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体育角球投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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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ky-com · 8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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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tybittyhuac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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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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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yunvip · 10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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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彩:刺激快节奏的在线博彩体验!
在线博彩的世界中,五分彩成为了一个新的现象,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玩家参与其中,带来了令人心动的奖金机会和丰富多彩的游戏体验。随着技术的发展,许多博彩平台纷纷涌现,但在众多选择中,开云体育以其独特的信誉和优质服务脱颖而出。让我们透过开云体育的视��,一同探索五分彩的诱人世界。
关于五分彩游戏简介
五分彩游戏规则相当简单明了。在这个游戏中,开奖结果由五个数字(万、仟、佰、拾、个)组成,每个数字都从0到9中随机产生。开云体育每日全天24小时都提供五分彩游戏,每天有2期开奖,开奖频率为每5分钟一次。
具体的游戏规则如下:
选号玩法:
– 一字: 玩家可以选择0到9中的任意一个号码进行投注,当开奖结果的任何一个位置的数字与所选号码相同时,即视为中奖。如果有超过一颗球落在所选号码内,则派彩将会倍增。
– 前三、中三、后三: 玩家可以选择0到9中的任意一个号码进行投注,分别对应着开奖结果的前三、中三、后三位置。当开奖结果的对应位置的数字与所选号码相同时,即视为中奖。
二字玩法:
– 玩家可以在前三、中三、后三位置上选择任意两个号码进行投注,只要开奖结果中任意两个数字与所选号码相同,即视为中奖。
三字玩法:
– 玩家可以在前三、中三、后三位置上选择任意三个号码进行投注,只要开奖结果与所选号码相同(顺序不限),即视为中奖。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开奖结果为豹子(三字同号),则不算中奖。
组选玩法:
– 组选三: 玩家可以选择5到10个号码,只要开奖结果中有且只有两个号码重复,则视为中奖。
– 组选六: 玩家可以选择4到8个号码,只要开奖结果中的三个号码都在所选的号码内且没有任何号码重复,则视为中奖。
跨度玩法:
– 在前三、中三、后三位置上,玩家可以选择0到9中的任一跨度,将开奖结果中的最大差距(跨度)作为中奖依据。
以上就是开云体育提供的五分彩游戏规则,简单而又刺激,带给玩家们丰富多彩的投注体验。
各种玩法:
– 前三和数: 开奖结果前三位数的总和与投注数字相同时,即中奖。举例:开奖结果为3、4、8、7、6,中奖的和值为15(3+4+8=15)。
– 中三和数: 开奖结果中间三位数的总和与投注数字相同时,即中奖。举例:开奖结果为3、4、8、7、6,中奖的和值为19(4+8+7=19)。
– 后三和数: 开奖结果后三位数的总和与投注数字相同时,即中奖。举例:开奖结果为3、4、8、7、6,中奖的和值为21(8+7+6=21)。
– 和尾数: 选择万仟佰拾个任意二位数相加后的尾数,可选择大、小、单、双、质、合。举例:开奖结果为3、4、5、0、0,万千和为7,尾数为7,属于“大”、“单”、“质”。
– 前三和数尾数: 以开奖号码的前三位数和的尾数作为中奖依据,可选择大、小、单、双、质、合。举例:开奖结果为3、4、5、6、7,前三和为12,尾数为2,属于“小”、“双”、“质”。
– 中三数和尾数: 以开奖号码的中间三位数的和的尾数作为中奖依据,可选择大、小、单、双、质、合。举例:开奖结果为3、4、5、6、7,中三和为15,尾数为5,属于“大”、“单”、“质”。
– 后三和数尾数: 以开奖号码的后三位数的和的尾数作为中奖依据,可选择大、小、单、双、质、合。举例:开奖结果为3、4、5、6、7,后三和为18,尾数为8,属于“大”、“双”、“合”。
两面玩法是五分彩中的一种经典投注方式,其规则多样且富有趣味。在整合单位玩法中,玩家可以根据个位、拾位、佰位、仟位、万位中的任意一位进行投注,选择0-9、大、小、单、双、质、合的任一号码。尾数大小、单双、质合等组合方式为玩家提供了更多投注选择。
在前三特殊玩法中,豹子、顺子、对子、半顺和杂六展示了五分彩游戏的多样性。豹子要求中奖号码的万、千、百位数字完全相同,而顺子则要求这三位数字相连。对子规定中奖号码的任意两位数字相同,半顺要求两位数字相连但不是顺子,而杂六包括所有不符合前述规则的中奖号码。
整合单位玩法中,以尾数大小、单双、质合为主的组合方式,使得玩家更加灵活地选择投注号码,增加了中奖的机会。同时,对于位数玩法,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独特预测,选择特定位数的数字进行投注。
五分彩的多样性和趣味性在这些玩法中得到了充分展现,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独特的投注策略,尽情享受这个刺激而富有娱乐性的博彩游戏。
单双玩法: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为1、3、5、7、9时为“单”,为0、2、4、6、8时为“双”。当投注的单双与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相符时,即为中奖。
大小玩法: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为5、6、7、8、9时为“大”,为0、1、2、3、4时为“小”。当投注的大小与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相符时,即为中奖。
质合玩法: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为1、2、3、5、7时为“质”,为0、4、6、8、9时为“合”。当投注的质合与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相符时,即为中奖。
总和大小玩法: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与万位数字之和大于9时为“总和大”,小于等于9时为“总和小”。当投注的总和大小与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和相符时,即为中奖。
总和单双玩法: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与万位数字之和为奇数时为“总和单”,为偶数时为“总和双”。当投注的总和单双与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和相符时,即为中奖。
龙虎和玩法:以开奖结果的个位数字与万位数字为基准进行比较,大于相邻的位数为“龙”,小于为“虎”,相等为“和”。投注的龙虎和与开奖结果相符时,即为中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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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云体育平台简介
开云体育是足球博彩界的熟悉名字。 该公司是欧洲和亚洲体育博彩市场中最强大的品牌之一。 除此之外,在开云体育还有许多其他各种游戏和投注方式,帮助玩家尽情体验,不必担心枯燥。
开云体育成立于2004年,专门提供在线博彩服务的知名公司。该公司总部位于菲律宾和马恩岛(欧洲)。开云体育经营跨国,并拥有全球范围的规模,支持多种语言,包括越南语,泰语,中文,英文。。。该平台提供目前最多样化的游戏和体育博彩项目,如:21点、keno、扑克、百家乐、足球、赛马等。
从2004年到2019年,该公司仅提供标准代理返还网络。直到2010年初才开始提供预付款方式。玩家可以完全自主地参与注册、存款/提款,无需经过任何中间审批程序。
开云体育提供了大量多样的在线赌场游戏,每个游戏都有不同的选择。玩家可以参与各种有趣和诱人的游戏,如:骰宝、百家乐、龙虎、扑克等。每个游戏都有不同的高赔率和流行的投注额,以最大程度地支持玩家。
开云体育代理商的体育在线博彩拥有庞大的赔率系统,各种诱人的赔率。玩家的博彩投资始终得到最好的支持。在开云体育在线平台上,各种引人入胜的博彩方式已经成为体育爱好者的绝佳投资场所。
开云体育的每个产品都经过严肃和高品质的投资。��周都为玩家提供成千上万的体育赛事。
开云体育投资的一个产品是电子竞技领域。这个行业为该公司带来了极大的声誉,为玩家带来了最完整的博彩体验,以及丰厚的促销活动。当你访问开云体育链接时,你将轻松获得这些诱人的优惠。
开云体育的赔率与其他知名博彩公司一样,主要有两种类型:欧洲赔率和亚洲赔率。每种类型的赔率都有相应的特点:
欧洲赔率:对于这种类型的赔率,人们只需要关注输赢的球队,平局的比赛则不需要考虑。
亚洲赔率:对于亚洲赔率,赔率将根据进球数来确定。
因此,根据自己的喜好和专长选择合适的赔率是很重要的。同时,需要考虑每支球队的情况,并阅读来自信誉良好的新闻网站的更多信息,以确定相应的投注赔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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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云体育注册账号的步骤
在开云体育注册账号非常简单,以下是注册账号的步骤:
访问开云体育网站:首先,在你的浏览器中输入开云体育的网址,然后进入他们的官方网站。
点击注册按钮:在网站首页或登录页面上,你会看到一个“注册”或“注册账号”的按钮,点击它。
填写注册表格:一旦你点击了注册按钮,你将被引导至一个注册表格页面。在这个表格中,你需要填写一些基本信息,如用户名、密码、电子邮件地址等。确保你提供的信息准确无误。
选择你的货币:根据你的偏好,选择你希望在开云体育账户中使用的货币。通常,你可以选择你国家的货币或其他常用货币。
同意条款和条件:在注册过程中,你可能需要同意开云体育的服务条款和条件。务必仔细阅读并理解这些条款,然后勾选同意框。
提交注册表格:完成填写注册表格后,点击提交按钮。系统将处理你的注册请求,并在注册成功后向你发送确认邮件。
验证你的电子邮件:在注册过程中,你可能需要验证你提供的电子邮件地址。打开你的电子邮箱,查找来自开云体育的确认邮件,并点击其中的链接以完成验证过程。
完成以上步骤后,你就成功注册了开云体育的账号,现在你可以登录并开始享受他们提供的各种娱乐和投注服务了。
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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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vitysworm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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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与美国的社会运动版图(修订发言稿)
这是7月4日在湾区文化沙龙做的分享的修订文字版本,在保留原意的前提下调整了口语化的表达,因为没有影像,所以还新加了一些讲座中没有的图片。澎湃版本为: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8175114 因本人疏忽澎湃版本为最后第二稿而非本博客版本,但除漏了两个参考文献外,两者内部差别不大不影响阅读。
今天分享的题目是种族与美国的社会运动版图,主要包括三部分内容。第一部分主要涉及为什么特定的社会抗争和国家暴��的历史被淡化甚至抹除,以及民权运动衰落后黑人权力运动对民权运动意识形态的挑战和超越。其次会梳理美国左翼运动中的种族问题,移民所激化的种族与阶级矛盾如何在过去一百多年不断撕裂美国的激进主义传统。最后我会分享针对这一波BLM的公众舆论和运动的三个主要特征,然后从这些特征里我们也可以瞥见历史上黑人运动的遗产。 
社会运动与黑人解放的公众记忆
今天人们谈论社会运动的时候,他们不仅仅在谈论运动本身,而更是在塑造一种历史视角,一种事后理解和记忆运动的方式。所有的社会运动都同时是被传媒体系和学术研究过滤的,过滤过的事实会被印刻成历史成为一种公众记忆和政治论证的文本被不断唤起。 
比如1960年代中期出现的黑人权力运动,直到现在都没有很多影像记录和学术研究。唯一较为完整的纪录片是瑞典电视台记者拍的The Black Power MixTape, 记录了1967到1975年间和黑人权力运动相关的一些零碎的影像,十年前整理成片在美国上映,但因为有很多素材遗漏,一些年份甚至完全没有素材,所以整个视角不是很全面。但60,70年代没有一家美国媒体愿意去深入采访黑人权力运动,所以连纪录片都是外国人完成的。而且当时瑞典的拍摄团队还受到了多方阻拦,被美国政府和媒体机构批评传播负能量,看不到美国社会进步的一面。 
美国社会对社会运动的记忆僵化而存在极强的种族偏见。首先社会运动历史有很强的白人中心主义。大量研究都聚焦在白人主导的运动,比如新左派运动。同理,有中文翻译版的书籍也基本都局限在新左派运动。还有大量研究是关注民权运动期间的一些运动,比如静坐抗议Sit-in如何影响南方白人的态度。这个不言自明的假设在于黑人运动的成功要由白人来定夺。此外,白人男性也主导着历史叙事。新左派的回忆和论述被白人核心参与者所垄断。社会运动研究作为一个跨社会学、政治学的子学科,内部的种族和性别分化也极为严重。且不说理论研究三大家蒂利、��罗和麦克亚当都是白人男性,几乎没有有色人种女性活跃在这个领域,她们一旦从事类似的研究,也会被学界的本质主义思维看作仅仅是研究种族、女性,而不是研究广义社会运动的学者。一般的社运研究者,也绝少有自己亲身参与运动组织工作的,研究和社运实践间常有巨大的脱节。 
前面这两个因素当然也受制于一个重要的结构性问题,即社会运动历史档案上的偏见。白人运动和比较温和的黑人运动参与者的记录更完备。Doug McAdam有本代表作叫《自由之夏》,这本书讲述参与1964年自由之夏项目对志愿者人生的长期影响,他们参与以后怎么开始思考改变社会,在今后的人生中更多参与政治。但麦克亚当之所以可以写这本对社运研究几乎是奠基性的书,正是因为自由之夏九成志愿者都是白人,然后档案资料非常齐全完整。黑人组织,特别是激进黑人运动的资料一个非常零散,二来很多掌握在FBI和CIA手里,即使资料解密也要等好多年。新曝光的故事也会颠覆人们的认知,比如当年黑豹党唯一做到高层的日裔美国人Richard Aoki,也是Yellow peril supports black power那张著名图片中的东亚男性,2012年才被曝光其实是长期的FBI线人,他成功打入多个组织内部,为美国政府提供了无数重要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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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为Richard Aoki,他生前拒不承认和FBI有关
具体到50年代开始的黑人解放运动上,它历史呈现的问题就更为集中。我这里总结了五点。首先是以领袖为中心的记忆和分析,特别是在阐述黑人运动分歧的时候会调出MLK和马尔科姆X,似乎其他人的运动都是这两个人的注脚。即使谈论别的组织的时候,也存在这个问题,比如一说到黑豹党就联想到Huey Newton,而不太关注其他成员,特别是女性成员的贡献。 
第二个问题是国家镇压被大量淡化。最典型的例子是50-70年代FBI在胡佛任下违法的COunter INTELligence PROgram,简称COINTELPRO。这个项目跟踪民权运动、新左派、黑人权力运动和激进左翼里大大小小的组织。FBI也直接策划了黑豹党非常有潜力的新星Fred Hampton和他保镖Mark Clark的刺杀。当时Hampton只有21岁,组织了一个非常有潜力的跨族裔联盟Rainbow Coalition,邀请了各个族裔的激进组织加入。这场官方拒不承认的谋杀也是黑豹党解体的主要原因之一。除了暴力镇压外,官方还通过伪造通讯等方式来对黑人运动各个击破,比如他们会伪装成其他组织的成员写信辱骂黑豹党,挑起组织之间的不信任,或者大肆宣扬某人是FBI或者CIA线人,这种策略也被叫做Bad-jacketing。FBI的COINTELPRO项目之所以为人所知,是因为1971年有八个行动者潜入了宾州FBI的地区办公室偷走了一千多个文档,这些行动者后来把文档全部公布给了主要媒体和国会,否则相关信息要晚几十年才会解禁。如今虽然FBI的监控和镇压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约,它们旗下依然有专门的针对黑人激进派的监控项目,比如2017年泄漏的文价显示FBI把BLM看作“Black Identity Extremism” Movement的一部分,但这个运动完全是他们杜撰出来的。 
在主流的论述中,黑人激进主义一直被认为是暴力的,分离主义的,引发社会撕裂的。即使是民权运动的支持者也往往持有这样的立场。比如Todd Gitlin等白人新左派一直以来都声称黑人激进派毁掉了民权运动族裔团结的改革成果。他们还认为黑人激进派背叛了民权运动,从而导致70年后代保��主义和文化战争的兴起。但其实真的去看60,70年代历史,会发现60年代的运动在当时未必弥合了社会分歧,那些黑人白人并肩作战的图景本就有很多浪漫化的成分,而反而被认为是分离主义的黑人激进派在70年代后做了很多族裔团结的工作。 
黑人运动历史里女性,特别是底层女性的参与一直是被淡化的。比如知道Claudette Colvin 的人远远少于 Rosa Parks的,尽管前者才是第一个拒绝给白人让座的人。因为相比Colvin,Parks更符合抗争者的刻板形象,她是一个已婚的制衣女工,又在当地的NAACP任职,所以当时NAACP有意把她塑造成领袖。但Colvin是一个让座后不久就怀孕了的15岁单身黑人女性,她的身体是被社会污名化的,当时哪怕在黑人社区也没有一个行动家愿意宣传她的事迹。另外,Angela Davis在很多不同场合也提到过无数普通黑人女性的抗争造就了MLK,比如当时蒙哥马利公车抵制一开始是黑人女性组织发起的,而且搭乘公车的也大量是需要通勤的服务业黑人女工,但后来的历史叙述更多强调的是MLK等人事后介入的组织工作,MLK也因此成为了民权运动的核心人物。社会学家Belinda Robnett的研究还揭示,民权运动时期绝大部分黑人组织和黑人教堂普遍排斥女性的核心领导位置,黑人女性最多只能提拔到中层。所以组织内的排斥反向刺激她们去做更多协调、联络、教育的工作,成为了链接不同社区的节点。当时SNCC就是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的创办者Ella Baker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做了很多运动的幕后工作,包括挖掘和培养下一代行动者。由于非常反感克里斯玛式的领导人气质,她更亲草根行动的风格也让她在民权运动的记忆中处在更边缘的位置。 
最后一个问题是美国在任何话题上都非常擅长的美国中心主义。除了越战外,历史叙述很少把美国置于全球运动和冷战的框架下看。进入21世纪后这方面的论述多了很多,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不够,而且既有的论述很多都比较第三世界浪漫主义,没有太多分析60,70年代国际主义面向下更复杂的政治运动之间的博弈。 美国对六十年代的论述经常被置于一种简化的“Good Sixties/Bad Sixties”的二分,大概就是说六十年代的前半段是好的,运动都很非暴力,在体制框架内进行,也获得了一些民权上的进步。到了六十年代后期黑人权力运动兴起,一切都划向了暴动和骚乱。关于60年代这种二分法记忆如何被固化的著作也很多。第一本叫做Framing the Sixties, 是从政党政治的角度看两党政治人物怎么唤起60年代的记忆来为自己政党的议程服务。第二本书The Bad Sixties对80、90年代的影像作品做了分析,发现主流文化界通过突出好的60年代和各种白人亚文化产品,来有效消解黑人运动的政治性。大家可能会一边欣赏黑豹党的着装,认为他们开创了一种时尚潮流,一边反对他们背后黑人自决的意识形态。第三本书A More Beautiful and Terrible History则反思了美国社会如何通过纪念民权运动来推卸奴隶制和种族隔离的历史负担。民权运动被描述成一种美国社会的自我净化和救赎,为之后的色盲政治 (Colorbindness)铺路。 
黑人权力运动的崛起和遗产
尽管民权运动时期就有了黑人权力的思潮,但是整个运动崛起还是在1960年代末期特别是1968年以后。对主流民权运动和SNCC在选举政治上努力的失望,从马尔科姆·X到MLK和肯尼迪的被刺杀所引发的普遍绝望情绪是很直接的诱因。越战也为黑人激进思潮的传播创立了机遇,因为第一次黑人,尤其是参战黑人直观感受到自己作为被压迫者,和被屠杀的越南人命运是相连同构的。前SDS成员Max Elbaum在Revolution in the Air里引用过一个60年代末的调查,显示30.6%参军的黑人希望回到美国以后加入一个类似黑豹党的激进黑人组织。 
人们事后回望60年代的时候往往忽略的一个背景是,当时即使是早期MLK这样的温和立场,美国社会上支持他的人也是极少数。1966年其实只有28%的美国人对金有好感,说明民权运动在当年是绝对不具备舆论基础的。1961年五月底盖洛普针对刚开始的跨州Freedom Riders运动的调查,六成被访者都持反对态度。更能说明问题的是1963年March on Washington前后的舆论对比,黑人非暴力游行后,社会反而对黑人运动更抵触了,认为非暴力抗争伤害种族平等的比例从60%飙升到了74%。1966年的数据呈现同样的趋势,85%的白人都觉得民权运动伤害了黑人追求平等。所以很多白人新左派宣称的美国社会舆论因为黑人权力才走向保守的论断是站不住脚的。种族资本主义的捍卫者不会因为一个社会运动和理非而对它寄予更多的同情。所以是一直以来都十分坚固的白人至上思潮推动了黑人权力的崛起,而不是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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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March on Washington之前和半年后的舆论对比
一般认为最早的黑人权力组织是Revolutionary Action Movement(RAM),虽然当时并没有Black Power这个概念,但这个组织在黑人高校发展开始就一直强调全世界黑人的解放,它也比黑豹党更早接触到毛主义和列宁主义。因为RAM活跃的时期还在民权运动鼎盛时期,所以他们为了避免国家镇压一直是半地下工作,也导致这个组织虽然实际规模很大,旗下很多分部,但资料留存下来的非常少,很多都来源于CIA和FBI的档案。比如后来根据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公布的60年代CIA资料就显示他们被官方认为是当时最危险的组织。RAM也激励了马尔科姆x和黑豹党的创办,前者在伊斯兰国度之前是RAM的成员。 
提出黑人权力这个概念的是Stokely Carmichael,他是在1966年March Against Fear中一场密西西比的集会上喊出这个口号的。早年他也是支持民权运动的温和派,参与过Freedom Riders运动,受到前述提到的Ella Baker影响,也领导过SNCC,但60年代中期他基本已经对民权运动的路线不再抱有幻想。Stokely喊出黑人权力的口号后,大部分民权运动领袖十分恐慌。当时的NAACP主席Roy Wilkins直接说这是”the father of hate and the mother of violence”,MLK也认为这个口号“unfortunate”,让Stokely收回,后者严词拒绝了。这种路线分歧除了时代变迁因素外,很大程度上也是代际问题。Stokely是1941年出生的,MLK是1929年,差了十几岁,所以Stokely回应的时候说我很尊重金博士,但是我们年轻人可没有他的耐心。在金被刺杀前Stokely和他还是有一些策略上的合作,但Stokely在立场表达上从未妥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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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A解密档案中提到的1967年的Stokely发言,来源于:https://www.cia.gov/library/readingroom/docs/CIA-RDP83B00823R000800050002-3.pdf
MLK与马尔科姆·X的不同,民权运动和黑人权力运动的分歧经常被简化成是否接受暴力。但更本质的不同在于看待黑人解放的途径,究竟是要求白人国家给自己赋权和法律地位,还是自己夺取和定义自由。Malcolm X最著名的话之���就是“Nobody can give you freedom”。同时,黑人权力运动应该被看作一种网状的弥散式的结构,内部有很多不同的派别。有些组织支持黑人分离主义和独立建国,还有一些组织会信仰革命社会主义,一些组织,像伊斯兰国度有宗教色彩也不排斥资本主义,比如他们会支持黑人企业家创业。但黑人权力运动在整体的脉络上还是偏左翼,还是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可以将之和民权运动区别开来。 
首先,黑人权力大大拓宽了民权运动的范畴。因为民权是相对自由较为狭窄的概念,后者还包括在经济、教育、医保、住房等一系列面向上的平等。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黑豹党1966年��草的纲领性文件ten-point program,涉及免费医疗、教育、廉价住房和黑人免服兵役等问题,他们资金充裕的时候也一直在实践各种社区医疗教育治安项目。这种激进社区实践不只是内部试点,也激励了其他族裔的激进组织,比如另外一个纽约的亚裔激进组织I Wor Kuen (IWK,义和拳) 就有12-point program,而且它们的纲领相对黑豹党的有更强的性别意识,可能是美国所有激进组织里面最明确提出反对男性沙文主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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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WK的12点项目全文,来源于:https://asianamericanactivism.tumblr.com/post/68946140266/i-wor-kuen-12-point-platform-and-program-i-wor
民权和黑人权力第二个根本性分歧和很多对于移民的争议是类似的,即美国的移民需不需要逐步融入白人社会,还是可以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政治。而黑人权力在保留自己族裔文化政治的情况下,进一步讨论了自决和独立的问题。一个典型的支持黑人自决的激进组织是1968年在底特律成立的新非洲共和国(RNA),RNA希望五个黑人人口占比高的南方州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阿拉巴马,佐治亚和南卡独立建国,向美国索取每名黑人一万美金的奴隶制赔偿,等价于美国重建时期对黑人未兑现的许诺,同时请黑人投票自行决定是否加入新的国家。RNA计划定都亚特兰大,还选了当时在中国流亡的黑人运动家Robert F. Williams当临时总统,国旗则模仿美国的设计但是采用泛非主义的红、黑、绿三色。这些纲领现在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当时这样的思潮绝对不是毫无社会根基的。RNA成立初期全国媒体关注度很高,这个组织在政治打压下也一直存活到了90年代。针对RNA的研究非常少,唯一一本著作是政治学者Christian Davenport的How Social Movements Die,分析RNA在国家镇压和内部派系分裂前逐渐衰落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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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NA计划的国土范围,来源于:https://christiandavenportphd.weebly.com/republic-of-new-africa.html 
第三类分歧在于国际主义的程度。MLK自己当然也会说全世界人民的解放是重要的,但只有黑人权力运动真正建立了事实上的组织联系。比较典型的例子是黑豹党在阿尔及利亚的故事,这段历史目前最完整的叙述来源于Algiers, Third World Capital这本书。黑豹党的信息部部长Eldridge Cleaver 60年代末逃避审判流亡到阿尔及利亚,一开始受到新政府的欢迎成立了支部,对方还提供了办公场所。虽然BPP在海外只有这么一个分部,他们通过阿尔及利亚做了很多国际联络的工作,他还长期受到北越政府的资助。但随着时间发展黑豹党的分部和阿尔及利亚政府就产生了很多理念和资金上的冲突,后者一直希望把前者纳入自己自上而下管理的体系,还两次收缴了海外给黑豹党的大量资助。所以从这个案例也可以看到,一方面黑人权力运动的国际视角比民权运动要宽广许多,但是另外一方面很多国际连结内嵌在当时全世界的民族解放结构和美国国内对黑人运动的镇压里,这个外部条件的涨落还是很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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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党党报对阿尔及利亚分部的报道,来源于:https://twitter.com/SanaSaeed/status/1279926765150928896
为黑人权力运动提供国际背景的泛非主义存在三个重要的时间点。从宽泛的意义上说,18世纪末的海地革命就有了泛非洲主义的色彩。当时海地起义军甚至和大革命中的法国普通市民有了跨大西洋的团结。这在CLR James早年的著作《黑色雅各宾》里面有很细致的描述。现代泛非运动大概出现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那时候全世界激进思潮的传播都很快,从无政府主义到共产主义。同一时期黑人激进派建立了很多跨国组织,都致力于全世界非洲裔的解放。当时虽然交通没有现在便利,但现代签证制度还没有建立,像美国是1924年随着颁布限制亚洲移民的Johnson–Reed Act才有了签证,所以运动家跨国迁徙和流亡某种程度上更为容易。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全球化时代》还提到那时候具备的所谓早期全球化特征,电报、万国邮政联盟、蒸汽船和铁路建设都有利于跨国人口流动。到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伴随亚非拉民族独立运动,已有的泛非思潮正好和黑人权力运动对接起来,所以黑人权力运动里面不少人物后来也都参与了泛非运动,包括Stokely自己,他甚至为纪念泛非运动改名为Kwame Ture。 
牙买加人Marcus Garvey是早年泛非运动非常重要的人物,他1914年创办了最早的泛非运动组织Universal Negro Improvement Association and African Communities League (UNIA-ACL),当他移民到美国以后又在纽约哈勒姆建立了分部。加州奥克兰有个非常著名的黑人激进主义书店叫Marcus Book就是以Marcus Garvey命名,这次BLM抗议他们书店也收到了很多捐款。另一个重要组织是1968年由加纳流亡运动家恩克鲁玛成立的All-African People's Revolutionary Party,后来1972年也有了美国分部,Stokely1969年逃亡非洲以后就长期负责这个组织。所以社运的国际联系并不一定是从欧美开始辐射向全球的,很多都是在其他地区先发起然后通过国际移民���到了美国,这种边缘到中心的模式关注的人较少。 
很多泛非运动的人其实都出生在加勒比地区,Stokely也是出生于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加勒比行动者和美国社会运动的互动远远早于民权运动年代。比如20世纪初,就有很多加勒比的激进无政府主义者在纽约建立和参与了激进劳工和族裔解放组织,他们在哈勒姆文艺复兴中也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除了之前提到的早期全球化的趋势,历史学者Winston James这本Holding Aloft the Banner of Ethiopia里面分析到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加勒比、西印度群岛的黑人移民,相对美国本土的黑人平均教育程度更高,阶级意识更强,同时他们在移民到美国前对种族隔离的感受不深。这些人到美国以后接触到白人才开始有了黑人的意识,但同时他们相对本土的黑人激进主义者更愿意和白人激进劳工运动家合作。也就是说加勒比的黑人激进派从Marcus Garvey到CLR James成为了美国白人激进派和黑人激进派间的桥梁,可以把种族和阶级的议题一起融合到解放性政治里头。这点非常关键,我在后面谈到左翼运动的种族问题时候还会进一步解释。 
虽然上述提到的很多黑人权力组织已经不复存在,但他们以往的成员和后代现在往往还活跃在社运一线,或是就现在的运动提出自己的看法。也有很多人创办了非政府组织。所以如今各个城市的运动经常还能带上当年运动的特色。我这次讲座封面图片作者Emory Douglas前几年拜访墨西哥萨民解驻地,和行动者对谈艺术和政治行动的关系,他们的对话成果还出版了书籍Zapantera Negra。 
黑人权力运动内部的意识形态多元而庞杂。黑豹党、伊斯兰国度、新非洲共和国等组织获得了大部分媒体关注,但其实还有很多小的组织。因为我住在费城,所以分享下本地一个很著名的黑人激进组织MOVE。MOVE1972年成立,除了黑人自决解放的纲领外,还有很强的绿色无政府主��色彩,比较反对工业化,有些历史学者认为他们受牙买加拉斯塔法里运动的影响。这个组织本来是很低调的,就在费城西边买了一排楼,组织成员过自治公社式的生活。但是78年的时候和费城警方对峙的时候,一名警察后颈被子弹击中身亡。为此费城警方坚称是MOVE方面开的枪,MOVE说他们的枪都是坏的不可能走火,是其他警察扫射到死者。官方没有给MOVE太多辩护机会,重判了九个人谋杀,大部分人刑期判了40多年,媒体把他们叫做MOVE9。目前这些人要么在监狱去世了,要么2018年以后才被释放,最新的情况是一位被判42年的成员Delbert Africa今年一月才被释放,六月就癌��去世了。 
1985年的时候MOVE和警方再次发生冲突,由于警察没法让成员离开住所,他们就索性出动了直升机向MOVE的住所扔了炸弹,炸弹当时引发了现场大火,造成6名主要MOVE成员和5个未成年人死亡,60多栋房屋受损。2013年的纪录片Let The Fire Burn是关于MOVE和警方的冲突,片名就暗示说当时警方意识到房屋着火后,故意让消防车不要实施救援,等着火把MOVE成员吞噬。最后这场屠杀没有一个警官被审判。这场悲剧一方面导致MOVE基本被摧毁,另一方面也反向刺激了黑人权力思潮在费城的延续。这次费城BLM游行中,也可以看到关于MOVE的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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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MOVE爆炸现场的浓烟,来源于:https://thephiladelphiacitizen.org/the-lingering-trauma-of-move/ 
60,70年代任何社会运动都沾染了性别主义的色彩。黑人女权艺术家Michele Wallace写过一本当年争议极大的书Black Macho and the Myth of the Superwoman,因为这是第一本揭露黑人权力运动内部性别压迫的书。她认为黑人权力运动的厌女情节体现在运动强化了noble warriors 或者是 elderly statesman形象,要么是高贵的战士要么是年长的发言人,都是非常强调男性气概的。而且很多运动组织本身一直在强调要恢复黑人男性在社会的主导地位。这其实是对1965年一份著名的调查Moynihan’s The Negro Family的反击,当时这份报告认为黑人群体内部占四分之一的单亲母亲家庭导致了黑人过多依赖福利制度,经济文化上陷入落后的恶性循环。这份报告撰写人Moynihan本人其实写到了奴隶制以降的系统性歧视才是导致黑人家庭��解的原因,但后来这份报告完全被曲解逆练成为了保守派宣扬黑人“贫穷的文化”的证据。黑人权力运动针对这种污名化,等于是用一种同样扭曲的,牺牲黑人女性自主性的方式做出了回应。  
黑豹党内部的性别歧视就很能反映问题。Elaine Brown写过一本回忆录叫A Taste of Power,她是1974-1977年黑豹党陷入危机时候的负责人,因为领导人Huey P. Newton为了逃避审判流亡了古巴所以指定她接任。当时黑豹党的影响力已经消退,创办者之一Bob Seale已经因为内部分歧退党,组织成员各奔东西,剩下不到100人。Elaine在非常不利的局面下其实做了很多组织工作,包括拓展已有项目,增强和其他组织和政客的合作,极大延长了黑豹党的寿命。但后来大家在回顾黑豹党历史的时候,也倾向于完全忽略女性成员的贡献。Brown在回忆录里直接指出黑人女性在黑人权力运动中被认为无关紧要的。即使女性作为领导人,也被认为伤害了black manhood甚至黑人这个种族本身。 
除了Elaine的回忆录外,The Revolution Has Come是黑豹党历史书里比较有性别意识的一本。尽管鼎盛期黑豹党成员六成是女性,总部和绝大部分分部的性别分化和歧视是非常严重的,比如后勤联络、教师和办报纸几乎都由女性操办,主要领导层历史上只有三个人是女性,而且都是因为和男性成员有亲密关系才被提拔。早期女性和男性的职位晋升渠道是完全分开的。组织内部集权也很严重,不同意Newton的人会被开除。这本书里说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是在组织发展后期,由于女性成员的贡献长期被忽视,她们不被上门来搜捕的警察认为是关键人物,于是长此以往组织里的男性都被抓走,女性终于得以填补空白进入管理层。这个和之前提到的黑人教堂排斥女性,催生她们成为社区层面的召集人的例子异曲同工,都是社会结构性歧视如何塑造女性运动家独特的政治抗争模式。 
当然并非黑人权力运动就格外排斥女性,事实上民权运动和新左派运动里性别歧视是更常见和直白的。自由之夏项目招募学生的时候,筛选女性参与者一条很重要的标准是外貌。后来McAdam做研究时候意外翻出当年的档案,发现负责人在审查申请者资料时候一直在评论女申请者的长相,很多人因为外貌被拒绝参与。这些都构成了后来女权运动和黑人女权主义崛起的大背景。  
美国左翼运动中的种族问题
美国左翼运动种的种族问题是最近很多人聊到的话题,似乎BLM这类黑人运动更多关注种族,更少关注阶级的问题。前几天刚被清场的西雅图CHAZ占领区也出现了这个���盾,白人抗议者想把更宏大的反新自由主义运动的议程嫁接进来,但一些黑人会觉得这些议题会妨碍BLM和黑人解放这个更紧迫的焦点,尽管TA们一般都承认新自由主义是个更本质的底色。这个争论其实一直存在,比如2018年末新共和发了一篇文章“Do American Socialists Have a Race Problem”,以美国目前最大的左翼激进组织美国社会民主主义DSA为例子,讲述了美国社会主义者内部对有色人种的排斥。这篇文章当时引发非常大的争议,因为左翼内部的白人很少承认自己有种族主义的问题。确实,种族和阶级在美国政治里面一直是非常缠绕,很多情况下甚至互斥的议题,这也是导致和很多发达民主国家相比,美国总体政治光谱相对保守的一个原因。 
杜博依斯曾有一个著名的论断,“黑人问题是对美国社会主义者最大的考验。”他在自己的很多著作里都细致地刻画了劳工政治的种族主义倾向,白人劳工往往认为自己的劳权受损都是因为黑人的存在。Viewpoint杂志的Asad Haider在2018年出版的Mistaken Identity里,也总结到白人之间的族裔团结一直以来高于美国有色人种之间的阶级团结。 
对黑人的种族主义一直以来都是其他移民融入美国的粘合剂,黑人是所有新移民共同的敌人,通过歧视黑人来融入主流白人社会的逻辑一百年来都没有变过。弗里德里克·道格拉斯曾经分析过爱尔兰移民对黑人的仇视,他说爱尔兰人在自己祖国愿意和全世界无产者站在一起,但一到美国就被教育要仇视黑人,才可以成为白人。在《美国黑人的重建》一书中,杜博依斯一开始就提到了美国从19世纪初欧洲移民涌入,到内战再到20世纪初一直并行的两类劳工运动:一是黑人劳工获取法律承认,后来也成为民权运动的由头,二就是白人移民劳工争取土地和更高的工资,后来就演化成了很多早年种族隔离的工会比如AFL。这两个运动偶尔会有一些联合,但是总得来说是互相冲突的。因为在不同时期,白人移民劳工,包括还有很多底层的白人都认为黑人压低了工资,抢了他们的工作。 
现在关于欧洲移民怎么变成白人的著作已经非常多,最早有影响力的著作是1991年出版的The Wages of Whiteness,之后依据这个思路就有很多类似的文献。这些后来的文献,比如Working Toward Whiteness会更细致地描摹美国的欧洲移民除了心理上觉得自己总是比黑人高一等外,是如何一步步将自己美国白人化的,包括如何通过加入排斥黑人、墨西哥人和亚洲人的工会试图让自己和本地白人劳工平起平坐,通过购买房产来和买不起房的黑人的区隔开来。另一方面,美国的各种移民法律,比如1924年的移民��案限制了很多国家的移民进入,导致北部需要更多的黑人劳工来代替之前移民的工作。这也使得美国社会,特别很多商家开始比较黑人和移民劳工的优劣,从而觉得“有些移民比别的移民和黑人更平等“。 
游天龙老师在之前的讲座提过由于在正规就业市场被歧视,亚裔经常被雇佣来当白人罢工的工会打手。其实当时黑人被雇佣是更普遍的现象,因为黑人男性除了和亚裔一样工资很低外,也一直被认为更强壮暴力,同时身体更能忍受痛苦。20世纪早年这些走投无路的工会打手都是由专业公司跨州雇佣,通过铁路统一运输的,所以雇佣的成本也进一步降低。另外,由于受到绝大部分工会的排斥,黑人劳工对白人工会存在怨恨,这也使得他们参与反罢工的时候带上了一些报复的心理。一个典型的例子是1919年席卷全美的钢铁行业大罢工中,绝大部分罢工打手都是黑人,而组织者一方AFL正巧拒绝黑人会员。所以最后这场罢工变成了资方雇佣的黑人和白人劳工的对战,非常有效瓦解了劳工的团结。这场罢工之后整个钢铁行业劳工运动一蹶不振,15年后才有新的罢工。 
关于美国工会和种族主义的历史,还可以参考Mike Davis的经典作品Prisoners of the American Dream。他的核心观点之一就是历史上工会的种族主义让美国劳工运动一直都比其他欧陆国家保守和官僚主义,这是所有左翼思想家都没有预料到的。美国工会的官僚化具体包括疏于培训草根运动家,排斥其他左翼组织,不愿意纳入女性主导的文书职位和有色人种占多数的南方农业工种,不与民权运动合作等。 
一个例外是1905年在芝加哥成立的IWW,世界产业工人联合会。IWW一直是跨种族、性别和国界做动员的,这也是受19世纪末20世纪初劳工无政府主义思潮的影响,认为全世界劳工不分职业应当隶属于同一个工会,所以它们的信条叫”One Big Union”。但这绝对不是劳工运动的主流,IWW哪怕在鼎盛时期也只有15万劳工会员,而同时期AFL旗下一个大行业分会,比如钢铁行业的人数都可以有30到40万。IWW的组织现在还有,在一些中大型城市集会和罢工中还可以看到他们组织的身影。但60年代开始,IWW开始直接介入民权运动,后来就更像一个社会运动组织而不是典型的工会。而且IWW是允许劳工隶属于别的工会的,所以其对旗下劳工的管理也更松散。华盛顿大学历史系做过一个IWW的数据库,里面有很多珍贵的史料和可视化,推荐给大家。 
早期的美国共产党在族裔团结上构成了另一个特例。20世纪早期美国共产党曾经积极动员过黑人激进派。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是1920年前后有个黑人秘密会社叫做African Blood Brotherhood,是当时一个记者和出版人Cyril Briggs创办的(这个人也是加勒比的移民),Claude McKay, 和Harry Haywood也是成员。这个组织内部有社会主义倾向的人后来和美共有很多合作,最终甚至直接成为了CP的一个分部。Harry Haywood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他去苏联学习过,见过包括胡志明在内的很多人。根据美共三十年代初的组织宣传材料,可以看到TA们有鲜明的种族立场,支持南方黑人的自决,和RNA立场接近。但很遗憾的是,从30年代后期开始美共就已经逐步弱化对种族主义的讨论,当时也以散布黑人分离和民族主义为理由驱赶了很多黑人激进派。直到1959年CPUSA正式放弃了美国黑人民族自决的口号。他们觉得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深化,黑人白人自动会团结起来。那个时候民权运动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美共不但没有有利介入黑人解放运动,白人负责人反而开除了Harry Haywood等一系列黑人成员。基本上从这个节点开始,美国的左翼激进主义运动,至少从组织成员来看形成了种族分化的格局,直到今天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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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代美共的黑人自决宣传材料,来源于:https://wolfsonianfiulibrary.wordpress.com/2018/01/15/civil-rights-and-the-cpusa/
美国主流的民权运动历史经常把70年代说的非常不堪,好像除了尼克松为首的保守派开始反击外社会抗争全面停滞,但这个完全不符合事实,其实70年代中期美国的劳工运动才达到顶峰,而这个高峰的到来和黑人解放运动密不可分。60年代以后,随着黑人权力运动的兴起,黑人激进派就开始自立门户。1968年底特律道奇工厂发育出来的劳工组织the Dodge Revolutionary Union Movement (DRUM)领导旗下工人罢工,是民权运动以后第一次彻底关停了工厂的罢工。由DRUM发展起来的the League of Revolutionary Black Workers是70年代最重要的黑人激进组织,卷入了几乎所有重要的罢工,也动员了很多���人劳工。但从组织层面,出于对白人的绝望,这些组织都只允许有色人种加入。The League也是最早提出并为reparations募集到款项的组织,动员白人宗教组织拿到了至少20万美金的捐款,所以不该预设所有白人都本能排斥黑人权力运动的理念。到80年代纽约还成立了The National Black United Front,到现在这个组织还比较活跃。90年代末Black Radical Congress在芝加哥成立,曾经聚集起了很多黑人运动家、泛非主义者和学者,包括Angela Davis,这些人也试图和其他族裔的激进派进行更密切的合作。所以其实60年代末民权运动消退以后,黑人运动还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关键问题是当黑人发展自己的运动组织后,因为社运历史的记录者往往是白人,所以这些努力就不太容易被人看见。Michael Dawson在Blacks in and out of the Left里就很详细解释了黑人如何和白人左翼思潮渐行渐远,白人新左派也一直都不愿意承认黑人权力运动对族裔解放的作用,然后久而久之黑人激进派就被边缘化了。 
那总结下,一系列原因共同导致了美国的种族和阶级撕裂了激进主义运动。首先欧陆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历史遗产导致很多左翼认为阶级斗争优先,种族只是阶级的反映。很多左翼组织内部也无人读杜博依斯、法农等黑人思想家的作品。从美共的历史也可以看到核心组织在分化中逐步远离黑人运动。再者,黑人激进派受到普遍的国家暴力,被迫转入地下。战后兴起的郊区化和居住隔离也很可能对左翼政治不利,因为左翼是非常依赖面对面社区动员的,但居住隔离导致左翼动员不到底层黑人,也难以建立跨族裔联盟。这些因素带来白人黑人互不信任的长期影响,不同族裔建立单独的激进左翼组织,这也导致黑人激进派愈发被孤立,在主流政治里处于边缘的地位。 
所以如今至少从选票的层面,自由主义的思潮基本上主导了美国的黑人政治,奥巴马之年也一度巩固了很多人的幻觉,目前为止黑人对民主党的依附性还是很强。同时因为长期的打压,黑人激进派一直处于相对边缘和半地下的状态,一般没法像白人组织一样会公开招募成员,很多社区也没有登记为社会组织。但是另一方面,近些年BLM运动让黑人运动有重新激进化的可能性,参与运动的黑人运动家一般都不会在两党政治的框架下思考种族解放,核心运动家绝大部分都在其他左翼、劳工和LGBTQ组织任职。比如提出BLM口号的三位黑人女性Alicia Garza, Opal Tometi和Patrice Cullors都同时活跃在各类劳工和移民运动中,她们也在不同场合强调BLM是跨越国界的。 
目前,美国当代左翼组织的事实性种族隔离还是非常严重。很多大众也已经有了左派都是白人的刻板印象,而不愿意多和他们来往。这里列举四个比较主要,立场又不太一样的白人���翼组织。说白人组织不是说这些组织就没有有色人种成员,而是非白人的比例非常低,组织内部有色人种成员也往往经历明显的歧视。The De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 (DSA)是目前全美最大的左翼组织,有七万多付费会员。它曾经是相对保守的组织,是借着80年代很多更激进组织解体时候趁乱成立的。它的种族主义问题也很久了,80年代的时候DSA没有支持民主党激进派黑人候选人Jesse Jackson的总统竞选,史学家一般认为是组织内部种族主义导致。这两年随着组织内部有更多新的成员,有一些分部有了更多内部种族主义的反思。Socialist Alternative (SA)是一个托洛茨基主义的组织,它在美国的知名度基本是靠当选西雅图市议员的Kshama Sawant提升的,目前Sawant还在市议会任职,也积极支持参与了当地的占领运动。Party for Socialism and Liberation (PSL)基本是个白人斯大林主义组织,经常持比较教条的立场,但他们对拉美政治的关注可能是所有组织里最强的。Redneck Revolt (RR)是个很有意思的左翼拥枪组织。所以这也有助于打破白人拥枪的都是红州保守主义者的刻板印象。 
当前以黑人为主的左翼组织内部意识形态也很多元。Black Socialists in America (BSA)是2018年才成立的黑人社会主义组织,很大程度是为了回应DSA的种族问题,当然相比DSA,BSA的公开活动要少很多,成员都是匿名出镜。Revolutionary Abolitionist Movement (RAM)是无政府主义的社区,它们也有仿照黑豹党的十点纲领,包括废除警察军队和监狱。所以现在Defund the Police运动中确实是有希望彻底废除警察的一派的,也没必要否认和切割。Cooperation Jackson是一个2014年密西西比杰克逊成立的合作社网络。Huey P Newton Gun Club顾名思义是以黑豹党前领导人的名字命名的拥枪组织。总的来说在美国的左翼政治版图里,黑人左翼会更偏无政府主义一些。因为一来在践行民主集中制的混合族裔组织里,黑人肯定是被压迫的;二来无政府主义组织更去中心化,可以更有效地规避国家的监视和镇压。 
黑人解放运动与BLM2020
最后谈一下对目前BLM的一些观察,以及和之前提到的黑人运动历史之间的关系。进行了一个多月的BLM虽然由反警察暴力开始,但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更多的议题。虽然在中文网络上可能还是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但在美国本土,BLM从成立以来第一次有了大部分人口的支持。 
从民意调查上来看,BLM口号在2012年奥巴马任下刚提出来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群众基础的,这和历史上所有黑人运动,甚至社会运动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公众对社会运动的高支持度,往往是参与者不断动员、说服、制造领导权的结果。对比2016年和今年的数据,可以看到2016年的时候,YouGov调研的美国被访者只有27%明确支持运动,这个比例到今年翻了一倍不止。当然这里有个问题是今年没有中立这个选项了,所以很多人态度可能向支持方向位移,但明确反对运动的人也减少了不少。然后很有意思的是中间派独立选民的意见变化幅度是最大的,也就是说其实运动动员起来了大部分中间选民,但基本没有让共和党选民改变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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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派与BLM支持,来源于:https://news.yahoo.com/new-yahoo-news-you-gov-poll-support-for-black-lives-matter-doubles-as-most-americans-reject-trumps-protest-response-144241692.html  
从皮尤归纳的分族裔的支持度来看,除了各族裔总体更支持BLM外,拉丁裔的观念变化是最剧烈的,直接从2016年的比白人更不支持到目前77%的高支持度。我希望会有更多的研究出来论证具体的机制,但个人总体感觉是这次全国范围的BLM通过把黑人的处境置于其他少数族裔和移民面前,从而极大促进了少数族裔之间的自我教育和团结。这里没有亚裔的对比数据,但之前有个单独的调查发现抗议下亚裔对警察的观感下降是最明显的。最近针对亚裔为何不支持黑人运动有很多辩论,我想说其实对拉丁裔来说,除了无证移民,很多人同样很难共情黑人的处境。这次抗议期间拉丁裔内部,特别是白人拉丁裔同样有反省自身的anti-Blackness,甚至也有如何和父母和老一辈有效对话这种讨论。所以其实亚裔也可以通过和拉丁裔的连结,来互相指认和创造性地面对社群内部种族主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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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BLM分族裔支持度,来源于:https://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6/07/08/how-americans-view-the-black-lives-matter-mov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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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BLM分族裔支持度,来源于:https://www.pewsocialtrends.org/2020/06/12/amid-protests-majorities-across-racial-and-ethnic-groups-express-support-for-the-black-lives-matter-movement/
最后这张图表是皮尤同一个调查里不同人口变量与政治参与行为的交互,可以看到拉丁裔、亚裔的参与比例和黑人十分接近。甚至在给组织捐款上,亚裔的比例要远远超过其他族裔。按照右图给出的过去一个月的抗议参与比例,也是只有白人在拖后腿,且亚裔的参与度是所有族裔中最高的。我们觉得亚裔参与度低还是因为亚裔总人数真的太少了,很难在抗议中彼此看见。当然这类调查经常只访问会说英语的亚裔,所以实际比例会低一些,但至少说明年轻一代的政治参与热情是非常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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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w不同人口变量与BLM政治参与行为的交互,来源于:https://www.pewsocialtrends.org/2020/06/12/amid-protests-majorities-across-racial-and-ethnic-groups-express-support-for-the-black-lives-matter-movement/psdt_06-12-20_protests-00-10/
BLM运动跨种族的高支持度伴随的是其去中心化的特征。在我看来去中心化具体是和三个子特征结合起来的,商业化、城市社区化和大规模监控。但凡社会运动发展到一定程度,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商业化的色彩,或者说更多企业看到民意愿意去支持BLM的诉求。早期可能是耐克这样的运动企业会支持,因为顾客里就有很多黑人,但现在亚马逊、Spotify、Netflix这类互联网公司也加入了挺BLM的阵线。讽刺的是,亚马逊恰恰是造成黑人持续贫困和被压迫的根本原因。它造成的士绅化,对旗下服务业劳工的压榨、Covid19下对仓储和WholeFoods罢工的镇压都很能说明它支持BLM的虚伪性。亚马逊2018年的时候还被爆出将旗下一个面部识别软件Rekognition卖给警方。在这样的背景下,BLM运动内部肯定会有策略性支持商业公司的,也有反对被资本主义收编的激进派。这种运动内部的立场如何在一个去中心的结构下做协调配合,而不是拉锯内耗,对未来的运动是一个挑战。 
这次各地上街的人数很多,口号也很齐整统一,但每个地方的运动势能和诉求差异其实很大。因为像Defund the Police这种诉求落实肯定是要运动参与者和当地的市长、市议会、警察部门斗争和斡旋。警局的预算一般都是市议会批准的,比如不久前白思豪批准市议会砍掉了NYPD下一个财年7%的预算。还有拆种族主义雕像和壁画的话各地的情况也非常不同,还有一些历史雕像可能在其他少数族裔社区和大学,还需要抗议者和社区负责人、各类社会机构进行协调。 
另一个去中心的因素,则在于不同城市社会运动的历史遗产不同,我这里举西雅图和我居住的费城的例子。这次西雅图抗议最特殊的地方就是CHAZ/CHOP占领区。这个区域几天前已经被清空了,但还是留下不少宝贵的运动经验和教训。之所以西雅图可以成功实现占领而非简单的游行,和本地有几十年历史的占领文化和无政府主义社区的兴盛是很有关系的。最晚从70年代开始原住民和拉丁裔社群就组织过不少占领荒地和学校的行动。CHOP占领区有各个不同社运组织的力量,除了BLM的人外也有大量当年参与Occupy的社群,还有一些这次疫情下涌现出的互助组织。因为Occupy的白人占大多数,所以运动内部一直都有种族和运动路线的矛盾,比如自治和占领的议程是否会干扰更紧迫的警察改革,这些争议直到占领结束也没有缓解。但总的来说,西雅图之前各个族裔联合抗争的历史对这次的运动有非常大的帮助。 
相比之下费城的政治生态就非常不同。这里有非常强的黑人权力运动的历史,美国第一个黑人权力运动组织RAM当年总部就是在费城,其他黑人权力组织在费城也都有分部,当然还有MOVE。今次BLM运动里,西费城的行动者纪念MOVE爆炸三十五周年还特别制作了短片,可以看到现在费城的社运还是受到当年历史很强的影响,诉求要比其他地方激进很多,比如这里的运动家是反对"Hands up, don't shoot”这种自我矮化的口号。虽然很多这类抗议吸引不了全国媒体的关注,但是对本地政治是有很大影响的。 
最后一个挑战就是如何应对大规模监控。美国的黑人运动受到的国家监控是最严密的。这次各地的BLM示威,各城市和州警察、国民警卫队、FBI和军方都派出了无人侦察机和巡逻机,监控达到了军事级别。仅仅国土安全部和海关执法局就直播和录制了至少270小时的抗议人群画面,这还不包括其他地方部门的档案。面对这种监控,我认为美国运动者做得还是很不够,很多消息发布和沟通都靠公开的脸书、推特和Instagram,反而是Boogaloo等右翼运动更多用加密软件。目前电报上最大的BLM频道只有不到一万关注者,完全不成体系,这可能对未来的运动协调造成伤害。 
谢谢大家。 
参考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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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kyll-hon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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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化的陷阱》摘录
对改革以后的中国,西方世界的看法很不一致。乐观者认为,在持续的经济改革推动下,中国国力不断增强,正在成为世界上的经济强国。持此论者所持的依据往往有二:一是以自己对中国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现代化城市的观感为依据;二是中国官方的统计数据与《人民日报》的报道。悲观者则认为中国社会矛盾丛生,弊病百出,中国政府如果没有能力改变现���,最后的结果是走向崩溃。
由于中国政府垄断了所有媒体,并将媒体的作用定义为“党的喉舌”。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即便是生活在中国的外国人,对这个庞大的国家也难窥其全豹。
中国政府乐于向世界展示每年的经济增长率以及几个亮丽的“现代化橱窗”,如上海、北京、广州、深圳等经济发达的城市。“经济增长”构成了政权合法性的基础,也成了不少乐于与中国政府在研究项目上合作的外国学者对中国的发展持乐观看法的依据。至于中国政府习惯性地对统计数据造假这一特点,却被这些学者出于一些利益考虑而被有意忽视。
中国政府学会了通过利益控制让国际社会形成对中国有利的舆论,一些学者在批评了中国政府后被拒发入境签证,不能进入中国,因而影响其学术生涯。这间接起了“引导舆论”的作用,尤其是一些研究中国的学者发现赞扬中国能够赢得中国政府好感,并从中国政府那里获取一些“材料”,而这是他们获得研究基金的必要条件,也是他们在学术界赢得地位的“资本”。于是在中国政府与这些学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值得注意的“循环”:垄断了各种信息供给的中国政府是所有研究资料的权威提供者,而一些外国学者根据这些资 料所做的研究,不管与中国的现实有多大差距,又被中国政府有选择地登载在《参考消息》及其它各种介绍国外的中国研究的报导中。中国政府藉此向本国民众证明:中国经济建设的成就已为外国学者的学术研究所论证并认可!
