移动,随着肉棒插入,那隐秘的蜜穴也慢慢翻开。
作为一个生育过两个女儿的人,岳母的阴道并没有我想像的松弛,反而就如她所说的家族遗传一样,阴道很紧很窄,让我很难直达深处。
也许是初次做这动作,我热得额头冒汗,要维持这个动作除了要好的脚力,还要平衡力和腰力,刹那间我马上佩服起岳父来。
我扶著岳母下腰,然后垂直的展开抽插。
岳母开始喘著大气,摆动着头,看来是有一点感觉。
从这角度,我就像飞在天上的雄鹰,俯视著岳母美好的躯体。我利用腰力和沙发的支撑点,缓缓地撼动岳母的下身。以这样的方式插穴,我可以看到肉棒从岳母秘穴开合的样子,那因抽插而晃动的光滑臀部和因我的动作而变得迷惘的岳母,都大大刺激着我的官能。
随着我对姿势的熟练,我开始加大力度,进行更深入的插入。
我看了看岳母,只见她闭上眼睛,额头冒汗,一头秀发因为发髻松了而披散开来,掩盖著部份脸容。随着我每下抽动,她的嘴也符合节奏的张开,充满难以形容的性感。
突然间,就在抽插途中,我的肉棒碰到了一点东西。
一点微微隆起的物体。
顷刻间我发觉,每当我呈大概八十度的方向插入时,龟头都好像碰到那物体。
我马上兴奋起来,那不就是岳母的G点吗?
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我一鼓作气朝那个角度深深插入。
刹时间,我的龟头划在那物体上。
岳母的脸顿时变得很奇怪,像是吸了毒的少女一样。
我惩罚似的抽动下身,再度击在那隆起之物。这时岳母已经没有了平常那种克制的仪态,她怪眼一翻,喉头发著低沉的声音,整个人彷似痉挛的震动起来。然后,我感到下身一紧,在一股热热的液体冲过我下身后,岳母便好像虚脱的倒在沙发,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我吓了一跳的停止抽动。
晶莹的泪珠从岳母眼角流下,她满足的看着我。
“没事……”她喘着气,然后看着那还插在她私处的肉棒。“对不起,我已经累透了……你还没……那怎么办?”
经岳母一说,我才发觉自己的肉棒还硬得发直,强烈的欲火还未完全发泄。
“算了,”看着累透的岳母,我抽出下身。“我会自己解决的……”
“不……”岳母这时像谅解似的,“我可以用手……或者再用口帮你……”
我感激岳母的好意,刚想推却,却看到岳母在睡衣下那丰满的上围。
我起了打奶炮的主意,那不需要岳母作什么动作。
我伸出手,翻起岳母的睡衣,露出没有穿戴乳罩的丰硕乳房。
虽然没有老婆那样坚挺,却充满成熟的韵味和手感。
当我把下身移到她胸前的时候,岳母总算是明白了我的想法,只见她手托双乳,滑开一道乳沟,准备迎合我的动作。
我握着肉棒,慢慢移到双峰之间,然后在一种难以形容的舒服压迫中抽动起来。
一时间,我的肉棒“噗切噗切”的在岳母双乳间抽动,晃动着那像木瓜的乳房。
相比起口交插穴,乳交又是另一种快感,那是目前老婆所不能给我的。
我努力抽动着,肉棒在岳母乳沟间滑来滑去,偶然间我会把肉棒插进岳母口里,然后在抽插几下后又回到乳沟间。这种作法让我刺激非常,更加让我体会到性爱的美妙。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感到自己也要来了。
“哦……”我加快速度,岳母也明白似的把乳沟压紧。然后,在一阵万马奔腾的狂烈快感中,我射出大量精液。
就像烟花似的,白色液体铺满岳母的乳房和颈部,而后续的一些则溅在岳母的嘴巴和脸上。
“把它舔一下……”
我喘著大气的把肉棒送到岳母脸前,让她清理残余的精华。
岳母毫不犹豫地吸吮我的肉棒,仿佛享受着那股味道。
我拿过纸巾,替岳母清理脸上的【战绩】。
岳母替我穿回睡袍,我则把她的连身睡裙重新理好。
然后,我们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岳母回到睡房去,而我则铺回沙发床褥。
我躺在床上,内心压着一种对老婆的罪疚感。
这时月色西沉,随着疲累感慢慢积聚,我合上双眼,很快便睡死过来。
待续…
星期六清晨,春意洋溢,我一早起来,看着老婆一脸性感的睡相,下身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我伸出魔爪,从老婆的脸开始,一直慢慢移到胸口,在试探了一会后,便缓缓解开上衣钮扣。
相比半年前那段新婚日子,我的动作已是非常熟练。不一会,老婆那丰满的双峰便呈现眼前。
淡淡的幽香,从低回的深谷传来,正当我把脸贴近那两颗粉红色的樱桃,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门铃却响了起来。
“叮咚。”
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呆了一呆,完全记不得今天有约过什么人。而同一时间,老婆那熟睡的功力也让我异常佩服,在胸口衣领被打开和响亮的门铃之下,她还能呼呼大睡,看来昨晚真的是累坏了。
昨晚,在夜色中,那像喷泉般流着淫水的老婆,被我一连颜射了几次……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我下意识拿过被褥盖在老婆身上,便大步踏细步的走到门口。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我的岳母大人。
一段时间不见,岳母高傲而漂亮的脸显得更为容光焕发,一头长发精神的打了个髻,充满成熟妇人的气质。而灰色衬衫下,是躲起来的丰满上围……
“早……”我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似的。
看来是因为我的冷淡所致,岳母大人的脸冰冷起来。
“怎么了?看见我是否让你很“惊讶”?”岳母大人若有所指的说。“冬月没有告诉你吗?”
