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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生村與銀髮宅的發展趨勢「銀髮友善住宅,高齡夢想家園」
2025年台灣將步入超高齡社會,超過65歲以上的老年人將達470萬人、占比20%,也就是每五人就有一個是老人,銀髮族照護的需求不斷增加,長期照護產業的發展模式與市場狀況也各有不同。面對全球高齡化的趨勢,高齡者的居住安排,涉及居住意願、經濟能力、行動與行為能力、建築物及居住空間設計、戶內外友善設施環境建置,與社區的融合以及期待政府的未來3.0長照政策等許多問題,長照產業目前主要仍仰賴政府及養護機構來維持。
老人照顧的方式有多種選擇,根據不同需求可分為安養機構、養護機構及養老村等類型。安養機構主要針對生活尚能自理的長者,提供基本的生活照顧服務;而養護機構或護理之家則是為生活無法自理的長者設計,提供更專業的長期照護服務。至於養老村,則是以長者的需求為核心,結合周全的照護環境,讓長者在終老階段能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並追求快樂與健康。這類型的設計不僅重視環境,更注重生活品質,讓長者在舒適的環境中享受充實的晚年生活。
在2023年的「高齡友善調查」中,針對「養生村」的議題進行了大數據分析,結果顯示高達76.8%的台灣民眾支持共享型養生村的理念。超過半數(54.9%)的民眾表示有意願入住這類養生村。對於理想中的養生村,民眾首選的標配是醫療資源,而智慧健康管理和多元社交活動也非常受歡迎。此外,有專人料理三餐、打掃居家等飯店式服務更是吸引人。
優質的銀髮友善住宅不僅需要完善的硬體設施,還需要健康管理、醫療照護、專業人才、科技產業與金融服務的跨領域整合。目前,已有許多銀髮友善住宅和共生宅將智慧照護科技、健康監測系統及飯店服務平台整合到居住環境中,形成一個橫跨健康、照護、信託、科技及服務的生態圈。
隨著現代社會結構的變化,許多長者選擇不同於傳統家庭同住的生活方式,長照養生村正逐漸成為一種新的樂活退休選項。這類養生村不僅提供多元化的生活環境,還結合了醫療照護與健康管理的創新模式,讓長者可以在充滿關懷與安全感的環境中享受高品質的生活。
這些養生村以「醫護同步」、「預防醫學」和「健康管理」為核心,並融入了先進的AI人工智慧技術,提供個性化的服務。此外,高級飯店式的服務標準、專業管家服務及多樣化的活動設計,讓住客在生活中充滿活力與樂趣。同時,養生村內也設有護理之家服務,確保住客在需要時能獲得專業的醫療與照護支持。
未來,長照養生村將以全人健康管理為基礎,透過完善的規劃與溫馨的人性化服務,成為長者追求高齡樂活生活的新趨勢。這樣的模式不僅滿足了長者對生活品質的需求,也為社會提供了一種創新的長期照護解決方案。
補充新聞資料
富人搶養生村 老弱穴居地下室
葉靜美、邱芊、曹婷婷/連線報導
超高齡化浪潮來襲,民間養生村成為新興選項,台中沙鹿「好好園館」、台南關廟「悠然山莊」每月動輒5萬元月費,想入住還得排隊,成為有錢人的養老專利。反觀台北內湖週美里有處公寓地下室,是著名的「老人穴居」;另隱身彰化和美廢棄廠區的貨櫃屋,淪為30多名長者落腳處,猶如天堂與地獄的寫照。
隨著都市快速發展,三代或二代同堂已非主流,取而代之的是小家庭模式,卻也加速獨居老人成長,各縣市養生村成為另項選擇。「好好園館」開幕4年來,50間房間已客滿,基本月費5萬元,更提供客製化服務,仍供不應求;「悠然山莊」候位1年還排不上,顯見搶手程度。
相較之下,經濟、健康條件不佳的長者,不要說住在養生村,連租房都常碰壁,坐輪椅者更淪為租屋孤兒。台北市內湖區週美里有處公寓地下室,是著名的「老人穴居」,狹長走廊堆滿雜物,隔了16戶,每間5至6坪不等,每月租金約4500至5000元。
週美里長丘麗玲上任7年來協助住戶申請租屋補貼,並透過募款提供愛心便當、民生物資,為防意外風險,更幫助清理公共空間的雜物、經慈善單位協助重整隔間、加裝熱水���等。但住戶坦言,「清楚自己的環境,但很擔心公共安全」,直指牆上的電線腐朽嚴重,希望趕快替換,否則活在恐懼下。
不僅台北有「老人穴居」,彰化縣和美鎮一處廢棄廠區有30多戶住戶窩居在每間3坪大的貨櫃屋。83歲鄧姓老翁說,住戶有獨居老人、身障者及移工等,每間租金約2700元至3000元,30多戶共用3間衛浴,每逢下班時間,眾人搶著用,他只好中午洗澡,但貨櫃已老舊鏽蝕還有漏水問題。
鄧翁慶幸自己有老農津貼,加上善心人士送物資勉強過日子,還能有地方遮風擋雨,但也無奈嘆,租不起其他環境好一點的地方。縣議員周君綾指出,這些獨居者多數尚有自理能力,勉強可靠社會救助度日,一旦生病或往生都是棘手問題。
參考資料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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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照最佳養老族長住飯店服務管理適齡化設計詹翔霖老師
2. https://www.scribd.com › document › 成功經營範例個.
成功經營範例個案績優長照機構教材詹翔霖副教授
3. https://nabi.104.com.tw › posts
長照最佳養老族長住飯店服務管理-適齡化設計-詹翔霖老師 - 104學 …
4. https://blog.udn.com › chanrs
長照最佳養老族長住飯店服務管理-適齡化設計-詹翔霖老師
5.https://chanretom.tumblr.com
詹翔霖老師 長照產業2023年趨勢及挑戰 詹翔霖 …
6.https://www.scribd.com
長期照護機構品質管理 長照機構評鑑教材 詹翔霖老師 | PDF - Scribd
7.https://blog.udn.com
長照服務-長照需求增加缺工持續擴大-長照機構提升人力價值
8.https://www.scribd.com
樂活長照機構規劃之共利預期效益 - 詹翔霖
9.https://nabi.104.com.tw
日照中心站挑戰與對策-「日照中心籌設與行銷規劃」 詹翔霖副教授
9. 超高齡社會的照顧解方-AI引領高齡時代 生活與照護的全面變革
10.https://blog.udn.com
科技照護居家用 服務質量大躍進 - 詹翔霖副教授 - udn部落格
11.https://mypaper.pchome.com.tw
巷弄長照站挑戰與對策-「日照中心籌設」詹翔霖副教授
12. https://www.scribd.com › presentation
照顧服務員訓練長照計畫2 0-因應高齡化的長期照顧
13. https://tw.news.yahoo.com › 中國文化大學國際
中國文化大學國際企業系副教授詹翔霖 教、養、取、任
14. https://nabi.104.com.tw › posts
樂齡幸福社會「長照3.0-愛鄰長照個案-詹翔霖副教授-管理知識學院詹翔霖
15. https://www.scribd.com › document › 樂活照顧服務園區OT案-樂活長照
樂活照顧服務園區OT案-樂活長照機構規劃之共利預期效益 - 詹翔霖
16. https://blog.udn.com › chanrs
長照需求增加缺工持續擴大-長照機構提升人力價值-詹翔霖副教授 - 詹翔霖
17. https://nabi.104.com.tw › posts
經營長期照護機構的管理-詹翔霖副教授 - 104學習精靈
18. https://nabi.104.com.tw › posts
長照產業發展策略與資本市場契機-照顧科技應用論壇新聞稿 - 詹翔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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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哥的誕生
破舊的小巷裡,昏黃的街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夜幕低垂,寂靜之中卻傳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彷彿是某種儀式即將開始。
巷子中央,一名少年站在那裡,燈光映照出他瘦削卻筆直的身影。他的年紀不大,面容雖稱不上俊美,卻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他的眼神平靜而帶著溫度,彷彿能看穿人心。
而就在他周圍,十幾名身材魁梧、臉上帶著傷痕的年輕人,竟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大哥!」其中一人低著頭,語氣裡帶著敬重與感激,「我們……我們沒齒難忘你的恩情!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的老大!」
少年——「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你們啊……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而已。」
洗刷冤罪的恩情
這些人,曾經都是這座城鎮裡的「問題人物」,被冠上「盜賊」、「流氓」的標籤,遭人厭惡,甚至被當成罪犯對待。他們的存在彷彿就是一種錯誤,無論做什麼,都��會迎來懷疑與嘲諷。
但謎不這麼認為。
他親手幫助這些人找出真正的罪犯,替他們洗清了莫須有的罪名。即使過程中遭到阻撓,甚至被某些有權勢的人警告,他依舊沒有放棄。最終,這些人不再是被驅逐的對象,而是獲得了重新生活的機會。
有些人因此找到正當的工作,甚至還有人因此獲得了一筆意外的補償金,成功救回了家中重病的母親。
「大哥,要不是你,我娘早就不在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紅著眼睛,聲音顫抖著,「我欠你一條命!」
「不只是他!我們所有人都欠大哥一條命!」另一個混混激動地說道。
「從今天開始,誰敢動大哥一根手指,我們就讓他吃不完兜著走!」一名壯漢拍著胸脯保證道,語氣裡滿是狂熱與忠誠。
發自內心的笑容
謎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不是沒被人感謝過,但這一次,卻有些不同。
這些人並不是懦弱地感激,而是選擇站起來,選擇挺直脊背,選擇以自己的方式守護他——這是他曾經渴望過的東西。
他不需要高高在上的敬畏,他只是想要一個能夠互相扶持、真正理解自己的地方。
所以,他發自內心地笑了。
「好吧好吧,隨你們怎麼叫。」他輕輕搖頭,嘴角帶著無奈的笑意。
那笑容溫暖,卻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寂寞。
而這一夜,屬於「大哥」的傳說,也在這條小巷裡,悄然誕生——
夜色深沉,星光被城市的燈火掩蓋,破舊的小巷仍迴盪著剛剛的誓言。謎低頭看著圍繞在自己身旁的這群人,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他的異色雙瞳,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紫光,讓這抹笑容顯得有些神秘,又有些落寞。
這雙眼睛,從他出生起,便決定了他的命運。
異瞳之子的詛咒
謎的雙眼,兩邊都是不同的紫色——一隻深如夜幕,一隻淺若晨曦。這樣的眼睛,並非普通人所有。
「這孩子是不祥之兆!」
「他的眼睛是詛咒,他會帶來災厄!」
這樣的聲音,自他有記憶以來,便時刻環繞在他的生活中。無論他做得再多、再好,都無法讓人們忽視他的異瞳。他的一切努力,總是被這雙眼睛否定。
他的父母無法接受這樣的孩子,在他還是嬰兒時,便將他遺棄在破舊的孤兒院裡。沒有人願意收養他,甚至連孤兒院的其他孩子,也時常嘲笑、排擠他。
「你是怪物!」
「不要碰我,我才不想被詛咒!」
「滾出去!我們這裡不需要你!」
年幼的謎,最初也曾感到難過,也曾偷偷躲起來哭泣。
但他很快便明白,光靠哭泣是無法改變現實的。
他開始用笑容面對一切。
「如果我一直開心地笑著,那麼就不會有人覺得我軟弱了吧?」
於是,他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哪怕受傷了,也不會讓人看到他難過的一面。他變得機靈、聰慧,總能巧妙地應對各種困難,甚至能輕鬆解決周圍人的問題。
但即便如此,人們對他的偏見,依舊沒有消失。
正義的代價
謎的性格直率,對於強權與黑暗,他從不低頭。他敢於直言不諱,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強者,都敢指出不公。
某一次,他在公開場合揭發了一位大人物的貪污行為,並且當眾指出這位權貴的兒子在學校裡霸凌他人,害得一名學生跳樓輕生。
這件事震驚了整個社區,也讓那位大人物顏面盡失。
但社會並不會因此感激他,反而讓他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那些本該感激他的人,選擇了遠離他,害怕因與他有所牽連而被報復;而那些本就厭惡他的人,則趁機將他逼入絕境。
「這個麻煩的傢伙,別讓他進我們的學校!」
「這種人,活該被社會排擠!」
沒有高中願意接納他,他的生活變得更加孤獨。
但他沒有後悔過。
「只要這世界還有不公存在,我就不會閉上嘴巴。」
這樣的堅持,讓他成為了社會的邊緣人,但同時也讓一些人——那些同樣被社會遺棄、被誤解的人——對他產生了敬意。
新的羈絆
如今,跪在他面前的這些人,便是那些曾被誤解、曾被冤枉的「問題人物」。
「大哥!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的!」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你開口,我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
「誰敢對你不利,先問過我們答不答應!」
謎看著這些人,嘴角微微上揚。
他不知道這條路未來會通往何方,也不確定這份羈絆是否能永遠持續。
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那就——請多指教了,各位。」
這是他的第一個「家」,一個由一群被社會拋棄之人組成的家。
而他的傳說,才剛剛開始——
第二章——唯一的家人
夜幕低垂,街燈在寂靜的街道上灑下昏黃的光暈。謎踩著熟悉的步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這棟公寓外觀看起來雖有些老舊,但內部卻異常乾淨整潔,每一磚一瓦都透著被精心維護過的痕跡。這裡,曾經是一棟年久失修的老樓,幾乎沒有人願意居住。
直到那位和藹的老奶奶將他收留。
給予歸處的人
「哎呀,謎,你回來啦。」
在公寓門口,一位身形微微佝僂、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正吃力地整理著一旁的小花壇,雙手雖然滿是歲月的皺紋,卻依舊勤勞而溫暖。
謎見狀,毫不猶豫地走過去,伸手接過她懷裡的一袋土壤,熟練地幫忙澆水、整理盆栽。
「奶奶,這些活還是交給我吧,你年紀大了,不要太勉強自己。」
老奶奶慈祥地笑了笑,「我可沒那麼脆弱呢。而且,這裡能變得這麼新,可都是你的功勞啊。」
她的目光掃過公寓大門,那扇重新粉刷過的門板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光潔如新,樓梯、牆壁甚至地板都已經被修繕得乾乾淨淨,早已不是當初那座破敗不堪的老樓。
這些,都是謎的努力。
當年,這位老奶奶在他無處可去時收留了他,而謎則用自己的雙手與智慧,將這個地方改造成了一個可以安心居住的家。
「只要這裡還有奶奶在,我就不會讓它變得破破爛爛。」
他笑著回答,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網絡中的問題解決者
回到自己的樓層,謎打開了房門。
房間內的布置簡單卻不失個性,乾淨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台電腦,旁邊則是各種筆記與資料。房間的牆上貼著一些世界各地的城市風景照,像是在昭示著某種未來的夢想。
這是他自己的世界。
謎坐到電腦前,熟練地敲打著鍵盤。
現實世界已經無法容納他,但網絡卻是一片無限寬廣的天地。在這裡,他不需要面對異樣的眼光,不需要被現實的規則所束縛。
他成為了一名問題解決者。
無論是技術問題、商業資訊,甚至是一些不能擺上檯面的事情,他都能憑藉自己的智慧與技巧幫助客戶解決問題,而這些服務,自然能讓他獲得不錯的報酬。
這樣的工作,讓他意外地獲得了許多黑幫和不良份子的支持。
因為他解決的不僅是普通人的煩惱,還有那些社會底層人士的困境——有時是協助收集情報,有時是幫助冤枉的人洗刷罪名,甚至偶爾還會解決一些更加棘手的事務。
在網絡的另一端,他並非孤身一人。
關心的幽靈
「你又在做這些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滿與無奈。
謎抬起頭,嘴角微微勾起,「連,你又來唸我了嗎?」
站在房間角落的,是一位少年幽靈。他的身影微微透明,身穿著略顯舊式的衣物,眉宇間透著一股溫柔卻帶點嚴肅的氣息。
連——謎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我不是唸你,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處在這種黑暗的環境裡。」連的語氣有些無奈,「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麼要和這些黑幫、不良份子扯上關係?」
謎笑了笑,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隨意地將身子往後一靠,雙手抱頭,眼神望向天花板。
「我只是做自���該做的事而已。」
「但這樣的路,遲早會讓你捲入不該涉足的漩渦……」連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無奈和擔憂。
連,從謎還是嬰兒時便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彷彿是命運刻意留下的牽絆。他不像一般的幽靈那樣怨恨或徬徨,而是如同一位真正的兄長般,默默守護著謎,指引著他。
對謎而言,連的存在,比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重要。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這個世界,光靠待在陽光下是活不下去的。」謎語氣輕快地說,「而且,我不覺得自己是在做壞事。」
「……但你也不是在做『好事』。」連直視著他,語氣難得地帶上一絲嚴肅,「如果你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連你自己都分不清楚『對』與『錯』的界線。」
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笑了一聲,「那一天如果真的來了,你會提醒我,對吧?」
連無奈地歎了口氣,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
即便不贊同謎的選擇,他依然選擇陪伴在他身邊。
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屬於謎的家人。
——然而,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這一夜,他心中浮現了一絲莫名的不安。
彷彿有什麼即將降臨,將徹底改變謎的命運——
死亡,對於謎而言,並不可怕。
當那場突如其來的重病降臨時,他並沒有恐懼,反而感到某種解脫。
他的人生一直在與這個世界的偏見、強權和黑暗對抗,這讓他疲憊不堪。而現在,這場病帶來的劇痛,彷彿正在提醒他——終點近了。
然而,當身體逐漸無法動彈,意識逐漸模糊時,他才發現,他並不是孤身一人。
現實的殘酷
謎的朋友們——那些曾經受過他幫助的黑幫、不良份子,甚至一些意想不到的人——開始四處尋找治療他的辦法。
他們���遍了醫院、名醫,甚至試圖用一些非法手段獲取特殊藥物,但每一步都遭受阻礙。
權力、金錢、社會的冷漠,像是無形的鎖鏈,將他們的努力一次次粉碎。
「連他的病都不願意治嗎?這世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醫院說沒有病床?那我們就自己想辦法!」
「但是……有更高層的人下令,不讓我們動用資源……」
世界,依舊是不公的。
即使這些人曾因謎的幫助而改變了命運,但在面對這龐大無情的體系時,他們依舊無能為力。
而這一切,謎都看在眼裡。
「果然,這個世界……還是這麼殘酷啊。」
生命的終點
病房內,謎的呼吸已經微弱,意識也漸漸模糊。
一旁,連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溫柔,卻帶著些許悲傷。
「謎……」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謎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我可沒那麼害怕……」
「……騙人。」連輕聲道。
謎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好吧,還是被你看穿了。」
「你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想做,還有很多未完成的夢想……」
「夢想?」謎的視線開始渙散,語氣輕柔如風,「已經不重要了……至少,我並不孤單。」
「如果死亡能讓我們永遠在一起,那我倒是沒什麼遺憾。」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連低下頭,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做出了決定。
重生的選擇
「不行,我不能讓這樣的結局發生。」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謎,你不該在這裡死去。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連……?」謎已經無法完全聽清他的話,意識逐漸模糊,像是墜入了黑暗。
而在那黑暗之中,一道耀眼的紫光驟然閃現。
世界,開始劇烈震動。
然後,時間靜止了。
命運的女神
當謎再次有意識時,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病房裡了。
周圍是一片無垠的星空,彷彿置身於宇宙之中,滿天星辰閃爍,而在他面前,一個巨大、全身散發著紫色光芒的女性緩緩現身。
那雙深邃的眼眸彷彿能洞察一切,身上的紫色光輝帶著神聖與神秘,宛如神明降臨。
**「你是……?」**謎茫然地看著她,聲音微弱。
女子輕輕一笑,聲音溫和而莊嚴——
「我是命運的指引者,我將實現他的願望。」
她的視線轉向了謎的身旁。
謎跟著視線轉頭,這才發現,連正站在他旁邊,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模樣,只是……
他的氣質,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
連看著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
「終於能正式介紹自己了。」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後,目光變得堅定無比。
「我是連·貝亞圖蒙——夜紫的勇者。」
「而我們的旅���,才正要開始。」
第三章:審判與輪迴
當紫色的神光照亮整個空間時,謎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這位散發著威嚴氣息的女性。她擁有深紫色的長髮,一雙銳利如刀的雙眼,以及一身莊重的長袍,手中握著一把象徵權威的權杖。
「夜紫之神……」連低聲喃喃道,神情難得地嚴肅了起來。
但謎卻沒有那麼多顧慮——或者說,他的興奮完全壓過了謹慎。他本來只是個普通人,從未想過能夠親眼見到神明,更別提對方還是個「職業法官」,這種情況可不常見!
「喂、喂!這真是太酷了!」謎瞬間湊近夜紫之神,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所以說,你就是傳說中的審判之神?那你真的能看透所有的謊言嗎?你有沒有審過特別有趣的案子?還有,為什麼你會選擇這種造型?是因為公正無私所以不給自己太多裝飾嗎?還是說你覺得長袍比較能表現你的威嚴?還有還有——」
「夠了。」夜紫之神皺了皺眉,按了按太陽穴,語氣嚴厲道:「你話太多了,讓我頭疼。」
「哈哈,他一直都是這樣的。」連無奈地笑了笑,對這一幕顯然已經見怪不怪。
夜紫之神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然後才用冷靜而威嚴的語氣開口:「凡人,我將告訴你一個故事。」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空間忽然開始扭曲,一幕幕影像在四周浮現。謎和連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感受著一股無法違抗的神聖力量圍繞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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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的雙魂——七勇者與七魔王的傳說》
這片世界由七位神明共同統治,他們每隔幾代便會選出七名勇者,賦予他們最完整的加護,讓他們成為世界的希望與拯救者。這些勇者受萬人敬仰,被視為英雄。
但在某一次輪迴中,七位勇者的選擇卻發生了變化。他們不是來自貴族、王族,也不是受萬人愛戴的天選之人,而是來自被世界遺棄的一群弱者——甚至,其中一些人根本不是人類。
當這些勇者拯救了世界時,等待他們的不是榮耀,而是來自世人的恐懼、歧視與背叛。
「當英雄的努力被踐踏,當拯救世界的代價是失去一切,他們便不再願意順從命運。」夜紫之神的語氣冷冽,眼中閃爍著不容質疑的威嚴。
憤怒、絕望與痛苦將這七位勇者推向黑暗。他們不再相信這個世界,決定摧毀它。就這樣,七位勇者墮落為七位魔王,親手���這個世界毀滅殆盡。
「但這一切……應該發生嗎?」夜紫之神的聲音低沉而莊重,「神明們震驚於這樣的結果,決定違背自然法則,將時間逆轉,讓世界重來一次。他們希望能夠改變這場悲劇,讓七位勇者獲得應有的未來。」
影像中,時間開始倒流,世界重塑,一切回到了原點——但就在這個過程中,一道異常的光芒閃過。
其中一位勇者的靈魂,逃離了輪迴。
那道靈魂沒有回到這個世界,而是掙脫了神明的束縛,飄向另一個世界,拒絕再受命運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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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消失了,謎還有些發愣,消化著剛才的信息。而連則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就在這時,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連的自我介紹。
連曾經說過,他的靈魂來自異世界,但他已經遺忘了自己的過去,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流浪。
而現在,夜紫之神的故事給出了所有的答案。
謎猛地轉頭看向連,瞪大了雙眼:「等等……不會吧……?」
連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微微一笑,沒有否認。
他就是那位逃離輪迴的勇者。
夜紫之神收回權杖,語氣恢復冷靜:「我之所以召喚你們,便是因為這場異常的輪迴已經出現了裂縫。我將給予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成為新的存在,參與這場輪迴,影響它的走向。」
謎皺眉:「所以……你是要讓我們成為新的七勇者?」
「不,你們的存在將超越勇者與魔王。」夜紫之神的眼神深邃而冰冷,「你們將作為觀察者,亦或是變數。這世界已經改變,但它是否會迎來新的結局,將取決於你們。」
她伸出手,紫色的神光纏繞在謎與連的身上,宛如在確認他們的靈魂本質。
「你們將以雙胞胎的身份降生於這個世界,這將是你們的新人生。」夜紫之神頓了頓,然後補充道:「連,你將成為哥哥,而謎則是弟弟。」
連微微一愣,然後笑了笑,語氣帶著些許寵溺:「聽起來也不錯。」
「哇、哇、哇——等等!」謎一臉驚訝,「我不是應該是哥哥嗎?不對,我們現在不就是兄弟嗎?為什麼一定要指定誰是哥哥?」
夜紫之神淡淡道:「公平起見,我決定讓你們的靈魂順序重排,這樣比較公正。」
「哪裡公平了——!」謎還想爭論,但紫色的光芒已經將他們包圍,一種奇異的力量正在將他們的存在重新塑造。
「那麼,就去迎接新的世界吧。」夜紫之神的聲音宛如天命,無法違抗。
意識開始模糊,謎最後的記憶,是連看著他,露出溫柔而堅定的笑容。
——輪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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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8平米
[書摘1]
我發現離婚之後有個好處,你再也不會對婚姻這件事抱有幻想或憧憬,所謂別人家的幸福也不會讓你心中泛起漣漪,面對他人這種善意的話,更能以微笑敷衍了事。
[書摘2]
中國朋友偶爾提起買房的問題,但身邊的日本同齡朋友中買房的很少,搞音樂的、開餐廳的、攝影或寫作的、公務員、書店店主、編輯、廣告製作人或酒吧店主,和這些朋友們在一起從來沒聊過買房,父母看我過著「滾石」般的生活也勸我不要買,所以我對買房這件事並不上心。在日本買房的中國朋友倒挺多的。
[書摘3]
這是搬了這麼多次家之後得出的結論,只要能夠保持基本的衛生條件(包括採光和通風)以及健康需求(包括噪音小和空氣質量好),房間的大小或裝修好壞和你的幸福指數沒有太大的關係,更重要的反而是人際關係和你的行動力。四張半榻榻米的面積,也是日本茶室的標準面積,據說茶室含有時間和空間的一切,還需要更大的房子嗎?
[書摘4]
她好像沒那麼在乎這個話題,邊把衣服放進洗衣槽邊問:「沒結婚?」
這種場合我會很坦白,小舖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對方是女性,又是和路人差不多的陌生人,跟自己的生活關係不大。「離了,才搬到這附近。」
阿姨沒有太大的反應,把洗衣粉撒在衣服上,淡淡地說:「我呢,離倒是沒離,是逃出來的。大下雨天,離家出走了。」
我就「哦」一聲,把身體側倚著空的大洗衣機,看著阿姨。她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面對開始嗡嗡響的洗衣機繼續講自己的故事。
「我是秋田縣出生的,老家就在鄉下,除了田地啥都沒有,那裡的年輕人一到某個年齡都會想辦法逃走。農家找媳婦很困難,我還在初中的時候,一些人家開始找各種藉口來我家看我,比如喝水呀、聊天呀。很討厭、是不是?我高中一畢業就來東京了。當時什麼都沒想,只要能離開鄉下就行。後來遇到那個男人,我馬上答應結婚了。十九歲呢,啥都不懂。結果這男人是個爛貨,把人當作奴隸一樣,還打我。比如說呀,我在超市買了一個豆沙麵包,快過期的,打折後才五十日元。他看到後就打我,說是浪費錢。有時候,我有點不舒服,在榻榻米上躺了一會兒,他就跑來使勁踢我一腳。就是這麼個男人。但我忍著,為了小孩。」
阿姨這麼忍耐了四十年,這些年間丈夫的小生意有了一點成果,還開了三家分店。這背後當然倚賴糟糠之妻,阿姨能省就省,不分晝夜地工作、照顧家人、做飯、打掃。然後到六十歲那年,她終於忍不住了。
「有一天下了大雨,我就在等這一天。因為下雨的聲音大嘛,他不會聽到我開門、關門的聲音。趁他睡覺,先把事先收拾好的東西從窗戶扔到路上,打電話叫出租車。我跟司機說呀,車要停在我家對面的美髮店,看到車來了,我把路上的東西撿起來,上車走了。孩子已經長大,都嫁出去了,心裡沒有牽掛,那個男的後來怎麼樣,我到現在都不知道。」
阿姨現在住得還算舒服,還好親妹妹嫁到有錢人家,車站前的大廈就是妹妹家擁有的不動產。妹妹把其中一處房子打折租給阿姨。她說這也算自己有福氣。
[書摘5]
泡澡讓人保持精神健康,這並不單單是我的主觀���法,據東京都市大學人間科學部早坂信哉教授的調查,每週至少去一次錢湯泡澡的人有七成以上感到自己「非常幸福」,比從不去錢湯的人高了二十多個百分點(抽樣人數為558人)。早坂教授解釋,錢湯的浴池比家裡的浴室寬綽許多,但這並不是唯一讓人放鬆的原因,錢湯裡若即若離的人際關係也非常重要。這裡的人際關係和職場不一樣,它和你的得失無關,而是能讓你從另一個角度看社會。
[書摘6]
「在黑暗中和別人一起看電影,你會聽到別人的笑聲或哭聲,慢慢體會到什麼東西叫作幽默,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人感動。若你在自己的床上單獨躺著看電腦(屏幕上的電影作品),這也是一種經驗,卻是單向的,你不知道讓自己發笑的場景,別人看了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再比如,在電影院裡偶爾遇到吃東西聲音很響的人,又聽見一個大叔罵了那個人,你就會知道自己發出的聲音大到什麼程度會引起別人的不愉快。我們就是這樣學會和別人共處的技巧。」
[書摘7]
「我們辦通宵放映會的根本原因,其實還有一個重點,就是我們想通過通宵放映跟年輕人說,每個人的人生都很有意思。你想想,有人喜歡在週末的晚上出來看通宵電影,這種生活方式已經有一點與眾不同,他們很可能屬於不那麼容易融入主流社會的一群人。我是希望新文藝坐能為那些人提供一個安心坐下來的地方,這裡放映的電影也許很小眾、不主流,但我們就覺得這樣很好,這才是人生嘛,每部電影、每種人生都那麼不一樣,每個作品都那麼好看。那你也一樣,和別人不一樣沒關係,這是好事。我也是過來人,吃過苦,遇到過很悲傷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電影救了我。所以我相信電影是有力量的。」
[書摘8]
「我給她們準備三個專用的杯子,和客人用的不一樣,我讓她們自己倒咖啡喝,喝完要自己洗杯子。後來她們來找我說,還有兩個女同事想來這裡抽煙,被我拒絕了。我的意思是,我這裡只能照顧三個人,不能再多了。但我告訴你為什麼吧,因為女性喜歡小團體。若有四個人,她們會分成二對二,五個人就會分成三對二,成了群的女生免不了產生對立。三個人就不好分嘛。我這個人還算會善待女性,因為我相信女性會帶來福氣的,開店需要這種福氣,你想想如果店裡一個女性客人都沒有,整個氛圍給人的感覺會不會很不一樣?所以我很歡迎你,也歡迎她們來這裡,反正這家店本身允許客人抽煙的。但善待別人的同時,需要有一個明確合理的界限。」
聽到「界限論」之後,我開始從不一樣的角度看待大澤先生,我欣賞他的思考方式,很現實也很有效率,不欠人情也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書摘9]
我有一次在JR中央線的車上看見過色狼,有個女生叫了一聲,那個男的就跑走了。我和周圍的乘客一樣,完全沒反應過來,就是不知所措。事後我特別慚愧,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啊,活了這麼久連抓個色狼都不會。後來呢,沒想到機會來了,我那天剛辭職,同事們為我辦送別會,我也喝得一塌糊塗。那天晚上我又看到一個色狼,這次我抓住他不肯放,與受害的女孩子和另外一個目擊者一起到警察局。結果辦完各種手續已經凌晨五點,天都亮了,也無所謂,我反正辭職了嘛。警方給我謝禮,五千日圓(約合人民幣兩三百元),跟我花的力氣和時間相比完全不划算,但假如讓我再遇到一次,我還是願意抓犯人。我想說的是,你跌倒的時候,周圍的乘客肯定想幫你的,但可能跟那天的我一樣不知所措。也有可能,他們以後哪天會鼓起勇氣幫助別人。至於那位拿長傘的上班族,你就別管,很多上班族就是那樣,在公司裡的不滿不知道怎麼發洩,只知道欺負弱者。
[書摘10]
其實這家蕎麥麵店在點評網上的評價非常少,評價分數也偏低,但我們還是願意來這裡。估計在東京,在日本其他城市或國外很多地方,和她一樣的老闆娘和小餐廳們,經營不是為了曬圖或讓人評價,開店就是為了生活,來店裡的人也是為了吃喝聊天,而不是評價或打卡。
[書摘11]
友情是一種親密、因此又難免陷入封閉的關係,而在職場或餐館等場所的偶然相遇和擦肩而過是一種開放性的關係。這些不經意的場合中你都能找到氣味相投的人,這種經驗自然讓你和眼前的世界建立信賴感。因為外面世界的風浪顛簸,你確實會受到傷害,而在蕎麥麵店裡的對話帶來的欣慰,就像是一束陽光,鼓勵你往前再多走幾步。
[書摘12]
我常常一邊做功課,一邊聽明星或搞笑藝人主持的民放節目,他們講戀愛、減肥、失戀、將來的夢想、音樂或寵物話題,這是一個世界;然後把頻段調到NHK,就聽到離異、死亡、回憶、戰爭,老百姓平淡生活中的快樂和歡笑,這也是一個世界。彷彿我在那段光陰裡就能學到人生的各種活法,明白世界並不是單一的。
[書摘13]
桂枝雀的落語小品《山的遠方》開頭是一個中年人的獨白,他抱怨城市裡“996”的生活狀態,同時懷疑人生的意義,一個週末他隨便搭乘列車來到了鄉下。走在山路上,他看見一家破陋的茶店,主人是一位和藹的老太太,中年人問她住在這裡的感覺如何。老太太回答說還挺滿意的,一年四季如畫,滿眼的綠色雖然看起來單調,但實際上每天的風景都有變化,一點都不會看膩。中年人聽完也點頭道:“嗯,是呢。‘在山的深處、天空的遠方,有幸福之所在’,那一句應該指的是這種地方吧。”
沒想到,老太太點點頭回道,這附近確實有「幸福」。中年人以為她在開玩笑,老太太倒挺認真的,還指著對面一座山頂說,過了那裡的一座山,再過一座山就能抵達一片很大的草原,「幸福」就在那裡。她還描述了「幸福」的模樣:那是一種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也看不出哪邊是頭哪邊是尾巴,它就那樣在草原上走來走去。中年人半信半疑,就問老太太怎麼能知道那個東西就叫「幸福」。
老太太於是把自己的一段人生故事娓娓道來,她是一個孤兒,因為外貌不佳、性格也有些陰鬱,故此從小被人嫌棄,長大之後也沒什麼朋友,還得了絕症。她正要到池邊投池自盡時,不知從何處冒出一位白鬍鬚的老人,他說他可以讓她抓住幸福,並把她帶到一片山裡的草原,在那裡她看見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在蹦蹦跳跳。她一看見那個東西時心裡感到莫名其妙的舒服,好想抓一個,但明明抓到了,一看手裡卻什麼都沒有。老人對她說道:「幸福這東西你越想抓就越難抓。」
於是她在山頂租了一間小屋,開了一家茶店,每天去草原試著抓「幸福」。就這樣過了三年,在她已經不在乎它的時候,她忽然抓到了一隻「毛茸茸的幸福」。
中年人聽到這裡很想知道抓住「幸福」的感覺到底如何,老太太想了想說,這很難說明,實在要說起來是這樣的:「天上有太陽,這些山裡頭的樹木也好,小鳥、昆蟲也好,都活得好好的呢,我也活著。然後就覺得這一切非常難得,內心感到慶幸。」她接著說,其實城市裡也能抓到「幸福」,中年人搖搖頭說不可能,因為詩歌裡也說了,「天空的遠方才有幸福之所在」。
老太太也沒有否定,而是笑眯眯地提醒他:「那是沒錯。但對於住在山的深處、天空的遠方的人們來說,你所在的那座城市,就是要越過山脈才能到的地方呀。」
[書摘14]
日本俗話說學藝要從六歲的六月六日開始,為什麼要在這個時段呢,有人說世阿彌在能劇理論書『風姿花傳』中寫到,「學習此藝,自七歲開始為佳」,書中的七歲是虛歲,按周歲就是六歲。還有個說法是用手指數數從一數到十,按日本的方式「六」是小指單獨張開著,而其餘各指握於掌心,這像是小孩站起來、獨立的樣子,人們讓孩子學藝也就是為了讓孩子以後能夠自立謀生,故此用「六」字表達對孩子的祝願。
[書摘15]
我這麼快選出老師,而並沒有去「貨比三家」,其實是來自過去在台北教日語的經驗。當時我有幾位日語初級的學生,教學方式為一對一,過了一段時間我發現凡是很會挑剔的學生,比如對老師的年齡、性別、口音或上課使用的課本等方面要求太多的,一般很容易半途而廢,有的還沒掌握平假名五十音就不想學了。而有的學生對課本和老師要求都不高,不管怎麼樣先通讀教材,整體感知至上。這類學生一般在上課期間會保持開心和積極的態度,除上課之外還通過動漫、電影或流行音樂等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保持對日語和文化背景的興趣,學得更快。
這個經驗告訴我,學習這件事情不能對老師要求太多,尤其在剛開始學習的初級階段,很多事情得靠自己學習,付出多少努力就學到多少。另外,到了這個年齡重學三味線,我也沒有想要成為高手或專業演奏者,在找老師之前反覆考慮的是時間問題,自己在每天的生活裡能否騰出練習時間,哪怕半小時也可以,就是要讓自己每天和三味線有接觸。
[書摘16]
這一點我還是感謝母親多年前為我付出的努力,雖然她經常用尺子打我的手指,特別生氣的時候不給我吃晚飯,但多虧她的堅持,我後來有了一個「基礎」來讓自己度過困難時期。那是什麼樣的「基礎」呢,是一種把控自己的方式,每天保持一個節奏,在某一個時段你必須把其他事情都放下來去練習樂器。讓孩子學到這一點、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母親必須犧牲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方可。估計她自己也想都沒想過在數十年後三味線會以這種方式來安慰女兒的心,但也許教育的目的就在於這一點,其實每個父母,誰也無法預測孩子以後的人生會如何,但教育(這裡指的並非是知識)能為孩子多做些準備,以便他/她在以後的日子裡能用自己的能力和方式摸索答案,並往前走。
[書摘17]
我們一般把人類稱為「理性者/Homo Sapiens」,而我曾經在人類學課程裡學到過,人類還有不同屬性,如「製作者/Homo Faber」「遊���者/Homo Ludens」等。這「遊戲者」一詞來自荷蘭學者約翰·赫伊津哈的著作『遊戲的人』(1938年),作者討論遊戲在文化和社會中所起的作用,也強調遊戲在人類習性中的重要性。我們到什麼年齡都需要玩一玩。花三年時間辦一次祭祀、長這麼大才學會三味線,都是毫無效率的事情,搞不好還會耽誤工作。但如果這些事情從我們生活中統統消失,人生又有何意義?若沒有為了這些無用的事情而拼的人,社會還能有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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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民」與「軍統」----生父蔡潔生的發家之路《蔡英文秘史》下載地址:https://zenodo.org/records/10450173
民國7年(1918年),蔡潔生出生在屏東縣枋山鄉楓港村,帶有排灣族及客家人血統,但到他這代已不講客家話轉而使用福佬話,成為「福佬客」。其父蔡招來是楓港的農民,家庭條件非常貧困,和富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直到蔡英文的父親蔡潔生這輩才實現「錢淹腳目」。。
因此,蔡潔生和其他同齡人一樣從小接受日本「皇民」教育,對中國沒有清晰的家國概念和深刻的情感,說得一口伶俐的日語,甚至就連生活習慣也與日本人並無二異。
受到了日本人洗腦的蔡潔生,在成年之後對於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十分排斥,反而把日本人當作主子,這也就決定了其後代蔡英文也受到其思想的影響。
當然,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民國20年(1931年)「九一八事件」後,日本佔領東三省建立了偽滿洲國。民國25年(1936年),蔡潔生18歲。當時,日本要求所有臺灣適齡男子必須服兵役、上戰場。蔡潔生貪生怕死,不想參軍。仗於自己擁有器械維修技能,蔡潔生被日本人送去中國東北,學習機械修理。民國26年(1937年)中日戰爭全面爆發,蔡潔生被分配到「滿洲國」治下的大連機場擔任機械師,為日軍維修戰機。因此也就避開被徵調成為「臺籍日本兵」,至南洋作戰的命運。不想,修理機械的手藝成為了蔡家發家的重要因素。
多年以後,為了反駁外界對於蔡潔生曾協助日本侵華的漢奸指控,民進黨發言人回應稱蔡父當年在東北只是修理民用航空器,不是維修戰機。
然而,在二戰的時空之下,連旅館和民房都難逃被日軍徵用的下場,在東北哪里有單純的日本民航,這樣的辯駁實在蒼白無力。
更為關鍵的是,二戰結束前的民國33年(1944年),蔡潔生被日本人調回臺灣岡山機場服務,岡山機場是日軍在海外最大的空軍基地,投送至大陸和東南亞的轟炸機幾乎都是從這裏起飛。
因此,他經常被人罵「漢奸」。畢竟,那些年他幫日本人修的飛機,對準的都是我們自己的同胞。事實證明,蔡潔生在東北的工作是給日本關東軍修戰鬥機、轟炸機,那些飛機後來都投入了日本對中國的侵略戰爭。
蔡潔生在大連生活了九年,這九年時間裏他不知修好了多少架飛機,更不知這些飛機給中國軍隊和百姓造成了多少傷亡。日軍憑藉蔡潔生維修保養的戰機在中國領土的上空獲得制空權,對地面狂轟濫炸,甚至進行了地毯式轟炸,無數同胞因此喪生。
一直以來,蔡潔生本人和蔡英文全家對蔡潔生這段經歷諱莫如深,閉口不談。如果有人談及這段經歷,蔡英文家人馬上會左顧而言他,或者乾脆走掉。蔡英文家人以為,只要蔡家人自己不說,就沒有人知道。不過,還是有知情人將蔡潔生這段經歷捅了出來,以致好多人私下裏都把蔡潔生叫「漢奸」。
國民黨前「立委」邱毅曾爆料,蔡潔生是「皇民」,是為日本關東軍工作,幫日本人維修的飛機,而這些飛機主要用途是為日本侵華使用。在維修戰機期間,蔡潔生借著日本人對他的信任,經常會偷偷把一些戰機的零件和燃料賣出去,差點被日本人發現,不過他憑藉著自己忠誠的「皇民」身份逃過了懲罰。
從1895年到1945年,日本殖民統治臺灣50年之久。日據後期,在臺灣推動了近10年的所謂「皇民化運動」,試圖抹去臺灣民眾對中國的認同,培養了大批以日本為榮的媚日順民,這無疑是一種文化滅絕行動。於是,日本人先後推行了皇國史觀,強迫中國人學習日語。這種做法,就是希望能夠在潛移默化中,分解中國。蔡潔生,就是生活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他缺少對中國的認同,既可恨又可悲。這段往事,網路上一度瘋傳。儘管民進黨發言人極力否認,可無法掩飾這段曾經的過往。
據前任國民黨中央委員邱毅所說,蔡潔生的致富之路與侵華日軍有絕大關系。
蔡潔生當年靠開汽車修理廠創業發家。開廠前,要購買臺北中山北路的廠房,購置進口機器、工具及其零件,要投資一大筆錢。當年,蔡潔生自己沒有那麼多錢,他父親當時住在屏東楓港那落小漁村菜市場後的矮房子裏,也沒錢支持。蔡潔生從「滿洲國」普通修理工,轉身創業,本金從哪里來呢?
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複雜是因為背後各種關係網運作;簡單是因為與日本人有關系。
日本殖民臺灣那些年,在臺灣置辦有許多產業。日本二戰戰敗無條件離開臺灣,不願將��辛苦苦建設成的殖民資產轉交給美軍和國民黨,便抱著破壞臺灣公有經濟,在臺灣當地培養親日勢力的想法,找了一些忠心耿耿的日本「皇民」,把從臺灣人身上搜刮的財產以低得離譜的價格轉贈給「皇民」,用這種方法將本應歸還給臺灣人民的非法財產變成私有產業,使國民黨接手臺灣政權時無法從私人手中獲得到那些原應有政府接手的財富。日本這樣做,至少有兩個目的:一是可以送人情,二是可以培養在臺灣的親日勢力。
當年日本人撤離臺灣時,曾把新竹自動車運輸株式會社作價一元錢,賣給時任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許金德。許金德後來就靠這筆資產創辦運輸公司發大財。蔡潔生當年為日本人賣命做事,得到日本人的賞識,日本人自然也會給他一個堂而皇之佔有日本殖民政府非法財產的機會,讓他變成另一個「許金德」。
蔡潔生依靠日本人私相贈售的非法資金投資汽車修理廠賺到更多錢後,在臺灣投資購置了不少土地,依靠囤地、轉售轉租土地使用權狠發了一大筆財。時至今日,蔡氏家族還擁有富鈦投資、臺懋生技、宇昌生技等多家企業,其產業橫跨房產、加油站、觀光旅館、練習場、運動器材、汽車零配件等眾多領域。
蔡潔生一生享盡奢華,但他對自己的發財之道所談極少,刻意保持著低調,當然是擔心別人查出他與侵華日軍的苟且關係,於他在臺生存的利益不利。
民國34年(1945年)夏天,日本戰敗投降,蔣介石派部隊接管臺灣,日本結束了自「馬關條約」起對臺灣長達整整50年的殖民統治,臺灣正式光復。
很快,國共內戰接踵而來。為了填補戰爭帶來的巨大虧空,國民黨在臺灣無上限發行台幣攫取民間資源,又把多種商品設為國有專賣,在貨幣超發和物資壟斷之下,臺灣島內物價飛漲,通貨膨脹百倍以上,大量人口失業。
加之大陸來臺的各級國民黨官員吏治腐敗軍警橫行,短短一年時間裏,接收就變成了「劫收」,臺灣民眾對於國民黨的態度從滿懷期待變為了十分不滿,最終,一個意外事件點燃了整個臺灣。
民國36年(1947年)2月27日,臺北市煙草專賣局的一組稽查小隊在查抄販賣私煙的小販時,打傷了一位婦女攤主,此舉激怒了周遭的圍觀群眾,混亂中一個警員向人群開槍,一位路過看熱鬧的無辜市民被打死。
隔天上午上千名群眾前往行政公署情願要求嚴懲兇手,沒想到公署樓上的衛兵對人群開槍掃射,當場造成多人死傷,史稱「二·二八事件」。
二二八徹底激起了臺灣人民對於國民黨暴政的反抗,尤其是許多懷念日據時代的精日分子煽風點火,很快演變為全島範圍的武裝起義,整個臺灣社會完全失控。
為防止事態惡化,蔣介石將上海21軍部隊緊急調往臺灣,進行血腥鎮壓,並在民間實施高壓政策,濫捕、濫殺所有可疑人員,最終造成兩萬人死亡,無數人受傷。
二二八是國民黨在臺灣犯下的原罪,也是後來長達幾十年裏臺灣本土人和外地人矛盾之根源。民進黨成立之後,二二八成為了其天然的政治提款機,是獨派分子們煽動族群對立鼓吹本土意識最有效的宣傳工具,某種意義上講,如今兩岸關係惡化,島內「綠色恐怖」橫行,國民黨毫無招架之力的局面,正是這朵惡花結出的惡果。
照理來說,像蔡潔生這般,在日據時代做過精日皇民,又曾有過日本關東軍服役背景的人,在二二八那樣風聲鶴唳的社會背景下,絕對會被貼上「漢奸」標籤,是國民黨特務重點監控和打擊的對象,很難在蔣介石時代吃得開。
然而神奇的是,就在二二八發生的民國36年(1947年),年僅27歲的蔡潔生不僅絲毫沒有受到「白色恐怖」的影響,甚至逆勢從屏東北上,來到當時最亂的臺北發展,還在市中心黃金地段的中山北路上開起一間朝陽汽車公司,做起了汽車維修的生意,混得風生水起。
此後短短幾年時間裏,儘管臺灣又先後經歷了蔣介石兵敗遷臺以及朝鮮戰爭爆發美軍介入臺海等一系列動亂,可蔡潔生卻一路順風順水,修車生意越做越大,在此期間甚至連娶了四房姨太(都沒領證),生出了包括蔡英文在內的11個子女!
蔡潔生到底有著怎樣的能耐,可以在這樣的亂世裏迅速發跡呢?
那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個關鍵人物——伍守恭。
民國34年(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後,根據規定,在臺日本人將被遣返回國,這些人離開時按人頭每人能帶走的現鈔不得超過一千日元,其餘的一切私產將通通交由國民黨日產處理委員會接收,而伍守恭就是這個委員會裏的二號人物,擔任常務委員。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權力和油水都極大的機構,蔣介石能派去查抄日產的人,絕對是他自己的直系親信,而伍守恭也需要得力幹將來為自己辦事,當時他手下其中一個馬仔,正是蔡潔生。
伍蔡二人具體如何相識,如今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伍守恭之所以會重用蔡潔生,一方面是念其掌握熟練的日語,方便與日本人溝通交涉,更為重要的一點,則是看中了他接受過專業訓練,有機械維修的技術背景。
彼時日本人離開臺灣,留下大量車產,伍守恭授意蔡潔生在臺北開辦汽修工廠,既可以將軍用車輛改裝維修後送往大陸剿共,又可以在民用轎車中物色好貨,轉手據為己有,實在一舉兩得。
此後幾年間,伍守恭經手的資產不計其數,除了上繳「黨國」變為黨產的部分之外,自然還有許多經過「五鬼搬運」,落進了國民黨高層權貴家族的口袋。
正是有了伍守恭的庇護,蔡潔生才得以在臺灣最黑暗的年代裏躲過軍統清算,當大人物們搜刮民脂大快朵頤之時,蔡潔生緊跟在後面喝湯撿渣,養活他的一眾老婆和子女也都是綽綽有餘了。
民國39年(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第七艦隊開進臺灣海峽,美國開始駐軍協防臺灣,造成了兩岸從此跨海分治,至今遲遲沒有統一的複雜局面。
而這些在臺美軍,很快就成了蔡潔生的財神爺。蔡潔生髮現駐臺美軍的市場很大,於是聘請人教導其公司員工英文,開展了高級進口轎車維修的業務,專作美軍與外籍顧問的生意。其實,他朝陽汽車公司不僅幫助美軍官兵維修汽車,還借機倒賣進口汽車,很明顯,若不是「朝中有人」,在當時那個外匯嚴格管制的年代,一個普通車廠老闆怎麼可能做美軍生意掙美元現鈔。
民國54年(1965年),越南戰爭白熱化,美國以臺灣為跳板,在臺增兵超過三萬人,中山北路上很快擴建出美軍顧問團的東、西營區,並設立了美軍俱樂部,供官兵休閒娛樂之用。
蔡潔生非常「聰明」,誰給錢就為誰服務。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蔡潔生迅速就在營區隔壁蓋起了一座賓館,名曰「林口大飯店」,酒店正門入口設計成風車���型,懂行的人一看就能明白,這是模仿巴黎著名的「紅磨坊夜總會」,是飲酒作樂的
越戰爆發後,伍守恭將這塊土地一分為二,其中54之10地號,轉到了蔡潔生三個兒子名下,蓋起了林口大飯店。
而剩下相鄰的54之9部分,則是給了美方,上面修建了美軍士兵俱樂部,如此安排,顯然是有意為之。
從以下這張民國58年(1969年)中山北路的街景舊照可以清楚看到,蔡潔生的「林口大飯店」和「美軍俱樂部」共用一個大門,兩家招牌都掛在一起,出入都是美國人。
再來看對面「樂馬飯店」土地的由來,根據建照變更資料顯示,飯店所在的圓山段55之地號,是蔡潔生從一個名叫任覺五的人手裏獲得,然後轉入了他新成立的正中企業股份有限公司名下。
要知道,在蔣氏父子的威權時代,一家公司敢取名正中,完全不避蔣中正名號,背後關係絕非等閒(比如當時的正中書局,就是中統頭子陳立夫創辦)。
而樂馬飯店土地的上一個主人任覺五,來頭更是非同一般,他是蔣介石十三太保之一,復興社骨幹,時任革命實踐院副主任(蔣介石是主任),黃埔四期政治科畢業。
更加巧合的是,就在蔡潔生轉行酒店生意後不久,他便關掉了自己的修車廠,並把車場土地轉讓給了別人,後者在上面又修起一座晶華酒店,同樣做著美國人生意。
這個晶華酒店的老闆名叫潘孝銳,先靠維修拆船起家,然後轉行經營酒店,而他的另外一個身份,就是戴笠手下的愛將,經歷與蔡潔生簡直如出一轍。
根據以上資料,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讀者都不難看出,蔡潔生絕對不是日後蔡英文口中所謂「白手起家」的普通商人,從他創建汽修工廠,再轉行酒店做美軍皮肉生意,背後始終有著軍統背景,蔡潔生分明就是為國民黨高層辦事的白手套,可謂不折不扣的蔣氏家奴。
不過,蔡英文後來在履歷上,將漢奸父親改成了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因為她怕臺灣人民知道後不能原諒這種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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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身為美髮控的我,一直在追尋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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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很難想像前一刻頭髮還是出油、毛躁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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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ybox體驗盒。總是有滿滿的驚喜。CP值爆表❤ 霸王魚姬 love around the world