中国部份经济学家对“改革”造成的严重分配不公了然于心,但出于利益驱动,他们竭力为这种“改革”作“学术”辩护。为此他们提出了一种“代价论”:要容忍腐败,用“体制外资源(金钱)来赎买体制内资源(权力)”。他们认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促使中国经济尽快转轨。有几位著名的中国经济学家甚至公开提出“经济学家就是要与利益集团相结合”,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与中国政府关系比较密切的香港大学张五常教授。
1998年以后,对“改革”的反思逐渐成为中国思想界的一种潮流。但这种潮流只持续了两年左右,从2000年开始,便受到政府日益严厉的打压,此后在国内的媒体上已得不到任何表达机会。
1989年发生的“六四”事件是中国改革的分水岭。“六四”以前中国政府的改革思维与“六四”以后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六四”以前的改革以“创新”为目的,政治上淘汰毛泽东思想的教条、经济上则改变计划经济体制;而“六四”以后则以“巩固、完善和深化”现行体制为目的,强调“稳定压倒一切”。“六四”以前多以港澳台、美日欧的成功经验为借鉴,对外界保持谦逊和开放的心态,表示要学习西方民主制度的长处;而“六四”以后则将前苏联和东欧的“失败教训”引以为戒,呈现自负、保守的特征,戒备并与美国为敌(实质是排斥以美国为代表的现代民主政治),理论上公然赞美威权体制,表示民主政治不适宜中国国情。
近年来中共努力造成这样一个现实:没有任何有组织的力量能取代中共统治中国,中共政权的灭亡必然会导致中国的崩溃。由此推出的逻辑结果就是:为了中国不陷于崩溃,就得容忍共产党通过“改革”达成的利益分配格局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市场经济+极权政治”。国际社会也因此对中国采取了“绥靖政策”,要求中国改善人权,建立民主政治的呼声越来越弱。
中共的意识形态战略以丑化西方民主政治为核心内容:
在学校里加强对学生的思想教育,通过语文、历史、政治这三门课灌输给青少年许多政治谎言。
加强对媒体的控制。中国政府垄断了几乎所有媒体,迫使新闻从业人员自觉认同“党的喉舌”这一角色,也使有良知的知识精英没有任何舆论阵地可以依托。
对知识分子采取“收买”与“打压”并行的策略。自90 年代中期以来,中国政府用各种学术荣誉与物质利益为诱饵,将绝大多数知识精英纳入了体制内。对那些少数持批评态度的知识精英,采取各种打压措施,如规定各类媒体与出版社不准发表与出版这些人的文章及作品,让所在单位以各种理由将其开除或解聘。这种策略极其有效地消弥了当代知识精英的批判意识。
中国知识精英在80 年代最大的幻想是:中产阶级一旦成熟以后,就会要求政治上的民主权利。这一幻想至90 年代后期完全破灭。中共政权的政治策略是将经济精英与服从的知识精英纳入体制之内共享利益,并非建立新的民主政治。
其实,中国官僚阶层的危机感比中国的知识精英们要强烈得多,自90 年代以来,中国的“资本外逃”现象日趋严重,不少高官早已将搜刮来的财富存入外国银行,其亲属也已经在国外定居。据统计,中国每年因留学而产生的资金外流高达40多亿美元。
希望通过中共内部的权力更替来改变中国现在的危局,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中国未来的前途只能依赖于人民本身的觉悟,以及他们的政治能力。
中国从1978年开始的经济改革,其形式是由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轨,其实质则是对社会资源重新配置,对各种利益关系重新调节。资本的原始积累从开始进行到基本结束,总共只用了将近20 年时间,其时间之短,积累速度之快,积累财富之多,在世界上都堪称绝无仅有。
至今为止,中国已有三代身份迥异的富翁:第一代是为当时社会体制所排斥的人,如出身于地主富农等“黑五类”家庭、或是劳改释放犯人。这些人为生计所迫,不得已干起了当时为社会所轻视的“个体户”;第二代则是80 年代中、前期“下海”的知识分子与技术工人,这些人凭借自身的一技之长,投身于市场;第三代富翁是1985 年推行“价格双轨制”后的“下海”者,这类人中有不少与政府官员沾亲带故,甚至本身就是政府官员。
第三代富翁的财产规模之大,积累速度之快,均非前两代富翁所能企及。因为他们能凭借权力瓜分“价格双轨制”下的巨大差价--仅 1988年,价格双轨制所产生的差价就达1000 亿元之巨。到1991年以后,这些人又凭借权力和已积累的资本介入“股份制改造”、“开发区圈地运动”,以世界罕见的速度积累了巨额财富。
西方国家成立股份制公司和中国的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在原始动机上存在着一个根本性的差别:西方国家仅是将股份制作为筹集社会资金的一种手段,而中国政府则是将其视为改变国有企业经营机制的一大法宝。按照中国经济学家的构想,对国有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意味着企业的产权归股东所有,企业的经营发展与利润分配都在广大股东的监管之下;企业经理既要对上(董事会)负责,也要对下(职工)负责;因为企业职工通过持有公司股票这一形式成为企业的主人,自然会有归属感并加强对企业经营者的监督,这就可以迫使企业“建立自我发展和自我约束机制”,从根本上增强企业的活力。他们乐观地预言:经过“股份制改造”,国有企业的所有弊端必将消失。
最初,社会的反应比较冷淡。直到1990年,在深圳的股市中“炒”出了一批百万富翁后,许多人才痛感到失去了致富良机。在一片狂热中,民众只注意到股票那巨大的增值功能,很少去探究上市的股份公司究竟是如何获得效益的。同时,各地方的当权者受到启发,竞相争搞“股份制改造”,认为这样可以回避二级市场的风险,最低限度还可以通过只赚不赔的“原始股票”捞一把。至于被列为“改造对象”的国有企业是否能“改造”以及“改造”后该如何运作,这些都不是他们所考虑的。
从1991年下半年起,在各地政府或明或暗的支持下,各地的股份制企业以每年成百家的速度增长,所谓的“内部股票”一时泛滥成灾,四川还一度出现了一个以乐山为中心、遍及绵阳、德阳、自贡的“内部股票”交易市场。然而,这种不规范的“股份制改造”埋下了许多隐患:
大多数股份制企业只是“翻了个牌”,并未从低效运转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这些国营企业搞“股份制改造”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重塑企业机制”,而是想通过发行股票筹集资金并藉此捞一把。
企业的股东们并未成为企业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他们关心的也不是企业的效益,而是股票在市场上转手之后可获得的差价。股东大会除了在制定分红方案时起有限的作用外,在选举企业的董事会成员方面并未享有应有的权力。董事会成员往往由公司的原经营班子和几个有关的政府部门官员组成,董事长、总经理也都由政府委派任命。
“股份制改革”这张所谓的“王牌”失灵,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外部原因,那就是中国大陆缺乏和“股份制”这种企业体制相适应的社会环境,尤其是没有股份制企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法治环境。
中国的股票一级市场是“实践在先,法规在后”,总是在发现一些问题后才匆匆忙忙地出台相应的法规,这就给“内部人士”的寻租提供了大量可乘之机。股票二级市场也同样极不成熟,企业的进入和退出都没有完备的规范,加之政府对证券市场的违法行为监督不力,通过内幕消息或凭借资本实力操纵股市行情的事情时有发生。
“圈地运动”大体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采用非市场化手段——行政划拨;第二阶段是非市场化手段和市场手段——行政划拨和土地有偿转让——相结合,但仍以前者为主。
深圳特区在全国各省市中,最早认识到土地的价值,于1987年率先在全国采取公开拍卖的方式,试行土地使用权有偿转让,使用期限为50年。
“圈地”首先于广东兴起。港资以深圳为基点,不断涌向珠海、汕头、广州以及整个珠江三角洲,各市、县纷纷建立“开发区”,仿效深圳搞土地使用权有偿转让,以此吸引外资。一时间,“开发区”遍及全国,台资投向厦门、福州;大连、天津、青岛则吸纳日本和南韩的资金。各地政府都将“引进外资”列为主要政绩。截至1993年3月,县级以上的开发区达6000多个,占地1.5万平方公里。
“圈地热”导致后果是土地供给总量严重失控、土地供给方式失调。所谓“供给总量失控”,不仅是指土地供给的绝对总量,更是指各地方在缺乏能力的情况下盲目划地,造成开发区的面积与开发能力很不相称的局面。所谓“供给方式失调”是指土地供给方式采用行政划拨,从而使权力进一步市场化,为不少人进行“权钱交易”提供了绝好的机会。
据房地产业内人士分析,中国房地产业的平均利润率在15%以上。中国的大富豪也异常集中在房地产领域。2002年,福布斯中国公布的100名富豪中,40多人涉足房地产业;前10名富豪中,7人有房地产业。与之相映成趣的是,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中,前500名富豪中只有30几人是地产商。
中国房地产业的暴利主要来自于如下五条渠道:
房地产商与政府官员勾结,使用各种“灰色手段”拿到土地。据业内人士透露,仅用于批地一项的贿赂成本就高达地价的30%左右,这在房地产业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掠夺城市拆迁户的利益。房地产开发商在付出高额的“灰色交易成本”后,为了保持利润,只能“从羊身上拔毛”,其拔毛的方式之一就是想方设法降低拆迁成本。因各地主管拆迁的政府官员都是拆迁的隐蔽受益者,自然毫无例外地为房地产开发商撑腰。甚至有些房地产商在拆迁过程中收买黑恶势力介入,发生许多恶性事件。
掠夺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中国农民只有土地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农村土地成了县、乡、村三级干部肆意支配的对象。
大量偷税漏税。多数房地产开发商向税务机关申报的是“微利”甚至“亏损”,而从房地产商那里获取利益的政府官员们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从不积极追查。
榨取购房者的财富。房地产开发商交付的房屋质量常常低于销售时的承诺,收取的各种附加费用更是多如牛毛。
中国政府大量出让土地本是为了积累建设资金,同时也是想通过此举促进城市居民住房的商品化,以改善住房条件。但是,由于土地“一级市场”实行的是供给双轨制,这意味着大部分土地是��过行政划拨流入的“二级市场”,没有多少收益。而有限的有偿转让部分,因缺乏公开的评估标准,使当权者在此过程中,为了居中牟利而压低地价,随意处置,导致收益大量流失。另外,虽然政府出让了很多土地,但民众的住房条件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房地产市场上,因大众化住宅(面向中低收入群体)无利可图,开发商纷纷建造豪华公寓和高级住宅,以高收入群体及富豪为销售对象。
目前,中国的房地产业的一个根本问题就是一次性支付的高房价与国民相对较低的工资收入。
始于1978年的经济改革,一直试图绕开“所有权”这个足以从根本上动摇人们对于“社会主义制度”信念的问题——因为“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本质特徵一直被理解为“生产资料公有”——但由于改革每深入一步,都要受到这一问题的困扰,中国政府和“奏折派”经济学家就发明了许多富有“中国特色”的词汇和方式,使社会资源非国有化。其用心之良苦,只有对中国意识形态领域斗争历史的残酷性有充份的了解,才能深切理解中国的经济学家们为什么要在“名”与“实”上煞费苦心。但是在社会纪律非常松驰的情况下,这一系列在“所有权”边缘所作的改革,都被一些掌握经济、政治权力的“内部人士”利用,寻租以牟取私利。
国有企业的“三座大山”是债务过重、企业办社会、冗员过多。这三大问题中,由于企业办社会和冗员问题牵涉到中国政府经常强调的所谓“安定团结”,并非是纯粹的经济问题。政府与企业之间互相埋怨:企业抱怨政府部门始终不肯给他们彻底松绑;政府则不断发布各种报告与统计数据,证明企业的毛病出在内部,与政府行为无关。 
所谓国有企业改革,有两个根本性的问题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一是产权问题,二是企业的运行机制和外部环境是否相容的问题。
80年代,由于“老左派”的干扰,政府高层无论从理念上还是策略上都无法接受“私有化”这一提法。为此,理论界动足了脑筋,先是将“所有权”变为“产权”,“私营”变为“民营”,使“产权重组”这一举措避开“私有化”的恶名,免受攻击。
国有企业在产权关系上,名义上的“产权所有人”——人民——连自己到底拥有多少财产都说不清,更无从支配。其结果是国有资产的财产权利私人化和财产责任公有化。所谓“财产权利私有化”,是指企业的管理层对国有资产享有等同于支配私人财产的权利这一事实;而“财产责任公有化”是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产生的亏损,企业管理层均可不负责任,而由国有资产的所有者——人民——来承担。这种既拥有支配财产权利却又无须承担财产风险的现象是中国国有企业病根所在!
国有企业运行机制和市场经济体制不相容的第一点在于:国有企业经理层所受到的约束不是来自市场,而是来自上级,即政府主管部门。在这种体制下,面对任用、考察厂长的方式和标准,厂长们必然要产生对上的依附性、服从性和被动性。企业搞得虽好,但可能得不到提拔,个人待遇也不会有大的改观。而苦心经营与上级领导的关系,即使把企业搞坏了,甚至弄得资不抵债,但位子照样坐,待遇照样拿。
国有企业运行机制和市场经济体制不相容的第二点表现在它缺乏资本经营的概念,在资金问题上和银行的关系不但无助于中国完善市场经济体制,还破坏了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不少国有企业长期以来在企业发展的问题上长期依赖国家拨款、给政策,缺乏资本经营的经验。实行“拨改贷”(企业资金由国家拨款改成由国有企业向国有银行借款)以后,许多国有企业的固定资产投资和流动资金几乎全部来源于银行贷款,这就造成了很多国有企业高达75%以上的负债率和极高的利息成本。这样,银行和企业之间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企业需要银行借贷,而借贷的高利率加上借贷成本又使企业不堪重负,于是从拖欠贷款到逃废利息。银行的烂帐则不断增多,信贷资金周转率下降,削弱了银行的应急偿付能力,一旦触发挤兑风潮,就会导致金融风波。
据国有资产管理局调查,造成中国国有资产流失的原因,主要是中国目前处于新旧体制转轨时期,新的管理体制尚不完善,许多政策、法规还不健全和配套。流失的渠道则有下列多种:企业经营亏损和管理不善,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在进行中外合资、合作和股份制改造中,国有资产流失;资源性国有资产流失(主要指对各种矿产资源、森林、草场的乱砍滥伐和掠夺性开采);境外国有资产流失(指境外国有资产管理者利用手中权利,采用转移资产、参予炒股票和期货等活动,侵占国有资产)。
1994年,国家审计署对煤炭、 电力、化工等行业的187户大中型国有企业的国有资产流失情况进行了调查,据测算,因企业身的原因造成的国有资产流失占流失总量的70~80%,手法有下列数种:
通过不提折旧和大修理基金,费用支出挂帐等方法,搞虚盈实亏,或通过虚列、多列成本,截留转移收入,搞虚亏实盈。
偷漏国家税收和私设“小金库”。
趁新旧制度转轨和产权变动之机,有意少计国家资本金,低估国有资产或低价出售国有土地使用权和房产等等。
在股份制改造中,对国有资产不评估或者低估国有资产的价值。
集体企业无偿占用国有资产导致国有资本累积性流失。
公开侵吞国有资产。
对外贸易中逾期货款不能收回,大量外汇滞留损失在外。
国有资产在担保中流失。
1949年中共建政之初,中国就面临着庞大的失业人口没有工作的问题,当时是采取低工资、多就业的方法,消化了大量过剩劳动力。但是长期以来,中国工人的工资构成并不包含医疗、养老、子女教育、住房等社会福利在内。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一直实行“低工资、低消费、高积累”的政策。从1952年到1978年,职工平均工资年均增长仅为0.38%,而积累率却由1952年的21.4%增长到1978年的36.5%,显而易见,国有资产的很大一部分是靠国企职工牺牲其消费与未来积累形成的。一旦国有企业开始改革,就面临着偿付职工退休金、医疗保健、住房补贴等历史债务问题。对这一问题,中国政府在90年代上半期还不敢公然采取完全放弃职工利益、让职工承担转轨成本的做法。但到了90 年代后期,随着国有企业的破产加速,中国政府的政策也开始改变,一方面有限度地承认社会失业现象存在,另一方面大刀阔斧地进行养老、医疗、住房等多项改革,让职工承担社会转轨的高昂成本。根据中国政府公布的数据,早在1996年6月底,中国已有76.9%的职工和94.7%的离退休人员参加了社会保险。但事实表明,社会保障体制的运作根本没有落到实处。许多个人账户只是一个名义账户,并没有资金,由此形成了一个行内人士称之为“空账”的现象。2004年,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理事长项怀诚公开提到:中国社会保险的个人帐户缺口保守估计,达到1万多亿。
中国当前的寻租活动主要集中在几个“点”上:权力的集中点;体制转换的交汇点;监督系统的乏力点;法律政策的滞后点;人、财、物需求的关节点。
轻视公德重视私人关系是中国传统人际关系的一个特点,“礼尚往来”这一诫律更是使人际关系中的利益交换具有一种道德含义,“法不责众”的心态一方面使人们在犯罪之时有了从众的心理基础,另一方面也使社会惩罚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事实证明,腐败的泛滥使中国社会付出了昂贵的“成本”。首先,这种“成本”表现在对政府机能的侵蚀和对社会资源的巨大耗费上。各级政府都有人不遵守规章和法律,不惜牺牲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以换取一己的私利。其次,这种“成本”还表现在意识形态方面,具体就是社会成员是非感的丧失,人们对种种利用职务和职权为己谋利的行为采取了惊人的宽容和默许。社会风气空前败坏,群体犯罪现象相当严重。
大规模的资本外逃,既有私营企业主担心中国大陆境内政治不稳定而将资本转移国外的,但其中更多的是腐败公职人员在从事“洗钱”,通过各种途径给自己贪污受贿的黑钱披上合法收入的外衣,以便公开挥霍和享受这些非法所得,并用来投资和增值。
资本外逃主要是通过下列几种途径:
非法直接汇出或将外汇非法带出国外,利用跨国经营中的到国外投资,对外贸易业务和补偿付款等经济活动伪造发票,以出售特权(如许可证和配额)或重大商业信息收受国外贿赂和回扣,并在国外开立私人帐户等。
低估出口发票或高估进口发票,提前结汇或推迟收汇,在公司内或关联企业间实行转移定价,在境外设立投资公司或注册贸易公司。
通过各种融资渠道进行资本外逃。
毛泽东时代强制社会成员遵守的社会主义奉献型经济伦理,到80年代中期就陷入土崩瓦解之中,并被一切围绕实利作取舍的价值判断标准取代。结果导致了社会严重混乱脱序的局面,不少社会成员连最起码的道德都丧失殆尽。这其实是经济改革和法制建设不同步的必然结果。中国政府在经济改革的同时,没有进行相应的政治法律制度的建设来规范人们的逐利行为,才导致如此混乱脱序的状态出现。
中国企业商业伦理关系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有:
企业经营者对商业伦理的熟悉程度不够,对商业伦理规则处在低水平的自发遵循状态,对商业伦理的重要性的认识与对实际生活中非道德商业行为的高度容忍形成强烈反差。
经营者们期待诚信、公正、合乎人情的商业伦理关系,但是利益和现实功用的驱动往往使大家屈从于违反道德价值的现实。
良好的商业伦理体系为经营者所向往,但不良道德习气则被主要归咎为社会环境;经营者缺乏内在的道德自省,是企业经营中非道德现象蔓延的重要原因。
商业伦理规则的制度化不够。制定规则的主要推动者是企业的高级管理层与上级单位,缺乏对企业全体成员的道德诉求的整合,从而存在着将商业伦理规则作为某种工具性的管理手段,使其难以成为企业从业人员由衷接受的共守规则。
市场经济的道德秩序,主要是由经济伦理的第一层次——职业道德和经济信用构成,这两者构成了人们的行为准则,使人们的经济交往有了规范。
职业所固有的社会性质和地位,主要是指职业和职务集中地体现着社会关系的三大要素——责、权、利。“责”是指每种职业都意味着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权”是指每种职业都享有一定的社会权力;“利”是指每种职业都体现和处理着一定的利益关系。
职业道德是一种软性的行为规范,在经济伦理体系中居于第一个层次。作为“中坚”的道德规范,它本身受良心和社会成员个人素质的制约,同时又调节着人们的自我行为、人际关系和一切非法律关系的交往,是全体社会成员都需恪守的道德规范。在公务员之外所有的职业当中,以医生与教师这两大行业职业道德的败坏对社会影响最为恶劣。
中国计划经济的经济管理方式消失以后,它的两个基础仍然存在:第一,从中央政权到乡政权那庞大的党政部门和垄断性国有机构的组织架构并未解体,只是作了某些合并、或更换一些名称。这些机构拥有的可以随时插手日常经济活动的权力从未被取消或否定过。第二,党政干部和垄断型事业机构的员工依然享有相当高的政治社会地位。
政府或其他垄断型机构对经济活动广泛的行政性干预,表现为90年代行政管理与公共服务业的商业化趋势。“创收”成了屡屡见诸于官方文件的一个专门名词,普遍做法就是利用机构本身拥有的权力和机会来交换各种直接或间接的经济利益,诸如行政机构借故摊派、新闻媒体实行“有偿报道”、大专院校办“培训班”、中小学收“高价生”等等。在机关事业机构未相应缩编的情况下,这类活动可以在短期内有效地减轻财政负担,增加机关事业部门员工的收入,起到稳定官员队伍的作用。因此,中央政府对这一现象“睁只眼闭只眼”,从未认真禁止。
到80年代后期与90年代上半期,中国已出现了严重的经济信用失常。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三种行为是:一、经济合同失效。典型的表现是中国企业之间互相拖欠贷款或服务费(俗称“三角债”)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二、假冒伪劣商品越来越多,充斥全国市场。三、企业的财务报表弄虚作假越来越严重,且与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时的弄虚作假互为表里。
大量事实表明,中国目前在经济交往中发生的硬性违约,并不完全是企业生产经营不景气或自身资金紧缺而造成的硬性拖欠,从而使经济合同成为一纸空文。许多经济主体在成立之日开始,就有意设置陷阱,利用欺诈手段和另一方进行经济交往,一旦骗子面目败露,这些人就会卷款潜逃,隐匿踪迹,根本没有想到日后承担义务、履行合同的问题。
商业欺诈行为在中国目前广泛存在的原因,根源在于当代中国信用观念缺乏:既缺乏传统的道德范畴的“信用”,又缺乏现代法律意义上的契约意识。加之众多社会管理者政治道德不彰,肆意伸张个人利益,从而导致不少人把坑蒙拐骗看作是市场经济的交易谋略,认为市场经济就是骗子经济,可以自由行骗,不讲信用。更令人深思的是一些地方政府当被骗者上门求告时,对本地的经济信用失常行为不是进行制裁,而是采取放纵的态度,深层意识里甚至认为拖欠有理,拖欠有利,拖欠出效益,有的还对失信者采取保护政策。
在经济信用失常和大量经济行为失范现象的背后,起深层次作用的是所谓“地方保护主义”。1996年1月,国家经贸委主任、全国打假办主任徐鹏程接受《中国质量报》记者采访时就谈到,地方保护主义成为严重影响“打假”的一个深层次问题。有些地方“上动下不动”,对本地发生的销售假冒伪劣商品违法行为不管不问,甚至纵容包庇;“打假”打外不打内,涉及外地的案件查的多,对本地的案件不查或者敷衍塞责,避重就轻;对外地到当地查办的案件故意推诿刁难,制造种种障碍。有的地方由于有地方保护主义作后台,制假售假违法者气焰嚣张,暴力抗拒执法。有些传媒甚至引经据典地论证,国际上某些地区、某国在经济起飞时期,是如何依赖大规模制假售假积累了资金,才有了后来的发达兴旺。这种思想上的误导,无异于对经济信用失常行为加以鼓励。
中国政府本身就是一个虚假信息的制造者与提供者,统计数据造假与“为维护党与政府形象”而制造假新闻均算得上举世闻名,不少政府官员更是具有两面人格的人物,在公开场合说假话已经成为官员人格的一部分。兼具政府机构功能与民间组织代表这二重角色的行业协会本身就需要在不同的场合代表不同的利益主体,必须能够轻松自如的随时进行角色转换。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信用中介机构如会计师事务所等,既缺乏信用观念,又缺乏外在的信用压力,违规做假账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一些客户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迫使会计师事务所造假,如果会计师不协助客户造假,就有可能失去业务。
在市场经济发达的西方国家里,经济信用从来就被放置在很高的位置,这一点有其深厚的文化根源。如休谟认为,人类社会之所以能生存,就是靠了三条自然律:一是对私人财产占有的尊重;二是对财产占有者转让财产的社会公认;三是承诺的兑现。
1978年中国开始改革时,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就是发展战略的选择。应该说,中国当时(甚至在现时某些决策者的头脑中)还错误地将经济上单纯的数量增长看作是“发展”。其实比较一下西方国家的经济发展战略理论,就可以看出在发达国家的经济学理论里,经济增长和发展从来就是一个内涵不同的概念:增长是一个经济单纯的数量增长的经济过程,而发展则是随着产品的增长,包括收入分配、经济结构、经济体制及社会制度变化在内的复合的社会发展过程。
中国改革开放初期选择发展战略的社会心理基础:以效率优先为基础的“先增长,后分配”的经济增长战略。这种模式本是西方的传统战略,其伦理依据是:在经济增长初期,收入分配不公平有利于资本形成和经济增长,以收入悬殊为激励机制的利润最大化是最终目标,为达到这一目标,可以付出社会、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巨大代价。至于经济增长的好处,可以通过“涓滴效应”慢慢流入下层贫苦阶层。也就是说,“先增长”,把“蛋糕”做大一点,再来谈分配,一些社会问题自会获得改善。
上述战略理论在发展中国家实践的最坏典型以南美的巴西、墨西哥为代表,引发了一系列灾难性的后果,被称为“没有发展的增长”,一些国家已进行战略调整,转向注重公平优先的发展模式。当时中国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人们己习惯了那种“平均主义”造成的均等分配。为了唤起社会的活力,理论家们求助于利益机制,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破那种一潭死水般的局面。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呼唤的“机会均等”没有到来,而由于机会不平等造成的经济不平等却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出现了。耐人寻味的是,面对这样不平等的社会现实,还有人强调目前中国的贫富差距并不大,认为分配不公的说法只是“根深蒂固的平均主义分配观至今仍然影响我们对新时期收入差距的看法”,“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用平均主义眼光看问题”,对“把中国贫富差距过大,解决这一问题当成当务之急”,“当作主要矛盾对待”的看法“不敢苟同”。
持上述观点者犯了两个不应有的常识错误:一是对中国经济转轨时期的财富流向缺乏了解,忽视了公众对现实生活的实际感受;二是在谈论“公平”问题时却忽视了“公平原理”中最基本的要素,人们不是根据现在生活是否比以前好一点来衡量自己得利与否,而是根据一个人得到的利益与这个人对社会的贡献是否成正比,即所谓“既讲奉献也求收获”的原则。
令人不能忽视的是一部份人对目前这种不平等的反映,一方面是决策者们并没有试图通过立法来矫正这种不平等,理论界对这种不平等也甚少进行伦理追问;另一方面则是有人提倡通过“红卫兵运动”来“均贫富”。尤其是从90年代末起,中国民众对毛泽东与毛时代的怀念随着社会不平等的增长而与日俱增,毛泽东成了中国底层社会要求“平等”的一面旗帜。这对于研究中国的学者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不应被忽视的信号。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全国公款消费1980年为186亿元,1990年为741.2亿元,1993年则猛升至1283.5亿元,到1999年公款消费则高达 2000多亿。如果说在90年代中期以前,社会还对公款吃喝表示愤怒,那么到了90年代后期,无论是什么人,都已经不认为吃喝玩乐算腐败行为。一些纪检干部认为用公款吃喝以及接受他人请吃请喝并不是贪污腐败行为,并以此作为界定自己行为的分界线。
从1978年以来,中国一些有终极意义的社会价值目标己发生本质性的变化:
第一、“公”、“私”观念的畸变。
原来提倡的“集体主义精神”土崩瓦解,所谓“大公无私”、“先公后私”这一类道德要求原本就没有真正进入人的思想意识,被从形式上驱逐出去的“私欲”却以一种极端的形式外化成人们的行动。这一点尤其在政府和企业官员的行为上充份表现出来。
目前中国人在公有财产私有化上所持的是这样一种态度:拿的人认为,“公家”的,不拿白不拿;我拿公家的,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也拿。其它人大都抱着另一种态度:那是“公家”的,又不是我个人的”,鲜有检举者。即便有个别检举者,一部分也是因为自己利益受损,而不是因为正义感的驱使。
这一世态的变化是与中国近半个世纪以来经济伦理的变化有直接关系。中共建政以后,对中国传统经济伦理彻底扬弃,在其新建立的经济伦理中,除了“按人口分馒头”这一思想确实深入人心之外——这一分配法则忽视人的能力差异,大大迎合了素质低下人群的弱者心理——其余所谓“大公无私”、“公而忘私”、“先公后私”这类社会主义理想经济伦理,虽然一直见诸于报刊等宣传材料上,但其实并未能真正深入人心。此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即当时中国民众除了少部份生活资料之外,没有私有财产的存在,政府亦对这种普遍贫穷状态从道德层面加以肯定。 
必须着重指出的是,不能忽视中国在上一世纪50年代通过政治暴力强制性地实行财产转移(在农村打土豪、分田地,在城市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将私人企业收归国有),实际上已将“把手伸进别人口袋里”这种隐性经济伦理合理化。这种隐性经济伦理观念在中国一直存在,水浒英雄名之为“替天行道”的“劫富济贫”,就是这种隐性经济伦理的一种表现和阐释,且被民间视为英雄美德,沉淀在民众心灵深处。鲁迅在“阿Q正传”里描写的阿Q对“革命”的理解,以及大跃进时期一些乡镇干部对共产主义的荒谬解释,就是流氓无产者意识对这种隐性经济伦理观念的一种粗鄙的直白式发挥。
只有充份了解在这种隐性经济伦理状态下的民众心理基础,才可能较好地理解这一事实: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所有权主体缺位的国有资产为权力阶层大肆掠夺的这一过程在中国基本上没有遇到文化上的反抗。不少人在自己没有能力加入瓜分国有资产行列的时候,可以痛骂腐败现象和腐败者,但一旦自己具有了参加瓜分的“资格”和能力,便也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国有资产”这一只口袋里。国民自律精神如此之差,其原因就在于整个社会缺乏一种健全的公私观念。
第二、金钱至上和商品拜物观念的形成。
中国历代思想家几乎都对“财富”怀着一种深深的畏惧,商鞅、韩非等对后世有很大影响的思想家都提出了“富国不求足民”的思想,认为老百姓富足不仅不足以言治,反而对国家有害。于是中国在鼓励老百姓“安贫乐道”方面形成了一整套道德信条,这种对财富的鄙视到了毛泽东时代被发挥到了极致,外化到政治上就是极端轻视经济活动,过份强调政治教化。到了毛泽东的晚年,这种思想发展成了他的两个重要观点:“穷则革命富则修”和“越穷越革命”。
物质贫乏的民族对财富的梦想也是贫乏的。在改革开放以前,中国人无论是对富裕本身的理解,还是对富裕的向往,都很原始。就在提出“允许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的口号以后的两三年中,大多数中国人还都不知道百年难得一见的致富机遇已经悄悄来到面前。“万元户”的出现,对中国社会产生了强烈的冲击,唤醒了人们被压抑已久的物质欲望。十几亿处于长期贫穷状态中的人,其物质欲望一旦释放出来,就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金钱饥渴感,那种在政治压力下被迫退缩回意识深处的“常识理性”,一旦没有了外在约束,就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追逐金钱的活动,在中国从未形成这样一种全民参予、铺天盖地、势头汹汹的潮流;而对金钱意义的张扬,也从来没有达到这样一种藐视任何道德法则的地步。
随着商品拜物观念渗透中国社会各阶层的意识深处,教养、文化程度大不相同的社会各阶层,在追求金钱的过程中,其行为方式在本质上竟没有多大的差别。在富裕的珠江三角洲和深圳特区原农村,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富裕却无所事事的农民在游荡。用当地人自己的话来形容,这些人是“三不象”:没田种,不象农民;没有一技之长也不从事某一职业谋生,不象工人;生活上保持浓厚的农村色彩,不象城市居民。他们的生活方式构成了这些富裕地区的一大“景观”:富有却无所事事,过剩的精力无处发泄,便寻衅闹事、打架斗殴、吸毒、嫖娼、养小老婆......等等,引发了不少社会问题。 对这些人来说,财富来得就象“阿拉丁神灯”故事中那样太容易了。他们还来不及从狂喜和骄矜里清醒过来,也没有来得及训练子孙守财的本事,一部份人的财富就又随风飘逝而去。
于是,中国出现了这样一种经济奇观:一方面贫富差距日大,畸形消费能力超前发展;另一方面生产能力却没有相应扩展,第一产业——农业处于萎缩状态;只有第三产业,尤其是某一类为少数人服务的第三产业畸形发展。第二产业中,许多本应在本国市场有巨大需求的产品在舶来品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工业生产尤其是国有企业的生产处于一种令人很不乐观的状态。
以藐视人性为特点的奉献型经济伦理,必定给在这种教义下成长的一代人的生活带来一个后果:信仰破灭以后,每个人都感到空前的虚无和幻灭。正因为这种幻灭感,才使得现在的中国人不再相信任何道德。尤其是自50 年代以来的历次政治运动,毛泽东及其领导下的中共政府用政治说教动员人们告密,这种鼓励虚伪与无耻的制度对中国传统道德产生了巨大破坏──在人类所有的恶行中,再没有什么比告密更能破坏一个民族的道德积累。
发展并非只从商品开始;它是从人民以及他们的教育、组织与纪律开始。......任何国家只要具有高度教育、组织与纪律,不管遭到怎样的破坏,都能创造出经济奇迹来。
由于中国政府完全忽视了社会公正,不顾及国有企业对职工的历史负债,90年代中后期开始进行的医疗、养老、住房、教育收费体制改革,对城市贫困家庭不啻雪上加霜。到90年代末期至21世纪初,中国已经形成一个向上流动极为困难的城市底层社会。这些城市贫困者主要由下列几类人构成:
长期失业者。
下岗待业人员。
其他靠社会救济生活者。
早年退休人员。
停产、半停产国有企业职工。
中国官方与大多数学者一般习惯于从以下三个角度来解释失业下岗问题:一是国有企业的低效率和普遍亏损;二是连年经济不景气,经济增长速度的下降;三是产业结构的转换。这样的解释造成一种幻觉:失业或下岗是由于某些暂时性原因造成,一旦这些暂时性原因(如经济不景气或国有企业的低效率)消失,这些人就会获得重新就业的机会。
中国的社会救济程度低下,主要依靠企业救济。排除那些连工资都无法兑现的特困企业,尚有救济能力的企业由企业工会负责发放职工困难补助,标准虽几经调整,但这种标准单以城市规模来划分,既未与当地经济发展相联系,又未与物价指数挂钩,在市场物价不断变化的情况下,实际上根本难以保证困难职工的生活。由民政部负责的城镇贫困者的救济,同样存在标准偏低的问题。
2000 年,中国自称已经在全国建立了社会保障系统,但实际情况远未像官方数字那样令人乐观。到2000年底,全国城镇登记失业人员595万人,因各种条件限制实际能够领取失业保险金的仅有220多万人,占37%。医疗保险的情况更糟,到2000年底,全国虽有303个地市启动了医疗保险制度改革,但仅覆盖职工4587万人,占应保人数的29%。
从90年代以来,不断有各种政府机构和学术研究机构就社会形势之类到民间进行种种调查。在这些调查中,被调查者无一例外地对当前贫富差距过大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值得注意的是,民众对贫富分化的不满,实际上���很大的程度上是对不正当致富的不满。
对中国贫困人口来说,最让他们痛苦的还不是贫困本身,而在于他们的子女向社会上层流动的通道受阻。这首先体现在受教育机会的不均等。其次,不同阶层子女受高等教育后就业机会也很不平等。这种情况说明,贫困的代际传递在中国已经成为现实,短期内无法获得根本改变。
中国的“人口——资源”状态相当特殊,传统小农经济结构的特点就是生殖人口的无限冲动。而1949年以后建立的人民公社体制实行了大部分粮食按人头均分的分配机制,在口粮不足的情况下,单身壮劳力的口粮甚至不如多子女家庭宽裕,形成了“做得多不如生得多”的局面,这又加剧了农村人口的生殖冲动。在中国农村文化中,家庭拥有儿子的数量仍然决定着一个农户在村中的地位,村民对节育并无认识,“有权的凭权生,有钱的买着生(付超生罚款相当于买超生指标),无权无钱的就逃着生(逃离本乡以便超生)”。虽然计划生育号称是“基本国策”,但不少农村基层干部实际上却将计划生育罚款作为一种寻租的机会,听任农民多生、超生,罚款收入主要用于改善干部们的福利或修建乡村干部的办公场所。
与其他农业国迈向工业国的国家现代化进程相比,中国存在着一个相当独特的现象,在农村耕地面积总体减少与人均耕地降低的同时,农户总户数却在增长。这一现象正好与农户总数减少、户均耕地面积加大的国际趋势完全相反。人口问题的实质,是人作为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矛盾,是人口无限增长的趋势与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空间、自然资源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人口的膨胀给整个环境带来压力,影响到人们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所面临的人口压力已成为现代化进程中最主要、也是最根本的制约因素。
中国农村的城市化道路开始于80年代初期。这条道路上有三个里程碑:1979年《中共中央关于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在该决定中,中国政府提出了农村城市化的思想;1984年,中共中央发布一号文件,允许农民进集镇经营第二、第三产业,但是国务院发的《关于农民进集镇问题的通知》中则规定不许进县城,有些大胆一点的省自行开了口子允许农民进县城;1993年《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若干决定》中提出,改革小城镇的户籍管理制度,允许农民进入小城镇务工经商。
在户籍制度的管理下,农民进城务工首先要办妥相关手续,否则就会成为城市里清查的“三无人员”——“无合法证件,无合法住所,无固定工作的流动人口”,即俗称的“盲流”。
中国工业化进程和劳动力转移不同步,大量剩余劳动力滞留在农村,使农村出现了劳动生产率低、农产品商品率低、农民收入低的“三低”现象,累积了十分突出的社会矛盾。在农村就业机会日渐稀少的情况下,农民进城寻求生存和发展的机会,实为时势使然。
大量农民工进城,给中国的城市管理带来了空前的困难。关于其社会效应,得到社会一致公认的正面效应是:
农村劳动力的流动有利于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对输出地区来说,增加了农民收入,提高了农民的消费水平,增加了农村社会购买力。农民将部份收入用于发展第二、三产业,为农村劳动力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一部份农村劳动力转移到非农领域后,使另一部份农业劳动力得到更多的农业资源,为发展规模经营创造了较好的条件。而对输入地区来说,从外地引来源源不断的廉价劳动力,促进了本地第二、三产业的发展,弥补了本地经济发展中劳动力的不足。
农村劳动力跨区域流动不但促进了城乡二元结构向城乡一体化转变,还有力地促进了全国统一的劳动力市场的建立,并带动了户籍、就业方面的制度改革。不少外出务工经商的农民,直接受到现代工业文明和城市文明的熏陶,开阔了视野,学到了本领。
同样,农民大量外流产生的负效应是:农村劳动力的大量外流,对农业生产带来了一系列影响。走出农村的绝大多数是有一定文化基础、体魄健壮、智力较高的青年农民,留下的多为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农村劳动力的素质明显下降。农业知识的普及和新技术的推广受到了影响;耕地撂荒或变相撂荒现象大量出现,许多地区的农田和农田水利基础设施严重老化。
农民工离开家乡之后,多在“三资”(港、台、南韩投资)企业、乡镇企业及私营企业这类劳动密集型企业工作,这些企业具有劳动强度大、超时工作多、工资低、劳动保护设施差等特点,是中国劳动争议及劳动事故多发的企业。
农村的“重新整合过程”有以下几种类型:
高工业化、低集体化类型。东南沿海地区属于这种类型,如广东佛山、中山、顺德及浙江温州等地,其中以“温州模式”最为突出。该模式的特点是地方政府比较尊重市场的主导性与民间的自发性。这类地区由于经济发展较早,经济类型的多样化以及相对独立的自主性社会力量的发育,为经济精英以及地方政治精英的成长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一方面,原来的乡镇政府基层组织仍然存在并起作用,但控制力大大削弱了;另一方面,各种有经济功能的社团组织,如园林协会、建筑协会、家禽协会、水果业者协会等行业协会日渐成熟,这种社团关系纯粹是一种市场关系或社交关系,它的发展有助于乡村的商品化和市场化。
高工业化、高集体化类型。苏南地区和京津地区有不少属于这种类型,如华西村、大邱庄、窦店这些有名的地方就是这类典型。该模式的主要特点是政企不分,基层政府既是乡镇企业的管理者,又是企业发展的资金提供者和风险承担者。在这类地区,原来的乡镇政府用行政化组织手段,大办乡镇企业,从而使经济组织和行政组织合二为一,两种组织的领导人也合二而一;基层组织的权力有继承性,原有的乡镇干部一直是当地农民信服的社区领袖。
低工业化、低集体化类型。广大中部地区及安徽、广西均属于这种类型。这类地区农业比重大,非农产业只占很小的比例,农业人口占绝对优势。在实行承包责任制以后,原来的乡村基层组织失去了对资源的垄断及分配权,行政控制能力严重弱化,陷入瘫痪、半瘫痪状态。在此情况下,己销声匿迹几十年的家族宗法组织又应运而生。
恢复宗族活动大致有两方面内容,一方面是挖掘、恢复各种复活宗法组织所需的资源,如重续族谱,维修、扩建旧的宗祠等等;另一方面则是颁布族规,成立宗族的领导机构。一般都是先成立“续谱理事会”(有的地方称“谱局”),其职责为考核、任命族长、房长、户长等宗族大小头目,并制定详细的续谱计划。理事会下设财经、联络、印刷等若干小组,分管各项事宜。族谱的内容规定从祖宗开始,所有山塘、水面、林地等财产均要入谱。续谱完毕后,请来各地族人,宣布族规和宗族成员名单,公开大摆筵席,进行庆典活动。这些有了族谱,选举了族中大中头目,构成了一定组织网络,订有严密族规,规定了宗族成员的权力和义务,并定期举行各类活动的宗法组织,已经具有实体性内容。大量调查材料显示,这些宗法性组织己日渐在农村社会生活中发挥很大的作用,成为和政府基层组织相抗衡的社会组织。
宗法活动渗透到农村生活的各方面,首先就是宗法组织对祖先祭祀的管理和对农民丧葬活动的监管。宗族对族人的丧葬事宜有成规,死者家属必须如仪,葬礼举行过程必须恭请族长和族内长老监看,不得自行变更,否则会招致无穷的麻烦。其次是宗族对生产经营活动的干预。领导者对内负责资源的分配和宗族成员工作的安排,对外则负责处理一切经济纠纷。第三,大多数宗法组织在事实上已对其宗族成员行使司法权力。几乎在每本族规中都可看到,当族人违犯族规时,将受到从规劝、罚款直到肉体惩罚的内容。依据族规对族人进行惩罚时。往往直接与国家的政策法令及社会公德的要求相抵触。第四,农村宗法组织已成为调整农村社会秩序的重要势力。村中因相邻关系而产生的财产权益争执如争山、争水、争地、争矿产等事件时有发生,并由此而产生大规模的械斗。械斗往往由宗族头目担任总指挥,一般都制定了严密的行动计划,如械斗的人力、物力的征集按家庭人口和土地的数量确定;选派青壮年,尤其是受过军事训练的退伍军人和基干民兵充当“敢死队员”,妇女、儿童则提供后勤服务等等。对械斗的伤亡者,规定了治疗、丧葬、抚恤的标准,一些宗族甚至还给死者颁发“证书”。
由于宗族文化根植于旧时代整个社会关系的基础之上,宗族组织的特点对于社会现代化所起的作用是消极的。但对中国社会威胁最大的是与宗法组织平行发展的另一种地方恶势力,即黑社会与社会基层政权相结合的地方恶势力。
从80年代以来,中国农村社会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基层政权的流氓化。这种“流氓化”最突出的表现首先是基层干部的高度腐败,对农民横征暴敛;其次是干群关系高度紧张,时有暴力冲突发生。
中国历史上的封建皇权历来是建制到县,也就是说,国家财政只供养至县一级,乡村组织多是依赖当地的乡绅“自治”。中共建政以后,对乡一级组织的定性一直不很确定(毛时期设立人民公社,改革开放后人民公社解散)。现今,乡镇政府已经变成了拥有实体财政的一级政权,甚至还变换形式向村一级延伸。对应着从中央、到省、县政府庞大的机构设置,乡政府逐年膨胀,也设立了许多机构,这些部门又派生出大大小小的一批事业单位和所属企业,吃官饭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
绝大多数地区的村干部,其政绩几乎都要造假。这些造假是全方位的:
虚报农民收入,其后果是向农民硬性摊派高额税费。
瞒报人口增长数目。
虚报教育成绩,有的村镇在脱盲率上集体造假。
有乡镇企业的村庄,往往隐瞒该村办厂的污染情况。
制造冤案,将普通农民的抗争当作“地方恶势力”。
除了基层政权与宗族势力之外,还有暴发户和以黑社会团伙为主的地方恶势力,那些“天高皇帝远”的村镇,特别容易形成这类势力。地方恶势力的犯罪特征:一是连续性作案,越发展越大;二是区域性作案,危害一方安宁;三是暴力性作案,视人命为儿戏;四是渐进性危害,小恶成大恶。最应引起社会警惕的是已出现这样的现象:“黑社会”帮派和“白道”势力(即政府中某方面掌权人物)合流,形成一种对人民的奴役性整合力量,使当地人民的生存受到严重威胁,连起码的安全保证都没有。
这些地方恶势力的行为既不受法律约束,也不受任何道德的约束。从古至今,维持一方秩序的不外乎两种:一是法律,二是道德。自有人类社会以来,道德至少有两方面的作用。首先,它作为人类行为的规范,可以称之为“道德权力”,是法律制度的一种必不可少的补充,在法律不起作用或法律与道德相背离的时候,道德甚至可以行使类似法律的功能。这一特点在中国的传统道德中显得特别突出。其次,道德是有关个人良心的问题,也是个人用来自律的行为准则。如果将这类人的行为仅仅解释为“法制观念不强”或“没有法制观念”,那么,本应起约束作用的道德——无论是以“忠恕”为基本精神的传统道德,还是以“为人民服务”为口号的社会主义道德,在这些地区都看不到半点影子。
改革以前,中国政府对社会的控制,在城市是通过企、事业单位这两大科层组织进行控制;在农村则是通过人民公社——大队——生产队这三级组织进行控制。这种建立在计划经济体制上的社会整合体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相当有效,其代价则是全体社会成员失去了个人自由。
为什么当今的中国农村无法回到过去那种文明程度还要高一点的“乡绅自治”格局,反而让大批充满了各种社会恶习、具有严重流氓无产者意识的人成为基层统治者?封建时期的乡绅,很大一部分都受过儒家思想的教育。这种教育一般都培养两种责任:一是对政府的责任,二是遵循儒家思想的利他主义为地方服务。而这两种责任基本上是依赖“科举制”这种人才选拔制度支撑的。而中共建政初期,农村基层干部的产生机制很有特色:都是处于社会边缘的人物。这些人一无所有,未受过教育,能当上基层干部的条件也很简单,只要能绝对遵循中共组织内的上级指示就行了。由这一类人构成的基层统治网络,其遴选干部的机制后来就演变成以“任人唯亲”为主流。但在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农民有了经营自主权,生产优劣、生活好坏、贫富状况在很大的程度上取决于自己,更有善于利用“选举”这一形式的,将其作为表达意见的渠道。由于所在乡村不同、村干部素质也不同,同一地区的村与村之间就有了很大差别。如吉林省梨花县,村民们为实现“村民自治”而创立了一种选举方式,其特点是:乡党委和村党支部不提候选人,完全放开,权力交给村民。每个村民发一张选票。在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村民中,参加选举者认为谁能胜任村干部就选谁。然后再经过逐级淘汰的几轮选举,由得票最多者当选。这个地方的农民对选举村长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他们是否能过上好日子,在很大程度上由村长个人的胆识、能力、智慧和人格决定。然而,上述这种成功运用“民主选举”的例子实在是屈指可数。首先,贿选现象蔚然成风,农村富裕者当官的现象相当普遍;其次,大多数地方的村民“选举”通常被基层政府或当地恶势力控制。
概言之,从1978年以后,中国农村的基层组织已普遍发生严重的权力移位现象,越是愚昧落后的地方,基层利益集团的剥削性和掠夺性就表现得特别突出。
恢复农村家庭承包责任制,退回到落后的耕作方式,在短期内确实起到了刺激农民提高劳动积极性的作用。但家庭承包责任制只是改变了资源的使用方式,而没有改变占有关系,政府基层干部在农村拥有对土地的绝对支配权利。农村现行的土地制度对于保证中国农民的公正底线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尽管农民的“兼业”收入在其总收入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但农民对于土地的依赖程度并没有减小,因为土地对于农民来说,越来越具有生存保障的功能。这主要是因为下列两个背景因素:一、80年代中后期开始,世界范围内的信息革命与技术进步,极大地改变了中国的产业结构,使得中国城市无法为庞大的低素质农村劳动力提供就业机会;二、农民工极其低廉的工作报酬使他们脱离土地生存几乎成为不可能,这加强了农民对土地的依附。在科技水平日益发达的今天,文化素质相对要高的城市人口在就业时尚因受教育不足而困难重重,平均文化素质相当低的农业人口要想从农业部门之外的现代经济部门就业,首先遇到的问题已经不是户口,而是自身的素质。
农民失去土地,意味着被拔去生存根基。大多数失地农民无法找到工作,因为城市居民的失业问题也越来越严重,那里根本没有农民们的生存空间。而中国政府的政策总是迟到:在户口对改变农民经济地位已经没有多少实质意义的情况下,中国的一些省市才开始“改革”城乡户口制度,撤除城乡人口流动的壁垒。目前,全中国流动进城就业的农民工有1.4亿,住不起房、吃不饱饭的农民工不在少数。尤其是,农民工在城市中如果因工伤事故死亡,获得的赔偿要比城市居民少得多。如此一来,土地对农民的生存意义更加重要。
对地下经济的界定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广义来说,“地下经济”是指官方控制不到的经济活动,这类经济活动不纳入官方统计的国民生产总值之内,不向政府申报和纳税。一般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对外不公开的非法经济活动,如地下工厂、黑市交易、地下金融机构、走私。
对外不公开的违法经营活动,如毒品买卖、非法卖淫。
通过合法经营单位取得非法收入的经营活动,如第二职业、偷税漏税。
中国的大部份黑色财富不是用于投资从而转化为“白色收入”,而是用于奢侈性消费或通过各种途径转移到海外。
从90年代以来,黑社会价值观念渗透到中国人的社会行为方式上。这方面最典型的表现是权力之争往往借助于黑社会势力介入。中国官场竞争本来就极不正常,往往不是凭借本人的德行、能力、勤政、绩效。这种干部选拔机制已经饱受诟病,现在引入黑社会手段更是加剧了这种竞争的无序性。更重要的是,黑社会势力介入社会政治生活的恶劣做法,使得社会各界竟相仿效,加剧了公众的不安全感。
从1998年开始,中国的腐败已开始从组织化腐败向制度化腐败过渡。其具体表现为:第一,腐败已渗透到政治系统的大部分机构中。第二,腐败已成为一种制度安排,社会政治资源、经济资源与文化资源已成为利益再分配的主要对象,从而减少了现存政治经济系统内部的磨擦。第三,反腐败已在某种意义上成了要挟他人以获取利益或进行政治斗争的工具。
目前中国社会的精英层大致由政治精英、经济精英和知识精英组成。政治精英特指执政官员,其形成有延续性特点,不少人原来就在集权体制下的政治阶梯中占有一定的位置,另一些人则在改革开放后进入这一集团。经济精英由国家银行及其它国有大型企业负责人、国有大公司经理、大中型企业主管、大中型私有企业主等组成。这个集团中的前四类人与政治精英有密切的血缘关系,是从原来的政治精英转化而来的。而大中型私有企业主的背景通常有如下三种情况:一是家庭有官方背景,通过“父母做官,自己经商”的形式,更方便地获取财富;二是通过各种途径成长的民间人士。以上两种情况都与寻租活动有直接关系。第三就是一些利用市场机会获得成功的商业人士,这在高技术行业中比较突出。随着私营经济的壮大,私营企业主阶层的利益诉求也日益强烈,其政治参与热情不断上升。除了全国工商联越来越多地代表他们的利益之外,也出现了表达这个阶层利益主张的媒体——《中华工商时报》。这个阶层在非权力中心的官方政治组织——人大和政协中的席位也越来越多。