冬月──那是我老婆的名字,她并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她妈会来的事。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勉强苦笑着,刚才早已燃点的欲火顿时冷却下来。
“请进……”
“嗯。”
把行李放在玄关后,岳母高贵的身影便移到内厅之中,然后,那副已经五十岁却仍保养得宜的身段优雅的在沙发坐下。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虽然语气礼貌,但岳母一向说话总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我以飞快的速度从厨房拿了一杯水后,便递了给她。
“对了,”在咕噜咕噜的喝过水后,岳母一脸好奇的看着我。“冬月呢?”
“哦,她还在睡……”我不致可否的回答,总也不好意思在岳母面前说她女儿是因为做爱累坏了吧。
“真是的。”岳母叹了口气,忽然站起来。“我去叫她吧,然后我去弄早餐。”
“不……”岳母的话不禁让我一惊,我可不想让她看见女儿裸露的胸部。
“交给我吧,岳母您还是休息一下。”
“那好吧。”岳母像理解似的思考了一会,便慢慢的步向厨房。“早餐就让我弄吧。”
“那谢谢了。”说罢,我离开内厅,回到睡房去。
“他妈的。”回到睡房,我马上在心里暗骂,岳母一来,我和老婆的二人世界便没有了。
不过说来奇怪,照刚才岳母拿着行李的情况看来,那不就表示她今晚会住在这里?
“应该不会的……”我心想,一向高傲的岳母是不会寄人篱下,尤其是我那细小的家。我想她应该是来看一看女儿,然后便会到酒店住宿一晚。
带着不安的情绪,我边想边替老婆弄好衣服,然后在她耳边低喊:
“起来,吃早餐啦。”我以自己认为足够响亮的声音说。
然后,只见老婆转过身子,背向了我。
我沉默了一会,再说:
“起来,你妈来了。”
仿佛起作用似的,老婆的身子重新向我转过来,然后以一脸睡眼惺忪的表情看着我:
“什么?奶奶来了?”老婆懒散的打着呵欠。
“不,是你妈来了……”我没好气的道。
“什么!”一听见我的话,老婆便像变脸似的从床上坐起来,只见她看了看钟,又翻了翻日历,然后她抱着头,脸如土色的说:
“这次我死定了,”老婆双手掩脸,“我忘了到车站去接我妈……”
“原来你们约好了……”我不禁莞尔,难怪刚才岳母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她是有什么事吗?我见她还带了行李。”
听罢我的话,老婆那双水汪汪的眼娇美地看着我。
“我妈……她要搬过来住。”
*** *** *** *** *** ***
二十分钟后,一种相对无言的气氛在饭桌弥漫着。
我了无生趣地大口咬著面包,也不理会岳母那套所谓的餐桌礼仪。
坦白说,我其实不讨厌岳母,也不太介意她住在我家。不过对于她们事先完全没有跟我商量,我的确是心里有气。
我瞄了瞄老婆──她只是低着头在默默喝汤,岳母大人则松容不迫的切著香赐。
也该有人要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我看着岳母,她像理解似的点点头,然后她望了望我老婆。
“冬月,还是你说吧……”出乎意料地,岳母脸上一红。“那种事情,还是由你来说的好。”
“不,妈,还是你说吧……”老婆这时俏脸一红,让我想起她高潮时的模样。“不如,我们一起说吧。”
“你们到底怎么了?”这时我再也受不了她们的故弄玄虚,我站了起来。“有什么就直接一点……我可不喜欢那么隐晦。”
说罢,我回到书房,然后在大斑椅上苦苦沉思。
该不会是她们有什么瞒着我吧?难道是小姨子又闯祸了?(老婆的妹妹的确是个难搞的角色)
我打了个呵欠,依稀听见客厅两人的说话声。
又该不会……是岳母的前夫又欠债了?(岳母是想来借钱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倒不介意帮忙。)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几下脚步声。
“咔嚓。”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我转过脸,发觉是岳母大人,只见她关上门,然后认真的看着我。
“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我的脑海闪过问号,岳母的话就像山上的迷雾,让人摸不著方向。“我不明白……”
“你先听我说,”岳母又回复了那股不容反驳的气势,她在我面前找了张椅子坐下,那样近的距离让我嗅到她身上的香水。“你和冬月结婚已有半年,都想生个小孩,对吗?”
“对,”我看着岳母,有点不知所惜。“是有什么问题吗?”
岳母又向我靠过来,漂亮的脸在我面前充满了压迫感。
“你听好了,”她叹了口气。“我们家的女人在生育方面是有点小问题。”
我的脑海仿佛被敲了一下,尽管我也怀疑过老婆在这方面是有点问题(不论内射了多少次也没有怀孕),但从岳母口中说出,就好像判了死刑似的。
那表示我老婆不能生育了?
我有点气馁,但想起因这事而更受打击的老婆,我不禁担心起来。
然后,我的额头好像被人敲了一下。
──那是来自岳母的拳头,只见她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还未说完,你可不要假设这样、假设那样。”
我吐了吐舌头,岳母又继续她的阔论。
“我只是说我们家的女人在生育方面有点小问题,并不是说不能生育。”岳母意味深长的说,“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你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
岳母又叹了口气,在迟疑一会后,又说:
“我们家女人的生殖器,在先天上是属于很难受精的构造,这么说你明白吗?”
一阵乌鸦的叫声从我脑海飞过,我一脸无奈的看着岳母。
岳母沉默了一会。
“好吧,你硬是迫我……”岳母怪眼一翻,“那男人让女人怀孕的动作,你很清楚吧?”
我突然豁然开朗。
“那当然了,你是指性交吧。”我直接的说。
可能是惊讶于我的直接,岳母白晳的脸变得像火烧般红,不一会在回复过来后,才说:
“一般的男女,只要采用正常的体位,就能够让女方受孕。”岳母顿了顿,“但是因为一些我不能解释的原因,那是家族遗传下来的……我们家的女人一定要用某种特殊的体位,而且还要在女方高潮的时候……那个时候受精,才能受孕……可是……可是……”
岳母好像要引人追问似的,我马上说:
“可是什么?”