每次打開butybox體驗盒,總是有滿滿的驚喜
有時候想買的東西太多,又很怕買到雷
這時候能夠先試用,就不用擔心了
而且每個月的品項都不同
甚至還會有正貨,真的是蠻划算的~
五月份剛好是母親節
這次盒子的設計,好優雅又好溫馨風
還有一圈花朵圍繞著,看了心情真好
體驗商品外盒子也可以拿去擺放東西喔!


這次讓我有點眼花
因為品項有點爆表了
小小盒子整個放好放滿
先看一下五月清單,總共有8個
HOLIKA HOLIKA 甜蜜之吻迷霧/雪潤系列唇膏 // 正貨
HOLIKA HOLIKA 荷麗豬鼻貼三步驟-無水版 // 正貨(一片)
MILBON 淨緻洗髮精 + 淨緻���澤霜 // 9ml*2 + 9g*2
MOSCHINO SO REAL奧莉薇女性淡香水 // 1ml
SOTHYS 超導水立方肌因乳 + 檸檬香浴乳// 15ml + 30ml
VOESH 手足護理SPA四件組 // 正貨
杜克 煥膚抗痘洗面乳 // 10ml
杜克 煥膚雙效抗痘凝膠 // 2ml

一眼看到這隻韓國美妝品牌
HOLIKA HOLIKA 甜蜜之吻迷霧/雪潤系列唇膏
很吸引人的是因為她透明的外殼
可以直接看到很鮮紅的顏色
但更令我注意到的是唇膏是愛心的圖案
天呀!!愛心也太可愛了


本來有點擔心是否好塗抹
但實際使用後發現剛好也可以用愛心的邊
��勾繪出唇型喔!
週末剛好就帶著它一起出遊了
最近很迷牛仔吊帶裙
全身都是淡色系的穿搭
配上這隻鮮豔又亮眼的顏色剛剛好

因為有添加橄欖油、葵花籽油、摩洛哥堅果油
所以很保濕也很顯色
這款色號是RD05櫻桃紅!CP值不錯

另外他們家的荷麗豬鼻貼三步驟-無水版
這個之前魚姬也用過
因為包裝設計很可愛
用豬鼻子當封面 很引人注意呀!

其實魚姬的粉刺不是很多
所以每次用完都覺得很沒成就感
但還是可以帶出毛孔的一些髒汙喔
無水版除了保有原來的粉刺清潔特色
還加強了像是碳酸泡沫深層清潔
以及每一步驟都使用最佳化貼敷材質和成分升級
不然有時很爽快的鼻貼撕下
也會默默擔心傷到肌膚
現再有了無水版的就降低了這樣的憂慮喔!!
STEP1能淨化和吸附老廢物質
STEP2優秀的抑制皮脂能力,讓形成的黑頭、白頭粉刺也可輕鬆去除
STEP3矽膠點點粉紅指套,可以溫柔地將鼻子上的殘留物清乾淨

更多商品訊息請參考
HOLIKA HOLIKA 官網:www.holikaholika.com.tw
HOLIKA HOLIKA 官方粉絲團:www.facebook.com/holikaholikataiwan
MILBON 淨緻洗髮精和 淨緻潤澤霜
這個是在日本很熱銷的美髮沙龍品牌
之前魚姬去日本也會買
很喜歡的他質地和香味
針對頭皮五大問題「癢‧皮屑‧乾燥‧油膩‧氣味」都有對應



洗髮精是透明的,泡沫很細緻

潤澤霜是乳白色的
塗抹時可以感受到很營養

沖洗後髮絲很柔順
完全沒有不舒服的黏膩感!
隔天頭髮也富有光澤度
而且小小支的,外出旅遊也很好用!

很推薦!更多商品資訊請參考
哥德式國際官方網站: www.ggloria.com.tw
哥德式國際粉絲專頁: www.facebook.com/ggloria.tw
MOSCHINO SO REAL奧莉薇女性淡香水
記得小時後就有買過他的香水
設計總是很時尚又前衛
繽紛的色彩讓商品更具有活力
尤其是奧莉薇的造型好經典
此次奧莉薇已經準備好重返於國際舞台再次閃耀
果然讓人耳目一新呀!!


淡香水的味道很清新
前味:苦橙、柑橘、覆盆莓、黑醋栗
中味:粉紅牡丹、陽光茉莉、木蘭花
後味:雪松、麝香、龍涎香、橡木苔
主要是先有香甜的果香
再搭配著清新的花香調
最後則是木質調的香氛
整體來說是款很典雅又高貴的香味
有興趣的可以去櫃點試香喔!

【宏亞香水專櫃】
台北:新光信義A11 2F、新光站前7F
台中:中友百貨C棟1F
高雄:新光左營1F
SOTHYS 超導水立方肌因乳 + 檸檬香浴乳
家裡的洗髮沐浴商品總是不嫌多
魚姬都是有至少6瓶以上再輪流用
SOTHYS 是法國專業美容品牌
世界五星級SPA都愛用他家的

這款香浴乳泡泡好綿密
加上優雅的檸檬香氛
讓人沉浸在這舒適的時刻

而且泡沫易沖洗
除了潔淨感,肌膚也很水嫩
剛好趁著沐浴完肌膚還有水份
就可以再塗抹這款超導水立方肌因乳
讓肌膚更加水潤


更多商品資訊請參考
WEB: www.sothys.com.tw
FB: www.facebook.com/sothys.tw
VOESH 手足護理SPA四件組
這組居家護理好方便
而且是單包裝的方式
如果外出旅遊也很適合攜帶去
魚姬拿到的是檸檬口味的

所謂的四件組就是包含
浴鹽35g,先準備溫水到入浴鹽,讓手足都可以浸泡5-10分鐘
去角質15g,把手足先擦乾再把去角質均勻塗抹和按摩
沖洗乾淨後記得也要再擦乾
泥膜20g,將泥膜以薄層均勻的塗抹於雙手/足上,靜待3~5分鐘後用清水洗淨。
按摩乳10g,最後就把按摩乳先放置掌心搓溫熱,再塗抹和輕輕按摩


非常的貼心又方便,也不用擔心使用順序搞亂了!
這時就可以擁有柔嫩的手和足囉!
很像去外面做光療時的深層保養一樣^^
杜克 煥膚抗痘洗面乳和煥膚雙效抗痘凝膠
又到了炎熱的夏天,一不小心油脂過盛
加上沒有做好清潔動作,痘痘馬上就會找上門了

杜克一直以來都對於抗痘很有心得
研發高端獨特寡胜肽BIOPEP15科技
可以針對油性或是容易長痘痘的肌膚
達到很好的平衡油脂分泌效果
結合維生素A衍生物的晶球傳導體,能幫助肌膚吸收
獨特寡胜肽專屬配方,可以降低對皮膚的刺激

洗面乳質地是透明帶有黃色系的凝膠
起泡性不是很多,但是沖洗後蠻舒適的
很適合油性肌膚或是混合偏油雞敷使用

這次的商品超豐富
魚姬提供一下喜愛度前三名給大家參考!!
MILBON 淨緻洗髮精 + 淨緻潤澤霜
HOLIKA HOLIKA 甜蜜之吻迷霧/雪潤系列唇膏 // 正貨
MOSCHINO SO REAL奧莉薇女性淡香水

這次要送禮物給大家喔!
到霸王魚姬粉絲團按讚加入,並在此篇動態文章底下留言:附上你最喜歡商品的截圖
公開分享文章和tag二位好友即完成!
我會從中抽出1位常互動的粉絲,送出魚姬準備的美妝福袋乙份唷!
公布時間:2018/6/2當天直接公布於粉絲專頁
活動限台灣地區,公布後三天內未回覆收件人資訊者,視同放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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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養/沐浴乳】香噴噴貴妃出浴_讓洗澡成為一種享受 ♡ CAST'EE 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

(今天的照片有點兒害羞>////<)
內心OS : 就算當不了貴妃.我也想擁有貴妃般的奢華沐浴享受啊...))))吶喊

今天要跟妞妞們分享最近的心頭好CAST'EE 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
它可不是一瓶普通的沐浴乳喔
CAST'EE 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添加了胺基酸沐浴成份及膠原蛋白
讓我們在清潔沐浴的同時.還能夠幫全身肌膚做保養
光聽到這介紹是不是就覺得hen吸引人

老實說.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在部落格上寫文跟大家分享沐浴乳
(感謝CAST'EE邀稿分享)
因為礙於照片尺度.要拍沐浴的照片對我來說實在覺得很害羞啊啊啊...(掩面)
可是...CAST'EE 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實在是太~好~用~太~好~洗~
不跟大家分享有點對不起自己哩)))^///^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500ml)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添加了三大主要成分
包含胺基酸&膠原蛋白及賽洛美
胺基酸沐浴成分可溫和保濕肌膚.膠原蛋白可幫助肌膚Q彈水潤
賽洛美(分子酊)則是一種保濕因子.為角質層中重要的油性活膚成分
能建立及維持肌膚脂質屏障.更可幫助肌膚滋潤
更重要的是.經SGS檢驗完整包裝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成品及內容物均不含塑化劑
更無添加MI.NCI.PARABEN.無SLS.SLES石油來源起泡劑
無人工色素及酒精.溫和安心的成分連孕媽咪和嬰兒寶寶都可以使用喔!!!

光看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瓶身的櫻花粉色包裝貼紙夢幻又浪漫
粉色皇冠Logo感覺自己像是個小公主...(對我少女心!)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的質地濃稠細緻
少少用量約按壓一下壓頭就很足夠囉

建議大家也可以跟我一樣將適量的沐浴精華乳倒在沐浴球上
我個人超愛用沐浴球洗澡.感覺這樣才可以把身上的汗垢油脂通通洗乾淨

加點水.輕輕搓揉沐浴球立馬就會出現好多泡泡

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的泡沫柔嫩細緻
最愛它聞起來舒服又淡雅的花朵香氛味
非常適合家裡有浴缸的妞兒們來個迷人的貴妃式泡泡浴喔^////^


豐富柔嫩的細緻泡沫讓肌膚覺得好滿足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添加了胺基酸.膠原蛋白及賽洛美...等滋養美麗肌膚成分
極佳的親膚性能促進肌膚新陳代謝
在溫和清潔的同時更賦予肌膚滋潤調理及保養

洗完沐浴精華泡泡浴後.最擔心的就是沖水後還會有討厭的滑滑黏膩感
但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完全不會有這個困擾喔
將泡泡沖淨後.全身肌膚摸起來清爽不緊繃
滑嫩水潤不乾澀的觸感.就連乾性膚質的我也覺得咕溜咕溜超舒服

最近自從用了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
洗澡對我來說就像是天天做香氛泡泡浴SPA一樣放鬆又享受
女孩兒就是要時時寵愛自己
就算當不了現代楊貴妃(噗).也要擁有貴妃般的沐浴享受^////^

同場加映一下
CAST'EE品牌不只今天分享的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好用
她們家的全效保濕美體乳(戀愛香紛)也超讚
以前我曾經發文介紹過(爬文請點以下連結)
【保養/身體】寵愛自己從滋潤身體肌膚開始♡CAST'EE全效保濕美體乳
特別推薦給跟我一樣屬於乾性膚質的妞兒們
在洗澡沐浴後緊接著塗抹滋潤身體乳液.更能幫助肌膚維持滋潤水嫩度喔!

我深深覺得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和全效保濕身體乳根本就是好朋友
此生都不能分開啊啊啊啊)))哈哈哈^////^

壓軸壓軸再加碼.偷偷跟妞妞們報好康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和全效保濕身體乳還有推出隨身瓶喔!
小容量包裝方便攜帶.非常適合出國旅遊使用.是不是hen貼心(比讚)



不只如此.CAST'EE甚至連修護洗髮乳和瞬間護髮膜也有隨身瓶
就連化妝包都幫我們準備好了(超誇張!!!)
根本就是超澎派的假期必備的極致貼心旅行組
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全效保濕身體乳+胺基酸角蛋白修護洗髮乳+膠原蛋白瞬間護髮膜
再加一個輕巧收納化妝包


這趟我去歐洲度蜜月時就默默地帶著它們一起出國
再也不必屈就歐洲飯店ALL IN ONE的超難用又乾澀的沐浴洗髮乳><
有了CAST'EE超澎派假期必備極致貼心旅行組一切就搞定啦!!!!