改革前,受毛泽东“知识越多越反动”说法的影响,知识分子一般被贬斥为“臭老九”。但是,由于某些人文领域的知识分子可以为毛泽东的大批判效力,所以他们仍能得到“重视”。改革以来,随着市场化过程的推进,科技知识及一些与改革密切相关的社会科学(如经济学、法学等)知识成了一种重要的文化资本。有能力的技术专家、律师、经济学者、工程师很快地垄断了社会机构中的高位,成为改革的受益者,少数人还进入了权力核心。还有一部分知识精英受经济利益和单纯功利型意识形态的支配,以其具备的影响社会舆论的能力为经济精英们服务。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一些技术密集型产业进入中国,一些科技型专业技术人员的知识迅速市场化,其经济地位及社会声望迅速提升。目前,处于中间阶层上半部分的,包括高级知识分子(大学教授与科研人员)、中小型国有企业经理、中小型私有企业主、外资企业的白领雇员、国家垄断行业的高级职工等;处于中间阶层下半部分的,是技术和科研人员、律师、教师、文艺工作者、新闻从业者、机关干部、国有企业中下层管理人员等。
中国对工人阶级的定义主要是指国有企业的职工。随着改革开放的日益深化,中国的工人阶层其实已包括两类人,一类是国营与大集体企业的职工,另一类是在“三资”企业和乡镇企业工作的职工。改革开放前,工人与国家的关系体现在两方面:一是管理方与工人在车间发生的工作关系,即生产关系、劳动过程、工人控制生产过程的问题等;二是在国家主导的再分配过程中,工人与所在单位之间的分配关系,涉及到工资、医疗保险和养老金等。双方的利益冲突不是劳动制度,而是政治专制下的严苛控制。
在改革过程中,随着产业关系模式的多元化,工人与厂方的关系也出现了以下几种类型:
集体协约型,这种关系多出现于国营与集体企业内。这类企业虽设有管理部门、党组织、职工代表大会与工会,但并不能形成互相制衡。企业的经理时常兼任党的书记,工会主席没有必要的权力。这种机制赋予经理极大的专断之权。
西方国家在中国建立的合资或独资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模式。这类企业拥有充足的资金,因此能支付较高的工资、提供更清洁、先进与安全的工作环境,并给工人提供优厚的住房条件与其他待遇。企业的管理层与工人的关系往往是非对抗性的,工人的不满情绪常常是针对中方经理,埋怨他们低能、腐化、任人唯亲。
亚洲国家(或地区)在中国建立的“三资”企业或中国本土的私营企业内劳资关系的“返祖”现象。所谓“返祖”是指劳资关系退回到19世纪工业革命时期的状态,工人们报酬微薄,往往被迫每天连续工作10至12小时乃至更长时间,周末不能休息,工作环境既差又不安全,工伤事故频繁。
现代社会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社会管理具有多元参与性,在社会的决策过程中,各阶层都要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渠道。因此,协调社会的中间层能否参与决策往往是多元化参与的关键,而中间层参与社会公共事务决策主要依赖于各种社会组织。但是,现有的社团组织大多数并不是应社会群体的要求自发组建的,而是属于由政府供养的“代理人”型社会团体。
截至2002年年底,登记在册的全国性及跨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社团1712个,全国共登记社会团体13.3万个。这些社团可分为三类:一是党政机关为加强对某些领域或行业的管理而设立的,如私营企业协会、工商联等;另一是各企事业单位创办的,如服装行业协会、装饰行业协会等;还有就是校友会之类的联谊性社团。在这些社团组织中,除校友会的民间联系色彩较强,基本不受政府控制外,其它的各种协会均受政府的严格控制。它们主要领导人由政府委派并享受公务员待遇,以“半官半民”的身份参与社会活动,面对政府时它们代表企业,面对民众时他们却代表政府,俨然“一身而二任”的面孔。
中共政府一直奉行落后陈腐、任人唯亲的干部选拔机制,既没有一套合理的考试制度,也缺乏公开的民主机制,往往是由领导“发现”人才或组织部门“关怀”人才,甚至是“一把手”拍板选择“接班人”。
媒体是推进政治民主化的重要工具,也是对政府及各种公共权威进行社会监督的重要手段。中国的新闻媒体一向受党的严格控制,一直有泛政治化的特点。1998年,中国大陆的新闻出版界曾经历了短暂的有限宽松期,敏感的外国传媒称之为“北京的春天”。但近年来,随着经济形势疲软、失业失业人员增多、贪污腐败急剧蔓延,新闻主管部门又加紧了对传媒的控制。2000年1月,《南方周末》的总编江艺平被迫“辞职”,就是政府对传媒偏离“主旋律”严重不满的一个例证。现阶段,中国政府正在与网络作顽强的斗争,从2002年8月1日起,中国政府开始实施《互联网出版管理暂行规定》,这一规定的内容极为宽泛与模糊,凡政府不喜欢的内容都可以被纳入这一规定。
尽管中国的改革进程错综复杂,其理论也被政府蓄意弄得暧昧不明,但从已经形成的社会利益分配格局来看,这场改革的主线就是对毛泽东领导的“化私为公”式革命实施逆向变革——即“化公为私”。作为改革主导思想的“放权让利”就是以“私”为杠杆,推动经济发展。
中国的改革可说是危机推进型改革。邓小平支持改革的动机只是为了化解社会经济危机,而不是要改革社会制度。这种改革动机与100多年前晚清洋务派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改革类似。号称改革“总设计师”的邓小平在80年代初其实并未形成清晰的改革方略,被政府奉为改革指导思想的“邓小平理论”,其核心无非是把毛泽东的“马克思加秦始皇 ”——即“公有制经济+极权政治”——中的经济制度换成了资本主义经济。不过,为了让公众在观念情感上能够接受,改用“市场经济”这个词代替了“资本主义经济”。邓小平没有认真解决经济体制与意识形态之间日益扩大的分裂,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政治权威选择了两个极其短视的方法:一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二是“不争论”,以为如此就可永远回避这一矛盾。
“六四”事件后中共痛定思痛,把事件的根源归罪于西方民主思潮,并由此确定了全力镇压民主要求和丑化民主制度的意识形态战略。整个90年代,从小学到大学一以贯之的政治思想教育一直在为这一战略服务。通过持之以恒的意识形态教育,“民主”这一概念在中国被弄得面目全非。一谈“民主”,或是中共政府宣传的“民主集中制”下的“少数服从多数”,或是将其等同为“大鸣、大 放、大字报、大辩论”式的群众运动,让民众产生“民主”就是“动乱”的联想。
由于领导层的既定方略以及为领导层服务的智囊们胆识所限,中国经济体制的改革只设定了一些阶段性目标,如“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建立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等。由于改革时期社会形势变化太快,每一具有特定内容的目标都只不过领了两三年风骚而已,只有90年代中期中共“十四大”确定的所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一说法的寿命最长,从1995年以来直到今天仍被当局悬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
表面上看,似乎是邓小平的亲属大张旗鼓地下海经商为权力寻租活动开了先河。邓在世时,指责他放纵权力进入市场(即指其子女经商)的声音就不绝于耳。一些人认为,邓的家庭观念很强,因“文革”时期子女遭受了许多痛苦,出于补偿心理,对子女经商并不约束。于是上行下效,造成了腐败之风蔓延。
实际上,中共自建政以来就不断鼓吹“接班人理论”,其核心就是要承认政治高干的子女们与生俱来就享有继承父辈垄断性权力的特权,这一说法其实是为处于中国政治制度核心的权力传承机制张目。经过“文化大革命”以后,上一代的政治权力显然不便再通过“父传子继”的方式直接继承,因此,作为赎买政治继承权的补偿,经济资源就成为了最佳选择。
中国政府无法克服腐败,是因为腐败已成了维系中共政权的重要凝聚力。任何政府如只能借助政治高压来稳定社会,就必须给官员们足够的利益,以换取他们对专制政府的效忠。当局表面上并未直接给其官员们太多利益,官员们的工资并不比普通职工高多少,他们获取的大量利益除了附着于职务上的各种“待遇”之外,主要是通过权利寻租,此外还有介于合法、非法之间的“灰色”收入。目前中共政权之所以打击腐败,并不是真要杜绝腐败,他们一方面是借遏制腐败安抚民心,但更重要地是担心腐败会导致政权的软化。因为政府各级官员牟取利益之举往往是以损害政策与法律为前提的,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国将不国。
邓小平的“猫论”与“摸论”是为了对抗当时党内高层的教条主义者而提出的“理论”。这种“理论”对消解“两个凡是”之类的教条确实起了重要作用,但用于指导各种改革政策的制定,后果就是机会主义泛滥。一个国家的政府在施政方针上过度地不讲原则,只是根据当时的短期利益不计后果地作出权���之择,必然会留下相当多的后遗症。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政策摇摆不定、朝令夕改,让公众产生极大的不信任感。
笔者以为,党内的“保守派”与“改革派”其实只是大家幻想出来的一种派别对立。可能在某一具体政策上,二者的看法不完全一致,但在面对人民抗议时采取专制手段维护政权稳定,在面对少数有识之士对社会的深刻批评时采用钳制舆论与人身迫害的手法上,二者其实无所谓“保守”与“改革”之分。“保守派”是以防止中国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为借口,要求更大的权力,以便由他们来坚持“正确的”方向。而“改革派”则是以发展经济为由,拒不实行政治体制改革,只是热衷于利用自己掌握的权力瓜分社会资源。“保 守”也罢,“改革”也罢,不过是政治集团内部争夺利益的旗号而已。
笔者认为,由于言论空间的狭窄,由于争论的真正主题被有意掩盖,20世纪末中国最引人注意的所谓“自由主义”与“新左派”之争,是一场看起来非常热闹,其实却混乱不堪的“思想争论”。许多问题不是越争论越清楚,而是越争论越糊涂。首先,“新左派”刻意回避对专制政体的必要批判,相反却对现存专制政体的“母体”——毛体制与“文革”赞不绝口,因此为当局所宽容。“新左派”实际上是通过这种变相的“帮闲”来赢得了他们的话语空间。其次,自由主义主张的民主与宪政是“六四”以后中共意识形态战略加以禁止并长期加以丑化的对象,根本不可能公开讨论。同时有不少经济学者,以西方经济学在中国的传人自命,提出了一些适应权势集团需要、为目前利益格局张目的“理论”,受到传媒追捧、互相唱和。这在很大程度上使得社会公众尤其是大学生们认为自由主义学说就是鼓吹“腐败有理”。
中共政权之所以能维持稳定,是由于民众对中国政府及社会主义制度还存在极大幻想。在许多民众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个理想中的中国共产党与一个对人民极其负责的中央政府,许多民众把目前中国存在众多严重问题的原因简单化地归结为:中央的“经”是好的,只是被下面这些“歪嘴和尚”念坏了。笔者以为,这种现代的“圣君贤相”幻觉其实是传统的“反贪官不反皇帝”的进化版,在中国有极深厚的民间基础。其实,这种植根于“圣君贤相”的期盼忽视了现代政治的一个基本特点:专制政权初创时期的领袖往往是铁腕强人,其个人的超常规权力经常超越制度的常规性权力,于是国家兴衰、民众安危往往取决于强人领袖的个人意志;而这种政权进入成熟期、结束了强人政治后,制度的力量就远远大于领袖个人的力量,领导者的个人意愿往往只能服从制度的常规性权力。
在考虑当代中国问题时,还需要考虑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在有现代化武器作后盾的暴力政府的压迫下,反抗者既不具备有组织能力,且因信息管制也使得民众没有争取社会同情的可能性。
民众既然无法对抗体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只能报复社会。而这种个人暴力的使用方向是盲目的,其施加对象往往是社会上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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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iemoskystuff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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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
1. 他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清醒的感觉,以至于他刚睁眼时都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 他从睡眠舱中坐起身,舱门是打开的,狭小而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其他物品,空荡荡的空间就如同他的大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他的四肢沉重,不灵活的手指把睡眠舱上的按钮全部按了一遍,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后他确认了自己的苏醒源于睡眠舱的停工。 他走出睡眠舱,踉跄地推开房间的门—— 迎接他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待他的双眼适应了光线,他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色,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海水。 他似乎身处一座海上岛屿的丛林中,身边茂密的绿色植物与远处血红色的海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知道海水不该是这样的颜色。 “你是谁?” 他的头顶穿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名年轻的女孩坐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穿过枝叶洒下来的阳光正好漏过她的两腿之间,为短裙下的风景添上一道圣光。 他呆然地重复:“我……我是谁……?” 少女笑了,轻盈地一跃而下跳到他的面前:“你可真奇怪,突然从遗迹里走出来,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摇头。少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与短裙,他下意识想避开目光。 少女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也太奇怪了,我第一次见到胸这么小的人。” 他又下意识护住胸口,心想,那当然,因为我是男人啊! 少女继续说:“你的身下还有我没见过的部位。” 他倒抽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从醒来后就赤身裸体,马上又改为遮住下半身。 “你干嘛挡住!快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是男人,当然没有胸,下面那个是阴茎!” “男人?阴茎?” 少女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他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转身回到睡眠舱里。 “算了,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不记得了……” “那这样好了!”少女抓住他的左胳膊,指着上臂侧面印着的一行号码,“我们都是按照数字起名的,既然你这里有现成的数字,就叫你19吧!顺带一提,我叫50。” 他低头看了眼胳膊,上面有一排纹身似的数字:00019 50说要带他去见其他人,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丛林中。 他取下一片巨大的树叶围在腰间,50又说他真奇怪,为什么只遮下面。他满腹狐疑,这个地方的女孩子都这么没有常识吗? 他的疑问在抵达目的地后得到解答——居住在这个沿海小村落里的全是年轻女性,外表年龄从15岁到30岁不等,女人们身着相同款式的背心和短裙来来往往,目之所及不见一名男性。 “这个孩子是谁?” “她为什么穿着树叶?” “她的胸好小。” 女人们把他俩团团围住,他站在人群中心不知所措。 “他下面还有没见过的部位!”50不由分说一把扯掉了他腰间的叶子。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怪的配件,有什么特殊用途吗?” 他捂住脸,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耻。 人群发出就惊呼:“哇,这个东西竟然立起来了!” 此时他更加怀念刚苏醒时的睡眠舱了。
50带他去见村落里的长老,人们都说长老是这里最年长懂的最多的人,也许能给他一个答案。 长老住在村子最深处的房子里,她的外表仍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只是与50相比动作迟缓了很多,浑浊的眼神中饱含沧桑。 “你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你知道自己是‘男人’?”长老问他。 “对……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你醒来的地方是古时留下的遗迹,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接近过那里了,也许在你沉睡的这么多年间世界发生了许多变化吧。” 他回想醒来后发生的这么多事,认同了长老的观点。陌生的艳红色海水又一次浮现在脑中。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若隐若现,仿佛隔着浓雾观看远方的景象,他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叫嚣着海水应该是蓝色的。 需要多久地球上的海水才会从蓝色变成红色呢? “您知道我大概睡了有多久吗?” “我猜至少有五千年吧。” 他心底一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与50并排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尾,船已扬帆,顺风驶离狭小的港口,50冲岸上的女人们挥手道别。视野里的海岛越来越小,最终变成远方的一个点,悄然隐于暮色中。 “好啦,19,你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说不定到了首都就能找到你的同伴啦。” 笑容满面的50转头安慰他。 长老建议他们前往首都。她说首都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一座岛屿,那里保存着数千年前的遗迹与古代科技。自从古时大陆被分割成无数独立的岛屿后信息便不再流通,这里的人谁也没去过首都,也没人前往过离附近的群岛更远的地方,她们只能猜测也许在遥远的首都还有‘男人’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呢?你离开家人真的好吗?”他问——我也是有家人的吗——他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我们没有家庭,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而且我很早就想去首都了,长老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安排我和你同行吧。”50大大咧咧笑着,“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为了表达感谢,这一路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难为情地。 ——如果他的身上没有穿着50同款的背心和短裙就更好了。
2. 19和50在海上航行了数日。 他们乘坐的小船简单朴素,功能俱全,之前用于和其他岛屿的交易,斑驳的船体无声诉说岁月的痕迹,与伤痕累累的外貌相反,内室被用心打理过,看起来干净又舒适。 整艘船呈小型游艇结构,封闭的驾驶舱内有自动驾驶系统和导航,操作起来并不复杂,驾驶座后方有一张小沙发,19和50轮流驾驶休息,舱室的外部顶端是一排太阳能发电板,50解释她们生活中的电力主要来源就是太阳能。下方的船舱是储物室,用来存放食物和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岛上的特产。 他们携带的食物只有岛上奇形怪状的水果,50说她的食量很小,多晒晒太阳就能补充能量了,因此大多数的食物都分给了19。 最初的几日19时常一整天沉默不语,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每当他试图唤起自己的回忆都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雾气,曾经属于他的记忆遥远得仿若前世。他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进入到睡眠舱里?他沉睡了多少年?这个世界上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认知的世界是怎样的,只能对现状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维和。 好在他的同行人总能打破他的独自忧伤—— “刚才我们路过的岛上有我的朋友,她叫05,和我的名字正好相反,我们又是好朋友,很有意思吧?那个岛上的人经常会和我们来往,我们之间会互相交换收获的果实和织布,05会制作很可爱的图案,她说那些图案是参考了她们岛上遗迹里的雕塑,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是每座岛屿的遗迹只准本地人在长老的许可下才能进入,看不到真的好可惜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名为50的少女从驾驶座前转过身面对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话,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才回过神来,刚才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啊,嗯……” “你刚才其实没有听我说话对不对?其实也没关系,我本来就喜欢跟别人讲话,有时候我说的话自己也不记得。岛上的人早就习惯了,你可能需要点时间就会适应啦!” “这样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你一定会有不懂的事情吧!你看起来对我们的生活一无所知,之前还问我海水为什么是红色的,然而我也不知道答案,它本来就是红色的呀。”50说完咯咯笑了,“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就多问问我吧,说不定就会有我可以回答上来的内容呢!” “……说的也是。” 他感觉之前一直压在胸口的烦闷稍微缓解了,也许在女孩如太阳般的热情下不论怎样紧闭的心房都会被她敲开吧。
3. 一路上19看到了许多将一小部分身体露出海面前行的生物,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某种生活在海里的生物,直到一次他们遇到一只全身浮出海面的个体他才看清那个生物的模样—— 身躯是一颗接近圆形的肉球,在需要的时候会从肉球中打开一个口伸出某个器官,有时是嘴巴,有时是肢体。 “那是什么生物?”他问。 “现在世界上仅存的种族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另一个是她们。”50说完看了眼他,补充,“现在看来也许还有第三个——就是你啦!” 他惊讶地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心里又怀疑起以前的世界是这么空旷的吗? 他们又航行了几天,这次他在海上看到的怪物们身上都背着某种东西、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她们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从某个荒岛上收集来的材料吧。” “什么材料?” “建造宫殿的材料。” “宫殿?” “你很快就会看到的。我们把她们称为‘建造者’,因为她们除了建造宫殿以外什么都不做。” 19听完一头雾水,直到当晚他们路过了50口中的宫殿。 那是确实是一座巨大的宫殿,19觉得那庞然大物比他苏醒时的那座岛屿还要大数倍。宫殿的结构下宽上窄,外表光滑没有棱角,像一个伫立在海面上的巨型圆锥体。圆锥体的顶部还没有完工,不过看起来距离竣工已近在咫尺了。 “她们为什么要建造那个宫殿?” “不知道。建造者不会讲话,与我们互不侵犯,她们已经那样沉默地建造了几千年。谁也不知道宫殿建成后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座建造中的宫殿,据说首都里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呢!好想去看看呀——” 19茫然地望着海面上背着材料向宫殿前行的建造者,难以想象那样精良的宫殿会出自这些肉球外观的怪物之手。 “既然建造者不会讲话,那他们怎么知道宫殿的制造方法呢?” “建造者都听从一个Alpha的命令,统领这个星球上所有建造者的Alpha就在首都的宫殿里,但是从来没人见过她——当然这些也是听说的。也许Alpha根本不存在,建造只是刻在她们基因里的本能呢?啊!好想知道更多的未解之谜呀——” 50的语气里满是对首度的向往,听起来恨不得明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19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又远远望向宫殿高耸入云的顶部,感觉那建筑像一座蓦然矗立在海上的大山。
4. 他们抵达了一座热闹的岛屿,50说这里是贸易之岛,周围的岛民都会来这里进行以物换物的交易。 不出意料贸易之岛上的人们也全是年轻女性,她们身着的服饰总算有了变化,除了背心短裙还有一些其它的简单款式——然而就是没有裤子。19早就想脱掉这条小短裙了,他主动去换了一条到脚踝的长裙。 “你会很热的。”50提醒他。 热也比走光好啊——19心想。刻在他骨子里的道德观念和羞耻心并不能接受自己作为男性却穿着随时可能露出屁股的短裙走在人群里,哪怕周围的女人没人会在意。 他们用水果换了一些加工后的食品与可饮用的液体,50说他们带来的特产是稀有物品,要留到首都再使用。 于是他们在岛上四处打听关于“男人”的事情,人们都对此一无所知,还会对19投以好奇的目光评价他的外观真奇特——为什么你的头发很短、声音很粗、脖子上有凸起、胸还这么小? 他脸上苦笑着,心里回答:因为我是男人啊! 他们在贸易之岛上停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们在人们的引荐下见到了这座岛上的商贸会长。她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但神态比长老还要沧桑,灵魂与肉体的不协调感冲击着19的认知。 “在我年轻的时候,‘男人’是传说里的存在。”她开口,声音沉稳不失威严,“传说中男人与我们相似却又不同。那时的世界上有我们、男人和动物,所有生物一起平等地生存。然而某一天起男人从世界上消失了,逐渐动物也消失了,最后世界只剩下了我们、建造者和植物。” “您知道男人从世界上消失的原因吗?”19急切地问。 “传说没有答案,只有后人的猜测。说法有两种,一种是男人主动离开了这个星球,另一种是男人被人为地消灭了。” 19冒了一身冷汗,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恐怕这个星球上曾经发生过规模最大的种族屠杀。 会长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这也只是我们这种偏僻小岛屿上的传说,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连知道男人的人都不剩几个了,说不定在首都会有不一样的说法吧。” 19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小心地开口:“请问……您今年贵庚?” 会长年轻貌美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用与那外表不符的沧桑语气回答:“哎呀……再过几年就要过千岁大寿了。” 震惊的19转头看向身旁的50,50感受到他的视线,笑嘻嘻回答:“你问我吗?快200岁啦!” 他又一次跪在地上。
5. 离开贸易之岛后的几天19比以往更加沉默,他还没有完全消化掉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50已经将近200岁这件事实。 诚然,他失去了自己进入睡眠舱前的记忆,但是就像他潜意识里明白海水不应该是红色的一样,他的潜意识同样告诉他这里女性们的年纪不是正常的。 越是了解现在的世界,他的内心就越焦虑。他迫切想要找到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来抚平心中的不安。 50早已习惯了19的沉默,一整天过去全然没有发现对方的烦躁,或者说她生来就缺乏对他人情感的感知能力,依然我行我素地喋喋不休讲着话:“我今天突然想到,莫非这你生活的时代女人和男人会像我们和建造者一样生活吗?划分界限互不侵犯?如果是那样的话也难怪大家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啦。可是你又为什么会睡这么久呢?难道是像会长说的一样男人离开了这里把你忘记了吗?” 50的这句话点燃了19,他第一次在醒来后冒起一阵肝火,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妄作评价。” 其实他的心里拼命否认那个可能性,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遗忘的人。 50还是没有发现他的不悦,笑逐颜开拍起手来:“都到晚上了,你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轰隆—— 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自己心里爆发的声音,过了半秒天边闪过一道惨白的光,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船舱外的雷声。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户上,他发现那雨点是黑色的,入夜后呈现深红色的海面迅速被雨水染成浑浊的墨色。 海浪愈发汹涌,早些时候50已经观察到风雨欲来提前收起了帆,常年生活在海岛上的人们对自然天气的变化异常敏锐。此刻小船随着浪潮剧烈颠簸,掀起的巨浪好像随时会把他们吞没,19的脸上瞬间写满担忧担忧。 “不要紧,这点浪我们的船不会翻的。”50信誓旦旦说。 暴风雨持续着,一波浪潮过后一只建造者留了在他们的甲板上。 那只建造者巨大的身躯如一条脱水的鱼扑棱着,球形的体型此时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中间的开口像被撕裂了一样持续扩大。 “那只建造者……” “她在借用我们的甲板繁殖。” “繁殖?” “建造者虽然能在在海里活动,却无法在水中进行繁殖,有时她们就会像这样借用我们的船。” 19再看向窗外那只建造者,从她撕裂的口中出现了一颗比建造者小很多的肉球,肉球被一层血色的薄膜包裹着,新生的肉球与母体之间连接着一根血管一样的器官。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通过血管源源不断送入新生儿的体内,于是新生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与此同时刚分娩完的母体则愈发衰弱。 “新出生的建造者需要从母亲的身上获取营养。”50解释道,看得出她对面前的状况习以为常。 “母亲会死吗?” “一般不会啦,但是这只建造者已经很虚弱了,也许这是她的最后一次繁殖。在她死后她的孩子会吃掉她的身体,跳过青少年的阶段直接成为成年的建造者。” “这样的繁殖方式……太残忍了。” “从我有记忆起她们就是这样繁殖的,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母体将死前,很难遇到的,你的运气不错呀!” 50拍了拍19的背。19回忆起对方一直用女性代称指建造者们,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建造者……只有一种性别吗?” 50反问他:“性别是什么?” “那个……性别就是把人区分成像你一样的女人、和像我一样的男人。” “那肯定是没有啦,不管是我们还是建造者,以前都没有见过男人呢!” “可是,建造者是如何孕育小孩的?” “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呀。” “……那你们呢?” 50的眼神天真无邪:“我们?我们不用繁殖,我们是被工厂制造出来的。” 看着对方纯真的模样,19也不禁怀疑起自己:莫非我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6. 暴风雨过后他们的船偏移了航线,被浪潮推向了一个偏僻的岛屿。 地图和导航系统暂时失灵了,50摸着脑袋为难地表示虽然她保证了不会翻船,但是系统的损坏是预料外。 雪上加霜的是,她完全不懂如何修理船只。 “没办法,总之先去岛上找人帮忙吧!”她的心态一如既往地乐观。 他们下船往远处村落模样的方向前进,与其它岛屿相比这座岛明显冷清多了,一路上他们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如果不是村落那头升起了炊烟,19简直要怀疑这里是座无人岛。 视野里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村落里四处是看起来多年未修缮的破旧房屋,稀少的住民三三两两在村庄里缓慢地走动,在发现了异乡人的造访后欣喜地向他们搭话。 “我们这里快一百年没有外人来过了!” 人们一开口19便明白了为何这座岛如此萧条。居住在这里的女性都有像长老和会长一样的维和感,她们永驻青春的肉体里居住着衰老的灵魂,零落的人群中唯有50的眼中闪着属于年轻人的光芒,而其她人的眼神就同这破败的村庄一般灰蒙蒙的。 和其它地方相同的是,不论19走到哪里他一定会被好奇的人们评头论足。 “这个孩子有点奇怪呢。”“对呀,和我们的区别好大。”“难道是很远的工厂制造出来的吗?” 19在心里唉声叹气,他只能安慰自己早点习惯吧。 他们被带领去见村中的长老。长老的居所是整座村里外观最新的一栋,看得出来这里被人们仔细地维护过。 一进门他们看到窝在一把摇椅上的长老,她看起来还是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老态龙钟,19感觉她恐怕比贸易之岛上的会长还要年长。 50表明了他们的来意,长老和蔼地允诺这就派人帮他们修船。 “为什么这里没有年轻人呢?”19问。 “我们的制造厂500年前就停工了。”长老淡淡地回答。 “怎么会,竟然那么早就停工了!”50惊呼。 “我们的村落曾是这片海域中第一批繁荣起来的贸易岛之一,但自从制造厂停止后便逐渐衰落了,可能大限已至了吧。” 大限已至——19咀嚼这个词,难以想象这些永葆青春又长寿的女性会以何种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 “您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19又问。 “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男人了。我知道男人在这个星球上真实存在过,你的出现就是证明。我听说男人消失的原因是地球不再适合他们居住了,不过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传说里。我想,你的身上一定掌握着重要的线索吧。” 19想到自己身上唯一的线索就是胳膊上的那串数字:00019。 那是什么的编码呢?其中有什么秘密吗?然而在他失忆的现阶段就算想破脑瓜也想不出什么。 “去首都吧——”长老说,“这座星球上最长寿的万年古城里一定会有答案。” 当天他们在村中度过了一晚,那一夜19辗转难眠。 关于死亡的事情盘绕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无法散去。他必须得面对这个从醒来后就一直逃避的可能性:他曾经认识的人们早已死去数千年。 他一边想找回记忆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恐惧着当他回想起一切后面对旧识们的死亡。 孤独感化作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第二日他们的船修整完毕,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来到港口欢送他们出海。 19五味陈杂地与人们道别,船只发动后缓缓驶离这座衰败的岛屿,他心头关于死亡的阴霾却不曾离开。
7. 他们多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重回航道。一连数日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有时他们会遇到其它船只,50会主动接近对方打听他们现在的位置;偶尔他们会路过宫殿,看到许多背着东西成群结队行动的建造者,相同的外形下有些宫殿的规模看起来更大或更小,共同点是它们都呈现出即将完工的形态,只差顶端的最后一颗尖头。 19有气无力地坐在驾驶座上,隔着玻璃眺望远处时看到自己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些天他产生出自己正在似乎迅速衰老的错觉,一想到就又忍不住叹气。 “为什么你最近看起来这么难过呢?” 他以为50早在后方的沙发上睡了过去,忽然冒出的提问又一次打破了他的一人世界时间。 19转过身,他看到往常总是充满活力的少女此时难得严肃,他察觉到拧在一起的眉头并不适合对方的形象。 “从我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岛上。周围的人每天都很开心,大家很少有烦恼,即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很快过去后一切又回恢复如初。我以为你的烦恼也会很快过去,但是这些天来你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了。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50认真地注视他,语气十分诚恳。 面对这样诚挚的直球发问,19有一点不知所措:“抱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的心情太复杂了,自己都想不明白……” “你很难过吗?” 19想了想,点头。 “为什么会难过呢?” 19意识到抽象的形容无法让对方感同身受,他思考了一会,试探着开口:“假如有一天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记得,那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你。你虽然想不起以前认识的人都有谁,但是你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些朋友,而现在,她们有可能早已离世,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很多年后的世界……你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吗?” 50闭上眼睛开始遐想,她领悟了什么似的点点头,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我知道了!你觉得很孤独,是吗?” “孤独……吗。应该是的。” “如果我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我会很难过。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19点点头。 下一秒他的双手被50一把抓住,把他吓了一跳。 “如果难过的话要和我说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后心里会舒服一些,一个人想这些事情也不会有好转——这个是我从大家身上学到的事情。之前没有理解你的心情是我不好,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至少物理范围你不会感到孤独,对吧?当然啦,我也想希望你的心里能好受点儿,你可以给我多讲一讲你的心情吗?我会闭上嘴好好听你说话的。” 少女的脸近得几乎能碰到他的鼻���,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进他的心底。 他感觉到对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她的热情像一缕阳光冲破萦绕在他心头的阴霾,照亮一片天地。 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很快又窜到他的脸上,他慌忙错开脸不去看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会和你好好讲的,不过你能不能……先松开手?” “哎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这样了。”50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松了手,她总是忘记19并不适应她习以为常的肢体接触。她又正襟危坐回到沙发上,一副准备好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说得对,自己钻牛角尖没有意义,应该和她分享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是一起旅行的伙伴——19这么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从哪里开始好呢。” 那一天,驾驶室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19一面回忆着自他醒来后感受到的点点滴滴,一面对50讲述自己的心境变化。他讲自己的迷茫、不安、对过去的好奇和恐惧、对周遭事物的不解和困惑;他讲自己无法准确回忆过去的事情,却感到现在的世界处处充满违和。他慢慢地讲着,50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起旅行了数个星期,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正在接近。 船舱外,海阔天空。
8.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岛屿与船只慢慢多了起来,50开心地说这就是���们在接近首都的证明,首都是人口流动与贸易最多的地方。 “为什么你的岛上除了你没人想去首都呢?”19主动提问。 自从那天19敞开心扉和50彻夜相谈后他的话一点点多了起来,和旅途开始的时候相比他最近很少会独自沉默了。 “其实关于首都也不全是好的传闻,去了那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有人说那里的住民早已失了心智,只知道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一不小心就欠了一屁股债,得留在那里用一辈子的时间打工还钱。反之在岛上自由自在,偶尔还能去附近的群岛玩一玩,相比之下冒着生命危险去首都太不划算啦。”50笑嘻嘻地讲出并不是那么欢快的内容。 “……既然有那样的传闻真亏你还这么想去啊!” “那有什么,比起欠债卖身的危机,还是万年以上的历史古都更让我心潮澎湃!首都是这个星球诞生起就存在的城市,一定连一砖一瓦都与众不同。据说那里的人们住在遗迹里,使用古代科技,与建造者共同生活,建造者还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现在知道了首都里说不定还有你的同伴——男人!啊,我真希望明天就能抵达首都!” 一谈起首都50的双眼就闪闪发光,话题像打开了阀门似的倾泻不止。19心情复杂地摇头,他觉得50对首度的向往过于盲目,尤其听说了那里褒贬不一的评价后心头多了几分担忧,又想到如果不是她的执着自己也不会有出海前往首都的机会,也不全是一件坏事。 “地球上应该不会有比你更向往首度的人了。”他笃定。 “那你呢?除了首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50听了后的话锋一转,向19抛出了问题。 “我想去的地方……”19陷入一阵沉思,然后伸手指向远处:“我想去一次那里看看。” 指尖的尽头是一座耸立的宫殿。
“你可真奇怪,竟然会想到宫殿里面,我们和建造者能维持和平的关系是建立在互不侵犯的前提下,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50把船在岸边固定好,此刻他们的面前就是巨大的宫殿,一群背着材料刚上岸的建造者排着队进入门中,19先一步排到了她们队伍的末尾。 “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在船上等我。”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来都来了不进去怎么行呢!” 50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她嘴上这么说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不是很乐意。挑战从小被教育的传统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前方的建造者对他们不闻不问,两个人就这么顺着前进的队伍堂而皇之地进到了宫殿内部。 宫殿里一片漆黑。 建造者没有视觉,对他们来说白天与黑夜没有区别,同理,这座封闭的宫殿里也不需要灯光。 50打开了一盏探照灯,借助有限的光线他们窥视到内部复杂的构造——宽阔的空间划分出许多独立的小型建筑,每栋建筑前都有至少一两只建造者忙碌着,密密麻麻的人口与紧密的房屋结构聚在一起,看起来俨然像是在建设一个村落。不知道哪里传来引擎运作的巨响,混合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敲打声,宫殿内部活像一个忙碌的建筑工地。 “我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建造者……”50小声说。 探照灯的光线向上移动,他们仰头看到在很高的地方有一小束光,那里应该是即将完成的宫殿的顶层。逐渐向上收紧的环形墙壁上还布置了许多延伸出来的空间与传送用的升降梯,刚才带着材料归来的建造者搭上了一部升降梯去往最顶端。 “我们该往哪里走?”50难得没主见地躲在19背后,她显然是害怕了,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角不肯放手。 “不知道……”19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忙碌的建造者们就像没感知到他们的存在,“既然他们对我没有敌意,那就随便走走吧?” “好……!你带路!”50不由分说把探照灯塞给对方。 他最初想寻找轰轰作响的引擎在哪里,在视野有限的条件下绕了一大圈还差点迷失方向。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动。虽说人们根据外观把这里称为“宫殿”,但在19看来这里与岛屿上的村落别无二致。他猜想建造者也许有着和人一样的社会结构,每个人分工明确各尽其责,可是为什么要花费数千年建造这样一座宫殿呢? 这不是靠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就能建成的工程,她们必须先有一张明确的蓝图才能进行这般有秩序和效率的建设,那么又是谁设计出的宫殿呢? 如果按照50所言,千年来人与建造者互不侵犯,想必也少有人像他俩一样敢大摇大摆闯进建造者的宫殿里,因此这里才缺乏防范措施。建造者对他们采取的无视态度,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根本不把他们的这点威胁放在眼里呢? 19的大脑里一连冒出许多疑问,他对现在的世界越是了解就越是好奇一切的根源,他想知道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而那些都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找到答案的事情。 最后他得出结论—— “回去吧,我们还是早点去首都吧,那里一定会有答案。” 50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拽着他的衣服迫不及待冲向宫殿的出口。
9.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间空荡的大房间,四面八方被雪白的墙壁包围,他在那里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身前的桌面上摊开着一份文件,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令他头晕目眩,他知道那些文字的涵义并不重要,自己只用在下方签名就好了。 于是他提笔,笔尖即将接触到纸张前猛地停住。 对了,我的名字是——
19惊醒的同时从沙发上跌落。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后勺,现在还是深夜,今晚不是他的夜班,他发现此时本应在驾驶座上的女孩不见踪影。操纵台上显示自动驾驶系统一切正常,他望向窗外,在甲板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晚上好。”19也来到外面,站在50身后轻声打招呼。 “……呀!你怎么醒了?啊,我不是在偷懒!我就是稍微休息一下!”50惊讶地转身,下意识为自己没在驾驶一事辩解。 19示意对方放松,打了个圆场:“没关系,我偶尔也会这么做。反正都是自动驾驶,出来休息一下也好。” “真的吗?我竟然从来没发现。”50用胳膊肘顶了下对方揶揄,同时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深夜的甲板上共处。 就算这个星球的海水变成了红色,夜空还保留着他潜意识里应该有的模样。深色幕布上一轮明月高挂,海面也是黑暗的,看不到地平线的痕迹,灿烂的繁星洒满天幕,星辰的光芒投在海上闪闪发光,他们仿佛身处无尽的太空。 19见身旁的少女难得有点安静,于是问:“你在想事情吗?” “也不全是。刚才一想到快到首都了就坐立难安,想着要不试试能不能从这里看到首都的宫殿呢——当然啦,什么都看不见。”50嘿嘿一笑,说起不着边际的内容。 “这么黑的夜晚,视野很不好吧。” “所以就当做看星星了。” 他抬头望了眼星空,在数不清的光点的环绕下产生一种他们正被无数星星淹没的错觉。 “今晚的夜空确实很美。” “是一直都这么美。”50自豪地纠正,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她又沉默了一下,看起来在酝酿有什么想说的事情,而后有些难为情地浅笑着开口:“其实呢,以前在岛上我很少有机会出海,无所事事的时候经常会���高处眺望远方寻找首都。一开始是用眼睛看,后来用望远镜看,还为此专门找材料制作过加大倍率的望远镜,每天都在看啊看,总以为视野里的某个点就是首度的宫殿。你醒来的那一天我就在做这件事,那棵树是岛上的最高点,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爬到树顶,以为站在高处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低头却看到了你。” 19回忆起他们的初遇,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画面竟是少女裙下的圣光,他连忙打消这个念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嗯,原来是这样。” 好在50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长老不希望我去首都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那里很危险。” “还有别的理由吗?” “我是岛上最年轻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在我出生之后,制造厂就停工了。” “停工?”19听到这个词,吃了一惊。 50点点头,平静地说出骇人听闻的事实:“我出生的那一年,周围群岛所有的制造厂都停工了,从此再也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 他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是世界上诞生的最后一个人?” 少女没有否认:“至少在我们那片地区是这样,世界范围的不确定,说不定在首都比我更年轻的也大有人在呢。不过可使用的资源一年年紧张,老旧的太阳能设备频繁故障,大家不得不想办法减少能源的使用,年长的人都说以前的生活更轻松。所以岛上的每个人都清楚,这颗星球快走到尽头了。” 19拼命眨眼试图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他抬头看了看美丽而宁静的夜空,又看了看环绕他们的静谧的海水,他不敢相信这些景色也会又尽头,一如他最初难以相信永葆青春的女人们也会死于自然衰老。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去修理制造厂吗?” “制造厂的技术是古代科技,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也没人能理解它的运作模式。每个制造厂会自动计算当地的环境数据来控制人口,通常至少每隔100年就会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但是在我之后所有制造厂都再也没有运作过,至今已经快200年了。拜它所赐,我一直是岛上最年轻的孩子,所有人都很疼爱我,所以我也能理解大家不希望我去首都冒险的心情啦。” 50说得一派轻松,事情与她无关似的。反而是19听了后比当事人还难过,他皱着眉头,不想把话说的太直接:“如果,我是说如果,连首都的制造厂也停工了,世界上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再过很多年你也会衰老,到时候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也许会成为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亲眼见证这颗星球的毁灭。” “你难道不害怕吗?” “以前确实害怕过,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与其担忧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度过今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去首都就是我的第一步,之后我想周游世界,好好看看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你不觉得这个计划很棒吗?” 她笑嘻嘻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喜欢的食物,与沉重的话题形成巨大反差。 19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过去他一直认为50只是一名不懂人情世故又不成熟的少女。这一刻他才明白,50面对生与死的态度远比自己豁达。 他想象着一个画面:几百年后,当地球上的一切都风化成残破的废墟,50只身一人在荒凉的遗迹中漫步,肆虐的风沙扬起她的裙角,灰暗的天地间唯有她是鲜艳的。 ——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心情在心里扩散,19知道自己既无法为对方做什么,也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事实。他难得主动做出肢体接触,一言不发抱住了50,是一种无言的安慰,也是对自己悲伤的掩饰。 50笑了笑,反过来轻拍他的后背。 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他们在宇宙中航行。