岳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可是要让我们家的女人高潮,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莞尔一笑。
“不会吧?”我笑了笑,“我每次也让冬月爽得死去活来。”
这回轮到岳母笑了。
“那是伪装的……”岳母像是嘲笑的说,“我们家女人的敏感带只有一处……那就是位处阴道内壁的G点。”
岳母瞪着我。
“可是好死不死的,我们的G点比起正常女人还要深入一点……”岳母懊恼的说,“这也解释了冬月和她妹为何相差接近十年了……你以前的岳父……他……”
仿佛察觉不应再说下去,岳母沉默起来。
我呆了呆,那么说来,以前老婆的反应全都是假装的?而且照岳母意思,岳父也是在相隔十年后在她高潮时受精,才生下冬月的妹妹。
那真是太辛苦了,我能想像岳母的饥渴程度。
我心里闪过一丝邪念,同时也起了一个疑问。
我看着岳母。
“我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观察著岳母的神色,“那与您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岳母的脸严肃起来。
“当然有,”她定睛望着我,脸上像充满使命感似的。“你们都需要我的指导,我可以帮你们。”
我差点从大斑椅掉下来。
“这太荒谬了,”我没好气的道,“关于生育的事,我们会想办法,你刚才的话我就当听不到……”
“你会需要我的。”
“不,我自己会想方法。”
我站起来,无视岳母的视线,以抗议的方式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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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浴室享受着温暖的浸浴。
自从岳母说出那番话以后,我们也再没有讨论过那件事,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而最终,我决定让岳母跟老婆一起睡,而我则睡在客厅的沙发。
没有了二人世界,忍受着岳母的谬论……我担心自己的旺盛欲火会因为岳母到来而无处宣泄。
岳母要指导我们?我一想起这句话便觉得好笑,她该不是想在旁边观看我和老婆的房事吧?何况老婆和岳母一起睡,我又怎么和老婆干那种事……
什么特殊体位、G点、高潮时受精,那有可能是真的吗?
我叹了口气,老婆看来早已知道那件事,而且我隐隐觉得,她已经同意了岳母的提议。
我没法想像在别人面前跟自己的老婆亲热,而且那并不是别人,而是岳母大人。
我不就跟那些AV男优没分别吗?
洗过澡后,我走到镜前,以毛巾抹著身体。
以三十三岁的男人来说,我的体格尚算不错,尽管没有肌肉男的夸张身型,但长期进行慢跑的确给我一副黝黑的结实身材。至于我的小弟,虽没有那些小说主角那么夸张,但却颇粗壮挺拔。
穿过睡袍,在擦牙洗脸后,我便回到客厅的沙发。
客厅中昏暗非常,只开了盏小黄灯,窗外,街道上行人廖廖可数,看来大部份人都已经进入梦乡。我打开铺在沙发的被褥,正��睡的时候,却听到岳母的声音。
“你考虑得怎样?”从声音的方向,我知道岳母正站在背后,一种沐浴过后的香味传进我的鼻孔。我转过身,在灯光映衬下,岳母那美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的裹在一袭连身睡裙里,妖媚的眼跟平常有点不同,吓了我一跳。
“岳母,您还好吧?”我看着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岳母,“我不是说会自己想办法吗?你不用操心了。”
岳母听罢叹了口气,整个人倚在沙发,就像泄了气的汽球一样。
“你真的没事吧?”看见岳母这样,我不忍心的说。
“我不知道,”岳母失去了平常的高傲,她的脸充满苦闷。“丈夫不中用,唯一跟我亲的女儿嫁了,另一个女儿又没出息……现在连女儿的生育问题也解决不了……每晚独自一人待在房间的感觉,你又了解吗?”
岳母悲从中来的双手掩面,平常高贵的身影现在变成了深闺的怨妇。
我拍了拍岳母的背,安慰的道:
“您可以再嫁吗,”我拨了拨岳母的秀发,“找个好男人,调和一下生活……”
岳母突然捉着我的手,她看着我,双眼发著异样光芒。
“你可以帮我吗?我不能自己弄到高潮……”岳母用渴求的声线道,我刚想说不,却被岳母扑倒在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盛托着我的背部,岳母女上男下的俯身吸啜我的嘴和脸,那种风情,那样的成熟美让我不禁迷乱起来。
这时我想起了老婆,心里的防线突然变得坚固起来。
“不,”我以手挡着岳母,“冬月她还在房里,而且……我不能背叛她……”
“冬月她睡得正熟,”岳母这时伸手到我跨下,“而且她已经同意让我来指导你们……何况,你的身体不也表达了欲望吗?”