看完今天的分享妞妞們是不是也覺得心動想擁有了呢?
趕快到以下連結搶購去吧!!!!(我也要手刀來去囤貨惹^////^)
CAST'EE美肌潤澤沐浴精華乳<<(點我)
CAST'EE全效保濕身體乳<<(點我)
CAST'EE胺基酸角蛋白修護洗髮乳<<(點我)
CAST'EE膠原蛋白瞬間護髮膜<<(點我)
CAST'EE假期必備的極致貼心旅行組<<(點我)
普羅官網:http://www.puro-bio.com.tw/
CASTEE:https://tw.mall.yahoo.com/store/castee
CASTEE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casteeskinc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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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品】潘婷美容液洗髮露/潤髮乳~來自日本美容液洗髮,給予愛護秀髮的妳滿滿的保養

話說~以前Ivy也是洗髮精有什麼用什麼的人,
直到年過30好幾的掉髮及頭髮狀況的產生,
才開始認的挑選洗髮精、沐浴露這類最親近我們皮膚的產品~
來自日本必買的美容液洗髮保養輕鬆給予頭髮滿滿的保濕精華。
這次要推薦給姐妹們的品牌應該超級不陌生的啊~就是潘婷
你會說~~潘婷不就是小時候媽媽都會買的嗎?
哈~~其實一開始我也是那麼想XDD
但後來看到產品後才發現原來跟想像中完全不同耶 (我好俗)
日本最夯~潘婷日本美容液洗髮露/潤髮乳
可是日本必買的日本美容液洗髮產品喔
特別的加入「Micellar微米粒子」及美容成分「Pro-V維他命原B3+B5」
以前只想說只有臉部才需要用美容液保養,
沒想到頭髮也很需要用美容液洗髮保養耶~~

要來向大家介紹日本必買好物,零矽靈添加的日本洗髮精推薦給大家。
如果你不知道要怎麼挑選洗髮精,
我覺得厚~~可以先以最透明公開的這2樣不添加來選擇
●(無)零矽靈
●無Paraben防腐劑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
●親和pH配方~接髑頭皮的東西怎麼可以不溫和咧XD
此外也不添加人造著色劑、石蠟、滑石粉、礦物油

洗髮精透明的質地也是我會挑選的重點之一哦~
無添加過多的成份的證明。

領著日本必買的日本洗髮精推薦稱號來台
添加美容夜成分「Pro-V維他命原B3+B5」及零矽靈的潘婷美容液洗髮露/護髮乳
在洗髮時就一起替頭皮、頭髮保養
加入深層潔淨的Micellar微米粒子,會像磁鐵般吸附並包覆住小至微米的油脂污垢,
再將其護膚保濕精華-Pro-Vitamin維他命原B3+B5導入髮絲中。

綿密的泡沫將頭髮上的油垢髒污帶走~
洗頭也是一種享受,
哦對~~順帶一提,香味的部份我也很愛哦
是由國際調香師精心調製香氣:薄荷+ 水蜜桃+黑加侖子~
洗後頭髮留有水果淡淡的清香讓另一半忍不住偷聞好幾下(羞),

因為長期的燙染,所以洗髮後我一定會用潤髮乳
我個人是習慣搭配同款零矽靈日本洗髮精推薦的潤髮乳,這樣香味也不會衝突



尤其啊~~頭髮是女人家的第二生命,
免不了需要定期的燙染來讓整體LOOK美美的,
相對的髮質受損最有感的一定是在洗髮、護髮時。
這組日本洗髮精推薦必買的潘婷美容液洗髮裡頭還添加小黃瓜呵護精華可以呵護頭皮,維持水油平衡,深層
相信沒有人喜歡洗完頭髮後還是糾結卡卡的吧~

洗髮前後來對照一下吧~
成功擊退油膩扁塌髮。


5星比一比«««««
零矽靈潘婷美容液洗髮露
溫和洗淨力««««« 顆星 v.s. 之前使用品牌««««« 顆星
質地感受度«««« 顆星 v.s. 之前使用品牌 ««««« 顆星
保濕度««««« 顆星 v.s. 之前使用品牌«««« 顆星
零矽靈潘婷美容液潤髮乳
柔順度«««««顆星 v.s. 之前使用品牌 ««««顆星
輕盈度««««顆星 v.s. 之前使用品牌««« 顆星
整體評分: «««« 顆星 v.s. 之前使用品牌 «««« 顆星 (5星為滿分)
默默的用了將近一個月了~
這款零矽靈日本洗髮精推薦給大家使用
洗後的清爽感讓美美的秀髮很沒有負擔、
柔順不厚重的輕盈感讓頭髮不扁塌,
對於很挑洗潤產品的我來說,滿意度達4.5顆星哦!
難怪可以榮登日本洗髮精推薦的寶座~ ^^