10. 抵达首都之前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通往首都的必经之路——海关群岛。 海关群岛是从四个方向围绕首都的四座岛屿,每座岛上都沿岸修建了巨大的港口,凡是想去首都的人都必须在关卡处寄存船只,统一乘坐摆渡船才可进入首都,没有得到许可的私人船只擅自闯过海关岛会遭到严重的惩罚。 “比如怎样的惩罚呢?”19听到这里发问。 “嗯……好像会被杀死吧。” “只是没有通过海关岛就要被杀死吗?!” “那可是首都啊!”50说得义正言辞。 发生过这段对话后从开始接近海关岛起19就一直紧绷着神经。50虽然是个无药可救的首都狂热迷,但是从来没有亲自造访过,她的“经验”和“见闻”建立在成长过程中的道听途说上,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 一接近海关岛他们就默契地发出感慨。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船,栉比鳞次的船只完全覆盖住了红色的海水,能容纳这么多船只的港口同样大得惊人。50小心翼翼跟在其它船后面进入了西海关岛港口,并找到了寄存船只的位置,接下来需要去做的是兑换货币。 从出发起便一直保留着在储物箱中的长老托付的特产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们合力取出来,发现那是一支做工精致的花瓶,19隐约记得他在长老的家中看到过相似的款式。 “没想到长老这么大方,把我们那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了!这个绝对能换很多货币,到时候在首都里买什么都不愁用了!这下不给大家带点礼物回去就说不过去了呀,要买什么好呢——” 还没有摸到货币50就已经开始心花怒放地计划起如何消费,一路上连蹦带跳看得一旁的19心惊肉跳生怕她手里的花瓶摔了。 “兑换货币的物品价值又是由谁来评估的呢?” “当然是首都里的人了!据说职业人士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哪边的岛屿生产的、历史价值和保存状况。能做这种职业一定非常见多识广吧!每天都能看尽天下的宝物,真羡慕啊——” 你只是羡慕一切和首都有关的事物吧,19叹了口气。 如50所言,他们在兑换窗口换来了满满一袋货币,50一接过就连忙从中取出一枚拿到眼前观察。 “快看这枚货币的成色和制造工艺,至少有500年历史了吧!经过多次使用已经开始褪色了,但是精致的印花却丝毫没有磨损!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手艺!”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向这位手舞足蹈的少女,19不由分说赶紧拖走了他的同行人,并对接下来的行程忧心忡忡。 通往首都的摆渡船比想象中还要大,能容纳上百号人的空间座无虚席,四面八方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50很快就和一行与她一样是首次前往首都的女孩们聊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分享起她们对于首都的印象。 “听说首都里有上古的遗迹!”“听说首都里有精美的古董!”“听说首都里有从来没见过的机器!”“听说首都的占地比十个岛屿加起来还大!” “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吧!”站在一旁商人打扮的女人调侃道。 “是的,你经常来吗?”50马上转向她,双眼闪闪发光。 女人自信地扬起下巴:“关于首都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首都里有男人吗?”提问的是19。 “男人?那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欸……” 还没到首都就先被泼了一盆冷水,19脸上的表情迅速黯淡下来。 女人见他低落的样子,改口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就去首都的宫殿试试求见Alpha吧,据说那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家伙,她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至今为止她还没答应过任何人的会见请求,想见到她比登天还难呢!” 女人说完独自大笑了起来。
11. 在摆渡船上他们听说首都比十座岛屿加起来还大,亲眼见到首都时19感觉这个形容毫不夸张,��足这片土地一不小心就会忘记这里是座岛屿,产生出自己身处陆地的错觉。 他们环顾四周,数万年前繁盛过的古代都市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没有传说中的古代科技与先进的机器,巨大的废墟内部早已被掏空,后来的人们将新生的文明搬进这里,灰暗的建筑框架里摆满了外观鲜艳的商品与美酒,活像在空骨架里装饰鲜花。 首都的主干道两边支起无数小摊小贩,庞大的人流把本应宽阔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就像整个星球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一般数不胜数。人流的尽头、距离城镇遥远的地方,那里巍然屹立着一座他们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恢弘的宫殿。宫殿的顶端高耸入云,一眼忘不到尽头,而底端宽广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座岛屿。人们难以说清究竟宫殿是首都岛屿的一部分,还是首都是宫殿脚下的一部分。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只会强烈意识到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19茫然地环顾四周,密集的人群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令他失望的是,即使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目之所及依然只有年轻女性的身影。好在首都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脚步匆匆,他很少会被人侧目。在这里他有了自己不再是人群中的异类的安心感。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好……?” 原先情绪高涨的50到了这个时候也难得安静了下来:“嗯……先从为大家挑选礼物开始?我担心留到最后的话货币不够用了。” “好,有道理。” 反正都已经到了首都,急不了这么一时。 他们顺着沿路的小摊挨个参观,50认真地对着每一件商品比划:这个不行、这个太大了、这个太小了、这个不好看、这个没有用处,既然是给大家挑选的纪念品那一定要是完美的才行! 渐渐地19感觉少女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精力旺盛的状态,即使发现首都里也没有男人令他备受打击,此时受对方的情绪感染也慢慢打起精神。如果摆渡船上的女人说的话属实,那就先陪他的同行者两天,在这之后去见Alpha好了——他这样计划着。 呜—— 四周响起了某种连绵不绝的警笛声,吓了他们一跳。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主干道上人们主动朝两侧避让,凭空劈开了一条道路。 “发生什么了?”50被挡在人群后面好奇地垫脚张望。 “建造者要回来了。”有人说。 半晌功夫过后,一大批背着材料的建造者抵达海岸,她们沿着空出的主干道排成一列前行。19对第一次在宫殿和大海以外的地方近距离看到建造者感到十分新鲜,首都居民则见多不怪,每天早晚一次他们会像这样主动为建造者让出一条从海岸延伸到宫殿的道路,最后一名建造者前脚刚走后脚道路人流的开口就立马合上,集市又恢复到一派熙攘的模样。 “建造者的宫殿快建好了吧?没人好奇建成后会发生什么吗?”19问身旁的小贩。 小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答:“谁知道呢,反正与我们无关。” “有人进去过吗?” “想要硬闯进去的人都会被拦下,有的死相还很难看。” 19心里一惊,首都的宫殿竟然会有森严的防备,幸好之前他和50什么都不知道就闯入宫殿那次平安无事。 小贩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好像有人在里面和建造者一起生活,怕不是换来了什么好处吧。” 和建造者一起生活的人?这个消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原本想继续深入询问,小贩开始和一名客人争执起来,他只好悻悻然紧跟50的步伐离开。 他们顺着人流一路往前,慢慢地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显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这周围商贩的规模更有模有样了,有人把原本破旧的房屋打扮成精美的小店,人们可以在店内坐下享用食物和饮品。不过比起五花八门的店铺,广场中间的雕像更吸引19的目光。 那是一座有数十米高的石头雕像,经过数千年的洗礼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依稀还能辨认出那是一名女性的身型:她昂首挺胸,抬起的的胳膊指向远方,她的面容已严重风化,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被腐蚀过的空洞。 50还忙着在店铺中穿梭寻找礼物,19找到时机和一名店主搭上话:“请问你知道那个雕像是谁吗?” “客人你是新来首都的吧。”和蔼的店主笑眯眯地说,“那尊雕像是我们的第一任领袖,传说就是她给所有人带来了自由和平等,我们才有今天呀。” “为什么首都以外的地方都没有听说过她的故事呢?” “大陆和大陆之间相隔太远了,很多故事没能流传下来,在不同的地方又衍生出了不同的传说呀。” 19回忆起一路上他们打探到的关于男人的传说,确实每个地方的说法都有所出入。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保留下来了。”店主补充道:“传说她的名字由数字构成,因此后世的人们才会同样以数字命名,不论是哪里的人们都保留了这个传统呢。” 他这才恍然大悟,受50和其她人们的影响,他一直也把用数字命名当做常识。在他做过那个在白色房间里的梦境后隐约感觉自己原本的名字应该不是数字,却未曾想过为何现在的人们起名品味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人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了,那要如何称呼她呢?” “就是‘她’,仅此而已。” 19远远看向“她”的雕像,她抬起的手臂所指的尽头是没入云层的宫殿顶端。
12. 转眼便是黄昏,50没有找到心仪的礼物,19也没能打听到有关男人的消息。忙碌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的二人找到一间被称为“饭店”的地方用过晚餐,从未品尝过的口味颠覆了他们对食物的认知,就连一向对吃没有兴致的50都难得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后走出饭店,天已全黑,入夜后的首都呈现出和白天不一样的景色。人们在广场上架起一座舞台,一支乐队演奏着激烈的音乐,台下的观众随着台上的舞者忘我地舞动,欢声笑语中混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在五彩斑斓的灯光的映射下,这幅场景充满十足的迷乱和癫狂。 在人群的边缘,有一些小贩在兜售某种气味刺鼻的食物,小贩热情地介绍食用后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19和50狐疑地拒绝了。比起享乐,他们还有当务之急的事情要做。 “你知道首都里最年长的人在哪吗?” 这是他们方才吃饭时讨论出的策略:按照这一路的经验,每个岛屿最年长的长老都会知道一些关于男人的传说,那么首都里一定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小贩听到19的提问笑出声:“怎么可能!首都这么大,有这么多人,没人会在意其他人的年纪。” “那首都的制造厂在哪里?”这个是50的问题,她想知道首都里是否会有比自己年轻的人在。 “你可真是对首都一无所知啊,这里没有制造厂。” “首都竟然没有吗?!” “是啊,首都的人口都来自外地,就算没有制造厂每年都人口只增不减。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每个人来了首都都不想走呢。” 结束了和小贩不愉快的对话,他们闷闷不乐地拨开人群离开拥挤的广场,投入地讨论起下一步该怎么做。回过神来时他们已误入一个阴暗的小巷,与主干道和广场上的纸醉金迷形成反差,阴暗潮湿的小巷角落里堆满气味难闻的垃圾,以及,几名全裸着蜷缩着墙根的女人。 女人们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虚无,甚至没人抬头看一眼误入这里的19和50。 “你需要帮助吗?”50主动蹲下身去询问其中一名女性,而对方一言不发,轻轻瞥了她一眼又错开目光,涣散的瞳孔再度看向虚无。 “她们这是怎么了?”19问。 “快死了哦。”回答他的是一个来自身后的声音。 他们心里一惊回身,一名成熟性感的女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口,她的打扮精致,衣着华贵,指尖上把玩着一支古董烟管,里面却没有点烟。 “请问你是……?”19没有掩饰自己的警惕。 “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而已。看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的样子吧?提醒一下,不要买那些会让你快乐的食物,吃多了就会变成她们这样,大脑坏死,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就连家当被人拿光也无动于衷,只会窝在这种角落里等死。”女人说着冷冷看了眼墙角的人们,有那么一瞬19感觉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50听后一脸震惊:“既然吃了后会变成这样,那为什么人们还要买?” “脑子里只有快乐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情,不想变成那样就努力自制吧。” 女人留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19赶紧叫住了她:“等一下!请问你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 女人的脚步顿住,她这才转过来把19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被当作异类审视的感觉又来了,她的视线仿佛自带低温,19身上被扫视过的地方都开始发冷。 “男人?不知道。不过你长得很奇特呢。你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西面的岛屿来的,离首都很远……” “能在首都里见到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乐趣之一呢。”女人似乎来了兴趣,慵懒地斜倚在墙边,“你们来首都做什么?” “呃……想找关于男人的信息……” “还想找首都里有没有近200年出生的年轻人!”50在后面补充。 女人抬了抬眉毛:“以我对首都的了解,你们想找的东西在这里都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没有回答19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你们点建议吧。早点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晚一点外面可不安全。在这里看够风景了就早点回去,除非你想变成她们一样。如果实在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试试去见Alpha,前提是你能见到。祝你们好运。” 女人潇洒地一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他们没能留住女人,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某个转角,只剩他俩面面相觑。 19和50不死心地继续在首都里四处打听有关男人和年长者的消息。街头巷尾的人们都沉浸在一种病态的欢愉中,她们的神志恍惚,面对提问答非所问。有脚步不稳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一栋建筑里冲出来撞倒他们,然后尖声大笑着跑走。也有人会突然投送怀抱,痴痴地笑着作势就要亲吻,19手忙脚乱地赶紧推开她,拉起50转身就跑。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他们精疲力竭,找了个偏僻的海岸靠着礁石坐下来休息。安静的海边只有浪潮声陪伴他们,喧嚣从很远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 “唉,首都可真让人失望。”50撑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句话会由一直向往着首都的人主动说出来,19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觉得首都不错。” “首都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50用力摇头:“从我们出发起每个人都说在首都会找到答案,我以为答案会是一踏入这里就能马上发现的东西。比如这里其实住着很多男人,有很多比我还年轻的女孩,人们的生活节奏优雅有序,我们身上不同的地方在这里被当做平凡的事情……之类的。但是现实中的首都和我想象中的画面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嘛!这里只不过是一座比较大的岛而已,到处都很破旧,人们的生活也乱糟糟的,和其他岛屿比起来这里简直冷漠得不近人情啊!” 19回忆起他们这一天的经历,不得不认同对方的抱怨:“你说得对,这里比我们想象的都糟糕多了。看来其他岛屿对首都的传说夸大其词了。” “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呆在首都里吗?”50难得没了主见。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明天再想办法好了。” “说的也是,我看看现在还有多少钱。” 50掏了掏口袋,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站起身开始在身上的每个地方摸索,一脸惊恐的同时嘴里念叨着:“不会吧……” 19也察觉到大事不妙:“难道说……” “钱袋丢了?!” 他们异口同声。
13. 夜深了,根据月亮的方向推测时间已到后半夜。19和50身无分文,连买乘坐摆渡船回到海关岛的钱都没有,钱袋很可能是被某个撞倒他们的人顺走了。现在他们决定在宫殿上赌一把,万一有机会见到Alpha会出现转机呢——50的想法总是乐观十足。 他们不熟悉首都的道路,只能朝着视野里的那个庞然大物走,看似近在眼前的建筑却又远在天边,他们已经一刻不停走了两个小时了,宫殿还是维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19甚至哭笑不得心想莫非宫殿只是他们看到的幻觉? 越接近宫殿的路就越发冷清,深夜的街上只剩他俩并排走着。 “要是我们见不到Alpha怎么办呢?”19担忧道。 “不知道啊,那样的话我们在首都里就什么新发现都没有了。”50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难过。 “你觉得我们的旅途是没有意义的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意义呢?” “因为我们在首都里什么答案都没有找到,这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制造厂。如果见不到Alpha也许就要不明不白地离开这里了。” “可是我们从岛上前往首都的过程是有意义的呀。我们经过了许多岛屿,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听说了好几个关于男人的传说,又进到了一个宫殿里……一路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意义呢?”50说着笑了起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变了很多!一开始完全不愿意和我说话,每天都皱着眉头独自想事情,我和你搭话都爱理不理的。但是现在你健谈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就觉得开心了!” “是,是这样吗。”19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醒来后的心态,也许真的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吧?或者说,他是被身边的少女影响了? “首都和我的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确实让我很失望,不过我的人生目标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接下来去做其他事情就好了!” “比如什么事情呢?” “周游世界!”50的语气又激动了起来,就像她之前讨论起首都时那般兴奋:“如果我们回程的时候不从西边走,而是继续一路向东前进,总有一天也可以回到我们的小岛,对吧?那样的旅程可以去往更多更远的地方,把所有经过的岛屿都去一遍,体验不同的地方的不同风情,认识许多新的朋友,说不定在首都以外的其他地方就会有男人呢!万一哪个岛上的制造厂还在继续工作呢?你不觉得很棒吗!” 19惊讶地眨了眨眼,当他听到之前少女抱怨对首都很失望时原以为她多少会有点沮丧,没想到她的全身上下都由乐观和积极构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快速找到了新的目标。 她说的没错,即使他们一路上把首都当作目标却没在这里找到答案,前往首都的过程绝对是有意义的。首都并非他们的终点站,而是一个经停点,从这里他们还可以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你的想法确实很棒,”他忍不住翘起嘴角,原来光是想象了一下接下来的旅行就对未来产生出无与伦比的期待,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会和你一起去的。这个一路向东的计划我们来一起实现吧。” 50到他的回答,脸上洋溢出的笑容堪比一天中最耀眼的阳光:“好呀!说好了!”
天微微亮,一夜的喧闹过去后首都终于迎来一时短暂的宁静。 宫殿入口就在主干道的尽头,他们费力地爬上一段漫长的阶梯才来到门口,与他们之前顺利潜入的那个宫殿不同,这里的宫殿门口堵着两个雕塑似一动不动的建造者,显而易见这里不欢迎外人。 也不知道与建造者交流是否有用,19硬着头皮上去搭话:“那个……我想求见这里的Alpha。” 建造者纹丝不动。 “建造者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吗?” “不知道,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成功和建造者交流的例子。” 两个人一筹莫展。 不能成功交流的话,传言中和建造者一起生活在宫殿里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19心里冒出这个疑问。 50灵光一现,指着19对那两个建造者说:“对了,他是男人!可以告诉你们的Alpha有个男人求见吗?” 建造者还是纹丝不动。 “要不要想办法闯进去呢?” “还是别了,太危险了。”19及时制止,他还记得早些时候小贩说过有硬闯的人死得很难看。 “是个明智的决定。” 第三者的声音从守门的建造者身后传来。 两个建造者默契地让出道路,一名女子的身形从后显现。 来者的长相不出众,是随处可见的五官和身型,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高高盘起,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她身上精简干练的深色制服,精细的设计和裁剪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的主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00019先生。” 女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冰冷的态度让人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你知道我是谁吗?”19听到自己被这样称呼吃了一惊,连忙问。 女人没有回答,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里面请。” 19和50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的主人只邀请了00019先生,无关者禁止入内。” 建造者应声拦住了想一起进入的50。 “她不是无关者,她是我的朋友,我想带她一起进去。” “对啊对啊,我们是好朋友,走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的!” 女人和建造者无言注视着他们,几人僵持了一阵,50先松了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好吧,那我在门口等你好了……” “我会早点出来找你的。”19也保证道。 自他从睡眠舱里醒来还是头一次和50分开行动,转身离去的一刻感觉心里有一处空落落的。
14. 一开始的部分与之前的宫殿区别不大。 漆黑的空间里有不停歇的金属碰撞声回响,是建造者在施工的声音。他没有携带照明工具,只能紧跟在女人身后生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失。 他们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而后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女人把手掌贴在墙面上,接触的部分浮现出幽暗的光芒,凭空出现的一扇门缓慢打开。门的内部是一个狭小的环形空间,墙壁与地面都使用了纯白色的材料,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们一起走进去,门又缓缓合上,随后他感到脚底开始震动,房间被一股力道拉扯着向上升起,他意识到这里是一处封闭的升降梯。 女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19这时想念起50的聒噪,他回忆起这场旅途的最初自己总是沉默地思考事情,当时对方的心情像自己现在一样吗? “你的主人是建造者的Alpha吗?”19忍不住开口询问。 女人沉默不语。 “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我第一次看到住在宫殿里的人,刚才看到门口那两个建造者很听你的话,你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女人还是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过去了许久,久到19以为这问题又被无视了,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零,”她说,“我的名字是零。”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大门缓缓开启,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门外是一间更宽敞的封闭式环形房间,与升降梯内相同,里里外外都由纯白色的材料构成。一些不清晰的记忆碎片闪过19的脑海,他似曾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房间。 “我终于见到你了,00019。” 陌生的女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发出,他吓了一跳,目光迅速锁定在房间正中间的一台机器上。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是一根柱子,外壁上分布了许多小的荧幕与操作按键,每一面荧幕上都快速闪烁着某种信息。像一台不停歇的高速计算器——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你就是建造者的Alpha吗?” 19朗声询问。 “如果那个名称就是世间如何称呼我的话——是的。”那个声音回答他。 “你的身体,难道是那台机器吗?” 环顾四周,这件空荡荡的房间里除去19和零就只剩下正中间那台机器了。 “没错。我的肉体早已死亡,我的大脑经过数字化处理后入驻这里,可以说我是一道程序、一个系统、一颗灵魂。我是星球上最长寿的存在,我在这里见证了它从兴盛到衰亡,并且终于在今天见到了你——00019。” “你知道我是谁?” “没错。从你苏醒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的动向,在这里静候你的到来。” “也就是说,你活了几万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是的。” “你如何向我证明这点?” Alpha笑了,像是从喉咙中发出的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比如关于你的身份、在你沉睡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19的呼吸一滞,他苦苦寻找的答案就在这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那就快告诉我!” “如你所愿。” 房间里骤然变暗,白色的材料是浑然天成的幕布,他仿佛置身于异空间,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眼前上演。
最先跃入五感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蔚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海鸟振翅飞跃头顶,一根洁白的羽毛随风落下。 咔嚓—— 方才还栩栩如生的景色刹那间消失,身处的房间变回一片了无生气的白。 门打开了,一名金发碧眼的成熟女人探头进来,她的笑容如阳光般和煦,即使打断了投影也难以让人生气。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房间正中央的少年央求道,他回过头来,有一张与19如出一辙的面孔。
15. 从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设施里。 设施里的孩子不多不少,总共不过19人,全是男孩。他是最年幼的那个,实验编号00019。 虽说他是最年幼的孩子,最年长的孩子也不过大他三岁而已。 19名男孩的种族各异,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在设施里出生,接受统一的教育和生活指导,他们在一起像个大家庭,热热闹闹的一起成长。 设施里的孩子们从未离开过这栋建筑,他们在第一节教育课上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在他出生的5年前,世界上的男人开始逐渐减少。 最初是一两名男人毫无征兆地猝死,人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紧接着是大面积的暴发,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病毒的扩散已难以控制。 这是只有男人会患的传染病,病毒会迅速破坏病人的免疫系统,三天之内身体丧失全部抵抗力的患者可以轻而易举死于一场小感冒。 短时间内全球的男性人口骤减,抗体的研究进度远赶不上病毒的扩散速度,更为讽刺的是顶尖的研究机构成员多以男性居多,活跃在业内第一线的博士们早早患病过世,一时间医学界陷入了人才荒芜的状态。 设施建立在病情最严重的那一年。 政府紧急修建了一所全封闭式建筑,在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卫生的无菌环境,机构严格筛选出了三代内无重大遗传病、基因优秀的19名新生男婴,他们的生母在设施内分娩,而后他们由这里的工作人员抚养。 设施的成立初衷是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 “你们是被选中的人,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他们的老师说道。 他坚信这里的教诲,每天遵从着设施的安排在规定的时间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他们从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连真正的阳光也不曾见过,十几年来每一天的生活都按照着设定好的日程进行,日子平淡地流逝着。
每个男孩都有一名“母亲”。 母亲并非他们的亲生母亲,母亲们正式的职位名称为“实验体负责人”。母亲们本职是研究者,孩子是她们的重要实验对象,她们会关心他们生理与心理的健康状态,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嘘寒问暖,每天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实验时进行引导、记录他们成长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数据。 他的母亲是一名温柔的人,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金发碧眼,是男孩们中公认最漂亮的母亲。 他的名字——艾伦——也是母亲为他命名的。 “我曾想过如果有孩子的话就要为他起名’艾伦’。可惜我已无缘结婚生育,我会将你看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也把我当做亲生母亲吧。” 母亲在他年幼时就一直这么说。 每周经过严格紧凑的学习与实验后,星期天是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们会与母亲一起在设施的娱乐中心度过。 娱乐中心有许多来自外面的东西(每一件物品进入设施前都要经过繁琐的消毒),玩具、游戏机、影像光盘、漫画书……好玩的东西数不胜数,等待每个周日的到来是设施生活的最大乐趣。 艾伦最喜欢的地方是环绕影厅。在纯白色的环形房间内播放360度的环绕影像,在这里他可以游览外面的世界——拥挤的城市、辽阔的草原、连绵的群山、荒凉的沙漠、一望无际的大海。每当影像开始播放他仿佛置身其中,如痴如醉地感受着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景色。 “我什么时候可以到外面去呢?”他问母亲。 “只要你乖乖配合实验,帮助大家早日完成抗体的研究,当病毒对你不再构成威胁,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母亲回答。 他相信母亲的说法,比谁都认真学习,积极参加实验,只为早一点看到外面的模样。
这样普通而又不平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13岁时。 设施里最年长的男孩——亚当——逃到了外面。 亚当的母亲发现这件事后设施里乱作一团,其他男孩被关进自己的房间禁止外出,他们隔着房间的窗户悄悄看着外面的大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前跑后。 两天一夜后,亚当被带回了设施。他被隔离了起来,住在设施最深处的病房里。 母亲告诉艾伦,他在外感染了病毒,为了其他人的健康,男孩们都不能接近那间病房。 于是生活又回到了普通又不平凡的状态,男孩中少了一个人意外的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三个月后的一晚,母亲敲开他的房门,神色严肃:“亚当的病情恶化了,今晚是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 这是从亚当出逃起的那晚过后艾伦第一次见到他。 通过隔离病房厚重的玻璃窗,他看到病房里摆放了满当当的医疗器械,那个熟悉的男孩倚靠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下的面孔苍白虚弱,他难以把面前死气沉沉的病人与三个月前还是男孩中最活跃的大哥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感染了病毒的男人会很快死去,他也知道设施里的大人用尽了所有手段才让他撑过了这三个月。 他忽然意识到了即使他们在设施里出生长大身为抗体研究的活体实验对象原来还是无法战胜病毒。 一时间有很多思绪浮现在他脑海中,过去与亚当相处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还没有这个人即将死亡的实感。 隔着视讯屏幕他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屏幕另一端的亚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是讽刺的笑容:“……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上面’的要求。” “是吗……” “但是……”亚当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十分满足:“……有活着的感觉。” 亚当讲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昏睡,次日清晨,他安静地死去了。
以亚当的死亡为开端,设施内维持了数十年的秩序开始逐渐崩坏。 即使母亲们缄口莫言男孩们也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被赋予了全人类男性希望的他们经过数十年还没能成功研制出抗体,首次出现的死者更是对整个计划的重大打击。 他多少偷听到大人们交头接耳的谈话中提到“上面的人”开始对设施的研究方针施压,似乎最近外面的世界开始动荡,抗体的研究进度刻不容缓。 没过几天每个男孩都收获了一份协议书。 白纸黑字上写满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写下这份协议书的人用隐晦的方式告知他们未来有可能会参与出现生命危险的实验。说是协议书,实际上男孩们没有别的选项,设施里的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签署协议过后没多久,每日的实验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再上课,不再模拟设施外的正常生活,没日没夜地和母亲们一起耗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药物从口服改为注射,强烈的副作用即使是青春期身体强健的男孩也无法承受,每一天的实验他们都在精疲力竭中倒下。 “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做实验呢?” 艾伦虚弱地躺在实验室的床上,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像在被虫子啃咬,又酸又痛。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委屈极了。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回答:“早点完成抗体的研究,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了。” 早点又是什么时候呢?飘渺的理想成了他当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经过两年来严格的实验,抗体的研究进度总算有了突破,代价是设施内失去了一半的男孩。 有人死于药物的副作用,也有人死于接触病毒测试抗体���果的实验。这期间还有人不堪重负试图自我了结,却被拥有顶尖医疗技术的设施抢救回来。 在设施里出生、从小享受着优良待遇又接受高等教育的男孩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没有尊严的小白鼠,从他们签署了那份协议起过去虚伪的扮家家游戏就结束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即是抗体研究的垫脚石。 既然最后死得毫无尊严,为何一开始还要让他们体面地生活? 从母亲遮遮掩掩的态度中,艾伦察觉到设施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只是目前的他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些事,光是在这所陷入疯狂中的设施中努力活下来就已竭尽全力,只有“一定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自己。 得知抗体的研究有了突破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满心欢喜期待着一切都会变好——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人牺牲了,他应该很快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事与愿违,在那之后研究进度毫无预兆地搁置。 剩下的男孩们一夜之间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他们遵循着固定的作息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过去两年间的地狱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只有当他们坐在变得空旷的教室时才提醒起自己这里是现实。 男孩们的母亲却在这段时间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出现在设施里的次数。逐渐的,不仅是母亲们,设施里的工作人员也在减少,他们的日常被最大限度委托给了人工智能,有时走在清冷的走廊里他会怀疑自己住在一座鬼城。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母亲回来了,母亲久违的和他一起去了设施的娱乐中心,他在���绕影厅里呆了至今为止最长的一次。过去每当后面有人开始排队母亲就会打断他,这一次连排在他后面的男孩都没有了,他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那好吧,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母亲走进影厅里站到他身旁,他看母亲的表情严肃,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外面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是的,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为什么人们要发动战争?”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利益?” “艾伦,你还记得建立设施的初衷吗?” “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这不是对全人类都有好处的事情吗?为什么会发生利益冲突?” “得到好处的并不是全人类,只有全人类的男性。” 他的心底一沉。 “艾伦,最初设施成立时确实寄托了全人类的希望,有了民众的支持,政府以研究资金为由大量征收税务。创始人提出了‘像生活在外面的孩子一样抚养他们、不进行违反伦理的人体研究’的原则。你们的日常通过摄像头的记录对大众公开,并接受喜爱你们的人给予的捐助。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设施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外面的大明星。” 他感到背后发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那莫非就连现在也……? 母亲见他不安地寻找摄像头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下安慰他:“放心,设施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再对外公开了。” “因为亚当吗……?” “是的。虽然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女性,外面的世界也逐渐转变为女性主导的社会,包括你们的捐助者里有95%是女性,但是你们总是谈论的‘上面的人’却都是男性。为了与病毒隔绝,他们在15年前也住进了类似的设施里,一直在那里等待抗体研究的完成。当他们听说亚当的事情后暴跳如雷,认为过去十几年的等待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我就这么说了,艾伦,那里住的都是一些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却掌握了国家最高权力的男人,他们只想尽早利用你们完成抗体延长自己的寿命。那时他们背弃了设施创始人的原则,以家人的安全要挟所有工作人员采取极端方式加快研究进度,并不再公开设施的内容,不让世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那些孩子们……艾伦,我很抱歉……我们当时没有选择……” 母亲说到动情之处不禁落泪,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哭泣。 他感到心脏被揪紧一样难受,过去两年间死于实验的哥哥们的脸庞依次闪过脑海,又想到他们的母亲也许对此一直怀有巨大的痛苦和愧疚。他也鼻子一酸,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母亲,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母亲听到这里抱住他失声痛哭。 过了会儿,母亲的情绪有所缓和,便继续说:“上个月,有黑客进入了设施的系统,对外公开了这两年的研究资料。知道了真相的世人愤怒又悲伤,人们对在研究中去世的孩子们自发举行悼念活动,并对上面的做法进行强烈抗议。迫于舆论压力,之前的研究终于得以中断,你们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还会爆发战争呢?” “原因说来复杂。在抗议活动中逐渐出现了不同的主张。有人质疑现阶段制作抗体真的是必须的吗?从病毒爆发开始至今,男性的人口只剩过去的10%,并且剩下的这部分人被政府精心地保护了起来。这20年间,外面的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发现即使没有男人,只有女人也可以维持社会的运作,甚至比过去做得更好。近几年的经济发展欣欣向荣,犯罪率连年降低,就连生育问题也在最近完成了人工受精的课题。提出这个观点的政客认为如果颠覆现在的政权,也就是‘上面的人’,社会还可以发展得更好。她的主张得到大量支持,在这个设施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人们对对掌握大权的男人们产生反感,现在外面的世界爆发了‘不需要男性’的抗争运动,要求他们下台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并逐渐上升为武力冲突,而最近,恐怕战争就要开始了。上面的人毫无胜算,马上这个世界就会成为只有女性的世界了。” “如果不需要男人的话,这里、设施会怎样?我们会怎样……?” 母亲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他:“艾伦,我们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设施的真名。这里被称作‘伊甸园’,研究项目名为《伊甸园计划》。抗体的研究只是其中之一,目前的人类没有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抗体的自信,真正的目的是保留最优秀的男性基因。《伊甸园计划》的最后一项是:当抗体的研究遇到瓶颈,将使用冷冻睡眠舱保存现有实验个体,等待技术成熟之时再启动。” “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会被冷冻了吗?” “是的,就在明天。” “我们会被冷冻多久?战争结束就好了吗?我再醒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对不起,这些我都不能保证。过去两年的过度研究虽然有了突破,但是也损失了一半的男孩,这与伊甸园的最终目的冲突了,我们不能再失去更多的人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短时间内很难会有新的进展。战争结束后外面的社会也需要时间进行重组,以目前的风气,恐怕新政府不会马上再启动伊甸园项目……我也不能保证当你的睡眠结束时我还在世上。艾伦,对不起,你只是一个孩子,是我们这些不称职的大人没有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他五味杂陈,庞大的信息量让他无法喘息,甚至无法思考这些事都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想法:我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吗?
