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接受財富雜誌採訪出售5G技術許可對華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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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zealouscloudcollection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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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接受《財富》雜誌採訪:出售5G技術許可對華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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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為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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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財富》雜誌CEO Alan Murray:非常感謝您今天花時間跟我們交流。我的主要問題和您這張爛飛機的圖相關。請問這張圖究竟是體現了經濟全球化進程中的一種短期波折,還是說我們正在朝某種形式的脫鉤發展,而這種脫鉤將對全球經濟技術的運作方式造成重大影響?
任正非:拿這張照片比喻其實並沒有那麼多深刻含義,只是覺得在遇上美國實體清單禁令過程中,我們很多地方受了傷。如果不把這些“洞”補好,也可能“飛機”就無法安全著陸。但是我們始終堅決支持全球化,決不會只顧著埋頭補“飛機”,就忘了還要在全球化道路繼續前進。我們還是在等待美國商務部批准後,美國廠家向我們恢復供應。
但是這個時間拖得越長,對美國越不利。因為美國是世界上最強大科技的國家,美國科技公司需要全球市場,如果美國與世界之間出現科技脫鉤,人為切出一條數字鴻溝,對美國的先進公司是一個打擊。比如微軟這樣的先進公司,它的Windows和Office實際是在全球市場居於壟斷地位,如果美國政府不允許某些市場使用微軟產品,這些市場就會有新的替代產品出現。當出現替代產品,就顯著削弱了先進公司的市場佔有;當它從這個市場退出時,就把市場空白區域讓給了新興成長的公司。當沒有石頭壓住小草的時候,小草成長得更快樂了。所以,應該是落後國家想退出全球化;一個發達國家退出全球化,拋棄一部分市場,這不是聰明的做法。所以,我堅定不移支持全球化。當美國政府改變不正確的觀點後,我們“補飛機”的速度會減慢或者補好了不飛,以維護美國合作夥伴的利益。
2、Alan Murray:那另一種情況呢?如果華為仍然留在“實體清單”上,那麼美國公司就不能向華為銷售。從短期來看,這顯然會對華為造成損失。如果從長期來看,比如說五年、十年之後,會給華為帶來哪些影響?
任正非:短期來看也不會有太大影響。美國最擔心的從5G到核心網產業,我們已經完全不需要美國零部件了。唯有終端產品的生態系統還會有影響,但是我們認為,兩、三年左右這個影響就會完全消除。
Alan Murray:通過構建華為自己的生態系統來消除影響?
任正非:對。
Alan Murray:有沒有可能從長期來看,建立自己的生態系統對華為來說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任正非:從公司長期發展來看,也許是好事。但是華為規模發展越來越大,命運越來越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裡,心裡會忐忑不安。我們堅定不移地擁護全球化,但,我們怎麼能生存下來呢?所以最好是我們能夠自己建立生態生存,同時並不排斥使用別人的生態、支持別人的生態。我們和有關公司有協議的,我們還是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要堅守。
全球化是美國提出的,但是美國在破壞全球化規則。我一直是親美的,一直打擊我們公司內部的情緒衝動,最近還再次發文,支持內部服務的流程IT部門用“美國磚”、“歐洲磚”、“日本磚”修一個“萬里長城”,千方百計地防止內部員工衝動在IT服務上要自主創新,去創造一個自己的內部管理IT平台。這樣不僅成本高,而且拖累大。
3、Alan Murray:前兩天您做出了一個非常不同尋常的建議,說是華為願意把自己的技術許可給美國公司。據我理解,華為歷史上沒有這麼做過。華為此舉是想緩解安全擔憂。您的橄欖枝拋出去之後,有沒有美國公司聯繫您?您認為,未來會不會有美國公司聯繫您呢?
任正非:首先講講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認為,世界由美國、歐洲、中日韓建立起一個平衡的技術生態系統。當然,這裡是指技術性的生態系統,與穀歌的生態系統不同。因為人工智能時代很快就要來臨,美國的光纖到戶建設是滯後的,如果5G網絡也滯後,美國的人工智能有可能會失去領先的優勢。
第一,我們願意遵循國際慣例FRAND原則,把5G專利以公平、無歧視的方式許可給美國公司;
第二,5G專有技術,���括完整的5G全套網絡技術(軟件源代碼、硬件設計、生產製造技術、網規網優、測試等整體解決方案),完全無保留地獨家許可美國公司,這樣美國、歐洲、中國公司同時起步,在新技術上繼續競爭;
第三,美國可以選擇以美國通用芯片為主體的5G基站,也可以選擇“美國通用芯片+華為芯片”的方式,如果需要我們的5G芯片技術,也可以轉讓許可。
這件事情對華為是有利的。一方面緩和了國際關係,另一方面增加了競爭對手。競爭對手如果不強,華為公司也會衰落。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們持有完全開放的態度。我們認為,未來信息社會的市場會非常寬廣,還有更大的空間,充分容得下多個大公司、千萬個小公司服務、競爭。當我們公司在很多領域上稱霸世界的時候,可能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Alan Murray:“如果在很多領域稱霸世界,離死亡就不遠了。”您為什麼這麼說?能展開闡述一下嗎?
任正非:歷史從來都是這樣的,一個王朝往往都是盛極而衰,因為有很多國家都要圍攻它。再比如美國的菲利普斯,他連拿了幾屆世界冠軍,後來就拿不到了,因為全世界都瞄準著怎麼能戰勝他的游泳方式而努力,他怎麼維持得下去呢?其實,在特朗普打擊我們之前,我們公司已經快到這種狀況了。
Alan Murray:所以特朗普是幫了華為一把?
任正非:是的,他是我們改革的倒逼師。一是,因為華為技術先進,合同很容易拿到,前方的國家代表處不需要費太大勁就容易解決問題,拿到合同以後很清閒,可能就會腐敗,公司就搖搖欲墜了;二是,我們的機關越來越龐大,辦公環境越來越好,敲敲鍵盤輸出幾個流程就拿到錢了,誰還會願意去艱苦地區和國家工作呢?杜塞爾多夫收入沒有增加多少,但多了幾倍地區部機關的人。在特朗普打擊我們的時候,我們真正感覺到了生存的威脅,不努力就要走人,高級幹部也是一樣,不努力就要撤掉。你看,這一年來我們煥發了青春,人人都非常努力。
4、Alan Murray:回到華為提供技術許可的問題,您有沒有跟一些美國公司探討過此事?
任正非:這麼重大問題,不會那麼簡單就有共識,不會那麼匆匆忙忙的。美國有很多社會精英人士在詢問這件事情如何操作。
Alan Murray:您在提這個提議時,我估計您腦子里肯定有一家具體的候選公司。會是哪一家公司呢?
任正非:第一,這個公司應該很大,如果買了這個技術的許可以後,不能形成很大的市場空間,對它是不划算的。
第二,我們沒有市場劃分,它不僅僅是在美國市場銷售,除了火星、月亮和太陽外,它可以去任何地方銷售,包括中國。我們之間展開充分的競爭。
第三,這個公司要有一些通信技術基礎積累,與華為行業比較接近。它可以在我們提供的技術方案基礎上修改源程序、源代碼,使得它能夠完全獨立於我們提供的原體系,以後華為也搞不清楚它用的技術,這樣就解決了美國國家安全的擔心問題。在它沒有完成技術修改之前,我們把華為的技術進步透明地告訴它,保證它同步華為的進步。當它對技術進行修改以後,我們已經搞不清楚它用的是什麼技術。從那時起我們繼續再保持十年,把自己改進的思考單方面告訴它。
我們是真心誠意的想做這個技術許可,我們不會留後手和秘密。我們對被許可方開放透明,不是我們傻,而是以此讓華為公司19萬員工面對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誰也不敢睡懶覺。
Alan Murray:您的提議前所未有。我從事商業報導有40年了,卻從沒想過有人能提出這樣的想法。有人認為這個想法非常瘋狂,所以轉過頭來置疑您做這個事情的誠意。
任正非:現在,督促華為公司進步的鞭子在我手裡;未來,我將把這個鞭子轉交給美國公司,美國公司進步成為強大的競爭對手,逼著我們19萬人心驚膽戰的努力前進。
5、《財富》雜誌亞洲執行主編Clay Chandler:剛才問您華為把5G技術許可出去,您腦子裡是否有具體公司時,您給了一些條件。有哪些公司可以滿足這些條件?能否列舉幾個公司或人的名字,覺得這些公司配得上做華為的合作夥伴?
任正非:我不能去點名哪些公司,我認為這是一種冒犯。但是我相信,美國一定有這樣胸怀大志、想稱霸世界的公司。媒體如果有猜測不是我的責任。
Alan Murray:如果有美國公司對這一極為罕見的交易提議有興趣,他們應該給誰打電話?
任正非:撥打華為任何人的電話都能轉到公司最高“司令部”來,聯繫公共關係部或者我的郵箱都行。
Alan Murray:我們可以把您的郵箱地址放在我們發表的文章中嗎?
任正非:沒問題。
Alan Murray:好的,那我就放進去,看看會發生什麼。
任正非:我支持。
6、Clay Chandler:這樣的交易會不會存在一些複雜的監管問題呢?您是否考慮過政府會反對這一交易或者持保留態度?您有沒有收到一些來自美國的反饋?
任正非:沒有。美國政界有人過問這個事,但是中國政府應該不需要審批,因為這是商業性的交易。我們不是把自己的技術完全賣了,而是許可美國公司,我們自己還在此基礎上往6G走,美國公司也在此基礎上往6G走,和平競爭。
���國政府也沒有必要審批。因為5G基站完全是一個透明的系統,是信息包不打開直接往後傳,安全問題在核心網。核心網是以軟件為中心,美國有大量公司都能做出核心網來。如果需要我們的核心網,核心網技術也可以賣,我剛才講了,包括芯片技術都可以賣。因此,我們已經很透明了,美國公司拿到技術以後可以修改,建立獨立的安全體系,與我們脫鉤,因為我們也不知道它是怎麼修改的。
未來是人工智能社會,依據的還是馮·諾依曼架構,馮·諾依曼是美國一位偉大的科學家,1946年提出這個架構。這個架構是超級計算機、超級存儲器,這兩項技術美國是領先世界的。但是超級數據中心和超級存儲之間一定要有超速聯接,如果沒有選擇一個最好的5G來替補,很多人工智能的先進技術不能廣泛應用,美國可能會落後。美國落後以後,又會找一個好的廠家打,我們可能會第二次受打擊。與其如此,不如協助美國解決超速聯接的問題,避免以後還要受二次打擊。因此,我們和美國公司在同一個起點賽跑,寧可讓美國公司跑快一點,我們跑慢一點,也會有穩定的成功。
Clay Chandler:現在華為的提議是否僅限於美國公司?你們不會考慮那些感興趣的歐洲、日本、韓國公司,對嗎?
任正非:歐洲不需要,有自己的公司。而且美國市場夠大。
Alan Murray:思科可以嗎?
任正非:都可以。為什麼我們要誠懇地提出來呢?因為在未來很多技術方向上,美國還在走錯誤的道路。我講幾個故事。
德國確定國家的電信標準是ISDN,ISDN只有64K,當德國市場飽和以後,德國公司走向世界時,發現世界已經變了,不需要ISDN。當然,今天變成GPON,家庭至少獲得1G或10G的支持。所以德國公司就垮了。日本為了防止別的製造商打進日本去,就把上、下行頻率標準反過來做,下行頻率變成上行頻率。當日本市場飽和以後,走向國際市場,發現國際市場不接受,導致日本公司也結束了。
北美的三大設備商朗訊、北電、摩托羅拉,強行推動全世界接受CDMA,接著是WiMAX,它們認為WiMAX非常好。 WiMAX是電腦公司設計的,在局域網裡是非常優秀的,但並沒有考慮全球的問題。它們WiFi從裡往外打,企圖建立一個全球網絡;歐洲公司和中國公司走的是WCDMA的道路,從外往裡打。不幸的是,美國公司從下往上打的方向走錯了,讓WCDMA贏得了全球通信網絡的勝利,美國公司就不存在了,剩下中國公司和歐洲公司。所以,美國公司的死亡,不是華為崛起之過。
再舉一個例子,日本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是全世界電子最強的國家,他們有錢,幾乎要把整個美國買下來。九十年代,美國規模運用數字電路,相比日本的模擬電路的運算放大器成品率高,因為運算放大器要求嚴格的線性,成品率只有5%左右;美國數字電路用於設計產品,芯片成功率在33%以上,美國就重振了電子工業的雄風。當然,今天芯片的成品率是99%以上。當一個企業不放棄傳統的時候,可能就會失敗。
再回過頭來講華為,如果華為各方面都很強,我們的領袖會不會也變得固執、僵化?也可能像美國一樣,不思考就下結論,美國想打哪個國家就打哪個國家,打完再找證據。我很擔心華為公司下一代領導人會被勝利沖昏頭腦,所以我寧可扶植起美國幾個強大的競爭對手,拿著鞭子打下一代領導人,反正也不是打我。
現在我講完以後,大家就不認為我這個主意很神秘。其實我這個主意是華為高層領導一致通過,不是我接受采訪時的胡說八道。
Alan Murray:您找到了美國轉讓許可合作夥伴之後會先告訴我們嗎?
任正非:我不敢說,可能我們要先簽保密協議,再進行談判。談判成功,新聞全部都發布了,誰先、誰後就說不准了。
7、Clay Chandler:我問一個跟今天的新聞相關的問題。今天晚上八點華為將在慕尼黑髮布Mate 30系列手機。現在圍繞這個事情有很多猜測,因為可能沒法使用Google的Gmail、地圖、應用商店等應用,所以很多人在猜測華為還會不會在歐洲市場銷售新款手機。有人說即使不能用Google應用,華為還是會推到市場賣一賣,看看市場的反應。但也有些人認為對歐洲消費者來說,如果不能使用這些常用軟件,那買這麼貴的手機沒有意義。所以華為現在打算怎麼辦?你們會不會在歐洲銷售新款手機?
任正非:現在海外終端市場的前景如何,我們還不能做出清晰的判斷。但是我們的手機有很多獨到的優點,不僅僅是靠谷歌的生態。如果不能擁有谷歌地圖,每個國家都有地圖商,我們可以裝載這些國家地圖商的地圖進行使用。
我們堅持終端海外銷售不動搖,雖然海外市場可能萎縮、衰退,也不動搖。我們也試試市場反應會怎麼樣。
8、Clay Chandler:我想問一個關於華為鴻蒙操作系統的問題。您有多大的信心在接下來兩到三年���把鴻蒙打造成一個可以與蘋果系統相媲美的操作系統?還是說還需要更長時間?
任正非:應該不需要兩到三年。我作為領導人,說話要保守一點,不能把下面人逼得太緊,但對於他們來說,不需要這麼長時間。
Alan Murray:但華為的優勢一直以來都是硬件,不是軟件?
任正非:是,但是也要看到,我們一定要在軟件上改變自己落後的狀況。我們在大的軟件架構上是有不足的,但是在嵌入式軟件方面(硬件系統嵌進軟件),我們是最強大的。我們要把現有的軟件能力改造過來,擔負起大的操作系統,是有些困難的,但是我們有信心。這信心不是說說而已,是實際已經有些準備了。
但是我們還是希望世界不要分裂,仍然能使用谷歌操作系統。因此我們還是堅持與Google友好合作,希望美國政府能夠批准。
Alan Murray:您認為什麼時候才能獲得批准使用Google的全套軟件?
任正非:這個情況我們還不清楚,你們可以去問問美國政府。
9、Clay Chandler:過去一年裡,華為問題和貿易問題被攪到一起。部分原因是美國總統故意為之,他說我們要共同達成協議,華為可以作為貿易協議的一部分。您對此是什麼觀點?您覺得這對華為是否有幫助的?還是寧可把兩件事完全分開處理,分開討論?
任正非:因為我們在美國沒有銷售,所以中美貿易談判與華為根本沒有關係。華為唯一是要買美國電子芯片和零部件,如果美國政府不讓賣,美國公司就吃虧了,對我們沒有影響。如果你們有時間可以看看我們的生產線,完全處於正常運營狀態。但是有些美國公司會因此每年少了十幾億、幾十億訂單,影響還是比較大的。所以,美國政府放開實體清單的審批,對美國公司是有利的。
Alan Murray:都是哪些公司?華為較大的供應商有哪幾家?我們知道有Google和高通。向華為銷售設備的主要有哪些公司?
任正非:現在媒體報導美國商務部收到130多個申請,希望向我們繼續供應。
10、Alan Murray:您之前說,美國把華為加入實體清單短期內不會給華為帶來很大傷害。但如果你們不能用Google的產品了,你們在歐洲的終端銷售應該會受到影響吧?
任正非:也就降低一百多億美元左右的銷售收入。對我們來說,沒有多大影響。
Alan Murray:我們期待後續能報導華為5G技術轉讓的新夥伴。
任正非:我期待你們經常到我們公司來,知道我們公司還活著。
Alan Murray:我們對華為的生存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任正非:我們自己也很有信心。但是我們並不希望因為我們與美國的衝突,使全球化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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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ortsv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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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 真的變難看了嗎?球迷該如何解讀「收視率下滑」
作者: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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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 NBA 持續下探的電視收視率,成為場外興起的新議題。本季全國性電視台 ESPN、TNT 收視率皆下滑超過 20%、地方台也有 10% 以上,許多「貴古派」跳出來指責:「還不是因為所有人都在投三分球」,真是如此?究竟球迷該如何解讀收視率、這件事情又為何對於 NBA 來說很重要。
今年或許可以先歸咎於「運氣不好」,例如 Stephen Curry 開季受傷,事先排好的勇士賽事都得大幅更動,再來是話題狀元 Zion Williamson、轉隊的 Kevin Durant 也掛病號,使得 2019-20 賽季沒有任何一支絕對強權。但...收視率下滑是常態性的,責怪運氣只是暫時掩蓋根本性問題。
※收視率為何重要、卻也不再重要?
我們要知道 NBA 如何賺錢。一般球迷很簡單地就能猜出,包含球賽門票、周邊商品、贊助,但最重要的是「電視轉播授權費」。從 2016 年開始,NBA 球員薪資有飛躍性成長,開啟了「大頂薪時代」,源頭來自於 NBA 與 Turner、ESPN 簽下的 9 年 240 億美元轉播合約(於 2016 開始執行),是前一份的三倍之多,帶動薪資上限增長、球團獲利攀升。
由於 NBA 沒有對外公開財務報表,無從得知實際的獲利,我們改從部分專業媒體推測,《富比世》雜誌估計,2019 年 NBA 共賺進 80 億美元,根據《Sports Business Daily》報導,NBA 簽訂的新轉播合約,每年平均可賺進 26 億美元。綜合上述兩項資訊,轉播合約佔了 NBA 一年收入超過四分之一。倘若 NBA 收視率持續下滑,未能替電視台帶來商業收益,在 2025 年轉播合約結束後,聯盟收益勢必面臨挑戰。
所以「收視率」很重要?這句話是有盲點的。
「收視率」是指美國當地電視台,對於成功全球化的 NBA,很重要嗎?NBA 主席 Adam Silver 曾向《華盛頓郵報》坦言,收視率降低並不意外,他們也沒有很在意,因為其他關鍵數值正在成長,包含全球有超過 16 億的社群媒體追蹤基數,訂閱服務 League Pass 訂戶在增加,周邊銷售持續攀升,說明 NBA 熱度從收視率來判斷並不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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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拉斯小牛老闆 Mark Cuben 熟知此道,表明社群媒體才是年輕球迷的關注指標。各位讀者回想現在的生活習慣,多少人還守在電視前看 NBA?是否更常使用網路、手機?還是乾脆只看 YouTube 上的 Highlights 呢?事實上,本季全球 League Pass 收視率上升 2%、網路收視率提高 18%,證實 Silver 說法沒有錯。
若談起社群行銷,NBA 擁有最一流的團隊。各隊小編很早就明白,如何在社群媒體經營話題,有超美、超酷的圖片讓粉絲轉貼,甚至不時吐槽自家球隊或是向對手嗆聲,此外 YouTube 頻道也開始有更多花絮內容。
在新媒體上 NBA 更是很早就推出網路直播服務 League Pass 的職業運動聯盟,若有訂閱該服務的讀者肯定知道,官方不斷調整直播的介面、資訊表,甚至推出手機版本的專用視角,亦在今年聖誕大戰中,ESPN 採用特殊視角的拍攝角度,也曾推出 AR、VR 虛擬實境的觀賽方式,為的就是提供球迷,不一樣的觀賽體驗。
反觀國內的 SBL、CPBL,根本沒有所謂的網路服務,只是單純把電視畫面換個地方播放,兩者是截然不同的。
近年來「媒體轉型」是新聞業的一大熱門詞彙,傳統報社、電視台面對網路挑戰,紛紛明白不能固守原有的領域。積極拓展網路新聞,甚至有媒體開始用「抖音」吸引觀眾,聽起來很滑稽,但這就是媒體人的現況。NBA 是內容生產者、也是媒體,閱聽人(球迷)的收視習慣改變,不再死守電視機,勢必需要跟著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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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 該如何轉型?