本篇與P&G合作文章內容皆為本人��自試用過後的體驗心得
(非商業性質)僅供參考。產品成分及功效說明,引用商品或官網(含粉絲團)所載,不等於宣稱具有療效,實際依每人體驗為主哦。
如果各位朋友們喜歡IVY用心的分享,
也歡迎到粉絲團~Ivy愛寶v 來看看我們一家的生活大小事跟找say Hello哦^^
有你們的鼓勵也會讓我更有動力分享生活中各式各式好玩、好用、好吃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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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Combeferre/Enjolras)
這裡是撤離老墳頭的抖森的學妹
搬篇短篇試試水
[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退役軍醫C/冬兵(???)E,應該算無差 戰損+哭唧唧的領袖好好搞
總之是個奇怪的盾冬(?味兒二戰AU,領袖真的很適合軍人設定,但是如果角色反轉了呢?
也繼續搞音樂家ABC
說是義仁其實也打了點ER雙C擦邊球,不適者請自行避雷
自殘畫面預警。本來是想要寫個BE的可是薏仁這麼冷就還是別了吧
照慣例可全文搭配拉威爾G大調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食用
也可以單獨收聽個別節點自帶的BGM
1.
Sergei Rachmaninov- Elegy in E-Flat Minor, Op. 3 No. 1
1946年5月8日。
醫學生聚集在教授休息室聆聽無線電收音機轉播的審判結果。他們最關注的名字有三人被判決死刑,最後一人終身監禁。
「整整一年過去,」若李說,「我還不能完全相信我們又在巴黎,試圖重新讀進中級解剖學課本。領袖這兩天怎麼樣?」
「也許他很快就要想起格朗泰爾了。」公白飛說。
回國後若李被困在綿延不斷的憂傷。它不叫人在自己的房間痛苦地嚎啕,也不入侵夢境,卻徘徊在空氣裡消散不去。這低落的情緒趕也趕不走,被它纏住的患者只能學習與其和平共處。
「我確信這也是一種戰後的心理疾病。」若李又說,「最好注意下領袖,公白飛,我擔心他在找回自己的途中也患上這個討厭的毛病。」
「回你住處去,若李,」公白飛則說,「回去試著多睡會,你蒼白的像患貧血。」
這是個依然有效的恐嚇,即便若李自己與公白飛同樣清楚他不過是花了過多時間在解剖室悶頭研究而缺乏適量的陽光照射。回巴黎後若李換了個新住處,他回去的路上總會經過拉雪茲神父公墓,他也總會付幾個硬幣給賣花女,把花束等量分配後擺在幾座尚且光亮的墓碑前。
公白飛找出他身上的幾個硬幣交給若李,「幫我給大伙兒問好。」
「也幫我給安灼拉問好。」若李說。
回巴黎後公白飛被招回醫學院給一年級新生講課,他想在醫院繼續實習的計畫暫時被擱置了。起先公白飛上課經常上的提心吊膽,但是安灼拉回到巴黎後的表現很平靜,除了那幾次他才進門便看見滿桌滿牆腥紅的污跡,而安灼拉拽著手腕,或肩膀,或小腿,刮鬍刀片或什麼尖利的物品掉在他手邊的血塘子。戰爭結束一年了,安灼拉還在戰場。公白飛感覺有股從戰俘營帶回來的陰霾正在與陰霾底下奮力掙扎的安灼拉相互消耗。他怨恨、疼痛、怒不可遏、孤獨,畏懼,甚至恐慌,這是戰爭對安灼拉做的,是戰爭對他們所有人做的。不論原因有多正當,不論發動戰爭有多必要,戰爭本身即是罪惡[1]。戰爭帶走鮮活燦爛的生命,留下來的即使活著也大多在苟且偷生裡學習憎恨。
公白飛在巴黎的住處幸運地被沒有被轟炸摧毀。巴黎在重建,她是座堅強的城市,她見證歷史、見證人類救贖自己,也見證奇蹟。巴黎是他們的家鄉。
安灼拉捧著相框仔細端詳相片裡的青年們。公白飛掛好外套,找了個地方放書,循著物品被移動的聲響來到書房,安灼拉就在這裡;看見公白飛讓他露出片刻的迷惘,接著很快認出他。這是個進展。公白飛也沒有時間學習憎恨,他有各種意義上都更重要的任務得完成。
他用手指尖輕敲相框,說,「這是你。這是我。這是格朗泰爾。」
安灼拉找到另一個他瞧得出是誰的面孔,相片裡青年都才剛領到新制服,在攝像機前勾肩搭背。他瞧著那張臉上明亮的大笑,遲疑著拼湊出那個名字。
「這是古費拉克?」他問。
公白飛忍受著又一次滾進他喉嚨的火球,說,「是的。這是古費拉克。」
下一秒安灼拉粗魯地把相框摜回書架,背過身走向窗戶。書桌上早就沒有任何物品,抽屜也都上了鎖,自從幾週前安灼拉又在抽屜裡尋到削筆刀,公白飛找來鎖匠,給他這間屋子所有的抽屜配上鎖匙。安灼拉稍微清醒後同意他的決定,所以昨天公白飛回家時看見的是安灼拉坐在浴室,臉上又給刮出新傷,血絲和著還沒有乾的淚痕,他的手指關節全是瘀青和血,玻璃鏡的渣子如雪片撒在磁磚地面。
書房的窗子是這間屋裡最大的,他們離開巴黎前也經常聚集在這裡談論整個世界。窗簾長期拉開,陽光經常把公白飛的木頭書桌曬的暖烘烘的,陽光也照在安灼拉有��蓬亂的頭髮,他沐浴在晚春潔淨的陽光,卻仍舊被困在黑暗。普通醫院會把這個狀態判定為極度不穩定,在公白飛看來已經是夠好的了。某個程度上安灼拉已經戰勝陰霾-他不讓那些被強加給他的怨恨傷害旁人,因此只能傷害自己。
「您這是在浪費時間,」他說。
「你。」公白飛說。
「我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安灼拉回頭來看公白飛,他的眼神熱烈的像火,曾經那把火是他們對未來的希望,是他們對祖國的熱忱。公白飛望著他,安灼拉眼睛裡的火焰被痛苦取代。他恨上了世界,也恨他自己。
「你認得古費拉克了。」公白飛說,「他會很高興的。」
安灼拉反唇相譏,怨恨且惡毒,「不,他死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卻還感覺的到,」公白飛說,「我也還感覺的到。你怎麼不來攻擊我呢?」
在特定情況,公白飛甚至會適度允許安灼拉拿他自己去撞什麼東西,但是今天不行。他逮住安灼拉的手腕,他最好的朋友沒有屈服,至少他放下拳頭。兩秒鐘前他又要拿他自己的手去打水泥牆。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安灼拉說,「你認識的那個人也早就死了。你最好在我決定攻擊甚至打死你之前離開。」
公白飛冷靜地問,「為什麼不?」
沒有遲疑的安灼拉說,「因為你也是我的[2]-」
那個f音起始的字沒有被順利說出來。公白飛在安灼拉身上看見治療失憶症的問答法的可行性:安灼拉滯在當場,他劇烈地顫抖,像是他腦海裡的兩個聲音正在殊死決鬥。上前線前,他們穿著制服,在謬尚激動地談論這些問題。那是最後一次朋友們所有人都在謬尚。同胞就是他們的兄弟,部分罕見的友誼或許比兄弟的血緣更能信賴。當兄弟被迫站上與他們對立的另一條線,他們又應當採取什麼態度?
公白飛伸出手等著,安灼拉扶著灰色的牆猶豫半晌,最終露出做出重大決定的表情。他給出他的信任。
公白飛握住他的手。若李曾經因為這個舉動被誤傷,他沒有防備地去碰安灼拉,被他反手一搡掀翻,護士也被若李撞倒,她托盤上的藥瓶挨個跌碎。那時所有人都認為安灼拉不再有希望,公白飛沒死心。也是在那天,他想起那個其他軍醫沒有想到的詞,這個詞成了他們的安全關鍵字。它擁有某種有絕對的力量將安灼拉從混沌喚醒,那些極短暫的時間裡,他又是他本來的模樣。公白飛把這個發現告訴若李,他們證明了安灼拉不僅有希望,並且是充滿希望-他想要回家。
他們只需要時間。
公白飛握住安灼拉的手,他低著頭,抖得厲害。安灼拉身上佈滿已經很難褪除的痕跡,可今天清早公白飛分明聽見他溜出臥室摸進書房來彈鋼琴,單手單音彈出那支最早喚醒他的旋律。公白飛試著再往前一步,安灼拉還是沒有屈服。他被困在混亂的思緒裡掙扎不休,清洗不乾淨的記憶正在與那些使安灼拉仍舊是安灼拉的記憶相互抵制。與此同時,他接受了這個不成形的擁抱。他全身灼燙。
「公民,」公白飛用極輕也極堅定的聲音問他,「告訴我,你感覺到什麼?」
2.
Ludwig van Beethovan- Sonata for Violin and Piano No.5 in F major, op.24:2. Adagio Molto Espress
戰爭後的重建工作也揭發不少真相。自命是科學家的納粹軍官在紐倫堡審判上說明實情,人民也就原諒了安灼拉。至少大部分的人民都原諒他。盟軍將領收到數量驚人的信件,被他幫助過的士兵來信拼湊出更多事實卻也不無誇大的成份。取得寄件者同意的信函被公布在報上,若李拿那些報紙墊實驗室的桌腳。公白飛自己也有信要寫,他定期寫信給安灼拉居住在南方的父母報告他的情況;他們寄來幾張新的唱片,公白飛拿起其中一張放上唱機,安灼拉端著相框試圖認出相片裡頭有誰,唱機裡的小提琴就著鋼琴演奏流動如河水的行板,這段音樂使安灼拉從公白飛手上奪過唱片盒,期待著什麼似地盯住紙盒上印刷的德文標示。
「我在哪裡聽過這支曲子。」安灼拉說。
公白飛知道他就要再想起一件往事了。
「是的。」他微笑著回答。
“ABC的朋友們”曾經是同盟國軍隊裡名聲最響亮的工作分隊,十字軍行動(Operation Crusader)成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他們紀律嚴明,配合度好的異常,原因無他,他們原先就是朋友,隨著時間推進也逐漸成為真正的兄弟。從1942年下半葉開始,盟軍把ABC的朋友們定位為特殊部隊,專門執行奇襲、援救、破壞埋伏等工作,他們也執行過幾樁暗殺敵軍地區主將的任務。他們為盟軍執行過十八件敵營偵查,三十二件救援戰俘的行動。安灼拉是他們的隊長,這是種遵循慣例的模式,還在巴黎的時節,安灼拉就是領袖。公白飛以醫官的身分擔任副隊長,格訪泰爾負責駕駛汗馬車或坦克載他們衝進敵陣,古費拉克負責偵測爆裂物。其他人各有所長,例如巴阿雷很能近身格鬥、馬呂斯破譯部隊竊聽來的情報,弗以伊甚至能假扮成納粹兵潛入德軍竊取第一手消息。在某個ABC紮營於森林,依靠斜坡的陰影作掩護的黑夜,熱安在細心維持著小且不滅的柴火旁談���起近代歷史,話題很快地蔓延開,安灼拉不得不數次厲聲讓朋友們放低音量。格朗泰爾用火上烤熱的瑞士刀切開僅剩的黃油,讓每個人挖一塊去給他們的豆子罐頭添添味道。
熱安又說,「剛才,我有個瞬間的錯覺,我們這不是在同德國打仗,是在六月革命的街壘下等待天亮。」
「嚮導,」古費拉克說,「給我們說些有意思的故事吧。」
「小聲些。」安灼拉提醒他們,他的目光也充滿期待地定格在公白飛身上。那個深夜,他們熄滅柴火,頂著寒冷的夜露,在黑暗裡清楚看見彼此。公白飛給朋友們說起維吉爾、中世紀的宗教音樂、農事詩,詩歌的話題取代革命延續到下半夜,直到安灼拉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們爭取時間休息。
「古費拉克,你跟我一起看哨。」他說。
古費拉克就著月光挪動他扔在地上當坐墊的外套,換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面向森林。
「我知道現在提他會給你們斃了,不過-」格朗泰爾笑著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都在腦子裡給自己奏安眠曲,我祝這些音符長翅膀,帶你們在夢裡飛過恆河邊上,去到世上最美的地方[3],對我來說,那裡必定有喝不完的白蘭地。」
「大R,海涅是猶太人。」熱安說。
格朗泰爾諷刺兮兮,「一個德國的猶太人。如果他現在給關押在集中營,恐怕我們倆得申請個特別任務去炸掉奧斯威辛。」
「住口,格朗泰爾,」安灼拉說,「睡覺。現在。」
古費拉克在竊笑。他就坐在公白飛左邊,公白飛也半坐著,警覺以及他正在盤算的細節讓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那是場救援盟軍戰俘的行動,弗以伊偵查過後帶回來的地理信息比他們原有的更複雜,計畫全盤改變,他們幾個身上帶的地圖都已經給塗畫的看不出原型。
「至少想辦法睡著。」古費拉克湊在公白飛耳邊說。
「我在試呢。」公白飛回答。安灼拉在離他們不遠的草地,伸手將不怎麼安分的格朗泰爾打平在草地。
古費拉克在安灼拉轉過來低聲訓斥他的前一秒,飛快地吻在公白飛的鬢角。這是古費拉克表達他的感情的方式,整個ABC都給他吻過,安灼拉也沒有倖免。那時他們剛結束十字軍行動,從北非回到法國北部戰線。巴黎就在一趟火車之外的遠處,幾乎等於他們回家了。
不過他們沒有回巴黎,而是留在軍隊。ABC的名聲隨著十字軍行動的成功傳播,女酒保拿出她們收藏起來當救急藥品的伏特���。酒吧裡還有其他盟軍成員,目睹這樁事的人幾乎瘋狂,安灼拉揉揉他給古費拉克逮著啃的臉頰,躲到公白飛背後,對於他自己揚起的嘴角出賣他的事實並不理睬。格朗泰爾見狀抬腿去踹古費拉克,熱安當場做出頌詩紀錄這歷史性的瞬間。公白飛試著拉開還要去追安灼拉的古費拉克,他一回頭猝不及防也啃了把公白飛的顴骨。軍隊的酒吧有鋼琴,音色糟透了卻是當時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古費拉克就像在謬尚那樣,喝上兩杯過過癮,然後把酒杯擱在鋼琴的角,坐下來開始彈奏德彪西。
格朗泰爾兩手各摟著若李和博須埃,安灼拉趁他沒注意偷走伏特加酒瓶塞回女酒保手裡。公白飛在隨身攜帶的地圖背面用鉛筆憑記憶畫蠶蛾,古費拉克彈琴時,巴黎就被他的音符潑灑在軍隊酒吧了,鬧哄哄的酒吧安靜下來聽那支《水中倒影》。塞納河面的巴黎鐵塔倒影是銅銀色,午後的公園經常有穿戴漂亮的少女陪伴她父親出門散步;馬呂斯在公園認識了他的珂賽特。大學課室敞開的木板門釘著考試公告,維吉尼花園開滿了睡蓮,圓形的葉片連同生著芽蟲的花緊貼水面,乍看也彷彿逆著方向生長到水下。謬尚咖啡館的玻璃窗總是被擦的發亮,光芒在咖啡杯或酒杯裡朝ABC的朋友們眨眼睛。星期天的下午三點整,巴黎聖母院的鐘聲經常打斷熱烈的爭辯。
戰爭時盟軍不成文禁止演奏或聆聽德語區作品。這項規則在ABC內部不適用,弗以伊率先提出音樂不應該被政治意識影響,格朗泰爾直接無視這陣風氣,針對海因里希‧海涅和菲力克斯‧門德爾松的民族認同問題發表大篇宣言,如果有人拿紙筆記錄下他講的話,恐怕可以寫成整三大頁。
「猶太人可說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民族,法蘭西人發明共和國,可猶太人發明了雅歌和上帝!」格朗泰爾在大庭廣眾下嚷嚷,「海涅!啊!海涅,他的妙筆能使莫斯科的凍土開出鮮花,啊,那是甜美的罌粟,朋友們,我們來品嘗愛情與寧靜,安灼拉,給我們一支曲子的時間做個神聖的好夢!」
「R,你太醉了。」巴阿雷說。
熱安狂熱樂迷似地給安灼拉鼓掌,馬呂斯很快加入催促安灼拉的行列。格朗泰爾醉的走不穩路,給他起了外號的軍隊的女酒保同樣為格朗泰爾保管他的小提琴,酒吧里的士兵意識到他們即將聽見的是什麼,跟著古費拉克製造出震耳欲聾的喝采。
「燴兔肉,別告訴我,您把我的寶貝拿去當柴燒啦。」格朗泰爾對女酒保喊道,他杯里的伏特加撒了自己整身。
「去啊。」公白飛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輕蹙雙眉,「我們不大應該這麼做。」
「這只是音樂,」公白飛笑著說,「而且,至少別讓格朗泰爾失望。」
格朗泰爾端著酒杯去拿他的琴,玻璃杯因此被他放開,旁邊的美國人眼明手快救下杯子卻救不了裡頭的伏特加,整間酒吧全是笑聲。熱安巧妙地用法語為大伙兒全篇朗誦那篇浪漫詩,格朗泰爾湊過來,大半個人壓在安灼拉腦袋上醉醺醺地懇求或者逼迫他。博須埃笑到手指上夾著的香菸都掉了,把他的耐磨長褲燙出一個洞。
最後安灼拉撥開黏在他身上的格朗泰爾,宣布,「行吧。」
古費拉克拍拍桌子,酒吧裡的士兵用同一種語言的同一個詞歡呼,”Bravo!”
那場突發的小演奏會是整個戰爭裡色調最柔和的一筆,戰爭過後也在不經意間幫他們喚醒安灼拉。也許格朗泰爾在看不見的地方幫了忙。格朗泰爾醉的時候反而能鋸出他能給的最好的音色,安灼拉給他彈琴,被月光渲染的恆河就讓他們帶進軍隊酒吧了,紫羅蘭的耳語,玫瑰的傾訴,河水潺潺的流動打碎煙硝,把他們帶回夢境裡的故鄉。後來安灼拉主動又給酒吧裡的同袍演奏另一支曲子,公白飛與古費拉克並肩坐定,熱安率先唱起來,他們都記得那支曲子裡的祈禱詞。
公白飛不相信朗誦經文的形式能夠獲得甚麼禱告效果,他的幾次祈禱獻給他的朋友們,他越過聖經,直接呼請上帝為他的朋友敞開祂的花園,請求祂帶安灼拉回家。
安灼拉不穩定的情況持續到他們返回巴黎。他也有絕對清醒且試圖重新認識巴黎的時刻,納粹殘留在他腦海裡的聲響就像無線電收音機的雜音,當1942年以前的回憶逐漸占上風,這些雜音就對他發動偷襲。公白飛不記得他上回一睡到天明是什麼時候。安灼拉睡在他住處的客房,公白飛面對他自己的惡夢,更經常在夜裡拿鑰匙開客房的門,從捲成蛹的被單拯救出安灼拉。他的夢境也是無休止的鬥爭。公白飛在囈語裡聽見那些熟悉的名字,他們的朋友的名字;這是希望的象徵,公白飛讓他放棄接受國家計劃性的記憶治療,安灼拉只能靠他自己。夏天來了,氣溫突然增高的夜晚叫巴黎無所適從,公白飛也睡不著。他躺在床上數天花板的裂縫直到凌晨,最後決定起床找書看。離開巴黎前,ABC共同的話題停留在自由主義的新定義,公白飛向安灼拉借來讀的英語書籍還沒有還給他。
安灼拉在噩夢裡嘶聲力竭,公白飛抓起客房鑰匙過去開他的門,跪在地上與安灼拉著實搏鬥了好一陣子。安灼拉被訓練出睡前鎖門的習慣,即使他的敵人擁有無數不靠鑰匙開門的手段。他被夢魘糾纏卻從不對陰霾求饒,半夢半醒之間掙扎的力量大的幾乎迫使公白飛鬆開他。他在夢裡,也許又在對格朗泰爾大喊大叫,那是他們相處融洽之道,安灼拉希望格朗泰爾別信仰他。在夢裡,”自由”和”祖國”最常被高聲提起。公白飛按照標準醫療流程紀錄他聽見的夢囈,只同若李談論這些心理病況,前些天他們推測著或許真正的安灼拉就要回來了。
公白飛費了點勁頭把安灼拉搖醒,把他拖出遍布煙硝的混亂夢境,那場技術上完美成功的救援行動結束於德軍扛著火炮追出戰俘營,通電的柵門警鈴嗡嗡大做,ABC救出百十個盟軍戰俘,安灼拉挨了子彈,他沒法跑的快,留在鐵柵門後頭,把最後離開的同袍推出去,對他們下令,「快走!」
「醒醒。」公白飛說,「安灼拉,你得醒過來。」
他們像剛結束格鬥訓練般渾身是汗,公白飛搖醒他,安灼拉陡然睜眼,夢境裡來不及流的淚水被帶回清醒的世界,他揪著公白飛,雙膝跪地大口喘息,才結點薄痂的手指又給他磨破,衣服上的血痕斑斑點點。
「公白飛,」安灼拉說,「其他人在哪裡?」
那是他的聲音。安灼拉自己的聲音,他急切地詢問戰略問題,公白飛甚至還沒有聽明白他在問的是ABC執行的第一場還是最後一場救援行動。
「傷兵都送走沒有?」安灼拉問,「納粹發現我們了。飛兒,帶上若李快走,格朗泰爾在哪裡?」
「安琪。」公白飛說。
安灼拉的眼神又是他自己了。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熱忱,熾烈的像星火,清澈的像陽光晒化了的雪融入山泉。他不會仇恨,他只愛人民與自由,那就是他的信仰,如詩如歌,如溫柔的天鵝也如展翼的雄鷹,是恆河彼岸不凋的紫羅蘭也是塞納河畔灼灼盛放的玫瑰。
他回來了。
「安琪,」公白飛重複。安灼拉比前幾秒更加困惑,公白飛得向他解釋很多。他與他最好的朋友緊緊相擁,安灼拉不明所以,只管展臂也擁抱他。公白飛希望他們的朋友都看見了。他只給安灼拉說明最重要的一件事,
「戰爭結束了。」
3.
Franz Schubert- Der Lindenbaum arr. Piano and Cello
「我做了什麼?」安灼拉問。
「你什麼都沒有做。」公白飛說。
安灼拉放下塗鴉著人物肖像的地圖,無眠的夜晚過後他們迎來真正的朝陽,公飛下樓問公寓管理員要來兩杯剛燒好的咖啡。安灼拉回來了,他的戰爭正式結束,剩下要做的是審判與和解。公白飛上樓時聽見他的鋼琴被奏響,安灼拉展開格朗泰爾留給公白飛的地圖,擱在鋼琴譜架,��紙背面給他畫著ABC的朋友們的半身肖像。
「我殺過多少我們自己的同胞?」他問道。
「那不是你,」公白飛溫和的強調,「當你被奪走你自己的心智而做出對不住人民的事,那樣事就不是你所為。那是納粹德國所做的,你也是受害的一方。[4]安琪,你不需要承擔這些。」
安灼拉沐浴在初夏早晨的陽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接近白色,側影線條分明,公白飛把咖啡杯放在鋼琴上頂蓋,過去坐在安灼拉身邊。在那個彷彿上輩子的無憂無愁的大學生涯,他們在謬尚,也是緊挨狹窄的咖啡廳角落相偕而坐。安灼拉抬起頭時臉上是濕的,他在做他自己的法官,從德拉古法典尋找佐證的法律。
「你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法蘭西人民的事。」公白飛用雙手按在他的肩膀,又說,「沒有人會責怪你。為了我們的朋友,你也必須停止審判你自己。」
「但是我記得那些。」安灼拉說著,眼淚順著他雕像般的臉龐滑下來。
公白飛說,「你付出的夠多了。」
星期天的早晨有彌撒。聖母院的鐘聲喚醒整個巴黎。安灼拉聽見鐘聲,模樣顯得有些無助,公寓管理員在清掃樓梯,用跑調的歌聲哼唱那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
「瞧,他不是帶你回家了嗎,」公白飛微笑起來,對安灼拉說,「就像她帶他回家一樣。」
公白飛信仰,但很少祈禱。他知道管理他們公寓樓的老太太會去聖母院給安灼拉點白蠟燭祈禱,她是最先對安灼拉敞開大門的人。
「如果您們想搬走,也請自便,上帝保佑您們,」她對威脅她的其他住戶說,「這個青年為盟軍奉獻的是比他的命還貴重的東西,萬福的瑪利亞,祝福他的靈魂。」
公白飛的決定讓軍方不免有推卸責任的嫌疑。德軍正式投降前的最後一波地毯式奇襲以敵方首領突然停止襲擊造成的失敗告終,跟在他們首領後頭發動攻擊的德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盟軍擊中並當場逮捕在槍林彈雨下突然停止前進的納粹特務,扒下面罩,看見一名眼神狂亂的俊美殺神。關於納粹在戰俘裡挑選菁英士兵,進行藥物控制後訓練成特種殺手的謠言被坐實。公白飛在軍隊醫院收到這個消息,他的懷疑也獲得印證。盟軍開始調查1943年後所有北方戰線指揮官離奇的刺殺案,重新檢視幾件德軍地毯式突襲的線索,罪證水落石出,可沒有人敢真的對安灼拉做什麼。被1942年末那場由ABC執行的救援行動救出戰俘營的士兵違反軍紀闖進將領會議室,以舉槍自殺的威脅成功阻止盟軍將領對安灼拉做出任何判決。
公白飛是那場意義重大的鬧劇發生的隔天才從馬呂斯那兒聽來這樁事。近百名操著不同語言的士兵在將領會議室外整齊劃一拿上膛的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威脅他們長官,馬呂斯被喊去維持秩序的同時,公白飛在軍隊醫療翼對付安灼拉。無線電收音機在角落發出不間斷的聲響。兩支鎮靜劑讓安灼拉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被擺佈著讓公白飛執行過整套檢查。他臉色慘白,藥劑的效用迫使他放慢了呼吸,眼神依舊熾烈的像隨時要爆發,那卻是他們不認識的眼神。安灼拉不會仇恨,公白飛確認過安灼拉依舊能聽懂法語,嘗試與他交談。若李結束諾曼底的工���,回到北方部隊擔任軍醫,在他們隔壁床照料突襲裡被炸掉右邊手腳的德國士兵。志願護士想給安灼拉的傷口做些包紮卻被他的模樣嚇退。
「安灼拉,你記得伽佛洛什?」公白飛問。
那時的安灼拉像具活屍。公白飛看著這副他再熟稔不過的面孔卻認不出他最好的朋友。安灼拉帶著詭異的冷靜詢問,「我該殺他嗎?」
「不,他是我們的弟弟,」公白飛說,「謬尚呢?記不記得謬尚?」
「離我遠點。」
「我們在謬尚曾經為了社會契約論的漏洞爭執整晚呢。」
「我根本不認識你。」
然後一個醫學意義上的聽覺記憶範例發生了。
安灼拉還被皮帶綑在病床,公白飛停止追問,讓護士準備他需要的物品,拉起安灼拉的手讓人用酒精擦掉乾血跡。公白飛掐著他,這是個有效的恫嚇,安灼拉理解到掐著他的這只手對人體的熟悉程度足夠公白飛隨時卸掉被他掐住的關節。護士用棉球清理傷處的膿瘡,無線電收音機的頻道播放起女高音演唱的門德爾松作品第三十四部第二號。
安灼拉還讓公白飛逮著手關節,那支曲子如同響雷般擊中他。他猛地回頭尋找那個聲音,收音機那兒沒有人,安灼拉往別處張望著找人卻沒有找到他要的,護士領班假裝忙著整理藥櫃,玻璃櫃門照出她拿手帕擦眼睛的模樣。若李正要給他負責照料的德國傷兵注射消炎劑,他也停下來,針筒隨之停在半空中。他也看著安灼拉擺脫護士,掙脫出來的手揪緊公白飛的白大褂。公白飛想告訴他答案,可他只是安靜地望進安灼拉的眼睛,一度被掩埋的記憶如同樹苗的芽鑽出堅硬的土壤。安灼拉困惑又徬徨,他抓住公白飛,那個瞬間公白飛決定不再讓任何自稱是醫學專家的人在往後的日子繼續折磨他最好的朋友。
音樂最終消失在無線收音機炒豆子似的雜音裡,經過角落的護士調整天線,試圖找出信好最好的角度。公白飛放開安灼拉的腕關節,握住他的手。若李聽聞安灼拉被送進盟軍醫療翼後興沖沖趕來瞧他,被安灼拉下意識掀倒,其他醫官登時拿起皮帶把他囚禁在病床。
「公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公白飛問。安灼拉用茫然的藍眼睛瞪他。
他們隔壁床的德國士兵成了整間醫療翼的箭靶,仇恨的目光匯集在他身上。志願護士放下托盤,藉口照顧其他盟軍士兵抽身離開,有人用不明顯的聲量說了幾句粗魯的德國罵人話,德國士兵垂著頭。那不真的是他個人的錯誤,他卻為他的國家在盟軍的醫療翼承擔錯誤的後果。若李放下消炎針,雙手舉在眼前,他等到它們停止顫抖才給他的病人完成注射。他們對面的美國士兵往空水杯啐了口痰。
德國士兵對治療他的醫療員說,「Danke (謝謝)。」
若李回答他時臉上沒有肉眼能見的波動,「Alle Menschen werden Brüder, Wo Seine sanfter Flügel weilt (在他光輝照耀下面,四海之內皆成兄弟。)[4]」
ABC裡德語最流利的是弗以伊,再來是馬呂斯,接下來是格朗泰爾,ABC們為了作戰工作也向他們學習這門言。當戰爭過去,語言成為新的軟武器,若李寫完紀錄,離開去檢查下一床英國傷兵。公白飛想起弗以伊在他們親手挖的壕溝裡,用席勒給大伙兒解釋語法問題,安灼拉在站哨,古費拉克划火柴點亮煤油燈,話題隨著詩的內容又扯回二十世紀後的新興獨立國家;他沒有忍住笑容,眼眶像是給火柴點著了。德國士兵在公白飛擺平安灼拉,讓護士繼續清潔膿瘡的當兒,用他僅剩的左手摀著臉龐。他為他的祖國承擔戰爭的後遺症,連流些眼淚也不被允許。
部隊對於公白飛讓他住在普通公寓的想法明確表示反對,公白飛也明確告訴法國政府他們不會再讓安灼拉受到沒有意義的虐待。啟程回國前若李拿到政府給安灼拉安排的治療說明書,裡頭列舉的療法相當於把德國人用在安灼拉身上的法子重新操作一輪。
「這太荒謬了,」若李說,「他值得更好的。」
他的確值得。上前線前公白飛在醫院剛做完一年實習,ABC們有好幾個甚至還沒有完成大學最後一學期。如今他們回到祖國,試著建立新的日常生活,安灼拉經歷了兩段人生,又靠著他自己驅散納粹強加給他的魘霾。他是如此堅韌。如今他回到家,記憶在復甦,他想念他的朋友,渴望看見他的師長家人,他想出門去散步,他還想喝點謬尚的咖啡。所以若李把咖啡連同做咖啡的女侍還有他的女朋友帶來了。愛潘妮穿著黑色的裙子,神態世故鋒利許多,公白飛見過米西什塔幾次,她是猶太人,當過一段時間的電報接線員,戰後她在醫學院附近的餐館值日班。
「領袖!」他撲上去掛在安灼拉的脖子,「我可太高興又看見你啦!歡迎回來!」
公白飛找出空瓶,米西什塔往瓶子插上她帶來的矢車菊,若李喋喋不休說著安灼拉錯過的精采故事,安灼拉看著那束花,在若李談及格朗泰爾把他的小提琴做了砸破納粹間諜腦袋的最佳貢獻時開口說話。
「我很想見一見他們。」
公白飛放下他擦拭乾淨的相框,若李安靜下來。安灼拉將插花的瓶子挪到日照更充足的地方,垂下眼瞼,光與影在他身上就像油畫,外頭的街道有棵擁有百年以上歷史的菩提樹,它與這個街區同樣好運地沒有受到轟炸摧毀,安灼拉倚著牆,午後往西邊傾斜的陽光拖長了菩提樹的影子照進客廳。ABC的朋友們在盟軍的酒吧無數次違反不成文的禁令,熱安對德奧作曲家的偏好有限,舒伯特則是古費拉克即興演奏的好夥伴。
公白飛安慰他,「我也很想念他們。」
「我們可以紀念他們。」愛潘妮提議。她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你們。
「有一支曲子,」公白飛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們經常提到它。」
安灼拉用軍隊酒吧那架音色糟透了的鋼琴演奏這支祈禱歌的時候,屋子裡的法國青年跟上節拍大聲唱歌,他們都想家,也都在同袍身邊找到片刻歸屬。其他同盟國的士兵抄下禱文,弗以伊給他們用數字譜做註記,這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就這樣被傳到歐洲大陸甚至美洲。安灼拉在另一個難得的機會拗不過朋友們的要求,又給酒吧裡的聽眾演奏它。那時這支祈禱歌已被翻譯成不同的語言,公白飛的杯子還在嘴邊,他被格朗泰爾推出去,ABC起鬨要他去領唱法語歌詞,古費拉克嚷的最大聲,不僅帶頭起鬨還笑出眼淚。博須埃在吹口琴,熱安也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柄長笛,單方面宣布這足夠他們組成完整的合唱團。
那時公白飛無奈地說,「我們這都在做什麼。」
安灼拉聳著肩膀,「就當成哄那幾個傢伙高興了。」
「這可不是我瞎吹,」格朗泰爾拎著小提琴過來站在鋼琴另一側,「盟軍裡有哪個國家的部隊有這樣完整的樂手配置?」
安灼拉發布過無數不允許反駁的命令,也總拗不過他的朋友群起懇求。他為他們演奏過很多次祈禱歌,在巴黎,在軍隊酒吧,在公白飛的書房。
主在上,聽我祈禱:
當我需要幫助,您總是在我身旁;
讓他歇息,上蒼庇佑,
賜他安寧,賜他歡愉,
帶他回家吧,
帶他回家。*
公白飛在客廳書房擺上他擁有的ABC們的相片,這樣他們也就見證安灼拉甩掉追逐他的陰影找回他自己。他回來了,卻還在漂泊。公白飛想幫助他最好的朋友得回他應有的寧靜。
4.
Felix Mendelssohn-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 arr. Violin and Orchestra
人民想念安灼拉。安灼拉想念他的朋友。最大的問題是安灼拉認定自己沒有臉面再見他的同胞。在ABC的朋友外首個見到安灼拉的自然是他的雙親。公白飛拍了封電報通知他們來瞧他。剛回巴黎時安灼拉的父母來見過他,就連他們都幾乎認不出安灼拉。那時他的眼神能夠把聖母院那口大鐘從它的鐘樓剜下來,公白飛甚至得提醒他朋友的父母別太靠近他。若李無法回答安灼拉父親提出的問題,他母親嘗試著說起幾件只屬於他們家庭最私人的往事,短暫的茫然後換來的是安灼拉的另一次爆發。
這回不一樣。安灼拉思念他的家人,公白飛上郵局發出電報,很快收到回覆,安灼拉又反覆向公白飛確認上回他們見面時他沒有做出傷害他父母的事。馬呂斯從火車站接到那對心情介於焦慮與亢奮之間的夫婦,敲開公白飛的公寓門。安灼拉從公白飛的背後怯生生探著頭看見他的父母,他的母親也從他父親背後怯生生踮起腳尖想多看見他。
公白飛輕輕推了安灼拉,他在發抖,公白飛想說點鼓勵他的話,他的母親也注意到了。她忘記所有的擔憂,越過她的丈夫,踮起腳一把摟住她的孩子。公白飛把朋友們帶進書房,讓安灼拉與他的家人用足夠的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若李拿起書架上的相框,珍惜的觀賞ABC的朋友們換上軍隊新制服的合照,說道,「我來的路上去了趟公墓給大伙兒報告新消息,他們會很高興的。」
「但是真的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我敢說盧森堡宮不會同意開這個庭。」馬呂斯說。
「他希望能這麼做。」公白飛說,「就當成換個方式的補償了。」
若李拿起稍小的單人相框,晃晃那裡頭在自己學院畢業典禮遲到的格朗泰爾,說,「如果R能一水壺敲醒他就好啦。」
十字軍行動是ABC作為完整受訓的陸軍隊伍正式參與的首件行動。他們被法軍元帥指派去支援英國軍隊,從德軍手上收回大片北非領地,那是場傷亡慘重的勝仗,慶功宴也是哀悼彌撒。事後他們返回歐陸戰線,從側門進入打烊的軍隊酒吧,平常安灼拉禁止隊伍在白天喝酒,那天他破了例,讓格朗泰爾從吧檯下搜出幾瓶全新的酒,弗以伊用威士忌杯壓住鈔票放在收銀櫃上。
「我想我們得舉杯,」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們都與過往的自己道別了。」
「敬我們的同胞,」熱安附和著,格朗泰爾倒的第一杯酒便給了他,「敬我們的同袍。」
「敬自由法國。」
「敬法蘭西共和國。」古費拉克說。他拿到酒,伸手來與公白飛碰杯。安灼拉接下酒杯的同時右手還在寫偵查計畫表,格朗泰爾揉他的腦袋,安灼拉寫到最後一筆的r字母線條在紙上飛成形狀奇特的波紋,公白飛說,「R,別欺負他。」
「嚮導,別欺負R。」古費拉克說。這下子連安灼拉都不能不笑了。
「這聽起來特別彆扭,」博須埃說,「但是,我挺希望時間能停在這裡。我們打了場勝仗,大伙兒都完好無缺的在這裡。」
巴阿雷掏出打火機點菸,嘟囔幾句同意的話,馬呂斯抓緊空檔寫他自己的信,珂賽特利用報社的工作經常給他們寄送免費刊物。離開巴黎後,熱安也負責代表他們全體與謬尚保持通信。格朗泰爾借巴阿雷的火點他自己喜歡的菸,古費拉克拒絕吸收他們吐出來的廢氣,跑去坐在鋼琴那兒,不一會兒便控制不住自己打開琴蓋彈起琴。
安灼拉說,「時間得往前移動,戰爭才有機會結束。」
「珍惜會當下吧,」公白對他說。安灼拉正在新的紙頁抄寫他被打斷的偵查計畫內容,他對公白飛露出笑容,寫完計畫第三項,收起鋼筆。公白飛擔任著某種補充或糾正安灼拉的角色,這是ABC對他們的形容,他們隔著桌面互相碰杯敬酒,手指節一擦而過,在公白飛的皮膚留下火燒般的記號,溫和的蔓延到他全身。安灼拉抿了口酒,直勾勾盯著貼滿軍樂隊畫報的牆。
若李說,「公白飛說的對,我說句掃興話,因為這很可能成真,戰場上什麼事都說不準,如果現在有個記者還是軍隊攝影師,我希望他來給我們拍張照片。」
「古費,給我們點即興曲,今天別理那苦大仇深的肖邦了。」格朗泰爾說,「是啊,戰爭,他們說在舊社會為國家陣亡是最甜蜜的死法,這個時代的戰爭只會讓人死的時候還摸不清自己到底幹嘛去送死[6]。根本沒有什麼榮譽的死亡,看看那些戰敗的國家,他們死了一整代青年人口卻什麼都沒換到。所謂的犧牲是虛假的謊言,我們現在在這裡,不過是從維琪(Régime de Vichy)巴黎逃到北省,根本摸不清未來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到最後我們統統被抓去給蓋世太保擦鞋哩。」
前頭安灼拉等待著墨水乾燥。他闔上記事本,端起酒杯卻不喝,問道,「你為什麼又來這裡?如果你不信仰這些,生死、榮譽、盟軍,我們的法蘭西,你為什麼還浪費你自己的時間來打這場看不清楚未來的仗?」
古費拉克把他自個兒埋在鋼琴鍵盤,他的即興曲是種張揚的宣言,色調繽紛濃烈,糟透了的音色也擋不住碰跳著的晶瑩的彩色的音符竄過酒吧。
「讓我引用我們都愛極了的猶太朋友,」格朗泰爾坐在桌面,拎著酒杯,豎起手指夾開他叼著的香菸,公白飛猜測到格朗泰爾即將要說的話,他沒有出言阻止。安灼拉明亮的藍眼睛也望著格朗泰爾,香菸菸蒂給他咬出齒痕,酒杯早已見底。格朗泰爾拿起瓶子倒滿整杯,吐了個煙圈,他總是笑的肆無忌憚,對安灼拉說,「我不相信上帝,他的甫祭全是侏儒。我只信你的心,除此之外,我別無信仰[7]。」
安灼拉嚴厲地打斷他,「少胡說。」
「實話就該說出來呢。」
「你喝醉了。」
「我看起來像醉?」
「如果你真的有信仰就��會把信仰掛在嘴邊。」
格朗泰爾擺出嚴肅的表情,「你可太小看我了。」
公白飛清清喉嚨。安灼拉不再同格朗泰爾爭辯。他站起來,氣勢相當懾人,格朗泰爾抬起眉毛,安灼拉什麼都沒有說,右手按著格朗泰爾的肩膀,格朗泰爾哈哈大笑,拍在安灼拉的手背。古費拉克彈琴到他滿意了,也停下來,他搖晃酒杯,攏攏散亂的鬈髮,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就是我中意舒伯特的原因,」他說,「肖邦啊,他拿樂譜塞進你的腦袋,對你說”自己體會”,你花了十年研究他也沒個定論。舒伯特不來這套,門德爾松同理,他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一聽曲子就知道,他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安灼拉對格朗泰爾的記憶停止在他們從德軍戰俘營撤退的那幾分鐘。格朗泰爾掩護他救援的美國士兵,安灼拉掩護他們。他想知道行動的成果,公白飛告訴他了。他們在客廳促膝談話,安灼拉養成新的習慣,當屋子裡只剩他們兩個,安灼拉會倚在公白飛這兒,這是種依賴,公白飛則很高興得知安灼拉找回需要依賴的感覺。他把手臂環過安灼拉的後頸,繞過肩膀,停留在距離胸前幾吋的地界。唱片在循環播放,安灼拉知道了救援行動的最後一刻格朗泰爾是怎麼被他趕出戰線之外。他拿起唱片匣,結痂的手指拂過那行德語字樣。安灼拉在逐一找回屬於他的回憶,他的朋友未曾殉身於他手的事實也不足以安慰他。
「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是嗎?」安灼拉問。
「格朗泰爾愛它。」公白飛回答,他也愛這支曲子。格朗泰爾為了幾句詩歌愛著海涅,同樣是猶太人的門德爾頌為海涅做曲;它在戰爭剛結束的混亂裡成了他們朋友的替身,它也率先為ABC的朋友們將安灼拉從納粹遺留在他腦海的陰霾喚醒。
懷念佔據他,安灼拉還拿著唱片匣,客廳的矮桌也擺了些相片,安灼拉拿起其中一只相框,那張相片原本釘在ABC臨時宿舍的牆,取下來時被圖釘扯了個口子。相片裡的格朗泰爾與安灼拉穿著大學槌球隊的運動服,手拄球桿,在運動場的草地讓人拍下合影,安灼拉向來比誰都克制,就算開開心心的笑著也流露出嚴肅的神態,格朗泰爾朝鏡頭擠眼睛,笑的肆無忌憚。
「我們也都愛你。」公白飛說。
「我背叛了你們。」安灼拉說。
公白飛說,「你沒有。」
然後他吻他。他吻安灼拉的嘴唇,帶著所有朋友對他的愛,ABC早就不是朋友了,卻也不是兄弟-他們比手足更親。公白飛把ABC對他的愛留在安灼拉的嘴唇。它們鮮潤柔軟。安灼拉追上來吻他,公白飛也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意料之內地愉快,這是個熱烈又沉重的,私人的吻,把所有過往和盤托出,或許他很久以前早就想這麼做只是不曾自覺,又如果這樣能讓他最好的朋友相信他們愛他也無不可。
「但是馬呂斯說的對,」公白飛說,「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
「該做的還是得做。」安灼拉答道。
他微笑起來,平靜的神態裡出現他特有的肅穆,追加道,「我準備好了。」
5.
Maurice Ravel- Sonatine, M. 40:No. 2 in D-Flat Major, Mouvement de menuet
貝當元帥(Henri Philippe Pétain)把他們的巴黎投降給納粹的決定是最令人無法接受的。納粹入侵巴黎後伽佛洛什不再上學,公白飛就在謬尚教他算術,安灼拉充當歷史課輔導,熱安教他文法。伽佛洛什做了報童,古費拉克用謬尚的破舊鋼琴
給他編出一支送報歌。伽佛洛什為自由法國送報紙,安灼拉則堅持拒絕使用那兩個分裂他們祖國的稱呼。他們在謬尚研究彼此收到的徵兵令上的報到日期,格朗泰爾走進來,已經換好嶄新的陸軍制服,衣衫上卻有血。他瞧了眼興高采烈的朋友們,發出沒有聲音的冷笑。愛潘妮在工作的空檔給她弟弟補衣服,格朗泰爾說,
「共和國萬歲,妳白效力了,愛潘妮,我們那湯姆‧索耶小兄弟為了嘲笑維琪法國派來的德意志鬼子給用刺刀戳死了。」
隔天安灼拉領著還沒有報到的幾人提早簽字入伍。愛潘妮有她自己的辦法:伽佛洛什葬在公墓,他的姊姊取回那套被刺刀打穿,血漬變成銹紅色的舊衣衫,掛在謬尚門口。戰爭期間的謬尚改成孤兒收容所,報社打字員成了志願教師,咖啡館女侍變成監護保姆,對巴黎女人還有她們的德國舞伴橫眉豎目。
「你們可想清楚了,」愛潘妮往他們的桌子放下托盤,說道,「珂賽特是負責登頭版的,消息一登報,你們就沒有機會反悔。」
「我準備好了。」安灼拉說,「我們準備好了。」
「公白飛,別告訴我你還真同意這個瘋子的想法。」
公白飛心安理得,「這不就是朋友會做的事嗎。」
安灼拉翻閱馬呂斯寫好的辯護文件,愛潘妮睥睨著這幾個她眼中的傻瓜,搖搖頭。
1942年末,公白飛被調職成為主任軍醫,他不能繼續與ABC的朋友們在最前線紀念安灼拉。古費拉克接下隊長工作,若李則接替公白飛的隊醫職位。那場救援行動讓ABC失去他們的領袖。盟軍搜索三十餘天,在安灼拉的檔案簿蓋上標示死亡的紅印章。公白飛拿著檔案簿拍開戴高樂將軍的門質問這個消極的決議,為此收到調職通知作為不服從調查結果的處分。
「戴高樂是個混蛋,」古費拉克對公白飛說,「而你是個善良的笨蛋。」
「是我的錯。」格朗泰爾說。
「別說這種話。」ABC們說。
ABC的朋友們從德軍陣營救回來的盟軍士兵組織起一場紀念會,軍隊酒吧掛上紅色旗幟。士兵們在酒吧裡談論他們對安灼拉的印象,細數救援行動堪稱精彩的過程。有個參戰前做過神學生的準牧師拿酒吧的鋼琴當教堂管風琴自彈自唱美國南方的聖歌。公白飛走進酒吧,越過人群看見巴阿雷鑽進儲藏室。他跟過去,看見他的朋友們齊聚在此,格朗泰爾分不清是哭得不像樣還是醉得不像樣,古費拉克摟著他。
博須埃說,「這不是你的錯。領袖見了你這副聳樣準會揍你。」
馬呂斯掰開格朗泰爾的手指,拿走那支酒瓶。格朗泰爾又說,「是他們先發現我的,全賴那個該死的-怎麼不是我的錯,你們都撒謊,安灼拉就是個王八羔子-你他媽是個瘋子,安灼拉,待在你的位置,別過來挨子彈!快跑!熱安,上帝把他的二品天使拋棄啦,納粹鬼子逮住他了,公白飛,你看見納粹鬼子逮住他了,我們拋下他自己跑回來了!混蛋、膽小鬼、我們全是群懦夫,我把安灼拉害死了。」
「我們是在執行隊長的指令,」古費拉克摟著他說道,「記得吧,R,安灼拉說”我來斷後,你們得把這裡所有的人帶回去。”」
「是啊,」格朗泰爾嗚咽,「斷後!多英勇!多高貴!納粹鬼子拿他們骯髒的槍桿子打中我們的領袖,瀆神!他們射殺了阿波羅!」
「你怎麼就信了戴高樂的謊話?」公白飛問道,「安灼拉不會死。他扛的過去。我們會打贏這場戰爭,叫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
「他可是塊強硬的雲石,米開朗基羅的鑿子也敲不動他。」古費拉克也說。
「讓大R哭一哭吧。」熱安對朋友們說,「我也相信領袖還活著,眼下我們就暫且別逼他了。」
古費拉克攬著格朗泰爾,讓馬呂斯把白蘭地酒瓶擺去他搆不到的地方。熱安拿出他隨身攜帶的本子,給朋友們讀他抄在裏頭的詩。格朗泰爾把自己埋在古費拉克懷裡,結結實實哭了整個晚上。
留在前線的朋友們出發去諾曼底前把他們重要的物品交給公白飛保管,這當中有巴阿雷觀賞鳥類的望遠鏡、格朗泰爾的琴弓、他用四年時間畫成的幾大冊畫集,以及弗以伊帶上前線的所有家當。盟軍解散後它們也回到巴黎,公白飛買了新櫃子單獨放這些物品,古費拉克的腕錶現在被他接收來戴著。熱安的本子附有棉線製成的標籤,公白飛小心地避免移動標籤,翻開本子,給安灼拉找到熱安給朋友們讀的詩。
安灼拉用指尖掃過光滑的紙面。熱安的字具有漂亮的弧度,像是協和廣場噴泉的水柱,他在本子裡抄下他最喜愛的作家的作品。安灼拉的眼睛看見那些字句,公白飛則回憶熱安讀它的模樣。
「光明的星星將烏雲化為一團絨絮,」熱安拿著本子,神情莊靜柔和,口吻彷彿佈道的主教;他眉目含笑,環視他身邊的朋友,
「這是有思想,有生命的光明,
它撫平了波濤澎湃的暗礁,
人們相信從珍珠鐘看到了一顆靈魂,
是夜裡,黑暗徒然籠罩,
天空神般的微笑亮了。[8]」
「他是對的。」公白飛微笑著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的手指現在被若李強制纏滿塗飽藥水的創可貼。他的手腕和腿有數道泛白的長條疤痕,那是安灼拉還被困在黑夜裡時他同他腦海裡的納粹軍隊進行決鬥的遺跡。公白飛縫合過那些刀子割出來的傷,幾天後安灼拉割斷縫線,公白飛就再縫合新的傷口。他們反反覆覆又與看不見的敵人鬥爭到安灼拉如同樹芽鑽破加厚水泥牆長出頭般穿過重重陰影親手奪回他自己的心靈。
安灼拉的記憶有幾段完全的空白,也許永遠想不起來,這是公白飛唯一放棄不管的,他也勸服安灼拉放棄重建那些記憶。公白飛沒有問過任何他在納粹戰俘營的經歷,他希望安灼拉永遠徹底將其遺忘,他希望他過好當下的生活,因此也才能夠為他們的朋友迎接未來。
馬呂斯上樓的時後順便把公寓管理員用線捆起來的整疊信件交給他們。公白飛聯繫過他們在陸軍指揮部的舊長官,由馬呂斯與法院敲定日期,消息也登報發布出去,想念安灼拉的人民寄信到報社,報社就把這些信原封轉寄到公白飛的地址;來拜訪他們的指揮官一度懷疑這是場精心策畫的整蠱行動,安灼拉的說詞說服他,最後一場審判就這麼確定了。
「庭審的結果是可以預料的,」ABC的朋友們的指揮官說,「人民早就原諒你了,審判庭不會是他們期待看見你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我做過什麼。」安灼拉說。
「不,他們知道。他們只會驚訝於你的選擇。」
「讓人民決定吧,」安灼拉說,「拉馬克將軍。」
拉馬克將軍說,「我向上帝發誓,你是我見過最頑固的-」
他沒有想出最合適的字眼。安灼拉是個頑強的戰士也可以是最固執的傻瓜。拉馬克將軍又對公白飛說,「你創造了奇蹟。」
「我沒有。」公白飛答道,「是我們的朋友們創造了奇蹟。」
「過來,孩子們。」拉馬克將軍招招手,他擁抱這幾個僅剩的ABC的朋友就像擁抱他不曾擁有的兒子;其他人在大大小小的相框裡無聲地歡笑。
6.
Claude Debussy- Images Book 1 no. 1. Reflets dans l'eau
公審的日子是1946年的6月5日,這是個好日期,天氣也很好。
拉馬克將軍在證人席,馬呂斯是安灼拉的辯護律師,戴高樂將軍擔任法官,這是場軍事庭審,無法進入審判廳的人民聚集在法院外高舉無罪標語,新聞記者拿鏡頭瞄準他們的目標。
安灼拉回來後,公白飛也找回以往在週末早晨彈琴的習慣。他有很長時間沒碰過鋼琴了。出門前,公白飛給安灼拉演奏德彪西的意象集,回憶也讓音符串成的線牽著在他們的話題裡連篇飛舞;那些回憶是柔和的油彩畫,沒有硫磺煙硝,歡聲笑語在已趨平靜的往事裡清晰可辨。
審判結果如同拉馬克將軍預言的在意料之內。法庭助手用幻燈片播放出軍隊檔案館的紀錄照片,安灼拉認下所有出自他手的案件,包含那樁他在神識不清的情況下中途停止前進的突襲;他沒有提出自辯,也沒有被判定任何刑責。聽眾席甚至陪審團在法官宣布判決結果的當下便已起身鼓掌,戴高樂將軍甚至沒有辦法宣讀完整份判決書。
公白飛與若李離開座位走下台階,馬呂斯過來的時後差點兒被他的律師袍絆倒,安灼拉還在他站著受審的地方。漫長的公審結束了,安灼拉聽見他背後聽眾席的掌聲,若李拉他離開受審人的站席,三個人把安灼拉夾在中間,過於使勁的擁抱險些讓他窒息過去。
「這是你應得的。」馬呂斯對他說。
若李喊道,「其他人都看見了,我敢說-不,我很確定!」
安灼拉也擁抱他的朋友們。他湊在公白飛耳朵旁說悄悄話,「我想見他們。」
戰爭的末期,公白飛留在醫院照料從前線回來的傷兵,他的朋友中僅有兩人見證諾曼底戰役獲得勝利。ABC的朋友們臨危接下接應奧哈瑪海灘(Omaha)美軍部隊登陸的任務,他們在1944年的6月5日離開北部,與空軍一道前往西戰線。德軍開始潰敗後盟軍又遭遇幾次地毯式突襲,好不容易守住的戰線險些又被攻破。公白飛檢查遭遇暗殺的前線指揮人員的遺體,判定作案手法與死因,那時公白飛已大約猜到最壞的結果-他太認識這些造成遇刺盟軍將領致命傷的手法了。古費拉克拿到盟軍擊退突襲敵軍的作戰報告仔細研讀,在藥品倉庫找到公白飛。古費拉克也在猜測最糟的情況,那些德軍突襲的模式都是ABC進行特殊任務時使用過的。納粹軍隊從盟軍戰俘挑選人力訓練成殺手的謠言從戰線移動到法國北部就蜚蜚地流傳不休,公白飛的發現幾乎證實古費拉克的推想。他在藥品倉庫來回兜圈子,作戰報告給他揉成皺巴巴的紙球,公白飛拉住他,古費拉克把他還得交還給檔案室的報告扔出去,紙團砸在牆上發出聲響,古費拉克抱著腦袋癱坐在地,紙團掉進碘酒籃子。
「操。」他說,「���生。我沒有這麼期待過打仗。」
「冷靜點。」公白飛說,「安灼拉活著,這才是最要緊的。」
古費拉克哽咽著說,「他們把我們的安琪變成殺人的傀儡了。」
「他還活著。」公白飛強調,「你猜怎麼著,我們會勝利,我們會讓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然後把他變回來。我們會帶他回家。」
半晌,古費拉克問,「你相信我們辦的到?」
「我不信兩年的藥物控制能勝過十年真正的友情。」公白飛陪他坐在倉庫冰涼的地板,回答。
古費拉克的眼睛紅紅的,他是個快活的小伙子,戰場上的生活往他們所有人的臉龐刻上改變他們鋒芒的痕跡,古費拉克笑起來,咧開的嘴角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飛兒,你很愛他,不是嗎。」他說。
公白飛也笑著說,「你不愛我們最好的朋友?」
「我愛他。我們都愛安琪,」古費拉克說,「不過不像你這樣。說不定你是對的,安灼拉也愛你,他不可能忘記這個,等我們幹掉那些混蛋,你會把安灼拉變回來。」
公白飛得等回到巴黎才能理解古費拉克的話了。那個時後他說的是,「你胡說什麼呢。」
「你自己體會。」古費拉克說。
他們沒有把關於安灼拉的猜測告訴其他人。當時戰爭即將看見盡頭的盼頭在盟軍部隊點起雀躍的氣氛,ABC的朋友們收拾行囊準備前往諾曼底,臨時宿舍所有可以貼東西的地方貼滿戰略地圖,在地圖上邊又用圖釘釘住相片。馬呂斯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央求公白飛代替他暫時保管珂賽特的信件,解釋道,「我不想遺失它們。」
公白飛建議朋友們把重要的物品留在北部由他保管,熱安把長笛交給公白飛,打開背包拿出他抄詩的本子。幾個朋友的東西裝成一框,讓公白飛收在軍醫宿舍。拉馬克將軍來到臨時宿舍為ABC講述盟軍的登陸計畫,奧哈瑪海灘的指揮部門缺乏陸軍接號員,古費拉克提出自薦,格朗泰爾說,「法國萬歲,我也是一個。」
他爬上鐵床架,拔出牆裡的圖釘起取下那張合影,公白飛為了專注課業離開槌球校隊,隊長的位置空出來,安灼拉向球隊教練推舉格朗泰爾,那幾個球季他們的球隊沒有過敗績。
格朗泰爾把這張相片連同畫冊,還有背面被他畫滿肖像的地圖交給公白飛,又說,「我們要代表安灼拉去砍日耳曼韃子啦。」
「別難過,嚮導,你在這裡有個好處,」古費拉克解下他從南方的家鄉戴到巴黎又戴來戰場的腕錶,「要是誰在諾曼底受傷,你就是負責把我們的胳膊肘縫回來的那個人。」
ABC忘記他們的指揮官還沒有離開,被古費拉克惹得放聲大笑,若李連聲啐掉不吉利的扯淡話;公白飛聽明白古費拉克話外的意思,他將格朗泰爾交給他的相片夾進記事本,笑道,「別亂說。你們會好手好腿完整地回來。」
「這是當然的。」古費拉克輕鬆地回答。
但是他們沒有回來。
諾曼底登陸戰役始於1944年的6月6日,兩個半月後盟軍重新佔領巴黎,回到北部指揮區的只有馬呂斯和若李。德軍被驅離西海岸,天氣炎熱,陣亡的盟軍將士在西岸就地安葬。ABC的朋友們最開始有十人,到了1945年餘下三人,現在則重新是四人。ABC們的衣冠塚並列於拉雪茲神父公墓花草最盛的一隅,安灼拉錯過共和政府追思陣亡將士的公開典禮,現在他回來了,他挨個在鐫有格朗泰爾、古費拉克、熱安,巴阿雷,弗以伊還有博須埃名字的石碑前放下花束。公白飛陪他在安靜的公墓紀念這些朋友。
「謝謝你。」
公白飛說,「為什麼?」
「你沒有放棄我。」安灼拉說。
「不,安琪,是你沒有放棄,」公白飛說,「我拒絕部隊提供給你的療法,是你不放棄你自己。」
樹影在他們上頭搖曳,夏季的熱風吹進公墓,安灼拉握住公白飛的手,他指節的痂也掉的差不多,握起來有些粗糙,不過這些會好,他們只需要���點時間。
公白飛看了眼腕錶,提議去散步;安灼拉又用手掌心挨個拂過陽光下的墓碑,往後他也能經常來瞧這幾個朋友了。他們離開拉雪茲神父公墓,經過街道,沿著塞納河右邊河畔的磚頭路漫步,這時安灼拉提起他沒有說過的事,公白飛沒有想過問這些,不過既然安灼拉開口,他也就聆聽。
「這幾個傢伙不肯走,還有你們,我腦子裡的你們扛過納粹對我做的事,」安灼拉說,「我經常聽見你們的聲音,那些笑話,那些曲子,還有我們在謬尚說過的話。是你們帶我回來。」
「因為你值得。」公白飛說,「你屬於我們的祖國,屬於這裡。你屬於巴黎。」
「我屬於你們。」安灼拉回答。
他們來到樹蔭下,陽光穿過沙沙作響的樹葉照亮他們,公白飛乘著四下沒有別人,吻在安灼拉的嘴角。
「還有未來。」他笑著說,「我們得代表其他幾個過好接下來的生活。」
安灼拉也笑了,這笑容與他的雙眼同樣明亮。
「是的,」安灼拉同意道,「這是我們接下來的任務了。」
馬呂斯在事務所,若李在學校上課;公白飛與安灼拉走在河畔,他們談笑著,爭辯起沒有在謬尚獲得解決的題目,河水倒映天上的白雲也倒映岸上的人影,潔淨的陽光照亮流動的河水,兩個人影被打散,出現了堆疊的複像,如果仔細去數,水中的倒影約有十人。
注:
[1]海明威於1946年所言,“Never think that war, no matter how necessary, nor how justified, is not a crime.”
[2]借了點原著梗,原著E槍殺國民自衛軍前,嚮導說”他也是我的兄弟(frère)”
[3]改自海涅《乘著歌聲的翅膀》首節,”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Herzliebchen, trag' ich dich fort,/Fort nach den Fluren des Ganges,/Dort weiß ich den schönsten Ort.”
[4]竄改《哈姆雷特》第五幕第二景,” If Hamlet from himself be ta'en away,
And when he’s not himself does wrong Laertes, Then Hamlet does it not……His madness. If’t be so, Hamlet is of the faction that is wronged.”(禁止莎腔莎調喂
[5]取自席勒《歡樂頌》,原文應為Wo dein sanfter Flügel weilt文中的”你”在全詩語境均指上帝。
[6]R式魔改海明威於1935年語,” They wrote in the old days that it is sweet and fitting to die for one's country. But in modern war, there is nothing sweet nor fitting in your dying. You will die like a dog for no good reason.”
[7]海涅《補充詩篇(Nachlese)》,原句”Ich glaub nicht an den Herrgott, Wovon das Pfäfflen spricht, Ich glaub nur an dein Herze;‘en andern Gott hb ich nicht.”
[8]雨果《懲罰集》裡的<星(Stella)>
*本來想用法版歌詞的但是法版沒有與bring him home意境相對的詞所以作罷(。
C’est F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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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ne snow
以都心的標準來說,都營大江戶線就是相對地挖得很深很深。在淺寐的清明夢當中,我挨著西新宿站內ㄧ路直下的電扶梯扶手潛入地底,將那無論乘客有否都毫不間斷地乘坐叮囑聲置於身後,經過一個短暫的轉角,再次搭上繼續向底端月台延伸的電扶梯,強烈的站內循環冷氣像是激流那般,膨大且迅速地招呼過顯露於衣著與口罩外的肌膚,隱隱約約地讓毛細孔緊繃了起來。
蝶蝶--在電扶梯下方更接近月台的前幾階,我注意到她那一頭染成金色的中長捲背影。然而不曉得她有無察覺,出聲呼喚的想法隨即打消。正巧在不自覺地自然眨眼之間,她的身子以泡沫的形式分解後溜出我的眼簾,不過卻又早一步地在端末的月台那重新凝聚。此時,下個班次的電車即將進站的站內播音開始放送,顧不得多餘的思忖,提起雙腿倉惶地向著月台奔馳。我想要確認--那個重新聚合的蝶蝶,究竟是同一個人嗎,又或者到底只是有著同樣外殼的個體呢?
踏著混亂的步伐趕抵月台--啪唰地是車門開啟,啪唰地也是車門閉合。蝶蝶已乘上那班電車,發車移動的透明壓克力車窗,恰巧反射著站內的照明,儘管蝶蝶面向我,但卻讓人無法辨識她的臉孔。月台上僅我零落一人,目視該電車急遽地消隱在隧道彼端。莫名地,我隱約察覺下個班次的電車,是不會再有的了。
就在我回頭準備折返時,身後原先的電扶梯已不見蹤影,取代而之的是每階段都有著三個成人高度的藍色石階,向著原途徑堆疊竄升直至消失在視野的邊際。仰望,但只得一片漆黑的深邃空洞。既無法攀爬更無從離開,除了自己以外空無一人的地底月台,電子看板重複登載班次延遲的顯眼紅字,頂上行列有序的白色 LED 照明在此刻格外地予人壓迫。本應是低熱能的燈光在封閉的空間裡卻宛若鹵素燈泡不斷放出灼傷般的焦躁感--好比碰觸到火與電的瞬間抽手的反射動作,那淺層睡眠的夢境在我彈起驚坐時戛然而止。
握住置於床頭邊小几桌面的保溫瓶瓶身,將倒扣在上的水杯翻正,替自己斟了莫約五分滿的溫水慢慢喝完,試圖緩和情緒以及暖胃。接著挪動雙腳,前後踩進左右兩邊都有著貓耳裝飾的發熱鞋裡。準備盥洗前,先將全遮光窗簾撥開一道間隙,望向公寓窗外--
年末最後一個花金的晨光,熹微。
記憶追溯回十一月初,因公事漏接的那通電話轉成了語音留言:
「以前想去的那家旅館,請你也來吧。」
語音信箱的列表上,聯絡人抬頭的姓名,唯獨署名蝶蝶的訊息我不怎麼定期清除。也因那句邀約,回撥給蝶蝶向她確認日程後,在工作日將很久沒用過的有給休暇申請送出去。
於是,時間來到這早朝。梳理整裝完畢,確認家電的關閉與否,在玄關換上革靴,帶上門鎖後乘電梯向下。在這給休的年末最後工作日,慣例地到對角的 FamilyMart 買好能量飲料與早餐,之後原路折回公寓旁側的立體停車場取車。駛離位於小石川町的 Princess Isle 後樂園居所,十來分鐘後順著首都高速道路 5 號池袋線的號誌經竹橋 JCT 接入都心環狀線 C1,馳騁--即刻與東京拉開距離。
腦中偶爾會閃過、憶起蝶蝶行動力總在計畫前的直率,那種出人意表所帶來的憧憬,就像是連日陰雨後的突然放晴、上班日的早晨共睹體液暈染的被褥,我認為能這樣子灑脫的蝶蝶,早已不用外在的推力支持,而是憑藉自己的直觀,爽快地將能力所及的物事都承攬在肩上。或許更該說,是蝶蝶十足地暸解她與我之間的距離感,因此才得以那麼寬宥有餘。
而我需要為自己的性向對自己提出申辯嗎?就好比在《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當中,大衛・鮑伊擁吻坂本龍一後,對坂本所飾演的世野一角與其他「當時的」日本人所爆發的人文衝擊那樣。蝶蝶是未婚妻,不過與我關係距離更貼近的是大江茜這名同性的摯友,蝶蝶與我互通有無,但我無法割離對茜的愛。像我這樣的人,在完全做好最後的決定前本來就不該妄圖任何的愛憎,交際更是難以維持在同溫層的保護傘下,一時半刻都無法說服自己了,怎麼還能強要蝶蝶又或是茜兩方圓融呢。我並不想撕裂任何一方,畢竟只要有一人崩解肯定是三方一同陷溺。雖說這樣有些情緒化,不過歡欣的過往還是佔據多數,但人性就是最大的感性公約數,那些短暫如一瞬流星的快樂能被無限上綱,對於藏匿在後的那些相對犧牲與齟齬往往渾然未知。在精心佈置的冬陽午後陽台小憩,茶几上放著剛煲好的紅茶,蝶蝶在旁邊的躺椅上哼著山下達郎的 Love Space;在清早的下灘無人車站,與茜並肩齊眺瀨戶內海,放著青春 18 的車票不管任憑久久一班的予讚線電車通過。到底是人都無法界定出歡愉的巴別塔能增設到多麼高聳,那是媲美天堂的偉業呢可不是嗎?
通過廣島東 IC 地點的出口後,順利地沿著府中往廣島車站方向的出口下了高速道路。把握九鐘頭半的方向盤後的午後四時,我抵達了廣島市內、蝶蝶預約好的旅館。
「午安妳好,我是有預約的北小路--」
向右側拉開旅館的門扉,我在玄關朝著出來招呼的女將簡單地告知身分。
「您的太太在松之間,這就讓我為您領路。」
其實還沒有去登記呢--我在心中對於蝶蝶這樣權宜的舉動輕做嘖舌。旅館的佔地並不算寬廣,進入玄關換上室內鞋踏足木造廊道後,馬上就能看見口字型的中庭水池以及天井,透過女將介紹得知那池養著十數隻錦鯉的水潭是女將父親過去的主意。午後傾斜的日照穿透天井的半透光隔板,灑落在粼粼池面。館內一樓的房間由於考量天花板上二樓的聲響因素後,原則已不做營業用途,隨著女將前往二樓的階梯時,扶手上的幾何結構也獨具巧思。來到松之間外門前方,待女將打開外門輕敲內門的幾秒內,我短暫詳視了外門門柵上的松葉型的簍空雕飾與客室入口地面上也堆砌成松葉樣子的浮雕,暗自感佩這樣子的堅持。隔著內門,裏頭的應門語調是我熟悉的方式,下一秒便聽見門錠打開的聲音--蝶蝶隨即在內門後方出現。
等我向女將道謝並目送其離開後蝶蝶便將我拉入房內,她早我兩天先行搭乘新幹線來到廣島。上次見面是在十一月中旬,間隔一個半月又九個多鐘頭後的她,舉手投足以及那挾雜在香水裡涼菸的淡薄尼古丁香,仍然都是我熟悉的那個模樣。向她詢問頭兩天的空檔裡,去做了什麼又或者去哪些地方踩踏,她在腦中整理後約略地托出:
「散步、爆睡、書寫、抽煙、『買花』,即使是我也有各種要煩惱的事嘛。」
「還是在抽 VIRGINIA S.DUO 嗎?」
館內禁菸,我想蝶蝶十有八九是趁著散步時去到街頭的公共吸菸區解癮了吧,注意到房內的桌几上不見菸盒擱置,閃掉『買花』的個人私德,便把話題轉移到她慣用的香菸上。
「沒帶到留在代代木那邊了,過來的路上就買同品牌的 Noire 撐著……」
圓窗旁蝶蝶上身趴伏,下巴倚在桌几上她自己帶來的肉骨抱枕,盯著手機的螢幕手指上下來回滑動,如有所失地發著哀怨聲。
「辛苦你了,那真是不得了呢。」
我發出「欸--」拉長音的語氣,從行李拿出個人衛浴的小包裝以及替換衣物時,視線卻被她那鴨子坐坐姿而朝向外側--從青靛袴裙末端顯露的,米白色薄光蕾絲花邊隱形襪包覆的足裏,以及在其布料內側正巧細微騷動起伏的腳趾形跡所吸引,然而長距離、高耗時的奔波後想先沖個澡讓筋骨舒緩的生理催促則令我只好進入浴室內。
旅館是在戰後五年,也就是昭和 25 年時落成的。在廣島被爆的損害下,市內的遊郭花街也在當時同成為歷史的灰燼,而當旅館則在五年後新築落成,至直 33 年政府完全落實、實施賣春防治法--令公娼制度廢止,迎來赤線時代的落幕為止,當旅館在這先前,仍是被列冊的多數男女幽會的「特殊飲食店」;到了 35 年時,旅館裡外雖保留遊郭外觀與格局,不過卻已改建轉型完成,只留下「遊郭」的外殼,徹底地成為一般的旅宿,就這經過了七十年的風雨。因此無論是我現在泡澡的石作浴池,又或是客室內的古典圓窗以及相關的擺設,幾乎都保持與六、七十年前如出一轍的模樣。
「喲--沖完澡後完全沒聲音,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在浴室睡著了?」
浴室的拉門突然被拉開,盤好頭髮的蝶蝶纏著白色的大浴巾自顧自地踏入浴室,拉過浴椅扭開浴池旁獨立的出水口後坐下,順手地就拿著我的衛浴小包裝擠出沫浴乳,從雙腳開始搓揉泡沫。這樣子山賊般的行為,看在想要補眠的我眼裡,說起來有點--可愛?沖洗的淅瀝水聲消停,蝶蝶起身移動到浴池前作勢要爬進來,指了個方位要我讓開出空間的手勢。
「話說我還這裡面欸,你也進來泡的話就太擠了……」
「不讓我進來會著涼的是我欸,就不知道是誰啊--說想要跑遊郭跡巡禮的?」
忽視我抗議的蝶蝶,提起膝蓋、橫過大腿爬進浴池裡匍匐到另一個邊上,背對我出聲拆掉我話語中的台階。我繼續倚著浴池邊上平坦的置物空間,枕著手臂小寐,並沒有搭理她。
「補眠可以再等等吧?真的在浴室熱水裡睡著也太危險了。」
划動池水的翻騰捲滾聲響傳入耳蝸,抬起沉甸甸的眼皮,蝶蝶從池裡起身移動,雙手向後扶著池邊支撐上半身,底蘊含蓄的乳房、平坦腹部的腹白線,美裸地胴體就半坐在我正前方。水中,她擺盪右腿,以右腳的腳趾前端從我充血的陰囊下方將其托起,祟動的五趾隔著表層皺折來回逗弄裡頭兩側睪丸,有些搔癢不過卻帶來不少的快感;隨後蝶蝶改變了攻擊的位置,將腳掌貼上已經勃起的陰莖,開始輕微地施力搓踩--期間她索性地把左腿向旁張開,將雙腿間倒三角形地帶的外陰部揭顯在我眼前,也染成金色且修剪整齊的陰毛、微微律動張合的縫隙,都相當地奪人目光,連睡意都能徹底地驅逐。
蝶蝶起了玩興,將擱置在旁的浴巾朝我扔來遮斷我的視野,右腳則暫時從陰莖離開,以腳趾尖左右來回磨蹭、扒刮過我盤腿踞坐的大腿兩股內緣數次,惹得陰囊與根部開始抽蓄,旋即又貼回陰莖--將龜頭盡力地挾箝在拇趾與食趾的縫隙,用趾腹的柔軟肌膚反覆撥弄著冠狀溝下緣,有規律地妥善分配滑嫩足裏的力道,讓陰莖陷溺在射精衝動的莫比烏斯帶裡無法掙脫。
「看不到不是更刺激嗎?你自己動手吧我想看你自慰。」
突然,她先是停下腳部的動作,然後將右腳從陰莖抬伸到我胸前踩踏,使得我得向後仰躺--接著她向我下達自慰的命令。雖然中斷的錯愕帶來幾秒短暫的沉默,不過我還是伸手握住那依然挺立在水下的陰莖,遵從她的意志開始自慰;人聲的靜默持續,矇在浴巾裡再度闔上眼,聽覺的感官範圍在失去視覺能力後大幅地擴張,握住陰莖鬆緊有韻的手掌力道,與手指彎曲伸張相互協調,上下套動,又或以手掌像是握住排檔桿頂部那樣,包覆起龜頭前後左右地循環畫圓;輕淺地划水聲在腦海中放大如潮汐激流,忽明忽滅勾的勒出蝶蝶日常穿鞋,在鞋尖後方露出腳趾縫隙的尾端,以及脫下鞋子時,從後方窺視那踮起的腳跟與足裏的連線,肌肉群拉張收束成曲弓形的模樣--嗚呼,好似在她的身軀體膚上,看見西方中世時那些米色大理石凝膏塑像的再誕--體感我套弄陰莖抵達五分鐘時,嘴巴周圍的浴巾被蝶蝶用腳趾夾開--
「未帆,你舔啊!」
蝶蝶叫喚我的名字打破寧靜,把腳趾放在我的嘴唇邊游離試探;我張開嘴蝶蝶把腳趾塞進我的嘴中,小心翼翼地試著不讓牙齒嚙咬傷人,並用舌頭一道一道地清潔她的腳趾縫隙,自然分泌的鹼鹹與些許滲入皮下的沫浴乳合成果香,以及用磨砂膏養護好的木質調芬芳--在味蕾上奔竄流轉。或許是等不及看到--要求看我自慰、舔她腳趾與足裏的蝶蝶,現在是什麼表情,手掌握住陰莖上下套動的速度便比平常加速許多,想快點射精、想快點再看見她的臉--
「欸你不要在水裡自慰到射精喔!這池還要換我用呢。」
查覺到我意圖的蝶蝶,把左腳伸過來踩停我手部的上下往復,再度地將射精的節奏打亂,然後將右腳從我的嘴中退出,用同樣的方式將遮蓋我視線的浴巾卸除。
「不是因為我的裸體,而是用我的腳弄到完全勃起,你是變態嗎?」
面對蝶蝶的責備,我不作聲地從浴池中起身站立,讓她戲弄後充血紫腫的龜頭膨脹地幾乎比核桃還大上些許,周圍,甚至到陰莖根部,都有前列腺的分泌液塗抹後的輕微黏稠。發散著熱氣的尿道口更是滴落幾滴在蝶蝶交疊的腿上,在上閃著略帶混濁的水光。腦海被射精的念頭佔據大半的思考迴路,一時找不出可以辯駁的說詞,只好稱讚她起來--
「--你開發有方嘛……」
「看來只好取消去宮島看鎮火祭了呢--」
蝶蝶抬手將盤好的頭髮放開,聽似遺憾的但至多也只是嘴上的遺憾,我明白她的居心便讓她由背後推著從浴室離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於,在冬季時室內的性愛的呢?明明與窗外身著寒服冬衣行走、背膀像是貓咪捲曲起來那樣緊縮的行道人群僅有二樓一牆之隔,我們卻是以裸身的方式弄得汗潮淋漓,甚至連有著窗簾阻隔的玻璃窗內面,都因兩人體溫升高使得四疊半大小的室內更加暖活地驟起熱氣,而與外頭的冷空氣蒸凝出一層薄露。像這樣的情愫,我並不認為是什麼隱晦淫穢的事。
蝶蝶的腰窩凹陷內仍有局部殘存、沒有滾落到被褥上的,早前一刻的精液積聚流淌的痕跡,在天井燈光的下方顯得清晰可見,本想替她擦拭不過她卻先說出再做一回,順應她的意思在沒有變換體位的背後環抱姿勢下,挪動手掌經由她的鼠蹊,微速地先向著下腹--子宮的位置,伴隨著她悄聲地低鳴輕輕地按摩;這之後那因緊密接觸而持續發熱的掌心,朝著上半身撫過撩動,指甲早已修剪磨平的食指像是繞著漩渦般,從乳暈的環狀帶由外向內的不停迴旋--直到觸及勃起的乳頭時,手掌完全地張開並將部分的乳房緊握、捻揉;蝶蝶的嗚咽隨著動作的加強又開始高漲起來,為了避免呻吟的音量過分明顯,我將揉捏擠壓她胸部的手掌換了個位置,一轉受容強硬地要求她張開嘴巴,將方才服侍過她身軀的食指塞進她的嘴中--
「舔吧!」
我靠近她的耳際,在旁發下命令後,食指便感受到她以濕熱黏滑的唾液包覆著吸吮,舌頭也由最初自然抗拒的反射條件逐漸的轉化為非定速的不規律纏繞。陰莖在這段期間以半勃起的情況擱置輕貼在蝶蝶的外陰,龜頭碰到被單時連帶因她的雙腿根部的捕夾、咬肉,或許在此時賀爾蒙分泌就轉化成了清楚可聞的體香,又讓我浮現尋求在她身上那些性癖的部位射精的肉慾……在我要她停下嘴中的動作,好讓我稍微抽身去拿一旁桌几上的保險套時,「啵」地一聲,食指、髮絲以及唾液,混合著蝶蝶的喘息由她的口腔退出--
而蝶蝶也確實流露出急躁的樣態--那管不住的雙腿在我拿取保險套時,雖然上半身保持不動,卻伸腳過來以足裏及腳趾對陰囊向著陰莖撥撩催促幾番;隨即重新挺進蝶蝶的體內後,我箝制住、抓緊了蝶蝶的兩肩,令陰莖又得以更深入享受她濕潤陰道裡的擠壓,混合著她腰背上那些多少乾涸的精液染痕的視覺刺激,即使與陰道壁內的層層皺褶有一層阻隔,也讓勃起時連帶陰囊上升的受器體感更進一步的放大,帶來好像隨時都能將保險套撐破並在體內射精的快感--不過蝶蝶暫時還沒有打算讓我這麼做的計畫;經過十數分鐘那像是打樁模樣,有規律的在慢速高速間調節的上下動作,由自己腳部蔓延上至骶髓的輕微酥麻感,讓我繃緊大腿的肌肉在她的陰道裡使勁地頂上一下後,暫時將陰莖從陰道拔出--尚未射精,不帶儲精囊的保險套則令前列腺液與體液以及空氣混合成白沫的狀態,將保險套包覆的肉桿局部浸染白濁。
現在我又把手指塞進她的嘴中,用著十數秒攪和那些唾液弄得整個手掌滿黏潤,退出後她那在嘴角牽成絲狀的迷離側臉與向後垂視的眼珠十足地奢靡。在她恥邱覆蓋上那沾滿她體液的手掌,愛撫著充血勃起的陰蒂周圍之際,兩指併合後更是遞進她的陰道內來回出入刺激皺褶下的神經梢點,蝶蝶忍不住地令呻吟聲加大了些。
「這可是你的口水呢!用自產的方式讓人替你弄得更溼你不也挺痴狂的嗎?」
「像這樣恍神迷亂的表情,就算是在代代木那邊跟你做的時候也沒見過呢,你能用這種扭曲的臉孔出現在鄰居前或是職場裡嗎?還是說這是只有去『買花』時才特有的浪蕩啊--!」
移開手掌後,我俯身到她的耳邊發出斥責的穢語,陰莖尚未沾染白濁的中段至根部的青筋仍舊可見浮現,鼓譟著那亟欲射精的醜態,我伸手調整陰莖的位置,在蝶蝶的下陰處外部,以龜頭的冠狀溝摩擦幾番後,向上移到雙臀的間隙,貼緊那道溝渠,像是畫圓那樣來回擺動。在她迷茫浮沉的氣音途中,提起自己的腰身--然後毫無預警地再次插入--
蝶蝶像是觸電那樣哀叫了一聲,這次左右手掌交疊把握住她了兩掌,手指縫間密緻地合貼在一塊,共同將被單緊緊抓牢。從上俯視蝶蝶背部的曲線、鼻腔內浸潤混合雌雄體液的腥羶、交合時披散亂墜的金髮,還有她那弄溼枕頭的嘴邊垂涎--鬆開其中一側的壓制,將她的頭部按壓在床單上,讓她身子移動的方向配合著陰莖在她體內進出的前後往復,不給她有機會撐起上半身;之後我徹底無視蝶蝶嘴裡含糊不清的話語詞句,便又抓起她的雙臂,沒有停下陰莖在她體內的鑽突便直接將她往我的方向像是蝦子那樣仰翻,抽蓄收縮的陰道內,多層次的紋路與顆粒的蠕動就像是章魚吸盤糾纏緊繞上來絞榨,陰囊內想突破尿道括約肌壓力馬上在蝶蝶體內洩精的強烈性刺激,就好像深淵之底那種虛邪的呢喃在腦中催化誘使--
「我也不是完全要討你歡心才跟你做的--你有煩惱我也有想短暫擺脫一切束縛的時候啊搞清楚!順著你的意思想讓我怎麼做就怎麼做的戀人遊戲的戲言就全留在東京那啊東京!現在在這裡跟我媾和的你就只是我的--」
在半跪的後入姿即將衝抵那射精的紅線前幾秒,陰莖猛烈地從蝶蝶的陰部拔出,接著迅速地摘掉前端的保險套,要蝶蝶將雙足併攏朝上折起,接著抓住那合併成對的透紅腳底,用她的腳掌劇烈地套弄陰莖,而陰囊內那���是天地翻攪的滾動,令我的腳趾由捲曲至緊閉,在前列腺收縮將那酥麻的快感完全釋放,直接竄上腦門達到高潮時伴隨著低吼,精液像潮水暴漲後洩洪那樣--激烈地濺射向她的足裏--
“但即使兩人的私生活再怎麼官能耽溺,無論性別與性向,最後在射精時都會成為野獸。”
「那些話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嘛……」
「氣勢上來太衝動了,抱歉喔--」
順勢地讓脈動起伏的陰莖貼抵著蝶蝶的足裏射精後,以前茜在完事時講過的那段話將理智扯了回來;此時我的手指,在那沾上淌落精液的腳趾縫間游走勾纏,弄得蝶蝶發癢抽蓄,待稍微冷靜下來後,我回到她的身邊,以沒有沾上精液的另隻手抱住她的腰側,將半張臉埋入她的金色中短髮裡,畢竟完事前突然想到茜的事,對蝶蝶射精後便升起些許的自我嫌惡,可是蝶蝶那顯得潮紅並略為喘氣的側臉與髮香,又令陰莖開始躁動,讓我不得不調整過度密合的姿勢。蝶蝶見狀只是笑意摻雜的用問句的方式要我不要多事去打斷她的餘韻,至此我只得在心中幽幽地對自己下了審判:
「真是人渣--」
渾然不覺斜陽密匿,再醒來時街燈已著,胡亂地摸索擱置在桌几面上的手機,瞥過螢幕上的 19:37,大約補眠了一個半鐘頭,完事後也沒有關閉的白色基調燈光,有點弄痛剛張開的眼睛,雖然模模糊糊地尋不著蝶蝶的身影,不過浴室裡傳來的沖洗交織的水聲讓人安心下來。翻過身背對浴室方式,盯著螢幕左右滑動,確認輸入在行事曆裡的行程。
如果用海洋深度的色彩來做歸納,蝶蝶、茜,還有我,都在那藍色的光譜上。只是蝶蝶的色調與茜的色調或許是在光譜的兩個極端。紺青色的蝶蝶釋放著凌人地威勢,但卻無法隱藏住其中的落寞,而瓶覗色的茜則是透著清涼,寧靜之中蘊藏著相對掀起駭浪的力量。關於我--群青那般在 2°C 的斜溫層之底、深水層之頂的夾層邊際起伏不安,困惑自己是需要朝著海床飄零,還是順著湧升流再次朝向透光帶發進?摸索有關三人距離時,捲曲在白色照明下的我顯得薄弱,浴室的水聲逐漸趨小,記憶都被沖刷。
「起來啦!大晦日哪有人在睡覺的,晚點不是還要去搭渡輪去嚴島初詣嗎?」
走出浴室盥洗完畢的蝶蝶一腳踩在我的背後,開始提點更晚的行程。我坐起來,拿過早前本來是沖澡後要換上,但卻遇事延宕未使用的衣物,準備再次進入浴室,途中向她詢問她怎麼處理完事後腳部的汙濁。
「踮腳,然後踮腳,跳進浴室洗掉。」
「好險明天才有別組客人要來,女將講我們的關係太好了--」
帶上浴門時,她就像影劇中的反派讓計畫得逞那樣她賊賊地笑著。
由於事前已經知道旅館沒有供餐的服務,因此再盥洗後立刻打理一陣,偕著早已穿戴整齊的蝶蝶準備出發,晚餐或許是在藥研堀,也可能是抵達宮島才處理。將客室外門的掛鎖鎖上,下到一樓與女將再次打過照面,交代明日才會返回的事項後從玄關離開。
「那個緊急出口,以前唸做『裏樓梯』喔,給男女完事後遁走的呢--」
掩上正門出入口門扉,走離旅館有段距離後,蝶蝶講起二樓往逃生方向的階梯,伸手捏了我的臀部時裝得若無其事地樣子提起。
20:44,我們在八丁堀搭上往宮島口的廣島路面電車 2 號線。因為有一個鐘頭的車程,車內也無法連續交談,為了方便溝通我便拿出手機開始敲擊虛擬鍵盤,把今早出發前的夢境用文字的方式傳送給她。明明並肩鄰座,卻以這樣子的形式交流,不免顯得突兀。
『只有一個人的旅行難過嗎?』,讀完我描述的夢境細節,她丟訊息過來。
「--那倒未必喔。」,我將訊息回傳。
『跟我一起旅行,苦澀嗎?』
「--不見得。」
『做愛時覺得寂寞嗎?』
「--嗯。」
「嗯」很明顯地令人受傷,蝶蝶把手機收起後交代了句抵達時要叫醒她,隨即閉眼休眠。我也無意打斷她的假寐;在那夢中,我僅僅目送他向那個不知曉的目的地出發,將對她的依賴減縮到幾乎不復記憶,因此才表示即使做愛也感到寂寞。但是到底,性愛一事長久看來僅佔據生活裡短暫的現在過去,與亂數的未來。即使加諸精神上的共享,肉體的關係仍是相對多數,只要情感還存於人世的一日,那麼任誰都得擁抱不安吧,這份不安當然可理解為精神上的潔癖,抑或未能克服的懦弱--各種說法。因此,在肉體媾和當中,我甚少找到自身企及的寧靜。但也因為這份不安,從旁看去,蝶蝶與我的連繫就像在獨木上做作用力形式的來回拉鋸,待到切斷這根獨木時,連繫終究傾頹,雙方永遠靜滯。所以,那道「嗯」的訊息,便是我的不安,以及我們關係在目前還得以存在的象徵。
抵達時我喚醒蝶蝶,跟她在街上找到公共的吸菸區時,她遞了隻菸過來。她知道除了公事外,我沒有碰菸的習慣,於是我解讀為這是那道「嗯」之後的報復。上午奔馳在高速道路時,思考著關於由藏匿起的犧牲與齟齬所建立的巴別塔,僅僅在幾個鐘頭後,便從模擬的想像中,承受著來自現實的侵蝕。燃燒後的薄荷醇化合物香氣,我用吸管喝水那樣的方式,吸了一整口填滿肺葉,隨後再緩緩地讓煙霧從嘴巴吐出--即使有過抽菸經驗,不過老實說一直沒有習慣Noire,或者其它菸品那種突然湧現的冷涼,弄得氣管隱約緊繃起來,抗拒似地在吐出煙霧的途中嗆咳不止。
「還剩四支我們就均分掉吧,抽完才去買渡輪船票喔。」
蝶蝶看了看菸盒,又用指節敲了敲反射吸煙區頂上淺蔥色螢光的手錶鏡面,滴答滴答--
我們總算搭上往嚴島渡航的渡輪時,已經是 22:40。上層甲板的船尾角落,她挽著我的手臂,在望著漆黑海面,對向的返回船程時,說了句「來接吻吧」,突然地便吻了上來,並將舌頭伸進我的口腔中,索求著什麼那樣。周圍一部分人群的注意力在我們的身上飄移,她發現卻也無意隱藏,直到滿足後她才收回舌頭的纏繞。鞭子與糖果、毒與蜜,她的眼裡共存著兩種情愫--審視與魅惑,我則像是在明知不可繼續前行的深淵邊際,讓她拉著手向著淵底齊墮。
與其說是蝶蝶還在生著悶氣,倒不如說是她在搶回主導權,積極而且愈發狠心。
下船後從港町出發的那小段路幾乎是摸黑前行,不見鹿群只有稀稀落落的隻影暗中向人群張望。然而有參訪人群的地方,屋臺自是少不了的,折過一轉角--接入此刻島上最是熙攘的參道商店街的堤防通路,也不知道蝶蝶的興致怎麼來的,早先在八丁堀時已用過晚餐,現在還特意地買好兩份廣島風的什錦燒後,拉著我坐到堤防邊上大快朵頤起來。海水正逢退潮,堤防上的探照燈餘光亮度勉強可以看見後退的海岸線,我一向吃得沒蝶蝶快,就在我瞭望著海岸線以及沉浸在海潮的迴響裡時,沒留意到背後一隻循香氣而來的落單成鹿,突然咬住服裝背後,讓我怪叫一聲,蝶蝶見狀噗哧地一聲別過頭去。
「我不是有意的,但有時你就該被這麼刺激一次--」
蝶蝶將嘴擦拭乾淨後,兩手手肘抵著左右膝上,雙掌捧著下巴轉過頭來向我說著。我本來想說些什麼的,但為了不重蹈覆轍那個「嗯」的失言,吞下最後一口什錦燒後覺得還是算了。處理掉完食器皿後,蝶蝶握住我加入朝著神社行進的行列--在中途推進到可以將大鳥居盡收眼底的彎道附近時,鯽魚般簇擁的人群實在是太擠了,按捺不住的蝶蝶又拉著我從隊伍裡掙脫,一時地欲往沙灘退避。
「成為大人後,無論男女,人總要有些雅俗、癖好才能繼續面對人生。或許,以後我會為新的生命改掉這些癖好,不過我希望還能在你的身上懷念曾經的自己,才好分清楚你我各自的司職。」
握住她小心地走下通向沙灘的階梯,讓她依然摟著我的腰,方便穩穩地走在泥濘的地面。與大鳥居取出一個適當的距離後,我請附近的遊客替我們拍了幾張與大鳥居的合照--畫面上的她,難得地收斂起平時的奔放,自然地露齒微笑著。滑動過照片幾回後,她伸手再次摟住我的腰際時,我不多作表示地接受她那像是替自己找個聊表歉意的說詞。
「意思是得有癖好才能活得像人呢--那為什麼在年末來到廣島呢?」
「在你夢裡,我不是前往一個未知的地方嗎?我覺得這點,你我姑且是相同的--都有著想逃離到另個遙遠地方的靈魂;北方太冷,南國更遠,所以才起意選了廣島。」
消退的潮水與我們佇足的沙灘有段距離,大鳥居甚至都露出滿潮時浸潤在海中的根部,從沙灘向岸上望去--雜沓、等待參道底端的入口開放,臨近年始的列隊人龍不見末尾。不超過 4°C 的冬季海風中,蝶蝶摟著我腰際的手,又摟得緊了些。
師走,年末嚴島 23:45。
「你能愛我嗎?」
「--」
發出聲音的嘴型,是她想聽的答案。
潮時去來,海淵沉潛,東雲茜時,泡沫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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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 清潔】給髮絲來場浪漫的森林浴吧!清新舒爽的洗髮感受。GAIA蓋婭-鋸棕櫚養髮洗髮精&新生絲柔護髮素

