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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之壁3

她睁开眼，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发呆，等待睡意被慢慢驱散。大概三分钟后，她踹开厚重的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似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与此同时发出的是她娇柔却显得懒散的哈欠声，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在这番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从容而高贵的傲慢。 她用她修长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唯有一轮皎洁的明月，独自地辉耀着整个夜空。与那轮明月争辉的是地面上的城市中万家灯火，它们早已取代了那些星晨的位置，驱散了人类所恐惧着的黑暗，将白昼硬生生地搬到了黑夜，夜空中的明月炫耀着人类改造自然的强大力量和他们为这个世界创造出的无尽繁华。 “新的一天，开始了。” 看着这夜色下的都市，她笑了笑，这么说道。 对于被称为“无所不知的猫头鹰”的她来说，黑夜即是白天。黑夜的开始对于她也就意味着工作的开始，而她的工作是搜集有价值的情报，然后把这些情报告诉给需要它们的���，从而赚取更多的金钱。换句话说，她就是一名情报贩子。 她乘着城内列车，花了十五分钟离开了这座城市的中心，来到了它的边缘地带。 在这里，街道年久失修，肮脏的污水在道路的裂缝中横流，工厂的烟囱即使在夜晚也依旧喷出浓厚的烟雾，这些废气混杂在空气中与垃圾场和菜市场的臭味和酸味混合成一股奇妙的味道。与之前的繁华都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是在同一座城市，却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她的工作，因为性质的原因，通常在这一带的贫民区的小酒馆进行。 “我喜欢呆在在这片区域，正如老鼠喜欢在最肮脏的下水道里游走。在这里，想清除它的人类是难以找到它们的。” 她微笑着，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的双眸，一边以轻松的语气说着。 那人是一名皮肤苍白身材瘦高的年轻男子，他的声音沙哑，但是很沉稳坚定。从他身上的衣着看来他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却透露着一种贵族气息。 她看不见那个人的脸，那人此时也看不到她的脸。这也是她做生意的规矩，交易的双方都必须戴着一副面具，让双方都无法辨认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即使是遮住了脸庞，眼睛却是无法阻挡的，她依旧可以从那人清澈而深邃的眼睛里感受到一种锐利，仿佛要将他的全身都刺穿一般。 好像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是吗？要是我问关于‘那些家伙’的事情，并不会被他们察觉吧。” “这是当然的，我干这行已经十年了，从未被他们‘关注’过。不然我根本不可能活这么久。”她笑着说。 那人不说话，仅仅只是将桌子上摆着的一杯劣质啤酒端起来，送到嘴边，但也仅仅只停在嘴边，没有喝下去，然后又拿开来。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继续说道：“而且，你完全不用为信息的真实性担心。我干这行这么久，靠的就是良好的信誉，要是卖假消息的话，我是不可能在行业混这么久的。” 那人低下头，像是思索着什么，良久，他才将酒饮了下去。 “那么，请问您的出价是多少呢？” “我没带钱，但是，我想这些应该足够为那些情报支付代价了。”那人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在灯光下却可以泛出彩虹一样的颜色。仔细看着，里面好像有透明的火焰正燃烧着一般。 这种性质，和书上描写的别无二致。这是……“幻想”！ 她差点呼了出来。 在“壁”建成以后，这种名为“幻想”的东西就被全部挡在了壁的那一边。再加上政府对“幻想”持有者的镇压以及他们大力宣传“幻想”的危害，导致现在这种东西在瑞诺已经成了仅存在传说中的存在。 这一小瓶，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不管那人用它来换取多少关于“他们”的情报，都是绰绰有余的。 “你想知道些关于什么的情报？” 那人把声音压低，他将嘴巴凑到她的耳朵旁边，问道：“我想知道关于‘壁’的情报。” 她皱了皱眉头，仅仅只是一瞬间，皱起的眉头又恢复了。她淡淡说道：“好的。‘壁’在昨天下午的时候被攻击了，让‘壁’产生了长达十五分钟的虚弱。攻击者是一名拥有异能的男子，他闯进‘壁’的中心系统并使用了一种不明的方法使其核心动摇，然后便被守壁者和军队围攻。目前生死不详。” “我明白了……即使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他还是失败了吗。看来得用那个……”男子听完后，脸色一沉，匆忙地付完钱后转身离开。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然后端详着手中的“幻想”，眉头越发紧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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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之壁2