當轉播收視率下滑,電視台可能不再願意砸大錢簽下新合約,聯盟就得尋找新的收益模式,避免依賴轉播權的財務結構。
答案其實很簡單,NBA 有最成功的全球化,因此電視轉播權可以賣到更多國家、播出更多場次,再加上越來越多非美裔球員成為頭號球星,全球的籃球熱潮可以保持樂觀。
第二則是邁向新媒體之路,增加訂閱服務的整體收益,或是改與網路平台合作,當 ESPN 也開始推出影音訂閱,我們確實可以期待 NBA 透過與新興平台攜手,將更多轉播帶到網路上。此外,新科技也正替這股趨勢背書,例如 5G 網路、摺疊手機,加速優化行動裝置觀看球賽的體驗。
以媒體工作者的角度來看,我反而會認為「收視率下滑」是轉型的過渡期,NBA 鎖定年輕群眾的目標是絕對正確,只是新世代的商業模式尚未成熟,各大企業都還在砸錢,真正能回收成本的時機尚未到來,收益不可能一夕間完成轉換。當然一切實驗都有失敗的風險,如何選擇正確的道路,那恐怕就是商業人士關注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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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球真的讓比賽變難看?
對於 NBA 來說,他們確實得做出一點改變,至少不要讓球賽毫無變化。透過修正比賽制度來創造新風格,例如聯盟過去幾年明顯偏向保護持球者,讓進攻方受到裁判更多保護,以利推動更具娛樂性的比賽呈現。綜觀過去幾年,NBA 成功推動大「進攻」時代,又尤其是 Curry 與勇士的打法,更是充滿娛樂性,深論探究卻是一連串的超級扎實的基本功,無論是運球的重要性,或是防守觀念,勇士王朝兼具娛樂性,又能保有籃球的初衷、改革。
總有一派球迷會認為,以前防守大戰更好看。我個人是反對這樣的觀點,約莫 2005 年曾看過一場騎士(LeBron)對上活塞的例行賽,當年是防守強隊的活塞,把對手單場壓制在 70 分左右,以現在的球風、節奏去推測,你就能知道那場比賽有多麽「緩慢」,反而是同期的太陽、勇士更吸引人目光。上述是個人觀感,確實有很多球迷更欣賞防守細節,只是平心而論,進攻確實更吸引人目光,否則為何高光剪輯總是精彩進球居多呢?
如果純靠防守與慢節奏能贏得冠軍,又為何團隊不再採用此核心?不就說明生態改變了嗎?當達拉斯小牛的 Kristaps Porzingis 被質疑為何不多打低位時,Rick Carlisle 就直接表明沒有意義,「現代低位進攻不是好的打法,就算球員有 7 呎 3 吋也一樣,價值極低,數據證明,當 Porzingis 埋伏外線,我們進攻是歷史級的優勢。」我們要知道的是,NBA 球風改變不是為了譁眾取寵,而是為了奪冠,許多核心技術並沒有遺失。
當然,球風爭議也有不同的看法。數據顯示,NBA 三分球出手比重增加,低位逐漸死去,這都是血淋淋的事實,再加上吹判保護進攻者,肢體接觸的防守更加困難,《The Ring》作者 Kevin O’Connor 撰文指出,也許老一派對於新觀念有所抵觸,總是站在比較極端的立場,但多點平衡卻不是壞事,他甚至提出縮減禁區範圍的想法,減少球隊挑戰禁區所面臨的限制(籃下 3 秒、背框 5 秒),試著提高挑戰籃框的 CP 值。
還可以討論的是科技執法,導入重播規則輔助判決立意良善,但是否會讓比賽節奏破碎?此外,裁判的犯規尺度又該如何衡量?關鍵時刻到底是否會將比賽判決還給球員,聯盟恐怕要有一套默契,才能說服球迷,否則吹判爭議持續上演,如何修正「Review」制度,不管是加快重看的效率,還是裝上更精密的感應器,聯盟都必須正視吹判不只是影響公正性,連帶也在破壞球迷的觀賽體驗,兩者之間如何並進,就是未來需要修改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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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要在制度上著手
「整體來說,並不需要擔心。」NBA 副主席兼營運長 Mark Tatum 日前接受《Yahoo Finance》訪問提到,持續保持創新是一大關鍵,「我們正著手像是減少比賽場次、增加季中賽等等。甚至在與迪士尼集團、華納媒體等合作轉播夥伴,我們也試著以不同的方式呈現比賽。」
所謂的創新不只是集中於科技面,另一方面也要改變 NBA 的賽事制度。
現代 NBA 面臨了幾項挑戰,首先是自由市場有些失衡,無法阻止組團、抱腿風氣,造就「強者恆強、弱者恆弱」的極端現象,小市場球隊難以經營,讓人懷疑「魔球」 在 NBA 是不是行不通?再者則是「負荷管理」,假設先採信「快速折返對於球員體能消耗更大」說法,大局考量輪休似乎是合理的風險控管,至少球星要在關鍵的季後賽保持健康,只是如何減少球迷的怨言?沒有人希望買票看不到球星。
好在 NBA ,從來不畏懼改變。11 月底時,就傳出聯盟開始商議賽制改變的可能,像是例行賽從 82 場縮減至 78 場,再加上季賽提中開打、減少 Back to Back 連戰,用降低球員的體能負擔,以利降低輪休次數。此外還有打破傳統東西區的季後賽種子制度,引入類似 MLB 外卡制度,或是乾脆讓前 16 強直接卡位,降低分區失衡的影響力。最後則是可能引入季中錦標賽,增加賽事亮點。
另一個關鍵時間點則會落在 2023 年,NBA 與球員工會簽署的薪資協議為期 7 年,雙方在 2022-23 賽季結束後有權跳出合約,重新將簽約規則拿上桌談判,將讓 NBA 有機會重新調整自由市場,著手解決實力不均的難題。然而,任何薪水上的受損,勞工(球員)代表肯定不會退讓,雙方下一次的協商重點,也會是一大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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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接受中東非洲阿拉伯語媒體採訪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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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位好朋友王漢江,曾經是對外經貿部西亞非洲司司長,他是學阿拉伯語的,我們二十多年交往中,他不斷給我講阿拉伯文化的博大精深。雖然我看不懂羊皮卷,但是通過他的解釋,我知道了阿拉伯文字的優美,對阿拉伯文化的燦爛輝煌由衷崇敬。不僅僅是巴比倫的空中花園、雄偉的金字塔,當我站在巴勒貝克神廟下時,非常震撼,幾個小時講不出話來,儘管導遊喋喋不休介紹,但我還是發不出音來,心靈在四、五年千前的文明中震撼得不知說什麼好。這樣的規模巨大的建築群,即使對今天的建築大師來說仍然是艱難的,不知四、五千年前的先人,怎麼進行平面規劃、立體設計、工程統籌的,如此宏大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比如,一根幾個人才能抱得住的石頭圓柱,怎麼加工得這麼圓的?是什麼幾何學?幾百根柱子怎麼做得這麼均勻的?是咋測量的,量綱是什麼與數學是什麼呢? 22米��的整塊圓柱是怎麼立起來的? 900噸左右的整塊屋頂石頭,怎麼放到22米高的圓柱體上去的?這種八、九百噸的石頭有幾百塊呀!怎麼運輸疊起來的?整個園區的設計和諧完美,這可是四、五千年前啊,所以我對先人的智慧和偉大感慨萬千。在盧克索神廟、佩特拉古城……,很多地方都是這個感覺。包括埃及博物館中,4500年前的雕塑,人的眼睛這麼活靈活現、炯炯有神、栩栩如生,這樣的文明要領先中華文明上千年。我非常欽佩中東文明在四、五千年前能達到這樣的水平,即使今天以最優秀的建築師來設計這樣的工程,也是非常艱難的。
如果沒有非常好的數學、幾何學、工程設計學,不可能建造這些神廟。從世界文明史的歷程看,阿拉伯文明是比擁有歐基里德幾何、阿基米德定律的希臘文明還要更早產生的璀璨文化。幾何、代數、工程設計學,包括阿拉伯數字這些文化,通過絲綢之路傳到中國來;當然不僅僅是香料、胡蘿蔔、蔥、蒜……。現在大家認識到阿拉伯數字是偉大的數學基礎,尤其“0”這個數字的出現是世界跨時代的技術革命創新,雖然過程中有幾百年的爭議,但是阿拉伯數字加上了“0”,給人類文明進步形成了巨大的推動力。當我們站在長城上遙望金字塔的時候,想像我們的先人牽著駱駝一步步把絲綢、茶葉運送到阿拉伯,把阿拉伯的香料、胡蘿蔔、大蒜……運到中國來,這是偉大的艱難歷程。所以,我們讚歎先人絲綢之路的偉大,連接了中亞文明,我認為我們今天還要繼承發揚,絲綢之路要從駱駝走向5G,走向高鐵,促進這兩個經濟板塊的騰飛。
謝謝大家,你們可以隨意提問。
1、埃及《金字塔報》Alaa Thabet:首先,非常感謝任正非先生給我們提供機會,我是埃及《金字塔報》的代表。我們知道華為一直對科研有巨大的投入,5G領先於世界,未來五年內5G方面華為能夠提供什麼面向未來的技術?
任正非:首先,我非常崇拜埃及的偉大,不僅僅是兩千多年前當時最大的亞歷山大圖書館、金字塔以及近代開鑿的蘇伊士運河,都是人類文明中很偉大的一面。穩定的埃及社會和友善的埃及人民,帶來了極好的旅遊文化。當我們乘著遊船在尼羅河上漂流的時候,我就感嘆,為什麼黃埔江上不能飄揚著尼羅河上的歌聲呢?我們要向埃及學習許多東西……
振興一個國家和民族主要在教育,希望我們能支持服務造出這麼大金字塔,有歷史上最早最大的亞歷山大圖書館,敢於開發蘇伊士運河的偉大國家和民族再次振興。我們要用5G和先進技術幫助埃及填平數字鴻溝,對普及文化教育作出貢獻。
2、阿聯酋《阿爾巴彥日報》Wael Al Lababidi:首先,非常感謝華為給我這次機會,我的問題是最近中美衝突主要聚焦在經濟和科技領域,您經常把華為置於衝突之外。但是,在《經濟學人》採訪中提到華為願意跟西方分享技術,這樣表態會不會把華為置於中美風暴的中心?
任正非:1996年,在聯合國推動伊拉克石油換糧食活動過程中,我第一次途經迪拜。迪拜那時候正在拆房子、開始興建,我對迪拜開放的文化感慨萬千。迪拜是一個沒有資源的地區,對他們這種敢想敢干、開放的精神,我非常佩服。我也看過一本謝赫.扎伊德的��,非常崇敬他的偉大。回到中國以後,我寫了一篇文章叫《資源是會枯竭的,唯有文化生生不息》,我們公司也沒有資源,也要在人的頭腦裡開發出大油田、大煤田、大森林……,要推行一種開放的奮鬥文化。同一時期,我也去過突尼斯,當時突尼斯人均GDP是1400美元,社會非常美好。這兩個地區都是沒有什麼資源的,宗教革新使阿拉伯文化發出了燦爛光芒,給這個區域的變革做出了榜樣。
現在阿聯酋成為了世界的商業中心高地,變成了一個移民國家。既然能在一片沙漠上建成世界頂級的商業中心,那麼為什麼不能再建設成全球科技創新中心呢?我認為,阿聯酋應該向美國學習,美國通過兩百年的時間,吸收了大量優秀人才移民,使得美國從一個弱小的國家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阿聯酋在世界商業中心的基礎上,有無可能成為世界的科創中心?你們的“2071計劃”說明完全有可能。美國很多偉大人物出自東歐,他們在美國的舞台上“跳舞”,促進了美國成為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阿聯酋的商業生態環境如此美好,為什麼不能通過移民來建立世界最偉大的科技創新中心?阿拉伯地區的文明其實領先世界三千年,為什麼後來落後於歐洲?因為歐洲發明了火車,火車比駱駝跑得快;歐洲發明了輪船,輪船比駱駝的載重能力強。這樣就使歐洲率先走向工業革命。這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速度和帶寬決定了一個國家的強盛。以前是物理貨物運輸的速度,今天的5G就是要提高信息和數字傳輸的速度,應該趕快超越。
我們認為,中東多個國家可能會成為世界上5G最高的高地群,在5G的高速度、低時���、大帶寬的高地群上,有可能再次創造出新的阿拉伯的燦爛文明。現在沙特在Youtube每天訪問量上全球第一,科威特人均每月數據流量使用全球最高(60 GB),多個國家的5G高地群通過傳播,除了覆蓋全部阿拉伯國家,再向以外傳播,可以覆蓋全世界。 4G時代領先世界的是日本和韓國,在5G時代領先世界的地區是中東,所以中東也會出現新的璀璨文明。我也特別支持阿聯酋2071計劃、“5G+AI+雲”的國家戰略。
3、阿聯酋《阿爾巴彥日報》Wael Al Lababidi:剛才提到過華為願意跟西方公司(如美國、歐洲公司)分享華為的技術。您怎麼看?
任正非:首先,歐洲不需要,因為它們有自己的通訊技術,我們之間已經有知識產權的交叉許可,應該說已經相互開放了。由於美國缺少最先進的通訊技術,我們希望加強和美國公司的合作。如果我們能夠幫助美國公司在通信上趕上來,有利於平衡世界矛盾。
中東是一個政治上比較中立的地區。美國僅僅是製裁華為,華為也僅僅是在通訊領域領先美國公司,我們不是所有都行,僅僅是5G比美國強,在AI、雲、智能計算這些領域,目前我們與美國公司相比還有一些差距。中東可以選擇美國最好的技術,選擇歐洲最好的技術,選擇日韓最好的技術,選擇中國最好的技術,在中東建立一個高地平台。就像迪拜是多元文化一樣,迪拜的ICT基礎設施將來也可以是多元化,由多種技術、多種“磚”砌成的“平台”應該是最強大的“平台”。
4、沙特《薩巴克報》Shagran AlRashidi:您好,我是來自沙特《薩巴克報》的代表,我想知道美國對華為的製裁,是政治意圖多於安全方面的意圖嗎?
任正非:當然,因為華為沒有犯什麼過錯,美國製裁華為應該是政治目的。
沙特文化是一個富有智慧的文化。沙特的偉大,今天我們也能看出來,我特別佩服當石油設施遭襲擊時沙特政府的淡定,快速恢復對世界石油的供應,讓世界度過一場大危機。我更佩服沙特前石油部長亞馬尼,在石油衝到140美元一桶的時候,他有一句話令我非常震撼,他講:“人類石器時代的結束,並不是因為石頭匱乏”。他的認識也是阿拉伯幾千年文明所沉澱下來的偉大遠見。
既然石油部長看到石油是會枯竭的,沙特擔心是非化石能源的崛起,因此沙特要致力於把自己的石油財富轉一部分來研究非化石能源技術,如果將來石油枯竭,在非化石能源方面,沙特還是世界最偉大的國家。沙特可以首先使用非化石能源,把原本自己消耗的天然氣和石油轉過來供應世界,扶持非化石能源技術成長。在非化石能源中,最關鍵的技術是儲能,目前大型儲能技術應該是日本最先進。如果結合起來,你們沿著沙特穿越撒哈拉,穿越西藏高原,穿越整個中國到日本,再向西穿過亞馬遜、拉丁美洲,就可以建立一條強大的非化石能源的能源帶。當石油枯竭以後,沙特就崛起成為能源設備製造業和非化石能源的提供者,把大量的石油財富轉換成新技術、人工智能等的數字財富和文化財富。
石油是會枯竭的,貨幣是會貶值的,把石油美元轉向提高教育與文化水平,提高科技創新能力,投資到數字財富,才是永葆青春的辦法。
華為僅僅在5G這個問題上可以不依靠美國生存下來,沙特在其他更多方面還是可以引用美國技術。
Shagran AlRashidi:沙特怎麼能從中國、美國的技術中獲益呢?
任正非:如果把能源的技術人工智能化,裡面會產生非常巨大的財富。四十多年前,我也從事過石油化工工作;二十年前我在國外參觀過中國援建的一千萬噸的煉油廠,參觀中央控制室時,感覺簡直是天大進步;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觀察過現在的石油化工工業了,不知道今天的進步還會有多大,我認為明天的進步更加不可想像。
沙特在教育問題上敢於投入也是非常偉大的,比如世界上最大的女子大學諾拉公主大學的投資非常巨大。沙特不斷開放,不斷提高文化,不斷適應社會,加上有巨額財富,會產生超越石油工業之外新的振興。 5G只是一個基礎設施,就像高速公路一樣,提供了高帶寬、低時延,本身並不創造財富,它支持新技術去創造財富。
5、突尼斯《領導者》雜誌Taoufik Habaieb:感謝任總,我是突尼斯《領導者》雜誌的代表。剛才您也提到了突尼斯給您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從突尼斯的經驗可以看到,通過改革以及技術的創新可以實現文明再次復興。您也去過突尼斯,對於突尼斯青年來說,如何從華為技術創新、技術發展中真正的受益,未來突尼斯的青年如何在華為的發展和創新中做出貢獻?
任正非:我第一次去突尼斯時有個故事。當時,陪同我的同事呂曉峰早我一天走,他乘坐的飛機在突尼斯失事了,有40多人倖存下來,包括他在內。本來我也要乘坐這架飛機的,因為有事我晚了一點過去。飛機失事時下著大雨,呂曉峰在雨中打電話報警,他從飛機上救下來一位小女孩,凍得發抖,他就把衣服脫給小女孩了。第二天我到了以後,就買了一套西裝送給他。這件事是2002年,那時突尼斯的人均GDP大概2000多美元,當時中國的人均GDP只有1000美元左右,我就覺得突尼斯社會很和諧、很美好,地中海沿岸也非常漂亮,突尼斯給我留下非常美好的印象。當然,後來我又多次去過突尼斯,印象越來越好。
突尼斯的發展還是依靠宗教革新,我認為還要更加開放。你們與歐洲僅僅一海之隔,人工成本比歐洲低,歐洲應該把大量工業製造中心轉移到這些國家來。如何迎接這些轉移?第一,人才的教育培養;第二,基礎設施改善。當然,基礎設施中也包含通信網絡設施,通過網絡,可以大大提升教育的普及性。韓國在4G的網絡投入很迅猛,雖然電信運���商的收益不是非常高,但是促進了國家GDP。每一美元的ICT基礎設施投資,可以額外增加數倍美元的GDP增加。所以,人工智能、5G對突尼斯非常重要,因為你們要承接歐洲的製造業轉移,需要適應它的體系和標準要求。
昨天你們參觀了華為的生產線,生產線的產品從設計到製造、供應……,管理軟件用了德國西門子、德國博世、法國達索的軟件,大量生產設備是日本和德國製造的,少量的人工智能是我們自己開發的。生產線基本沒有人,從無到有,二十多秒下線一部手機。因此,我認為工業一定會梯次轉移的,我們要為轉移做好準備,堅定不移擁抱全球化。
6、卡塔爾《阿爾拉亞日報》Hassan Ali:感謝任總,尤其是您剛才講話中提到阿拉伯文明和中國文明的交流。作為阿拉伯人不會忘記中國文明在世界發展中做出的巨大貢獻。比如說中國人給世界帶來的造紙術以及其他的先進科技。現在中國華為公司給世界提供了先進的5G技術,未來世界文明發展過程中我相信也會發揮巨大的推動作用。華為四項可持續發展戰略將會在保護環境方面發揮什麼樣的作用?