很多媽媽都會產後大落髮, Eva也跟我說4個月後她的頭髮掉的非常悽慘。 雖然我沒有這樣明顯的落髮狀況, 但常被Q比大姊大蠻力拉扯下, 本就髮量不多的我真的也需要注意一下頭髮的保養。

這回要跟大家分享的是GAIA蓋婭的豐盈淨化洗髮精和新生絲柔護髮素, 針對我這樣的稀疏+乾燥的稻草髮質來說, 真的是非常嘟嘟好的髮類護理~

GAIA蓋婭的髮類產品針對不同的保養需求推出不同的呵護, 清潔的部分為極致舒敏、 恆彩賦活、豐盈淨化; 也針對髮絲保養的部分推出蘊髮精華液、新生皇家髮晶露、新生煥活髮膜和新生絲柔護髮素。 不同的髮質都能選擇到適合自己的養護小幫手。 以豐盈淨化洗髮精和新生絲柔護髮素來說瓶身看起來很精緻, 第一眼看到洗髮精的時候, 我覺得很像非常的高檔的橄欖油阿~XD

每項產品後方都有清楚的中文標籤, 品名、有效期限、代理商資訊等都很清楚, 沒有開瓶的話可以保存3年, 也提醒為了保持『新鮮』, 一旦開封後建議12個月(一年)內用完喔!