第二天母亲陪同他前往设施的最下层。所有男孩一起清洗身体、消毒,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不同的单间。狭小的房间里除了睡眠舱以外什么都没有,摆在正中间的机械看起来活像一口棺材。 他赤身裸体躺进睡眠舱,如同他赤裸着来到世上。 他昨夜几乎没睡,一晚上想了很多东西,反正马上就要睡很长的一觉了,他想在入睡之前多看一眼现在的世界。 母亲站在他旁边,舱门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艾伦——
——做个好梦。
16. 他曾设想过许多种找回记忆后的可能性,也对自己的身世进行过上百种猜测,但是没有一种接近过刚才被唤醒的回忆。 他感到难以呼吸,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却迟迟无法流出眼泪。 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碎片交织在脑海中,他的面前依次闪过哥哥们的面孔、他们出生长大的设施里的每一个角落、研究室里冰冷的机械、母亲温和的笑容……记忆戛然而止在进入睡眠舱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距离我进入睡眠舱后过去了多久?那之后地球上都发生了什么?一起进入睡眠舱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Alpha。 “一万年。为伊甸园计划制造的睡眠舱经过后来的加固处理,功率可以最大限度维持一万年,艾伦先生,你足足沉睡了一万年。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我无法用三言两语为你解释清楚,包括其他实验体的去向,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慢慢讨论。” 一万年? 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曾听从岛上长老的话语相信现在距离自己出生的年代已度过五千年有余,在跋涉至首都的一路上他接受这件事的心理准备也止步于五千年,从他对人类科技的认知来推测那应该也是睡眠舱技术维持的极限。却从未想到睡眠舱会经由加固把这个时间维持到了一万年。 也难怪沧海桑田,世界与过去大不相同。 他沉默了许久,问:“请先告诉我,在我进入睡眠舱后发生了什么?” “旧政府被推翻了。他们的设施遭到围攻与袭击,在总领被制伏之前他启动了数枚洲际导弹与新式核武器,男权社会被颠覆的同时女性也遭遇重创,地球的生态一度陷入危机。那次被称作‘第一次大灾害’。” Alpha��波澜不惊的语气讲述着惊心动魄的往事,他听闻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为什么总领要那么做?” “男人的自尊吧。”Alpha的口吻似在嘲讽。 “……”他感到面前这台冰冷的机器身上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在轻蔑地审视同为男性的自己。 “旧政府被推翻后,女权社会正式拉开帷幕。世界上仅剩的男人们相继在数年间无法救治因病过世,除去伊甸园计划保留在睡眠舱的数名少年,世上已不存在男人。维持数千年的男权社会传统一夜间被颠覆,新政府的每一个尝试都是未知数,残留下的女性振作起来努力建设新的世界:人工授精技术、单性繁殖、生态重塑、AI开发、重工业机械……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平等繁荣。” “那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古代’时期吗?” “不,真正的‘黄金年代’是从‘人偶’大量投入民间开始的。” “人偶?” “人形人工智能机械的昵称。最早是模拟人类外形从事体力行业的机械,由于核辐射与繁殖技术缺陷的影响,新时代的新生儿普遍体弱多病,残疾率高达40%,体力行业严重人手不足,为此由新政府旗下直属的AI研究工作室研发了拥有人力技能的人形机械。获得成功后继续改进出家用人形机械在民间发售,为家庭看护与劳动提供帮助,为增加亲切感,她们有了这个人称:人偶。随着技术的提升,人偶的外形与人类无异,拥有完全模拟人类的自我意识与情感能力,可以通过太阳能和少量天然食物获得能源补给,并有长达数百年的待机能力,一时间大量人偶出现在社会上,一度人类与人偶的人口比例达到了1:1。” “等等!”这一路他多少察觉到了异状,听完Alpha的话他终于发现了答案:“你是说,她——”他指向零,“和外面的所有……女人,她们其实都是人偶?!” “没错。” “那么人类呢?!” “建造者——如果这是外面的人偶如何称呼人类的话——她们是现在的人类。” 他想到50灿烂的笑容,那个女孩真实的情感明明与人类无异,他又回忆起面目丑陋的庞然大物建造者,那些竟然才是他的同类,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人类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是核辐射吗?” “不全是。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感到困惑,事实是:这个宇宙正在走向死亡。” “……这与宇宙的寿命有什么关系吗?” “一开始科研者也认为是核辐射影响导致新生代基因缺陷,三代后的人类的体能严重下降,自然寿命大幅度缩短。这时他们开始重启伊甸园计划,引导实验体与女性性交后自然受孕。然而结果不尽人意,受孕的女性不论年龄全部流产,或产下死胎。那时的观点认为是由于新一代女性的基因缺陷导致身体无法为自然受孕的胎儿提供营养。” “重启……?也就是有人在那时就从睡眠舱里醒来了吗?” “是的。睡眠前达到17岁的实验体按照年龄从长到幼的顺序依次唤醒,那时男性病的抗体研究已搁置多年,为保护贵重的实验体,实验人员重建了过去的伊甸园设施,在那里秘密进行实验。由于自然受孕的效果不尽人意,于是又尝试了人工受孕、在机械子宫中培育受精卵、甚至取出旧时代保存下的卵子进行受精。但是没有一种方式成功,总有未知的原因导致胎儿死亡,偶有成功生产下的胎儿全数先天畸形,就如同过去男性死于未知的疾病,人类无论如何提高技术也无法突破这个难题。持续几十年的过程中被唤醒的实验体由于身心上的双重压力,精神与体能状态开始下降,精子活力大幅度减少,这时伊甸园计划不得不再次中断。” “那些被唤醒的人呢?计划中断后他们如何了?” “伊甸园计划的再启动是国家高度机密,实验体们禁止外出、禁止与外界联系,只能选择余生继续在设施中度过。不过所有实验体自发签署条约,要求对他们进行安乐死。” “……所以他们……被安乐死了吗?” “不是被安乐死,是每一个人主动要求对自己安乐死,科研人员出于人道主义,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仅此而已。” 轰地一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出离愤怒抬高了音量,渐渐地对着面前的机械咆哮道:“什么人道主义,伊甸园计划里出生的所有男孩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权!我们被监视、被观察、被命令。听从设施的安排没有自我意志地活着!需要利用的时候就被当作小白鼠研究,死了就丢弃!活下来的人连选择去死的权力都没有就被赶进睡眠舱!说什么人道主义,计划重启后被唤醒的人根本没有继续活着的选项,他们只能和死了没有区别地活着,要么就自己选择去死!每一个人都是被逼到这个地步的!” 与他的愤怒相反,Alpha依然用平淡的声音回答他:“冷静点,艾伦先生。你现在活着,就在这里。”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活着!这对其他人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压抑多时的情感全部释放。从他苏醒以来感受到的孤独、迷茫和困惑,到现在听闻真相后的愤怒、苦闷和绝望,他从未想到人可以同时被数种负面情绪袭击,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想在此时此刻把这些情绪从身体里释放。他锤击地面,他大吼,他哭喊,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怒吼着宣泄痛楚。 Alpha没有说话,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全身的力气都被呕出一般脱力,他只能小声地啜泣,任眼泪安静流下。 此前一直无声站在后方的零适时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接过来粗略地擦了把脸。 “我们可以继续了吗?”Alpha问。 “……你说吧。”他选择继续听下去。 “当时的科研者将失败归结于技术的不成熟,往后的数百年每一代科研者都在想方设法突破这层障碍,然而不论技术怎样提升也无法找到突破口,这期间诞生的新生代更加虚弱,她们需要大量的人偶看护才能维持住脆弱的生命,因病过世的比例只增不减,人类人口逐渐减少。经过当时我的计算,放任如此的话三百年不到人类就会自然灭绝。 “转机出现在动物身上。动物学家偶然发现大量动物的基因都在三代内出现突变——坏的变异。这些变异会导致他们在野外更加难以生存,降低天然存活率。就连被人类饲养在家中的宠物也是,即使采取最健康的方式照顾,动物的自然寿命仍在连年降低。这个现象很快席卷了地球上的每一种生物,种种迹象都表明由于未知原因生命开始自然消亡。 “于是政府尝试将方向对向宇宙——莫非地球之外的星球也是如此?当时的航天技术已停滞多年,也由于上述原因人类航天员的数量寥寥可数。为了寻找真相,政府又投入多年筹备了《巴别塔计划》——去往太空探索。航天员由特制的宇航人偶担当,她们只用少量的资源就可以完成高难度的宇宙��究任务,更加强壮的身体能适应多种星球的环境。宇航人偶将环绕太阳系进行数据和样本的采集后前往外太阳系,继续对银河系上的星体采样,完成后她们将关闭能源进入休眠模式,飞船在自动驾驶模式下回到地球。巴别塔计划非常成功,飞船返回地球后科研人员又花费了数年对飞船带回来的样本进行分析,最终得出结论: “宇宙的大限将至。 “每一颗星球、每一个物种、每一个生命都在以相同的速度逐年衰退,并且会在某个时刻彻底迎来灭绝。人类男性的毁灭是这一切的开端,这不只是人类的命运,是整个宇宙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生命能逃离这个结局——除了被人类制造出的人偶。 “真相虽然令人绝望,却也提供了转机。只要能打破宇宙为人类施加的诅咒就能逃过一劫,不论代价是什么。被宇宙创造出的生命终将消亡,而人类创造的人偶却不受约束,因此可以推倒出人为修改人类基因、扭转自然进化的规律即可打破诅咒。但即使人类逃过一劫,生态系统的毁灭也会导致任何一颗星球都不会适合人类居住,而宇宙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为此人类计划了一个历时万年的庞大计划——方舟计划。 “艾伦先生,你认为分布在这片大地上的宫殿、我们此时此刻身处的这栋建筑是什么?” 没想到问题会突然抛给自己,他猝不及防,思考了少顷说出自己的看法:“建造者……不,人类的居住地?” “不,是飞船,是全人类的诺亚方舟。” “可是这艘船能去往哪里?宇宙不是会死亡吗?” “是的,但是只要前往另一个宇宙就好了。” 他的心里一惊:“……难道说!” “没错,诺亚方舟是可以扭曲空间、穿梭到平行宇宙的飞船。 “方舟计划第一步:人为修改基因改变人类的进化方式。从计划启动开始的新生儿被写入单性繁殖基因,后续的人类每一代都会发生行为退化,降低对生存的物质需求以适应日渐严峻的地球环境,由于进化过程中基因突变和环境刺激等不确定因素,即使当时不清楚人类最终会进化成什么样,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这是唯一的选择。为此政府与人偶达成协议,人偶可以成立自治区自由生活,政府提供制造人偶的自动工厂,维持自治区的人口基数。但是人类也需要人偶的帮助,直到人类退化到可以不依靠外力支持就能生活为止,往后人类与人偶将互不干涉。 “方舟计划第二步:方舟的制造。人类最顶尖的研究者们花费数年设计出可穿梭时空的飞船——‘方舟’。预计在地球建造总共两千艘方舟,两千座核心被送入全球的开工地址,每一艘的规模取决于当地的人口基数,位于首都的方舟是最大的旗舰。在人偶的协作下完成了方舟的基本框架后,剩下的建设将由进化完成后的人类亲自完成。每一艘方舟的内部设有一台融合锅炉:把多种材料投入后进行打碎重组即可制造出用于方舟的全新建材。未来完成最后进化后的人类将亲自在世界上搜寻合适的材料,用简单的方式一点一滴完成方舟的建造。由于方舟设计的复杂和巨大的规模,再加上进化后人类身体的局限性,这一步将耗费一万年左右的时间,也是你苏醒后看到的情况。 “方舟计划第三步:全两千艘方舟完成后,一同启动引擎前往平行宇宙,寻找一个尚未开化适合人类定居的宇宙和地球后在那里驻扎。之前改写的基因只要回到类似过去的自然环境就会触发进化机制,直到若干代后恢复至过去的形态,人类将开始重建文明。而方舟计划的数据会保留下来,直到下一次宇宙的终结时再度启动。如此一来人类文明得以在不同的宇宙持续发展,生生不息。 “以上就是在你进入睡眠舱后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艾伦先生。希望这些内容解答了你的疑问。”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花了很久的时间消化方舟计划的信息量。50和其他女人是被创造出的人形机械、这个宇宙马上要灭亡了、建造者的形态原来是人类自行选择的“退化”、是人类亲自把地球拱手相让给人偶、通过全球共两千艘诺亚方舟承载人类前往全新的宇宙重新开始文明、历时一万年的移民计划……他一时不知自己在睡眠舱里错过的这一万年是好是坏,还是该应该庆幸自己没有体验那些年的动荡岁月。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漫长又压抑的时机过去,许久他才能重整心情发出疑问:“你说的这些事情如果都是真的,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接受……按照你的说法,第二次伊甸园计划结束后应该还有其他没有被唤醒的男孩吧?他们是否和我一样一直在睡年舱里没有醒来?” “当时伊甸园计划仅剩的三个睡眠舱经过最后一次加固后将一同转移至首都登舰,不料彼时地壳发生了一次未观测到的剧变,又称‘第二次大灾害’。七大洲被分裂成许多碎片,海平面上涨淹没了70%以上的陆地,灾难夺走了半数人类的性命,许多珍贵的研究成果惨遭毁灭,而运送中的睡眠舱遭遇危机,实验体00019丢失。现在除了你以外,其他睡眠舱尚保存在这艘方舟里,经过二度重建还可再多维持五千年的续航时间,待方舟计划达到最后阶段,他们将被唤醒,为人类文明的复建做出贡献。” 他忽然松了口气,他想其他人应该是男孩们按照年龄顺序排在自己前两位的哥哥们。从他苏醒的第一天起就苦苦追寻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首都里的确有其他男人存在。 “为什么我的睡眠舱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他的自言自语被Alpha听见了,后者回答他:“第二次大灾害后,你的睡眠舱沉入海底,直至大约三千年前偶然被当地人偶打捞,彼时人偶已不熟悉过去的人类文明并与人类互不干涉,她们当然不知道那个睡眠舱意味着什么。经村内的商讨,她们决定把睡眠舱储存在岛上的遗迹中不再接触。你是幸运的,若没有被偶然打捞到,当睡眠舱停止运作时海水会瞬间灌入舱内,而你会在海底永眠。” “也许我确实是幸运吧,”他苦笑了一下,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如果现在的地球的生态已经不适宜过去的人类居住的话,为何我还活着?” “男性病的爆发是毁灭人类的第一步,某种突变病毒通过空气传播消灭了全球的男性。然而当地球生态大不相同后,病毒便自然消亡了。实不相瞒,能观测到你的生命迹象让我十分意外,就连我也没有计算到一万年后的地球会适宜过去的人类男性居住,而现在纵使有了男性也无法完成人类的繁衍。请把这件事当作造物主的玩笑吧。” 那还真是残酷的玩笑——他心想。 “什么时候方舟会启动?” “今晚。” “就在今晚?”他又吃了一惊,他知道宫殿随时都会竣工,却没想到就在今晚。 “没错,你是幸运的——如果晚来一天便一生无法知道真相了。” 你是幸运的——在他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失去所有记忆,面对陌生的世界,他一直怀疑自己是被抛弃的人。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Alpha说的对,他是幸运的那一个。此时能站在这里追求到所有真相的自己是人类史上最幸运的男人吧。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他注视着面前这台庞大而冰冷的机器,Alpha讲话的语气总是如机器一样平静而淡漠,但是他感觉在这种淡漠下深埋着一颗拥有复杂情感的灵魂:“你说过自己肉体早已死亡,大脑经由数字化变成了这样,那么你是谁?为什么会成为人偶们所说的Alpha?” 长久的沉默。 Alpha风淡云轻地说:“我只是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深爱着人类,仅此而已。”
17. 接下来的时间里Alpha为他展示了过去一万年来人类生活的影像,甚至允许他操纵自己的一部分身体,阅览在名为《图书馆》的文件夹里的所有文件。 他在有限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利用这个电子图书馆去追溯自己错过的人类历史。他甚至找到了“母亲”的信息——她在伊甸园关闭后没多久死于第一次大灾害。 他情不自禁想像那些在时代洪流下苦苦挣扎的女性们的遭遇,想像过去被唤醒后困在设施里几十年的哥哥们度过的人生,想像一万年间地球的瞬息万变……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原来他自出生以来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将要死亡的宇宙。 他又一次沉浸在由想象构成的世界中,一如曾经他在环绕影厅中独自想象外面的世界。 不知过去了多久,Alpha提醒他方舟马上将要起飞,他才从屏幕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艘方舟里还有保存下的睡眠舱,我十分欢迎你和人类一起前往新的宇宙,等待人类适合繁衍的那一天的到来。不过我无权强制要求你加入这项计划。你之前说的没错,政府亏欠伊甸园的孩子们太多,你们从未有过为自己做主的机会。不过这一次,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欸……”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要加入方舟计划,和人类前往新的宇宙,继续在睡眠舱里等上一万年,直到下一次需要自己的实验来临? 还是留在这个随时可能会终结的宇宙,和不老的人偶们在什么都不剩的地球上度过有限的时光? 他的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是50灿烂的笑容。
“那么,你会如何选择呢?”
18. 日薄西山,热闹非凡的首都被蒙上了一层桔红色的布帘。 巨大的宫殿门口,名为50的少女百无聊赖坐在台阶上晃着双脚,她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同行的19出来,期间数次试图闯入都被守在门口的建造者拦下,多次失败后她只得乖乖在外等候,平常总是充满笑容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担忧。 过了会,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满是惊喜地转头看到了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 “19!你终于出来了!” 少女喜出望外地冲上去一把抱住对方,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她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还好吗?里面都有什么?为什么进去了那么久?建造者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你找到其他男人了吗?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面对50连珠炮的询问,19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发现当自己看见少女的面容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安心,不禁哑然失笑。 再次看到首都的景色感觉恍如隔世,喧闹的人声、鲜艳的色彩、人来人往的街道和远处的红海在斜阳下熠熠生辉。 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此时此刻有了活在当下这一鲜明的实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小心地酝酿措辞,在前面带领50慢慢走下宫殿门口的台阶。 “我想也是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然你怎么会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所以快告诉我吧——都发生了什么?” “嗯……这么短的时间我肯定说不完。比起这个,今晚怎么办?” “今晚吗?”50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现在我们一枚货币都没有,没有地方住……先想办法在首都赚钱?” “这个倒不用操心,里面的人给了我这个。” 他拿出了一袋货币,那是分别前名为零的人偶交给他的东西。 50的双眼闪闪发光紧盯着钱袋,太过兴奋差点在台阶上摔倒:“哇!有了这么多钱给大家买完礼物还绰绰有余!里面的人是谁?真是个大好人啊!” 他回忆了一下零冷漠的模样,也许她是个好人吧……? “我们接下来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一路向东去旅行吧?” “好啊!我现在就想出发了,不过先得给大家买完礼物呢!” 此时他们走完最后一段台阶,街道两侧的灯光正好依次打开,照亮了他们���方的道路。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50走在前面喋喋不休讲起自己的旅行计划,走了几步她察觉到19并没有跟上来,她才回过头,看见身后的男孩温柔地笑着,她从未见过对方脸上露出这样柔和的神色,胸口的地方有个奇怪的开关跳动了一下。 “50,谢谢你。” 他的背后,巨大的宫殿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缓缓升起、消失。
19. “艾伦——” 睡眠舱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希望你醒来后,可以自由地生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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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sason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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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博彩业田野叙事 第二章围猎赌客:澳门博彩业的竞争者陆地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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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变:澳门博彩业田野叙事 第二章围猎赌客:澳门博彩业的竞争者
      全球博彩产业市场可以分为彩票(lottery) 、体育博彩(Pari-mutuels,包括赛马、赛狗及各类球赛)、陆地赌场(casino) 、网上赌博( internet gambling)四大主要类别。据世界知名博彩咨询机构——英国GBGC (Global Betting & Gaming Consultants)调查公司的统计显示,2011年全球赌博产业销售额达到4200亿美元,其中彩票销售额所占比例最大,为28.4%,陆地赌场占27.7%。[50〕-截止到2012年,全球前10大博彩公司中,有5家位于亚洲。〔51〕美国拉斯维加斯金沙集团(Las Vegas Sands)虽位居世界排行榜首位,但该集团的大部分收入却是来自亚洲。而2008年以前,全球前10大公司中,仅有一家是亚洲公司。这些数据突显出博彩活动正日益从西方转向东方。相应地,对于赌客客源的争夺也同样突出,那么,澳门赌客的主要来源地是中国内地,其周边地区相继出现大量赌场也就不难理解,同时还有其他形式的赌博场所也加入到争夺赌客客源的阵地战之中。
       一陆地赌场
     站在中国向周边看,不计澳门,东起韩国和朝鲜,西至中亚的吉尔吉斯斯坦等,北起俄罗斯,南到东南亚诸国,无不合法地存在着数量众多的赌场,也就是说,中国陆地边境的14个接壤邻国,几乎都有赌场。中国台湾地区、日本、印度尼西亚、泰国等,也在酝酿陆地赌场合法化。虽然越来越多的亚洲国家开放赌场,但大多数亚洲国家的法律采取禁止或限制本国人进赌场的“国民隔离”政策。“有赌场的地方就有华人赌客”,赌性坚强的华人是亚洲乃至全球赌场最受欢迎的赌客。
      1.远东地区赌场
    韩国地处视赌场为“投机性产业”而不允许运营的日本和中国之间,可谓得天独厚。韩国赌业兴盛于有“韩国赌王”之称的田乐园之手,他于1967年取得韩国政府发出的第一个赌牌,1968年在首都喜来登酒店开设了华克山庄赌场(Walker-hill Casino) ,2006年以前几乎控制了整个韩国赌场业。2006年年初,韩国通过《观光振兴法》修订案,决定全国所有特一级酒店和国际会议设施内都可以开办外国人专用赌场。2006年1月27日,韩国旅游发展局子公司韩国娱乐休闲株式会社旗下的七乐赌场(SevenLuckCasino)开业,这是一家国营赌场,位于韩国首都首尔希尔顿酒店内,从而打破了华克山庄赌场在首尔的垄断。
     截止到2012年,韩国拥有17家赌场,其中16家是外国人专用赌场,允许本国人进入赌博的只有一家,即距首尔62公里的江原道旌善郡的江原游乐场株式会社(Kangwon Land)旗下的江原大世界赌场。该赌场在一座已废弃的煤矿村基础上建立起来,2000年10月29日开业,这也是一家国营赌场。该赌场开业之初即在赌场内悬挂有钟表和镜子,对本国赌客有一个月限制进入赌场15次以内的规定,并于2011年实行全面禁烟。韩国西海岸赌场吸引的是中国东部、北部游客以及日本游客。最为中国人所熟悉的是济州岛,它是韩国的一个自治区,岛内有8家外国人专用赌场,赌客主要是中国人和日本人。韩国博彩业的中文广告遍及对博彩广告监管相对宽松的澳门,在澳门街头的部分出租车身上,也可以看见华克山庄赌场的广告。互联网上也有不少韩国博彩业的中文网站,内容有以高回佣以吸引赌客及博彩中介人的文字,如中文名“韩城博彩娱乐”(www. hsluck.com)的网页上,号称高额码佣可达1.6%,并现场返还,远高出澳门官方的规定。
      预计2017年可落成的乐园集团旗下的仁川赌场,将成为该国最大的赌场之一。赌场距离首尔国际机场仅几分钟的车程,新赌场预计日均吸引旅客16万人次。[53〕供职于澳门威尼斯人赌场的受访人N先生在内地服兵役时的朋友常去韩国赌场,他所听到的关于韩国赌场的描述是(2012年9月9日):韩国赌场的装修、场地规模没有办法和澳门的大赌场相比,但是他们的服务态度好。我的战友在那里玩,遇见同赌桌有日本赌客,就专门买他的对面,有时朋友已经翻牌好长时间了,日本客人就是不着急看牌,站起来转悠来转悠去,赌场荷官很规矩地等着他,不会催他。
     一向以封闭示人的朝鲜境内也有两家赌场。离吉林省延边州晖春圈河口岸中国边境54公里的朝鲜罗先特区东海边的“英皇娱乐酒店”,也称为“英皇赌场,与澳门英皇赌场为同一个老板,香港著名影星成某人也占有一定股份。该酒店始建于1998年,2000年酒店及赌场开始营业。赌场筹码以美元结算,赌具有老虎机、轮盘、百家乐赌台等,有大约500名员工,管理人员来自澳门,一般员工则中方和朝方各半。.民间传闻,开业一年即收回投资成本。2004年,一位中国蔡姓官员挪用公款豪赌事败,导致吉林省官方于2005年1月14日起关团赴朝鲜罗先岛的旅游线路,英皇赌场也因此停业,以至于有媒体引用知情者的话说,如果英皇赌场知道该事件会引起如此大的后果,他们肯定会把蔡姓官员亏空的公款补上。不过有消息指,该赌场于2010年9月重新开业,背景是当年8月朝鲜领导人的访华。[541
      该赌场广为人们所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2007年3月,中国一家有颇高知名度的公共论坛网站上,曾经出现了一名该赌场女性荷官所写长篇帖子,她生动描述了自己在该赌场长达4年的生活和所见所闻。56]
大同江边的羊角岛饭店,是平壤为数不多的涉外宾馆之一:.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饭店内设有赌场,并附设有桑拿区,被称为朝鲜境内唯一的红灯区。赌场总面积500平方米左右,赌客可以使用美元、欧元和人民币。1999年开业的羊角岛赌场由澳博负责运营,合伙人为朝鲜妙香集团,传说牵线人为澳门商人黄某。该赌场管理层来自澳博,普通工作人员20名左右,都来自中国丹东。受访人女士曾被她所在的公司派往该赌场工作,她描述说(2011年10月8日):赌场是2000年左右开业的。2003年我在那里时,平壤还没有移动电话,靠公用电话和家里人联系,现在有了。当时我是公务,公司除了付给我正常的工资外,还有一定的补贴。赌场的荷官都是大陆东北的丹东过来的,他们的工资大约2000元港币左右。赌场是黄××承包经营的,赌场营运人员则由澳博提供。赌场内也就是五六张赌台,记得有2张百家乐、2张21点、1张大小,还有几台角子机,每天的营业时间是9点到深夜3点。赌客基本上是东北人,黑龙江的多,一般赌一天就走人,也有一些外国人。赌场收入一般,大豪客少,有时客人赢了钱就再也不来了。当地居民不能进入赌场,有政府的人监管。这个赌场政府占的应该有股份,利益看得很紧。J皮士认为外派虽然辛苦,但很长见识,她说:在那里可以锻炼人的能力,平壤赌场小,各个部门都会有交集,很快就会熟悉不同部门的运营状态。在澳门,你局处于赌场的一个小角落,永远不会了解其他部门是如何运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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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fan7896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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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贫困和减少碳排放不可得兼,我们还有希望阻止全球变暖吗
50年来,世界所取得���经济上的巨大发展是以地球的长期宜居性为代价的。罗马俱乐部时任主席奥雷利奥·佩切伊曾去往达沃斯,并在1973年年会上向与会者发出警示,称我们已经达到增长的极限。“如果经济和人口继续以现在的速度增长,那么即使拥有先进的技术,地球上环环紧扣的资源——我们都生活于其中的全球自然系统,也就顶多支撑到2100年。”他这样说道。回过头来看,这一看法被证实非常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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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组织,世界经济论坛一直坚持把气候变化提上年会议程,但这还不够。我们曾经取得过一些成就:在世界经济领袖非正式会议(IGWEL,一小群政界和商界领导人每年在世界经济论坛上的会面)上,我们迈出了在里约热内卢举办1992年联合国地球峰会的第一步。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达沃斯年会成为商界人士和公民社会成员会面的安全场合,尽管环保活动家和跨国公司之间的公开敌意与日俱增。2015年,第21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1)在巴黎召开前夕,一大批全球最大企业的CEO为《巴黎协定》的签署铺平了道路。在一封公开信中,他们承诺“采取自愿行动,减少环境足迹和碳足迹;制定目标,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或能源消耗,同时在供应链和行业层面开展合作”。从本质上讲,他们传达出了这样的信息:他们不会阻碍任何政治协定的达成;相反地,他们意在支持这种协定。尽管如此,无可辩驳的是,我们这些政治、商业和社会领导人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做得很失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我们应该怎样推动世界扭转这一局势呢?要回答这些问题,重述过去200年来的全球经济发展历程至关重要。正是在这一时期,温室气体被大量排放,如今正在对环境造成不可修复的破坏。正是在这一时期,对环境问题的担忧被当务之急取代,而这些所谓的“当务之急”在如今看来已没有那么重要。我认为,我们只有先理解这一事件背后的逻辑,才能改变经济体系发展的动态机制。
我们无法回到过去,询问先辈为何如此热衷于会导致气候变化的经济活动,但答案不难猜测。从“用数据看世界”(Our World in Data)网站提供的可视化数据可以看出,大概在第一次工业革命蓬勃发展时期,全球温室气体排放开始加速。二氧化碳、甲烷等温室气体能够吸收并释放红外辐射。这些气体是通过燃烧化石燃料产生的,并且聚集在地球大气层中。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后的150年里,火车、轮船、工厂遍布北美和欧洲这两个世界上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地区,它们所赖以提供动力的发动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靠燃烧煤炭或者其他化石燃料运转。我们现在知道,煤炭等化石燃料的燃烧正是导致所谓的温室效应的罪魁祸首——大气层中的温室气体吸收来自太阳的辐射热量,并将其锁在大气层中,从而使地球表面变热。那时也有人担心环境问题,多数是担心从烟囱中喷出的气体会危害人体健康。事实上,人们最初开始迁移到达沃斯这种位于阿尔卑斯山上的小镇,正是为了躲避严重的空气污染。他们觉得山上的空气更健康,能够治愈肺结核这类疾病。在19世纪和20世纪的欧洲,肺结核是导致人类死亡的主要病症之一。但直到1988年,人为污染会导致全球变暖的观点仍十分罕见,以至登上了《纽约时报》的头版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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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应对气候变化的斗争的确势头猛增。在1989—1991年,随着苏联解体、冷战结束,迎来了全球合作机遇。在1992年于里约热内卢举办的联合国地球峰会上,气候变化问题有史以来首次成为国际大会的首要议题。正是在这次会议上,《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被签署,旨在将温室气体浓度稳定在“防止气候系统受到危险的人为干扰的水平”。三年之后,《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首次缔约方大会(COP)在柏林召开。1997年,第三次缔约方大会在日本召开,会上签署了《京都议定书》。《京都议定书》要求35个发达国家(包括欧洲的大部分国家、美国、加拿大、日本、俄罗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1990年的水平为参照减少温室气体排放量。该协议自2008年生效。尽管美国和加拿大相继退出,但其他缔约方确实在想方设法减少排放量。不过,它们的共同努力并不足以扭转更大的趋势。全球温室气体总排放量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持续上升,直到今天。尽管《京都议定书》第二期承诺已经启动,还有一份更加全面的新协议(《巴黎协定》)于2015年在巴黎被签署,但仍然无法阻止这一趋势。
“没有一种神奇的发展模式”
这是为什么呢?既然我们对气候变化的严重后果了然于心,为什么还对此无动于衷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关键的一点在于,那150多个不在《京都议定书》约束性减排之列的国家发生了什么。这些国家被贴上新兴市场的标签,其中包括印度和中国等。1990—2020年,中国创造了历史上最大的经济奇迹。印度尼西亚作为一个受气候变化影响严重的岛国,近几十年来也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工业化道路。除此之外,诸如埃塞俄比亚等国,在20世纪80年代遭受着饥荒和赤贫,如今的发展轨迹令全球瞩目。应对气候变化重要且紧迫,但为什么行动起来如此之难呢?比起工业化国家,我们更能从这些国家中找到大部分答案。
这首先可以从数据中看出来。正如前文所述,《京都协定书》确实使那些签署国或批准协定的国家做出了改变。总的来说,欧洲(包括俄罗斯)和北美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从1990年的130亿吨减少至2017年的108亿吨,减幅超过15%。但在世界上的其他地区,包括主要新兴市场,以及印度尼西亚和埃塞俄比亚等正在经历工业化的国家,二氧化碳排放量呈爆炸式增长,从1990年的90亿吨增至2017年的240亿吨,增幅高达150%以上。这导致的结果是,全球排放总量在1990—2017年显著增长,从不到250亿吨增至超过360亿吨。
从排放角度来看,这组数据反映的问题十分严重,但从人类发展的角度来看,它体现出来的是一个发展奇迹。在世界各地,得益于国家的经济发展,许多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贫困中的人们在过去30年里得以跻身新晋中产阶层。过去,电力、内燃机等近代发明,以及电灯、洗衣机、冰箱、空调、汽车、摩托车等各种衍生的发明成果对于他们而言都遥不可及,但如今这些东西已经渐渐普及。这就是排放量这枚硬币的另一面。要想找到应对气候变化的可持续性措施,而且要能把所有新兴工业化国家囊括在内,就需要考虑到硬币的这一面。
要想理解这一观点,只需去埃塞俄比亚这样的地方,与其经济及政治利益相关者交谈一番即可。你会发现,应对气候变化的核心难题就在于,同一股力量在帮助人们摆脱贫困、过上体面生活的同时,也在破坏着子孙后代在地球上的生存条件。导致气候变化的温室气体的排放不单是工业家或西方婴儿潮等某一代人的自私造成的,而是整个人类渴望为自己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的结果。
我的工作所在地是瑞士的一个湖畔城市日内瓦,这让我联想到另外一个湖畔城市——埃塞俄比亚的阿瓦萨。这座城市正在经历转型,与一个多世纪以前的欧美城市或者近几十年的中国深圳等城市的转型十分相似。不久之前,阿瓦萨还是埃塞俄比亚的一个偏远内陆城市,乘坐汽车或者飞机都很难到达。那里几乎没有高速公路,即便有也崎岖不平,就连性能最好的汽车在上面行驶也会颠簸不断。这种情况在非洲国家屡见不鲜。阿瓦萨本身是一个商业中心,但经营的多是当地自产自销的初级农产品。风景如画的东非大裂谷湖泊是其主要景点及水源地。阿瓦萨与外界几乎隔绝,但其政治和种族动荡并非不为外界所知。暴力事件在过去30年里时有发生,比如,在2002年一场反对地区独立的抗议活动中就有100多人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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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程度上,阿瓦萨至今还留有农村印记。装载着农产品的驴车在大街小巷仍然最为常见。但在某些重要层面,阿瓦萨不再是与世隔绝的闭塞地区,而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工业中心。在城外几公里远的地方,一座建筑场地蓦然可见,如今已成为主要景点,那里就是哈瓦萨工业园,有十几家制造纺织品、服装和其他工业产品的跨国公司坐落于此。每天都有数千名工人往返于这个工业园工作。他们用机器为西方服装品牌制作各种各样的短裤、衬衣和毛衣,生产各类长卷纺织品。而且,出人意料的是,它还为埃塞俄比亚本地市场制作和包装纸尿裤,因为埃塞俄比亚正在经历一波持续的婴儿潮。
去往阿瓦萨也不再是一个难题。有一条新修的马路直通工业园,不久之后还会新修一条多车道公路,连接阿瓦萨与亚的斯亚贝巴以及更远的地方。一座先进的小型支线机场正在建设中,将取代当前用来接待抵达旅客的简陋危房。埃塞俄比亚铁路公司正在运营的一条铁路线,可以直接连通阿瓦萨、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郊区与邻国吉布提,这是埃塞俄比亚通往东部海洋的通道。所有这些新项目都能助推哈瓦萨工业园打入国内市场、非洲大陆市场乃至全球市场,从而为上万名当地工人带来更多的就业和发展机会。而且,这些投资已见成效。据埃塞俄比亚投资委员会宣布,在2019财年,哈瓦萨工业园和其他几个工业园创下了1.4亿美元的出口纪录,为7万余人提供了就业岗位。这是一个非常瞩目的成功案例。哈瓦萨工业园自启用至今不过三年时间,其他几个工业园的运营时间更短。
对于在那里生活、工作的埃塞俄比亚人而言,工业园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工业园内宏远(Everest)服饰公司的当地总经理塞纳特·索尔萨。越来越多的埃塞俄比亚人从农村到城市发展,索尔萨正是其中一员。她到阿瓦萨读大学,获得会计学位后,成为一名独立会计师。此后的10多年里,她一直为该地区的一些小公司提供会计服务,积累了大量工作经验。后来,亚洲服装公司宏远服饰入驻工业园,并且要招聘一名当地经理,于是索尔萨果断地抓住了机会。她会说英语,能和中国总经理交流,以前为小公司工作时还积累了一些管理经验。而且,作为一名本地人,她本来就对当地工人比较熟悉。雇用她对宏远服饰公司来说是一个双赢之举:一方面,公司招到了一名文化程度高、具有金融专业知识的经理;另一方面,索尔萨也有机会在跨国公司工作,并在职业上取得进一步发展。
阿瓦萨的工业化对许多当地劳动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宏远服饰在哈瓦萨工业园雇用了2300名工人,其中绝大部分人来自阿瓦萨或周边地区,大约95%的员工都是女性(索尔萨立即指出,她们的最低年龄限制是18岁)。“她们中的多数人以前都没有工作,或者在家庭作坊里干活。”索尔萨说,“她们通常接受过中小学教育,但很多人没能高中毕业。不过做一名加工服装的工人,这些不成问题。”这些工人经过最多为期3个月的上岗培训后,很快就能和世界各地的工人竞争。走在工厂里,你可以看到这样的工作机制:有的生产线在高速运转,有的稍微慢点儿。在每条生产线的末端都有一个记分牌,显示每组工人已经制作的特定服装数量,并与前几周的成果做比较,以示进展情况。午餐时间,工人们聚集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内就餐。下午5点,会有大巴车将他们载回阿瓦萨市中心。这项工作并不容易,也不会让人特别有成就感,但与大多数人以往所习惯的生活相比仍然存在巨大的变化。这份工作能带来更稳定的收入,能让人们有机会离开影子经济而在实体经济中工作,能带来虽然少但切实的个人发展机会。这些都是工业化在起作用。这是世界各国从农村向城市、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发展的普遍模式。这一过程充满了试错、困难和权衡,但直至今日,这仍是世界上已知的最成功的发展模式。
埃塞俄比亚及其国民已经从工业化政策中获得了回报。过去15年里,埃塞俄比亚的GDP增速平均每年高达10%,其GDP在2003年还不足150亿美元,到2018年已飙升至600多亿美元。就经济增长率而言,埃塞俄比亚堪称“新兴市场”中的闪耀明星,中国达到这么高的增长率是在21世纪初。鉴于大多数埃塞俄比亚国民在千禧年之交时仍然在贫困线上挣扎,经济的高速发展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道福音。该国的人均GDP几乎增长了两倍,以“不变”美元来衡量,国民人均日收入从2003年的勉强超过50美分攀升至如今的接近2美元。这一飞跃从实际价值来看可能微不足道,但从所谓的购买力平价角度来看,埃塞俄比亚的普通大众已经摆脱了极度贫困。以购买力来衡量,埃塞俄比亚的人均GDP在2003年经济发展刚起步时还不足500美元,而在2018年已经超过了2000美元。
但是,与其他地方一样,埃塞俄比亚也为经济发展付出了环境代价。埃塞俄比亚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增长几乎与经济增长同步,在2002—2017年增长了2倍。2017年,埃塞俄比亚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为1300万吨。相对而言,这一数字微乎其微,在360亿吨的全球总排放量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一趋势不容忽视:随着国家越来越富裕,它所制造的污染越来越多。这并不是说埃塞俄比亚和其他新兴市场没有为绿色发展做出努力,也不是说它们的国民不关心全球变暖。早在2011年,埃塞俄比亚政府就发布了绿色经济战略,旨在通过发展适应气候变化的绿色经济,使该国到2025年成为中等收入国家。该战略一方面是要解决森林砍伐问题,因为在埃塞俄比亚这个问题十分严重。根据联合国发布的数据,“20世纪初,该国的森林覆盖面积占国土总面积的35%,进入21世纪,这一数字已经快要跌破4%了”。依照这一战略,埃塞俄比亚在2019年召集了上百万公民,在一天之内种植了3.5亿棵树苗。埃塞俄比亚政府绿色发展战略的另一个重点是,发展可再生能源和/或清洁能源,以扩大现在所剩无几的能源供应。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报告,埃塞俄比亚“在过去20年里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至今仍只有一半的人能用上电。自1990年以来,水电、生物燃料、风能和太阳能发电量增加了一倍多,它们共占全国能源总供应量的90%。但化石燃料的能源供应量增加了3倍多,1990年在能源总供应量中的占比还不足5%,到2017年这一占比已经翻了一番。这表明,即使在今天,也没有一种神奇的发展模式能让贫穷落后的国家在进行工业化的同时控制碳足迹。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升与碳足迹的扩大,三者始终如影随形。
这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核心难题,而且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之后情况还会变得更糟,直至出现转机。造成这一结果的,不(仅仅)是市场失灵,也不(仅仅)是企业或政府领导力的缺乏,而是人类的本性和天生的欲望——不仅要生存,而且要发展。因此,对于许多收入不稳定的人来说,在气候因素与更好的生活之间根本别无选择,即使后者会给环境带来更大的破坏。如果你用不上电,没有稳定的收入,甚至餐桌上没有可食之物,那么气候变化根本不会在你所考虑的问题之列——尽管从长远来看,气候变化会威胁人类的生存。
这就解释了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生活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海岸附近的人们,即使面对快速下沉的家园,仍然若无其事地进行着日常活动。为了阻止不断上升的海平面淹没整个社区,那里不得不建起大海堤,那是一堵数米高的混凝土墙。当地有一座清真寺被潮水淹没,从而被废弃,从屋顶俯瞰海堤和被淹没的清真寺,形成了一种相当反乌托邦的景象。
这也解释了法国为何会发生所谓的“黄马甲”运动。2018—2019年,数以千计的抗议者走上街头进行示威抗议,给巴黎等数十个城市造成重创,最终让政府加征燃料税的计划落空。他们的口号是:“月底,世界末日:同样斗争。”(Fin du mois, fin du monde: même combat.)从理论上来说,法国政府提出的加征燃油税计划理应给环境带来积极的影响,因为它将激励法国民众减少私家车的使用,而更多地选择其他交通方式。但在实践中,这会使乡村人口进一步被边缘化,而他们本来就因为得不到城市中的教育、工作和积累财富的机会而愤愤不平。
最后,这还解释了为什么帕劳、瑙鲁、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等岛国一边遭受着海平面上升、极端天气和气温升高等气候变化之苦,一边又是世界上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最多的国家。以帕劳为例,这个国家因其发展中国家地位而不在《京都议定书》的约束性减排国家之列。尽管如此,该国仍在2015年承诺到2020年减少30%的能源消耗。该国也是第一批签署《巴黎协定》的国家。但按人均计算,帕劳人仍然是世界上最能制造污染的,因为这个岛国主要靠化石燃料发电。这就是这场应对气候变化之战的核心难题。
“我们还有希望吗?”