任正非:首先,我認為卡塔爾是一個偉大的國家,特別是謝赫莫扎皇太后非常重視教育這點,我印象深刻。阿聯酋不斷把自己原住民送到英國等世界各地去培訓,爺爺不行爸爸去,爸爸不行兒子去,一定要讓子孫後代能駕馭阿聯酋整個巨大的經濟體系和世界高地。謝赫莫扎皇太后重視教育的做法,我認為非常了不起,她從世界各地引進了非常多的先進教育,讓阿拉伯文化中融入了世界各種優質基因。她建立了大量的博物館,這些博物館讓卡塔爾兒童從小受到世界文明的衝擊。因此,這一點我是非常崇敬的。
有一年我去卡塔爾開會,開始說莫扎王妃要接見我,後來臨出發時說不接見了,我就沒帶西裝。我到了以後,她的秘書來看我,又說總理要接見我,我沒帶西裝不禮貌,就讓董事長見總理。那時與總理主要討論2022年世界杯的通信保障和安全保障,現在5G誕生了,2022年世界杯一定會辦得非常精彩。當時我們給貴國總理匯報了對沙特哈吉保障所作出的貢獻,十五年次實現了“零中斷、零事故、零投訴”的目標。十平方公里的範圍內,聚集了三、四百萬穆斯林,他們在禱告時全部把手機關掉,禱告結束幾乎同時開手機,同時鑑權,對網絡的衝擊是非常巨大的。我們這十五次都實現了安全保障。第二,平安城市的項目保障不要出現恐怖事故,也是在哈吉保障中開發出來的,總理第二天就派人去哈吉考察。所以,祝2022年世界杯開得精彩,如果選用我們的設備,一定做好保障。
我送你一個光碟,這是中國國慶���萬人動漫式的聯歡表演,用5G作為傳送拍攝的。它是一個表演,你們媒體人一看,幾萬人的表演圖像這麼流暢,沒有卡頓,就知道5G產生的價值。現在平安城市安全管理已經比哈吉保障進步非常多,確保2022年世界杯時卡塔爾是平安的,不會出現恐怖襲擊。當然,我們僅僅是提供設備,作業還是由卡塔爾的警察實現。
Hassan Ali:現在華為和卡塔爾政府有沒有達成任何關於2022世界杯的協議呢?
任正非:現在華為正在為卡塔爾世界杯場館進行通信部分的建設,還有一些項目正在與客戶交流過程中。
7、科威特《國家新聞社》Mohammad A M A AlBahar I:關於美國製裁問題上,美國和中國在經貿談判上似乎傳遞出積極緩和的信號,對於華為來說這樣的信號會不會對華為產生什麼影響?包括美國對華為的製裁會不會對華為在海外業務以及華為未來發展產生什麼影響?
任正非:美國對華為的製裁和中美貿易談判沒有多大關係,目前我們沒有感到環境有什麼改善,這不會影響我們創新前進的步伐。海外市場有一些影響,有一些客戶比較猶豫,我們就等待他慢慢認識。
8、科威特國家新聞社Mohammad A M A AlBahar I:科威特正在加大北方五島和絲綢城的智慧城市開發,請問任總在這個話題上華為能夠為科威特做什麼?未來華為和科威特合作領域有什麼合作計劃?
任正非:科威特每月人均消費數據流量是60G,目前是世界上消費量最高的。我們支持中東所有國家把5G建成世界上最高的高地,這個高地在5G支撐下,在新的科技和發明中繼續創新。
中東在頻率上選擇了3.5G-2.6G,這是全球的主流頻段,可以共享全球的5G產業鏈,是最適合的頻率選擇。中國也是選的這個頻段。而且你們監管機構對5G的支持是到位的,每個運營商的頻譜都超過了100M,能夠充分發揮5G的技術優勢。為什麼說絲綢之路可以從駱駝走向5G之路呢?我們認為,中東可能是實現5G最高的高地,重現阿拉伯新的燦爛文明是我們共同需要探討的問題,5G建立了支持新文明的基礎設施。中國這個時候也會是世界5G高地。
華為正參與與科威特五島規劃設計的工作,2018年埃米爾訪華時與科威特CITRA簽署了北方五島的智慧城市合作協議,目前華為也是顧問企業之一;華為為科威特電信運營商提供5G解決方案,也在與科威特電信管理局合作5G的用戶案例開發;我們也會支持好科威特2035戰略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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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摩洛哥《晨報》Mohamed Haitami:我來自摩洛哥,從您個人的智慧、睿智中獲益。您提到很多次關於教育的主題,提到了對初級教育的重視,包括採訪中提到了教育對於國家的競爭力提升至關重要。您的觀點和摩洛哥的觀點符合,摩洛哥致力於提升教育質量。未來如何用華為的技術傳遞知識、技能,摩洛哥的新一代青年在這方面可以做出什麼貢獻?
任正非:摩洛哥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國家。我多次去過摩洛哥,卡薩布蘭卡在我頭腦裡有非常鮮活的印象,在我青少年時期就知道這個名字,因為它是二戰時期“間諜之都”。我久仰瑞克咖啡館的大名,去過多次,一次都沒有喝到瑞克咖啡。後來帶我太太去的時候,讓人提前幾天訂位,終於在那裡喝了一杯咖啡,享受了《北非諜影》的待遇,看到了摩洛哥海濱的美麗與浩瀚。
摩洛哥重視教育,我們非常理解。你們卡拉維因大學是全世界最古老的大學之一,誕生於摩洛哥。師生們坐在院子裡的廊下誦讀與交流經書,修行品德,就誕生了“學院”這個名詞,“大學”這個名詞是從“學院”演變過來的,就是大一些的學院。我認為,振興一個國家有硬設施和軟設施,硬設施包括道路、網絡……,軟設施包括教育、法規、制度……。自古以來,官員有一個口號“政府的責任就是架橋、修路、辦教育”。摩洛哥通過先進的網絡普及基礎教育,大規模、無遺漏地讓孩子們受到良好的初等教育。其實北歐這些地區的教育模型就適合於摩洛哥學習,比如芬蘭對孩子的教學是很優秀的,英國的小學生手冊也是我非常推崇的。
普及初級的基礎教育,大規模發展職業技術教育,讓最優秀的學生才進入精英教育。在精英教育上可以向美國學習,美國的大學中只有少數是推行精英教育的,精英教育不在於高考是否滿分。在美國精英教育中,除了考試成績必須優秀之外,還非常重視孩子的心靈教育,在十項評比指標中有兩項是非常重要的:是否照顧過孤寡老人?是否關心過孤兒院的孩子?這兩項作為重要的考核指標,如果沒有,你的考分就會大大打折了。精英教育是什麼?就是培養領袖的。領袖的責任是什麼?一定是愛社會,就是去���整個社會,包括那些沒有能力管理自己的人。名牌大學不能培養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所以精英學校出來的人都要有熱愛社會的心。如果分成這幾個層次進行教育,有大量的工程技術人員、工程師,迎接歐洲工業文明和你們之間的結合,就會產生新的文明井噴。你們和歐洲僅僅相隔一個地中海,有了大量的優質工程師,一定會轉向為科技強國的。
10、阿聯酋阿布扎比電視台Hamed Ruaab:首先,感謝任總。任總提到了阿聯酋的多元化的環境。正因為多元化,阿聯酋不依靠石油在短時間內實現了經濟快速提升,現在經濟規模排在世界29位,阿拉伯世界第二位,僅次於沙特。在阿聯酋,石油的產業僅佔大約30%左右,其他70%都是非石油產業,同時成立了幸福部、包容部等部門,有將近200個國家不同的人才。不久前第一位阿聯酋的宇航員登上太空站,中國和阿聯酋之間的友好合作關係也一直有快速的發展。阿聯酋(包括中東)是第一個使用5G的地方,有人說華為5G技術存在信息安全隱患,您怎麼回應這個說法?
任正非:首先我認為,阿布扎比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地區,我堅決支持和理解你們的“百年計劃”,把石油財富轉移成為科技財富和數字財富。因為石油是會枯竭的,金錢也會變質的,而科技數字技術在不斷深入創新過程中是會持續增值的。阿聯酋已經擺脫了財富對石油的依賴,在這種歷史時期,阿聯酋做出這種戰略性的決定應該是非常正確的。
當國家把物理的財富作為財富時,這個國家的地理邊界是非常重要的。數字技術財富實際上是全球化的,我們要尊重阿聯酋數字主權,這種數字主權保障了阿聯酋國家的信息安全。現在華為在與全世界國家討論簽訂“無後門”協議,我們也可以與阿聯酋簽訂“無後門”協議。
Hamed Ruaab:能否具體說說“後門”的概念?
任正非:“後門”是美國提出來的,從網絡中可以拿走你數據的意思。
Hamed Ruaab:簽署“無後門協定”是指華為不會從網絡獲取別人的數據?
任正非:是的。
11、埃及《金字塔報》Alaa Thabet:現在世界上正經歷著嚴重失業問題,新的技術能否對失業問題有所貢獻?
任正非:人工智能會給社會創造出更多財富,當然可能會使一些不能適應這個新社會的人就業困難。在傳統性工業社會中,有中學以上文化程度、中等技術職業訓練程度,應該是可以就業的。但是在下一個時代,新的人工智能和信息技術推動生產發展的時代,如果沒有更高的專業技能,就業可能有困難。儘管有就業困難,但是社會總的財富是增加的。當社會財富增加以後,國家怎麼去使用這些財富,有錢總會好解決問題,社會可以利用這些財富對人們再分配,也可以進行再培訓。
第二,人工智能在大規模應用過程中,有很多人口可以轉換出來做一些體驗性產業。比如人總不能和機器���喝咖啡。我在看美國電影《星際旅行》時,走出電影院門的時候差點抑鬱了,因為宇航器上面沒有人,都是機器人在提供服務,我感到對這個時代的孤獨與恐懼。雖然人的要求得到一定滿足,但人還是需要有氛圍和體驗的,所以會有更多的人走向體驗產業。
“就業”是一個社會學問題,由於我不是社會學家,不是政府官員,我回答不了。我只能回答人工智能可以提高生產效率。如果農業使用了人工智能,拖拉機可以24小時耕地,不怕太陽炎熱、天氣寒冷,也不怕蚊蟲叮咬,如果它沒日沒夜地把尼羅河兩岸的土地開墾出來,把石頭撿乾淨,會讓更多的土地變成沃土,多抽一些尼羅河水澆灌莊稼。雖然沒有人去幹這些活,可能會感到一點空虛,但是物質財富增加了。
12、摩洛哥《晨報》Mohamed Haitami:在深圳看到環境是非常優美的,華為在建設綠色經濟上可以承擔什麼樣的社會責任?華為有沒有一種相應的政策,在這方面承擔更多的環境保護、構建綠色發展的社會責任,怎麼在這方面做出貢獻?
任正非:我們最主要的方向是沿著新技術繼續前進,其實對未來的探索就是在給人類社會做貢獻,貢獻了稅收、貢獻了消費……。
在環保和綠色經濟上,一種是直接貢獻,一種是間接貢獻,我們是間接貢獻。比如,隨著AI技術在基站上的應用,每個基站每年可以減少2噸二氧化碳的排放。
13、阿聯酋《阿爾巴彥日報》Wael Al Lababidi:兩個問題:第一,未來在5G上,華為和阿聯酋合作會不會受到美國製裁的影響,華為會不會為阿聯酋推出5G專門的服務和應用?第二,關於“無後門協定”,未來是否會和阿聯酋簽署這個協議?
任正非:我們在5G基站、傳送網、核心網……中,完全不依賴美國零部件,不會受美國製裁任何影響,所以保障阿聯酋的5G供應沒有問題,而且我們會持續進步、持續創新。對於和阿聯酋政府簽訂“無後門協定”,我們隨時隨地都願意簽。
14、卡塔爾《阿爾拉亞日報》Hassan Ali: 2019年前三季度華為銷售額增長24.4%,華為能夠持續實現增長的核心原因是什麼?由於現有的壓力和挑戰,未來華為能不能實現這種持續的增長?
任正非:在“5.16”美國製裁華為之前,我們的高增長並沒有改變,沒有受任何影響。 “5.16”以後受到一些影響,我們要做一些新版本切換,新版本的生產工藝、網絡質量測試都需要過程認證,是受到一些影響。我們已經做到了,在美國打擊範圍內的產品,今年年底本來預計會衰退的,但是現在估計還是會微增長。
2019年前三季度總增長24.4%,是因為華為員工全體很努力。有些產品並沒有受到打擊,因為員工有壓力,努力工作,增長就多了一些。到今年年底,我們還是有信心是增長的;明年會保持和今年一樣的總量水平。明年是全年在美國製裁下完成的,明年年底你就會相信華為一定能活下來了。 2021年或者2022年,所有版本都穩定下來以後,我們可能會規模化增長。
15、沙特《薩巴克報》Shagran AlRashidi:您最初建立華為時,曾經設想過華為現在發展到這麼大的規模嗎?
任正非:我們是處於飢餓狀態才來創業的。雖然處於飢餓狀態,但並不是為了擁抱金錢來創業的,而是為了擁抱理想來創業的,理想也隨著環境在變化。因此,走到今天這個規模,是想像到,還是沒想像到?我們沒想,自然而然就走到了。
16、突尼斯《領導者》雜誌Taoufik Habaieb:去年9月,中非合作升級到新的高度,中國將投入很多的錢支持非洲的發展,華為在這個過程中會做出什麼貢獻?
任正非:國家投資大量是基礎設施。由於我們電信合同量總體都比較小,自有資金能支撐我們發展。
17、科威特國家新聞社Mohammad A M A AlBahar I:據說華為現在已經開始做6G,華為在6G方面的進展怎麼樣?
任正非:6G和5G其實我們是同步做的。 6G主要是帶寬更寬了,但是覆蓋能力不夠,它是毫米波,覆蓋距離比較短。這有賴於傳播技術中的理論突破、技術突破,6G才能走向實用,我們估計需要十年。
18、埃及《金字塔報》Alaa Thabet:我是埃及的,來自非洲,非洲如何能夠趕上數字信息科技的發展步伐?
任正非:非洲如何能實現這點呢?減稅,頻譜要中立,共享基礎設施。除了在開羅這樣的大城市每個運營商可以獨資建一個網外,中小城市覆蓋不需要每個運營商建一個網,因為成本太高。建一個網,大家用,誰用誰付錢。因此,必須要加強光纖、寬帶等基礎設施的建設。
媒體:
1. Alaa Thabet,埃及《金字塔報》總編輯
2. Shagran AlRashidi,沙特《薩巴克報》副總編輯
3. Wael Al Lababidi,阿聯酋《阿爾巴彥日報》首席商業和技術編輯
4. Hassan Ali,卡塔爾《阿爾拉亞日報》新聞負責人
5. Mohammed Haitami,摩洛哥《晨報》CEO兼總編輯
6. Taoufik Habaieb,突尼斯《領導者》雜誌CEO兼總編輯
7. Mohammad A M A AlBahar I,科威特國家新聞社(KUNA)駐中國負責人
8. Hamed Ruaab,阿聯酋阿布扎比電視台商業部首席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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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全球媒體採訪紀要:歷史就是一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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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正非
來源:藍血研究
任正非全球媒體採訪紀要(綜合版)
那時起步做一些適合農村賣的很簡單的設備,沒有把賺來的錢消費,賺來的錢用於投資,投出去,把設備從那麼小做到那麼大。正好中國大規模需要發展產業時,我們這些落後設備還能賣出去。如果今天創業,我也不知道會不會能成功。我們慢慢走過來,覺得我們有可能做成功,所以聚焦在這方面去努力。
一個人如果專心只做一件事是一定會成功的,當然那時我是專心致志做通信的,如果專心致志養豬呢?我可能是養豬的狀元;專心致志磨豆腐呢?我可能也是豆腐大王。不幸的是,我專心致志做了通信,通信這個行業太艱難、門檻太高。愛立信CEO曾經問我過一次:“中國這麼差的條件下,你怎麼敢邁門檻這麼高的產業?”,我說:“我不知道這個產業門檻很高,就走進來了,走進來以後,我就退不出去了,退出去我一分錢都沒有了,兩萬多塊錢都花光了,退出去我就只有做乞丐了。”所以我們勇敢繼續往前走,一步步往前走。
我知道我們沒有那麼多力量,就把力量縮窄,縮到窄窄的一點點,往裡面進攻,一點點進攻就開始有成功、有積累,我們覺得這種針尖式的壓強原則是有效的,所以我們聚焦在這個口上。這三十年來,我們從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到十八萬人,只對準同一個“城牆口”衝鋒,對信息傳送領域進行沖鋒,而且對這個“城牆口”每一年的投資量150到200億美金左右的力度。在科研投資上,我們是全世界前五名,聚焦在這個投入上,我們就獲得了成功。
為什麼我們成功了,別的公司不容易成功呢?上市公司要看財務報表,不能投多了,利潤少了,股票掉下來了。我們是為了理想而奮鬥,我們知道,只要把肥料放到土地裡面,土地變肥沃了,最終土地還是我們的,那我們為什麼今天要把肥料分了呢?所以,我們進行投資,而且投資強度大於別人,就會領先別人而獲得成功。從這點來說,我們區別於上市公司,我們不上市,就不會因為財務報表的波動而擔憂。如果我們是上市公司,今天國際社會對我們輿論風波,股票嘩嘩跌。而今天我們沒有什麼感覺,繼續往前走。我們認為,華為持續幾十年只做一件事,這件事就獲得了成功。
CTV:現在整個世界都覺得您非常神奇,因為幾十年之前您從無到有,靠3,400美元把華為打造成今天的規模,很好奇您當初……
任正非:剛剛創業的時候,我們拿到營業執照的那天,就一分錢都沒有了。我們曾經覺得“華為”這個名字不好,因為是閉口音,我們想改掉名字,但是我們拿到營業執照以後就改不了,因為一分錢都沒有了。那時候我們人少,都是用公共汽車來運貨物。沒人幫助,我就得自己背,背20米左右堆在那裡,再去背20米……,這樣一小段一小段路地挪,因為要堆在看得見的地方,否則丟了怎麼辦?那時候公共汽車的售票員都很好,允許我把貨物搬上公共汽車。如果是今天的公共汽車,不允許搬運貨物,那我們的創業可能就不能成功了。
所以,在早年創業過程中,我們沒有技術,也沒有背景,也沒有資金,我們就是有誠信,幫助別人賣機器,中間得一些佣金,這樣發展起來。當我們發展得太好以後,對方就不再給我們貨物,怕我們把市場佔領了,逼著我們自己做科研,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逐漸把資金投入到科研中去。
直到2000年的時候,我還沒有自己的房子居住,只有一個大概30多平方米租來的房子,還西曬。直到2000年以後,我才開始買房子,因為把所有的資本都集中在科研投資上了,我們認為不投資就沒有未來。直到今天,實際我們個人也沒有多少財富,為什麼?這個財富還是一張紙,就是公司的股票,一旦公司沒有了,股票也是不值錢的。大家把錢都投到公司裡面來,是對公司的一種信心、一種信仰,這個公司只要存在,大家就同呼吸、共命運,一直走到了今天。當然中間也有很多曲折,這些曲折都是小問題,遲早都能解決的。
BBC:為什麼美國想把華為描述成一個不能被信任的公司呢?
任正非:首先,美國這個國家沒有華為的設備。美國是不是已經解決了網絡安全問題?如果美國是因為沒有華為就解決了網絡安全問題,那麼別的國家也如此,不用華為就解決了網絡安全問題,為了世界,犧牲我們一個公司是值得的。美國並沒有解決信息安全問題,它的經驗怎麼與給別人介紹?說“我們沒有用華為設備,但是我們信息也不安全”,它這樣的解釋怎麼讓歐洲相信呢?我們這三十多年來,給170多個國家、​​30億人口提供了服務,沒有不安全的記錄,美國這個說法的事實依據在哪裡?客戶這二、三十年是有體驗的,消費者是有選擇能力的,這個問題還是要通過法律不斷地深入,法庭會做出一個結論的。
美聯社:美國政府也好,澳大利亞政府也好,他們會說您是賣網絡設備給客戶的,任何一個客戶選廠商的時候,他必須是完全信任你,因為它是把整個國家電信網絡基礎設施運行最機密的數據放到你的手上了。如果說中國的國安部找到華為一定要求為他們做一些事情,華為能做什麼?華為將做什麼?來保證華為對您的客戶或者所在國不是一個危險?