開瓶方式很簡單, 輕輕旋選, 壓頭就可以使用了。 也提醒一下大家像我的頭髮是中長髮, 不管是豐盈淨化洗髮精或新生絲柔護髮素大約壓一半的量就夠了, 如果按壓到底的話會出來的量可以是很多喔! 千萬不要浪費阿(小氣主婦貌)

趕快來用用看GAIA蓋婭的豐盈淨化洗髮精和新生絲柔護髮素吧! 在洗髮前記得先將頭髮梳理一下, 也可以藉此梳掉一些髮絲上的灰塵、髒污~ 再開始進行頭髮的清潔。

先使用豐盈淨化洗髮精, 主要是針對控油、稀疏髮設計的, 以鋸棕櫚萃取液、尤加利葉、茶樹、佛手柑等多種植物精油萃取配方, 來清潔與養護髮絲。 親膚弱酸性,不含矽靈, 讓髮絲和頭皮清潔之餘, 也可以舒爽無負擔。

輕輕按壓就可以擠出很多的洗髮精了, 所以短髮或是平常用量不多的朋友要注意一下~ 這一張的洗髮精量就有點多啊! 味道聞起來尤加利葉、茶樹味頗重的, 其中還帶著一點點微微的花香的尾韻, 不過不太明顯。 第一直覺會不會洗起來涼涼的哩? 答案是~不會喔!

輕輕一搓就有綿細的泡泡出來了~

加點水抹髮絲上開始搓揉, 味道很舒爽, 有點像在做SPA的感覺, 在綿柔的泡沫中將髮絲上的髒髒洗乾淨, 一天裡的壓力似乎也隨著在這讓人放鬆的香氣裡

一般洗髮我會洗兩次, 清潔完成後會搭配護髮產品來潤澤髮絲, 所以在清潔完成後使用新生絲柔護髮素。 以玫瑰、伊蘭伊蘭等多種天然植物萃取精油, 來潤澤髮絲, 並且防止髮尾分叉。

有點乳液狀的感覺, 味道就蠻花香的, 是一般女孩兒會喜歡的味道。

在髮絲上很容易就推勻, 記得針對耳朵以下的髮絲塗抹, 以髮尾可以多加強一點。 如果有時間的話, 可以在髮絲上停留多一點的時間。
這是需要沖洗的, 所以塗抹後視自己想要停留的時間, 然後沖洗乾淨, 這樣就OK囉!

洗完可以感覺髮絲蓬鬆、比較有光澤且比較順, 請無視我快兩年沒有的染的稻草色+白髮阿(掩面哭泣)

針對髮尾來做個比較, 可以感覺出來雖然我的髮質還是不太好, 連續使用個2-3天就有比較柔順的感覺。

豐盈淨化洗髮精&新生絲柔護髮素這個組合真的是蠻妙的, 一個是很草本的香氣, 一個是浪漫的花香, 就像走在廣大的森林中, 舒服的味道伴隨著自己。 豐盈淨化洗髮精讓髮絲比較蓬鬆, 吹整時搭配梳子一起梳理, 蓬鬆感更明顯; 頭皮控油的部分對我來說有一點感覺, 像我每天都要洗頭、不洗會睡不著(應該是有病吧!) 改用豐盈淨化洗髮精後可以偶而不洗就睡著, 感覺頭皮不會這麼癢, 頭髮也不會太扁塌~ 是會讓人想持續使用的洗髮+護髮品。