“这……”一想起今早因岳母来访而被压抑的欲火,我犹豫着。
“那会是我们的秘密……”岳母就像魔鬼似的引诱著,“只要冬月怀上你的孩子,我就离开。没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
没人会知道……这确是个诱人的条件。
我的思绪变得混乱,但当想起老婆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跟我讨论的时候,一种报复的心理便在我脑海漫延。
我脱下睡袍,露出粗壮的下身。
“那……你先让我爽一下吧。”
*** *** *** *** *** ***
皎洁的月光照进客厅,洒在我和岳母身上。
我从没想过要背叛老婆,可就在这如此特别的晚上,我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向高贵的岳母,此刻正伏在我跨下,细心侍奉我的肉棒。
跟老婆相比,岳母的技巧显得更为成熟,更为深入。平常老婆吞吐不到的根部,岳母轻而易举的便吞至没根,实在让我无比兴奋。
我伸手抓着岳母的头发,示意她再深入一点。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岳母的脸因为含着肉棒而变得有点扭曲,而且看着肉棒从那精致的嘴巴前后抽插,一种征服的感觉便马上涌上心头。我无法想像,如果老婆现在看见这一幕会有什么反应。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让人爽番了。
岳母继续卖力的摆动头部,光滑的肩膊从睡衣露了出来。对我来说,岳母就像年代久远的红酒般香醇可口,而我则是懂得其味的赏酒客。
这时一阵快感传来,我喘了口气,腰间一紧,便在岳母口里射了出来。
可能是未有预计我会射那么多吧,岳母轻咳了几声的吐出肉棒,然后妖媚的张开嘴。
浓稠的精浆,盛满岳母的口内,然后随着地心吸力从嘴角缓缓流下。
“可以吞下去吗?”我挑逗的说。
听罢,岳母毫不犹豫便咕嘀咕嘀的吞了下去。相比老婆对此厌恶的态度,岳母大人真是没话说。
我把岳母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把连身睡裙拉到腰枝附近。
保养得宜的玉腰没有一丝赘肉,岳母这个五十岁的女人可真让我感到惊讶。
我把脸移到岳母的秘穴。
隔着白色内裤,岳母的两片花瓣轮廓分明,我把内裤挪开,一片浓密的倒三角丛林齐葺的呈现在我面前。看着这个老婆出生的地方,我总感觉有点奇怪,但不多久,我便手口并用对岳母的私处展开爱抚,以报答她刚才的服侍。
可能是太久没有受到这种刺激,岳母大口的呼着气,双腿紧搁在我的脑后,像是要我再紧贴一点。
我伸出舌头,舔弄著那道细缝,迎著那阵骚味,我把手指捅进阴道,探索著里面的世界。
温暖、窄小,那是我对岳母私处的感觉,这不期然让我想起岳母说的家族遗传。
我尝试把手指再深入一点,希望找到岳母的G点,但和老婆一样,我也找不到岳母的敏感点。
我有点沮丧,心里怀疑到底是我的技巧不够还是其他原因。
“别用手了,用另一个地方……”这时岳母喘著大气的指导。“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要用特殊体位。”
说罢,岳母柔软的抬高腰枝,臀部微升,利用沙发的承托,把秘穴移到我面前。这种有点难度和考验平衡力的动作,差点让我以为岳母是做体操的。
“这是有点像打摏机的姿势,”岳母喘着气,看来是太久没做这个动作。“男方必需从高处往下垂直插入,才能比较深入的刺激到阴道内壁,幸运的话,可能会找到G点……”
我倒吸了口气,那不是也要我作高难度动作?
“那会伤到你吗?”我担心的道。“我体重不轻哦……”
“不会的,”岳母笑了笑,“我们家的女人腰力颇强。来吧……”
得到岳母鼓励,我握著发硬的阴茎,在调教好角度后,便慢慢插进岳母私处。
“呀……”像是久逢甘露的,岳母发出愉悦的叫声。
我一点点的往下移动,随着肉棒插入,那隐秘的蜜穴也慢慢翻开。
作为一个生育过两个女儿的人,岳母的阴道并没有我想像的松弛,反而就如她所说的家族遗传一样,阴道很紧很窄,让我很难直达深处。
也许是初次做这动作,我热得额头冒汗,要维持这个动作除了要好的脚力,还要平衡力和腰力,刹那间我马上佩服起岳父来。
我扶著岳母下腰,然后垂直的展开抽插。
岳母开始喘著大气,摆动着头,看来是有一点感觉。
从这角度,我就像飞在天上的雄鹰,俯视著岳母美好的躯体。我利用腰力和沙发的支撑点,缓缓地撼动岳母的下身。以这样的方式插穴,我可以看到肉棒从岳母秘穴开合的样子,那因抽插而晃动的光滑臀部和因我的动作而变得迷惘的岳母,都大大刺激着我的官能。
随着我对姿势的熟练,我开始加大力度,进行更深入的插入。
我看了看岳母,只见她闭上眼睛,额头冒汗,一头秀发因为发髻松了而披散开来,掩盖著部份脸容。随着我每下抽动,她的嘴也符合节奏的张开,充满难以形容的性感。
突然间,就在抽插途中,我的肉棒碰到了一点东西。
一点微微隆起的物体。
顷刻间我发觉,每当我呈大概八十度的方向插入时,龟头都好像碰到那物体。
我马上兴奋起来,那不就是岳母的G点吗?
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我一鼓作气朝那个角度深深插入。
刹时间,我的龟头划在那物体上。
岳母的脸顿时变得很奇怪,像是吸了毒的少女一样。
我惩罚似的抽动下身,再度击在那隆起之物。这时岳母已经没有了平常那种克制的仪态,她怪眼一翻,喉头发著低沉的声音,整个人彷似痉挛的震动起来。然后,我感到下身一紧,在一股热热的液体冲过我下身后,岳母便好像虚脱的倒在沙发,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我吓了一跳的停止抽动。
晶莹的泪珠从岳母眼角流下,她满足的看着我。
“没事……”她喘着气,然后看着那还插在她私处的肉棒。“对不起,我已经累透了……你还没……那怎么办?”