任正非:那我把公司賣給你。如果你買不起的話,我就要把這家公司關掉。我們已經明確,我們只是以客戶為中心,絕不做危害客戶的任何事情。我認為蘋果公司給我們做了榜樣,我們就向蘋果學習。當我們面臨要侵犯客戶利益的時候,寧可關閉公司,也不會被利益所驅使,而去做不應該做的事。今天的採訪通過報紙登出去以後,未來20-30年,也許我還活著的時候,大家會記得用這句話來驗證我的行為。
CNN:您剛才說,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會把公司關掉。作為一個旁觀者,怎麼相信這樣的表述?如果關掉公司,毀掉的是華為18萬員工的生計,而且您個人也會面臨法律上的風險。您這麼說,只是為了表明原則態度嗎?
任正非: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銷售金額已經達到幾千億美元,不會為了做一件小事,讓170多個國家不相信我們。如果我們要接受這個指令,我們在全世界沒有了生意,18萬員工也就沒有了,所以這點我們肯定不會做這件事情。至於相不相信,我們承諾,因為只要做了這件事情,證明我們靠不住,客戶再也不會買我們的設備,我們就根本不能生存,18萬員工還能活下來嗎?只有不做,18萬員工才能活下來。
而且我也不擔憂我的個人安全問題,我這麼大年齡,也沒有多少年了。第二,中國現在的法律也很文明,對高級人員的生活有保障,即使我坐到監獄中,也是很寬鬆的,不是像普通牢房一樣。吃飯不要錢,有什麼不可以呢?我也不擔憂。
華爾街日報:我們看到華為5G未來發展受到一些新的限制措施,華為將有很大一部分市場可能進不去。不管是從商業的角度,還是從聲譽的角度,這對華為意味著什麼?華為未來如何應對?
任正非:我們只要把產品做好,總會有人想買的;產品不好,再怎麼宣傳,別人都不會買。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簡化內部管理,讓內部集中精力把產品做好,把服務做好,這才是我們真正應對這個變化世界的永不改變的方法。
世界上做5G的廠家就那麼幾家,做微波的廠家也不多。能夠把5G基站和最先進的微波技術結合起來,世界上只有華為一家能做到。基站不需要光纖就可以用微波超寬帶回傳,這是一種非常經濟、非常科學的方式。它特別適合地廣人稀的農村,不要認為農村就是窮的地方,美國大量的別墅區就是很分散的高檔農村,沒有光纖的話,它怎麼看8K電視?如果不靠華為,它需要非常高的成本才能實現,到時不是這些國家禁止華為的5G,而是求華為把這種5G賣給它。
美國別墅區為什麼得不到寬帶服務呢?美國土地是私有的,光纖穿過每家土地的時候,要進行談判,這個談判過程很複雜,光纖就很難穿過去,光纖不能到每家。很多富有的人享受不到8K的電視,中國現在4K了,美國還沒有4K,日本是8K了。將來用我們這個設備,只要一個鐵棒立起來,就可以覆蓋幾公里的所有豪宅。我們這個設備,可能世界沒有別的國家可以做出來,沒有別的公司可以做出來,我們能做出來,將來我們可以賣給美國,只要美國那個時候喜歡我們。
Mobile World live:我們現在看到,中美之間似乎不僅僅只是貿易戰,甚至有人說看到了新冷戰的苗頭。想問一下,其實過去我們看無線通訊技術的陣營主要是兩派,一個是GSM,一個是CDMA,您能不能預測一下未來有沒有可能出現兩種技術陣營:一個是中國主導的技術陣營,加上美國主導的技術陣營,比如手機平台上,我們有安卓的平台,也有IOS平台。
任正非:我們這個世界曾經在鐵路的建設上走過窄軌、標準軌和寬軌共存的時代,這給世界的運輸行業增添了非常多的麻煩。在通訊領域也有多標準的時代,給網絡建設增加了非常多的成本,3G、4G都是這個問題。為了使通訊網絡能夠統一起來,我們共同在5G上達成了一個標準,這就為迎接人類社會走向一個智能社會打下了基礎。如果人為地把它分為兩個世界,我認為對世界智能社會的進步是有害的。技術科學家的理想和政治家的智慧會決定人類社會的未來。我個人是堅決支持世界建立統一��準的。
BBC:美國現在對華為的行動您並不認為能夠說服美國的合作夥伴讓他們停止跟華為做生意,為什麼您這麼有信心認為美國要說服它的一些盟友不選擇華為的設備這樣的行動是不會成功的?
任正非:他們的盟友也可能會相信,也可能不相信,相信美國理論的國家,我們就等一等,以後再說。有些國家覺得華為是可信的,那我們就走快一點。世界太大了,我們根本都走不過來,如果全世界同時都要買我們的東西,我們公司會崩潰的,我們沒有這麼多東西可以賣給大家,也生產不過來。我們認為,分期、分批的一些國家接受我們,對我們有序地發展是有好處的。西方不亮,還有東方亮;黑了北方,還有南方。美國不代表全世界,美國祇代表一部分人。
美國不可能扼殺掉我們,因為這個世界離不開我們,因為我們比較先進。我認為,即使它說服了更多的國家暫時不用,我們可以收縮變小一點。華為不是上市公司,不為了報表而奮鬥,收縮小一點,我們的隊伍就更加精幹,條件成熟時,我們提供的東西會更受人們的歡迎和喜愛。
第二,由於美國不斷地置疑我們、挑剔我們,逼我們把自己的產品、服務做得更好,客戶更喜歡我們。只有客戶更喜歡我們,我們才會有機會,克服重重困難來購買我們的產品。所以,不認為美國對我們的置疑或者更多國家對我們置疑就感到恐慌,我們會根據它所說的問題,該改進的地方還是要改進。
BBC:您覺得美國是在嫉妒中國嗎?
任正非:我不太了解兩個政府之間的相互關係、兩個國家之間的相互關係,我們作為商業公司,基本上不過問政治,我們關心的是自己的發展。作為我個人的態度來看,我主張中國繼續開放。我從來沒有在中國土地上反對過美國公司、反對過西方公司,在我的言論中從來沒有。即使我受到西方公司不正確打壓時,還是希望政府千萬不要去打擊這些西方公司在中國的市場份額,甚至壓制我們的員工不要去搶奪人家的份額。
當加拿大打擊孟晚舟時,中國老百姓搶購加拿大鵝的衣服。說明中國人民沒有這麼情緒化,也沒有這麼民粹主義,這也是中國這三十年社會中給人們思想教育所產生的影響。我們要積極看到中國是一個開放的國家,中國正在走向更加開放,這是有利於世界的。大家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就會減少對抗。經濟一定要走向全球化,在工業革命時代,可以一個國家單獨做一個縫紉機,單獨做一個自行車,單獨做一個汽車或者單獨做一個火車輪船,是可能成功的。但是,一個國家獨立建立一個信息社會是不可能的,必須由很多國家共同的標準、共同的奮鬥才能建立一個信息社會。
因此,我們認為這個時候開放合作是對一個國家有非常大的好處,中國一定要堅持開放改革。我們更不希望中國為了華為就不開放了,這不是我的目的,我希望中國走向更加開放。也可能有一天,發現中國很多東西跟美國英國一樣了。你們可以看到這個社會的進步,三十年前很多人隨地吐痰,現在在街上看到隨地吐痰的人就很少。大家上車時,以前是蜂擁地擠,把別人擠下去,現在大家安安靜靜排隊上車,這都是中國文明在改變。要看到積極進步,因為西方國家是花了幾百年時間完成這個進步。當年美國開發西部時,那些槍戰片也說明美國在那個時期也存在過很多問題,但是開放到今天,美國不也是很發達了嗎?要相信中國未來開放進步的速度會加快,世界走向一種共同的文明。
CNBC:我們知道您個人對於美國有非常多的敬仰之情,那麼您對美國這麼多的信任,從何而來?是什麼讓您這麼堅信美國會公平、公正的處理現在的事情?
任正非:美國兩百多年前還是一片蠻荒的土地,這兩百多年來,美國為什麼能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是基於它的開放性,全世界的優秀人才願意到美國去,美國的法制體系、創新機制、財產保護體係都很完善,造就了美國的崛起。所以,我們要向美國學習,才能使我們自己也能崛起。
美國的歷史長河是非常長的,現在發生的一些事情只是短短的一個小插曲,不代表美國的整個歷史,所以我們對美國的尊敬不會改變,不會因為我們受了一個挫折就改變。就像我們小時候,爸爸媽媽也打過我們的屁股,但是我們不會恨爸爸媽媽的,為什麼?我們和爸爸媽媽幾十年相處,他打我們屁股的時候就十幾秒鐘,不能因為十幾秒鐘就和家庭關係產生斷裂。所以,美國現政府打擊我們一下,何況下一屆的總統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
雅虎財經:從華為的角度,現在可能還是採取觀望的態勢,因為一部分美國公司正在向美國當局申請出口許可,沒有任何美國部件提供給華為時,華為自己能夠撐多久?
任正非:我們不是採取觀望的方式,而是採取努力的方式。從制裁到今天,我們對客戶的發貨一天都沒有中斷過。如果美國完全停止對我們供貨,我們未來也不會停止一天生產,還會繼續擴大生產。我們會有一些困難,做一些版本切換,需要多增加一些員工。今年為此已經增加了6000名員工,做版本替代優化。一個版本切換時,不僅是研發系統,也包括市場系統、交付系統,都以一種新方式向客戶進行交付,這時要增加一些人員,也就是增加一些成本。
我們不存在完全死亡的危險,越先進的產品越不存在死亡的可能,我們已做了備份。比如5G,很多最先進的芯片只有我們擁有;全世界光芯片,只有我們最先進。我們很多產品可以脫離美國生存,但是我們願意繼續和美國一起合作,為人類信息社會共同擔負起責任來。華為不是野心家,不想稱霸世界,而是和世界合作,一起為人類實現信息社會的理想而服務。
如果華為是一個真真實實的野心家,應該搶占最重要的“肥肉”市場。但是我們為什麼要跑到非洲去?為什麼跑到很偏僻的喜馬拉雅山上,跑到沙漠上去?我們還是為了人類理想而服務,並不是純粹商業性的。
金融時報:最近大家都看到了一幅很有名的照片,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一架伊爾-2飛機,聽說您很喜歡這張照片,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一下,為什麼喜歡這張照片?您認為這張照片可以作為華為的比喻嗎?
任正非:有天晚上,我偶然在“悟空問答”網站上發現了這張照片,說這架飛機返航了。我覺得太像我們,我們現在已經被美國打得千瘡百孔,雖然有一些準備,但是沒有想到美國政府打擊華為的戰略決心如此之大、如此堅定不移;打擊我們的戰役面如此寬廣;打擊作戰的戰鬥部如此精密,彈著點如此之精確,他們打擊華為是一個非常系統的工程,這是我們沒有想到的。美國如此之強大,各行各業如此之團結,也是我們沒有想到的。不僅僅是幾個軟件、幾個芯片的問題,連對雜誌、標準組織、學術組織都在施加壓力,都在圍踏我們,因此是幾千個累累傷痕的傷口。
這架飛機很像我們,堅定不移飛回來的決心和我們也是一樣的。我們想領先世界,需要做出一些最尖端的部件,並基於這些核心能力建立系統,我們把這些核心部件比喻為這架破飛機的“發動機”和“油箱”。經歷十多年的努力,我們做到了。我們是不會死的。油箱打漏了,發動機沒油飛不回來;發動機打爛了,有油也飛不回來;翅膀打幾個洞,飛慢一點,還是可以回來的。
我們認為美國打擊我們的是對準網絡聯接解決方案業務,5G只是聯接業務的一小部分,這個業務我們準備比較充分,沒有影響。意料之外的是終端受到創傷更大,儘管終端受到的創傷比聯接大一點,但是現在客戶信任正在恢復中。其他一些次要的產品線這幾年一直在逐步關掉,我們把人員轉到主戰場上。
天空新聞電視台:現在華為可能是全世界最受爭議的公司,您過去是否預料到今天的情形?
任正非:可能有預料,也可能沒有預料,但這麼強烈的程度是沒有預料到的。我們認為,兩支隊伍爬山,總會在山頂相遇,相遇會有矛盾,但是沒想到矛盾會激烈到一個國家的國家機器和一家公司之間產生衝突,這麼大的強度沒有預料到。所以,“爛飛機”的一些洞沒有完全補好,華為公司修補完這些“洞”需要兩、三年時間,重新恢復振興需要三至五年,當然,在振興過程中,還是逐步會有增長。
(記者:為什麼那麼早就針對華為可能碰到的問題做出了衝突局面的預期?)我們公司沒有其他慾望,唯有一個慾望就是想把產品做好,把該做的事做好。我們奮鬥的目標是單一的,力量是聚焦的,這種壓強原則,持續數十年總會領先的,所以幾百人的時候對準一個“城牆口”衝鋒,幾千人仍然對準同一個“城牆口”衝鋒,現在幾萬人、十幾萬人還是對準同一個“城牆口”衝鋒,而且衝鋒的研發經費“砲擊量”,已經達到每年150-200億美元的強度。我們認為在這個“小缺口”上有可能世界領先,與世界領先公司和國家會產生矛盾,為了這一點點事情,我們要做好準備,因為遲早會衝突。
我的性格是善於妥協、善於投降,不是善於鬥爭的人。我們在十幾年前就準備把公司用一百億美元賣給摩托羅拉,所有合同都簽完了,但是摩托羅拉董事會最後沒有批准。當時我們就討論,繼續幹還是繼續賣?少壯派他們是學電子的,想繼續幹。我說,賣了做點別的也可以。但是少壯派一直堅持要在電子領域做下去,達成一致意見投票通過,通過時我就告訴他們,十年後我們可能會遭遇和美國比賽誰做得更好,要做好準備。就是這樣一個過程。因此,今天碰到這麼大的困難,我們沒有分裂,內部高度統一。
天空新聞電視台:為什麼美國針對華為、針對您的家人方面這麼激進呢?
任正非:這幾十年來公司內部對我的評價,可能認為我是一個妥協派,因為我在公司總體是比較軟弱、妥協的,在公司實際扮演著一個傀儡角色,並不是強勢領導者,強勢領導者是常務董事會。我們這個體制是向英國學習的,“王在法下,權在議會中”、“君主立憲、皇權虛設、臨朝不臨政”,我擁有的是否決權。可能美國看到我不起什麼作用,摧毀我比較容易,結果是它沒想到的。我本來以為自己不堅強,事到臨頭了發現我還是挺堅強的人。我認為,在這個關頭,妥協也是沒有出路的,唯有把華為公司做好,真真實實體現為全世界人民認真服務,體現它的價值出來。可能我自己和家庭是要作出一些犧牲的。
BBC:從採訪中可以感受到您基本上是完全關注到生意的生意人,僅僅關注的是公司怎麼服務好客戶、怎麼打造全世界最好的技術。不過,能介紹一下您的家庭和您女兒嗎?
任正非:我有三個小孩,其實我都很關注他們,但是他們各人有個人的個性,我們之間不完全能經常和諧相處。孟晚舟這個小孩,在她小的時候,我當兵去了,當兵遠離家裡,她成長時期是媽媽帶的。我每年有11個月見不到她,見到她的一個月,她白天要去上課、晚上要做作業,然後就睡覺了。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她很努力,而且她也很會處人處事。
我記得她在華中理工大學讀書時,她媽媽告訴我給她一點錢,我給她一萬塊錢,她讀完書給我��回9500元,她很節約、很省。她第一次去莫斯科參加展覽會的時候,我給了大概5000美金左右,她回來以後退回了4000多美金,只用了一點點錢。但是她在學習上非常努力,IBM引進IFS時,她是項目經理,非常努力,而且一、二十年她一直在這個項目中,所以她深刻地理解項目管理,所以她把財務做得很好。財務做得很好的人,她關注的是平衡、關注的是管理、關注的是有效率。
她被關起來以後,我作為父親是很心疼的,孩子怎麼能受這樣的折磨呢?但是,已經發生這個事了,怎麼辦?還是要依靠法律來解決問題。我們自認為,我們不可能有犯罪行為的,我們公司那麼嚴格地要求自己、管理自己,怎麼可能有這個東西呢?
美國抓她,將來也要把證據一點點公開,通過法庭的判決來進行。現在她在軟禁狀態下,每天在網上學習幾門功課,並沒有意志衰退,還在學八門功課,公司重大問題還在網上跟她協商。
因此,我不能完全從父親的角度看兒女情長,也要看到兒女要自由飛翔,每個小孩都要有個性,我的小孩個性都很強,都很努力,都想自己變優秀。父母不能要求兒女都在我們身邊,跟我們和諧相處。我們覺得個人成長對他們很重要。
我認為,這次的磨難應該對她來說也是人生難得的機會,而且這麼大一件事,我相信對她未來成長一定是插上了翅膀,要感謝美國政府給孟晚舟插了一個堅強的翅膀,她將來會飛翔得更好,我相信。
CTV:之前讀過相關的報導,說您明確表態,孟晚舟不會成為您的接班人人選。但是經過這個事情之後,是不是能夠讓她更加成熟?她的經歷會不會改變您原來的想法?您會不會重新考慮把她作為接班人選?
任正非:自古英雄多磨難,沒有傷痕累累,就不會有皮厚肉糙。她這次的磨難,對她個人是很大鍛煉,會堅強她的翅膀,她會有更大的作為。但是她是管理者出身,她的橫向管理能力很強,而作為領袖是要求縱向的突破能力,要看得見十年、二十年以後的未來,對這種未來的洞察,一定是具有技術背景的人。沒有技術背景,他不能洞察十年、二十年後的東西。所以,如果靠管理公司就能進步的話,她是有希望的,但不是。因為她不具備技術背景,所以她不會是接班人。華為的領袖不是橫向平衡,而是縱向突破,所以她將來不可能做CEO,也不可能做董事長。
彭博電視:有繼任計劃嗎?
任正非:一直有繼任計劃。繼任不是交給個人,而是交給一個群體,群體下面還有群體,一個群體套著一個群體,像鍊式反應一樣,是一個龐大的繼任計劃,不是一個人的。不然,萬一這個人生病了怎麼辦?何況我們還是一架“爛飛機”,所以繼任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BBC:據說花了很長時間您才開始跟媒體進行溝通,您一直以來是個很安靜的人,面向媒體原來能不見就不見,大家都說您也好、華為也好很秘密的,為什麼花了這麼長時間才把您自己、才把華為向世界打開?為什麼經歷這樣的危機才開放呢?
任正非:其實華為公司從來就很張揚,在外面張牙舞爪,包括余承東、徐直軍……我們所有領袖天天在外面講。而我這個人是很羞澀的,不善於跟很多陌生人在一起交流溝通,我善於仔細研究我的文件。
我太太問過我“你到底愛什麼?”,我說“我愛文件”。為什麼愛文件?我說,文件裡面充滿了哲學、充滿了邏輯、充滿了東西,文件寫出去、發出去以後,三、五年大家都沒有看到文件有什麼影響,三十年後一看,這個公司隊伍走得那麼整齊,這就是哲學、邏輯和管理帶來的東西。
我希望更多的精力用在內部,而不是外部。所以,我就沒有做董事長。董事長要承擔工商登記的責任,要簽這個文件、那個文件,那都是雜事,都是打雜,跟清潔工一樣,這不是我願意做的。我願意做的就是萬事都不管,就管這個公司,我的性格使然。
我跟外面談,外面一問“你怎麼這麼偉大?”我說“我不是松鼠,怎麼會尾大呢?”他說“你說自己不偉大,你是假謙虛吧?”。因此我沒法面對媒體,說自己好,不信;說自己不好,他們說你是假謙虛。
因此外界的報導有時不代表我的本質,我覺得沒有時間跟大家做解釋,因此我見媒體見得少。也不能說我見得少,BBC也在達沃斯採訪過我,也直播了,也有過,就是少一點而已。
現在外面媒體天天圍著我們,把他們逼急了,他們回來把我逼急了,我只好出來張牙舞爪一般,有時候說話難免有錯誤,我沒有經過媒體訓練,說話又太直白,難免說話會說錯,希望大家能夠原諒。
過去我在公司內部講話非常多,因為我作為一個領導人,怎麼領導?就是講話。只是過去的講話不面對媒體。自從發生溫哥華事件,美國在紐約東區法院起訴我們,再後來把我們納入實體清單,國際媒體對華為幾乎都是負面報導,因為他們對華為帶有一種成見。我想,我有有責任在危難時刻站出來多講話,把烏雲抹去,透出一點光來。現在天有一點灰色了,不是完全的黑色了,大概有30%的媒體報導比較有利我們,還有70%的報導比較負面。
美國這個國家太強大了,控制了全球的話語權,美國說什麼大家都容易相信,因此華為承受負面壓力過大,我有責任出來多講一講。一是增強客戶對我們的信心,華為公司不會垮掉,會對客戶負責任的;二是增強供應商對我們的信心,我們公司可以活下去,賣給我們零部件,將來是能付款的;三是增強員工信心,要好好工作,公司可以活下去,儘管美國打擊很厲害,但是我們公司也很厲害;最後,也向社會傳遞正確的聲音,讓社會理解我們,以前沒有人這麼尖銳地指責我們時,總不能跳出來自己說自己。現在美國這麼尖銳地指責,正好有機會解釋自己,讓大家了解華為。現在社會輿論對華為理解的大概有30%��70%還是不夠理解,所以還要繼續說下去。
我不只是為了救我的女兒,是為了救我們公司,所以我要挺身而出。
CTV:那您喜歡現在大家對您的關注嗎?