對GAIA蓋婭興趣的女孩兒不妨到他們的粉絲團, 或是購買頁面多瞭解一下, 看看自己適合的是哪一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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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黃】Way back home
▶關於葉修追求黃少天的那點破事/段落零碎
▶當作自己另一篇文的前傳,但不同梗
▶BGM-SHAUN-Way Back Home
*幸福論者的機會主義-IF前傳版(跟原版的細節不一樣喔XD)
飛機雲於高空劃出一道道流星似地尾巴。
機身搖晃,像拍打著沙灘的海浪。
一下又一下地,溫柔繾綣。
黃少天支著單手望向小巧的機窗外。
天空蔚藍清澈,他彷彿朝著海邊漫步前進,將自己浸泡於海水徜徉。
墨鏡被摘了下來,他隨手放在小桌上,調整了椅背,身體向後躺下,身邊隊友們早已沉沉睡下,七零八落的鼾聲四起,距離他們抵達目的地還有近一小時的時間。
應該是因為隊服的影響吧,那個人在他記憶裡總是帶著各種紅色的色彩。從嘉世到興欣,明明是挺淡然的性格,配上了鮮紅色後硬生生多出了難以言喻的熱情。也不知幾歲男人開始學會了抽菸,自個兒抽菸時總是安安靜靜地似乎想著遙遠的事,也有時邊PK還能口齒清晰地叼著菸嘲弄一下對方。他的聲音低沉附有磁性,像釀過的紅酒,帶著點兒B市的道地口音,常斜斜地翹起一邊嘴角,或好笑或無奈地瞧著人。
當時他和他告白是夏天,就在H市知名的西湖湖畔。
初夏媚陽,深紫色藍影因風搖曳,男人就站在樹下,插著口袋和他說了喜歡。
沒有任何前兆,藍花楹的花瓣飄落於兩人之間,男人牽起了稀鬆平常的笑容。
黃少天是有些愣了。
任由強風吹亂了額前汗濕的碎髮。
興許是呆愣的時間有些過長,男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黃少天回過神來,用力瞪了對方一眼。
「成不成?」男人聲音帶著笑地傳來。
黃少天皺起了臉,狐疑道:「你真喜歡我?」
那人似是早有預料會被這樣詢問,他像早已演示過上千萬遍般,像烙印骨髓,像刻骨銘心。
男人微啟唇瓣,緩慢又帶有力度地說:
「我喜歡你,黃少天。」
那目光太過堅定,如漆黑的夜空托著天上���密的星。
星光燁燁如湖面交映,原來是你眼中的絢爛倒影。
在那人從喉間溢出話語的瞬間,黃少天覺得,那刻落下的紫盈花過於緩慢,帶點浪漫的海洋色彩,像被放慢了速度,全世界似乎都暫停在這一剎那,而他的一生便從此交代在了這裡。
Way Back Home
黃少天自認是個直男,像101大樓那樣堅挺不拔矗立不搖的那種直。他小時候還追過班上的班花,手段大概就那麼幾招,帶人玩遊戲,送點小禮物,哄些情話,無一不是小學初中那般年紀會的一切。
他不歧視同性戀,也對別人的性向沒有興趣,若是他朋友或許他還會幫著出主意,陪人家想想辦法怎麼追人——遑論是感到微詞。
直到有次他和葉修下遊戲,兩人玩著某次榮耀推出的新活動,在活動結束後葉修把活動裡的隱藏任務拿到的素材給扔進編輯器,叫他等他幾分鐘,沒過多久,君莫笑丟了交易申請過來,將一枚精緻漂亮的對戒分了個給他,結束交易後就那般沉穩或許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他說:
「少天,讓我追你吧。」
他當下是真以為葉修頭殼壞掉或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黃少天笑著打趣他,沒想著人更認真地朝他又說了一遍。
他們倆熟稔,怎可能聽不出這人到底是說真說假。黃少天一下子慌了,他可以有許多假想,也可以開不少玩笑,他能認同朋友們的性向,卻在此時不得這男人的要領。
也或許是那個男人對自己說的這些話,他才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不討厭葉修,可何曾談論過喜歡?
那之後,其實沒什麼之後。
他連一句話都說得磕磕絆絆,最後乾脆不爭氣地落荒而逃。
而他本以為自己這般舉動肯定於人家心口上劃上一大口刀子,他們的關係會從此降至冰點,私下再無聯絡。
原本有些懊惱後悔的黃少天在後兩天收到某人託G市的鮮花店送到藍雨大門一大束俗到不行的紅玫瑰時,他就徹底信服這人是打定主意真要「追」他了。
……這傢伙鐵定是從蘇妹子那些不三不四的狗血連續劇裡學來這招的。黃少天邊碎念邊狠狠的在心裡吐槽,然後轉頭默默將花好好收了起來。
花是無辜的。
他這樣對自己說。
老一輩總說作為大人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小時候的黃少天聽來那就像天方夜譚,耐著性子聽諄諄教誨的心情基本貢獻給了爺奶,當爸媽有些猶豫他要踏上職業選手生涯時的勸阻他是乾脆當耳邊風,人被魏琛的妖言妖語撈去,天天往藍雨訓練營奔,沒多久便準備出道,行李最後是打包直直進了藍雨的宿舍。
都說成為大人之後得捨棄很多東西,像蛇會蛻皮一樣捨棄過去的自己,時光的洪流覆滅一切,推著人強迫他們睜眼看向眼前。
但要說黃少天變了很多,那倒不盡然。
說得較準確一點,是因為他至今為止的人生與他人相較而言頗為順風順雨,真要說太大的挫折,那倒談不上有多多。
所以在黃少天面對葉秋的退役時,他稍作任性地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有資格曉得事情真相的。
他上過QQ問葉秋怎麼一回事,男人卻像是沉進海底一般毫無聲息,他這才發現除了QQ竟沒有任何其他與這人的聯絡方式,他又能去哪兒大海撈葉。
當黃少天以為自己會從此跟這人失去相交的平行線,正滿懷複雜情緒去蕭山體育館和嘉世拚完一場毫無亮點的比賽時,收到了那人傳來的訊息。
他如約到了嘉世的斜對角,摸摸索索地進了網吧,第一眼見著葉修,黃少天其實莫名的有些鼻酸,怕是各方情緒突然倒進將滿未滿的水杯,他想起太多的曾經,想起與退役兩字有關的所有負面記憶,差點兒紅了眼眶。但他硬生生忍住,不想顯露這方面特沒漢子的模樣,罵罵咧咧地唸起了懶洋洋散在前台的男人。葉修回了幾句,像是手下留情一般沒特別跟他嘴貧,在正事開始前的談話最後,只是扯著嘴角說了這麼一句:
「不想讓我們少天大大為我擔心啊。」
男人笑著,似乎像打趣揶揄如往常那樣厚臉皮,又似從深處認真謹慎地想表達些什麼。黃少天還沒摸清對方的意思,想嗆你是多大的臉能叫我擔心?葉修又自然地詢問他要不要吃點消夜,他有榨菜跟火腿腸——免費招待,他請客。
話題轉得十足自然。
真他媽的大方。
黃少天忿忿地奪過火腿腸啃了口,跑去登入他從春易老那要來的小號。
說起來,要不是葉修和他說追求,黃少天也不太會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舉動有意義地放大解讀。
那次打完副本後,黃少天是想知道葉修那邊的狀況的。他不大好意思直接問,只好把自己推出來的七七八八說出,得了男人的應證更多的不是開心或其他什麼成就感,而是覺著這人怎就那麼衰,上輩子是否作死,這輩子得這麼辛苦。
黃少天沒有改變什麼態度,他們關係本就好,說實話講什麼都沒太大禁忌,剛剛若他要問,葉修不會不回答,只礙於自個兒的點奇怪,沒好意思提。
只是沒料到那人會對他說:「這不是還有你嗎?」
那語氣太過理所應當,搞得黃少天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莫名害臊。
但男人的面龐和語氣認真的找不出絲毫破綻,他當自己過度解讀,又覺得明明說要追他,難道這不是那啥撈什子甜言蜜語……?
是我想太多了?他真的喜歡我?話又說回來我想這些幹嘛?還沒拒絕難道不是我想看老葉怎麼追人?難道不是我不敢破壞這段多年的情深友誼?不是嗎?真的不是?認真不是?黃少天你還好嗎?黃少天你不是直的嗎?世界最帥黃少大大你怎麼還在思考老葉的行為然後質疑自己?睡覺睡覺睡覺。
直到回到飯店,躺進柔軟的蠶絲被,黃少天還在滿腦子自行對話,想著該不會葉修其實是將自己潛移默化進他人生活的情場高手這回事兒。
是人就會有脆弱之時。
其實那時候的黃少天沒覺著自己需要安慰。輸贏這檔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失去的總冠軍也不僅僅這次。調適有經驗,事情終將成為過去的一環。
可他萬萬沒料到葉修那天會突然來找他。
時間老早過了晚飯飯點,更不用說他其實吃過了,洗完澡沒什麼心情上榮耀,準備倒頭睡到天明,結果人突然空降G市,說要帶他出去轉轉。
……說得可好聽,到底誰是地主啊。
見他少見的不讀空氣十分堅持,黃少天一掃壞心情,被轉移情緒,有些好奇他想做什麼。
前頭的人悠悠踱步,似乎漫無目的,黃少天跟了一陣子發現人愈來愈往偏離市區的方向,說不準根本迷路之子,實在忍無可忍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你到底要去哪啊?」
男人回頭,滿臉疑惑,「我剛不是說去轉轉嗎?」
「……」
「你沒聽到?沒聽到怎就跟哥走出來了?」
敢情您就是名符他娘的其實轉轉。
黃少天心情不佳,忍住罵街的衝動,口氣不善,「我累了,想睡覺。」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今天記者會不是說了什麼也不想說了嗎你到底來湊什麼熱鬧啊。
男人習慣性地摸摸下巴,又撓撓臉,似乎正在思考什麼,黃少天是真的心情不好什麼也不想顧,當他任性到底也行,他是完全不願裝得無所謂,也懶得顯出失去了冠軍能大方說沒關係的形象,都認識幾年了,還不知道他脾氣稱不上好又急性子嗎。
當他以為葉修會被他的脾氣弄得沒轍,甚至認為花這錢跑來一趟G市只因為他根本是浪費,實在沒辦法了扛不住這紅血進入暴走狀態的BOSS,乾脆打道回府收手作罷算了——、
「旁邊有個河堤。」
「……?」
黃少天的腦洞被強制中斷。
「呃……我知道……」
因為他還沒轉過來,顯得回答像舊式機器人一樣機械愚蠢。
「那走吧。」
事實證明,心情差的黃少天也是個自暴自棄愛幻想的主,男人連表情都沒改變絲毫,丁點怨言也沒有。
「……」最後他還是默默跟上了。
誰要他並不想背個將人遺棄在他鄉的罪名。
晚上的河堤基本沒有光源,漆黑一片,滿分十分的話絕對是負十分的約會地點。
黃少天嘆口氣,深深感受到這人這方面真的不行,狗血連續劇都救不了的那種。他想拉人去吃點消夜就打發人回去,沒想到正欲抓對方外套的手,似乎碰到了什麼。
準確來說,是被碰到了什麼。
剛開始是指尖。
指尖輕輕地碰到了他的食指。
對方似乎有些猶豫,觸碰後又立刻彈開。
許是見沒有其他推拒,或者終於醞釀出勇氣。
男人小心翼翼地,重新從食指處,緩緩包裹住其餘,最後將他的手牽了起來。
黃少天怔愣,腦子轉不太過來,CPU運作一下子超過極限。
平常和朋友勾肩搭背沒什麼,但他心裡原則是不喜歡被沒感覺的人碰,尤其還是男的,照理來說他應該迅速將手抽走的,可不知怎地,可能是那小心翼翼的感覺太過滑稽,他可以取笑一百年,又或是被慎重珍視的感覺太過新穎,讓他有種錯覺,好像多年來都被這男人捧在手心愛護似的,不是那種哄小女生的肉麻,而是認認真真地就是這麼珍重一個人,理所當然地想將喜歡的對象好好呵護於身旁。
他是不忍心抽出的。
也捨不得抽出。
整個人彷彿進入烤箱烘烤,暖融融的。
……他莫名才發現,自己面對葉修時,好像變得愈來愈奇怪。
周遭靜謐無聲,偶有蟬聲四起,蓋過交織的吐息,他們目視遠處水墨一樣的盡頭,心中打鼓熨燙,氣氛並不尷尬,反而有種安寧如細雪般的美好。然夏初之際的天氣時常不穩,他們沒料到打破寧靜的是驟雨,來得又急又快又突然。握著他手的人也是一愣,黃少天幾乎見到了這男人一瞬間、人生裡幾近微乎其微堪比太陽打西邊升起的慌亂不堪。
下起的大雨中斷一切,男人拉著他找地方躲雨。
雨勢不間,淅淅瀝瀝,眼前所見似是被切割成高中數學裡的各色幾何,他的雙眼模糊,看不太清前路,澆灌而下的雷雨匯成一片沁濕他的衣裳。
黃少天只依稀記得有隻溫暖帶著濕氣的手牢牢抓緊著自己。
其實雨應該很快就停。
他張張口,嘴唇翕動,最後吞進腹裡。
回想起來,大概便是在那時,他為此心摺。
話說回來,那時葉修尚未復出,尚在挑戰賽前的夏休期,基本上電競新聞消三不五時便會報導興欣,像專屬位置似的佔據某一塊小版面,黃少天想忽略他的近況都難。倒是他沒料到能三言兩語順利聯絡到人,他只不過順口提了句要和隊長他們來H市旅遊,葉修立刻毛遂自薦了自己可以當地陪,回覆爆快,堪比優質的淘寶線上客服——
這傢伙是不是螢幕上一直開著和自己的QQ對話框啊?!
黃少天看到回覆時忍不住嚴重懷疑。
可其實他內心澎湃異常,有點呈現小傲嬌狀態。連喻文州都看出來了,還微微笑著和他提到「我們可以分開行動的哦」——真是十足十的貼心好隊長。
然而實情是否單純想遠離狗男男,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事實上,這趟H市遊的提議人可是藍雨的副隊長來著。
剛下飛機,幾人到旅館丟包行李,作為讀空氣高手,喻文州帶著其他幾人找飯館去了,連黃少天的藉口都幫忙說好了——他今天要找一下住這附近的朋友——彷彿謊言似的實情。他本人手是快過隊長一大截的,照理來說嘴也是,沒想著竟有慢一步說話的時候,這令黃少天十分鬱悶。
要找到興欣網吧並不難,手機上網搜搜地址就出來了,鬧街邊輕易攔輛計程車,到興欣附近也不過彈指間的事。不過有個大麻煩,這大白天陽光刺眼,亮晃晃的,根本無法像之前那次一樣烏漆抹黑地躲過網吧客人,尤其計程車停在網吧門口太顯眼,他得離得稍遠些,還需要有人接應,奈和這種時候沒辦法打電話給葉修,黃少天想了想,最後撥給了蘇沐橙。
沒有人接,想必是在忙。
黃少天無奈,付了錢道了謝,推開車門面對火辣的豔陽,這時他才憶起漏了件事,從旅館出來時倉促,沒來得及戴齊偽裝必備品,身上竟然只有副墨鏡。
他又傳訊息給了葉修,祈禱他們這時不是組隊在搶野圖BOSS,除了我大藍溪閣會有麻煩外,葉修大概會忙得沒空理他。
黃少天無邊無際地於腦內扣著人帽子。
不過說起來,他也不太明白自己這般行為舉止的意義,只知道他下車得急,垂著頭用手機,架上墨鏡匆匆便往興欣走。
是在某處的腳步盡頭,那雙黑白相間的無牌布鞋令黃少天煞住了車。
他未有猶疑地抬頭。
剎那映入眼簾的一切翻騰成騰開的煙火,他彷彿將眼前的畫面與自己的夢和看過的書相連,在驚惶狂奔著的隧道裡,終於瞥見一抹光,前頭的那人在盡頭處轉身,他使盡力氣仍舊看不清面龐,一不留神,那人變成了自己,於是一瞬間,隧道幻成星河,你坐成他,他坐成河。
他覺著眼前的人此刻便是那晚的星河隧道。
甚至他想,或許那個人就是這男人。
可是怎麼可能呢。
又為何如此呢。
……那本過年時從親戚家無聊翻來的書叫什麼來著?
葉修微微勾著嘴角,好笑地看著默不作聲的自己。他不太確定葉修是怎麼找到他的,不過腦內轉個彎大概就能猜出七八成。
黃少天本想問葉修怎麼出現在這裡,身為職業選手的多年本能卻敏感地發掘注視他的視線在逐漸增多,他這才想起興欣最近挺紅,斜對門又有嘉世,網吧四周有些人煙,大家看得人當然只有他而不是他們,因為他身前的那人可是連記者都認不出來的。
附近這些或有在場館附近溜達完來蹲點的,主要是想堵看看他們這些職業選手,趁機送點愛心或拍照,也有小部分是興欣的粉絲,網吧滿了待在外頭等位兒空出。總地來說不管是不是黃少天的粉絲,至少絕大部分是看過職業選手們的臉的。
黃少天慌張起來,正想拉過葉修就走,頭上卻適時地壓下了一頂鴨舌帽,差點兒沒壓歪他的墨鏡。男人自然地牽起了他的手,本還在做探詢的人們見狀,小聲驚呼後紛紛回頭各自繼續自己的事,完美做到目不斜視這四字。
「等、你……」
黃少天見這人大膽牽他,實在很怕他們被哪邊的狗仔給拍了下來,但他又發現周圍人似乎變得沒怎麼關注他了,這讓他非常疑惑。
「過氣了?對本少沒興趣了?」黃少天小聲嘟嚷。
笑聲隱隱傳來,黃少天瞪了眼前人一眼。
「沒事兒。」葉修咳了聲,正兒八經地解釋道:「非禮勿視。」
「還適用我們呢?單純因為你沒露過臉沒人瞧得出吧?我這可是十萬火急的!話說你們剛是在搶BOSS?我傳的訊息沒回啊蘇妹子的電話也沒接呢,早上不是說了我大概幾點會到的嗎?」
「當然適用。……拋下BOSS丟給沐橙了。」葉修頓了頓,小朋友的問題太多,實在難以逐一回覆,最後他只好揀幾個說,順便轉回話題,「說不準以為你是害羞才扮成這模樣。」
可不是嗎?他們國內路上的同性情侶有些大大方方、有些遮遮掩掩。怕是錯認為他們也不過單純一對男男戀。
葉修這番言論說得莫名其妙地有道理。黃少天一面翻著白眼默懟著誰跟你是情侶啊一面發現這人竟然拋下了BOSS來找他這個事實——這令他嘴角不住地上揚,毫無理由,壓都壓不下來。
口乾舌燥。
「靠靠靠靠,害羞個鬼啊!」黃少天舔舔唇,腦子鬧哄哄的像漿糊,「那剛開始狂盯什麼勁啊真是,白緊張了不是嗎!」
他嚷了幾句不過癮,剛剛的慌亂感尚未完全散去,心有餘悸,他欲拍拍胸脯舒緩舒緩情緒,才發現手還在某人那兒,握得可緊得呢。
氣不打一處來,額上快要冒井號。
到底是誰比較愛不見啊?
黃少天在心裡吐槽。
越想越有些莫名得來氣,他想悄悄趁葉修不留意時掙扎出來,卻突然聽見那人的聲音,一如往常般淡然的語氣裡又是那樣混雜了理所當然,說:
「因為你好看啊。」
一丁點兒讓人覺得是敷衍的餘地都沒有。
如果葉修的語氣再輕浮一些,又或者不那麼淡定認真,他都能當作只是一種唬爛吹捧的心髒戰術,故意要攪得他心亂如麻用得,那他還能胡說八道亂講堆亂七八糟的話把這傢伙扔回爐去重造。
可惜不是。
葉修就只是在陳述一件他內心的事實罷了。
意識到此的黃少天憋屈著臉,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其他,嘴巴開開合合地,最後不爭氣地承認被這人莫名其妙地撩到了。
臉的溫度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升溫。
……操,怎麼能那麼淡定的說出這種話啊臭老葉!
黃少天憤懣。
「所以,你和他告白了?」
蘇沐橙雙手撐著小巴,眼神亮晶晶地。
「啊。」葉修眨巴幾下眼,嚥下了嘴裡最後一口飯,默默說:「我忘了……」
蘇沐橙無言以對,滿臉無奈,「你這樣他哪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歡?」
他這本不是想說等追到手了再表白的嗎,哪曾想過一句「讓我追你」其實根本不是告白來著……
葉修用握著筷子的手撓撓臉,面對蘇沐橙的一語道破時習慣性地錯開視線,望暸望遠方。沒怎麼敢說他以為他這算是告白過的了,沒準被鄙視嘮叨更多呢。
但蘇沐橙可是誰,又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多瞭解這男人啊。女孩嘆口氣,心裡肯定著這男人一定當作自己的心意人家曉得的,又不會讀心術,不說出來誰知道呢。
「你是不是沒說過喜歡他好幾年啦?」蘇沐橙好奇。
「說這不是讓人心裡負擔嗎?」葉修奇道。
「沒錯,很好,乖~」蘇沐橙滿意。這種東西旁人來說比較恰當有震撼性滴,若黃少天哪天好奇真問了,那再來看葉修會怎麼回答勒。
「他不是說離開前還會來找你一次?帶去告白告白吧。」準備開始訓練前,蘇沐橙笑笑地和葉修這麼提議,「別錯過啦,是個好機會!」
「行兒行兒,都聽妳的。」男人無奈地莞爾,雖說告白聽來簡單,實則上他可是一點兒經驗都沒……
不過他倒是突兀地,腦內佔滿了滿片情熱浪漫的海藍色——
就像那個佔據他內心,時常憶起便令他柔軟得一蹋糊塗的人,身著深淺不一的青色隊服,咧著嘴角,虎牙不經意間露了出來,驕傲地指著自己今生第一次披上的戰袍,朝當年的他不可一世地哼聲道:
「——等著我來打敗你啦老葉!」
這令他想起西湖最近開滿了藍楹花。
黃少天一覺醒來,才發現飛機已著陸。
這趟路途的夢裡全是過往的零碎往事。
身邊隊長和其他隊友們陸陸續續也醒了,他們下了飛機,一路出關至門口,黃少天正想和其他人打聲招呼,說先去一趟別處,就見機場出口不遠處佇立於一角的男人。
戴著口罩,眼神無精打采,眼睛東張西望的,頭卻懶懶地沒費力亂轉,原本還朝著完全和自己相反的方向看,卻像是注意到誰的視線似地,一下轉了過來。
那雙漂亮如夜晚的雙眸和好看的單眼皮搭在一起,如初春染照暖陽的苦楝樹,片片沙場荒原煥然一新,渲上一襲盎然簇開的淡紫花朵,鬱鬱蔥蔥間遮蓋了老舊褪色,零星如檸檬般的殘苦緩慢不再,花團錦簇。
——黃少天忍不住覺得他的男人宇宙第一帥氣可愛。
尤其是每次他們見面,都像這般,唯見著他後才不太一樣的眼神——
盛滿所有愛這個詞的涵義。
可叫哪個作為戀人的心不酥麻,一次比一次還更喜歡?
葉修上前,接過他一半的行李,周圍人同他們打聲招呼後識趣的離開,黃少天和他們揮完手,回過頭來就見男人微勾著嘴角等待自己。
他經不住打心底的雀躍,躍然面上——咧開嘴角,朝人笑道:「走吧走吧!」
彼端盡頭,灼熱的夕火絢麗。
葉修彎了彎唇瓣,向前伸出的手如同低於平均幀數的播映畫面。
「好。」
另一手帶著微熱的氣息附上,彼此牽緊了對方。
「——回家。」
FIN.
黃少天說得那本書是李維菁的《老派約會之必要》。
Way Back Home從出��到現在不斷循環播放。
真的太好聽,一聽就想起了像海一樣的黃少天。才有了這篇文(笑)
眾所周知我雖是葉修粉可號稱雙擔黨,不過一次也沒寫過葉修暗戀人追人的葉黃文……(主要是我覺得黃少天怎麼可能不喜歡這麼好的人(幹滿滿私心
原本覺著寫天天的角度可能會拿捏不好,OOC爆棚,雖說同人本就是OOC的一種哈哈哈哈哈,但聽到好友說覺得很少天,那我就安心惹(不要不鳥其他人啊
中間有一兩段的黃少天感覺很屁很小孩很好笑,是我刻意這樣取決的。我自己覺得無論談戀愛的對象是誰,有些喜歡的情緒的話,便會在心情不佳時下意識耍點小任性(有點像是大多數人面對家人時總會比較任性些)。而正因為對象是葉修,黃少天才會這麼肆無忌憚,他是沒意識到的,就是下意識裡對著葉修耍些性子,這是他長年埋在心底的舉止了。
不過這篇不是雙向,黃少天只是對葉修有超於朋友的好感可自己不知道罷了。
有一小段帶到葉修跟沐橙了。
不是故意插在那的,就是覺得前頭的告白好像需要點「怎麼跑這來了」的倒敘因素。
然後補充一下,黃少天是後來才知道葉修帶他去藍花楹堆裡告白的意義的,也是很後來才知道葉修喜歡他很久了。
大概就是這樣了。
謝謝閱讀至此!
190210既雨
1 n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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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y Mane 1
索隆德・灰鬃很清楚,她不是他的菜。
至少跟他追求過的那些女人比起來,她的長相真是差遠了。
但是,當你以為自己生命就將結束在那惡臭的梭默監獄時,突然有人闖進來把你救出去,哪怕是一個醜陋的女人,也會散發天使高貴的容光。
她臉上濺著血污,蹲在他身前,打開他的鐐銬,再冷靜地將他帶出北塔堡壘。等到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她告訴他,自己是受他母親與兄弟之託來救他的。
我不記得我見過你。他已經離開白漫這麼久了嗎?明明他就對白漫城裡每個女人的步態容貌如數家珍,她是從哪裡來的?
當然,現在情勢危險,剛剛越獄的他,也不能回家。他的兄弟可能也是梭默重點的搜捕對象。他要求女人替他帶口信:
「請轉告我的母親:『忍受冬日漫長的寒霜,是為了孕育來年夏季發芽的種子。』她就會知道了。」
他們就此分別。前後這一面之緣,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一個小時。不久之後,他甚至不確定自己還能記得起這位救命恩人的長相。
*
他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見到她,而她居然問他是否願意與她一起旅行。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得知自己所在的。逃離北塔堡壘後,他很快的找到風暴斗篷的營地暫時安頓下來。可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躲藏的營地距離梭默總部所在的獨孤城不遠。但讓他挫敗的是,沒有人覺得他的犧牲與遭遇有什麼特別。他甚至分配不到一個戰鬥員的位置,說是讓他養傷,只是讓他整天替同袍打鐵修補武器。
身為名滿天下、天空熔爐的傳奇鐵匠厄隆德・灰鬃之子,注定還是只能做一個鐵匠嗎?
儘管家傳手藝對一個軍隊來說還是不錯的才能,但他感覺不被需要。他想做一個戰士。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她的邀請。他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西多緹。
西多緹帶他進獨孤城,找到專幫帝國軍隊打鐵的鐵匠-他不知是驚嚇還是興奮,全身冷汗都來了-替他買了一身盔甲裝備,給他添置幾件衣服,帶他到旅館裡,為他叫了房間,讓他好好的洗了個熱水澡。
他這還是第一次去獨孤城,天際省首府。儘管身為白漫人有自己的尊嚴與驕傲,他還是得承認大城市的熱鬧讓他眼花繚亂。尤其是吟遊詩人學院的女人,老師風韻成熟,學生青春活潑,還有著令人著迷的洗鍊魅力。也不知道是環境成就美女,還是美女創造風景。不誇張的說,同樣的花好像開在獨孤城裡,就是比較香、比較大、比較豔麗。
最不可思議的,是西多緹竟然把他帶到藍宮,讓他親眼見到天際省至高王的遺孀艾莉西弗。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能與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面對面。不過就在大半年前,他崇拜的烏弗瑞克・風暴斗篷在決鬥中殺了至高王托依格,眼前這個美麗的寡婦,他一直以為是個冷血的、軟弱的、對梭默言聽計從的魁儡、讓諾德人受盡屈辱。沒想到她交給西多緹一把亡夫的號角,低聲拜託,請她替她把這個號角放到被梭默禁止祭拜的塔洛斯祭壇上。
「艾莉西弗真是…女神!」離開藍宮後,在一種莫名的信任和熱情驅使下,他向西多緹說了不少渾話。他生動地幻想艾莉西弗華美衣袍下的窈窕身段,然後大聲說出來:雖然她貴為至高王的遺孀,可是這樣哀傷的身分只會使她加倍性感,她決不是矜持守喪的未亡人,一定是個寂寞飢渴的虎狼少婦。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很興奮,講著講著就硬了。
西多緹側頭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地聽著,對他的幻想一笑置之。
過了不久,他們完成了一趟十分驚險的地城任務:從獨孤城的地下墓穴,拿出狼女王波特瑪的遺骸。一路上有諾德亡靈、有骷髏、有吸血鬼,就不要提最後波特瑪女王做妖的超級法陣了。一個女人死了五百年還能這樣作怪,想起來他都餘悸猶存。但他完成了任務,兩人都全身而退。
西多緹是個能打的人。至於長相,以一個女人的標準而言,她雖然夠強悍,但是長得一點也不美,臉上有疤跟雀斑,紅棕色像稻草一樣粗硬的頭髮,牙齒不整齊,個子不高,不過力氣不小。無論是劍盾還是弓箭,她都十分得心應手。雖然是個道地的諾德人,西多緹居然還會一些治療法術,相當實用。而他總是在她治療他時,大聲發出舒爽又無恥的呻吟。
他覺得西多緹其實是個男人。他相信,把她當成一個男人看,是一種尊敬她的方式。但他還是常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對她的長相身體發表各種意見。她為何總是簡單的承認他說得沒錯,不會對他說的那些話生氣?只是充耳不聞嗎?的確,人有三種性別,一種是男的,一種是女的,剩下一種是醜的。基於禮貌跟教養,他至少還知道,他不會把西多緹屬於哪一種講出來。
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旅伴,他的朋友。這三個角色,是什麼性別都不重要。
*
交完任務,他們在獨孤城閒晃了幾天。他趁著西多緹不在旅館的時候,摸進她那有豪華雙人床的房間,跟一個女侍翻雲覆雨。這是他出獄後第一次享受這種樂趣。一切都像以前那樣,他放出訊號,對方接收到,幾個眼神之間的事,不久之後就剝得赤條條在床上廝打起來。他簡直無法形容有多想念女人絲滑細嫩的皮膚,柔軟的乳房,濕潤緊緻的陰道,有節奏的叫床聲,還有那爆起噴發讓人暈眩又眼冒金星的快感。
他心滿意足地看著女侍穿衣離開,自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享受房裡那股汗水、廉價香油跟精液混合的味道。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從未被捕,那些監獄裡的陰暗、刑求、腐臭、死亡都是幻想,畢竟,誰沒有見過垃圾堆呢?殺雞會流血,死老鼠也會發出一樣的臭味。可是下一刻他突然湧上一陣驚悸。他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正當他準備用盡全力抵擋這股惶恐與悲傷時,有人敲門,既不急促也不暴躁。他睜大眼睛從床上抬起頭望著房門。房門慢慢開了,西多緹探了頭進來,他慌忙扯起被單想要遮掩身體。
「噢,抱歉。」
她沒有退出去,反而直接走進來,輕聲把房門關好,視線避免接觸,小心地維持著背對他的姿勢,翻找著她的背包。他感覺臉上發燒,窘迫不堪。因為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床。
「我…我以為你會出去更久…呃…」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她也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維持那個姿勢背對他。他趕緊翻身下床把褲子穿上,但是剛剛弄髒的床單被褥是沒救了。
過了一會兒,她好像找到她要的東西,沒有跟他說一句話,就又離開了。
那天晚上她沒有回旅館。這讓他如坐針氈。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得體的事。他拜託旅館老闆換上新的床單被褥,但他初來乍到,根本口袋空空,沒辦法額外給老闆小費,這讓他更加羞恥。
早餐時分,西多緹出現了。她什麼都沒說,好像前一天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她也沒再住下去,當天就退房,帶他離開了獨孤城。
*
跟著西多緹,他不知不覺遊歷了許多地方。他很開心,雖然他曾夢想著雲遊天下,可是他在此之前都沒有真正嚐到自由的滋味。自由的意義不是有沒有被責任與身份束縛,而是有沒有可以讓自己呼吸的同伴。
西多緹是個話不多但也不算沈默寡言的人。她總是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多聊一點,什麼時候最好保持安靜不要破壞氣氛。唯一的問題是她似乎有點神秘。儘管她多次強調自己出身極度平凡,家裡有個小農場,一切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對於他的追問,她也沒有顯露出抗拒或刻意隱瞞的樣子,他卻總覺得沒有真正瞭解她。
管他的呢。他為什麼要糾結一個自己沒興趣追求的人的故事呢?
他的話就比她多了,而且因為她的耐心——有時候可能內容太下流,他知道她板著臉孔在忍耐——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獨孤城旅館那件事過去之後,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敢在旅途中尋找床伴。但是大多數時候,在蒼茫的雪原或森林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伴而行。
*
當然他很快就知道,西多緹是龍裔。龍裔是諾德傳說中的終極屠龍者,從第一帝國艾萊西亞女王從阿卡托什那裡得到諸王護符以來,帝國的皇帝都有龍裔的身份——那是無法動搖、絕對權威的神契,直到兩百年前,賽普丁王朝最後一位子嗣馬丁賽普丁打破諸王護符化身為龍,拯救了陷於湮滅危機的泰姆瑞爾大陸後,龍裔就成了一種傳說。沒有龍裔的身分,現在帝國的統治者米德王朝,只能稱為虛弱的僭主,讓高精靈長驅直入,簽訂了屈辱的白金和約,禁止了塔洛斯信仰。
他隱隱感覺西多緹口中雖然不說,但是她其實是支持帝國的。從艾莉西弗私下依舊崇拜塔洛斯的事情,他也隱約有點理解,很多事情能做不能說,不能簡單的把人分成敵人或自己人。
這層理解,讓他不知不覺超越了過去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可能從離開風暴斗篷營地的那一天起,那非黑即白的世界觀就開始動搖了。更有可能的,是他親眼看到西多緹怎樣屠龍以後,他內心就無法否認西多緹的力量與思想是超越其上的。
她站在焚燒的巨龍身邊,吸走巨龍的魂魄與生命。多麼可怖、多麼美麗。在這股直屬於神的力量面前,帝國跟風暴斗篷的對抗像是螻蟻般渺小,忽然顯得那麼可笑而卑微。
隨著巨龍骨骸火焰漸熄,天色也變暗。他們在附近的樹林裡紮營過夜。正好這一帶都是天然溫泉,西多緹提議就近找個池子放鬆一下。
他挑起眉毛。如果對方是別的女人,他差不多就準備迎接一場「肉搏」了。只見西多緹拿著一些食物,走向附近一個溫泉,他這才發現那池子裡已經泡了幾個人,似乎是獵人。西多緹很有禮貌的跟他們交談,交換了一些食物,笑吟吟地走回來,把食物放在營火堆邊,臉上滿是單純的快樂。接著西多緹在他面前毫不避諱地解開自己的盔甲,脫到身上只剩一件內衣,光著腳,提著毛巾和乾淨衣服就回頭走向另一個溫泉池子,噗通一聲跳進去,還發出大聲又滿足的嘆息。
現在換他陷入兩難。他想是否應該加入獵人的池子,還是去跟西多緹一起泡。他的視線在兩個池子之間來來回回,始終下不了決心。西多緹肩膀以下都泡在水裡,他看到她動了動,大吃一驚,因為她把內衣也脫光,順手扔到池邊。
他發現自己偷偷猜想著西多緹的身體,可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剛剛她在他面前脫衣服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畢竟這麼長的旅途,這麼多次共享帳棚,他們之間不可能沒有更衣的時刻,她也不是那種露出一小片皮膚就要大驚小怪的嬌嬌女。
對這番光景苦惱的他,生平第一次嚐到了某種罪惡感。他慢吞吞地脫去上衣與外褲,走向西多緹的池子,選了一個跟她有距離的角落坐下。溫泉氤氳的蒸氣裡有著礦物質的澀味,一下子把他燻得飄飄然。他感激蒸氣像薄紗一樣遮掩部分的視線,他們之間還是隔了些什麼。
西多緹閉著眼睛,斜斜仰躺著,頭往後靠在墊了毛巾的石頭上,一副入定的姿態。這個女人幾個小時前還在屠龍,面目猙獰地跳到巨龍頭上,一下一下沉重地毆擊,每一劍砍在人的身上都絕對致命。現在她看起來竟如此純真,如此專心的享受小小的舒適與幸福。
趁著她閉目養神,他失神地望著她,腦中飄過無數可能的場景。他可以靠過去吻她,愛撫她小小的乳房,她那兩條粗壯的大腿夾著他的腰一定非常來勁,她那不高不低、不嬌也不悍的嗓音呻吟起來又是什麼樣子。可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答應冒著自己的性命危險,把全然陌生的他從那監獄裡救出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償還不了這個恩情。
他笑過她屁股不夠翹,笑過她胸前平坦,笑過她頭髮毛躁,臉上有雀斑,牙齒不整齊。除了醜這個字沒說過,其他的差不多都笑過一遍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去面對心底深處一個看似很小、實則無法測量的渴望。也許她會因為我的嘲笑而恨我,她只是可憐我。他後悔又羞愧地想,自己連跟她泡同一池溫泉也不配。
等到回過神,他心浮氣躁地把自己刷洗了一遍,憂鬱地起身,往帳棚走回去。西多緹還是閉目���溫泉,絲毫不受他影響。
西多緹換回的食物都是些新鮮的肉。他自動自發的把肉烤熟了,自己吃了一小半,坐在營火前發呆。西多緹捲著一陣便宜花油的香味走回營地。
「你真好!留了肉給我!」
「你再泡久一點,我才不要留給你,全部吃掉了。」
西多緹哈哈大笑。她愉快的聲音加重了他的憂鬱。但他暗暗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
睡過一覺的確一切都變好了。她又變回那個單純的旅伴,可靠的朋友,令人敬畏的龍裔。他們來到風舵城,風暴斗蓬的大本營,有著輝煌的歷史,傳說是伊斯格拉謨親手所建的古城。
西多緹這一趟是給煉金藥店「雪瓶」送東西的。他陪著她走進市場,聽到鐵匠舖老闆自稱手藝不在厄隆德・灰鬃之下,只是因為厄隆德「佔了天空熔爐的便宜」所以名氣比較大。他聽到這話,肚子裡冒火,就想上前去挑戰這個貶低他父親的鐵匠老闆。
靠近一兩步,聽到鐵匠的學徒,一個長得還挺秀氣的女孩子,陳述著自己對烏弗瑞克的崇拜,對「天際是諾德人的」口號顯露出狂熱的感情,為了給烏弗瑞克的內戰大業貢獻心力,所以來學打鐵。他不禁啞然。他彷彿看到鏡子裡過去的自己。但是他給風暴斗篷做鐵匠時,卻沒有這等犧牲奉獻的陶醉與喜悅。
再回頭望一望,風舵城實際上貧窮又敗落,正在為她的領主所發起的戰爭付出代價。他突然有點懂了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守著天空熔爐這個諾德人最驕傲最傳奇的地方,堅持只為政治中立的戰友團鍛造武器,卻始終對內戰問題不發一言。他為自己在家時多次逼迫父親表態感到後悔。
西多緹從「雪瓶」走出來,拉著他上燭爐堂客棧喝一杯。上了客棧二樓,看到一堆客人正熱鬧圍著一個吟遊詩人表演。他發現西多緹明顯臉色一僵,想拉著他往樓下走。
「幹嘛?樓上比較暖。」
「我不想看到那個人。你不介意的話自己坐樓上,我下去了。」西多緹乾脆地甩了他,翻身就下樓梯。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個吟遊詩人,視線穿過層層客人,發現了西多緹的身影,大聲叫出她的名字:
「啊!我最朝思暮想的靈感女神!藝術女神!龍裔!我們竟然又見面了!」
二樓壁爐前原本圍在詩人前的客人現在自動分開,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射到西多緹身上,那個詩人彷彿全身金光閃閃無比輝煌地穿過那讓出的過道朝她走過來。西多緹尷尬地僵在原地不動。
所有肉麻噁心狗血的可能場景與前後情節他腦中瞬間都演過了一遍。他發現自己意外地平靜,好像他老早就知道西多緹會這樣被愛慕者追求。但是接下來那個詩人說了一句話把他嚇得不輕:「我最悲傷的是每次見到你身邊都有另一個男人,上次是那個野獸,這次是個什麼?難道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即使我是名滿天際的情歌王子亞歷克?」
他看看亞歷克,又看看西多緹,一語不發,抓住西多緹的手就把她往樓下拉,一直跑到廚房門口,遠離那些客人。他們只好要了一間客房,把食物飲料都端進來。兩人關起門,一面吃喝一面陷入尷尬的沉默。
這裡比樓上冷多了,小火爐是放在床邊暖腳的,對整個房間的溫度幫助不大。
「沒想到名滿天際的情歌王子亞歷克是你的崇拜者哈。」他試著打破沉默。其實他根本沒聽說過什麼情歌王子。
「世界上總是有些男人眼睛比較瞎。這是你說過的。」西多緹很配合的笑了起來。
他不記得自己講過這句話。現在聽起來竟覺得有點刺耳。「那個『野獸』是誰?」他儘量讓口氣聽起來很隨意。
「一個心理有毛病的傢伙。」西多緹用牙齒強行拔去酒瓶的塞子,姿態不怎麼美觀,「他堅持要跟著我到處跑,一面說我是被寵壞的婊子,一面搶著『照顧』我,把每個路上遇到的男人都打跑。他比樓上那個更想當王子吧,我猜。」
「哇喔。」他驚奇地說道,「他很帥嗎?」
「嗯……」西多緹歪著頭,瞇著眼睛看看他,笑起來,「比你帥多了。」
他假裝心不在焉地聽她以少女一樣的口氣形容這個『野獸』的長相:金髮,琥珀色的眼睛總是散發著倔強而玩世不恭的神情,完美的嘴唇,頎長的身材,腰臀之間性感到讓人流鼻血......原來她也會觀察男人、比較男人,她也對男人有慾望。
「後來呢?」一個好的聽眾總是要知道適時地說出這句話。
「他跟我求婚,可是我受夠他了,所以我拒絕,然後離開他,他說我一定會哭著回去找他,等著瞧!」西多緹得意的笑聲裡帶著一絲悲涼又憤怒的嘲諷。
「我想,你是不需要他,但是他應該是很需要你。」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不無心虛,「他貶低你,讓你覺得世界上只有他能照顧你,以為是你不配。其實他才是害怕的那個人。」
「哇喔!朋友,你這話充滿智慧。」她高興地跟他碰了碰酒瓶,眼神裡有三分醉意,「所以我說他心理有毛病。我說,不如你去把他打跑好了,好好教訓他,我會睡得比較安心點。哈哈哈!」
她醉倒在床上。他默默打開鋪蓋捲,躺在小火爐另一側。他想擁抱她,以朋友的方式,告訴她其實她值得更好的人。但等到西多緹開始打鼾,他就暫時忘了這件事,自顧自睡著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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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故事-DARK PULSE
傳送門
長夜神話
第 0 話 第1話(上) 第21話 第42話
第1話(下) 第22話
第2話(上) 第23話
第2話(下) 第24話
第3話 第25話
第4話 第26話
第5話 第27話
第6話 第28話
第7話 第29話
第8話 番外篇
第9話 第30話
第10話 第31話
第11話 第32話 第12話 第33話
第13話 第34話
第14話 第35話
第15話 第36話
第16話 第37話
第17話 第38話
第18話 第39話
第19話 第40話
第20話 第41話
劇中設定篇Part1
劇中設定篇Part2
劇中設定篇Part3
第43話 Penetrate
1
宅院內飄著淡雅的茉莉花香。爐子燒著熱氣讓茶室十分暖和。
紫藤:「來,請用。」她遞過茶杯說。
莎莎:「謝謝。」
在喝茶前,她先好好聞那股香氣才飲入口。
混合茉莉花和茶葉沖出來的茶香氣宜人,口感也十分清爽,是她在佛洛克最喜歡的茶飲之一。
紫藤:「莎莎小姐,雖然之前已經說過了,但我想還是再提醒妳一次較妥當。」她眉頭微皺,說道,「術能感悟是急不得的事,越是心急,恐怕越難以習得。」
她微笑著回:
莎莎:「請您放心,紫藤奶奶之前的話我並沒有忘記。」
紫藤:「嗯,那就太好了。」她放下心說。「話說回來,妳突然跑來說要在我這裡暫住幾天,想集中精神好好學習的時候我真嚇了一跳。」
莎莎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紫藤:「不過見到妳這麼有決心的樣子,奶奶覺得十分欣慰喔。」
莎莎:「…因為…我覺得,再不努力做些什麼是不行的。」
她低下頭,臉上露出憂愁。
他們在貴族宴遭到那名女士兵追擊時,她感受到比過去更強的無力與愧疚。危急時刻不僅無法改變什麼,甚至連最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
那瞬間,她明白了魅凱為什麼想讓自己不斷變強。只要有力量,就可以保護想守護的人,甚至可以扭轉命運。
莎莎:「我並不是想要什麼強大的力量,只期望最少有個能保護自己的能力…」她緊緊捏著拳頭說,「…我再也不想躲在一旁,沒用地看著重要的人為我拼命、為我冒險…」
紫藤靜靜凝望滿臉不甘心的莎莎。輕撫她的頭頂,說道:
紫藤:「…我大概明白妳這幾天靜不太下心的原因了,因為妳心裡充滿思緒。」她語調柔和的說,「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稍微聆聽一下那些思緒嗎?」
莎莎:「妳的意思是…像讀心之類?」
紫藤:「和那個不太一樣,比較像是聽見人心裡煩惱之類。拿去外頭賣弄的話大概就變成算命師了。」她笑說著。
莎莎:「喔喔,那請吧。」她回答道。
紫藤:「那請妳現在先保持這樣的姿勢別動,我來仔細聽聽。」
紫藤說完並闔起眼,手仍放在她頭頂。
紫藤:「嗯…確實,妳現在心裡有很掛念的人,而且是愛戀…」
(唔…!)
紫藤:「…另外一個牽掛也相當重,十分複雜…我想這個才是真正困擾妳的原因。」
莎莎:「………」
紫藤:「人沒辦法輕易欺騙自己,即使表面佯裝平靜,可是心裡波瀾沒安撫下來的話思緒終究會陷於混沌。心靈層面一旦不夠清澈,便無法聽見神祇的聲音。」
莎莎:「神祇的聲音?」她訝異問,「…祂們果然是存在的吧?」
紫藤輕輕地點頭。
紫藤:「對你們莫坎諾人來說可能有點難以相信,不過神祇和精靈們確實與我們同樣存在於這個世界。」
以前的她大概會不怎麼相信,但自從來到佛洛克後經歷了太多太多事。到現在還死腦筋的話只會顯得愚蠢又頑固不通。
莎莎:「之前在山裡的時候我有聽魅凱他們提過,不過祂們好像不容易被看見。」
紫藤:「嗯─…更嚴格來說的話,應該是沒人能清楚見到祂們的樣子。」
莎莎:「哎?為什麼?」
紫藤放下手中茶杯,嘆了口氣。
紫藤:「因為跟過去相比,在科技發達的現代人們逐漸不相信祂們存在,也漸漸失去信仰。現在這個星球上,大概只剩下一個族群的人能見到。」
莎莎:「…獸靈?」
在紫藤說出口前,她先自行想到答案。紫藤看著她,露出和藹笑容。
紫藤:「莎莎小姐真的非常聰明。」她稱讚道,「當年你父親也是,我什麼都還沒提,他就主動問說"是不是只剩獸靈能看得見?"」
莎莎:「的確像是他的作風。」她苦苦笑著道。
紫藤:「莎莎小姐。」
莎莎:「是?」
紫藤:「雖不知妳牽掛的是什麼事,但是…剛才在妳的思緒中表現出一股相當強的矛盾。」她面容略微嚴肅說,「那股情感和愛不同,是偏向負面的東西。若真心想學到術能必須試著將它化解,讓心靈變得澄澈。」
莎莎:「…是,我會努力試試。」
2
之後過了幾天。
在紫藤奶奶的開導下她暫時停止修練,專心面對長時間來內心所牴觸的事。
莎莎:「唔呃──…」
她雙手環胸,一臉緊繃地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探索百科集彙"。
旁邊還放了疊賽爾瑪熱心提供的芭德要塞內的大事記。
在旁邊更小的一本,則是爸爸的手札本。
蘿洛:「…嗯。妳現在如果覺得看見這些很痛苦,可以拒絕不看,沒關係。」她在一旁念念有詞說,「這份量簡直跟大考前有得拚…」
莎莎:「啊哈哈…」
兩人過去同身為優等生,彼此都很懂考試前的複習量有多少。
莎莎:「我並不是討厭看這些,只是…」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最旁邊的手札。
蘿洛:「……因為是自己爸爸留下來的東西?」
心裡所存有的疑慮突然被點開。她咤異地回過頭看著蘿洛。
雖然莎莎沒開口說話,但她的表情明顯在對她說:”妳怎麼知道?"一樣。
蘿洛如陶瓷娃娃般的臉龐上,細緻的眉毛微微皺著,嘴角彎起一抹微笑。
蘿洛:「雖然這樣說有些自以為是,不過我覺得多少能體會妳的心情。明明只是一件簡單的事…卻因為自己心裡的疙瘩而遲遲做不到。」
莎莎:「………」
蘿洛:「可是,我猜你的原因跟我的是不同的。真沒想到妳這種乖乖牌的大小姐也有叛逆的一面。」
莎莎:「…唔…要妳管!」
前一秒還很有同理心的勸說,後一秒蘿洛馬上回復平常樣子。
大概是難得發現兩人又有些相似之處,蘿洛很罕見地開心笑著。隱約露出的潔白皓齒不禁讓她感嘆眼前的美少女真的十分完美。
蘿洛:「好吧。為了不打擾妳,我就委屈點負責今天全部的工作。妳安心的窩在這裡慢慢看。」
莎莎:「嗯,謝謝妳。」
資料室內又再度靜了下來。莎莎重整精神面對心理的矛盾。
剛才蘿洛確實看穿自己的問題,她還處於在一種鬧彆扭的心態而遲遲不想去完全地了解父親。
就像現在這樣,旁邊的探索百科全冊、芭德要塞大事記,之前早已翻過大概,內容也只是記錄一點亞伯相關的事蹟而已。真正該看的是他私人手札。
因為她覺得疏於關心自己的人是父親,應該由他主動了解孩子,而不是由她來去理解他。
雖然這是很任性的想法,卻也可彌補藏在更底層中的不安。
她害怕父親確實如自己感覺,將他的人生志業看得比家人重;又或者是他所做的事到底有多嚴重,導致全家人得跟著被拖累而落難各地,甚至可能會危及性命。種種的後果一直是她連想都不太敢想的事。
再加上,一旦知道了這些真相,相對的責任也將跟著落到她肩頭。
莎莎:「不行!」她拍著自己臉頰說。「我已經跟自己承諾過不可以再逃避了!」
立定承諾勢必要實現。這是她在佛洛克深刻學習到的事物。
一把抓過手札、解開皮扣、由書皮那頁翻開、睜大眼睛逼自己去難清楚裡面內容,全部動作一氣呵成,不給自己任何拖延的機會。
手札裡記錄的事情真的很混雜,有行事曆、��忘錄、物品或疑似人的名字、簡單的料理作法、各種小張照片、一些不知所以然的塗鴉、還有些她看不懂的深澀內容。
簡短的一些字詞似乎是些醫學的專有名詞,密密麻麻的一長串文字和符號則像是程式編碼。
翻閱到最後,莎莎在底頁發現到異樣。
莎莎:「這是什麼?」
她戳壓皮革封底的突起部。牛皮包覆的封底裡似乎塞了東西。
為了一探究竟,莎莎把整張紙板從書皮中拉了出來。
「喀叩…」
有個小東西跟著掉出木桌,發出清脆聲響。
莎莎:「鑰匙?」
那把鑰匙很小,大約只有她一個指節大。在燈光照射下,閃爍著銀色光輝。
除了突然冒出的鑰匙很令她感興趣之外,在封底紙板上,她父親寫了幾句耐人尋味的話語:
1.深知我心者,必知其所在
2.字詞之海
3.要藏一棵樹,得藏在樹林裡
4.沒價值的鑽石塊
5.4.1
莎莎:「這看起來像是什麼提示…」她喃喃道,「嘿──他該不會再學推理小說的內容?原來爸爸迷小說迷到這個程度。」
她想起爸爸書房內擺的推理小說文庫本。亞伯也許是喜歡裡面的劇情,所以自己也試著創作些謎題做趣味。
莎莎:「爸爸喜歡推理小說…,等等,該不會?」她突然恍然大悟道。
莎莎快速把散落桌上的東西都塞回手札,之後急急忙忙跑藏書室大門。
蘿洛:「哎?妳東西都看完了嗎?」
莎莎:「不是,我有事得趕緊回去一趟!其他東西我明天再收拾!」
蘿洛還來不及問她是什麼事,她就奔往外頭。
* * *
一回到宿舍客房,莎莎立刻把之前一直擱著的鐵盒給找出來。
鐵盒的鎖孔大小,正好與那把小鑰匙差不多。
莎莎:「錯不了…一定是這個的鑰匙。」
語畢,她馬上試試鑰匙能不能使用。
「喀喳」一聲。鐵盒的鎖果然被打開了。
(……!)
她倒抽一口氣,緩緩掀起盒蓋。
拿起來頗有重量的鐵盒裡,放了一本老舊字典,數個信封、相片,還有另本暗紅色手札。
裡面的信件和相片沒有別人,正是自己的家人。
信件大多是母親寫給他的。相片則是她們全家人的一些生活照。
其中一張被夾在小冊子,只露出一角。
掀開那頁,那裡頭的相片是她臭著一張臉,穿著轉校後的新制服模樣。內容則記錄生活上的點滴事。
莎莎:「原來這才是你的日記啊…」
原以為那本手札會是父親日記之類的東西,沒想到藏在鐵盒裡的這些才是他真正的私人物。
她坐向床邊,慢慢看起日記內的其中一小段:
"聽夫人說,莎莎這孩子在學校跟人起爭執,問了事由大概知道她是在替人打抱不平。鬧了這場風波後學校決定給她退學處分。她和羅莎他們一塊商量,決定讓她轉到另間中上階層的學校。
我想…這孩子,說不定在個性上有許多地方像我,但我希望她能夠多像莎莉一點。像到我的固執與莽撞脾氣的話,只會給自己添來很多麻煩…"
看完這段莎莎苦惱笑著。
確實,大家都說她的外貌像母親,性格則較像父親。也因為這樣,周圍的人們難免對她產生更多期待。
繼續看了其他幾篇,她便發現更多和預期相反的事。
亞伯長久以來為佛洛克所做的建設,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倡導愛護自然與平等、願意和藹接納他人的國家值得奉獻。
他同時也希望在兩國回復和平之後,帶家人到佛洛克看一看。尤其最希望自己女兒能見到另個國家真實樣子,而不是像其他莫坎諾人一樣活在自以為是的無知世界。
因此才更努力投入與佛洛克的各項合作,維持良好關係。這幾乎都是為了妻兒所作的努力。
──"我希望那孩子能看看外面,見另一個國家的面貌,甚至另一個大陸的面貌。”
看完這些部分,她心裡感觸很多。鼻頭微酸,濕潤眼眶卻沒流下淚。
3
在溫暖的書房裡,她慵懶地窩在沙發看小說。
她瞄了眼坐在地毯的亞伯,他正準備月底外出時用的行李。
每次問他去哪、去做什麼,父親總是簡單含糊的帶過。但她大概知道不是前往佛洛克,就是到莫坎諾某地。
他如果從佛洛克回來會帶許多禮物,換做其他地方回來的話大多什麼都沒有,只有緊皺的眉頭和黑眼圈掛在臉上。
莎莎邊盯著爸爸背影,邊翻過書頁。
莎莎:「…痛!」
稍不留神,她手指便被紙張劃傷。
亞伯:「怎麼了?」
莎莎:「沒…被紙劃到了一下。」
亞伯二話不說地放下全部工作,直接到女兒身旁察看。
他拉過莎莎被劃傷的手指,兩手小心環住傷口位置。手心開始發出微弱光芒,沒一會兒功夫,帶著血紅的痕跡便消失。
莎莎對這樣"神奇的場面"已經見怪不怪。
從小到大,不論是怎麼樣的外傷,爸爸總是用能力幫她癒合。
也因為這樣,他老是被媽媽罵過度保護孩子。
不過,對不常見到術能的人來說,這股力量彷彿像魔術,神奇得有股迷人氛圍。所以每當亞伯使用能力時,她總看得目不轉睛。
莎莎:「爸爸。」
亞伯:「嗯?」
莎莎:「爸爸,你這種能力被稱作治癒術能對嗎?」
亞伯:「是啊。不過能力不高,只能進行小範圍的癒合。」
莎莎:「有能力已經很厲害了。在我們這裡會術能的人很少不是嗎?」
亞伯笑了笑,說道:
亞伯:「話是沒錯,但不代表全部都不會。以目前研究發展來看,唯一可靠的大概只有透過數據得知的遺傳。但我個人看法是須有一定程度的感知、悟性和最重要的信仰。」
莎莎:「喔─?」
瞧她興趣盎然樣子,亞伯放下手中整理的行李好好與她聊天。
亞伯:「怎麼,妳對術能很感興趣嗎?」
莎莎:「這個…也不算吧,只是覺得會的話也不錯,可以在學校表現一下之類。」
這是一小部份的事實。不過真正藏在她心裡最底層的想法,是希望這能大幅滿足大家對她的高度期望,減緩一些壓力。
亞伯:「不行不行,抱著這樣心態的話是學不到的。」他搖著頭說。
莎莎:「人家又沒有說一定要學會。」
處於叛逆期的她,忍不住用鬧彆扭的口氣回答。但是亞伯不引以為意,他笑嘻嘻回:
亞伯:「可是我覺得,要是妳的話一定能學會呢。」
莎莎:「會嗎?」
亞伯:「當然會!因為妳既聰明又比我還機靈,只要知道訣竅的話一定馬上就會。」他笑了笑,沒修整的鬍子底下露出牙齒。
“就是這張充滿得意和自信的笑臉”,莎莎心中想著,她總是受到爸爸這樣的笑容鼓舞。
亞伯:「我想想…那種感覺該怎麼說?」
他站起身,在書房左右��步。
亞伯:「有了。」他忽然道,接著坐回桌前。「莎莎,妳有沒有過…站在一個大樹下或空曠地方時,突然覺得自己像被大自然給包覆,並感覺得到周圍的東西。不管你有無見到它們的這種經驗?」
他說得很抽象,莎莎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努力回想自己有無這種經歷。
莎莎:「這個…大概有吧?在下雨又颳風的時候,覺得全身都像被風雨掃中。」
亞伯:「在那個當下,除了涼冷以外,你也感覺雨滴到身上和風吹拂過,對吧?」
莎莎:「嗯。」她點點頭。
亞伯:「就是像那樣,那就是一種感受。」他囑咐道,「聽好了,這種感覺很重要,因為它就是學習術能的關鍵。」
她點點頭,比剛才更認真地聆聽。
亞伯:「術能必須靠感悟方式才能獲得。而想感覺到那股能量,得先有比"單純感覺風輕拂過",還要更強好幾倍的感受力。」他輕拍自己胸口說,「得讓那股風完全進入妳的"心"。」
莎莎:「怎麼覺得爸爸說得跟學藝術一樣啊…美術和音樂課的老師也常常說這種讓人聽不明白的話。」
亞伯:「哈哈哈啊,這個比喻不錯,確實是差不多的東西。認真說同樣都需要精神和心靈層面的頓悟吧。」他爽朗笑著道,「其實我剛開始學得時候也不太理解,是到佛洛克以後才曉得竅門。不過啊…」
他喝了口熱可可,繼續說:
亞伯:「…可能真的因為年紀比較大的關係,我再怎麼努力也學不會…那時真讓人感到挫敗。」
莎莎:「真不敢相信會從你口中聽到"感到挫敗"這種話…」她睜大眼睛,十分驚訝說。
亞伯笑了笑,說道:
亞伯:「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當然也會���到束手無策的時候。」他感嘆道,「可是不論經過多少次失敗,只要持之以恆,不論花多少的時間都能做到。沒有什麼事是不…」
莎莎:「"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只要你願意相信自己。"」
在爸爸又拿出他的招牌名言之一來倚老賣老前,她刻意搶先一步說。
亞伯:「呵呵─妳也知道爸爸的金句啊。不過事情就真是這樣,我就靠這點信念成功。」
莎莎:「聽你學得這麼辛苦的樣子…那在學到能力時一定非常開心囉?」
亞伯雙手環在胸前,一副驕傲說道:
亞伯:「豈止開心,在第一次成功施展能力時我可是高興到睡不著覺。」
聽到這,莎莎不經調皮問:
莎莎:「聽說我出生的時候你也非常高興,那拿兩個同時比較的話哪個比較多?」
亞伯:「無法比較。」他斬釘截鐵地回。
她鼓起雙頰,一臉不滿。
莎莎:「之前問你跟和媽媽的相遇過程也是,總覺得你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
亞伯:「哎呀…怎麼說呢,這些同樣都是非常美好的回憶。而我相信妳有天也會碰到吧。」他摸著下巴說道。
莎莎:「什麼?」
他再度露出一抹開朗的笑容,告訴她:
──"令妳傾心之人。"
隨著父親那句話淡去,她也從慢慢從夢中醒來。
「是夢啊……。」
* * *
昨天看完日記,她便抱著複雜心情倒向床鋪。之後也把絮亂的腦子帶進夢鄉中。
夢境中的回憶大約是三、四年前。如果沒記錯的話,在那之後就是她和家人大發脾氣,結果上演逃家記的那次。
可能當時真的氣過頭。她將爸爸離家前的這段記憶給忘光,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平時醒來多少會聽見些外面聲音,不過現在卻非常安靜。看了下手機才曉得現在還是凌晨。
反正睡意也沒了,莎莎再度翻閱父親日記,試圖找出他讓全家遭到通緝、也害得自己被捕的原因。
不過事情沒想像中順利,亞伯彷彿早預料自己會有被拘捕的一天,沒留下太多的蛛絲馬跡。她只在最後一頁內容見到些端倪。
"為了怕我自己哪天因痛苦或折磨而遺忘,亦或是不在人世。屆時將所有一切…和足以撼動國家心臟的鑰匙都託付給我的妻子與摯友。"
莎莎:「撼動國家心臟…?」
她將其中一句話複誦出來。
如果沒猜錯,他所說的"鑰匙"大概就是事情源頭。
回想在家中突然被士兵搜查的當時,他們確實不斷翻找家裡,後來甚至把跟父親有關的東西全搬回去調查。
那麼,"足以撼動國家心臟"指的又是什麼意思?
* * *
夜深人靜下,她獨自一人走到外頭散散心。
田野間沒什麼路燈照明,不過在月亮露臉下,溫和柔光照耀著這片大地。
莎莎:「呼…」
她置身於空地的中央,嘴裡呼出熱氣在冷空氣中化為白煙。
(不是單純用五官或知覺去感受…而是要讓"心"融入…)
風,由垂下的指尖輕撫過。
田野渠道間的潺潺流水聲、樹草搖曳的沙沙聲、藏於其中的蟲鳴。
以及草的清香。
她躺進草皮,與月亮,與夜空零散的星互相凝視。
此時此刻,從未感受過的平靜與安寧悄悄降臨她的身旁。
她能夠感受到,自己正被包覆其中。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感覺的冷空氣緩緩淡去。四周逐漸變得溫暖。
身體不感覺冷之後,精神感到更加放鬆。
"────……”
(誰…?)
有個聲音正在輕聲說話。
既溫柔又帶些嚴肅,只在耳邊留下句話,便稍縱即逝。
(等等……)
"………"
她能感覺到,那個"聲音"聽見她呼喚,停留在她身旁。
(…我渴求力量,但並不是傷人的力量。)
"……汝所渴求之物,非吾所掌控。”
嚴肅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楚。
(我…只希望能阻止紛爭…這是個自大的要求嗎?)
雖不是完全能看見,但她卻隱約曉得。那個沐浴在光之中的身影,溫柔地與她微笑。
"…──睿智的靈魂啊,汝早已得到汝所希望的選擇──…"
在即將甦醒前,她感覺全身都被小光點包圍著。
光點穿過四肢、身體。全身感覺輕飄飄,彷彿置身在一個搖籃。
她睜開雙眼,無意識地蹲下身子,拾起腳邊小石頭。
攤平的手掌朝向星空剎那,有血有肉的掌心彷彿成了幻影,任石子的重量穿透它,落回大地上。
(………)
隔天醒來,她發覺人好好的躺在客房床上。
令人分不太清楚是現實還是虛幻的夢境,讓她懷疑自己現在所處的空間是真還是假。
直到聽見悅耳的鳥鳴與翅膀拍響窗戶的聲音,莎莎才相信自己處於現實中。
昨晚的夢境非常的特別,所有的感覺如此真實。但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回憶,還是想不太起來大部分的內容。只有…
莎莎:「…對了!!」
她坐起身子,伏向床頭側邊的矮櫃。
莎莎:「這是…真的嗎?」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矮櫃上的小石頭,驚訝的闔不上嘴。
4
月蓮:「哎哎──?!真的學到了嗎?」
莎莎:「嗯…好像是吧。」她靦腆說道。
蘿洛:「哼嗯─…挺意外的啊。」
海明:「吶吶、莎莎!妳趕快露一手瞧瞧!」
陸明:「稍等一下吧,她的能力紫藤跟葛根奶奶還在調查中。」
一大清早,神樹宅院就擠滿人。
大夥兒一知道莎莎得到能力,連早餐都沒吃就跑到宅院來一探究竟。
海明:「反正已經知道不是基礎的元素類,那就乾脆直接看能力來猜名稱嘛!」
蘿洛:「…你頭腦真是有夠簡單的。」
魅凱:「在沒曉得類型前不能亂使用,萬一控制不好有可能反傷到術者本身。」
海明:「哎呀,反正又不是有危害的類型…」
魅凱:「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她態度強硬的拒絕。
面對沒得商量的餘地,海明嘖嘖兩聲作罷。
莎莎:「那個…」
她想試著調解這場小爭執的時候,菲肯聲音從書房內傳出來。
菲肯:「──紫藤奶奶,妳們那邊有查到什麼了嗎?」
紫藤:「已經找到了喔─。」
她提高音量回答道,手裡捧著一本體積與厚度都不小的古老書籍。紫藤端詳著內容,喃喃道:
紫藤:「這個呀…根據莎莎小姐所述的內容,應該是這個不會錯的。」
葛根也跟著她從倉庫中走出來,輕吹著眼鏡上的灰塵。
葛根:「那項能力真的非常少見,連大全書裡頭都沒有記載。翻閱了歷代祖先所留下古老文獻才找到吶。」
古老文獻一放去桌面,眾人全擠上前觀看。
大書從封面到內頁全是以皮革製成,紀載的文字全是像符號的古代文。
那些內容除了紫藤、葛根、菲肯能辨識,其他人都看得一臉茫然。
紫藤:「看看這裡。」她指著其中一段說。
菲肯盯著內容片刻,隨後跟著唸出字詞:
菲肯:「"Penetrate"…原來如此,真是有意思!」
蘿洛:「意思是"穿透"嗎?」她緊接著問。
紫藤:「嗯──…我想應該是的。根據文獻記載,這項能力能讓自己身體滲透過"無存血肉之物"…」
莎莎:「…所以,那是只針對特定東西才能起作用嗎?」
菲肯:「大概是這樣沒錯。」
她繼續細看羊皮紙上的圖樣與文字,並指了指其中一幅。
抽象的插圖中,描繪著一個人與一道狀似牆壁的東西重疊。
菲肯:「照它描繪看來,我猜大概只能穿透"不是活體的東西"吧。廣義上來說的話。」
蘿落:「確實呢,妳也說自己第一次使出能力是讓石頭穿過手心,沒錯吧?」她與莎莎問道。
莎莎「嗯,那瞬間的印象很強烈。」
紫藤:「那就對了。」她開心合掌說。
海明:「喔喔!那、莎莎,妳馬上再試一次看看吧!」
莎莎:「好!」她信心滿滿的回答道。
莎莎看著客廳牆面,深呼口氣,快步走向木板牆。然而額頭卻”咚”的迎面撞上去。
莎莎:「…痛痛痛…失敗了…」
菲肯:「別在意、別在意,通常剛開始都是這樣。必須要練習好一段時間才會越來越順手。」
月蓮:「就是啊,除非是天資聰穎的人,譬如魅凱的姊姊。」她看了眼魅凱說,「聽說她當時一得到能力,馬上就能把玻璃杯震碎。」
魅凱:「這我以前也聽媽媽們說過。姊姊的能力也很罕見,當時好像也是接受儀式時才曉得能力名稱。」
她們談話期間,莎莎在一旁不斷試了又試。在失敗第十五次的時候,手中叉子終於穿透過手掌,掉落桌面。
見到這幕的雙胞胎兄弟,又驚又喜地跟著她齊聲大喊:
「成功了!!」
陸明:「嗚哇──好厲害!第一次看見這種能力!!」
海明:「真是太有趣了!那接下來看看別種材質的東西吧!」
俗話說打鐵要趁熱。趁著剛才感覺還在,莎莎這次試了別種東西。在失敗兩次之後成功讓鉛筆穿過手心。
(這次也…)
還未跟其他人分享成功的喜悅,她忽然感到一陣暈眩。
(怎…怎麼搞得?)
眼前原本擺正的世界,瞬間傾倒歪斜。
魅凱:「莎莎?!」
她驚呼道,趕緊過去攬住她。
紫藤和葛根也神色緊張地到她身邊,說道:
紫藤:「恐怕是能力使用過度了,魅凱,先扶著她去休息!」
葛根:「哎呀哎呀…怕是精神耗損太多…你們幾個!趕緊去提些聖泉的水來!」
(……)
在那之後,周圍人說的話語,沒有半句進到自己耳朵。
* * *
莎莎:「嗚嗯嗯…」她呻吟兩聲,眨眨眼。望著木片裝飾成的幾何天花板。
試著撐起身體爬下床,雙腿與雙腳卻疲軟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一旁的聲音馬上勸說道:
蘿洛:「妳先躺回去,至少要等一段時間才會恢復。」
莎莎看著站在門邊的白髮少女。她白皙手指了指床鋪,又說道:
蘿洛:「請妳聽準治療士的話,否則別怪我沒提醒妳。」她瞇起眼睛說,語氣跟模樣有點嚇人。
她乖巧地迅速縮回床鋪。
莎莎:「…奇怪,為什麼看你們使用能力總是使用很久,還很自在?」
蘿洛:「剛才其他人也說過,必須經過長時間的練習與鍛鍊。妳太過心急了。」
她放下手中水盆在茶几上,又說道:
蘿洛:「稍微洗下臉吧,能提振些精神。」她說道,「我順便用聖泉水泡了杯蜂蜜水,喏。」
接過她手中杯子,莎莎問道:
莎莎:「那個…我剛剛昏過去了,對吧?」她小心翼翼問。
蘿洛:「對,」她皺著眉頭說。「因為還不懂得運用能力,又不曉得自己能力極限到哪裡,結果一股腦亂用讓精神消耗殆盡,連帶身體都受影響。現在好好補充血糖和熱量,休息足夠精神就會回來。」
聽完她解說,莎莎大口大口喝下蜂蜜水,喝到只剩半杯。
蘿洛:「妳之前也在這裡看過艾莉剛實行完儀式,結果馬上能力就遭到印痕告誡吧?」
她眉頭仍微微皺著,又問:
蘿洛:「妳該不會忘記了?」
莎莎:「怎麼會呢,我記得很清楚。」她搖頭說,「只是,我沒想到這種的能力也會帶來傷害…我以為只有像其他人那種帶攻擊性的能力才會。」
蘿洛嘆了口氣,說道:
蘿洛:「不管是什麼能力都一樣,連我的治癒術能也是。一旦使用過度就會傷到自己。」
莎莎低下頭,反省道:
莎莎:「對不起…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蘿洛:「另外,還有件事很有意思。」她一臉興趣盎然說,「剛才大家責備那倆兄弟的時候,連魅凱都跟著罵人。」
莎莎:「哎…?!」
蘿洛:「嗯─…那幾乎可用咆嘯來形容了吧。真的很意外。」她彎起嘴角笑著,好像剛才看了一場精采的戲。
察覺到外頭安靜下來,莎莎便問:
莎莎:「大家都回去了嗎?」
蘿洛點點頭,回答她:
蘿洛:「大部分,只剩下魅凱。她說什麼也要看到妳醒來,而且實行完儀式才回去。」她聳聳肩說,「不過也沒差別,以爺爺的命令,他們幾個現在的要務是輪流在妳身邊守備。」
過了一會兒。待精神恢復,手腳不再像剛才一樣軟趴趴之後莎莎便走往宅院客廳。
坐在沙發的魅凱一見到她,立刻走往她身邊。
魅凱:「妳醒了?」
莎莎和她點點頭。
魅凱:「…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莎莎:「沒有。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她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這時,魅凱輕撫她頭頂,鬆口氣地說道:
魅凱:「沒事就好。」
看來她是真的很擔心。莎莎心頭一緊,更為自己的傻勁感到愧疚。
* * *
冰冷清水澆上背瞬間令她忍不住縮起身子。
感覺到落在身後的細沙、聽見紫藤喃喃唸著的話語聲。
最後,背上的細沙彷彿化為細針,伴隨疼痛滲進皮膚底下。但是那股痛覺沒有維持很久。
睜開眼睛瞬間,原本在背部的黑沙已落到她面前。
不僅是在一旁觀看的魅凱和蘿落,連見聞廣博的紫藤和葛根也同樣都露出訝異萬分的神情。
葛根:「我活到這歲數…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能力呀…」她嘆道。
紫藤:「…是啊,」她附和道,「真是十分神奇的能力。」
儀式結束,魅凱趕緊替她披上毯子,並輕聲說:
魅凱:「妳的印痕節數是三節。記住,現在起暫時先別使用術能,等過兩天比較穩定後再說。」
莎莎:「嗯。」
不知是氣力還沒完全恢復,還是蹲久腳有些麻,莎莎起身時腳步略微踉蹌。
魅凱:「休息一會兒,確定沒問題我再帶妳回宿舍。」她扶著她道。
莎莎:「…好吧。」
她說完,嘴裡輕呼了口氣。
魅凱:「執行儀式時很緊張嗎?」
莎莎:「有點吧…不過──」
魅凱:「…不過?」
莎莎:「我很開心。」
說完,她臉上露出燦爛笑容。看見她那樣的笑容,魅凱也微微一笑。
5
莎莎:「哇啊-…真的就像刺青呢──」
她細看著鏡中反射的背後印痕,深邃的漆黑圖樣清楚印在皮膚上。
莎莎:「一、二…」
數了數背上的黑色尖錐,共有三個。
還記得之前曾聽菲肯說過,印痕節數越多能力越強。她的印痕位置只到肩胛骨位置,而先前看過的菲肯、不小心看見的魅凱裸背…印痕位置則延伸到腰部。
莎莎:「看來差距很懸殊啊…」她淡淡笑了兩聲,又說,「…不過有得到能力我就很滿足了。」
弄懂了漆黑尖錐所代表的意思,她注意力轉盯著最上端奇異的抽象圖形。
遠遠乍看,中央的圓彷彿像是人的頭部,延伸下去的直線區塊則是身體,左右兩側延伸一對翅膀。
(似乎沒聽人說過這個圖形所代表的意思…這象徵著什麼嗎?)
她聳聳肩,穿上衣服。
由浴室出來時,她不經意撇到凌亂的木桌。
莎莎:「啊啊…都忘了還有這些東西沒整理了…」她嘆氣道。
畢竟是父親重要的東西,她邊擦頭髮邊著手整理桌上散落的信封和照片。
在把信封疊好時,莎莎注意到只有一封沒任何署名。
仔細看會發現那其實不是個信封,只是個大小相似的牛皮紙袋,而且頗有厚度。
莎莎:「嗯?袋子放了什麼…?」
莎莎慎重地將紙袋內物品拿出來。
一張磅數不小的厚紙被整齊折疊,攤開來瞧瞧後,她驚喜說道:
莎莎:「是數獨!」
而且這張數獨不是普通常見的九宮格,是十六乘以十六的版本。
在學校時,她常與同學在早自習時間玩數獨做消遣。沒想到她父親也對這種小遊戲有興趣。
不過…
這個鐵盒內放的東西應該都是父親相當重要的私人物品。
那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小心翼翼地和信件收在一起?
除此之外,字典的存在也非常令人吶悶。
如果說是要查什麼專有詞彙,明明可以用手機就好,為什麼還需要這種厚重又攜帶不便的東西?
這些東西和父親的日記內容,似乎讓這個鐵盒成為一個充滿謎團的藏寶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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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紋身店的隨性與執著 90後師徒藉紋身表現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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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浚龍的《寂寞就如》淡出,Karl和Nathalie關掉紋身機,暫停手邊工作。店裡只剩霓虹燈招牌「滋、滋」的電流聲。牆上嵌了一對迷李龍鳳,金漆紅睛,紋理細緻。滿室80、90年代日本卡通玩具。綠皮冰箱、萬寶路紅裝煙盒。墨綠色仿舊石磚牆紙,像龜殼,又似蛇皮。
「鋪頭裡的卡通玩具,好多我都沒有看過。這些傢俬的年紀比我大。我不特別覺得懷舊,那些玩具都是新的,一點都不舊。純粹喜歡它們的樣子,想把喜歡的東西擺在一起。」紋身師兼老闆Karl解釋。
創立於2012年的美富紋身,開業不到十年,經已成為香港紋身界的傳奇。懷舊佈置的新潮紋身店美富紋身。
90後紋身師︰老闆Karl,28歲;學徒Nathalie,27歲。