在考虑解决措施之前,我们有必要先问一句:“我们还有希望吗?”如果人类从骨子里就如此渴望过上更好的生活,而根据过去200年的发展经验,这意味着每个人的碳足迹都会不断扩大,那么即便有更加可持续的气候政策,它们真的可行吗?
这一问题的答案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4个关键的大趋势,这些趋势又在不同程度上取决于整个社会以及其中有影响力的个人。
第一个大趋势是城镇化。据联合国统计,截至20世纪60年代,全世界大约2/3的人口都生活在农村地区。29这些人多数生活在发展中国家,在电力、交通或者其他方面的能源消耗非常受限,其碳足迹也十分有限。但是,一场变革已经开始,并将在未来50年内彻底改变全球格局。截至2007年,世界上有一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今天,城市人口占比已经超过55%并在持续增长。这一趋势在世界各地都十分明显,但以亚洲最甚,尤其是中国和印度。在全球,人口超过2000万的超大型城市中有一半左右都位于这两个国家,而且这些超大型城市大多都是由村庄发展而来。例如,在2020年前鲜为世界关注的武汉,是一座拥有1100万人口的大城市,但1950年的武汉还只是由3个小镇构成,人口加起来也不过100万。
城镇化趋势至今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联合国称,城镇化将于2050年完成。届时,全世界2/3的人口都将生活在城市或大型城市,仅剩1/3的人口生活在农村地区。
乍一看,这一趋势可能会令关心气候变化的人士感到担忧。一些最新或最发达的城市同时也是人均碳足迹最大的城市,比如多哈、阿布扎比、新加坡和中国的香港。底特律、克利夫兰、匹兹堡或洛杉矶等美国著名城市曾率先提出在城市中“汽车为王”的理念,而基于该理念的城市设计似乎与绿色交通、绿色生活背道而驰。但据挪威环境经济学家丹尼尔·莫兰所说,城市带来了大部分的人口碳排放量,其中隐含着一线重大希望。莫兰告诉美国航空航天局地球观测站:“这意味着,只要少数几个地方的市长和政府采取一致行动,就有望大幅减少全国总的碳足迹。”比如,中国的深圳近年来已经实现城市出租车和公交车全面电动化,这对一个拥有1000多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意义重大。再比如,新加坡通过征收高额购车附加费、严格实施汽车许可证(即拥车证)数量零增长,大幅减少私车出行,也会带来很大的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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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大趋势是人口变化。在近代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全球人口的快速增长意味着碳排放量也呈螺旋式上升。实际上,1950—2017年,全球碳排放量呈指数级增长,二氧化碳年排放量从50亿吨增至350亿吨。同一时间,世界人口也呈爆炸式增长,从1950年的25亿增至如今的近80亿。西方国家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现了婴儿潮,随后发展中国家迎来了一波更大的婴儿潮。在这个人口密度更大的世界,人均GDP的不断增长意味着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受到双重刺激:一是人们的生活更加依赖能源,二是越来越多的人过上了这种生活。因此,即使人们很早之前就开始减排,仅仅是人口增长这一个因素也会导致全球的碳排放量不断上升。
但这种情况同样存在一线希望。尽管世界人口预计在2050年之前会持续增长,但其增长速度日渐放缓。包括意大利、德国以及俄罗斯在内的欧洲大片地区正在经历本土人口结构的崩溃。例如,2018年俄罗斯总人口出现10年来的首次下降。联合国还预测,到2100年俄罗斯人口将减半。东亚国家的情况十分类似。日本人口的减少已尽人皆知。印度很快会超过中国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但即便如此,印度近几十年的生育率也大幅下降。1960年,印度育龄女性平均每人生育6个孩子,到2019年,这一数字减少到两三个。如果这一趋势继续下去,印度人口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也会减少。只有非洲大陆的生育率超过2,这表明其人口仍将增长。尽管预期的全球人口结构崩溃会带来一定的挑战,但它也有助于人类应对气候变化。
第三个大趋势是技术进步。这也是一把双刃剑。首先,正是技术进步引发了环境恶化。在19世纪初以及第一次工业革命全面开展之前,人类对环境的影响虽然深刻但仍可逆转。然而,随着工业化浪潮席卷而来,我们开始快速消耗地球上最珍贵的一些自然资源,先是石油和煤炭等能源,后来还包括稀土矿物,甚至包括氦气等气体。与此同时,人类活动的碳足迹变得比以往更大。正是工业化的发展带来了“人类世”(Anthropocene)的概念,它暗示着人类对地球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的减少负有责任。之后的第二次和第三次工业革命给世界带来了内燃机、汽车、飞机和计算机,提高了几十亿人口的生活质量,但也使人类的环境足迹比以往更大。
最近开始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技术成果,比如物联网、5G、人工智能和加密电子货币。从目前来看,第四次工业革命使人类的环境足迹继续扩大。据科学家计算,获取比特币(一种最流行的加密电子货币)所消耗的电力每年会产生22兆~23兆吨二氧化碳,这相当于约旦或斯里兰卡等国一年的排放量。同时,尽管联网设备使我们的能源基础设施变得智能,但不代表它会自动变得环保。为此,消费者和生产者需要有意识地选择绿色能源供应,且高效利用能源。
尽管如此,若想成功遏制气候变化,我们仍然需要让科学和企业创新发挥出重要作用。电动发动机曾长期不被看好,因为比起使用化石燃料的内燃机,它造价高、性能差,但现在电动发动机的性价比正快速提升。电池技术取得的重大进步,意味着风能、水能以及太阳能的普及利用已近在眼前。只要用途得当,计算机以及其他智能设备不会增大能源和资源的消耗,反而有助于节约能源和资源。
但是,在这方面,我们可采取的最快、最有力的措施是排除能源结构中的煤炭和其他化石燃料。不过我们还没做到这一点。事实上,在新兴市场每年仍会新增几十家煤炭工厂。但情况正在改变。美国和欧洲的大型机构投资者越来越不看好煤炭工厂。它们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出于气候变化活动家和客户的压力,也可能只是出于理性考虑——正如英国央行前行长马克·卡尼曾发出的警示,化石燃料工厂终将成为搁浅资产。比起化石能源技术,清洁能源技术的经济可行性在不断提升,受此影响,印度和中国的企业家及政府也开始采取行动,努力实现低碳未来。在这方面,世界经济论坛也在采取行动。在我们举办2020年达沃斯年会之前,我和国际工商理事会主席布莱恩·莫伊尼汉、首席执行官气候领袖联盟联合主席费卡·西贝斯玛一道,邀请参会者加入“净零挑战”(Net Zero Challenge),承诺到2050年或更早实现温室气体排放“净零”目标。许多企业领导人积极响应。
最后一个大趋势是我们自身,或者说是我们不断改变的社会偏好。这一趋势能放大其他所有的趋势,也能终止其他所有的趋势。在现代社会的大部分时期,人类表现出来的偏好是想要更多、更好、更快。考虑到许多西方民众直到19世纪末生活水平还很低,人们渴望更好的生活、渴望把更多的财富转化为消费实属正常。如前文所述,在很大程度上,这种愿望至今在许多发展中国家仍然盛行,这一点无可厚非。只需要到越南、印度、中国或印度尼西亚的繁华城市去看看,你就能理解人类的永恒愿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地向前发展。
但如今在所谓的发达国家,社会偏好正在发生系统性改变。很多人意识到能源充足的生活方式有着负面影响,因此开始摒弃以往所追求的习惯和产品。财富开始转化为健康。
例如,据彭博社报道,2019年11月,乘坐飞机在德国城市间往来的人数比前一年同期下降了12%。与此同时,德国联邦铁路公司的乘客数量达到了新的高峰。人们认为,这要归因于“坐飞机可耻”(flight shame)这场应对气候变化的平民运动逐渐为大多数人接受。在其他地方,人们渐渐考虑回归公共交通、自行车,或者干脆步行前往目的地,而摒弃汽车出行。伦敦、马德里、墨西哥城等许多城市正在出台限制汽车出行的政策,这不光是出于缓解交通拥堵的考虑,还是基于居民认知的改变——人们越来越觉得城市应当为人服务,而不是为汽车服务。作家笔下的美国人一度把拥有汽车视为长大成人的标志,可就连在这个体现着典型的汽车文化的国家,千禧一代也越来越倾向于不购车。
所有这些演变早在新冠肺炎疫情到来之前就已开始。之后,城市的强制封锁引发了一场小型的交通革命。世界经济论坛城市交通专家桑德拉·卡巴莱罗和城市雷达公司(Urban Radar)的CEO菲利普·拉平在疫情期间写道:“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城市实施封锁后,道路被清空,交通运输机构要么完全停止运营,要么大幅减少服务,行人和骑行者得以重回街道和人行道。”从奥克兰到波哥大,从悉尼到巴黎,甚至在我们所居住的城市瑞士日内瓦,都新修了许多自行车道,使人们可以选择更环保和更有益于公众健康的通勤方式。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欧洲也加速推进火车的回归,还计划在相距较远的城市,比如西班牙巴塞罗那与荷兰阿姆斯特丹之间开通新的卧铺列车。2020年秋,德国交通部部长安德烈亚斯·朔伊尔甚至向其欧洲同僚提议,鉴于以前的“全欧快车”(Trans Europe Express)网络已经无法在国际客运中发挥积极作用,有必要搭建新的“环欧特快”网络取而代之。
显而易见,这些习惯之所以正在发生改变,是因为西方民众越来越意识到,应对气候变化不光是结构性问题,也是个人问题。年青一代更是从投资、学业、出行等各方面付诸行动,其中千禧一代和Z世代表现得尤为突出。他们的投资对象越来越限定于符合ESG45标准的企业,这些企业为“净零”活动做出了具体承诺。他们会购买环境破坏性更小的产品和服务,学习有助于解决气候变化问题的专业,从事不会加重环境问题的工作。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对社会各阶层都在产生影响。例如,微软承诺抵消其当前、未来乃至以往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软件服务提供商Salesforce的联合首席执行官、世界经济论坛董事会成员马克·贝尼奥夫在2020年达沃斯年会上宣称,“我们所熟知的资本主义已死”,建议企业坚持利益相关者模式和更好的生态管理。全球著名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集团的CEO拉里·芬克告诉各位企业领导者和客户,“每个政府、企业和股东都必须直面气候变化问题”,还称自己的公司正在“从其积极管理的投资组合中剔除一些公司的股票和债券,只因这些公司从动力煤生产中获得的收入占比超过 25%”。
在世界经济论坛,我们也看到了这种态度的转变,并且也在积极行动。我们的活动正变得越来越环保。比如,我们采取了激励措施,以鼓励参会者乘火车而不是乘飞机前来,并且承诺抵消碳排放;我们还选用可回收材料,在当地采购食品和饮料。我们之所以做出这些努力,主要是因为我们有着坚定的信念,而且有着保持言行一致的决心,但同时也受到由年青一代主导的社会偏好改变的驱动。我们所做的努力表明了一点,一旦发生气候危机,任何政府、企业或组织都无法做到不受影响。
归根结底,我们应该从这四大趋势中看到希望:气候危机还是可以化解的,生物多样性下降、自然资源减少、各类污染严重等相关的地球危机还有机会扭转。以迫在眉睫的气候变化问题为例,减缓气候变化的速度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仅需要各国政府通力协作,还需要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利益相关者共同努力才能应对,更不用说终止气候变化了。我们不能仅依赖某一个利益相关者群体。历经多次推迟和辩论后,170多个国家政府终于达成共识,在《巴黎协定》中定下一个共同目标:将全球气候变暖幅度控制在1.5℃以内。但各国政府迟迟不肯实施各自的气候应对方案——甚至可能根本没有方案。一个原因在于,尽管气候变化问题紧迫,但它仍不是选民的当务之急。另一个原因在于,各国政府并不具备独自行动所需的全部知识或能力。于是,这时候就要看其他利益相关者——企业、投资者、个人以及整个公民社会将如何行动。
从理论上看,我们和他们的核心任务都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快且尽可能多地减少二氧化碳、甲烷等温室气体的排放。有句谚语是“跟着钱走”,用在气候问题上就是“跟着排放走”。这样一来,我们自然而然就会找到最大的排放源——能源生产。因此,各利益相关者都应当把减排重点放在这方面——用可再生能源替代化石燃料,当前的一些超标排放就会自然停止。如果投资者不再投资煤矿工厂,企业和消费者转而使用可再生能源,制造商和其他企业也采取同样的做法,那么就能直接避免数十亿吨二氧化碳的排放。这是每一位利益相关者能做出的最直接也最重要的贡献。
当然,实践的过程会存在许多障碍。如前文所述,短期来看,煤炭、石油和天然气仍比其他能源更廉价。许多发展中国家仍依赖化石燃料,因为这是通往发达国家和工业化的成本最低的路径,就连工业化经济体也很难完全摒弃化石燃料。比如,在美国仍然有新的化石燃料工厂和基建项目在酝酿之中或正在执行。这些国家的企业和公民不得不游走在政府政策之外,有时甚至会违背政策。此外,在许多石油及天然气生产大国,人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对石油和天然气提供的廉价能源依赖成瘾。
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方面,除了改变能源生产的来源外,第二个主要方法是在世界范围内实施碳定价和“总量管制与交易”制度。通过对排放量定价,或者通过对行业或企业的总排放量及其在市场上可交易的排放额设定上限,单个行为主体就会出于成本考虑而减少碳排放。事实上,当排放的经济成本升高时,以更节能的方式生产、出行或从事其他经济活动将变得更加有利可图。
这并非仅仅是纸上谈兵。欧盟从2005年就开始实行“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TS)。根据欧盟提供的数据,被限制排放的包括11000多个耗能严重的设施(发电站和工业工厂),以及往返于欧盟国家间的各个航班,被限制的排放量占“欧盟温室气体排放量的45%左右”。据美国国家科学院的研究人员所言,这一制度取得了一定的成效,2008—2016年,该制度累计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近12亿吨,约占总排放量的3.8%。欧洲的“总量管制与交易”制度是同类制度中规模最大的,但并非绝无仅有。澳大利亚、韩国等国家,以及加利福尼亚州、魁北克省等地,都设有类似的制度。许多其他地方还引入了更加直截了当的碳价格或碳税制度。
碳定价和“总量管制与交易”机制直接作用于排放温室气体最多的主体——能源生产商和大型工业企业,有助于改善能源结构、提高能源效率,是最有力的两大减排举措。但事实上,个体、开明企业和公民社会团体也可以有所作为,即使这意味着他们有时候不得不逆流而上。在世界经济论坛,有一群首席执行官气候领袖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使其企业采取影响更加深远的自愿行动。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明白在短期内搭便车毫无意义,一旦到达终点,所有人都将失败。那么,他们如何能够发挥积极作用呢?我们与波士顿咨询公司开展的一项研究表明,他们应围绕三个方面采取行动。
1. 降低排放强度。往往可以通过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减少自身经营和供应链活动中的温室气体排放。
2. 调整投资重点。只投资那些能源清洁型企业,并通过实施内部碳价格,揭示某些业务的真实成本。
3. 创新经营模式。通过改革现有模式,寻求绿色发展新机遇。
在这方面,全球集装箱航运巨头马士基集团是绝佳范例,我们会在第九章进行更加深入的案例分析。在企业运营中的温室气体排放强度方面,马士基集团正在试验更加节能的食物冷藏方式,并投入使用少依赖化石燃料、多借助风能的轮船。在投资组合方面,马士基集团将石油业务剥离,转而专注于核心的航运业务。此外,马士基集团还在探索一种新的经营模式,希望把货物运输从“港到港”转变为“门到门”,从而扩大业务范围。这让马士基集团得以在减少运输总排放量的同时,实现持续不断的发展。马士基集团在化石燃料的生产、分销和消耗方面都非常活跃,如果这样的企业都能实现绿色转型,那么绝大多数其他企业也能转型成功。
……
但我们必须意识到,时不我待。有害气体在大气中的累积,就像往只有一个小排水口的浴缸里注水。到某个点时,浴缸即将注满,这时候再缓缓地拧紧水龙头已经来不及了。除非确保再也没有水注入,否则浴缸里的水就会溢出。气候变化也是如此。事实上,世界已经十分接近一个临界点,一旦真的到达这个临界点,即便人们采取极端的措施也无法阻止局势失控。从某种意义上说,2020年出现的唯一的积极迹象是,世界到达临界点的时间被延迟了,因为许多地方连续数月的排放量几乎零增长。未来即便经济充分恢复运转,努力迈向更加美好的后疫情时代的我们,仍需要像这样控制住排放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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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rytyphoonchaos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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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纵队”里的中国人:被遗忘的先锋——黄昉苨
在西班牙身着国际纵队军装的谢唯进 2013年10月23日15:08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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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班牙身着国际纵队军装的谢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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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国际纵队战士受困于法国集中营,他们身后是朱德等人赠送的锦旗。
  12岁的谢进珍被满屋子的“老外”震撼了。那是1966年。在四川南充干休所一个外观普通的房间里,满墙都贴着奇特的照片——有些是高鼻深目的白人,有些是长相敦实的黑人,还有一位女士,英雄般地对着镜头演讲。
  谢进珍的养父、一个西南小城里满脸沧桑的“书呆子”,站在屋里,对每张照片都能说出一段掌故来。她甚至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照片记录了上世纪30年代末西班牙内战的情形。而养父谢唯进,当年在战场上亲手拍下了这一切。他是“国际纵队”的一员。
  类似的震惊,在20年后击中了另一个背景全然不同的中国人。在美国从事科研工作的台湾人邹宁远,原本正翻阅“国际纵队”美国志愿军的名单,不期然看到了3个类似中国人的名字。
  与谢进珍不同,他知道什么是西班牙内战:“从西班牙画家毕加索的巨幅壁画《格尔尼卡》上,可以听到德国战机轰炸下西班牙古城人马惊惶的哀嚎声……从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战地钟声》里,可以听到异乡人在西班牙战地敲响的浪漫钟声。从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篇里,可以看到钢铁般的鸽子飞渡重洋,盘旋在马德里血岩的山谷上。”
  在1936年持续至1939年的这场战争中,为了抵抗德意法西斯,来自世界53个国家的4万多名志愿者,主动奔赴战场。这些人中,有中国人熟悉的加拿大胸腔科医生白求恩、匈牙利摄影师罗伯特 ·卡帕、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拍摄《四万万人民》的荷兰导演伊文思……当然,还有海明威。
  只是,那里怎么会出现中国人呢?
  “那是一件该做的事,非做不可的事”
  后来那些寻找中国人的故事,源于1981年冬天的某个夜晚,纽约城里播放的一部电影。
  那是一部关于西班牙内战的纪录片。1936年,因为反对民选的左翼共和政府,西班牙军人佛朗哥发动武装叛乱。他得到了德国元首希特勒与意大利总理墨索里尼的全力支持。如今了解历史的人们,会将西班牙内战总结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奏”;但当年,在佛朗哥军队与得到苏联有限援助的共和政府之间,英美等国选择了保持“中立”。一时间,唯有德意两国的武器源源不断输入西班牙,该国成为法西斯实验最新武器的战场。
  然而,这场战争最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在法西斯的炮火面前,许多国家的公民作出了与他们政府不一样的选择。
  4万多名志愿者,也许是艺术家、诗人,也许是矿工、木匠、海员,或者码头工人,在那一年纷纷奔赴西班牙战场,组成“国际纵队”,支援共和政府。美国作家海明威在那里成为一名战地记者;而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当时则加入了民兵组织。
  跑去西班牙的,还有加拿大医生白求恩。与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他已经从这场内战中嗅到了世界大战的阴影:“法西斯从德国和日本开始,现在已经到达西班牙……如果不在西班牙把他们拦下来,世界就会变成一个屠宰场。”
  “我记得半夜醒来,心想不知体检医生知不知道他有关节脱臼的毛病。也许我该把这秘密告诉医生,他就准去不成了。”一位美国老太太对自己半个世纪前的纠结还记忆犹新,“但是我想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我会无法面对自己,他也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
  她的丈夫,一位大学体育教师,终究在西班牙战场遇难。提起往事时,老太太咬着牙努力地控制着即将落下的泪水说:“我们每个人终究都会死,如果为了正义而死,也许不是件坏事。”
  观众席上,从事科研的华裔夫妇邹宁远与倪慧如被这一幕震撼了。
  成长于台湾的邹宁远与倪慧如,当时是纽约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每天的生活就是忙着“写专利、发论文”。这部名为《正义之战》的电影,让这两位科学家第一次听说半个世纪前发生在西班牙国土上的战争:竟有这么多人自愿从这么多国家出发,为了一个陌生国度的人民而投入战争,这对他们来说,有些“难以想象”。
  因为这份感动,他们很快与曾参加西班牙内战的美国志愿者团体熟悉了起来。事实上,老战士们依然活跃在全美的各大抗议游行活动中,中气十足地反对着那些他们认为不公正的政策。每次出现在游行队伍中,除了标语之外,他们也会骄傲地举着“林肯兵团”的大旗,那是他们当年在西班牙的旗号。
  直到1986年,邹宁远在“林肯兵团”的纪念册上发现了中国战士的名字。
  如今说起这事儿,他一连用了好几个“不可思议”:“听到美国志愿者参加西班牙内战的事情时,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我们没想到还会有中国人去参加——那就更不可思议了。当时中国还在进行抗日战争啊!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跑去西班牙呢?”
  他们不知道上世纪30年代中国的气氛。那时候,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叶君健常常会与他的老师、武汉大学教授朱利安·贝尔在通信中讨论西班牙内战。贝尔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最疼爱的外甥,一位擅长作“朦胧诗”的诗人。西班牙内战爆发之际,这个年轻人觉得自己无法再安居于中国:“我怎么能够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西班牙,为我们相信的理念而战,而我自己却置身度外。叫我怎么能挣脱这羞愧之感?”
  而在《大公报》、《新华日报》、《救亡日报》等当年的报刊上,西班牙内战也总是国际新闻的头条。那年头还有一首流行歌曲名叫《保卫马德里》,是一个名叫“国际研究会”的小组织里两个年轻人写给西班牙人民的。不管西班牙人有没有听说过这首歌,至少在中国,这首歌被广为传唱,先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的学生中流传开来,后来连教会大学的学生都哼着“拿起爆烈的手榴弹,对准杀人放火的佛朗哥,起来!起来!全西班牙的人民”满街跑了。
  著名马克思主义学者高放曾撰文回忆称:“我当时在福州市上高小,记得音乐老师指教我们合唱这首雄壮激越的战歌(《保卫马德里》),还帮助我们编导演出了声援西班牙的话剧。我穿着小军服,佩戴军官的武装带,手挥军刀,在舞台上高喊‘誓死保卫马德里!’这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永世不忘的景象。”
  在延安也不例外。
  1937年夏天的一次游行中,《保卫马德里》的歌声响彻了延安。正在当地访问的美国女记者海伦·斯诺还用西班牙文写了“不许法西斯通过!”的标语,高高举在游行队伍的前面。
  甚至还有日本人参与了国际纵队。
  邹宁远曾在巴塞罗那的国际纵队50周年纪念会上遇到过日本教授川成洋。这位教授带着一支纪录片拍摄队伍,就为了搜集当年唯一一位站在西班牙共和政府一方的日本志愿者杰克·白井的资料。很多美国老战士记得这个家伙,他是在西班牙时“林肯兵团”里最受欢迎的伙夫。
  但杰克对自己被分到的这份工作,简直“火大得要命”:“我有一支上好的苏联步枪,我来这儿是打法西斯,我要留在前线!谁能够在厨房里打法西斯!去他妈的厨房!”
  这番抗议起了效果,白井在机关枪连队里成了一位“持枪厨子”,他跟政战官立下约定:一旦前线有战事,就去参战。最终,在1937年7月11日,为了给前线战士送饭,白井利索地跳出战壕,再也没能回来。
  日本人没有忘记这个出生在北海道的孤儿。近30年后,白井在东京无名战士公墓拥有了一块纪念碑,还有两位日本学者为他著书立传。
  倪慧如猜想,对于当年正在亚洲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人来说,能够发现这样一位国民去参与反法西斯战争,也许象征着一种救赎,因此他们分外郑重。
  即便到现在,邹氏夫妇也没想明白,明明有更多的华人曾投身西班牙反法西斯战场,为什么半个世纪后,却几乎不见任何记载。“既然我们已经肯定地知道有中国人参加,我们就不能再让这段历史继续空白。我们要把这些中国人找出来。我们要认识他们,了解他们当年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到陌生的西班牙去打仗。”
  回忆往事时,倪慧如说:“我们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只觉得那是一件该做的事,非做不可的事。”
  “我是来前线,尽我的全力作一名战士来战斗的”
  这念头一起,就是历时十多年、可能出现在全球各地的寻找。为了还原这场战争���发生过的一个小小的瞬间,邹宁远与倪慧如曾经在西班牙某小镇的档案馆里把所有格子中满布灰尘的卡片一张张抽出,试图寻找到一些旧日光影的蛛丝马迹;他们走访过奥地利、东德、波兰、捷克、保加利亚等国,与所有能找到的西班牙老兵交谈,甚至在上世纪90年代初北京的中国革命博物馆吃了不止一次闭门羹……
  他们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充满勇气与理想主义色彩的故事。
  国际纵队中并没有专门设置一队“中国纵队”,可是,巴黎华文报《救国时报》1939年的一篇通讯显示,从世界各地赶去西班牙的国人可能达到了三位数:“中国同胞在西班牙参战者,总计在国际义勇军者和共和国军中者百余人。”
  这百余人中就包括四川人谢唯进。1937年春天,他把长子托付给友人,只身一人从瑞士来到西班牙。在2002年出版的一本名为《西线战事》的小说中,作者活灵活现地描绘了谢唯进如何“在欧洲组织中国人参加国际纵队”,“受命赴西班牙参战”;但对于读过谢唯进书信与日记的邹宁远与倪慧如而言,事实并非如此。
  “至少在我们所见到的资料中,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任何人是受指派走上战场的。”邹宁远正色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
  相反,他见到了谢唯进写给西班牙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一封信,通篇费力地劝说对方接纳自己参战:“为了要参加这个斗争,我费尽了万难才来到西班牙……我不是来西班牙作短期逗留,我是来前线,尽我的全力作一名战士来战斗的。”似乎是为了打消疑虑,谢唯进还建议西班牙向瑞士德共或巴黎法共的中国部核实自己的党员背景。
  最终,他如愿以偿被分派到国际纵队第十一旅的反坦克部队。
  上海工人陈阿根是直接从中国跑去西班牙的。因为在厂里尝试着组织工会,他被国民党追捕,情急之下,跳上一艘法国汽轮避难。而这艘轮船启程开往欧洲。旅途中,他和船上的越南厨子熟悉了起来。这位厨子一肚子学问,不光会讲法语,还会5种中国方言。他告诉阿根,如果法西斯在西班牙得胜,又一场世界大战将近在眼前。当船驶入西班牙西北角的海港拉科鲁尼亚时,陈阿根已经决定下船参战。
  后来美国人奥尼茨在俘虏营里和陈阿根成为好朋友。他问阿根:“那厨子鼓动你来西班牙打仗,自己为啥不来?”
  阿根说:“他说他奉命要去苏联深造。”
  遇上邹宁远与倪慧如的时候,奥尼茨跟他们说了自己后来的猜测:一个会讲多种中国方言、在船上当水手、还奉命去苏联深造的越南人,也许就是胡志明?无论如何,陈阿根自己看上去一点也没后悔。
  国际纵队里的中国明星是来自法国的老工人张瑞书与刘景田,两人都大字不识几个,年轻时从山东去法国打工赚辛苦钱,西班牙内战爆发的时候都40多岁了。法国雷诺车厂共产党党支部招募工人组成“雷诺连”去西班牙参战时,他俩一起报了名。
  和白井一样,他们没得到上前线杀敌的机会。国际纵队费了好大的劲儿去说服他们:被分到卫生队担任担架兵一样是为打法西斯出力。
  张瑞书知道,人家是嫌他“年纪大”。可这俩山东老乡也不说啥,就埋头苦干了起来,他们很快以不怕苦不怕累出了名。国际纵队第14旅的《联队》杂志第六期有一篇文章是专门写他们的:“国际纵队有多少同志的性命是他们救的?有多少人是由他们在机关枪���弹下背出火线的?没有人知道确实的数目,但是,伤员和战士都知道,他们勇敢无畏。”
  第一位从美国出发的中国志愿军战士,是土木工程师张纪。他是长沙人,大学毕业后,在明尼苏达州的一家矿场里工作。37岁的张纪在1937年春天在纽约登上“巴黎”号客轮,在抵达西班牙后的报名表中,他写道:“我来此地的初衷,是想运用我的专业知识和经验来帮助这场战争。我不反对加入国际纵队,只要我能够为西班牙政府最后的胜利给予具体的贡献。”
  与他同在“林肯兵团”的还有广东人陈文饶。人们无从得知25岁的他为什么会去西班牙,只能读到他负伤住院后写给唐人街华文报的信:“在这次战役中,我不幸中了开花弹,伤及我的右脚。弹从脚面入,从趾部出。医生已把这受伤的大脚趾剖割。一俟伤口痊愈,我就要再上前线去杀敌。”
  国际纵队里的很多人都记得华人医生毕道文。他原是印尼华人,一直为印尼独立而斗争,不愿在“国籍”一栏填上殖民宗主荷兰,于是总自称是中国人。1939年春在法国的集中营里,波兰志愿军人办的小刊物邀请毕道文谈谈“有关遥远中国的事情”,这位印尼大叔(没准是费了老大的劲儿)为他们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汉字:中国,波兰,自由。
  那年头国际主义精神对这些人的感召,可以从张纪的一段回忆中看出来。有天,他在战场上打听陈文饶的消息,迎面跑来一个大胖子,使劲儿握着他的手。老张定睛一看:嘿,这不是在明尼苏达州时常去的酒吧里的酒保吗?
  几句寒暄之后,对方跟他炫耀起了自己的经历:“你知道我是从巴塞罗那登陆的?我们那条船被意大利潜艇炸毁了。”船上有60多个美国人,200多个其他国家的人,全沉到了海里,胖酒保扑腾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架救生艇,放眼一看,浪头上起起伏伏的都是人。
  “可那些泡在海里的共产党人,你知道他们干什么?他们唱起了《国际歌》!”听着世界各国不同的语言汇成了同一曲旋律,酒保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就没有了害怕。他对张纪说:“等回了美国,我就要加入共产党!”
  “他们不是年轻人觉得新鲜,想冒险,想去西班牙战场玩玩。他们是深深地觉得,人类——不管来自哪个国家,不管什么种族——都应该平等,互相尊重,互相爱护,相互帮助。”了解了这些志愿者的故事之后,倪慧如总结说。
  “我还是要去中国的。再见了,老青年!”
  “你们是要先听我在西班牙的事,还是在中国的事?”1991年,在东柏林的一间民居里,曾参加西班牙内战的德国医生白乐夫这样问远道而来的邹宁远、倪慧如夫妇。
  当他们尽全力去探究这段故事的时候,被遗忘的历史也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扑面而来。事实上,西班牙内战与当时同样遭受法西斯侵略的中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939年在香港的《天下》杂志上,张纪记述了自己在西班牙军官训练学校认识的水手查理。西班牙内战结束后,他俩在法国某站台上重遇。查理已经瞎了一只眼,但他满不在乎地冲着张纪嚷嚷道:“哎,如果他们不嫌弃我少了一个头灯,我还是要去中国的。再见了,老青年!”
  某种意义上说,当时的中国,与西班牙遭遇的是类似的命运。当年《救国时报》送给西班牙前线战士的锦旗上写道:“东战场,西战场,相隔几万里,关系文化的兴亡。咱们所拼命的,是对侵略的抵抗,咱们要贯彻的,是民主的主张。”
  德国共产党员Rolf Becker地道的汉文名“白乐夫”,就来自1939年的中国。从西班牙战场撤退以后,他与奥地利医生严斐德、捷克医生纪瑞德一起从利物浦启程前往中国,一路行经江西修水、河南南阳、云南楚雄等多个地方,“哪里有战火,我们就到哪里设立流动医疗站”——这是从西班牙内战中得来的经验,可以就地抢救伤病员。
  直到8年后,他才登上二战后第一班从上海回伦敦的轮船。
  与他有类似经历的,还有20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与两位女护士。他们都是离开西班牙战场之后,自愿赶赴中国,继续参与反法西斯战争的。因为这段经历,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典雅的汉文名。这些人当中,最为人熟知的是来中国后第二年在陕北因细菌感染去世的白求恩。而在中国待的时间最久的,是白乐夫。
  许多医生都忘不了他们当年在中国红十字会的总部、贵州图云关山区的时候,每周总有一两天,大家结伴一起,唱着西班牙战壕里的歌曲下山,浩浩荡荡去贵阳城里听京戏。
  在中国各地兜了大半圈之后,白乐夫在山东遇到了印尼华人毕道文,因为有西班牙的共同经历,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回忆起西班牙战场,白乐夫还记得国际纵队中有一个厨子是中国人,个子高高的,30多岁的年纪,是从法国过去的。“我们嫌他菜烧得不好,他气得不得了,说‘你们不是共产党员!你们怪我煮的不好,你们不是共产党员!’”
  “最开始,我们只是怀着好奇心去查找。”邹宁远说。可是慢慢地,见过越来越多在美国、在欧洲的西班牙战场志愿者,了解了每个人的故事之后,他觉得有义务要留住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对中国人来讲,这是非常重要的历史。另一方面,它也是世界的历史。我们想让世界知道:中国也有人参加国际志愿军,他们在怎样的环境下参加、他们参加的过程是怎样的——总之,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是世界的一员。”说起这项研究,倪慧如变得有些激动,“这是全世界的人,为了同一个梦想,为了民主,为了反法西斯,大家都齐心协力地来做一件事。而中国人是参与其中的!”
  在西班牙的中国参战者“最大的光荣”,当属1938年一位中国海员从上海经马赛辗转带去的一面锦旗。锦旗足有一人高,用黄色的中英文双语写着“中西人民联合起来!打倒人类公敌——法西斯蒂!”,落款是“朱德、周恩来、彭德怀同赠”。其中,朱德是谢唯进在德国哥廷根大学的同学,周恩来也已与他认识十几年,谢唯进带去西班牙的照相机就是周赠送的,他用它拍了后来那满墙的照片。
  巴黎中国人民阵线一位名叫“赵建生”的联络人写信告诉谢唯进说,这面锦旗是毛泽东和王明委托海员送来的礼物。“赵建生”,是饶漱石的曾用名。
  然而此时,国际纵队已经走到最后的时刻。当年9月,辛苦支撑的西班牙共和政府宣布撤除所有外国部队,希望德意两国也会因此收兵。在西班牙的中国人也随着大部队,陆续撤退到法国境内专门安置国际纵队的集中营里。
  集中营建造在海岸边的沙漠上,四周没有草木,只有围了两层的铁丝网与网外看守的法国士兵。这样的境况下,谢唯进还带着一个西班牙语极好、名叫张树生的战友,一起创办了一份小报《中国抗战情报》,向营里的国际战友们宣传中国的抗战问题。
  在集中营里,谢唯进给远在中国的友人龚普生写下了这样的话:“一俟弟等解囚,当速整戎装,趋赴祖国前线,为民族之独立生存而效命。”
  决定回国抗日的还有碉堡工程师张纪。在西班牙一所医院里,他告诉美国人门德,自己要去延安,参加八路军。
  没有人知道张纪是否曾成功抵达延安。关于他的所有线索,在1939年的香港戛然而止。门德在1986年访问中国时,还曾向相关部门询问过这位老友的下落。对方告诉他,中国姓张的人太多了。“从此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连一句话也没有。”
  “大地是永不可被征服的,它比任何暴政制度还要长命,大地将永垂不朽”
  1938年10月末,在最终撤退之前,国际纵队的战士们奉命汇集到巴塞罗那。女英雄伊巴露丽在他们与西班牙人民的告别会上上台致辞:“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当代表和平的橄榄树枝重新发出绿芽、编结成西班牙共和国胜利的桂冠时——请务必回来!
  “请回到我们这里来。你们如果没有故国可归,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园;你们如果渴望友情,我们就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将满载全体西班牙人民的热爱与感激。”
  广东人陈文饶没等到这天。半年前,这个不到25岁的小伙子在甘德萨战役中阵亡。叶君健的老师朱利安·贝尔,也在西班牙牺牲。他们的结局不算偶然。踏上西班牙国土的国际志愿者,仅7%毫发无伤地离开,而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把生命永远留在了那里。
  海明威以自己的语句送别了这些人:
  “死者勿需站起来,他们已是大地的一部分。大地是永不可被征服的,它比任何暴政制度还要长命,大地将永垂不朽。
  “没有人比在西班牙阵亡的人还要光荣地入土。这些光荣入土的人士,已经完成人类的不朽。”
  德意两国并未随着国际纵队的撤出鸣金收兵,共和政府一方很快溃不成军。1939年3月28日,首都马德里被占领,西班牙内战就这样以共和政府的失败告终;长达40年的佛朗哥独裁统治则由此开启。
  离开西班牙战场后,因为在法国工作多年,张瑞书与刘景田很快就被工友们搭救了出来。虽然没有进集中营,却也被法国驱逐出境。他们去了延安。在1944年的《解放日报》上,倪慧如读到了他们被评为“劳动模范”的新闻。在邹氏夫妇开始寻访之前,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内。
  张瑞书在1947年成为新华社的干事;他在那里一直干到退休,并于1968年去世。在亲友的描述中,这是一个待自己近乎严苛的老党员;到了晚年,常常借酒浇愁。大家尊敬他,但也没什么人关注他的过去。倪慧如在上世纪90年代初曾托人去询问,一位老干处的负责人告诉来者:张瑞书文化水平不高,在社里做些一般的行政工作,对新华社并没有突出贡献。
  然而邹宁远与倪慧如一次次在欧洲的杂志上见到他们。张瑞书的大头像被印在1937年9月25日马德里出版的一本杂志的封面上;作为一名令人难忘的国际英雄,他的西装照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本法国杂志上。在不同年代西班牙与东德的报纸上,刘景田背着伤病员的相片,被当做那场满是国际主义者的战争中经典的一幕。
  1966年8月1日,东德医生白乐夫最后一次收到印尼老朋友毕道文寄来的信函。他猜想毕道文在其后的苏哈托政变中大概遇害了。
  那一年,毕道文给印尼国内的老朋友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只写了一个词:自由。这个词把对方吓了一大跳。那时候的印尼,收一张这样的明信片要冒很大的风险。当时毕道文在一处偏远小岛上的麻风病院里当医生。人们认为他已近乎发疯。
  80年代末,在东柏林的寓所中,白乐夫找出收藏多年的毕道文相片,交给了邹宁远夫妇。照片上的中年人身着民族服饰,圆圆脸,笑得很和善。在1965年寄给老友的这封信中,毕道文写道:“我寄给你一张我的照片,你在西班牙、二战及中国的老战友。希望你能完整无缺地收到……不要忘记前进!”