任正非:我當然不喜歡,因為讓我沒有人身自由。以前我身上揣了兩百塊人民幣,半個月都沒花出去,有次好不容易在一個地方喝咖啡,我說“我把錢都給你,我總算花了錢”。由於我太受關注,就沒有人身自由,走到機場被人拍照,走到咖啡廳被人拍照,拍了照被發到網上去,還不知道被他們怎麼編解說詞。所以,我就像只“烏龜”一樣,躲到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這個陰暗角落就是我家裡,生活沒有那麼自由幸福。當然,有人說我是社會人物,必須要為公眾承擔責任。我們也不是上市公司,為什麼要為公眾承擔責任呢?沒辦法,我現在是網紅,網紅對我是有害的。
CBS:美國CIA的主任說,由於安全的原因、由於情報的原因永遠不會用華為的產品,美國國家安全局主任也說永遠不會用華為的產品,CIA的前主任說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華為為中國政府從事間諜活動,對於這些您有怎樣的回應?
任正非:因為他可能是不用我們設備,但是美國政府每年採購IT設備是850億美金,這850億美金的採購中含有我們大量的專利。所有IT貢獻中,有我們很大的貢獻,而且我們IT可能在世界上也是最先進的公司之一。 5G將來會用到各個地方,但是無論是哪個公司提供的5G都含有華為的貢獻。
因此,一些客戶表態不用我們東西,我們認為我們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世界之大,我們不可能要人人都用華為的東西,那我們也做不過來,我們也理解。每個人表明什麼態度,我們不會把這些東西太在意,我們把能做的地方做好,不能做的地方暫時不做是可以的。
CNBC:喬布斯在國際上的影響力更大,您的影響力在國際上為什麼沒有達到像喬布斯那樣的水平?您覺得原因是什麼?
任正非:我既不懂技術,也不懂管理,也不懂財務。我就提了一桶“漿糊”,把十八萬員工黏結在一起,讓他們努力衝鋒,這個功勞是十八萬員工建立的,不是我一個人建立的。我不可能享受像喬布斯那樣的殊榮。有時候國家想給我榮譽,我就覺得很慚愧,事情不是我做的,怎麼帽子要戴在我頭上。
CBS:您出生在中國最為貧窮的省份之一,父母都是教師,應該說您的家庭環境非常不顯眼,到今天成為中國最有錢的人之一,您是怎樣一步步走過來的?
任正非:我們兄弟姐妹多,父母經濟條件不好,就不管我們,給我們調皮搗蛋的機會,個性得到很多發揚和張揚,給我們更多的小孩自由。今天都是獨生子女,父母都希望獨生子女變得更好,而且父母也很有錢,這樣對孩子管束多。我們小時候沒有人管束我,我們就像孫悟空一樣大鬧天宮,讓我們個性得到完整的成長,並沒有受壓抑,當然我們知識文化會少一點,但是沒有壓抑。
差不多有五十多年,我每天晚上都學習到將近一點,我並不是像大家想的��怎麼學習。我要去學習,不學習就駕馭不了華為。我們是被時代拋棄的人,當我們從軍隊走向社會時,這個社會進入了電腦時代,我們那個時候怎麼知道電腦為何物?在三十四年前,我有很多好朋友到美國、加拿大留學,回來跟我們講故事,講“什麼叫超級市場”,聽不懂。他們說“貨架上就可以把貨取下來”,聽不懂,這怎麼可能呢?我們不理解什麼叫“超市”。
再往前一點,我們不理解把衛生間建到臥室裡面,“這多臭呀”,我們不知道“衛生間”為何物?這就是我們青年時代,還不知曉社會是什麼樣,中國社會還比較封閉的,不知道美國這麼先進。
我第一次去美國,我認為美國這個國家物價極高,我們花不起錢,加上當時我們沒有信用卡,就帶上幾萬美金的現金帶到身上,到美國以後發現花不出去,什麼東西都很便宜,我們簡直不可能理解。我們不理解市場經濟居然促進了物價大幅降低。我們在那裡看見了新的東西,看到新的創造發明。我們也不認為美國今天的繁榮是掠奪來的,而是創造出來的,它吸引了很多優秀人才創造出來的,很多全世界優秀的人才都跑到美國去創造東西,創造了財富。
華為公司向美國學習,我們要開放胸懷,讓所有優秀人才願意到華為貢獻,而不是我的家人到華為來撈錢,錢沒有做出來,是撈不到錢的。所以,我們建立向美國學習的精神,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大家共同來奮鬥。共同來奮鬥,團結就是力量,選擇慢慢走,就走到今天。
其實我沒有興趣,我太太總是批評我,說“你沒有朋友,也沒有愛好”,我說“我愛好讀書、愛好寫文件,最高興的事情就是改文件”。每天早上,我7:30吃完飯就到公司上班;8:00-9:00是我精神狀態最好的時候,我就來改文件和簽發文件,上午也是我精神狀態比較好的時候,我就開會,聽匯報;到下午,我覺得我狀態要差一點了,我就喝一杯咖啡,跟大家座談,聽聽大家有什麼批評意見。晚上吃完飯以後散步,散步之後洗澡,洗完澡看郵件、回郵件;然後刷網看新聞,有時玩玩抖音……,大約一點,開始睡覺;睡覺之後就起床,有時候晚上還睡不著,睡不著就又上上網。
我在網上大量看對我們的批評,包括對我的批評。我覺得他批評得對,有沒有機會找他談一談,聽他批評。有些批評得很優秀的人,我讓人力資源部去查一查,“他批評得這麼好,到底幹得好不好?前三年干得好,批評得也好,說明他是很優秀的人才,能不能破格提拔?”我有時候說,大家也不一定聽,但是我提議以後,總會影響很多高層領導對他的關注,有些優秀人才會一層層破格成長。
我個人性格是窄窄的,所以讓我們公司前面的道路也窄窄的,千萬不要做房地產,千萬不要做賺錢的東西,我們做世界上最難的、最不賺錢的東西,因為人們不願意做。最難、最不賺錢的東西就是通信,就是電信,就是5G。
CNN:華為現在通過美國的法律體係來反擊美國政府,但是華為���美國的一些友商如穀歌、Facebook等在中國大陸進都進不來,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和能力通過中國的法律體係來獲得在中國的市場准入,對此您怎麼看?
任正非:從我個人來說,我一直在呼籲允許谷歌、亞馬遜這些公司進入中國,我認為這對於中國是有好處的,這是我個人的思維。我和社會交流時,一直也是支持他們進入中國的。我認為,它們進入中國是有好處的,中國的互聯網其實也很混亂,裡面很多話不一定有邊際,反而外國的互聯網是有節奏控制的。我個人認為,它們如果和中國法律達成一定的界面認識,我是堅決支持它們進來的。
現在中國在製造領域已經開放了,未來中國政府有可能開放“外資獨資企業不需要批准了,外資合資企業需要批准”。以前強迫外資必須合資,現在外資可以在中國建立獨資企業。中國在製造業等各方面開放,也希望中國政府在網絡產業上開放。我也會作為一個開放的積極促進者,但是我畢竟不能代表政府,我只是一個輿論者。
CNN:如果特朗普總統現在坐在我坐的這把椅子上,跟您有5分鐘的交流,您會告訴他什麼?
任正非:我會告訴他,他太偉大了。因為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敢於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把稅收降下來,稅收降下來是有利於促進投資、有利於吸引投資、有利於繁榮經濟、有利於精簡政府的。因此,特朗普的做法給中國政府做了一個榜樣,所以中國政府這次也降了3%的稅,我覺得他是積極促進各國政府都要減稅。如果各國政府減稅,各國政府就要縮小政府的規模,這樣縮小了負擔,有利於經濟發展。第二,當社會走向法制社會時,不是用行政來管理一個社會,而是用法律管理社會,是不需要這麼多行政人員的,太多行政人員會造成老百姓生活的很大負擔。所以,我認為他是做了一個榜樣。
但是美國在做法上可能有一些不正確。比如,今天嚇唬這個國家,明天嚇唬那個公司,亂抓人,這樣沒有人敢去美國投資,減下來的稅誰來補上去?帶來的後果是,稅減下來,沒有人去投資,那塊稅不能補上去,政府開支就減弱了。
中國在三、四十年前開始減稅,那時中國稅收55%,但是給外資減到15%,而且外資還可以免兩年、減半三年。外資開始也不相信中國政府,慢慢相信了以後,外資就蜂擁而至來投資,造就了今天中國的繁榮。
因此,特朗普應該以更開放的心態接受各種公司的投資,要寬容地對待這個世界,也許投資蜂擁而去,美國真能造就一百年的繁榮。我認為,下一任總統不會去修改美國低稅這條法律,他可能會與全世界公司去握手言好,這些國家就相信美國是一個非常值得信任的國家,都去美國投資,這樣美國就很繁榮,美國的基礎條件是很好的。因此,可能是因為減稅帶來美國一百年的繁榮。因為稅收太重了,不利於產業的發展。
CNBC:您有沒有嘗試過主動聯繫特朗普總統進行交流呢?
任正非:我不知道電話號碼。
CTV:美國副總統彭斯以及美國國務卿都在全世界地去跑,遊說西方盟友不要跟華為做生意。特朗普政府這些高官給您的公司造成威脅,您對此的反應是什麼?
任正非: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給他們付點廣告費,因為華為公司從來沒有這麼出名過,這麼權威的美國人士在全世界給我們做宣傳,讓我們被全世界人民知曉了。在知曉的過程中,他們說“華為有可能是壞公司,華為有可能是好公司”,但是他知道了華為,還是熱點,最後他打開網頁一看,打開事實一看,華為原來是好公司。所以,一、二月份我們的銷售收入同比增長是35.8%,比預想增長���多,運營商和消費者通過他們的宣傳更加了解華為了,所以要謝謝他們的宣傳。
時代周刊:華為松山湖園區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有非常多的建築風格,這是您自己規劃的嗎?做這樣的建築設計的初衷和想法是什麼?
任正非:我們的建築都是通過國際招標,著名建築師來參與投標,被基建部選中。比如,松山湖基地是日本人岡本設計的,他在美國讀了本科、碩士、博士,但不會講英文,是一個天才,所以他畫畫很厲害,就中標了,把松山湖基地建成了今天這樣。
CNBC:您覺得現在華為和您女兒是不是美中貿易爭端或者美中關係中間的人質?
任正非:我不清楚美國的發端是什麼,他們到底想怎麼解決貿易爭端。但是我認為,我們解決不了中美兩國爭端的問題。兩個大“球”碰撞時,我們最多像“西瓜”一樣,一擠就碎了,對中美貿易起不到什麼作用。第二,我們在美國本來就沒有銷售,美國說“不准銷售”對我們沒有什麼影響,加關稅也沒有影響,因為我們沒有銷售。
如果美國認為我們是一個抓手,他們可能抓錯了。另外,我們解決不了中美貿易的爭端,因為我們沒有銷售,對中美關係沒有影響。中美兩國談判中,我看到所有的談判都沒有“華為”兩個字,所有新聞中都沒有“華為”,雙方都不提,這就說明華為不重要,對中美解決兩國關係不重要。我們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去解決和美國的關係問題。
中國記者:美國對華為的延遲禁令期,您怎麼看?
任正非:首先,對我們沒有多大意義,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最重要的還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美國政府做的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藉此機會要講一下,我們還是要非常感謝美國公司的,三十年來美國公司伴隨著我們公司成長,做了很多貢獻,教明白了我們怎麼走路。大家知道,華為絕大部分的顧問公司都是美國公司,典型的有IBM、埃森哲等,有幾十家。
第二,美國大量的零部件、器件廠家這麼多年來給了我們很大支持。特別是在最近的危機時刻,體現了美國企業的正義與良心。前天晚上,徐直軍半夜兩三點打電話給我,報告了美國供應商努力備貨的情況,我流淚了,感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天,美國的企業還在和美國政府溝通審批這個事情。
我們被列入實體清單,美國公司賣產品給華為都必須要拿去批准。美國是法制國家,美國企業不能不遵守法律,實體經濟要遵守法律。媒體也不要老罵美國企業,大家多為美國企業說話,要罵就罵美國政客。我覺得有時候不分青紅皂白,一竿子打過去打的都是矮的人,其實高的人打不著。媒體應該要理解,美國企業和我們是共命運的,我們都是市場經濟的主體。
我們整個高管層在思想認識上是比較統一的,美國政府對我們的打擊,沒有造成我們高管層思想上的分裂。我們都要積極去與美國供應商溝通,要請求發貨,要繼續下訂單。不能因為美國一制約,我們就不發訂單給人家了,萬一解除禁令,我們沒訂貨,他們怎麼發貨呢?所以,我們發貨的請求還是在的。至於不發貨,是另外的問題,我們再想辦法。
我們還是尊重美國公司,也心疼他們,他們曾經幫助我們,現在他們也在受磨難,因為跟我們在一起而受到磨難。但我有什麼辦法呢?這是美國總統要這麼做的,我也沒有能力改變這個局面。
科技日報:看到方舟子發了一個微博“如果備胎好用,何必等到胎破了再用?”,這個觀點您怎麼看?
任正非:如果都用“備胎”,就是體現了你們所說的“自主創新”,自主創新最主要目的是想做孤家寡人,我們想朋友遍天下。因此,沒有像他想像的“備胎好用,怎麼不用”,他不理解我們的戰略思維。我們不願意傷害朋友,要幫助他們有良好的財務報表,即使我們有調整,也要幫助。
我剛才也講到,我們沒有和美國公司表明不用它們的器件,而是希望美國公司繼續能給我們供貨,我們共同為人類服務。在早期,我們還把芯片這方面的開發心得告訴對方,甚至研究成果,我們自己不生產,交給對方生產,要不然全世界的供應商怎麼對我們那麼好。 “備胎好用,為什麼不用?”備胎、備胎,胎不壞,為什麼要用?
彭博電視:你們自己研發的芯片什麼時候開發出來?什麼時候可以替代使用?
任正非:其實一直都在使用。我們過去採取的是“1+1”政策,一半用華為自己的芯片,一半購買美國的芯片,這樣使得美國公司的利益也得到保障,我們也在實踐中得到驗證。如果美國對我們的製約多,我們購買美國芯片就少一點,使用自己芯片多一點;如果美國公司得到華盛頓的批准,還可以賣給我們,我們還是要繼續大量購買美國芯片。我們和這些公司都是“同呼吸,共命運”的,不能因為我能做成芯片就拋棄夥伴,這樣做以後就沒有人願意跟我們長期合作了。
我們做芯片的目的,不是要替代別人形成一個封閉的自我係統,而是要提高自己對未來技術的理解能力。因此,我們並沒有準備完全替代美國公司的芯片,而是和美國公司長期保持友好。所以,不是說什麼時候拿出來替代,而是一直在使用自己研發的芯片。
彭博電視:現在美國對於華為有這樣的行動,你們會在研發上投入更多,用於自研產品和組件嗎?
任正非:過去在銷售時,我們依據成本推演定價,價格定得比較低,擠兌了西方公司,害一些公司破產了,我是有愧的。現在我們的價格總體定得比較高,比愛立信、諾基亞定得高,那我們賺的錢多。我們內部的分配標準和西方相比已經具有更大優勢,如果員工再分更多的錢下去就變成了懶漢。為了讓我們的員工不成懶漢,就把更多的錢用在科學研究和未來的投資上,這就是增加土地肥力。蘋果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公司,蘋果舉著一把大“傘”,價格賣得很貴,下面很多價格便宜的公司可以活下來。我們要向蘋果學習“傘”舉得高一點,當然會稍低一些,其實我們也不低,因為還有很多低成本的措施。錢賺多了,就投科研,投未來。
只要我們還有飯吃,只要不餓死,我們一定會繼續加大投入。即使最困難的時候,我們也要對明天投入,否則未來沒有希望。如果我們已經虧損,發不出工資是另外一回事,現在沒有那個問題。我們能節約的錢要節約下來,在研發投資上不要削弱,否則將來一定會死的。
彭博電視:想問到底什麼東西可以殺死華為?
任正非:自己對未來沒信心,自己沒有意志,自己沒有堅強的努力,這才是真正殺死自己的最大殺手。
彭博電視:有一些說法,中國北京方面可能會針對蘋果採取一些報復性行動,您認為中國政府應不應該採取這樣的措施?
任正非:第一,絕對不會。第二,如果採取這個行動,我第一個站出來堅決反對。為什麼要限制蘋果?蘋果是偉大的世界領袖,沒有蘋果就沒有移動互聯網,沒有蘋果給我們展現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沒有這麼豐富多彩。蘋果是我們的老師,它在前面領著前進,我們作為一個學生決不會反對老師。如果有這個行為,你來採訪我,我會第一個站起來發言,反對封鎖蘋果的決定。
社會上有人說“既然打華為了,我們也打蘋果”,我從來都是反對的,不能這樣看。蘋果為人類服務也是一種偉大,為什麼不能用蘋果?我家人中也有用蘋果的,當然他們兩種手機都有用。
彭博電視:想像一下五年以後華為什麼樣?對華為五年以後的願景是什麼?您的期望是什麼?
任正非:五年時間不想像,先把三年的事情說清楚。三年以後你再來看我們,如果華為死了,請你帶一束玫瑰花放在墓前;如果華為還活著,我會送你大蛋糕。我希望你三年後來的時候不要帶玫瑰花,而是我給你現做一個大蛋糕,這是我的理想。
但是眼前怎麼樣,還是未知數。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沒有生存就不可能有發展。我從來沒有做夢,去夢想怎麼樣,還是要現實主義來解決問題。
彭博社:我們看到華為前段時間出售了海底光纜業務,未來會不會有更多的業務被拆分賣掉?最近一兩年,華為會採取哪些措施來緩解當前面臨的壓力?
任正非:未來不會有業務拆分的問題,也不會有業務賣掉的問題。海纜業務是很成功的,不是因為最近的打擊受到影響而賣掉,其實我們很早就想賣掉,因為我們認為這個業務與主航道相關性不大。其他業務不會有拆分或者賣掉的需要,但是我們可能收縮,並把收縮戰線上的員工投入到主戰線上去,盡快把主戰線做好。華為公司不會出現大規模裁員問題,但是業務整合一直在進行。
最典型的是,兩年多前我們裁減了業軟,這個部門有一兩萬員工,耗資近百億美元,但是沒有做出什麼成績。兩年前,我們果斷裁掉,我悄悄給人力資源部門講,先給每個人漲一等工資再走,結果那些員工等不到漲工資就撲到前線去。終端之所以走得這麼旺盛,雲走得這麼厲害,是這些有經驗的員工撲到這上面去做出了成績。兩年過去了,前段時間我去看望他們,才發現他們沒有等到漲工資就走了,他們到主戰場立功去了,去升官發財去了。我覺得這種精神很好,應該表彰。開表彰大會,先提出來要一萬人走紅地毯,後來說“紅地毯走不下,三千人”,我也同意。他們自己做的獎章,我去講了話。獎章做得不是太好,徐直軍說“因為你講了話,給這個獎章賦予意義,他們很珍惜。”
兩年了,我們裁了這麼大部門,社會上一點聲音沒有,公司內部也沒有聲音。其實很多業務的重整已經早就開始了。
財經雜誌:現在大家對華為有兩派很鮮明的情緒:第一,很鮮明的愛國主義,把華為的支持上升到支持愛國的高度上;第二,華為綁架了全社會的愛國情緒,要是不挺華為就不愛國。您怎麼看?