经岳母一说,我才发觉自己的肉棒还硬得发直,强烈的欲火还未完全发泄。
“算了,”看着累透的岳母,我抽出下身。“我会自己解决的……”
“不……”岳母这时像谅解似的,“我可以用手……或者再用口帮你……”
我感激岳母的好意,刚想推却,却看到岳母在睡衣下那丰满的上围。
我起了打奶炮的主意,那不需要岳母作什么动作。
我伸出手,翻起岳母的睡衣,露出没有穿戴乳罩的丰硕乳房。
虽然没有老婆那样坚挺,却充满成熟的韵味和手感。
当我把下身移到她胸前的时候,岳母总算是明白了我的想法,只见她手托双乳,滑开一道乳沟,准备迎合我的动作。
我握着肉棒,慢慢移到双峰之间,然后在一种难以形容的舒服压迫中抽动起来。
一时间,我的肉棒“噗切噗切”的在岳母双乳间抽动,晃动着那像木瓜的乳房。
相比起口交插穴,乳交又是另一种快感,那是目前老婆所不能给我的。
我努力抽动着,肉棒在岳母乳沟间滑来滑去,偶然间我会把肉棒插进岳母口里,然后在抽插几下后又回到乳沟间。这种作法让我刺激非常,更加让我体会到性爱的美妙。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感到自己也要来了。
“哦……”我加快速度,岳母也明白似的把乳沟压紧。然后,在一阵万马奔腾的狂烈快感中,我射出大量精液。
就像烟花似的,白色液体铺满岳母的乳房和颈部,而后续的一些则溅在岳母的嘴巴和脸上。
“把它舔一下……”
我喘著大气的把肉棒送到岳母脸前,让她清理残余的精华。
岳母毫不犹豫地吸吮我的肉棒,仿佛享受着那股味道。
我拿过纸巾,替岳母清理脸上的【战绩】。
岳母替我穿回睡袍,我则把她的连身睡裙重新理好。
然后,我们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岳母回到睡房去,而我则铺回沙发床褥。
我躺在床上,内心压着一种对老婆的罪疚感。
这时月色西沉,随着疲累感慢慢积聚,我合上双眼,很快便睡死过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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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elium · 6 years ago
Text
【R6乙女向】【Bandit/reader】Comet Dash 彗星为谁而来 1
分级:PG-13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卧底Bandit/酒吧女侍reader
梗概:一个关于自救、拯救、被拯救的俗套故事。
警告:这篇文写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班哥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光头。
   Ⅰ
 开始为了老妈的保释金存钱的那一天,我走在乔德街上,偶然看进一家五金店的橱窗里。木格间镶嵌的玻璃脏兮兮的,收银台后站着个矮个儿黑人老头,大半身体倚在拐杖上,正要把一本挂历从墙上摘下来。我停住脚步,望着他费力地踮起脚时拐杖头上颤个不停的手,意识到我在黑彗星工作的第一年快要走到头了。
 我把手从连帽外套口���里抽出来,推开五金店的门。门上挂有两个响不了的圣诞铃铛,光泽暗淡,塑料槲寄生叶片上蒙了结结实实的一层灰。我不由想到老妈常说的,逾期的装饰会为宅子带来厄运,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并没有购买小彩灯和圣诞树的闲钱。出来时,我的怀里多了把生满红锈的旧扳手,以及一本已经过期的二零零六年日历,总共花去五块钱。路边的乞丐伸出长满脓疮的手臂。五块钱,小姐,五块钱就好。冷风倒灌进鼻腔里。我低下脑袋,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从此往后,这把扳手在我的口袋里生了根。不管我走到哪儿,它都沉甸甸地坠在我的衣袋里,尤其是当我要在黑彗星值夜班的时候。如果你也生活在运河区,在酒吧讨生活,大多数情况下当你的嘴吐出好的、抱歉、谢谢惠顾,你的心里其实在说“操你妈”。就三个字,你的年假就要报废在医院里了。值班时,我的手常常需要滑进荷叶边围裙的口袋里握住扳手的金属柄,只为不让自己喊出那句操你妈。操你妈之后是狗娘养的,接着是砸在颅骨上的酒瓶,飞溅的血滴,裂开的骨头,救护车和警笛。捶着吧台要求赊账的醉汉不知道我的口袋里有把扳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手伸向牛仔裤后腰,掏出一把伯莱塔。
 在运河区,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老佩里知道扳手的事之后,把我从吧台调到了后厨。他的借口是,如果我少跟人打交道,就会少惹点麻烦。但我明白,他之所以把我放进后厨,是因为我的脑子比炸鸡块的文森特和调酒的何塞菲娜转得更快。黑彗星不是靠往酩悦香槟和伏特加里兑水营生的。我们在吧台接待前来交易的情报贩子和顾客,在后厨为情报归类,接打电话,决定该让什么人知道什么事。老佩里亲自建立了一整套信息系统,完备而复杂,从他左腿还没瘸的时候沿用至今且尚未过时。那之后我每天端盘子倒酒的时间大大缩水,挪出的八个小时用来整理雇佣兵的简历,为退伍兵和地下拳馆搭线,用记者暗访店铺的时间表交换警署可贿赂人员的名单。我并不想知道老佩里从哪儿买来这些东西,又要卖到哪儿去,虽然我不得不知道。现如今,有点头脑的年轻人大多都找到了更能来钱的去处。要是我有的选,我也会爬出去。我只希望我能撑到那一天,毕竟我见过太多坐在酒杯前说“干完这一票,我就回老家种玉米”然后隔天死在报纸头条上的人。
 其实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的,比如被逐渐同化。大多数时候,只要一句“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糕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抱着日历回到黑彗星,我把替何塞菲娜买的睫毛膏给她,帮文森特从冰箱里拿了包冷冻鸡肉出来,然后从伸缩梯爬上阁楼。我的房间仍是老样子,除了老旧的门上多出一把突兀的新锁,和我搬进来的时候相比无甚差别,每一个角落都向外发射着“此处不宜久留”的信号,既没有变大,也没有缩得更小。一张皇后乐队的海报贴在衣柜对面的墙上,我将它扯下来,露出后头掉漆的墙上被抽掉三四块砖而形成的一小方凹陷。砖洞像张缺牙的嘴,谄媚地含着一叠边角打卷的、堆得乱七八糟的钞票。我点了一遍数目,然后把日历挂了上去。