  白乐夫医生在1999年93岁生日的当天离开人世。他的讣文上写着:献金请交给Cuba Si,为古巴儿童买牛奶。
  对于生长在台湾、上世纪60年代赴美留学的邹宁远和倪慧如而言,美国的西班牙内战志愿军是他们最熟悉的。那么多年来,在美国的各种抗议活动中——纽约反对核武竞赛的队伍里,抗议美国政府拉丁美洲政策的游行中,乃至以后反对伊拉克战争的人群中——他们总会看到这群白头老翁,精神奕奕地走在队伍前排。
  “他们一辈子都是这样的个性,碰上不公平的事情,一定会站出来抗议。游行队伍里,他们看上去那么年轻。”倪慧如回忆说,“有回我们在纽约反对伊拉克战争的队伍里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个90多岁的老兵,朝我们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前走。他后来就是在游行时去世的。”
  毫无疑义,西班牙战场下来的这群老战士,“不是讲讲而已,是要身体力行自己去做,他们用一辈子实践了自己的理想”。
  “他们远赴西班牙是为了一个信念……他们证实犬儒主义是一个谎言”
  很难说四川人谢唯进可曾如愿践行自己的理想。
  1978年10月,曾担任空军工程部副部长的谢唯进顶着一“谢老修”的帽子在北京去世。去世前的13年,他一直都被安置在四川南充“养病”,直到临终前也没能说清自己的历史问题——他的苏联妻子,他在苏联读书的儿子,还有他曾经在国外多年的“国际特务”身份……
  但他告诉养女谢进珍:“我问心无愧,你要记得你爸爸是一个国际共产主义者。”
  谢唯进回国后,曾在重庆从事了几年地下工作。他真正重上战场是在解放战争时,担任四野特种兵政治部副主任,随着部队从平津一路下到江南。1955年,他获得一级解放勋章。在空军工程部工作到1963年,他就被安排离休了,两年后,更被送往偏远的南充干休所。
  他人生最后的精力几乎全都倾注在一箱与西班牙内战有关的资料上——它们陪着他从西班牙战场到法国集中营,再漂洋过海回到中国,在四川乡下躲过了抗日战争与历次运动的摧残。
  获知自己罹患淋巴癌的消息后,谢唯进把医院变成了自己整理西班牙内战资料的工作室。他最终赶在去世前整理完了所有资料。
  在南充小屋里满墙战友的凝望中,他一次次跟养女说起西班牙的故事。“我要让你知道这段历史,不然要是我突然死了,留下这么多东西,你要是不知道,还不当废品给我扔了。”有一回,谢唯进感叹说。
  但谢进珍不开心的时候,会跟爸爸顶嘴:“我觉得你这个老党员这么多年,今天落得这个结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老百姓自由些!”
  不论环境如何改变,谢唯进依然对每一个他遇到的人讲述当年的故事。甚至有一回谢进珍的老师来家访,他也对人家侃侃而谈:“当年西班牙战争,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是国际上几十个国家的人,黑种人、白种人,不分种族去支援西班牙内战,那种气氛在世界上是空前的。”
  就像他不曾忘记西班牙战场一样,西班牙战场上的战友们,并没有忘记他。
  邹宁远还记得一个奥地利的老战士特地来告诉他:“我在战场上遇到过‘林济时’。”“林济时”是谢唯进在参战时使用的假名。邹宁远最惊讶的是,50多年过去后,这些老人依然牢牢记得那个中文读音,这对欧洲人而言很不容易,“他们的很多记忆都清楚得不可思议”。
  后来他逐渐明白了,“那是他们一生中,也许是最重要的经历”。
  “请务必回来”——1996年,伊巴露丽这句演讲词说出口58年后,依然在世的300多位国际纵队战士从29个不同国家步履蹒跚地回到了马德里。西班牙议会在那年年底通过决议,颁给这些“为维护自由和民主作出功绩”的国际志愿者公民证。
  “兄弟们,你们的名字照亮了马德里。”西班牙老诗人在老兵的聚会上大声吟诵诗作,几乎同时,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声:“不许法西斯通过!”
  谢唯进与张瑞书已去世,更多的人则从此不知所踪,重回马德里的老战士中,并没有一个来自中国。
  邹宁远和倪慧如的寻访进行到最后,写出的文章被集结成一本关于中国志愿军的书,2001年在台湾出版,名为《橄榄桂冠的召唤》。
  “不管写得是好还是不好啦,只要查证之后是确切无误的事情,我们就把它弄出来。”每篇文章后都附着很长的注释,每条信息的来源都被仔细标注,“希望后人如果有兴趣、有机会,能够把这件事研究下去”。
  2013年夏天,这本书有了简体中文版,取名为《当世界年轻的时候》。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头,因为一位素不相识的西班牙汉学教授多番奔走,西班牙语译本也出版了。在以五星红旗图案为底色的封面上,中国工人刘景田背着伤员奔跑在70多年前西班牙街头的硝烟中。
  第一次听说这段历史的时候,邹氏夫妇刚过不惑之年,现在,两人已头发花白。
  在书的末尾,他们附上了一篇美国作家约翰·赛尔斯在庆祝林肯兵团50周年纪念会上的致辞:
  “犬儒主义者认为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活,认为每一桩似乎是无私的行为,骨子里都潜藏着贪婪、仇恨与恐惧;犬儒主义者说,为了要使人守规矩、要使社会运作,你必须要懂得怎么利用和指使人们潜藏的黑心。犬儒主义者说,这就是生活,人就是这样的。这番话乍听起来似乎有理,但不久你会说:‘但是林肯兵团那些志愿军是怎么回事?’……
  “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他们远赴西班牙是为了一个信念,相信人的可能性,相信人能够在一起生活,他们根据这个信念而生活,许多人为此而牺牲性命。
  “‘但是,他们战败了!’犬儒主义者说。犬儒主义者并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这批人战斗过,在他们不需要作战时,他们去作战;当战争并不能为他们家乡带来荣耀时,他们去作战;他们证实犬儒主义是一个谎言,它误使人们陷入黑暗。谁也无法忘记他们。”
  去年的圣诞节,一位巴拉圭裔美国音乐教授给邹氏夫妇打来电话。他的祖父也是西班牙战场上国际纵队的一员,在祖父从法国集中营带回的诗集里,他发现了一段中文留言。“你们能帮我翻译吗?”
  倪慧如觉得很欣慰:“70年后,孙辈还把它当宝一样地珍藏着,历史播散的种子终于发芽了。”
  泛黄的诗集上,是邹宁远与倪慧如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来自1939年的对未来尚充满希望的谢唯进。在与这位巴拉圭战友告别时,他用中文写下祈愿:“特书此以作我们将来分手到地球之各方,共同为我们公共事业而奋斗之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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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jiaogonghong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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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十年甲A——从巅峰到谷底(1994-2003)四:甲A的覆灭(3)
而就在中国足坛在陷入儿戏般的“打假扫黑”事件的同时,赌球已经慢慢地渗入到了中国足球的各个角落。1998年世界杯后、2001年中国队进入世界杯、2002年中国队参与世界杯,中国社会的足球气氛是越来越浓厚,当国家队的表现越来越好之时,当国家队能够代表祖国在国际层面上争光之时,无数平时不看球、不了解足球的普通人也开始去了解足球,去了解中国足球。再加上自从1994年甲A成立以后不断积累的球迷基数,到了2000年至2003年这段时间,中国球迷的人数差不多达到了历史巅峰。同时,自甲A成立以来,地下赌庄开始为甲A开盘,到1998年以澳彩为主的合法博彩业开始为足球比赛开盘,再到1997与1999年香港、澳门相继回归,赌球之风是愈演愈烈。
随着越来越多人开始赌球,越来越多的地下赌庄都开始参与赌球,使得大量球迷、赌迷的资金流向非法赌庄、国外赌庄的手上。2003年南方体育报道:“根据一些行内人士预测,中国内地热衷于参与赌球的人数大约为200多万,每年数以10亿计的资金主要流向两处,一处是境内外的博彩公司,另一处则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地下赌庄,两股势力为了一块肥肉明争暗斗,目前看来,作为合法势力存在的博彩公司占据了上风。”看着中国内地市场有如此之大的蛋糕可以分享,以澳彩为首的境内外的博彩公司纷纷开始对国内足球比赛开盘。2002年年底及次年年初,澳彩正式宣布对中国甲A联赛开盘。
面对势不可当的赌球,只能采取两种方法组织,一种就是靠司法机关用法律手段对其进行最为有效的打压,这是主要手段。另一种就是体育界足球界的各个机构以及单位进行严格排查、规章以及审查有无人士涉及赌球,再加上社会各界对反赌的宣传,这是次要手段。可问题是,如果次要手段没有有效地实施,那司法机关如何对赌球进行有效打压?2001年,中国体彩在全国十二个省市发行足球彩票,试图用政府合法的足彩来阻止地下赌球的蔓延,然而此举在历史面前表明是失败的。江南时报2004年报道写道:“体彩发行至今这10年多的时间,历经了一个很大的发展,到2002年,年销售额突破200个亿,但去年彩市出现下滑,体彩只卖出150亿,作为体彩彩种之一的足彩,其销量也呈逐期下滑的趋势。2002彩季,广东一个省过亿元的销量,居然是现如今全国的销量总额。足彩的下滑除去市场因素,还有玩儿法单一、规则不尽合理等硬伤制约,今年2月18日起开始发行的进球彩可谓丰富了玩儿法,但仍然不见有很大起色,说明这个市场确实有饱和之嫌。……靠足彩遏制赌球,只能是多种选择当中的其中一种,意大利的足彩搞了那么多年,在世界上几乎是最成功的,赌球不还是常见的事?”
2002年澳彩为甲A开盘后,足协却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中国足球内幕》写道:“2002年年底及次年年初,当澳门博彩公司宣布正式���中国甲A联赛开盘时,中国足协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建立良好机制面对它,而是忙不迭地向博彩公司索要版权费,“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开我们的盘却不跟我们相关部门打招呼呢,怎么不交钱呢”。中国足协的小农意识在此足以影响未来10年的大事件下作祟,经过之前8年职业化,脑子里全是钱、钱、钱。那段时间,郎效农整天坐在电脑前想着怎么打报告给总局,向澳门索要版权费,他忧心忡忡,当有人提出更重要的是“立刻建立合理机制面对开盘”时,他并非没有反应,也不是没想到过开盘后对中国联赛的影响。但可以证明的是,他和整个中国足协骨子里想的还是版权费,对于怎样应对球员可能涉假,最恶搞的一个建议居然是安测谎仪。”
赌球之风之盛,不仅严重危害了社会安全,破坏了足球界的风气,更是开始严重影响比赛的公正性。这也是缺乏管束下,赌球必然导致的事情。因为如果庄家想要盈利,尤其是外围庄家或者地下庄家,就必须确保自己能够稳赚不赔。新华网2014年的文章这样分析:“赌球规则看似公平,其实背后大有玄机。庄家设置的每一个盘口,制定的每一个赔率,都建立在赌博集团超强的资讯能力、庞大的精算师和数学家团队的缜密分析之上,以确保庄家“稳赚不赔”。……以6月30日哥斯达黎加对希腊的比赛为例,某赌球网站6月27日开出的该盘赔率为1.7:2.2。也就是说,假设两边投注额分别为100万元,如“上盘”哥队胜,庄家需向赌客支付100万的1.7倍即170万元;如“下盘”希腊队胜,庄家则需支付100万的2.2倍即220万。这就意味着,在上下盘投注量相等的情况下,哥队胜庄家则盈余30万,希腊队胜庄家则亏损20万。这个看似公平的算法有一个漏洞,即当上下盘资金到达一定比例时,不论比赛结果如何,庄家都能稳赚不赔。为了控制资金流向,庄家会随着投注情况不断调整赔率诱导赌客。还是同一家网站,还是哥斯达黎加对希腊的比赛,6月30日当天,上下盘赔率已调至2.075:1.825,庄家“诱盘”成功。不仅如此,庄家还会就一场比赛开出五花八门的投注项目以分散风险,除了通常的让球盘和大小球外,还有角球数、黄牌数、单队进球数等各种赌法。民警透露,与合法的体育彩票相比,赌球网站设置的赔率极高,甚至能拿到几十倍的返还,迎合了部分人“一夜暴富”的心理。因此,尽管赌客们明知赌球存在极高风险,依然不惜铤而走险,幻想自己能够成为规则的“例外”。”而如果所谓的超强的资讯能力,就意味着俱乐部中、球员中、教练中、比赛监督或者裁判中、地方官员中、足协官员、记者中有人为了钱财或者���他理由为庄家们通风报信呢?当外围、地下庄家们发现中国足球联赛的管理如此松懈之时,怎么不会想到利用这些人,让他们影响比赛进程,从而左右比赛的数据,保证自己的资讯或者信息永远都是“正确”的呢?
《中国足球内幕》记载:2002年大连队主场对八一,赛前,大连外围的地下赌球庄家对开出的主流盘口是:大连实德队让一球(即买大连队赢,大连赢球且净胜2球或以上才可赢钱,若只净胜1球则不赚不赔)。以当时两队的实力比较和实德夺冠的战略目的来看,让一球略显“保守”。远在南方的一些地下庄家开出实德让一球半(即买大连队赢,大连赢球且净胜2球或以上才可赢钱,赢了只净胜1球依然算输钱),追捧实德的买家仍然不可胜数。不过,在大连,比赛之前很多庄家都像得到了消息——这直接从大手笔下注者的趋势都能看出,盘口从一球直接降到了半一(即买大连队赢,大连赢球且净胜2球或以上才赢钱,若只净胜1球则只赢一半钱)。也就是说,不太看好实德赢球。结果是,八一队孙新波与黄勇为本队各进一球,而实德队直到全场补时阶段才凭借外援尼古拉斯的一粒进球,爆出了八一2:1大连的冷门。该年联赛中,实德队屡屡在和一些弱队比赛时失手。据悉,每一次都有大量大连拥趸者中招。在比赛中球员并没有太过离谱的个人表现,但仍然引来了一些猜测:“为什么盘口总能预知最后的结果?”
同年,戚务生率领的云南红塔队在主场对战青岛海牛队,赛前大戚信心十足,很少夸下海口的他赛前聊天时说“拿下了”。此时的云南红塔在休赛期前排名第一,有主场之利,赛前红塔让半一(即买云南队赢,云南赢球且净胜2球或以上才赢钱,若只净胜1球则只赢一半钱)的盘口似乎也验证大戚的说法十有八九可以实现。然而比赛开始后,云南红塔似乎比对手更有高原反应,迟钝成为红塔队后防线最显著的表现。比赛不到20分钟,青岛队曲波便利用一次机会射入区楚良把守的大门,但是这个场面对于当年实力并不差且在高原成绩相当好的主队来说,没有人怀疑红塔会输掉这场球。不过,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在丢失了第一个球之后,门将区楚良脱掉了手套,然后愤然摔在地上,准备离场。这个镜头让观众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果然,红塔不仅没有获胜,连扳平都没做到,甚至还丢了第二个球,比赛结果是0比2,从盘口上解释,青岛倒可以让红塔半一。戚务生因此勃然大怒,关机,离场,并提出辞职。2001年他逮到了几名主力球员“卖球”的铁证,想废掉其中的一名红塔老臣,但集团负责人并不相信,大戚随即拨通了公安部治安管理局一位朋友的电话。最终,这位球员2002年初被挂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比赛让红塔集团也失去了信心,第二年联赛结束后,红塔退出了足坛。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庄家只要先摆出一个看似合理盘口,引诱赌迷花巨额下单,接着再根据上盘和下盘之间的差额来修改赔率或者盘口,使得庄家永远能够盈利,让部分赌迷亏得血本无归。而调整盘口的时机又非常巧妙,提前调整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比赛中途调整盘口,就更容易得手。而被赌博牵扯进去的足球人士,就会在比赛中途,为了盘口而打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比分或者做出奇怪的表现。久而久之,比赛就不是为球迷观众服务,不是为球队俱乐部服务,不是为中国足球服务,而仅仅只是为赌博服务。赌球的危害,不仅仅是那些热爱足球的人感受得到,更是让那些正规合法的足球博彩公司心烦不已。相对于正规合法的博彩公司,地下赌庄或者外围庄家急功近利,更喜欢采用非法手段在短时间笼获大笔财产。因此,据2003年南方体育报道:“在澳门网站投注最小可以下10元港币,小赌怡情倒也无伤大雅,但地下赌球由于一般下注都在1000元以上,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非小数目,长赌必输,一个周末一千一注输掉上万块的大有人在。很多赌客会因此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们会增加下注的场数,或者增加下注额,结果越陷越深,最后无钱还账,有些因此铤而走险,走上犯罪的道路。”
另据南方体育报道:“其实在中国内地,真正通过网络投注的赌客占很少一部分,大多数还是通过电话投注来参与赌球的。一方面由于澳门彩票不收人民币,除两广以外的地区交易很不方便;另一方面是由于很多赌客根本不会用电脑,也没有信用卡,对他们来说,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地下赌庄才是更方便的赌球方式,一个电话就可以搞掂。一般情况下,外围赌庄都是分层设置,一般下注者,即散户,投注给小庄,小庄上面有稍大一点的庄,这样层层递进,最后汇集到各地的少数大庄。据了解,南方一些发达城市的大庄,一个比赛日经手的赌资通常都在几千万以上,有时数以亿计。赛前,这些大庄依据欧洲和东南亚大庄开出的赛前盘口层层下达给底层的小庄,来接受投注(俗称“接飞”)。大庄的主要盈利手段和博彩公司类似,就是在基本平衡上下盘投注的情况下,通过扣除赢盘方的佣金(俗称“水钱”)来赚钱。因此大庄必须在临开赛前一小时以内,根据接到手中的注码比例,将投注上下盘不能平衡的差额部分投向更大一级的庄家———澳彩或东南亚大庄,这样来规避风险并保证盈利。一般庄家要求赌客在一个小时以前报盘下注,双方以报盘时的赔率和水位为准,赌客不需要事先预付钱款,根据事后的输赢第二天和庄家结账,双方主要讲究的是信用,一旦发生拖欠的事情,不但合作立即中止,欠债者还会招来不测之祸。……目前,很多城市都有大量的地下盘口,而且胃口相当大,可以接上百万的下注(澳彩每次最多可以下50万港币),赌客的大多数资金都流向了这些庄家,而且这些庄家大部分都非常讲信用,赖账的已经不太多见,有点成规模经营的样子,这大大地减少了澳门彩票的收入。“
为了解决外围、地下庄家的大胆举动,南方体育报道:“为了从这些地下庄家手里夺回市场,澳彩一开始采用的是暴力手段,不定期到一些地方去“灭庄”,就是把一些地下盘口消灭了,这些人都是黑社会,大多是著名的“大圈帮”。但现在在赌球泛滥的情况下,澳门感觉用武力已不能解决问题,于是想出了一些更为稳妥也更有效的手段。一种是故意停盘不接地下庄家为分担资金压力而进行的投注,7月中旬在某南方城市进行的一轮甲A赛事就由于澳彩的停盘让国内手握数千万主队注码的大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输掉几千万的资金,一场赛事就给予本地大庄沉重的打击。另一种方法就是进行接管,澳彩到上海这样的赌球重要城市开分支机构,这些机构大多以投资公司的名义注册,主要目的是拉拢地下庄家做下线,增加自己的收益。”但很明显,多如鸿毛的地下、外围庄家遍地都是,别说澳彩和其他合法博彩公司无法制止这些庄家的行为,就连公安机关都难以打击。
当足协、俱乐部、教练,甚至是博彩公司都无法监督、保持联赛的公正性之时,这个联赛其实就已经堕落成死水潭。《中国足球内幕》写道:“2003年3月13日晚9时左右,澳门彩票公司在其网页上历史性地为甲A联赛开出了盘口。……但在开盘4轮共10场甲A比赛后,澳彩公司一位主管即表示:“从目前来看,内地的地下庄家对我们冲击很大。我们从有关方面得知,现在内地的非法庄家不少,他们私下接注大面积分流了澳彩的生意,最后回笼到澳彩的投注总额有可能不到真实投注额度的1/20。”这位主管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忧心忡忡,不断提醒,散户们在黑庄那里下注是非常危险的。但内地的庄家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们正利用澳彩给甲A开盘形成的热度肆意出手操纵比赛。问题比想象中严重得多,从第17轮联赛开始,澳彩再也不敢给陕西的比赛开盘了,国庆节过后,第18轮甲A联赛开战,澳彩的甲A盘先是开盘时间延后,周五的晚上还未出现周日比赛的盘口,再就是开盘的比赛大幅缩水,仅对其中4场比赛开盘,四川对大连、云南对陕西以及重庆对八一的比赛都由于流言较多而被迫放弃。在当年联赛最后一轮,澳彩仅对上海申花对上海国际的这场德比大战开盘,澳彩在一轮比赛中仅对一场比赛开盘在本赛季还是从未有过的事,这应该是甲A联赛已经无法控制的信号。
有试图操纵联赛来盈利的庄家,自然也有试图操纵比赛来盈利的球员、教练、裁判、俱乐部或足协高层。这其中,就以2003年陕西国力的新任俱乐部总经理王珀最为突出,因为王珀以非常���调的姿态,带领陕西国力频繁打出“可疑”的比赛,让无数球迷、足球人士都看出来,王珀就是想利用陕西国力打假球,来赢得高额赌金。王珀这种角色,被《中国足球内幕》称作为“操盘手”。单单是王珀刚刚上台的2003年,就有以下被球迷怀疑为了赌球而打的假球,2009年华商报记载了这些比赛:
2003年9月21日,四川冠城5∶1陕西国力。据《中国足球内幕》记载,王珀为了能够获得球队的全权掌控权,直接在电视台记者面前声称主教练卡洛斯“生病了”,而实际上卡洛斯则被王珀以人身威胁,被迫呆在酒店里。王珀的这种举动恐怕不是第一次了,7月14日,陕西国力的巴西外援马科斯的妻子伊莲娜在酒店被刺,凶手至今尚未归案,据《中国足球内幕》透露,此举有可能就是王珀为了让马科斯“听话”而下的手。而在总经理王珀“指挥”下,陕西国力1:5惨败四川冠城。比赛的盘口从最开始的四川队让半球,跳到让两球至两球半。据记录显示,因为比赛前有许多人逐渐知道四川冠城必将大胜陕西国力,从而下注四川队,为了让上盘和下盘的赌金平衡,也不让自己亏得太惨,澳彩在比赛中途连续调高盘口,可依然没有用。这场比赛澳彩输了多少已经查不出来,但可以知道澳彩在此场比赛后就一度封闭了陕西国力的盘口。王珀的“第一仗”打怕了澳彩。
2003年9月23日,就在陕西国力对阵辽宁队的前一天,王珀和主教练卡洛斯的矛盾已经公开化。大批支持陕西国力支持卡洛斯的陕西球迷,此时早已看清王珀的嘴脸。现代金报记载:国力踩场时,在王珀亮相后,球迷们原本躁动的情绪更为激动,都高喊,“王珀滚回去!”就在王珀愕然之际,一名叫胡建文的球迷突然从看台上跳进场地,快速奔到国力队训练的角落,指着王珀怒骂:“王珀滚蛋!”看到王珀并没有什么反应,胡建文疾步跑到王珀面前,令人惊愕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地作揖,口中念道:“王珀,求求你滚吧!看你把国力祸害成啥了?”王珀慌忙之间赶快往后退,而胡建文紧追不舍,又跪在地上重复同样的动作和相同的咒骂。之后,胡建文被工作人员拉走。面临陕西球迷如此的排斥与辱骂,王珀却毫不为之所动。反而,面对球迷的指责,他高调声称,如果赢不下辽宁,自己就下课且终生不碰足球。然而结果是,9月24日 陕西国力4∶3辽宁中顺。《中国足球内幕》指出,有人分析认为这是王珀一方派人买通辽宁队的一些关键球员,并且买通球员的钱和从庄家手里赢的钱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辽宁队怀疑有队员放水,声明严查,但是没有后文。此战后不久,卡洛斯黯然离开陕西队,王珀彻底控制陕西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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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球迷胡建文跪倒在陕西国力俱乐部总经理王珀面前)
之后,还有一长串的王珀2003年在末代甲A的杰作:
  2003年10月5日 云南红塔0∶0陕西国力
  2003年10月12日 陕西国力1∶2天津
  2003年10月15日 青岛贝莱特2∶0陕西国力
  2003年10月19日 陕西国力0∶2重庆力帆
  2003年10月25日 上海国际1∶0陕西国力
  2003年11月26日 上海申花2∶0陕西国力
2003年11月30日 陕西国力1∶2沈阳金德
这其中,很多人爆料或者分析,都是王珀与其他俱乐部进行“交易”,使得“操盘”能够成功,甚至还有几次失败甚至被其他不知名的势力操盘。而在王珀极力操盘的同时,他又对外自诩为“打假扫黑的斗士”,比如0:2负重庆力帆的比赛赛前,重庆某报称客队以300万搞定了国力,王珀极力辟谣,结果国力还是以0∶2败北,遭遇三连败。此战后,王珀以揪内鬼为由,在国力实施整风,但有内部人士表示,王珀的目的是为了防止球员个人卖球,一切都要让他自己亲自操作。而这些可疑的比赛中,其中有一场是在日后的足坛反腐打黑风暴中明确公示,即国力客场0:2上海申花的比赛。这场赛前有人以国力客场逼平领头羊云南红塔为例“敲诈”。传言称国力0∶2完败后收获了100万。也就是这场比赛使得上海申花丢掉(被剥夺)了2003年的甲A末代冠军。而靠着王珀的这些种种杰作,本来就财政紧张,球队成绩一般的陕西国力队,就这样被王珀“玩”到了联赛倒数第一,铁定降级到2004年中甲联赛。对于球队和陕西球迷来说,他们遭遇了巨大的损失,而对于王珀一方的赌球操盘手来说,他们却是捞尽油水,赌球不知赚了多少钱。
本文由羽角宫弘撰写,大部分资料来源于网络,其余部分资料来源于中国足球研究院的成员的成果,有取自中国足球资料(旧网)或者中国足球研究院 - CFA足球大数据,也有取自研究院成员(如津门虎等人)的博客的。在此向中国足球研究院致敬。特此声明,本文未经笔者同意不得转发,当然就算你转了笔者也没办法(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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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zzr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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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发愿历程—赵宗瑞
我的发愿历程—赵宗瑞
愿力大于��力,依愿前行,改变命运,大愿成就圣道,而得解脱。同时大爱于世间,为家族、为社会、为祖国、为世界、为地球、为宇宙做贡献,呈现人生的真正价值。应大家的心愿把我的发愿历程整理如下,供大家参考。
1967年2月,我出生在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的一个美丽的小山村,从小善良淳朴的妈妈,就反复教诲我们四个孩子: “你们长大后,我不图你们挣多少钱,不图你们当多大的官,一定要留下个名,留下一个好名,要青史留名啊!”。妈妈把做人的种子,播种在我幼小的心里。爸爸是一名中医,他有一个心愿,希望我们几个孩子,能够跟他学中医治病救人,希望我们考上中医院校做医生。
1984年考上内蒙古民族大学-医学院医疗专业,从那时起立志做一名好医生。
1987年大学毕业,成为一名医生,一心投入在临床医疗上。
2002年提升院长,立志把医院管理好,造福当地百姓。
2006年申请成立济困人民医院,立志做慈善医院的典范。
我第一个真正的大愿,真正的人生理想,是在2010年1月,我爸爸去世的时候发出来的。
爸爸是一位老中医,是我们一家人的榜样,他救人无数,经年累月,没日没夜的,只要有人来找,就出诊去给人看病。每次出诊回来,都是津津乐道他是怎么诊治的。爸爸从来不发牢骚,人前背后,从来不说人家的坏处。对待病人极为有耐心,可以陪病人聊天几个小时,从来不烦。
爸爸非常善良。有一天,一辆拉着马车的马惊了,爸爸躲避不及被撞倒,重型马车的轮子从他的腰上轧过去。赶车的都吓傻了,不知道追赶马车,爸爸不顾自己伤没伤,大喊快拦住马,别让马跑了,以免再撞伤别人。这就是爸爸那颗为人的心,他不想自己。过去那时候的大马车很重,轱辘很大,从腰上压过去,大家都认为爸爸的腰肯定压坏了,出现奇迹了,腰没压坏。应该是爸爸的好心救了他,才没有受伤,这就是爸爸的为人。
爸爸这么好的一个人,该享福的时候,寿命却不长,七十二岁离开人世。爸爸以疾病做示现,满肺子都被填满了瘤,虽然得了病,竟然不咳嗽、不喘、不疼,不活动什么感觉也没有,这也是个奇迹,也是善报。爸爸走的那天早晨,和我妈妈说,今天他该走了,爸爸也是预知时至走的。
下午三点多,爸爸要求洗澡,还没有洗完,突然呈现出要走的的状态,晚上九点就安详的离开了。爸爸走了,我当时想不通,这么好的人,咋得了这病呢?不公平啊!第七天的时候想开了,想通了。
按民间说法,亡者第七天会回到家,告诉他的归宿。那天在秦皇岛,我大哥他家二十三层楼外面的大露台上,按照民俗的仪式,接引我爸回家。春节之前,晚上八点来钟的时候,非常冷,风很大,做完仪式之后,其他人回屋了。我儿子赵铭逍和小外甥,在外面楼顶上,他俩自动的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
当时我的心情特别不好,不由自主在那里默默流泪,想起爸爸,爸就这么走了,永远的离开了,非常悲伤。想着想着,哭着哭着,从心中生起一念:“爸爸你放心吧,你以生命为代价来唤醒儿子,来唤醒我们,爸爸请你放心,我不能向以前那样活着了,我一定要像观世音菩萨一样,普度众生。”。爸爸的离开,唤醒我,唤醒了我们一家人。为了报答我的爸爸,而发出这个大愿。很奇特,爸爸在当天晚上,真的给我做了示现,去了观世音菩萨那里。
爸爸如果现在还活着,如果不得病,如果不是个好人,如果不演化,最终也得了病而死亡的这个过程,我现在也许还在做院长呢,也许还在吃吃喝喝醉生梦死沉迷地活着。其实爸爸是以生命为代价,来唤醒我们,让我们觉悟的。爸爸是接引我来到人间,最后又把我唤醒的最关键的一个人。我第一个大愿就是从这种背景下升华出来的。
我发了这个大愿从那之后,就开始行愿了,真的是人有善愿天必佑之。自此以后就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催动着我前行,身边不停地,不断地出现各种人物,拉着我、推着我往前走,一直走到今天,这就是愿力的作用。
当时想我不是观世音菩萨,我没有观世音菩萨那样的智慧,没有她那样的神通、法力,我怎么度人哪?其实这就是个链接,进入深层思考了。既然想度人,想救众生,只能跟我现在的现实链接,怎么度?就是帮助人觉醒,帮助人心灵成长,净化人心灵,让人都有善心善念去活着。
从那时候开始,学习就有了真正的目标,工作也有了真正的目标,就围绕着弘法利生这一愿,像观世音菩萨那样,一直在围绕这个愿而在前行,来调整布局。
首先立足我的本职工作,早期是想围绕慈善医院这个点,做出一个济困救助的典范,后期发现人心问题才是主要的,要实施心灵济困才能解决问题,治病救人,救的是人心。
早期是想把医院打造成一个道德教育的平台,启动医院文化、企业文化的模式。借助文化的氛围来改变员工及病人的心态。帮助病人觉醒,帮助病人心灵成长,让病人懂因果,认识到自己所有错误,在医院的平台上开始做。
那时候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影响病人,在屋顶都写上字,相当于给病人贴标签,贴脑门上了,病人躺在床上一睁眼,就会看见,“我是一个感恩的人”、“我是一个快乐的人,幸福的人”、“我是一个博爱的人”等正能量的话。
病人在床上输液,一躺就一周两周三周的,现在来想,无形中和《水知道答案》贴标签吻合在一起。打造一个立体性空间,营造一个氛围。电视播放的是传统文化正能量的视频,墙上贴的是正能量的文字,提供的是正能量的书籍,当初仅仅做到这些。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智慧,跟病人一一地去沟通,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人到底应该怎么活着。只要想做,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出路,行动很重要。
我发了大愿之后,助缘就来了。时隔不长时间,一天早晨,刚上班就接到个电话,这个电话是什么人打的呢?是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的一位主任,他给我打的电话。医院所在地是内蒙古兴安盟科右中旗,相当于是县城所在地,蒙古族地区叫旗。国务院新闻办是当地的对口扶贫单位,每年派出官员到当地,协助管理、体察民情、对口扶贫,这位主任他是挂职副旗长,分管卫生,想上我们医院看看。这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我联系的,不是我请的,是他主动来的,这就是愿力产生的链接。
他到之后,我简单地汇报一下工作,那时医院已经帮助当地贫困百姓,援助医疗费就已经四百多万元了,做为偏远贫困地区能拿出这么多资金,去帮助贫困百姓是非常难得的。那是我们的业务收入啊,相当于从工资里省出来的,那都是医院活命的钱!我又汇报了几个救助的案例,他听后,非常激动,非常感动,一下站起来了。
这是一个党的好干部,他对党对国家非常忠心,是毛泽东主席教育出来的好干部。他到我们医院去,是一颗红心,一颗负责任的心。他站在国家的角度上,所以说他对我的引领很重要。他说:“赵院长,我代表祖国感谢你。你在这么一个偏远贫困地区,为这么多的农牧民实实在在地解决问题,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是为民族团结做了非常大的贡献。”,我当时没意识到自己有那么大的价值,经过他的评价,一下就把我的心胸、格局提升到了祖国的层次。这是引领我要胸怀祖国,为祖国着想、为祖国做事的人。
人权发展基金特邀理事,就是那时上报到相关部门批下来的,根据我在民生问题上做出的贡献,给我的荣誉和鼓励。
他又问我,“赵院长需要我为你们做什么?你尽管说。”,我说:“现在我们活得很费劲,靠自己的力量太难了,希望能得到社会上的关注,共同来把这事做好。需要外界知道我们医院,需要外界的援助。”。他主动联系安排记者采访报道,中国网、中华网、新华��主流媒体率先报道了我们医院的事迹,其他各大网站相继转载,当时接近五百家网站链接了我们医院的事迹。
可是却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人和我们联系对接,当时对外联系电话是我的手机号。原因一个是互联网信息量特别大,我们的信息很快被淹没掉了,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那个年代有个非常不正常的现象,报道医院阴暗面、诋毁整个医疗行业、医务人员的报道很多,人们不相信还有这样好的医院。
那个年代大量负面报道,毁损了整个医疗行业,现在恶果呈现出来了。致使医患之间彼此不信任,很多医务人员提防着被告、被讹,致使很多治疗过于保守,治疗效果打了折扣。病人怀疑医生,不信任大夫,疾病康复更差。其实把医生的形象弄坏之后,最大的受害者是病人。致使医疗纠纷很多,谁得好了?都没得好。现在国家开始纠正这歪风了,树立医务人员的形象,弘扬正气,打击医闹。
虽然没有人和我们联系,不代表没有价值,在当时我们医院的报道就像春风,给人带来阵阵暖意,就像早晨的太阳,给人们带来希望,500家网站释放出来的正能量,在默默的发力,影响着中国,改变着世界。
得知靠报道行不通之后,主任就主动用个人关系,对接到香港的慈善皇后赵曾学韫(大家尊称她赵太),通过赵太跟国际上的诸多慈善人士链接到一起,接触赵曾学韫对我最大帮助,是把我的胸怀提升到世界。
有一次在北京陪同慈善皇后赵太一起吃饭,有感而发:“赵太!您在世界募集善款,救助困苦的人,得到大家的尊敬,成为世界级的慈善名家,这点我很难超越您。但我相信我以后的名声一定会超越您,我会唤醒更多的人,让大家都有爱心,彼此共同帮助,在这个方面我会超过您,影响世界。”。赵太非常激动:“赵院长!我在全世界接触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你是第一个说要超越我的人,我很感动,我祝福您,您以后一定会超过我的!”。
这应该是我内心的愿力的升华。跟什么人接触,眼界自然就进入什么样的状态。后期有人说我,你一个小小的院长,奇了怪了,你上哪认识那么多人呢?这国内国外叫你跑的。哈哈!这就是我发愿发的结果,他不懂啊。
2011年9月2日,上午十点随同赵太一行,来到河南省新郑市黄帝故里,有关部门特意安排了拜祖的仪式。当我们站在轩辕黄帝面前,在动人心弦的乐曲声中,主持人宣布拜祖开始,面对着人文初祖黄帝。内心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愧对祖先的心境,泪水浸湿了双眼,不在碌碌无为的虚度时光,要向黄帝学习,为社会、为祖国承担责任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能对不起祖宗。当时我跪在巨大的圣象前,向黄帝表明自己的心迹,我要做中华民族的好后代,为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为中国而努力,请黄帝加持,我不会辜负黄帝的。
在陪同赵太在国内考察的过程中,另外一个善缘来了,一位大爱人士建议我到泰国的世界老子道德文化城,去学习《道德经》,说国内的很多企业家,到那听完课之后人全变了,不再挥霍了,有了大爱心、责任心,你可以到那里做慈善对接。我当初就是以这种目的去的,没有白去,收获非常大,通过老师的授课,在那里得到老子精神的洗礼,天地人合一、自然大道之理,在唤醒着我。
感觉这个教育方式,效果非常好,确实能净化人的心灵,唤发起人内在精神来,我就分期分批地带领导班子和部分骨干去培训。目的是大家都有了大道之心、大爱之心,共同来做事,会事半功倍的。
在泰国链接到一群有识之士,道行天下专家组到我医院去调研,共商善举,同时对员工进行培训。在此期间出现经营理念上的分歧,为了解决诸多问题,在一位老师的建议下,于2012年12月21日到终南山,闭关禅修半月。
这是意外收获,每天行禅、打坐,晚上收坐前,老师进行指导,一天晚上禅修指导时,禅修老师提到了我,对我的鼓励很大,他说“赵院长现在做的事,现在是很难,但它就像沙漠里的绿洲,虽然很小,但它确是人们心目中的希望,你要坚定地走下去,你承载着大众的希望。”。老师理解我的心,坚定了我的信念。后来又参加了他主讲的为期一周的佛学知识学习班,对我了解佛学有非常大的帮助。
帮助我成长的人和事又来了,一天旗纪检委三人到我医院调查核实,有人举报我加入邪教,满腔的热血被一盆冷水浇下来。在此期间我的收获是系统学习了邪教常识,认识到邪教对国家、人类的危害性,并对他们控制人的方法和特点有了认识,对国内外邪教的概况有了简单的了解,这对我以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弘扬正法有很大帮助。
同时也在思考,我错了吗?我图什么?我为了谁?想来想去,认为我没有错,我不是为我自己好,我是为了大众,为了社会、为了祖国、为了弘法利生。通过反思也使我安静下来,发现自己做的不实,面上的事多,有点飘飘然、忘乎所以了,没有真正解决人心和人性问题,由此而进入思考,怎么办?下一步怎么走?一个工程的倡议就是这个时候构思出来的。
早期为医心工程,后期更改为善心工程,即“携手同行、爱心传递、造福苍生—善心工程”,这就是大愿的力量。3个月后纪检委调查结论出来了,举报内容查无实据,还了我清白。通过此事我的感悟是一切都是来成就自己的,遇事要做正面思考。如果没有大愿,可能就退志了。受打击、受打压了,遇到困难可能就回转了,退回去不干了。
医心工程是什么意思?就是医治人心。把人心医好了,家就好了,社会就好了,祖国就好了,世界就好了,这是一好百好,一好全好的事情。
咱这社会为什么不好,不就是心坏了吗?光知道治疗身体上的病,那身体上的病哪来的?是心坏了,有了错误的思想观念,身体做出的相应呈现。把心治好了,身体自然就复原。身体是心灵的外在表现,身体直接受我们思想的影响。一念之间产生正能量和负能量,完全是心的事情,是思想上的事情,心在支配着我们的身体在做事情。所以说身体出现了问题,一定是心出了问题。
那时候就想到了这些,所以说要医心,要改变人心。改变了人心,一切就都开始好了,医心工程就是这个。造福苍生,这是整个世界的事情。苍生不仅仅是包括人,当然是以人为主。提出这个工程来,其实这也是个大愿。
后期征求一下意见,很多人说不合适,你给别人医心,意思就是你心好呗,别人心都坏了,打击面太大。打击面大了,不好办事啊。现在社会上哄着玩好办,打击面太大,大家听了烦,后来改成善心工程。善是什么意思?是善良的意思,善是改变的意思,是转恶为善的意思。其实改成善也挺好,现在不都讲善行天下嘛,也挺好,变得柔和了。
善心工程,要昭告天下,要全世界都行动起来,这不仅是中国的事。我就想把这事做大,要造势、造影响,这个势是由心发出来的。我们建了一栋简易楼房,组建传统医学研究中心。医心需要方法和平台,要不然仍然是一句口号,得实实在在落地啊。经过这几年的努力,这个善心工程在落地中。
我们现在掌握了一系列,改变人心和人性的方法,来拯救这个世界。现在做到了,那时做不到。那时候还是空想,但那时候的空想却是理想和愿望。
成立了一个相应的科室,打算从传统医学、中医里边找出医心的办法。发现很多医生都在物质上下功夫,而忽视了心灵对疾病的影响,往往在物质方面医疗水平高的人,他反而不重视调心,甚至排斥。开始尝试着,从古代医学中,摸索医心的方法。
为了启动善心工程和传统医学研究中心,请我在北京人民大学读研究生课程时的班主任老师帮助。班主任说他分量太低太小,你做的事太大,托不起来,给我请个人。没想到他把原卫生部副部长、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朱杰老人请来了。这是一位非常正的老领导,第一代师带徒,由国家指定老专家带徒弟传承中医,就是他在任时做的,对中国的中医传承有不可磨灭的贡献。现在也在为传承中医一直奔波着,非常值得我们佩服。
在2013年11月12日举办了善心工程和传统医学研究中心启动仪式,当时旗委、政府、宣传部、人大、政协都派出官员出席仪式,旗长、副旗长、卫生局长全程参加,请武警升国旗,奏国歌,鸣放礼炮,由朱杰老人宣布:“我宣布善心工程启动!”,代表我们祖国昭告世界。
我们做的是和中华民族觉醒、中国梦紧密链接在一起的,是一个事情,构建大同世界,实现共产主义。
那天发生的奇迹是什么?我们的主管副旗长说:“赵院长还得做善事啊!您看老天都帮你啊!你看这天。”,往年十一月份这个时候,在东北已经很冷了,大家出门都得穿大羽绒服了。而举办仪式的那一天,天出奇得好,万里无云,而且非常暖和,穿个夹克衫都不用系扣,可以敞着怀,天就好到那个样子。出现一个这么好的异常景象,所以说人有善愿天必佑之。
你发出一个大愿,整个天地神佛都在帮助你做事。因为我们发出大愿,那就是他们的心声,���们做事就是替天行道。大家想是不是这道理,上天能不帮你嘛!