任正非:那我的小孩用蘋果,就是不愛華為了?不能這麼說。我經常講這樣的話,余承東很生氣,認為老闆總為別人宣傳,不為自己宣傳。我講的是事實,不能說用華為產品就愛國,不用就是不愛國。華為產品只是商品,如果喜歡就用,不喜歡就不用,不要和政治掛鉤。華為畢竟是商業公司,我們在廣告牌上從來沒有“為國爭光”這類話。只是最近的誓師大會有時候瞎喊幾句(藍血注:見《戰場就是最好的閱兵場》),但是我們會馬上出文件製止他們瞎喊口號,大家開慶功會、發獎章都沒有問題,茶餘飯後說兩句過頭話沒問題,但是千萬不能煽起民粹主義的風。
我經常舉一些例子,其實就是想潑公司的冷水,不能使用民粹主義,這是害國的。因為國家未來的前途在“開放”。這次中美會談完了以後,中央電視台講到“我們要開放、要改革”,我好高興。實際上,我們還是開放晚了、改革晚了,WTO對人家是有承諾的,我們得到好處以後就要去兌現。如果早一些去兌現,做一些貢獻,就能團結更多的朋友。中國的錢太多,為什麼只存美國,不存一些到歐洲、俄羅斯、非洲……各個國家?如果說擔心他們不還,他們是以國家信用抵押的,今年不還,一百年後還,不行嗎?中國又不著急錢,這樣就分散了風險。對於農產品,為什麼非買一家?可以買買烏克蘭的農產品,烏克蘭就不會那麼困難。烏克蘭是俄羅斯重武器的“糧倉”,買食品糧食時,是不是也可以買重武器“糧食”呢?我們的重武器一定要自力更生嗎?沒必要,打贏就行。你們可以看看紹伊古的總司令報告,短短的報告,寫得非常好。
科技日報:華為在此前的場合,無論是華為公司還是您個人,多次談到“基礎研究與基礎教育”,包括還有一些廣告。針對基礎研究和基礎教育,華為有哪些具體的動作?這會對華為未來的發展提供什麼樣的支撐?
任正非:我們在全世界有26個研發能力中心,擁有在職的數學家700多人,物理學家800多人,化學家120多人。我們還有一個戰略研究院,拿著大量的錢,向全世界著名大學的著名教授“撒胡椒面”,對這些錢我們沒有投資回報的概念,而是使用美國“拜杜法案”原則,也就是說,受益的是大學。這樣,從我們“喇叭口”延伸出去的科學家就更多了。
大家今天講5G標準對人類社會有多麼厲害,怎麼會想到,5G標準是源於十多年前土耳其Arikan教授的一篇數學論文? Arikan教授發表這篇論文兩個月後,被我們發現了,我們就開始以這個論文為中心研究各種專利,一步步研究解體,共投入了數千人。十年時間,我們就把土耳其教授數學論文變成技術和標準。我們的5G基本專利數量佔世界27%左右,排第一位。土耳其教授不是華為在編員工,但是我們拿錢支持他的實驗室,他可以去招更多的博士生,我們給博士生提供幫助。我們在日本支持一位大學教授,他的四個博士生全到我們公司來上班,上班地點就在他的辦公室,而且他又可以再招四個博士生,等於有八個博士幫做他研究,所有論文等一切都歸屬他,不歸屬我們。如果我們要用他的東西,需要商業交易,這就是美國的“拜杜法案”原則,我們就是通過這樣的“喇叭口”,延伸出更多的科學家。
上週我們召開了世界科學家大會,我沒有去現場,通過視頻轉播到我的會議室。來了一批科學青年給我做技術翻譯,都是博士,很厲害,他們給我解釋這些論文對未來人類社會有什麼意義。我們不斷有這種世界性的交流,我們自己吸收能量,他們也吸收了我們的需求,不斷滾動傳播。
西方公司在人才爭奪上,比我們看得長遠,發現你是人才,就去他們公司實習,專門有人培養你,這不是我們大學畢業找工作的概念。我們擴大了與美國公司爭奪人才的機會窗,但我們的實力還不夠。對世界各國的優秀大學生,從大二開始,我們就給他們發offer。這些孩子超級聰明,舉一個例子,新西伯利亞大學連續六年拿到世界計算機競賽冠軍、亞軍,但是所有冠軍、亞軍都被Google用五、六倍的工資挖走了,從今年開始,我們要開出比Google更高的薪酬挖他們來,在俄羅斯的土地上創新,我們要和Google爭奪人才。我們支持科學家的創新,對科學家不要求追求成功,失敗也是成功,因為他們把人才培養出來了。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源源不斷地前進。
CNBC:現在Facebook在美國也是面臨著很多的攻擊,但是由於他們調整了業務,股價在不斷上漲。我想問,為什麼上市會給華為的生存帶來挑戰?
任正非:我認為,我們是為了理想而奮鬥,如果我們是上市公司,可能很多員工拋了股票就走掉了。但是現在我們員工抱成一團努力前進,內部力量很團結,所以我們有戰勝困難的基礎,這就是我們沒有上市的好處。
第二,在財務上,他們很有錢,我們是最窮的科技公司。但是我們在科研投資的力度上,已經排在全世界第五名了,以後還會加大投資。儘管我們今天會遇到一定的財務困難,會有稍微的收縮,但是我們不會因為在困難時期就削減科研經費,每年150-200億美元的科研投資不會減少。
環球郵報:有報導說華為對美國的Verizon公司提出,向他們收取10億美元專利許可費。首先,10億美元數字準不准?第二,美國公司在使用華為專利但是沒有付錢的金額規模多大?
任正非:我們總共有近9萬項專利,其中11,500多項核心專利是在美國註冊的,美國政府對我們授權了的。美國國家給了我們法律權利,美國是法治國家,應該說每個使用我們專利的公司都會給我們付錢。 Verizon是現在談判專利許可的公司,我們要價是合理的,他們自己心裡應該明白。和高通相比是很客氣的,他們應該會給。 10億美元是5年的總量,不包括5G,以後5G還會再談。
10億是很小的數字。雖然我們從其他公司收到的專利費不多,因為他們也有專利,我們也有專利,專利對沖以後,我們收了增值的部分,顯得很小。如果有些公司沒有專利對沖,就要多付一些。總體而言,我們是比較客氣的公司,要的專利費是合理的。
因為你沒有買我們任何東西,用了我們那麼多知識產權,是應該向我們付費的,付費就解決了你的發展障礙問題,何苦為不付費而拖延呢?而且美國是一個法治國家,如果美國公司不付專利費,就影響了美國在全世界的法治形象;同時美國在全世界的專利很多,如果別的國家也採用這個方式不付專利費,吃虧的應該是美國,而不是中國。
環球郵報:在華為渥太華研究所,有三位比較資深的人士,他們三人以前都在北電工作,包括他們的下屬也有一些是在北電工作的。華為是不是把北電的技術偷過來了,並把他們剩餘的人招過來了,然後在加拿大設立自己的研發機構,並逐步發展壯大的?
任正非:北電破產以後,我們招聘了北電的一些人員。那時北電並沒有現在的技術,只是有人才,人才失業之後要再就業,這永遠都是必須的。北電破產的時候,實際上世界連3G都才剛剛開始,經過3G、4G到5G,這些人隨著時代的進步而進步了,作為人才,他們頭腦裡的思維方式是有貢獻的,但沒有知識產權問題。北電當年最偉大的貢獻,就是把光傳輸容量提高到了10G,但由於IT泡沫的破滅,把北電拖垮了。我們現在的光傳輸能力,已經做到了800G。當然,我們肯定是踏著前人的腳步往前走,但這沒有知識產權問題,是新的創造。
我們曾經想收購北電,最後因為商業考慮也沒有做。 (記者:當時要收購北電時,出價多少?)沒出價,雙方談論了收購方式。 2003年,我們準備以100億美元賣給摩托羅拉,但是那個星期摩托羅拉董事會發生變化,不批准這個決議,所以收購沒有成功。過了幾年,摩托羅拉垮了,華為反過來想收購摩托羅拉時,也沒做成。所以,歷史就是一場誤會。
金融時報:聽說你們研發了新操作系統叫“鴻蒙”,您認為華為有能力部署這個操作系統,來替代谷歌的安卓系統嗎?
任正非:首先,鴻蒙系統的產生,本身並不是為了手機用。鴻蒙系統從七年前開發設計,是為了解決物聯網的問題、解決將來人工智能對社會的貢獻問題而設計的,世界有非常多的邊緣計算,對電力技術、汽車系統的計算以及對農業、拖拉機等各個產業的計算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計算方法就應該有不一樣的操作系統。鴻蒙的最大特點是低時延。
第二,我們希望繼續使用全球公用開放的手機操作系統和生態,但是如果美國限制我們使用,我們也會發展自己的操作系統。 (鴻蒙)轉移到手機上使用,還需要一個過程。我們還是等待看美國政府是不是給Google支持,讓Google更多為人類服務。我們不希望世界出現第三種平台,因為本來軟件系統是由蘋果和Google瓜分全世界,如果美國封鎖不讓Google提供安卓系統,世界會出現第三種系統,增加了一個小兄弟,對美國稱霸世界是不利的。這個小兄弟說不定要比老大哥幹勁大,如果小兄弟跑到老大哥前面去,美國是有一定風險的。
操作系統最關鍵的是建立生態,重新建立良好的生態需要兩、三年左右的時間。我們有信心依託中國、面向全球打造生態。一是中國市場就有龐大的應用,相比所有互聯網軟件,我們的系統時延非常短,如果有的人認為在這個短時延的系統上應用得很好,就會遷一部分業務到華為來;二是,中國大量做內容的服務商渴望走向海外,但是走不出去,它們搭載在我們的系統上就可以走出去。
金融時報:華為還會考慮從美國運營商或者合作商招更多人嗎?
任正非:原則上,不招美國人。只要有美國的身份、有綠卡、有美國永久居住權,就可能有美國成分,我們就要接受長臂管轄。美國有長臂管轄權。有美國身份的人,產生的成果可能會受美國出口管制法的管轄。
天空新聞電視台:我感覺可以用一個詞、一個名詞,來形容華為,那就是“堅強”。您談到衝突時,用了飛機的比喻、爬到山頂的比喻,堅強似乎是華為最值得稱讚的特質。
任正非:應該是的。在特朗普打擊我們之前,華為應該是一盤散沙,因為很多員工很有錢,不想離開崗位,不想去艱苦地區工作,規模也很大,我們已經快治理不過來了,公司搖搖欲墜。美國一打擊我們,就激活了,好好乾的就上來,不好好乾就走人,感謝特朗普激活了我們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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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任正非全球媒體採訪紀要:歷史就是一場誤會 via KK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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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zealouscloudcollection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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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與兩位美國學者對話完整實錄
訪問:
華為商城
以下為華為心聲社區發布的美國學者與任正非的咖啡對話實錄:
田薇:“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我是田薇。有人說,進行良好的交流就如同喝一杯黑咖啡,非常激動人心。雖然現在還無法得知今天交流內容的難易程度,但我相信今天的對話一定很有啟發性,發人深省。大家看看台上的嘉賓,他們都是各個領域的翹楚,而且對我們目前面臨的一些挑戰非常敢於表達自己的意見。希望今天大家能夠跨越國界,進行思想的交流。
既然今天對話的主題是《與任正非的咖啡對話》,那麼我們先從任總開始。任正非先生是華為的創始人兼總裁,當然他還是個傳奇的中國企業家,他讓中國成為5G領域的領導者之一。據我所知,華為是全球最大的電信設備製造商,而且還是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機製造商。歡迎任總!
坐在任總右邊的是尼葛洛龐帝教授。之所以把教授放在第二位介紹,因為他剛剛收了任總作為他的學生,這是個大新聞。尼葛洛龐帝教授是名技術遠見者,他和杰羅姆·伯特·威斯納一起創立了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當然,他還為全球初創公司提供資金,包括《連線》雜誌和搜狐等公司。而且,他還決定要把餘生投入到開放科學和全球聯接中,當然餘生還很長。非常高興能請到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教授!
接下來,我們要介紹喬治·吉爾德先生,他也是一位很有意思的人。在很多人看來,他既是技術大師,也是未來學家,羅納德·裡根總統最常引用吉爾德先生說的話。吉爾德先生還是美國和以色列多個重要項目的風險投資者,他還是一名跑步和滑雪愛好者。非常高興有請到吉爾德先生!
最後還有一位非常優雅的女士,她是任總的同事,在華為公司已經工作25年,現任華為公司高級副總裁兼董事。讓我們歡迎陳黎芳女士!
1、田薇:《與任總的咖啡對話》首先從任總開始,您是不是不能去美國了,所以把好朋友叫到中國來喝咖啡?
任正非: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教授是喬布斯的老師,他的兒子與喬布斯同一個宿舍,今天我拜尼古拉斯為老師,所以我與喬布斯就是同學了,我感到無上光榮。喬治·吉爾德先生給黃衛偉老師《價值為綱》英文版寫了序言,寫得非常好,我非常崇拜他。我尊敬他們,也很高興在此見到你,你是有名的主持人。
田薇:我想問在座的兩位一個問題,你們會不會害怕政治正確問題?雖然你們知道中美之間目前局勢如何,但你們仍然選擇前往中國,來到華為,和我們共處一室,進行對話?
喬治·吉爾德:不,我不擔心!我覺得,我其實是在幫助美國,希望它不要執迷不悟,繼續犯下大錯,施加愚蠢的禁令、關稅和對華為的限制。同樣,我還希望能夠幫助重新打造互聯網的架構,解決互聯網面臨的重大安全問題。大家對這個問題非常偏執,彼此之間缺乏信任。其實,這是個華為可以解決的技術問題,而不是一個政治問題。
田薇:現在面對的到底是技術問題還是政治問題呢?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覺得更多的是文化問題。我來這裡是為了另一個原因。我是自告奮勇來參加這次活動的,來之前還告訴了任先生我具體哪天可以來。我和喬治認識四十年了,看到他今天也在這裡,我感到既驚訝又高興。我和喬治���政治上的意見不一致。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認為美國正在犯一個很大的錯誤,首先就是針對一個公司。我在摩托羅拉董事會任職15年,我想華為最早的合資公司中,也許就包括考慮與摩托羅拉一起創辦合資公司。我最關注的是信息和科學開放。我來自西方國家,西方國家不太重視貿易、商業或股價,而是重視知識,在前人的基礎上實現發展。只有當人們從一開始就保持開放態度,我們才能不斷地在前人的基礎上實現發展。這對我來��才是最重要的。當然,世界上還存在其他問題,這點我並不否認。但我主要關注世界如何進行合作。在科學發展早期不存在全球競爭,因此科學發展才能從合作中受益。
2、田薇:任先生,有人說是技術問題,有人說是文化問題,您認為是什麼問題呢?我們目前面臨著什麼問題?
任正非:我認為,人類社會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創造財富”,使更多人擺脫貧窮。社會一定是要合作共贏的,每個國家孤立起來發展,這在信息社會是不可能的。在工業社會,由於交通問題、運輸問題形成了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一個國家可以單獨做一個縫紉機、拖拉機……;在信息社會,一個國家單獨做成一個東西是沒有現實可能性的。所以,全世界一定是走向開放合作,只有開放合作才能趕上人類文明的需求,才能用更低的成本讓更多人享受到新技術帶來的福祉。
我認為,人類社會還是要走向共同的合作發展,這才是一條正確道路。 “經濟走向全球化”是西方社會先提出來的,我們認為這個口號非常正確。但是,在全球化的過程中會有波瀾,波瀾出現以後,我們要去正確對待,用各種法律和規則去調節、解決,而不是採取極端的限制。人類文明的進步,往往是科學家有了發現與創新,政治家有了領導與推動,企業家有了產品與市場,全人類共同努力形成新的財富。大家知道,歐洲也經歷過中世紀的黑暗,沒有吃的;中國在四五十年前也是很貧窮的,沒有吃的,而今天人類吃不完。其實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所有環境沒有變化,為什麼現在人類變富裕了?這就是科學技術的進步帶來新的幸福。
3、田薇:有些企業已經和華為簽訂了合同,但現在不再向華為提供零部件。對於那些希望持續向華為供應的美國企業,您將如何對待他們?
任正非:首先,美國公司是有道德良心​​的,是非常好的。華為過去三十年的發展,要感謝世界上所有先進發達的公司對我們的支持與幫助。我們現在受到一些挫折,不是發自他們本心,而是政治家對事物認識的不同看法。華為也曾經預測到,公司發展很快,會有市場競爭、會有一些矛盾,但是沒有想到美國政府打擊華為的戰略決心如此之大、如此之堅定;同時,也沒有想到美國政府對華為的戰役打擊面如此之寬廣,不僅僅是美國的零部件不能供應華為,還不讓華為參加很多國際組織,不能跟大學加強合作。但是,這些東西阻撓不了華為前進的步伐。
我們之前沒有預測到有這麼嚴重,是做了一些準備,就像那架“爛飛機”一樣,只保護了心臟,保護了油箱,沒有保護其他次要部件。未來幾年公司可能會減產,銷售收入會比計劃下降300億美元,今年和明年的銷售收入預計都在1000億美元左右;2021年我們可能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重新為人類社會提供更優質的服務。這兩年要進行很多版本切換,這麼多的版本切換需要時間磨合、需要時間檢驗,適當下滑是可以理解的。當我們走完這一步以後,已經變得更堅強。
以前不堅強時,我們都加強與美國公司合作;更堅強以後,我們更會和美國公司合作,更不怕再發生類似情況。我們不害怕使用美國零部件,不害怕美國要素,不害怕跟美國任何人合作。但是,也可能一些公司沒有我們那麼強大,可能會謹慎使用美國要素、美國成分,這些對美國經濟會有一定的傷害。但是華為不會,我們已經很堅強了,是打不死的“鳥”。
田薇:陳女士,任總有沒有告訴員工關於2021年的計劃?
陳黎芳:不同時間會講到,每次說的數字可能也不一定一樣。
4、田薇:看起來任總已經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說底線思維,喬治您怎麼看?
喬治·吉爾德:我認為很重要的一點是,所有新的嘗試都是建立在安全的基礎上的。創新依賴於安全,這有助於提升創新在全球範圍內的可信度。因為全球網絡或者說全球物聯網、全球3D虛擬現實網絡、智慧城市等等,都依賴於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安全系統。
田薇:我們都知道安全非常重要,但是怎麼做到安全呢?這是個問題。
喬治·吉爾德:比如說區塊鏈,這是一項創新,也是全球新一代技術專家正在研發的技術。我認為,區塊鏈技術應該融入華為的未來計劃中。
田薇:那標準問題呢?我們談到了安全,也談到了一些具體的安全問題。那麼尼葛洛龐帝先生,您最初是如何看待現在的發展趨勢的?您對標準有何看法?現在有沒有全球的標準?還有多久能建立全球標準?我們想不想建立全球標準?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首先,我很早就開始使用互聯網了。最開始接觸互聯網時,我認識網絡上的幾乎所有用戶,現在你知道我用互聯網已經有多久了吧。所有人都沒想到互聯網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如果有人告訴你,他想到了互聯網會發展成為現在的樣子,他一定是在放“馬後砲”。沒有人能想到互聯網能發揮現在這樣的作用。我少年時期曾經歷過蘇聯人造衛星升空。有趣的是,人造衛星促使美國去做一些從未做過的事情。現在就是華為的“人造衛星”時代。
美國的所作所為促成了華為的“人造衛星”,華為將會覺醒,並做出一些嘗試,因為你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90年代時日本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況,當時美國擔心日本發展過快,因此將日本當成美國的敵人,不允許美國跟日本合作。現在中國面臨著和日本一樣的情況,我希望這一切能儘早結束。標準很重要,但是標準的重要性已經沒有以前那麼高了,部分原因是系統已經足夠智能,因此不用再製定精確的標準讓大家去執行,因為系統自己能識別命令,並做出調整。
這就是現在和以前的變化,但我們還是有必要在知識的基礎上合作。因為如果我們各行其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對全世界都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5、田薇:說起基於知識的合作,我真的得問問任先生了。華為與許多美國大學和實驗室正在進行的合作被美國叫停。這對於科技的開放非常不利,對華為技術研發能力的影響也會非常大。華為將如何面對現在這種局面呢?