乌压压的黑云，盘踞在这座城市上空，就像一只巨大得见不着边际的大手，将世间的一切压在下面。抬起头来自下而上地望着它，给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压迫感。明明是应当烈日当空的正午时分，却像是黑夜一般的黑暗，唯有天空之上时不时划过的闪电，带来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丝光明。 “看来是又他妈要下雨了。真他娘晦气，偏偏在这种时候。” 那个看上去二三十多岁的男人挺直地站在这一座并不算高耸的楼房顶上，望着前方的远处，从口袋中掏出一根廉价品牌的劣质烟，放在嘴里，另一只手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个雕饰精巧的打火机，将它点燃。猛地吸了一口，然后一点点地将气吐出来。顿时周围烟雾缭绕，弄得好像云上的仙境一般。当然，味道除外。 “下雨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最好的吗，空气中的‘幻想’探测装置的灵敏度会下降。我们的成功率会大很多。难道不是吗，何阿咯。”蜷缩着坐在何阿咯身边台阶上的小女孩，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此时正用她柔软白嫩的小手轻轻梳着自己咖啡色的长发，然后从裙子下面的口袋拿出一把小巧的粉色花伞，撑起来，然后开口说道，“不过如果淋雨的话，就要花很长时间来烘干我的头发，太麻烦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你要是淋湿头发了，还浪费老子的电。”男人笑了笑，拿着自己手上的步枪比划了几下，说道。“不过我更想说的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碰上个大家伙，却来了这么一个狗屎天气，搞得好像老子欺负那几个狗崽子一样，弄得兴致全他妈没了！" 女孩皱了皱眉头，站起来，踮起脚尖直视着何阿咯的眼睛，责备道：“老何，你还是老样子，都快奔三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无论如何，记着，安全和稳当是第一位的。即使以你的技术和装备还勉强可以和守壁者们玩玩，但他们是守壁者，不是人类，你的胜算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 “知道了知道了，明明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鬼，说教起来却比快要入土的老太婆还啰嗦。”何阿咯摸着女孩的头，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女孩吓了一跳，立刻把何阿咯的手甩开，后退两步，同时用伞紧紧地盖住自己的头，她脸上充满怨念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阿咯，像是一只紧盯着不明来客的警觉的猫。“说了多少次别碰我的头了！真是的，长得高了不起啊！这样对女孩子，小心找不到女朋友！” “小鬼你真他妈可爱啊，哈哈哈哈……”何阿咯看到女孩这副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孩只能心中叫苦，用那双委屈的眼睛盯着何阿咯，她知道这家伙这辈子都是与“反省”这件事无缘的。 一滴小小的雨珠落在了地上，很快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小块润湿的痕迹。接着，是两滴、三滴……无数滴雨滴倾泻而下，随着呼啸的风，在空中自由地、狂乱地、肆意地舞动着，穿梭在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折断了欲要生长��上生长的的脆弱的树苗，暴虐地向整个世界降下它们的权柄。它们是黑云的使者，也是其暴政的执行者。 女孩的脸上显示出了严肃的表情，望向那一片远方。何阿咯的笑容也逐渐收敛，久违地叫出了女孩的全名：“王月，把你的眼睛给我。动作快！” 王月站直了身子，尽管暴雨已经湿透了她身上的白色连衣短裙，她也依然不为所动。她缓缓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长夜般的黑暗。而何阿咯忽然感觉大脑阵痛，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他也深刻地体会到了灵魂被活活抽出的痛苦。 紧接着，何阿咯的眼前呈现出的已不再是那个真实而又清晰的世界，而是一个如同抽象画一般扭曲模糊的画面，甚至就在那一瞬间，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色彩……不，连色彩也一同失去，只剩下无尽的黑与白。然后这个画面又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色彩、像素、线条、图案又一步一步地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他的视觉恢复了原本的水平，但是视觉之中，又多了某些不同的东西…… 抬头，望向那边的远处，一道看不到边界的白色光幕出现在他的眼前，隔绝着这边和那边的两个世界。 那是——壁。 “找到它颜色比较透明的地方，穿过去。注意躲避浮在空中的探测守卫，就是那些球状的、长着一只黑色眼睛的奇怪生物……” 女孩的声音从何阿咯的脑海中传来，让他下意识地喊了出来：“知道了知道了，别把我当小孩啊！” 紧接着，他从楼顶上一跃而下，用他那壮硕的强化人躯体，将坚硬的水泥路面砸出了一个蜘蛛网纹。他在原地微微调整气息，朝着光幕的方向冲了过去。 “轰——”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强大的气浪席卷而来，甚至将浓厚的乌云吹散，让阳光洒在被暴雨洗劫后的大地上。何阿咯不得不停住脚步，根据他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如此大的威力，真理系统收录的英灵中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几百年之前为捍卫王朝疆界而奔赴战场，在戈壁上以一己之力夷灭了数个西部蛮族，却因病而英年早逝的古代英雄——赵铭的英灵化。 “好家伙，老子想碰个大的，没想到碰到个这么大的。”何阿咯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自言自语道，“咱们改天再来吧，硬碰硬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可惜了那几十万的单子……“ “等等，老何，虽然我也感觉这很不对劲，但是希望你相信我。我感觉到那个气息正在变弱，而且目前他的攻击欲望不是太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趁现在，冲过去。”脑海中，王月的声音再次响起。何阿咯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往光幕的方向前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往下凹陷的地面，路面被破坏成了一块一块的，甚至还有些被削成了细沙。周围的建筑物无一例外地变成了废墟，钢筋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的扎眼。这还算保存得好的，更有甚者，已经完全回归了材料的状态，根本看不出原来这里有房子建成过。