 墙的嘴被堵上了,一小块墙皮被震落下来。和海报相比,这东西好就好在自带一块褐色硬壳封皮,这样就算哪天老佩里或者别的什么人突发奇想溜进我的房间,把手放上去,也不会发觉底下不正常的凹陷。衣柜门上镶着的穿衣镜倒映出挂历的大标题,花体字写就的2006被玻璃上蛇行的裂痕割成两半,“200”在一边,“6”在另一边。
 镜子里的我也有一张被割裂的脸。这可算得上是某种时间错位,事实上,二零零七年已经开始了,我即将第一次见到多米尼克·布伦斯迈尔。那一年《浪潮》尚未上映,有那么几个星期塔利班天天在电视屏幕下方滚动,基里尔风暴自下萨克森州登陆,继而席卷整个德国。我们用手掌宽的银色胶带封上每一扇玻璃窗,成箱地储备饮用水、面包和收音机电池,把床垫搬进地下室,听头顶嘎吱作响的风声、有声小说和电台转播的气象局消息度日:跨莱茵河的所有大桥都被关闭,汉诺威中央车站向滞留旅客开��了防空洞,红十字会成员在那里分发毛毯。那会儿似乎便利店货架上能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比现在便宜,在汉诺威的黑色世界崭露头角的多米尼克也不叫多米尼克。因此,或许也可以说,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从最开始就充斥着谎言。
 而我此前从不知道谎言也可以拯救一个人。
   Ⅱ
 机车轰鸣声在酒吧外头的街道上响起,由远及近,如同水滴形刀刃的宽度从尖锋开始极速扩大,割开运河区的夜晚包藏的污垢。吧台对面墙上的铜质船锚造型时钟已彻底报废,时针一动不动地瘫在那儿,指向钟被流弹击中的时刻,分针则不知所踪。那把声波刀一路切割在街上游荡着的乞丐、兜售便宜口活的未成年男女和磕高了的流浪汉,最终在黑彗星门口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半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如果把时间拨回下午,地狱天使和吉普赛小丑的那两拨人没有选择在这里就地解决问题,而是遵循传统,出去找个废弃工厂或者小巷火并,这本该是平日里黑彗星最热闹的钟点。一直以来,黑彗星就像那几个没有手术价目表的诊所一样,属于人人尊敬的非军事化区。没人知道规矩怎么就变了。
 现在,酒吧里剩下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清冷的蓝色,色调十分和谐,几近诡异。墙上原本会放出红色或紫色灯光的灯管全碎了,玻璃碎块浸在血泊里,旁边散落着一截断指。舞池里只有血和脏脚印,钢管上飞溅的红色液体让这里看上去像某部低级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如果只靠我单打独斗,把这地方收拾到能营业的状态需要一整个星期。擦擦洗洗不是我的活儿,可当我从警局回来的时候黑彗星比坟墓还安静:炸鸡块的文森特跑了,调酒的何塞菲娜死了,拖地板、擦桌子、洗碗的卢克躺在医院里,负责安保的宾尼不知所踪。你看,最聪明的人也免不了要拿起拖把和水桶,脖子上挂条抹布。
 可是我不。从我走进黑彗星的门、走向废墟中心、屁股挨到被砸得稀巴烂的圆形吧台桌面的那一刻算起,除了坐在桌上闷头抽烟,我什么都没干。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没挪一下窝,一脚踩一个泼了酒渍的吧台凳,一根烟抽完就用烟头点燃下一根。我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片的女主角,天花板角落里被人一枪打碎的监控摄像头给我一帧特写,而我今晚准备耍大牌罢工。操你妈。
 当我用第六根烟的烟头点燃第七根烟,摩托车的噪音在门前熄了火。有人屈起指关节,在门框上敲了敲——酒吧的门早些时候给那帮人砸烂了。我抬起头,头顶硕果仅存的一盏吊灯摇摇晃晃,昏暗的淡黄色光自上而下照亮男人的脸,使他颧骨下的凹陷和眼眶更加深邃。戏剧性的打光。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想在这部G级烂片中毁掉职业声誉的演员。他身上的机车夹克、皮裤和马丁靴在光中显现出不真实的刻意做旧效果,运河区的男人十个有九个这么打扮,就连有些下巴上尚未冒出胡茬的男孩也会借钱置办这样一套行头,穿上后翘课出来到街上闲逛,找欠缺职业操守的便利店老板买廉价香烟和成人杂志,幻想自己在大房子里搂着丰满美妞点钞票的未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不动声色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声音自带宣布打烊的意味。我用烟头指指周围,示意他看看那些呕吐物,散落在长桌上的脱衣舞娘挂画残片和被割破了的、翻出金黄色海绵垫的皮椅。而男人似乎不以为意,他跨过倒在地上的吧台凳,弹壳在他的靴底嘎吱作响,夹克下的衬衫印着排成下弧形的汉诺威字样,以及AFFA:Angels Forever, Forever Angels。
 要是你也从小在运河区长大,这些标志的含义在你脑袋里会比你最爱的乐队主唱的名字还要清晰。在这儿无知和过分自信一样危险。他不是地狱天使,暂时不是,只是个被观察者,负责跑腿、开车和收拾残局。目前这个阶段,这些缩写和势力地区的名字就是他能放到自己身上来虚张声势的所有东西了——如果他胆敢现在就把侧面骷髅和金红单翼纹到背上,地狱天使会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一顿,点燃衬衫按上他的后背,在他的惨叫声中撕下那块皮。
 “放轻松,小家伙,我只是忘了点东西在这。”他的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视线和他的声音一样蒙着灰雾般半新不旧的厌倦,懒洋洋地扫过废墟,如同白领等红灯时冷漠地浏览大厦广告牌上的模特。“怎么不见老佩里?”