任正非:首先,人類社會創造分為理論創造、工程創造和市場需求創造。中國在工程創造能力上是強的,在理論研究上還是弱的,要認真向西方學習。西方經歷了幾百年的持續鑽研,比如說微積分的發明,在基礎理論發展上為人類做出了很大貢獻。華為公司雖然每年投入巨額的科研資金,雖然有8萬多工程人員,但是沒有輸出什麼大的發明創造。例如移動通信不是華為發明的,光纖通信不是華為發明的,IP的傳送方法不是華為發明的,移動互聯網不是華為發明的,飛機不是我們發明的,汽車也不是我們發明的,馬車也不是我們發明的……。我們公司在發明上對人類的貢獻還是小的,我們聚焦在工程能力上起到進步作用。
我們現在對世界上300多所大學、900多個科研機構給予了支持,我們也想將來在理論創新上做一些貢獻。但是我們並不因為受到一些打擊就萎縮了。不會的,我們會繼續努力。美國政府不讓一些大學跟我們合作,還有其他大學和我們合作,世界上大學還很多。少數大學對我們有看法是可以理解的,是短時間的行為,是因為不了解我們。
歡迎美國更多的政治家到華為來看一看,他們可能還想像我們住在茅草棚裡,扎著大辮子到處亂闖。如果看一看華為創新的步伐,會覺得值得與我們做好朋友,對我們也是可信的。剛才喬治教授講了要打造可信的網絡,我們下定決心,也是商業計劃中已經做的決定,五年內投1000億美元,對網絡架構進行重構,從而使它變得更簡單、更快捷、更安全、更可信、隱私保護至少達到歐洲GDPR標準。當然財務收入也要翻一番。如果我們財務受到打擊,科研投入會減少,但基本上仍然接近這個數字,我們要完成網絡改造,做出對人類的貢獻。
我們也要看看華為對社會的貢獻,在非洲極端貧窮的地方,在瘧疾、埃博拉、艾滋病流行的地方,在荒原上……,華為都在奮鬥。我們在那裡賺不了什麼錢,還是為了人類的理想而奮鬥的。
因此,我們在為人類服務上多做一些貢獻,彌補我們在理論上沒有發明。
6、田薇:為人類做貢獻,這非常好,而且我想以後會帶來好的市場。吉爾德先生,您之前提到了安全問題,任先生也提到了這個問題。現在很多問題都是關於華為有沒有後門,請任先生也回應一下。吉爾德先生,這關乎誰的安全?誰來保障安全?誰來評判一個系統安不安全?
喬治·吉爾德:這是一個客觀的問題,我們能否測試一個特定的電信系統?這個系統是不是開放的?能不能使用新的加密技術?比如軟件的加密簽名可以確保軟件的內在可信,因為加密簽名很難篡改。我們有很多技術手段來解決目前不安全互聯網架構所帶來的不信任問題。正如導致貿易戰的已支離破碎的貨幣系統一樣,我們的互聯網安全系統也是支離破碎的。在全球所有公司中,華為可能是最有優勢解決這些問題以及抓住這些機會的公司。
田薇:吉爾德先生對華為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是太樂觀還是太悲觀了?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希望他是正確的,有一些證據證明吉爾德先生可能是正確的。我們總統曾公開表示,如果能跟中國達成貿易協定,會重新考慮華為問題。很明顯,這不是國家安全問題,因為國家安全是不能用來交易的,這關乎的是其它問題。這場貿易戰必須結束,同時我認為貿易戰將很快結束,我也希望如此。
7、田薇:任先生,華為到底有沒有在設備中植入後門?有沒有安全問題?您需要對我們的好朋友,也對觀看直播的朋友們、全世界的朋友們講一講。
任正非:第一,要把“網絡安全”和“信息安全”作為兩個問題分開來說。網絡安全是擔負人類社會聯接的網絡,不能隨意癱瘓,不能隨意出現故障,這是一個安全問題。大家知道,65億人要聯接起來,數千萬家銀行要聯接起來,數万萬家中小企業、大企業要聯接起來。銀行轉賬在65億人中跳躍,要準確轉到每個人身上,而且不能少一分錢。這是網絡安全的責任。華為為30億人提供聯接,包括銀行、企業、政府……。三十年來,我們在170個國家運營,沒有癱瘓過,證明我們的網絡是安全的。
對於信息安全,我們提供的是“管道”、“水龍頭”。把終端比喻成“水龍頭”,把聯接網比喻成“管道”,流“水”還是流“油”,不是管道的責任,而是運營商、內容提供商的責任。
關於華為公司是不是有後門,100%沒有後門,我們願意跟全世界的國家簽訂“華為網絡無後門、無間諜行為”協議。但是為什麼簽訂不了呢?因為這些國家提出來要和所有的網絡設備供應商簽訂無後門的協定,通過的難度大。為什麼不能先跟我們簽呢?可以把華為作為榜樣跟別人談。
田薇:都有哪些國家?
任正非:很多國家的領導人都與我談過。跟一個國家簽訂之後,可以作為榜樣。大家看到華為敢簽約,保證沒後門,是可以承擔責任的。
安全與不安全是相對的。大氣層的厚度是一千公里,將來以信息組成的雲厚度可能不止幾千公里。這麼厚的雲層中總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差錯,說不定雷打錯了,打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這時應該怎麼追究?就錯誤追究錯誤,就錯誤解決錯誤,就錯誤處分錯誤,不能無緣無故對一個公司進行全面打擊。法制國家一定要以法律為基準,未經審判怎麼就判決了呢?
將來隨著雲社會越來越發展,入口越來越多,越來越容易失誤,越來越容易出差錯,如果謹慎到一個差錯都不能出,這個社會就保守了,不是開放進取創造的社會了。
8、田薇:陳女士,剛才我問任先生到底哪個國家,他沒有回答。但是我知道他在你們內部一直說“愛美國”,現在還在內部說愛美國嗎?現在事情發生了很多變化。
任正非:美國是一個先進發達的國家。大家知道,兩百多年前印第安人生活在一個很荒涼的地方,清教徒登陸以後,把英國的製度法律帶進去,使美國在有序的情況下加強開放,這樣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美國有很多方面值得我們學習。我們遇到了少量挫折,不會使我們恨美國,美國有很漫長的歷史,這一小段出了差錯,如果我們記恨一輩子,那就只有落後。只有向它學習,才能永遠作為行業的領導者存在。
9、田薇:尼葛洛龐帝教授,任總說的非常有意思,他認為我們應該看歷史長河,而不是看短期。我們可以從歷史當中學到些什麼呢 ?您也經常談歷史,比如日本的歷史以及“衛星時刻”。您覺得我們可以從歷史中藉鑑些什麼?很多人說現在的世界還是叢林法則。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們可以看看美國發明的一些技術以及世界其他地方發明的技術。我們並沒有工業、商業方面的能力和勇氣做一些科技發明,因為發明的道路非常曲折。我可以舉兩個例子。第一個是平板顯示器,平板顯示器起源於20世紀70年代初期我所在的��驗室中的一塊玻璃,當時美國並沒有很快把技術開發出來,因為需要巨大的投入。這項技術隨後在日本和其他地方發展起來了。在這之前還有錄像帶,錄像帶發明出來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但是我們並沒有進一步發展這項技術。電信技術也是一樣,政府在20年前就停止了向我所在的實驗室提供資金支持,轉而投向其他領域。
美國沒有促進電信行業的發展,促進這個行業發展的是歐洲公司諾基亞、愛立信等。這些歷史證明,短期戰略(通常是分季度)阻礙了行業的長期發展。但是華為有長遠的眼光,因此能夠在5G等領域取得快速發展,這在美國的體制下不可能發生。華為的運作和小企業以及美國的大公司都不一樣。
10、田薇:吉爾德先生,很多人說現在已經處於科技冷戰中,中美之間以及中國和其他國家之間將從技術角度進行隔離。您像任總這麼樂觀還是像尼葛洛龐帝教授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呢?
喬治·吉爾德:任總這麼自信完全有條件,畢竟華為是一家這麼大的公司,有87000多項專利、80000多研發工程師。他關注未來的技術。如果中美真的從技術上被隔離,最吃虧的是美國。
田薇:您是在抨擊美國嗎?
喬治·吉爾德:不是的。我是美國人,我相信美國有非常好的創業精神、創新精神以及技術,但是美國還是要和其他國家合作才能發展。在美國還是一個不發達經濟體時,建立石油、汽車、電氣行業的福特、愛迪生、卡耐基等所有偉大的企業家都從歐洲竊取技術。很多人說他們派間諜進入歐洲企業,帶回一些關鍵技術,這樣才建立起福特汽車等公司。從歷史的角度看,現在僅僅是美國已經建立的技術地位受到了中國這個後來者的挑戰,美國想要反擊而已。我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無異於自殺。
我認為,美國必須要處理好與華為的關係以及全球挑戰,這麼說其實是為了美國的利益。美國現在在半導體行業不再是領導者。有人認為美國在半導體行業擁有不可超越的領先優勢,可以用於與中國談判,強迫中國遵從我們提出的一些要求。這種想法是完全錯誤的。美國在半導體行業已經不是領導者,台灣在半導體領域比我們更加領先。蘋果的新CPU是在台灣生產的,英特爾已經無法開發7納米製程的芯片。
如果還是覺得美國的科技地位不可挑戰,不需要與中國以及世界上其他國家合作,這是完全錯誤的認識,這是多年來形成的錯誤認識。如果我們需要戰勝未來的挑戰,達成設定的目標,我們就必須摒棄這種認識。
任正非:總體來說,美國的科學技術要比中國先進發達。中國畢竟是一個後發國家,中國在開放改革四十年來有了一定進步,美國是一、兩百年的進步,美國創新土壤等各方面都比較好。假設美國是上游,上游的水總要流到下游來。如果上游的水不流到下游來,下游就乾枯了,但上游沒有下游也會枯竭,因為下游的市場對上游特別重要,科技脫鉤不符合歷史發展的規律。
第二,人類社會不是叢林法則,因為人類社會總是要合作共贏的,多種力量是製衡的。為什麼要走市場經濟、不走計劃經濟?市場經濟的製衡會有浪費,但是通過制衡形成了有序的發展。這個社會上還有法律,還有製度,還有宗教,還有道德的約束,這些約束都會使得我們社會不走向叢林法則。社會還有《反壟斷法》,當獅子壯大到一定程度就不能讓它壯大了,必須要一刀劈成兩個獅子,維持社會平衡發展。
華為公司不會在5G領域中偶然有一點領先就得意忘形,還是跟社會開放共享的。所以,如果中美實行科技脫鉤,兩家都是受害,不會哪家是贏家。
田薇:我理解本質上講叢林很大,有很多不同的因素發揮作用,例如獅子和兔子。你們不僅可以生存下去,還能在危機後發展得更好。看起來華為已經想好瞭如何活下去並實現繁榮發展。
陳黎芳:我也不喜歡用“叢林法則”來形容人類社會,大家都知道最兇猛的動物獅子老虎沒有人打得過!為什麼人類發展到今天?是團結、協作,這是永恆道理,不是叢林法則。大家特別關心華為現在是不是面臨很大的困難和壓力,我這25年不覺得今天是最大的壓力和困難。回想任先生創業時期應該是最困難的,那時沒技術、沒錢、沒人,郭平先生比我早加入華為,親身有更多的了解。那時什麼都沒有,發展到今天;相比之下,今天的挑戰和壓力就不算什麼。華為三十年來就是面對困難、面對問題、面對挑戰,然後解決它。
11、田薇:如果真像各位說的沒那麼有挑戰性的話,作為記者,我當然感到非常高興。但現在,我們的對話不能只關注華為目前面臨的挑戰,我們應該把它看成一個出發點。任總對5G非常充滿激情,5G將支撐基礎設施,實現通信等許多功能。吉爾德先生多年來一直講人工智能不會取代人類,人類的能力和大腦擁有巨大的潛力。尼葛洛龐帝先生曾在講座和書籍中多次講到,如您在1995年出版的《數字化生存》一書中寫到,生物科技將成為新的數字化技術。
尼葛洛龐帝先生還曾經說過,我們甚至吞一個小藥片就能學中文,不光用眼睛看,而是整個身體都幫助我們學習。所以這是怎樣一個未來?
喬治·吉爾德:你不會真的這麼說吧?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是的,我曾經講過這些,但並不意味著這是真的。
12、田薇:請允許我依次提問,並非常歡迎大家談一些不同的觀點。如我們剛才討論,各位未來將主要關注哪些大趨勢呢?請許多人眼中的未來學家吉爾德先生先回答。
喬治·吉爾德:我認為,當前世界經濟面臨的一大基本挑戰是要解決“貨幣醜聞”。如今,全世界每24小時就有5.1萬億美元的貨幣交易,但這些貨幣交易卻什麼都沒有貢獻。我認為引發貿易戰的真正原因並不是貿易或者工業化發展,其實就是貨幣體系的崩潰。這未能阻止伴隨著跨境貿易的大量對沖交易,也未能阻止貿易衝突等,大量的貨幣交易其實沒有帶來任何實際效果。所以,我認為區塊鏈最大的貢獻在於推行一種新的全球貨幣,就像黃金在全球經濟數百年快速發展中所扮演的角色一樣。這就是為什麼說區塊鏈不僅僅是互聯網的新架構,也將會是未來世界經濟的新架構。
田薇:您不認為這只是虛擬財富嗎,就像股票經紀人一樣?
喬治·吉爾德:它本身不是一種財富,而是財富的計量標準,可以指導企業的願景和創意發展。我們必須要有統一的計量標準,就像秒、千克、安培、摩爾等,有了統一的計量標準,我們才能夠在台灣生產芯片,在深圳組裝智能手機,在庫比蒂諾進行營銷,在以色列放大功率等。所有這些都需要統一的計量標準才能實現,要確保1納米在深圳和通布圖都是一樣長。
貨幣就是一個非常關鍵的計量標準,然而全球各國的貨幣都不一樣,而且由各國央行控制。這使得貨幣處於非常混亂的狀態,導致世界經濟增長放緩,貿易也無法進一步發展,還導致各個國家愈發分裂,在貨幣價值等方面衝突不斷。我覺得華為有很好的機會,可以在解決這一挑戰方面扮演關鍵的角色。
田薇:尼葛洛龐帝先生,您肯定不同意您朋友的說法吧?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沒有不同意,我對這一塊不是很了解,不過聽起來很有意思。你的問題是關於未來的大趨勢,圍繞的是科技界過去三十年裡發生的變化,我們可以做東西、設計東西、打造東西,而且做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小,這跟自然界已經開始有交集了。在我年輕的時候,自然世界和虛擬的AI世界是非常不同的。我原來學的是建築設計,好的建築跟自然是完美融合的。但是,現在智能世界和自然世界都是一樣的,這令人感到非常驚訝。當初建立媒體實驗室時,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像今天這樣的團隊來設計新的鼠標,這些鼠標是真的還是人造的?這些鼠標是生產出來的,但是他們卻是活生生的,可以走動的鼠標。你們可以想像十年以後,華為可以將很小的東西發貨出去,讓他們像種子一樣種下去,用水澆灌,然後讓它們自己長成基站。 10年以後,這些完全是可行的。我之所以說生物技術是一種新的數字技術,是因為我看到了合成生物技術的變化,他們是分不開的。這是我看到的一些變化。
田薇:數字世界將與生物科技世界融合在一起。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是的,差不多。
13、田薇:對於種子成長的事情,任先生您對未來怎麼看?