最主要是这一块区域的“壁”，竟差不多成了完全透明的状态，连“壁”都能破坏到如此程度，可想而知其之恐怖。 大坑的中央，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物体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慢慢消散着。他手上握着的宝剑，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脏。但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是已经无法维持实体，就连现在这种灵体的状态也无法维持多久。 “这是……”看到这种场景，何阿咯惊呆了，他想去问王月，却被大脑的阵痛给制止。很明显，这是这是在提醒他赶快通过。 “壁正在快速修复，而且他们的援军正在赶过来，还有十五分钟到你这里。快点走，别磨蹭！” “知道了知道了。”何阿咯笑了笑，继续前进，不一会就顺利穿过了“壁”。 “接下来的事情就你自己来了，两天之后我们在老地方会合，到时候我还会给你眼睛。”说完这句话，王月便收回了自己的能力，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耀眼的阳光透过云层而形成的光束，照射在那个目测直径有一千米的巨坑。 她在感谢上天给自己的幸运的同时，一种强烈的兴奋和不安涌上了她的心头。 “看来，有什么要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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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之壁(1)

“好冷……” 她蜷缩着，在这无尽的混沌之中，无意义却有意义地进行着生命活动。时间这个毫无意义的抽象概念，对于她来说完全已经消失了。从她的体内，不断地生出一点点温热的光华，这些光华却在生出的瞬间立刻抽走。这种感觉，就像是不断地抽取她的生命一般，让她陷入仿佛死亡一般的沉睡，甚至连自我的存在都已经近乎抹杀。包裹着她的，唯有无边的黑暗与死寂的寒冷，还有她心中仍然悸动着的一丝尚有余温的使命感吧。 忽然，伴随着一束耀眼得刺眼的光，一个炽热的不明物体闯入了这个黑暗寒冷的空间，径直向她移动过来。那种温暖的感觉，使她早已冰结的意识竟然慢慢开始苏醒。她感觉到了那家伙的靠近，想要睁开眼睛看清，却因为那太过明亮的光而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哪怕只有这么一条缝的大小，也足够了。 她看得到，那是一道混杂着各种颜色的光，白的、蓝的、红的、绿的、黑的……这样的光，美丽得迷人，在这份迷人之中，又混杂着强烈的危险气息，正如那一颗危险却诱人的智慧之果。 圣洁，却又邪恶。清晰，而又迷离。 她被那道光拥抱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被吞噬其中。 …… “这便是，我们守壁者的使命。” 少年用着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这么说道。他挥舞手中的长剑，将剑刃上面仍然带着未干的鲜血甩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露出银白雪亮的锋芒。 少年的名字叫做赵铭，是古时骁勇善战却英年早逝的广为人知的英雄之一，他的名字连同着他的事迹一起，在“瑞诺”这个国家的土地之上被广为传颂着。如今，他是被“真理”系统所召唤的英灵，存在于人们心中的英雄形象的具现化。因此各项能力远超普通人类，是碾压任何普通人类的恐怖存在。 此时他踩着刚被杀死的那人的尸体，将这锋芒毕露的长剑指向前方的人群，口中低沉的声音响起，响度不大，却让在场的诸位感受到了死神的翅膀君临于头顶之上的恐惧：“看到没有，这便是企图翻越‘壁’的下场。还有谁想试试？” 一些勇敢者闻言，鼓起勇气，拿起手上的枪炮和炸弹，向着少年攻去。赵铭毫不畏惧，无形的护盾笼罩他的全身，爆炸和弹片对他没有丝毫地作用。待到攻势停止，他就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紧接着朝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之人冲了过去，手上的剑刃如��狂舞的银蛇，在风中飞行着，斩向那一颗颗或大或小的头颅。不到五秒钟，那些试图攻击他的愚者的人头便已经悉数落地，无人生还，他们的面上残留着因惊慌、恐惧、不甘和绝望而扭曲的神情，至死都未曾改变。 至于那些胆小者，闻言便争先恐后地仓皇逃离。赵铭望着他们的背影，却并没有去追捕。他的工作是守护这面阻挡着名为“幻想”的未知物质的结界——壁，以及阻止任何想要翻越它的人。仅此而已。 “为了保护民众，防止他们与‘幻想’这种有传染性的有害物质接触，我必须采取这种极端措施。我只是在贯彻我为国效力的信条罢了而已。”少年这么说着。 “英雄时代的勇者啊，请您回答我。您真的深爱着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吗？” “没错。”少年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那么，你手中的利刃，为什么会指向他们——你深爱着的人民呢？” 少年愣在原地，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随即他放弃了思考，将这种混乱转变成了恐怖的破坏力，朝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挥剑。顿时，电光火石爆裂，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失控的气流的呼啸声一同奏鸣。好似来自深渊的恶魔之声，高亢和低沉同时存在甚至相互和鸣着混杂在一起，良久之后方才散去，唯有寸草不生的废墟之上随风飘散的土灰仍然回荡着。 他这一击没有杀死任何人。 但是那个声音平息了下来，他的脑海也平静了下来。 维持他实体化的、那些被“那些人”称为“信念”的物质，在他的身体中慢慢地散失。尽管如此，他仍然保持着他心中最纯粹的一份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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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幻想的追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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