 “ICU里躺着呢。急着找他?我可以给你地址。”
 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齿,简直是活生生的牙医诊所广告。这就是那种会让头一次进酒吧的傻姑娘心旌神摇,而更机灵的女孩看了就知道该躲远点儿的笑容。“不,不——只是关心一下。这老家伙还欠我四十块钱呢,去年他押了科特迪瓦赢。”
 啊,世界杯,运河区酒吧从业者的噩梦。“听我说,忘了那些钱吧,他被打中的是这儿。”我的两根指头夹着烟,用烟嘴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企盼他听完之后赶紧走开,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回顾我升级失败的人生中第二致命的打击。然而哪怕我坚信他百分百读懂了我的潜台词,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转身的意图,只是像个刚接受了牧师祝福的新郎那样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膀:“我很遗憾。”
 比起老佩里,他的语气听上去更像在遗憾那四十块。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继续抽烟,不再搭理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开始在暴力的遗迹里翻找起来。他弯下腰,查看桌底的阴影,用手电筒的柄拨开碎瓷砖。一声响亮的呱唧后,他一脚踩进了血泊,又若无其事地拔出来,在已经肮脏不堪的木地板上印出更多一串一串的血脚印。我刻意移开视线,盯着在天花板上跳舞的烟雾,以免惹麻烦。天知道他在找什么。
 后来——我是指我们熟起来之后,他曾煞有介事地问过我,这第一次会面是否给我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我如实回答:我只记住了你的屁股。
 这个答案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舀了一满勺芝士烩饭送进嘴里,却尝出里头搁了融化的洗衣皂。虽然每个人都会在大庭广众下同意把诚实归进美德这一分类,不过最好别期待它会比烩饭里的肥皂卖相更好。那会儿我坐在吧台上抽烟,整个人颓得能本色出演离开拉斯维加斯,环视四周,眼睛里只有破桌子、破椅子、墙上人头大的血渍,然后就是他因为弯腰在地上找东西而翘起来的臀部,绷紧的皮革的线条赏心悦目。我不能指望他意会到这是句具有调情意味的赞美,多米尼克的脑袋里管情商的那个分区是高级水泥做的。
 多米尼克,什么样的怪胎才能厚着脸皮管这个叫美好的初遇啊?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姑娘只会在毕业舞会上邂逅她们的白马王子,穿着露肩晚礼服而不是被血染毁了的劣质衬衫和油腻的围裙,嘴里叼着棒棒糖而不是黑魔鬼。老天,这不是一句“我他妈没开玩笑”能说清楚的。我多想向他好好地解释这一切,我错过的,我失去的,我得到的。这很不容易,所以最后我只能对他说,血不是我的。
 血不是我的。有个男人在我鼻尖前头被割了喉咙。血像热水从年久失修的水龙头里爆发一样欢天喜地地从他的脖子喷出来,直接射进我嘴里。男人一点点歪倒下去,那血淋淋的花洒喷头也一点点竖着扫射下去,从我的脸到我的脖子到胸口,我搁在桌上的手也没放过,直到他瘫软的身体完全消失在大理石吧台的另一侧。
 想象一下,口腔上一秒还是空的,下一秒就溢满了难以言喻的咸腥味。嗅觉和味觉能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浸在铁锈里,那感觉就像你的嘴和鼻腔完全打通了。你的鼻尖牙齿和嘴唇都在往下滴血。啪嗒,鼻尖滴下的血砸到嘴唇上。
 那老家伙是对的,我不是在前台干活的料。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相信居然在我身上能发生这么操蛋的事。什么,认真的吗,你开玩笑吧。我闭了闭嘴唇,舌头在上颚碾了一下。我在试图确认。我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血。那么多。
 接着呢?多米尼克催促我。说下去。说出来你会好过些。
 接着我吐了。
 我捂住嘴,混着血的呕吐物从指缝间漏出来,顺着手臂流下去,滴答了一路。我蹲下来躲避流弹,匍匐着挪到墙边,再摸着墙根转进厨房。中途我被地上的一条胳膊绊了一跤,下巴以青春期女孩们坠入爱河的冲劲儿狠狠地磕在地板上,殃及牙齿,刮走了舌头上的一块皮。去确认那人是不是还活着的念头也就存活了半秒钟。因为沾满血,指头在厨房铁门的门锁上不住打滑,抖得像个帕金森病人,结果就是金属锁的表面最后也晕开了一大片血红。我扒住洗手池,从呕吐的眩晕浮出的间隙听到有人边捶门边大吼,声音像从外太空跋涉数十万光年而来一样模糊,不知道是在求我放他进去还是命令我把门打开。门外头是枪林弹雨,门里头是我在倾倒废物。我在洗手池旁边浪费了一整个世纪,肺叶都快呕到喉头,直到浑身脱力,瘫倒在瓷砖上。
 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抵触热水澡了。亲爱的,最恶心的不是铁锈味,是温度。那个陌生男人的血热得发烫。
 最后门是被姗姗来迟的条子砸开的,无论他们在门外怎么喊叫,我都不肯相信他们真的是警察。果不其然,门一打开,我便看到门前的地上躺着何塞菲娜的尸体,半边脸不翼而飞。条子们显然急需活着的、意识清晰的目击者,匆匆忙忙把我捉去做笔录,把我押进警车之前甚至不肯让我去换件体面衣服。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家伙的工作态度实在耐人寻味。你瞧,甚至都没人来把案发现场围起来。就连老妈用双筒猎枪给了老爹的脑袋一次鸣枪警告那回,都有黄黑相间的胶带拦在公寓门口,粉笔画出老爹的身体轮廓。被送回来的路上,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邮箱里新收到的那条有关黑帮和警局地下交易的消息,尽管这对载着我的这辆警车是莫大的不敬。
 我又吸了一口烟,数了数被打碎的玻璃窗的数目。黑彗星的门口处有道可伸缩的栅栏铁门,尚且不用操心。这一块儿就是汉诺威市政府最不想让游客知道它存在的那种地方,如果就让那些窗户这么开着,明天早上起来,我就会看到这里所有还算值钱的玩意全被搬走了,从点唱机到冰柜。破窗效应也不完全是胡扯,我需要弄点防卫措施,给还剩下的东西列张清单,再把所有散落的人体组织扔进垃圾袋。可我现在他妈的连自己的腿都感觉不到了。宝贝儿,我好累。
 这就像在一场非自愿参加的大逃杀式马拉松,你透支了下一天、下一星期和一整年的毅力爬到终点线,屠夫打扮的计时员举起扩音器说:对不住,老兄,你还有一公里。
 “嘿,嘿?美人儿?”那个不识相的男人的声音把我扯了回来。现在他又回到了吧台前,手里多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奇迹般干净。“麻烦让让。”
 不晓得他的声音到底有什么让人服从指令的魔力,也可能是我太困了,我下意识地就把一只脚从踩着的吧台凳上抬了起来。凳脚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把凳子拉过去,毫不讲究地在上头坐下。
 “那上面有玻璃碴。”我这么对他说,其实我压根不知道那把高脚凳上到底有什么。我只希望他听到这句话后站起来,把凳子还给我,好让我有个地方搁我的脚。烟灰落到我的运动鞋上,我抖了抖脚尖,一小撮灰白色的粉尘落到地上。
 男人再度施展充耳不闻的魔法,作派与老妈边大吼边一件接一件地将家里的相框摔向地板时安然收看球赛的老爹如出一辙。他将手搭上桌面,向我讨要一根烟。我抖抖烟盒,倒出一根给他,他道了声谢,把烟咬在嘴里,得寸进尺地凑上来。我一边在心里回忆无耻之徒这个单词该怎么拼,一边手已经自动伸向背后,顺着吧台摸索下去,拉开抽屉凭感觉拈出一只塑料打火机。
 有那么几秒钟,我和他的距离很近。火苗蹭地窜起,他的漂亮眉眼在火光里分毫毕现,垂下的睫毛一根根被勾勒出来,镀上一层黄金。光凭这张脸,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大把大把心甘情愿为他付账单的女人。烟一点燃,他就退开了。以防他还有更多要求,我干脆又从酒柜里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酒。
 男人接过玻璃杯,眼神堪称愉快。“可以叫我尼克。你是佩里的外甥女?”