任正非:尼古拉斯教授講的是DNA和電子技術結合以後人類社會發生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對這個問題沒有研究,所以沒有發言權。但是,我覺得人類社會未來二、三十年最偉大的推動力量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使人的能力更強,而不是代替人。這個社會變得越來越複雜,火車跑得越來越快,網絡越來越複雜,這是單體個人的智力不能駕馭的。將來有一些確定性的工作,人工智能可以直接處理,把問題攔截在邊緣;不確定性的工作上傳到中央處理後,再通過人工智能模糊處理後,人工智能也可能處理錯,也可能處理對,處理對與錯都是在深度學習,完善人類的社會。
要寬容創新,不要吹毛求疵。網絡出了問題需要維修,可能是遠程維護,人類一定要爬到電桿上才叫維護嗎?這是高成本。因此對未來的創新要有寬容心態,才能迎接偉大的社會。不要把人工智能看成負面的東西,人工智能是人的能力的延伸。
尼古拉斯教授說,幾十年前就有人提出人工智能的概念,但是沒有實現手段,今天有實現的手段了。人工智能會給人類創造更大的財富,不會替代人。人工智能怎麼欣賞音樂?怎麼聽詼諧?這還是晚一些的事,當前是提高生產效率。
田薇:雖然是剛拜的師,老師和學生還挺有默契的。吉爾德先生,他們似乎和您持不同的觀點。
喬治·吉爾德:我從事連接組學研究有一段時間了,主要研究互聯網連接組。互聯網的所有連接內存加起來有多大?我主要關注全球互聯網能夠達到ZB級的內存,10-21次方的量級,這是ZB級別。
最近,我在研究人腦的連接組,一個人大腦的連接組容量高達1ZB。也就是說,一個人腦內的連接數跟整個全球互聯網聯接的容量一樣。全球整個互聯網的連接消耗的能量高達澤瓦級(ZW),但是人腦只消耗12-14瓦的能量。所以,我認為真正決定未來人類發展和繁榮的關鍵是要充分釋放人腦的容量,人腦中消耗12瓦的能量可以支撐華為光纖和無線技術支持的60億聯接量。這並不是說通過服用藥丸就可以製造出超級鼠標,人的生命跟電子技術並不相同。但是人的生命可以反映電子技術,這是不同的現象,至今還不能完全被理解。我們不能輕率作出結論,就如同不能輕率地說吃一片藥丸就可以讀完莎士比亞一樣。
田薇: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先生,現在您有機會好好闡述您的觀點了。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認為,在計算和聯接方面,只要是正確的,我們可以做越來越多的產品。有些東西是自然發生的,很多人同時研究兩種截然不同的AI理論。有一種AI能夠跟人腦相媲美,甚至更好,這是我們所說的傳統AI。六、七十年代一些非常有深度的思想家考慮的就是這樣的AI,這並不是由75億人聯接起來的AI。剛才說聯接所有人,全世界75億大腦相互聯接時,產生的效果絕對是75億的很多倍。這是不同的領域,當然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從計算的角度看,我可以做出來更多。但是人腦是無法在上面拓展,計算機可以拓展。所以,喬治,我覺得這個形式是發生變化的。
剛才我說吃一片藥丸就可以學法語或中文,這跟人腦自然互動是非常不一樣的,它是從內部實現突破,而不是從外部突破。如果您穿過血液循環系統,從這個角度獲取您的神經元網絡,這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不知道法語究竟在人腦的哪個部分,您能不能把這樣的東西放到人腦中,能不能拿走?目前來說,這些正確與否並不是非常重要。這是非常令人興奮的思考方式,我們可以想像一下,人們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14、田薇:吃不吃這個藥丸不是重要的問題,問題在於我們將在未來看到什麼。那我們繼續談一下未來,比如“終身學習”,無論我們談論怎樣的未來,這對每個人來說都非常重要。對於你們來說,是怎麼做到的?最好的工具是什麼?怎麼來實現“終身學習”?我知道尤其是最近,任總您肯定得學得非常快。
任正非:無論你學得多麼快,不如機器快;無論你學得多麼久,你的生命總是有限的。未來人工智能對人類社會具有極大的繼承性,科學家的思維和思維方式可能被繼承下來,例如,使愛因斯坦的思維過了百年、千年還有作用;而且計算機的運算能力超強、存儲超大,可以通過學習將多個優秀的思維模式綜合提煉出來,通過這些算法模型都可以繼續計算。而且因為無生命可以千百年的智慧累積,成為強大的能力,我認為它會給人類未來創造極大的機會。這個機會什麼樣的?我不知道,但一定會創造出巨大的財富,造福人類社會。
今天我們也不能預測未來人類社會怎麼樣,但是“終身學習”是對一個人的激勵,對一個社會的學習就是無生命的迭代,這種迭代通過機器的學習和對算法的理解,不斷复盤、不斷建模,總有一天,人類社會很多複雜的問題能用簡單方法理解,也就是說,很複雜的事情今天用很多人做,將來會很少人就可以做。所以,終身學習的問題不要停留在人的生命中的終身學習,要廣泛認識一個社會的終身學習,而且要跨��界、跨領域的。
我們這一代人還有地緣政治的概念,因為我們小時候沒有出過家門,別說國門,連縣門都沒有出過,長很大了才走出縣門,有地域概念。現在很多年輕孩子通過互聯網,已經沒有地域概念了,意識形態在新的年輕一代慢慢淡化,從小就是新的學習方式。
面對未來人類社會,我認為是更美好的。大家從情感上產生對“人工智能代替人類”的恐怖,這是文學家想像的。但是社會有法律、宗教、道德、共同製約措施,讓反人類的不正確現像不能發生或者發生少一點。我們認為,財富會越創造越多,不是越來越少。
有人說,中國人富起來了,都要吃魚,自然資源就不夠了。從谷歌地圖上看,中國沿海都是網箱,我們吃的魚大多數都是人工餵養的,並沒有完全大量消耗自然資源,這就是生產力的解放在創造新的財富。當然我提倡社會要走向節儉社會,不要鋪張浪費。你們看,挪威很富裕,但是我對挪威最大印像是人人住小房子、人人開小的小汽車。我們代表處買不起汽車,我去了都是坐火車。一個富裕的國家也可以形成一種節儉的方式,資源是富裕的,但生活是節儉的,自然資源消耗不會那麼大,但是創造資源的能力會增強。所以,我認為不會出現戰爭。
田薇:您不僅講到終身學習,還講到我們世界怎麼不斷完善。我想問陳女士一個問題。待會再回頭問您。
陳黎芳:剛才三位老師看的遠,一看就看三十年後,我就看三五年,技術讓生活更美好,最大的期待就是華為、諾基亞、愛立信、沃達丰、中國移動等一起把5G建好。我兒子前兩天去美國看NBA,他支持勇士隊,我支持加拿大猛龍隊,5G網絡建好以後,他在美國我在中國也可以欣賞和互動。
田薇:這是個很有趣的世界,對吧?這個世界比很多人想像的更大。說的非常好。
喬治·吉爾德:其實也就一杯咖啡這麼大。當任總在談論人工智能的時候,我們能感受到他極有遠見。我認為,世界上沒有哪家公司的領導人能夠就技術發展這一核心話題進行如此深入而全面的分析,這就是美國���該與華為達成協議的原因。華為是全世界的資源,而不是應對後門和安全問題的小角色。
田薇:似乎吉爾德先生是華為的粉絲,尼葛洛龐帝教授說一說。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認為,任總說的還非常有詩意,這一點也很重要。我想再談談您一開始問的關於“終身學習”的問題。我要提醒大家,學習是自己去做的事,而教育是別人對你做的事,要把這兩者區分開來。說到全球教育最好的國家,可以分為截然不同的兩組。一組是以芬蘭、瑞典、挪威為代表,這些國家在教育方面做得非常好,但是他們不怎麼考試,每天學習時間更短,而且每年的學習天數也更少,根本沒什麼競爭壓力,所以那裡的孩子學得非常好。既然我現在中國,就講一下中式教育。中國教育講究反複訓練、練習,還有非常多的考試,可能有一半的孩子在這一過程中就被淘汰了。但是,那些廝殺出來的孩子就非常強。我覺得第二種教育方式不可取,而第一種教育方式將逐漸成為全球的標杆。但這種教育方式吸引力不大。感謝華為,很多孩子和偏遠地區能夠接入互聯網。有了聯接,這些孩子就能做出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我分享一下我們做過的一項實驗。我們當時去了埃塞俄比亞的兩個村莊,那裡沒有電,當地人也不識字。我們給村里的孩子們發了一些平板電腦,但沒有安排專人提供任何指導,然後我們就離開了。唯一的指導就是安排一名成人向另外一名成人展示如何將太陽能電池板放在室外而不是室內,我們可以遠程監控他們怎麼用。兩小時內,孩子們就找到了開關鍵,這很不容易,因為他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開關。一周內,他們已經學會怎麼唱英文字母歌了;兩週內,他們每天使用50個應用程序,每天會用平板10小時,電池也就能撐這麼久;六個月後,他們攻擊了安卓系統。今天他們可以說、讀、寫流利的英語。沒有靈丹妙藥,也沒有老師指導,你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我想說的是,這種方式適用於任何人。孩子們可以做的事情足以讓人吃驚,而我們總是低估他們。
15、田薇:吉爾德先生,您終於同意尼葛洛龐帝教授說的了。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一下各位,剛才你們講到如果大家能夠攜手合作,克服眼前的衝突,世界會變得更好。但我和很多人聊過,很多人都表示擔憂,擔心下一代是不是能享受到在座一代過去幾十年所經歷的生活,生活一直在提升,在變好?也許下一代的孩子們生活不會像你們這一代那麼美好。尼葛洛龐帝先生,您經常和孩子們在一起,比如為學童提供價值一百美元的電腦,幫助他們接入數字世界。您怎麼看?其實就是讓你選是悲觀看法,還是樂觀看法?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說實話,我非常幸運,父母非常富有,父母的父母也很富有,家裡所有人都上了大學,他們去過很多國家,我四歲時就去了三十多個國家,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幸運。我的兄弟沒有人進入商界,他們都是公務員、學者或者藝術家。我們的衡量標準與你們講的不太一樣,因為大家通常從經濟增長的角度來衡量。除了經濟增長之外,我們認為人還是要追求生活的意義,如果生活沒有太大意義,死的時候也不會開心。你回憶人生的時候,會說這是怎樣的一生啊?有的人一生過得有意義,所以就不會存在這個問題。如果你一生過得都很掙扎,那就要難很多。
當我聽說年輕一代可能不能像我這麼幸運、有這麼多機會,我就會覺得沒有必要這麼想,因為他們擁有一些我們以前沒有的東西。無論你富還是窮,都沒關係。他們終究要工作一段時間,也許會討厭從事律師、銀行家或者對沖基金經理的自己,對沖基金,多麼空虛的生活。工作完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又開始做一些其他事情,就是這樣。現在年輕人在這方面結合的很好,我看到非常多的年輕人把錢和生活的意義結合起來了,這很關鍵。
田薇:任先生,您認為我們未來的孩子們生活會像您這一代那樣一直感覺在不斷地成長、不斷地變好嗎?
任正非:“什麼叫幸福”的問題,一定要講清楚。因為人類一代比一代強,不要總帶有悲觀的觀點看待現在的小孩,現在的小孩可能沒有像我們一樣經歷過這麼多磨難,但是他們的學習速度是非常快的,接受新知識的能力是非常強的。像尼古拉斯教授所講,如果有很多窮孩子也能受到好的教育,人類創造財富的能力會更強,擺脫貧困的能力也更強,那社會會更加和諧、友好,未來應該具有希望的。孩子應該是一代比一代優秀,否則不如倒回五千年最好,其實五千年前太落後了,我們今天還是比五千年前好。再過兩千年,我們現在發愁的問題就全都解決了。
喬治·吉爾德:富人如果覺得未來會比現在差,就太傻了。當然,如果你看看中國過去50年的歷史,每一代都比前一代有多得多的機會。全球來看,世界變得越來越平等,因為窮人變得富裕了。只有在美國,人們還傻傻地崇敬自然,擔心獨特的氣候變化、惡劣的天氣及其他災難,因此認為未來會變差。如果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並了解歷史,你會發現機會就跟華為的願景一樣開闊。
16、田薇:接下來讓觀眾提一些問題,我知道今天在座的也有非常智慧的人士,會提出非常好的問題。不給大家壓力,現在讓觀眾們來提問。我知道觀眾當中有媒體代表、智庫代表、華為的伙伴,以及對近期的科技發展很感興趣的人,有問題可以舉手示意,工作人員會把麥克風給大家。我會盡可能做到公平,讓大家都有提問的機會。
提問:我有兩個問題:第一,請問任總,我近期一直在做一些關於華為的視頻,希望大家,尤其是美國公眾可以更公正地討論華為。華為未來是會更關注美國人民,還是美國政府去做好關係?或者兩者都關注,亦或兩者都不關注?哪方面更重要?第二,請問尼葛洛龐帝教授,美國是開放的資本主義體制,中國的體制主要是由政府來主導,現在也看到美國似乎與最好的技術在背道而馳,如果拒絕最好的技術,會發生什麼?
任正非:我們既關注美國的民眾,也關注美國的政府,因為無論哪個人做出不正確的決定,都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小段,美國做出的大多數決定是正確的。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美國做出了巨大犧牲;這幾十年來對社會積極發展所做的貢獻,對全球化的推動,這也是美國政府推動的,美國政府是偉大的。美國人民也是偉大的,因為他們努力工作、努力學習,提供了很多先進的理論和寶貴的財富,對我們也是一個幫助。我暫時不能去美國,這不要緊,不等於我之後或者之後的之後的人也不能去。中美兩國可能會共同享受8G呢,那時已經不是5G、6G,到8G、9G、100G……也可能。因此,我們最終還是體現要為美國服務的。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覺得多少G什麼的有點被高估了。關於您的問題,我認為不管是什麼在走向封閉,都必須予以製止。 MIT學生27%來自亞洲,我不知道具體的數字,但是我猜其中大概有超過20%來自中國。如果再加上那些在美國出生、父母都是中國人的華裔學生,佔比可能會達到30%。這是非常龐大的數字。在媒體實驗室,有60%是國際學生,因此有人說我們是在為自己的競爭對手培養人才。不是這樣的,我們在提升整個世界的水平。認為你有什麼東西而我沒有,你從我手中拿走東西據為己有,那我就沒有了,這是非常過時的思維。可惜,這就是特朗普總統的思維方式。他不認為我們可以實現共贏,一起持續提升全球發展水平。而培養國際學生是非常重要的。
二十年前我犯了一個錯誤。那時,我覺得互聯網會讓人們變得更加一體化。我以為國家的邊界會消失,民族主義會被摒棄。然而今天情況如何?環顧世界,我發現情況反而變得更差了。所以,我當年想錯了。如果現在讓我給一個建議,我會建議跨國通婚。讓你的孩子找外國人結婚,這樣或許可以推動世界進步。
田薇:這是一個社會問題,稍候再討論。
17、提問(彭博社):您剛才提到,華為今年的業務會有300億美元的縮減。未來您有什麼具體計劃?我們看到華為前段時間出售了海底光纜業務,未來會不會有更多的業務被拆分賣掉?最近一兩年,華為會採取哪些措施來緩解當前面臨的壓力?
任正非:未來不會有業務拆分的問題,也不會有業務賣掉的問題。海纜業務是很成功的,不是因為最近的打擊受到影響而賣掉,其實我們很早就想賣掉,因為我們認為這個業務與主航道相關性不大。其他業務不會有拆分或者賣掉的需要,但是我們可能收縮,並把收縮戰線上的員工投入到主戰線上去,盡快把主戰線做好。華為公司不會出現大規模裁員問題,但是業務整合一直在進行。
最典型的是,兩年多前我們裁減了業軟,這個部門有一兩萬員工,耗資近百億美元,但是沒有做出什麼成績。兩年前,我們果斷裁掉,我悄悄給人力資源部門講,先給每個人漲一等工資再走,結果那些員工等不到漲工資就撲到前線去。終端之所以走得這麼旺盛,雲走得這麼厲害,是這些有經驗的員工撲到這上面去做出成績了。兩年過去了,前段時間我去看望他們,才發現他們沒有等到漲工資就走了,他們到主戰場立功去了,去升官發財去了。我覺得這種精神很好,應該表彰。開表彰大會,先提出來要一萬人走紅地毯,後來說“紅地毯走不下,三千人”,我也同意。他們自己做的獎章,我去講了話。獎章做得不是太好,徐直軍說“因為你講了話,給這個獎章賦予意義,他們很珍惜。”
兩年了,我們裁了這麼大部門,社會上一點聲音沒有,公司內部也沒有聲音。其實很多業務的重整已經早就開始了。
18、提問(MIT):我是哈爾濱工業大學的教授,我以前在MIT工作過。我比較關心華為未來的研究工作,尤其是在充滿爭議的當下,剛才尼葛洛龐帝也有提到。華為如何來解決基礎研究的問題?剛才您也提到,這對於未來的發展非常重要。以及中國在創新方面的一些挑戰,對華為的基礎研究有何影響?
任正非:我認為,我們永遠願意與所有科學家、大學加強合作。我們與大學合作,遵循的是美國拜杜法案,給大學教授投資,但是不佔用任何成果,這些成果歸學校、教授,一般我們不會在論文最後署名。即使哪個學校暫時不合作,並不要緊,因為世界上學校很多。大家知道5G被整個世界看得這麼嚴重,甚至當成原子彈一樣看重,其實5G的關鍵技術,就是土耳其一位教授2007年的一篇數學論文引發的,這是土耳其教授發表的。
人類社會很廣泛,大學非常多,“天涯何處無芳草”,哪個地方都有優秀人物可以合作。因此,我們不會因為一時的挫折而放棄前進的努力。
19、提問:我的問題涉及中國和創新。過去十年來,中國的研究體系在多大程度上依賴於全球創新網絡?如果跨國合作大幅減少,中國能否繼續實現尖端創新?
任正非:我認為,中國現在的大眾創新雖然看起來蓬蓬勃勃,大部分是應用創新,是在世界平台的基礎上在創新。如果離開世界這個平台,我認為創新會有很大挫折。因為中國在基礎理論投入和基礎教育問題上還需要努力。所以,你剛才提的問題,應該是中國各級政府部門要注意的。
喬治·吉爾德:我認為中國正在開展各種創新和基礎研究工作,包括��奧地利的Zeilinger教授合作,以及與中國的創新和密碼研究領導者潘教授的合作。中國率先在衛星網絡中利用量子糾纏技術以絕對安全的方式傳輸部分信息。中國人在這些領域通過各種方式開展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
因此,我認為外界對創新失敗以及中國的看法已經過時了。這些看法是基於二十多年前的情況,但我認為中國現在的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田薇:今天我們聽說了有關屠呦呦團隊的重大新聞。她在研究領域取得了新進展,也是諾貝爾獎獲得者。
20、提問(中國國際電視台):想問任先生一個關於知識產權的問題。現在很多美國媒體說華為在創業初期盜竊了西方公司的大量商業機密和知識產權,您對此如何回應?現在華為擁有8萬多項專利,是否會把它們武器化?
任正非:第一,華為從一開始就很規範,儘管我們是一個小公司的時候,也有道德操守的,如果沒有道德操守也走不到今天。我們和美國雖然發生了幾起知識產權的官司,我們相信美國法庭的判決是基本公正的。所以,說我們“盜取知識產權”是沒有依據的。
第二,我們擁有很多知識產權,會不會“武器化”?不會的。但是,知識產權是通過勞動創造出來的,因此我們和其他公司相互之間的交叉許可和相互付錢是必須的,但是不能把它作為“武器化”來抑制人類社會的發展。
21、田薇:希望把所有的問題統一收集起來,然後請嘉賓一起回答。
提問(華盛頓郵報):我想問任先生一個問題。今天有報導稱華為預測全球手機銷量將下滑40-60%,這是不是真的?您能否澄清一下美國供應商的情況?現在大部分美國供應商是否已經停止供貨?還是說由於90天的寬限期,它們還在繼續給華為供貨?它們的情況如何?
提問(CNN):我的問題是針對所有嘉賓的。先從任總開始,您剛剛提到互聯網一代,意識形態問題並沒有那麼嚴重,以及未來會更好,而不會更差等問題;您還提到了使用谷歌地圖在全球找釣場,真好玩。中國龐大的審查機構在中國禁用了谷歌的搜索、地圖功能,還禁用了部分其他美國和外國公司提供的技術,我想問問您對此事是怎麼看的?如果一整代人都無法接觸此類信息,您覺得未來還有您想像的這麼美好嗎?而且人們一直在試圖證明此類信息封鎖最後會帶來報復。我想听聽您對這個問題的看法。針對其他嘉賓,我也想問一個相關問題,吉爾德先生、尼葛洛龐帝先生,你們剛才多次提到倡導美國開放合作,那麼中國是否也應考慮放鬆其審查機制,不再採取“專制互聯網”政策?
提問(暨南大學):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任總。我們知道,華為不僅是一家中國企業,更是一家全球化企業,在170多個國家都有業務和分支。 MIT教授提到華為招聘的很多學生都來自亞洲國家。華為計劃如何吸引更多的全球人才?
提問(中國綜合開發研究院):剛才提到開放合作很重要,在產業鏈合作中斷的情況下,華為和科技公司能否存在一種可能,通過與國際科技巨頭、國際科技論壇以及科技聯盟合作的方式探索第三條道路,以促進人類科學發展。
任正非:第一,剛才華盛頓郵報記者提問“華為國際市場手機銷量是不是下降了40%”,海外最嚴重時跌了40%,但最近在快速恢復中,已經縮小到20%,還在繼續改善中。
第二,開放合作是華為公司所倡導的,永遠不會改變。你提到的問題是政府主導的,是政府之間的談判問題。
第三,有沒有第三條道路?我們沒想過第三條道路。我們就是一條路、一根筋,就像爬雪山一樣,慢慢往上爬,一旦爬不動了,滑下來一下,然後又繼續往上爬,總有一天會爬到山頂。
第四,關於全球人才問題,我們在170多個國家都擁有人才,大概有4萬多名外籍員工,到底哪個國家有多少人,數量我算不出來。
喬治·吉爾德:剛才講到了物聯網,我覺得關鍵的問題是要建立事實聯網、信任聯網和交易聯網。 《後谷歌時代》中講到瞭如何通過區塊鏈、密碼學及其他先進技術重建信任。幸運的是,新一代技術人員正在引領這些技術的發展。政治問題會隨著新的技術不斷發展而消失,我覺得華為可以在信任聯網這方面做出重大貢獻。與此同時,一旦信任聯網,華為也可以再次向美國提供產品服務。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回答一下CNN的問題。過去幾年中發生的事情造成了現在的局面,老實說,美國有一種反華情緒,而且這種情緒正在不斷升級。部分原因是因為現任總統,他讓我們很失望。我們原本希望繼續和中國合作,但美國態度突然發生變化。這讓我們很失望。我們必須取消加徵關稅,並採取一些我和喬治都希望看到的行動。中國的確需要做一些改變,包括對互聯網的監管。我入住中國的酒店後,發現很多外國的應用用不了,不能上Google,這確實很不方便。這反复提醒我,我現在身處中國,這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這一點需要改變。我一直提倡開放研究,雖然不能一開始就做到100%對稱,但遲早可以實現。
22、田薇:請每個人用一句話講講今天與任總咖啡對話的啟示。
陳黎芳:剛才講到華為不會有任何後門,我們的產品是開放、透明、安全可信的。但是,但是,但是後面的更重要:華為的前門永遠打開,歡迎大家,包括通過媒體都看看、來了解,謝謝!
喬治·吉爾德:我覺得華為是全球未來技術發展的中心。對外界來說,美國和其他國家針對華為的舉措其實是對華為的一場考驗。如果華為不能通過這場考驗,這意味著全球將經歷一次毀滅性的變革,個別企業還將以反對模糊的意識形態為由進行轉移。這是華為要面臨的考驗。
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我覺得,在華為經歷考驗的過程當中,不要太關注安全、後門或者與中國政府的關係等話題。撇開這些不看,要更加關注你們發布的10萬篇論文,你們所從事的研究,要讓全世界能夠知道你們的研究成果。之前在一個晚宴上,我跟別人說“華為是一家偉大的公司”。他們說,真的嗎?我說,是的,全球各地的人並不知道你們在科技上所作的貢獻。
任正非:我認為,世界就是合作共贏。
田薇:這句話簡單也不簡單,非常感謝。今天結束第一期與任總的咖啡對話,希望未來有更多的咖啡對話,有更多的機會討論、激盪思想。非常感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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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任正非與兩位美國學者對話完整實錄 via KK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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