紋身師徒制,學徒需繳學費
香港紋身文化約有50年歷史,第一代紋身師James Ho(何阿才)從上海把紋身引入香港。二戰期間,擔任越洋船工程師的James Ho,搭乘的船隻被日軍擊沉,美軍將他救起並帶到印度。在印度他首次接觸紋身,回到上海,開展自己的紋身事業。戰爭結束,James Ho來港開創「玫瑰」紋身,是為香港紋身師始祖。
James Ho把手藝傳給兒子Jimmy Ho。同一時期,香港經濟起飛,外地回流和本地培養的紋身師,汲取世界各地的技術,發展出獨特的風格和設計,紋身文化遍地開花。時至今日,Karl和Nathalie經已是香港第四代的紋身師。

Karl
我學畫畫的。學紋身之前,對紋身完全沒有認識。那時候畢業了,沒事幹,很閒,和朋友上網看了一些紋身相關的資料。單純地想將我畫的東西,畫在人的身上,就跑去學紋身。
我上網看了很多紋身師的作品,找到一位最喜歡的。為了拜師,便紋了第一個紋身,就是我小腿上這一個。圖案是我自己畫的,一半是骷髏頭,一半是一位歌手。可是紋好之後,師傅不收我當徒弟。
Nathalie
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畫畫,大學讀了一篇紋身報導,覺得很吸引。開始經常問自己,我畫的東西,可不可以變成紋身?便上Youtube、IG看紋身師set針、set機,試著去了解什麼是紋身。
畢業之後去了當助理製片,很辛苦的喔!現場反應要很快,工作時間又很長,真的很忙。下班回家,剩下的一點點時間只夠睡覺,不能畫畫,不能專注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面,很不開心,便辭職了。
往後一年十分痛苦。只靠著教小朋友畫畫和補習維生,賺不了什麼錢,又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時間全部拿來畫畫,找紋身師傅拜師,可是全都被拒絕。

紋身行業採取師徒制,若要學習紋身,需要找到師傅收留學習。與其他行業不同的是,學徒需要付學費才能入行,每位學徒均要對自己負責。許多人一時衝動加入,半路��途放棄,浪費了師傅的精神心血。Karl也遇過學徒逃跑,本來不想再收新人,遇見Nathalie使他改變主意。

Karl
啱Feel(感覺對),她畫的東西漂亮。之前招收學徒,很多人隨便畫兩筆,就問我可不可以學紋身。她的水平和他們相比,差天共地。面試聊天,我覺得她很聰明,應該很快學會。我認為她想很努力做好這件事。
Nathalie
面試時很緊張,好好歹歹有一次機會,畢竟之前那麼多人拒絕我。我畫的東西並不是大眾喜歡的類型,偏小眾,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師傅的樣子又很具威嚴。
加上年紀大了,二十五歲,沒有一件事情做得長。我跟自己講,你不能像以樣,學就要學下去,學到底,做到最好為止。
畫畫是紋身的基本功

過去社會普遍對紋身存有偏見。身上有龍有鳳,即使不是古惑仔,亦決非善類。許多行業例如教職、公職,規定不可紋身。礙於社會目光和行業要求,只好用衣服遮掩,把個性和喜好隱藏起來。
近幾年,香港紋身師積極向外推廣紋身文化,舉辦紋身展覽,透過網路展示作品,令普羅大眾了解紋身的藝術價值。畫家觀摩紋身手藝,發現紋身與繪畫異曲同工,差別只在於,藝術家畫在畫布上,紋身師畫在皮膚裡。畫畫的技術恰巧是兩者的基本功。

Karl
如果你畫畫好,代表你分析能力強、觀察事物準確。具備這兩個條件,才可以畫出漂亮的圖。影響到你怎麼使用紋身機,怎麼判斷皮膚的深度。因此畫畫越好,越容易學會紋身。
Nathalie
畫畫的手感和手勢,對操控紋身機很有幫助。畫畫和紋身,最大的差異是平面和立體。在紙上畫,往往是填滿整個空間。但是紋身是比較獨立地,放在皮膚某個部位。皮膚有彈性、有深度,紙張沒有。

Karl
如果目的只是賺錢,不懂畫畫和創作,複製圖案也可以紋身。但是我不接受這件事。
二三十年前紋身鋪,會將全部圖案展示出來。客人上門︰「我要這個。」選一個就紋。現在的紋身店完全不同,我們的圖案,給一位客人紋上了,就會抽起。我們不會紋重複的圖。
Nathalie
正常紋身師不會重複自己。有一次例外是某位客人,紋了一個美少女戰士圖案,很想再要一個。我告訴她不會紋相同圖案,但她真的很想要,問了好多次。我勉為其難,根據舊圖,改了另一個畫法。
我覺得重複紋身十分困難。儘管是同樣的圖案,但感覺不同,人的姿勢也不同。客人也不會想和其他人有相同的圖案。

一生一世 變化無窮
藝術創作以外,紋身亦包含著服務業的原素。如何跟客人溝通,也是一門學問。開始紋身之前,紋身師需要綜合客人的想法、概念、背後的意義和故事。按照上述條件構圖,同時觀察客人的性格,紋身所在的位置,調整圖案和個人風格,以類近客人的氣質。
網路流行的現在,大部份客人到店前,經已上網了解和認同紋身師的風格。大致上,不會發生客人與紋身師,因著紋身圖案的風格問題,產生矛盾。可是,仍然有人像盲頭蒼蠅,毫無概念地闖進美富紋身。

Nathalie
曾經有個男仔拿著一張外國Rapper的相片,Rapper眉心有一個不開心的公仔。他說︰「我想紋這個,現在、立刻,紋在眉心。」我們全部人一秒就跟他講︰「你先回去想清楚。」
紋在眉心,不是很大問題,但並不是每個人的氣質都適合。因為很多人年紀小的時候,不會想得很清楚,只是想和別人一樣很有型,所以都會叫他們想清楚。紋身針落到皮膚,就不能回頭。
Karl
這種人好多!不知紋什麼,不知道紋在那裡。這麼衝動想紋身,後悔的機會很大。我們很難幫他決定。有些人紋身是為了記念過世的家人、過世的寵物。你可以問問朋友,問問家人,想想自己喜歡的東西再決定。我們沒有洗紋身服務。

香港社會對紋身的印象,過去三、五年間越來越開放和正面。不再認為紋身是侵略性、紋身的人必然與地下社會有牽連。從前挑選半裸露的位置,例如腰、肩膀等,現在越來越多人選擇前臂、頸等衣服掩蓋不到的地方。
紋身終究是表達自我的方式,與衣服穿搭、染髮塗指甲的本質並無差異。它也許多一份不可磨滅的特性,墨水滲裡皮膚就是一生一世。無可挽回的特質,讓人們總是賦予紋身過多的意義,過多的意義,增加了後悔的悔疚感。
Karl
紋身不需要意義。其實我全身的紋身都沒有意義,除了手指那個。我認為「美」就可以了,何必有意義?你在那段時期紋上了圖案,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後回望,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也算有意思吧?哈哈。
Nathalie
你不會每天檢查自己的身體。我第二個紋身在左邊手肘附近,我不喜歡。可是我不會每天照鏡子說,唉,很不喜歡。不會的。
Karl
無論那個紋身,多麼老土,多麼醜陋,但那個階段是你經歷過的,你不能拿走那個階段。你看見紋身,會記得那段時間。如果那個紋身沒有了,你不會想到那段時間在經歷什麼。那是你人生的一部份。
《其實寂寞》的前奏響起,美富紋身重新活潑起來。紋身師一邊畫圖,不時聊起某人離離合合的八卦,指責Siri偷聽他們講話。他們風格迴異,點線面的構圖、色彩佈置極具個人風格,卻能夠共融於此,平等交流。
七年前,Karl和朋友在觀塘租一間剛好足夠兩個人工作的小店,美富紋身就此創立。談不上理想、宏願,純粹找個地方落腳、做紋身。從觀塘遷徒到旺角再落戶尖沙咀,兩個人變成一群人。美富的精神有如刺進身體的圖騰,隨著皮膚的新陳代謝演變。

導演│ Gabriel 攝錄│ Carlos, William, Jamie
剪接│ Ceci
撰文│ Simon
部分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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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飯店【草悟道文旅】草悟道工業風的人氣旅宿.高樓遠眺綠地廣場超遼闊│豐富早餐│勤美草悟道│審計新村

台中旅遊,台中勤美草悟道周邊熱門景點! 住宿要住哪裡,草悟道文旅,地點超棒~ 一旁就是最新的草悟道PARK2,散步立抵. 集結多間異國風情咖啡廳****餐廳,露營運動商店. 然後,房間寬敞舒適,大面窗景遠眺綠景草地. 飯店無特約停車場有補助停車費,公車也方便. 是許多旅人來到草悟道周邊旅遊,住過都推薦!
台中勤美草悟道飯店推薦「草悟道文旅」草悟道周邊景點人氣住宿.高樓遠眺綠地廣場超遼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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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悟道文旅│飯店外觀
草悟道文旅,周邊公車站牌,有二個哦!
**「草悟道(市民廣場)」~ **公車站牌107、11、27、365、81號!
若是從「中港轉運站」前來,可搭公車81號. 來到「草悟道(市民廣場)」下車,轉個彎即抵! 公車站牌斜對面就是誠品勤美,是不是很近阿~ 公車81號,也能前往一中商圈「台中一中」下車.
從台中高鐵站過來,可搭公車365號. 在「高鐵台中站(第11月台)」上車,約半小時.
**「英才公益路口」~ **公車站牌51號!
若是規劃大坑9號步道旅遊,可以搭乘51號哦! 亦可安排台中車站、新時代購物中心、 LALA PORT、旱溪夜市.

那天我從中港轉運站,站內等待台中81公車. 從「草悟道(市民廣場)」下車. 直行右轉,就能看到飯店門口!

飯店門口有點神秘,看不到大廳模樣!

草悟道文旅│飯店大廳
進入飯店大廳,正在進行全棟整修. 大廳空間不大,側邊擺放幾張沙發. 旅人入內辦理住宿,也能沙發小憩. 可以提前季放行李,人員還算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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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飯店電梯的樓層指針! 居然是充滿懷舊古時設計,指針慢慢轉動. 退房後,坐在沙發小小休息,就覺得好有趣哦.


草悟道文旅客房樓層二台電梯! 走暗色沉穩設計裝潢,營造工業風質調風情.

草悟道文旅│飯店樓層
就連廊道都是黑白對比色調! 可以觀察地毯圖案,是童趣花樣. 讓疲憊旅遊心情,瞬間緩和放鬆.

這次入住在廊道底端,轉彎最後幾間! 完全不會聽到外頭聲音,睡得好安穩.

房卡設計也太可愛,這是一隻小恐龍! 有沒發現房卡黑白線條有點眼熟~ 沒錯!就是廊道地毯的圖樣哦! 從地毯、房卡到房內設計,都是延續童趣畫風.

高級雙人房
打開房門,一度以為房內空間很小! 後來才發現,右側還有一大塊區域. 同樣走工業深色裝潢氛圍,營造神秘氣息. 木質地板踩起來很乾淨,沒有沙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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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床房型,床鋪很柔軟超好睡. 還有個床邊櫃,一個檯燈. 增加房內光線,不會過於昏暗.

除了房內有點神祕,也帶點古典復古風. 床邊設置整合燈控,底下有插座可充電.

換個角度看看床尾空間!

電視下方櫃體收納煮水壺和茶包咖啡包. 還有瓶裝水、馬克杯,以及多孔充電座. 還有冰箱、吹風機也都放置於此. 基本上備品設施一應俱全!


帶著大行李廂也不用擔心無法攤開~

廁所門還有超可愛熊熊伴著旅人入眠. 門面多彩繽紛畫作,增添許多活潑性. 加上房間整體乾淨新穎,好感度立升!

最內側是淋浴間,空間不算小. 洗澡沖澡相當過癮也很好舒展. 只是採用半邊玻璃門做成乾濕分離. 多少水花也會流出地面,小心地滑.

熱水非常充足,而且水力好強~ 整個沖澡SPA超級爽快,消除疲勞.

選用馬鞭草淡雅沐浴精和洗髮精. 草本香氣非常好聞,超級舒爽~

浴室空間不會太小,簡潔明亮! 而且各式大浴巾、小毛巾及牙刷都有準備.

各式盥洗備品統一放在洗手檯漱口杯內!


每樣盥洗備品給得很細!

再來換個角度看看神秘角落!

沒想到再拉簾另一側,還有大空間可以運用. 擺放一張商務桌,提供化妝鏡. 不論是辦公或是化妝都很舒適. 而且旁邊整面玻璃窗戶,採光更是不用多說!

還有一張小沙發,可以坐這看看外頭草地綠意! 覺得要再睡一個人也是沒問題耶!

傍晚時分,許多爸媽帶小朋友來市民廣場遊玩. 在房內就能看到小朋友奔跑嬉戲畫面. 還能看到幾個風箏飄揚在天空,真的好恣意~

右手邊那棟就是誠品勤美. 那塊大草皮就是市民廣場草悟道. 有沒有覺得飯店地點超讚,房間更讚! 我真的很捨不得離開這裡,真心超愛這景~

夜晚從餐廳吃飯回來,就到市民廣場草悟道散步.. 夜晚涼風吹來,白天炙熱吹散而去. 還有著街頭藝人,自彈自唱,流行歌曲一首首呢! 讓大家隨意坐在石階上,跟著音樂自然搖擺~ 小情侶約會、遛狗、慢跑,好日常.


白天景色就能看到遠方高樓林立的台中七期方向!


草悟道文旅│飯店早餐
來到飯店早餐的樓層,擺放多組鮮豔沙發!

一盞盞鎢絲燈黑吊燈,讓輕工業風格更強烈! 餐廳空間也很棒,佈置簡約溫暖. 讓人一個大早就感覺心情很好~

飲料部分相當齊全,咖啡、牛奶、紅茶.

還有餐後精緻蛋糕、當季水果. 芭樂和蘋果都很甜,蛋糕精緻小巧也好吃.

基本的生菜沙拉、醬料,清爽餐食也有得選!

喜愛中式餐點的朋友,還有眾多麵食、 滷肉筍乾、鮪魚吐司等等菜色!


白飯、粥品、肉鬆醬菜和湯品.


簡單炸物,花枝丸和薯條,也炸得不錯.

熱炒青菜,炒蛋,搭配白飯也很飽足.


蒸籠港點,二樣可選.

西式早餐吐司果醬,看似品項不多也挺多樣呢!

簡單搭配幾樣早餐菜色,就能吃得營養飽足囉!


草悟道文旅房間餐廳格局都很喜歡~ 尤其房內高樓面對草悟道綠景太美. 房間大小相當滿意,採光一級棒! 整體住起來好舒適,搭公車也方便. 前往審計新村、向上市場、草悟道都好近哦~ 有來草悟道旅行,住過真的好想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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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悟道文旅】 > > 時間:24H > > 公休:無 > > 電話:(04)3501-9388 > > 地址:台中市西區英才路512號 > > (08MAY23│本文純屬旅遊住宿分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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