 我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我不认为尼克有任何理由为我颓靡的反应愤愤不平,佩里死透了,他的独生女十几年前怀揣着好莱坞演员梦和私生子离家出走,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没人会来继承黑彗星,就算佩里小姐从天而降,她也只会把它卖掉。我对法律上的继承程序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我还能被允许拥有那间小阁楼多久,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要加入街头游荡的那一群了。我原本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攒齐老妈的保释金,一夜之间,数字二后头就得加个零;在普通的酒吧和餐厅洗盘子不可能拿到我现在的收入,也许像我这样的软脚虾也能带着黑彗星的情报库另起炉灶——如果命运女神当真瞎了眼的话。
 “友好点嘛,女孩。”尼克劝道,酒杯边缘碰撞着他的牙齿,有如剔透的冰块碰撞杯壁。“我想,你应该同意交换名字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
 我握住玻璃杯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叫我海伦就行。”我尽力藏好警惕的神色,屁股往后挪了挪,同时夹起手肘碰碰大腿外侧,以确定扳手还在口袋里。
 尼克微笑的时候我就不呼吸。
 “海伦。”他好整以暇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像句邪恶的咒语。“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我看着他。就算是瞎眼的命运女神也看得出来我需要帮助。我知道大家是怎么说运河区的某些女人的,这是跑了丈夫的汉娜,那是死了丈夫的罗斯玛丽。一句话就能概括所有的人生。到最后他们也会这么用一句话概括我:没了爹妈的海伦,刚过十九岁,高中辍学,在城市最肮脏的下水道里游荡,房子被银行收走,除了被砸成垃圾堆的酒吧的阁楼以外无处可归。我有三扇窗户要修,两百平方米的地板要擦,五千块钱的高利贷要还。我真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帮我。我真想知道一颗彗星该怎么照亮整片没有月亮的夜空。
   Ⅲ
 我们从杂物间里挖出了一个修理工具箱,我是说,尼克和我。我很快发现他有一套高超的盘问技巧,他一边往横在窗户上的木板钉钉子,一边轻松随意地与我闲聊,a.k.a.套话。我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想着自己的事,注意力涣散的结果就是被他东一句西一句地套出了好些我本来半个字也不想提的事儿,甚至连电话号码也交了出去。作为情报业者,这真是奇耻大辱。但是看在他的木工活儿做得很漂亮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
 快要收工的时候,尼克向我要了一罐广告颜料,在木板上刷了一行明黄色的粗体Nick B。眼馋的无赖混混们看到这个,就会知道尼克·贝图尔格看着这儿。“如果早知道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我可以帮你带些更管用的小玩意儿来,不过你晚上可能就睡不太安稳了。”尼克兴味索然地说,“这个窗户框是金属的,对吧?”
 “我想是吧。”我接过他手里沾着颜料的刷子。“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面面相觑了三秒钟,反应过来之后,坏笑爬上尼克的脸庞。“什么?——噢。你知道人触电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如果我是一只猫,我现在一定已经炸成了一团毛球。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思考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人,以及在他似乎对我颇感兴趣的前提下,我该和他保持多远的距离。我太过专心,以至于最后收起工具时,我只喃喃了一句谢谢,并且立刻与他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敷衍。
 “对不起。”我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只是太累了。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
 “对任何人都是。”尼克表示赞同。“早点睡,女孩。”他一弹拇指,最后一颗钉子跳进工具箱里。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门,十几秒后摩托车的机械轰鸣在被封死的窗户后响起,像来时一样逐渐消失,我才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在他身边居然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我差点再次倒在地上。
 回到吧台,我发现空杯下压着几张钞票。我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钱,同时在心里想,目前尼克·贝图尔格应该能挤进“运河区最有礼貌的无赖”排行榜前三名。我爬上楼,用冷水冲了个自欺欺人的澡,把浸透血的衣服扔进水盆里。直到碰了水,我才发现手臂上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蜿蜒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破的,已经开始结痂了。我必须要睡了,明天还有成吨的麻烦事要处理。我掀开房间墙上的那本日历,把那些钞票放进墙洞里。
 真正能把人淹没的困意找上我前,有个男人在窗外的街道上唱起了歌,声音模糊,忽远忽近。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 他唱得七零八落,却还执着地分出高低声部。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歌声被削去几层,仍然锲而不舍地钻进来。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他是个穷小孩,从穷人家里来。两首不同的歌在我的脑子里搅在一起,像缠乱了的毛线。我是个爱哭的穷鬼,为了几枚硬币潜入深海;我是只肥胖的家猫,笨拙地舔舐伤口。穷小孩、爱哭的穷光蛋和胖猫,这些词汇在我脑袋里循环,直到这一天终于结束于一场无梦的睡眠。
 我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尼克驾着他的复古维斯帕回到住处以后,给某个不会在任何通讯公司的记录里留下痕迹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他说:“给我海伦·阿兰德的所有资料。相信我,这绝对值得。”
   TBC
 在班迪的假名上抖了个小机灵,贝图尔格=Betrüger=骗子
文末的两首歌是Bohemian Rhapsody和Flightless 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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