这个事情之后,得到社会的关注越来越多,很多记者来采访。在这个过程中呢,发生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内心的力量,我自己感受到了。得到了一个直观地感觉,身体告诉我,这个愿发对了,那种力量呈现出来了。
一家电视台记者来采访,他们工作很认真,在医院里采访一周时间,并且到农村去,采访核实我们做的那些惠民的事,记者做得很扎实。到最后收尾的时候,一行人到我办公室。记者说:“我们该收尾了,录个同期声,请院长讲几句话。”,我说:“那好啊!”,他说:“赵院长,给你提个建议。”,他说:“你呢,就简单说说目前医院工作的事,你别谈世界,别谈国家,那东西太空,太虚。你连一个小小的卫生局长都不是。说国家,说世界,太不真实。”。我一听这话,很反感。咱没修好,修好了就不反感了。听完拉倒,和没听一样,那叫修行。没修行好,也有好处,要不然出不来下面的事。
他这么一说我很反感,很激动,我心中的一个念头,被他激活了,就是我的理想。我一扶案站了起来,我说:“这个世界,就好比是一潭平静的湖水,一个小小的石子投进去,就会搅动整个湖水,我就是那颗石子!怎么就不能影响国家、影响世界呢?”。
我说我就是那颗石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个东西,直接从顶门射出去了,一瞬间通天彻地的感觉就出现了,然后全身就“苏苏苏”的震动,像过电一样。
一瞬间我就感觉,我的愿力、我的心声发出去了,我的想法,我的愿望,诸天神佛都知道了。
全身苏苏苏的这个感觉,是什么意思?能量场的加持,感应感召的力量。因为我的心,跟宇宙中的正能量场,高级能量场同频同步了,全身心都在震动中。
人能弘道以润身,弘是弘扬的意思,道是大道之理,就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宇宙自然规律。弘扬这个,宣传这个,它就能够滋润我们的身体,润身是滋润身体的意思。
你的心是一个正能量的状态,身体就是个正能量的状态。正能量的状态好,抵御外界侵袭的能力就强,抵抗力就高。你心是正能量,外界的正能量就会滋润你的身体,内外就达到一个新的平衡,就是人能弘道以润身。那你有病,要想好病,是不是得弘道?是不得心存正念呢?提高自己的正能量啊。
另外佛经里讲,有人用至诚之心发出,感天动地的大愿,会出现六根震动,天地震动,法界震动。我想应该是大愿引起的震动。从此之后,我体会,平常时没什么感觉,如果心中升起一念,一想到祖国,想到世界,想到众生的时候,全身这种感觉就出来,就是苏苏苏震动的感觉一瞬间就出来。
跟大家说这个事情,就是说真正的愿,从心中升起的时候,会有一种力量呈现出来。往往你的身体会告诉你,这是你真正的心声。这样的愿,力量才正真的大。不是你心中升起的,力量不足。主动的出来的,非常迫切,想做这个事的那种感觉,力量比较大。就是说,用自己的真诚心,至诚之心,去发那个愿,力量大。
找不到感觉,随便凑出来的愿,力量小,但是力量小也是愿。天天发,发长了,也会慢慢变成真的。不断强化,即使原来是一个空的、虚的、假的愿,也会逐渐变得真实起来,清晰起来。这也是个过程,所以说,有愿就好。跟着有大愿的人,去学发愿也好。总之有个愿嘛,怎么也比没有强。然后一定去做,力行是强化愿力的过程,也是实现大愿的过程。
我虽然发了大愿,可是还没有相应的智慧,仍然解决不了医心问题,我就请人来讲学、培训,借力嘛,这也是我力行的过程,努力实现自己理想的过程。
后来发现,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事得自己干,别人是很难指得上的。下决心决定自己干,我开始关起门来学习。深入经藏,智慧如海,通过没日没夜的学习,钻进去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找到了感觉。就开始实践,实践很简单,为啥呢?我不缺病人。
我本来就是心血管内科主任医师,又是医院院长,30多年的临床经验。门一开,病人就来了,经过一个月到两个月的实践,找到感觉了。
成立专科,研究心对身体的影响,思想观念对疾病的影响和作用,开始做大批量的临床验证工作,进入具体的科学实验,临床实践阶段。成立科室时,仍然升国旗,奏国歌,由我宣布科室成立。
为啥要升国旗奏国歌?我就是要代表中国做这件事情。大家想想,如果我们中国人,每一个人都能代表中国向世界说话,你说中国能不强大吗?
我在医院开会,每个月至少要一次全院大会,搞集中教育。谈得最多的就是国家、世界,做样板医院。职工有的都听烦了,因为经常说,没做起来嘛。其实没做起来,也在做的过程中,一直在做着。
只不过说,有很多事情,不是绝对那么尽人意的。有人说,说的尽是空话、大话。其实是啥概念?那是理想啊,那是真正的人生目标啊。我给全院员工,整个树立的是高尚的人生格局,远大的理想,并不局限在这个小小的医院里,要做全国的榜样,来影响世界,其实无形中提高的是这个,可惜的是很多人不具备这个境界,不理解你。
科室成立之后,我就利用三个月的时间,咱们道家不有个百日筑基嘛,这个百日筑基是完成了。三个月招了九期学员,三个月的时间。我基本上就长在那里,全身心地投入到里面,那是我成长最快的那一段时间。
三个月时间,白天手机一关,晚上九点钟下课开机。为什么九点以后要开机呀,医院有些特殊的事情,需要商量解决。这三个月时间里,其实基本上把权力交出去了,把我所有的权利交给、委托给李书记,包括人事的调动权、任免权,财务一支笔的审批权,全部授权给她,行使院长的工作,我就能一心的在搞这项科研工作。
其实这个事情得以顺利的完成,也得益于我们地方有个好领导。那时候的旗长,也就是县长,我跟他汇报,把我的想法跟他汇报了。他非常支持,他跟我说,“小赵啊!咱们都不是当地人,在这里不图名垂青史,咱就给老百姓留下个好名,实实在在地替百姓做点事就行了。”,你看说的多朴实,那是一方的父母官啊,“咱们作为一名基层干部,不要指望任何人,要踏踏实实的,自己去干,我支持你。”,看嘛,这是好领导啊!
有他的支持,所以我安心地在那里边,一干就三个月。三个月下来,收获太大了,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原有的很多认知,改变了原有的思维模式,医疗模式。这是通过实践得来的,医院有设备,现场做检查进行现代科学验证,真实可靠。
那些所谓的癌症,而且是晚期癌症,它说没就没了。被现代医学判了死刑的,没活路的这些病人,奇迹般地恢复健康正常的太多了。站在现代医学的角度,认为这都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那么大瘤子,在这长着呢,它怎么就会消失呢?你不把它切掉,不把它弄死,它怎么会没呢?物质不灭嘛。可是他却不想,那咋长出来的呢?是不是有问题啊!现在医学没研究透的太多了。
肿瘤它能长出来,原则上就能消失。因为它是非正常长的,咱们正常生命成长,那是个规律。可得病是不是为异常成长啊?它的来源在哪?物质基础是什么?
我们那时候,接疑难杂症,各院治不好的,说要死的这样的我要,来研究解决这些问题。呵呵,反正死了,就是该死,活了我就有功。
这三个月下来,得出一个结论,“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不肯改的人。”,这是经过临床验证出来的,这就是真理。
你没好病,一定是你没做到位,你心没开,大愿没出来,没做到。真听话的,真有大愿生起的,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去做的,去行的,到现在,我还没遇到无效的。完全可以改变命运,起死回生。
但是那些不肯改的,死的也多了。有的人,帮不了他,无缘吧。该说的事不说,该反思不反思,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不肯改变的,这样固执的不好办。
一个74岁的晚期肝硬化的人,有失眠、食欲不振、乏力、腹胀等症状。彩色超声检查,肝脏表面成锯齿状改变,脾大,门静脉增宽,腹水。肝功能检查,所有指标都严重不正常。这是位是被现代医学判了死缓的病人,多次住院,逐步加重。经过一共十七天的时间,两个疗程的听课,反思反省后。临床症状消失,肝脏竟然在超声显示下恢复正常,脾脏恢复正常,门静脉恢复正常,腹水消失。肝脏功能恢复正常,而且丙肝的指标也转阴了。达到临床痊愈,奇迹发生了。颠覆了我的原有现代医学的认知。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三个月之后,一位领导问我:“赵院长,我问你个问题,你搞的那些,是科学的吗?”,这就是站在科学与伪科学,迷信与科学的角度上,评价这个事情了,我的回答是:“做为一名医生,我认为,所有给病人治好病的方法,都是科学的。”,这句话应该是真理。这事也说明,虽然我们做的是正确的,可是负面的声音也很大。
那个年代,我得个雅号“不务正业的院长”。现在回过头来看,站在国家的立场上,站在弘扬传统文化的布局上,站在生命的科学上,生命的实相上,你再看,结论就出来了,这不是最大的正业嘛!转变人心,治病救人。
实实在在的把古圣先贤、祖先的思想,落实到现在的生活中,直接就接地了,直接指导人生。我们完全是在实践的基础上,从传统文化中来,再返回到传统文化的高点。
当时讲课,很多人不了解,不理解,不支持,众说纷纭。同时担任院长,事物很多,也无法专心讲课,无法救度更多的众生。我产生了辞去院长的念头,一心来弘扬传统文化。妻子周喜华理解我,非常支持。有人劝我:“再干几年就退休了,辞院长干啥,人家想当的还当不上呢。”,我说:“我退休还得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啊!”。
辞职后,妻子周喜华也辞职了,儿子赵铭逍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做义工,为课程服务。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共同走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路上。
于2015年6月应邀走向全国,影响着世界。就这样我们一家人,一起参学,共同成长,成为齐家的榜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愿,均极为殊胜,在影响着有缘的人、有缘的众生。一家同行、共同讲课、互补性很强,感动着、唤醒着芸芸众生。感召了众多有共同心愿的人,共同走在自我成长和慈悲大爱的护持正法、弘扬正法的路上,走向光明。
通过几年弘法利生的过程,在诸佛菩萨、天地神灵、祖先以及宇宙万有生灵的帮助下,一直在快速的成长中,大愿在不断的充实、完善。是大家成就了我,是愿力成就了我,是矢志不渝的愿心成就了我,是坚持力行,不忘初心成就了我。同时愿力也在弥补我智慧的不足,并开启着我的智慧。
下面介绍一下部分大愿,呈现的缘由。
2016年在秦皇岛汤泉寺上课,一位从18岁就大小便失禁,失禁了36年的女性。在分享她的生不如死、悲惨的经历时,触动了我的心灵,我泪流满面,心中升起一愿:“我今生一定要成为正真的大医王,为众生解除病苦。”。
2017年7月在池州课程结束后,到九华山,朝拜大愿地藏王菩萨时,被大愿地藏王菩萨度众生的精神和大愿感动,由衷升起一愿:“请本师释迦牟尼佛加持、请大愿地藏王菩萨加持,授权并加持我,我要代佛弘法,度化众生。”。
2017年底在河北唐山滦南弘法授课,有感于求助的众生太多,分身乏术,发下一愿:“愿我今生法身无数、化身无数度化众生。”
2018年8月在黑龙江大庆授课,有感于众生需求,哭诉请求参加面授课,而又无法接待他们参加面授课程的情景。以及一位学员被邪术控制,异常痛苦求助于我,而我却没有智慧和能力,帮助到她。由此而触发出一组大愿:“愿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传遍尽虚空遍法界,传遍尽宇宙,遍世界,一切时,一切处,永恒存在。愿所有众生都能听到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自动觉悟,自动觉醒,自动回归自性,自动开启佛性,回归清净、平等、慈悲、大爱的状态,以至于永恒。愿所有听到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的一切众生,即刻提升果位,直至成佛、得道。或往生到,更高维次的正能量的空间,如极乐世界、兜率天安养院、一真法界等高维次的正能量的地方,从此脱离三界六道,永不退转。愿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破除一切邪法,破除一切邪术,破除一切诅咒,令众生不再迷失,保持正知正见,而行正道。愿我之正法,伴随我的声音,集三世诸佛菩萨、宇宙之间一切圣者之光于一体,普照到我声音波及到的一切处,普照尽虚空遍法界,普照尽宇宙遍世界,一切时、一切处,永恒存在,成为虚空法界最强之光,帮助并使众生觉悟、成长、解脱。愿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伴随着清净无染之爱,充满尽虚空遍法界,尽宇宙遍世界,一切时、一切处,永恒存在。愿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不随劫数的幻灭而衰减,只会增强,尽无量劫,永恒存在。每时每刻,每一念之间都成倍增长,成为虚空法界之正法之主能量,永恒存在。愿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遍一切时尽一切处的同时,所有的众生听闻之,与到身边、现场、法会、坛场,听课的加持力,无二无别,有同等的效用”。
2018年10月在秦皇岛,有感于时代的需要,度化众生的效率需要提升,众生急需觉悟觉醒,否则活着时就无缘了,发出一愿:“愿在2018年及2019年把我之正法、正法之声音,传播到全中国以至于世界,唤醒所有的华夏儿女、炎黄子孙,唤醒全世界的人及各界各道众生,惠及宇宙及虚空法界。”
2018年11月,求助的人太多,有感于度众生效率低,赵铭逍老师提出建议,调整愿力的链接来强化弘法的效力。原来的愿是我见闻触的人及众生,修改为我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及八识所链接到的人及众生。
在无锡横山寺,有感于学员谈到度人难,度家人难,发起一愿:“愿与我有链接的人及众生,即刻获得度化人及众生的智慧、能力和福报。”。
2019年6月,在北京的辅导员班,升华为大愿同行。
2019年8月下旬,有感于弘法效率低下,弘法压力大,众生需求大,而且世界上的战争频发,地球上的灾难明显增加,气候严重失常,等等原因。2019年8月29日早晨,在早课时率性由心,更大的愿生起,成就了现在的大愿。发大愿并用愿力调动一切力量,使众生觉悟觉醒,来救度众生,造福祖国、世界、地球、宇宙、法界。
从2010年第一个真正的大愿,我要向观世音菩萨一样普度众生,到2019年,历经十年,我大愿无数次升华。这是各方帮助的结果,是我坚定行愿的结果。(具体的大愿见发愿文)
周喜华老师说:“你的愿,就是我的愿,我还要帮助你,实现你的愿!”,周老师是我大愿的助缘。
赵铭逍老师,用他的智慧和大愿,不断的提示、提醒着我发愿,是我大愿的完善者,是我大愿引领者。同时我俩共修的内容非常多。
时至今日,我们一家的大愿,已经升华为大家之愿,成为众生之愿。越来越多的观看学习《传统文化与身心健康》教育体系的人,找到了感觉,产生了共鸣,生起了大愿,一起大愿同行。
“赵宗瑞老师的愿就是我的愿,我愿与赵宗瑞老师、周喜华老师、赵铭逍老师大愿同行,愿我当下获得此愿的加持,当下与此愿同频共振,当下与此愿合一,当下具足此愿的圆满呈现。”,此语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的愿分为几个部分,自我成就愿,利益众生愿,强化正法力量愿,接引众生往生愿,利益当今社会、国家、世界、地球、宇宙、法界愿,利益实现中国梦、实现共产主义、实现世界大同、实现人间极乐愿。
请亲爱的家人们,我们大愿同行,共同开显佛性、回归自性,回归清净本源,回归慈悲、大爱的本位,大爱于当下,成为福德智慧圆满的高级生命!
                                   2019年10月12日
至今的大愿,大家详见博客文章,赵宗瑞老师的发愿文!
                                    2020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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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dependence-of-mind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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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梁思成,他必定会坐在西直门城楼下哭泣
作者:陆波   2016-12-22
导读:700年西直门,此处缘聚缘散了众生的喜悦哀怨,700年本身构成的一定是某种复杂厚重的气场,所以,今天在其身躯上架设的这座立交桥有着某种离奇与传奇也是寻常。
我这里说的西直门不仅仅是今天所言的一个地名,一个让司机抓狂的复杂而傲娇的立体交通设施。
是的,说起今天的西直门,人们首先联想的是头疼的堵车,是“首堵”的翘楚,或者疯狂米老鼠般绕来绕去鬼打墙的笑话。
我说的西直门是一座曾经宏伟而骄傲的城门,它是一系列的组合:城门、城楼、瓮城、瓮城门、箭楼、城墙、护城河、吊桥……
(西直门,见题图)
作为古城北京的西北城门 —— 西直门,仅仅消失了还不到50年,而它作为一个城市守护者的象征,一个生生息息人来人往的朝代更迭的见证者,优雅而雄伟地持续存在了700年。
上世纪50年代初,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为保护古城文物有过许多积极的作为,他们受人民解放军某部门委托编制的《全国重要建筑文物简目》(1949年3月成书),其中第一项文物便是“北平城全部”,并且标注:
“世界现存最完整最伟大之中古都市,全部为一整个设计,对称匀齐,气魄之大,举世无匹。”
但是,自1952年开始,古城开始被拆除,虽然它不是一天就可以建好的,但拆除的速度却是惊人的。
50年代整个社会高昂的亢奋,人海战役般摧枯拉朽,敲砸挪运,破坏总是快过建设,几十座城门,80里城墙,以先城墙后城门,有时以两者并举的顺序在拆、拆、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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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重要建筑文物简目》)
梁思成在1955年之前担任北京市都市计划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建筑学会副理事长等职务,他必然参与讨论关于北京城市拆建的若干次会议,感性的他曾有多次哭诉。
一个50多岁的男人,梁启超的长子,中国建筑领域的权威,多次以哭泣的方式表达反对对古城的拆除。
他甚至与时任北京市都市计划委员会总规划师兼企划处处长,留英派建筑学家陈占祥提出一个将中央行政区迁至月坛西至公主坟东这一区域的方案 ——《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区位置的建议》,史称“梁陈方案”,方案融合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城市规划建设理念,其中包括将古城完整保留。
浪漫美好的林徽因甚至为顺应人民政府社会主义建设与人民幸福生活的宗旨,说将古城建成人民可以欢乐休息的花园,城墙上种上各种鲜花绿树……“梁陈方案”当然没有可能得到上面的同意。
当时反对拆古城的还有张奚若,他被高层批评,但没听说他哭,传出最高层对梁思成哭诉的看法是:
“古董不可不好,也不可太好。扒个牌楼也哭鼻子,打个城门洞也哭鼻子,这是政治问题。”(注1)
梁思成除了哭诉和在会议上与“主拆派”的激烈争论之外,还给周恩来写了多封信件并最终得到周恩来的召见。
据说,会面持续了两个小时,周恩来双臂抱在胸前,耐心地听他讲述。他极富诗意地向总理描绘阜成门帝王庙牌楼在太阳渐渐沉没西山时的美丽画面。
周恩来没有正面发表意见,只是意味深长地吟咏了李商隐的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注2)
事实上,梁思成之所以没有在1957年打成右派完全是托其慈父的佑护,当时的领导人大多是戊戌变法前后出生,后来成为革命者的一代人,他们自幼便对康有为、梁启超有偶像般的崇拜,不看僧面看佛面,梁思成真是因为有个好爹梁启超,所以即使被扣上“唯心主义”“复古主义”帽子,但毕竟还可以哭诉吵架,比一般的知识分子略微任性一些。
周恩来可以耐心听他两小时倾诉,毛泽东即使说有人哭鼻子,也只还是有分寸的批评。
但和他搞“梁陈方案”的陈占祥就没那么幸运了,1957年,陈占祥首批被打成右派。
我一直困惑梁思成为什么给周恩来举“帝王庙牌楼”为例,比起城门楼子那就是个街上的小件儿,就如同今天建国门、复兴门作为地标的牌楼简约版 —— 彩虹桥,单薄、简单,象征性的街门而已。
现在想来,梁思成汇报工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象到如西直门那般庞然大物会有被拆除的一天,想都没想。
他还只是着眼在四九城里那些街里街外的文物。当然,城门城墙很重要,但城墙自清朝末年到民国结束一直被蚕食,已经是七七八八的样貌了。而城楼瓮城箭楼这些主体建筑,1952年开始拆,但到1955年全部被拆除的只有左安门和西便门,大部分城楼及附属建筑虽有残缺依然存在。
梁思成没有以在西直门观夕阳举例说服。
西直门是一组庞大的城门建筑,正好把住京城的西北角,遥对山峦,不知700多年有多少人在此观望过残阳如血,西山如金,玫瑰色霞光渐变虚无,走向一天、一年、一生黑夜的沉寂。似乎700年的恒常穿越了10代人的人生。
梁思成不能想象这座伟大的城门,承载、见证过元、明、清、民国至新中国700年历史的建筑会有被摧毁之日,他在1950年代没有焦虑过此事,因为与其他岌岌可危且年久失修的城门相比,西直门气势恢宏,高屋建瓴,傲视四方,有美学的象征与强大的实用性,甚至在1950年还得到了人民政府大笔资金投入维护,城楼、瓮城、箭楼都得到了修缮。
而且为了便利交通,在一旁城墙开出几个券门就顺利解决了。
我见过一张40年代燕京大学学生进城游行的照片,因队伍比较庞大,学生们干脆就从城墙垮塌处而入,走不走城门两可,可以走,也可以不走。城门也可以是个象征。
但这象征是700多年的伟大杰作!
在我们近现代看到的西直门,是京城九大城门中仅次于正阳门的第二大城门!
即使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所谓社会主义工业化热情高涨时期,西直门如同正阳门一样,排序上的地位仅次于天安门,作为古典建筑的杰作,没有人会考虑拆除它们——想都不会想。
所以梁思成不会拿西直门作为看夕阳的背景,那时他及周恩来都不会认为它是可以被拆除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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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直门雪景)
西直门缘起何时?
它与京城城郭的变迁有关。
辽国时期京城作为其南京,范围较小,在今天北京城区的西南部,幅员36里。
金朝时期京城是作为其中都城,在南京城池基础上向四周又扩大了一圈。金朝有五座都城,分别是上京、东京、西京、北京和中都。其他都叫“京”,是陪都,唯此地叫“中都”,是金朝的政治中心,真正的国都。皇城基址在今天的广安门一带,西直门的位置不在城池之内。辽金时期,西直门一带远离都城,相对蛮荒。
元朝立大都,焚毁并弃置辽金城池作为皇城的功能,把下层百姓留在那里,而是将新建的都城向东北方向移动,西直门作为城垣上重要的门户,几乎是与大都城同时修建,即建造于1267年,当时起名“和义门”,由刘秉忠总设计。
元大都的建造对后续明清建造京城影响很大,它有完整而合理且面积大小合宜的城郭规划设计,考虑了整个城市的用水、交通、排水等基础设施。
特别是郭守敬将西山一带的水源引入高粱河,经过和义门一带进入城内,汇入积水潭,解决了城市用水,甚至商用漕运。从南方经运河过来的货船直接可以抵达城市中心,水路、陆路都成为商业通衢。
难怪《马可·波罗游记》记述:“凡是世界各地最奇特最有价值的物品也都会集中在这个城里,特别是印度的东西,如宝石、珍珠、药材和香料。契丹各省和帝国其他地方,只要值钱的东西也都运到这里,以提供来京都经商而住在附近的商人的��要。”(注3)
让一个城市灵动而活泼起来的汩汩清水,正是从和义门这里分流进城,一部分给了城池的护城河,一部分向东进入城中积水潭。这个水系被称为高梁河、海子、通惠河构成的漕运水系统。
另一个水系则是在和义门南120米入城,分为南北两支,南支入太液池(今中海),北支入太液池北岸(今北海),构成大都宫苑用水系统。
到了明清两朝,上述饮用水系失效,皇室王府或者富裕人家嫌城里井水不好喝,都是差人从西山玉泉山运水,从西直门入城,故俗称西直门为“水门”。在瓮城门洞上有刻着水纹的石头,这是“水门”的标志。
但实际上在元大都建成之后,这里便是整个城市生命之水的入城之地,早早就是名副其实的“水门”。
元大都城墙是夯土筑成,周长60里240步(28.6公里),高约10至12米,基宽20至24米,顶宽10至15米。共设11座城门,城门的命名均与《周易》的卦象有关,今天京城仍以为地名的几处,就是元大都城门的名称,如:
城墙北门为光熙门,取《周易》“艮(东北),止也……其道光明”之意。北城墙偏东有门为安贞门,取《周易》“乾上坎下……安贞吉”之意;城墙西有健德门,取《周易》“乾者健也,刚阳之德吉”之意。
而西城垣正中为和义门,取《易经》“西方属秋、属义之理”;这座城门遗址没有消失,虽然明、清在此处重建新门,即后世熟知的西直门。但和义门残存的遗址和遗物实际上是被后来的西直门所包裹起来了。
再次重见天日便是在1969年。
元朝时期的和义门和战争没有太大关系,最后一任元帝顺帝是从健德门出逃奔回草原老家,继续���喘北元王朝,而几天之后徐达进京是1368年9月14日,走的是齐化门,为了防止北元反扑,徐达曾命华云龙整修和义门及附近城墙。
永乐十七年再次修缮和义门后改名“西直门”,与元大都东城垣的崇仁门改名“东直门”对称,据说取自“民兴教化,东至东海,西至西陲”之意。正统元年(1436年)英宗当政,命太监阮安等监修京师9门城楼,正统四年完工,修建时利用和义门原有的门洞,将原瓮城压在新建的箭楼之下。
英宗修建的西直门延续至清而没有更大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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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金元明清北京地图)
清朝乾隆五十四年曾大修西直门城楼、箭楼,据《日下旧闻考》记录,当朝之时已在西直门城门内外修整一条石道,20里直至圆明园,清朝皇帝均从此门出京,前往西北郊之三山五园游玩驻跸。
乾隆十年有御制《西直门外诗》云:“良苗近陇复遐町,一雨能回五谷青,今日轻舆凭览处,稍纾半夏刻靡宁。晩田稻可冀丰还, 瞻望每每一解颜。不为沽名勤望岁,乐忧此外更无关。”(注4)
可见,出了西直门便是大片大片的良田塍陇,乡村秀色令年轻的皇帝神清气爽!
而明朝正德年间的进士蒋山卿写《出西直门望西山诗》一首:
“路出西郊外,寻幽兴已赊,径回迷落日,林合隠疏花,山色争迎马,湖光欲泛槎,翠微多少寺,处处足烟霞。”(注5)
这两首出西直门诗有相映成趣之妙。
乾隆诗描述的是出西直门看到的太平盛世,农人勤做,五谷丰登,是帝王对基业的劳心,以小见大,说是“不为沽名勤望岁”,那大好江山天下富锦,怎能不“瞻望每每一解颜”?
而进士蒋山卿则是文人名士风流,信马由缰漫游西山寻幽探寺,迷失于湖光山色乐而忘返。
皇帝与文人抬眼看到的事物反映了他们截然不同的关注点,所以不同的人看不同的事物,也令世界有所不同。
光绪二十年(1894年)修西直门至颐和园之石路,同时修缮西直门城楼,后因甲午战争爆发,未及完工即告中断。再之后的大修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的1950年了。
所以我们见到的1969年被拆除之前的西直门即是明清两朝保持始终的模样。
它的基本描述是这样的:城楼台基底宽40.9米,城台顶进深24米,城台高10.75米,内侧券门高8.46米,外侧券门高6.3米。城台内侧左、右马道宽5米,城楼面阔5间,连廊面宽32米,进深3间,连廊通进深15.6米,城楼连城台通高32.75米。瓮城为方形,东西长62米,南北宽68米,瓮城南侧辟券门,券门上建闸楼,东北角建有一座关帝庙。
明正统元年(1436年)新修的西直门包括门楼、门洞、箭楼、瓮城、瓮城门各一,均采用山东临清烧制的特大城砖。
门楼通高34.41米(包括楼台),为3层飞檐歇山式建筑,柱、门、窗皆为朱红色,檐下的梁枋上饰以蓝、绿两色图案,顶部为绿色琉璃瓦,饰有望兽及脊兽。
在门楼台下部正中与城垣墙身垂直方向,辟有券顶式城门洞,因沿袭和义门之制,较内城其他门洞低。装有向内开启的城门一合,用福山寿海5面包锭铁钉固定。
城门正前方为一重檐歇山顶箭楼,西、南、北3侧共有箭窗82孔。箭楼西侧面阔7间,内侧庑座面阔5间,通高30米,俯视呈“凸”型。
瓮城连接城楼与箭楼,为东西62米、南北68米的方形。西北角设有瓮城庙。在瓮城南墙辟有一瓮城门。与城门方向成曲尺型,以利屏蔽城门。上方有一座单檐硬山谯楼,两层12窗,称瓮城门楼。
城外护城河木桥后改为石桥。西直门城门为木质,有地堡式城楼3间,上设5孔水眼的水窝2个,可向城门灌水,以抵御火攻。
今天通行的资料称有史书记载万历四十六年西直门城楼被大风刮倒,这岂非令人谬赞的妖风不成?
经我细查《明实录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五百七十一》,真实的情况是:万历四十六年六月,壬申大风刮倒西直门牌楼。是牌楼不是门楼!我们今人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万历年间这伟大的西北城门楼前面竟还有一尊画蛇添足的装饰性牌楼!
从1952年开始拆除北京城城门的行动,时急时缓,进入60年代随着开挖建设地铁的需要,城门城墙次第被清除,至1969年,为修建环线地铁,终于轮到拆除西直门了。
在1969年由军队的工程部队拆除西直门的时候,意外发现压在明代箭楼之下的元大都和义门瓮城城门,门洞内有至正十八年(1358年)的题记。
城门残存高22米,门洞长9.92米、宽4.62米,内券高6.68米,外券高4.56米。城楼建筑已被拆去,只余城门墩台和门洞。楼上尚存有向城门上灌水的灭火设备。木门已被拆去,仅余承门轴的半球形铁“鹅台”和门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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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在西直门箭楼城台里边的元大都和义门瓮城的城楼)
这些发现也是令人振奋的重大考古发现,也就是说,明朝复建西直门时,并未完全拆除原有的和义门瓮城,留给了后人元朝时期的遗物。
只可惜,1969年的考古学家、文物学家已是被造反派踩在脚下的“臭老九”,已对当时的社会没有任何发声的权利和提供有价值意见的机会,那时候唯有遵从权力的指挥去完成对文物的彻底清除,没有人关心什么元朝文物,或视其为古老的废物。所有人只关心最高指示为备战备荒深挖洞广积粮,一心只去挖开地面修地铁。
如此重大的元瓮城文物考古发现只暴露在1969年的天光之下几天的时间,也就是说700年后这座瓮城残址仅仅重见天日几天而已,就被彻底拆除、毁灭,烟消云散。与明清的西直门一起成为砖石土木垃圾,不知散落何处。
梁思成是听说了拆西直门而发现和义门瓮城遗址的情况的,那时他已老弱病疾,风烛残年,行动不便了。
他试图嘱咐当时的妻子林洙去到现场拍张照片,但被拒绝了,林洙认为已经是被打倒的知识分子,甚至被扣上“反动权威”帽子的梁思成不应再招惹是非。
我想,如果全北京会有一个人在西直门城楼下哭泣,那人必定是梁思成!
他为古城的文明哭,为古城的美丽哭,也为自己引以为豪的古典建筑艺术哭,正如他曾经说过:“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一块肉;剥去了外城的城砖像剥去我一层皮。”
但1969年,他甚至没有哭泣的勇气和力量了。
在他生命中最后的三年,西直门已消失无迹,那里空空荡荡,任凭北方朔风呼啸,飞沙走石,涤荡尘埃。
西直门内密集成片的低矮房屋结团成块,灰暗呆板,了无生趣,它们失去了守护了这方土地几百年的城门、城墙,落日的余晖可以直接落在它们苍凉的屋顶,但这些居住者举首西向,只是一派西直门外冬日里萧条茫然的景象,也就是传统称呼的“城外”,而西山绵延,突兀地在承接落日。
20世纪80年代初在此修建城市立交桥,该桥是我国第一座三层快慢车分行的环岛互通式立交桥,在当时很时髦,远看飞碟似的。
那时候我是每天往返于新街口至颐和园的走读高中生,坐着无轨电车绕过最上一层大圆盘,可以俯瞰下面的下层转盘,也可以抬头看一眼夕阳。尤其冬季的京城,四方灰秃秃一片,夕阳在还盛行烧煤取暖的冬天傍晚,透过薄暮泛着忧郁的红色,那是十几岁的我看到的西直门残阳如血。
土“飞碟”立交桥是西直门被拆除10年后的作品,那时候,抛弃毁灭掉自身文化的中国正急切地想学习那曾经被抵制的资本主义的所谓现代化文化,立交桥就是西方的先进交通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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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的西直门立交桥)
按当时的车流量和立交桥通行能力预计,这座桥应该可以用到2020年。
但不到20年,这座立交桥就落后到成为交通瓶颈,阻碍数量猛增的车辆通行。于是,1999年3月将其拆除。
同年,一架华丽壮美,线条动感的新式大型立交桥在原地诞生。
请注意,立交桥的中心位置就是那往昔岁月的西直门城楼原址。
新的西直门立交桥被京城网友戏称为世界第九大奇迹!
它绕晕无数老司机,令英雄好汉晕圈竞折腰!
它的神奇绝非浪得虚名,不仅仅是它华美外观与现代感十足的韵味,众人不能理解的是,它是如何纠结着钢筋水泥,并拧巴成一团线条诡异交错的杰作!如果你不懂其中行车、骑车、走路的秘籍,有可能如在一个庞大的设备间里来回转磨,走错的概率和走不出的概率同样存在。
段子手们没少为这座大桥唱赞歌吐槽,最令人折服的段子是说:
“立交桥刚改造好的时候,马师傅被派去负责那里指挥交通,大伙儿都挺羡慕他,因为那是北京最气派的立交桥。可是过了仨月,局里接连接到投诉,说马师傅业务不熟练,乱指路。想去安定门的让他给指到了动物园,想去动物园的让他给指到了蓟门桥,想去蓟门桥的让他给指到了金融街……最夸张的是有一位司机哭诉说他想去八达岭长城,按马师傅说的一直走,结果到了河北保定。”
虽说是段子有夸大事实之嫌,不过北京市交管局特别制作了一个西直门立交桥14个方向的行车线路图,绝对秘籍宝典,如果你从某地到某地不事先查阅此宝典,你就不能怨天怨地怨警察叔叔,更不能怨“世界第九大奇迹”太过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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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西直门立交桥)
古老的城门楼、青翠树木掩映下圮败的城垣,还有与其紧紧相依的旧京城街道景物,曾经是怎样一幅赏心悦目的优美画面!但这些彻底离开我们快50年了。
700年西直门,此处缘聚缘散了众生的喜悦哀怨,700年本身构成的一定是某种复杂厚重的气场,所以,今天在其身躯上架设的这座立交桥有着某种离奇与传奇也是寻常。
远去的事物让都市人们在怨念里饱含惜怜,只是,现代的生活与设施似乎令人难以招架地纷繁杂芜、费脑费力。
人们在失去了悠悠然登上城楼看风景的那座城墙以后,即使残阳如血如故,终究还是归于西山。
可车水马龙喧嚣里,只剩下小心看路的心思,散淡的情致留给那个风过云天的旧时光吧。
【注释】
注1:《1957年毛泽东听教育部长张奚若汇报工作时讲话》; 注2:《困惑的大匠 —— 梁思成》,林住,第229页; 注3:《马可波罗游记》第二卷“忽必烈大汗及他的宫廷”之“汗八里城及其商业”(汗八里城即是元大都),(意)马可·波罗,大众文艺出版社; 注4:《日下旧闻考》,(清)于敏中等编纂,1624页,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5月第1版; 注5:《日下旧闻考》,(清)于敏中等编纂,1624页,引自《南岭集》,北京古籍出版社 1983年5月第1版。
(注:陆波,律师,专栏作家。)
http://dajia.qq.com/original/beijing/lb2016122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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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iyiliucheng-blog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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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露】памятник
这篇文是三年苏解日拼起来的顺便简单地补了个结局,本来三年前从来没想过会完结的样子 里面有些部分两年前用旧号发过,可能还有小伙伴点了赞有印象,所以如果看到熟悉的地方……没错那就是我写的,去掉了很多废话,修改句式,看起来终于舒服了些 ###严重警告### 由于全篇是Ivan视角,所以我试图尽量描摹他当时的心理活动与观点,然而和我三年前本人也不成熟的世界观与当时暗涌的局势一样(当时克里米亚公投尚未举行,文章在乌姐设定上几乎全盘推翻),里面或许对苏解的看法过于充满情感上的主观意识,但由于起新篇困难,又觉得尚且有可取之处,于是就大多按照之前的思路写了下去,里面的有些观点现在我自己都不置可否 #以及这是个比较压抑的故事,涉三前提的半au,依然有时空错乱,各种未完成的隐喻 ———————————— 莫斯科被北风席卷的周末并非一个值得抒情的日子,常年生长在温带或者热带的人把它当做肃杀的哀嚎,而对于被冬将军所庇佑的俄罗斯人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曾出现在祖母故事里某个夜晚的翻版。穿着厚厚狼皮衣服的人不必担忧冻馁,也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现在还活着的那个时代的人,或许希望时间倒流、停止。 从红旗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源源不断地朝南面温暖的过去逃去。伊塔的移民,当年随伊斯哈科夫和太也夫一同来到苏联的塔吉克人,维吾尔人,现在通通站在边界外争相表明自己三十多年前中国人的身份,自然被邻国海关所拒绝——那些轻易地就抛弃了原来的祖国的被引诱的人,在红色帝国末日降临时,又放弃了重新捡回的尊严。 上校报告南部边境发生的一切时,Ivan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浏览意气风发的新总统为他布置的任务,他头疼地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昔日的Illya用这动作表示“随他去”。Boris Nikolayevich评论这是独裁的象征,动作的主人最终和斯大林一样任后人唾弃,Ivan不耐烦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只想早早睡去。 谈到Illya,如今跟着蹦进他脑子里的话语是那些被刻意美化的或是扭曲的;给他留下基底的,带来混乱的;最深刻的莫过于关于那人短暂一生的记忆。Valadimir Valadiminovich开玩笑说他的确处于一个多愁善感的中年人的年纪,他深以为然。国家不知岁月,但上司们总是希望他们的脸再年轻,再年轻些。 最先想起的仍然是Ukraine,自然是她,他曾经的姐姐。她的人生离他太近了,关乎他更为长久的命运,而他并不情愿叫她的另一个名字。她因为农业的问题而对他们的老大哥心生怨恨。另外波罗的海三个扼守要地但军事力量无足轻重的小家伙则是存在于回忆缝隙间的片段。他们在几年后终于如愿加入EU,仍然要忍受西欧那群故作优雅心比天高的贵族小姐先生们在心里一乡巴佬评定着他们。纵然如此,尚能挑拣的面包依然是一种诱人的选择。 他故意避免去想那种更接近于真相的可能,现在他们的民众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论调。Illya生性严酷而冷傲,但人们爱他的尊严和大国气度。Ukraine又本该是比他所爱的绝大多数都要重要的,在Ivan看来,她快疯了,尽管他自己也参与了让她变疯这一过程。 当Ivan第一次作为独立国家站在演讲台前时,人民站在台下欢呼,为国家牺牲了一切的老兵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们的血肉之躯守护了地球上曾经最为耀眼的国家之一,现在却在一群自诩时代之子的年轻人的棍棒和新政府的冷漠下黯然离去。Ivan觉得这个国家的一切精神都在一点点虚化着,有人朝他扔砖头和铁锹,更多的人拉着他为他献上花环,逼他喝下几打伏特加。 他晕晕乎乎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没把板凳坐热,眼前就窜出一个手握匕首的人出来,大喊着“苏联万岁”,他无奈地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掐住腕关节神经,然后把匕首捏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人穿着清洁工的制服,他是Illya离去的三年前亲自招过来的。当时Illya在视察的工厂门口不远处发现了他,浑身破烂,最好的归宿或许本该是东西伯利亚的荒芜农场。那时被战争和政治阴谋包围的Illya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把他留了下来,于是Paul Arlovski成为了他俩忠实的朋友与下属。 Ivan无法苛责这位真诚的爱国者,在他看来Paul比见风使舵自私自利的政客好太多。Paul见Ivan迟迟没有动作,之前的冲动也消减不少,但想到Illya的死不明不白,他的脸始终是沉下去的。 “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成为他那么伟大的国家。” “或许吧。”Ivan含糊地说。 “本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确信他能够力挽狂澜……你知道没有了他的斯拉夫人就是一盘散沙,就像现在支离破碎的独联体一样,可是你们三个曾经受他的荫蔽的却纷纷离开了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签下协议,把好生生一个团体拆散了,你们这些无耻的叛徒,下流的——” Ivan轻轻地把匕首架在了Paul的脖子上,Paul终于安静了些,依旧满脸不屑。 Ivan忙活了一天,为了那些盲目狂欢的愚民和疯狂的共/产/党信徒。他本来应该回到曾经属于两个人的家,放上几块奢侈的巴黎香料,把自己泡在浴池里,假装那个人还能由着他靠在背后,冷不丁笑嘻嘻地遮住他的眼睛,这是在工作的钢铁般的Soviet身上看不见的景象,就和他们那些床上隐秘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一样。而现在他没法回到他烧着暖炉的家,只有一个同样失去信仰的孤苦伶仃的清洁工在控诉他,可笑的是他也是个愚夫,Ivan不喜欢愚夫,尽管他是那么地习惯孤独�� Illya说,孤独得久了,偶尔因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感到愉悦,便不必称之为反应过激。 “所以他活不了多久的,从历史的进程来看,他的毁灭早已被人民决定了。” Ivan说这话时,既无解释的标点,更无文字话的前言,对他来说,无需口语。苏联走过的时间里足够证明那些错误的道路。 “这一点对现在情绪异常的全体来说是无法察觉的,恐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国别不同,出身不同,他本人被淹没在一堆浮夸不实的评价里。更何况他自出生起,就注定是要让人评价的。” “我还记得那个逃走的美国大兵——哦,别以为我泄露了你敬爱的Illya的什么机密。他一死,这些资料迟早都会被咱们那些可爱的想融入西方的社会精英卖掉——他可是个越战老兵,狂热的爱国分子,即使某一次偶尔地恢复记忆,在目睹冷战期间美苏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并非像嘴贱的西方媒体一样对咱们完全充斥抱怨和刻毒之恨。” “他说,他只恨他该恨的那一部分,走到如今的地步,他有责任——我觉得他挺无辜,毕竟那已经毁了他本来的命运——苏联有责任,美国也有责任,那些为利而博弈的大国,鼠目寸光的小国全部都有责任。他曾经以为美国的民主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民主,但他知晓美国的战火在越南,柬埔寨,中东燃起的真实原因时,���就再也没那么说。” “我比不过Illya,比不过你们说的那奋起直追上青云的Mr.Wang,没有谁能效仿Wang的道路。六十年代末腹背受敌,却搞出了两弹一星,遑论他智商高如珠穆朗玛峰,还有着他国难及的资源和政治经验,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把自己往他的方向定位。” 还有一句,自Illya消失的那一天起,需要付出悲惨代价理解的话语。 “自由、平等,那是欧美写在理想主义里的说法,不是民主主义。它可以欺骗幻想着小罗曼蒂克的布尔乔亚,就像宗教安抚着驯服的信徒。而对于国家,只有弱肉强食的真理。” Ivan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Illya的某个清晨,他是一只刚刚睁开眼睛不久的幼崽,不到几个月外表便迅速成长,诸多弟妹里,Illya唯给他亲自给他上课,带着他参与各种政治会议。国家的教育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没有人怀疑Illya的决议。 他们习惯于在床上滚来滚去,探讨某种政策实施的可能性。Ivan扭扭歪歪的线条画成的套娃女孩砸在Illya的脑袋上,Illya伸手挠乱小小的脑袋。时间不经意地就长成了一个美丽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亲昵的示好变质为藏在句子尾音里的求爱,后来在一个冬雪重压着大地的寒冷夜晚里他们滚到了一起。 谁能把党内文件写成叶赛宁式的情书,他的名字为Illya。 最初Ivan是恐慌的,集中营的噩梦已经逝去,同性恋者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宽容,Nazi的灵魂不仅有嗜杀留存在社会空气中,那甚至也不只是Nazi的灵魂。Illya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人类的道德准则不适用于国家意识,因为生命不是他们的本能,女人为爱和繁衍生子,女性国家意识不能。 ——而漫长的历史中,一个国家意识和另一个国家意识相会的日子太少,隔壁的Wang活了将近五千多年,谈了三场恋爱,最后一次在一千年前,那人的坟墓被忽必烈南下的铁骑踏过,从此踪迹难觅。 没有人像我们一样依偎,亲吻,心心相印。Ivan从擦得透亮如薄翡翠的窗户上看见自己,糊着边框的是《真理报》上指责Shostakovich的社论。他看着发黄生绒的报纸,看着玻璃上那个几近透明的Illya,一个从复杂的斗争和真枪实弹的伏尔加格勒升起的灵魂。 没有人像我们。这个人既值得恨,却总是无法辩驳的,是杀不死的。Ivan在莫斯科难得的阳光中,在他的被老年般的温柔宁静覆盖的怀里翻了个身。 “是呀,没有人像,”Illya埋头看他,他在Illya的眼睛里是一个倒影,“我们就是我们,别扯那些超脱唯物主义的胡话。” 他们为这段话产生一股莫名的心悸,于是谈话暂时中止,紧紧地拥抱对方,感受自己从伴侣的身上汲取来的平静的欢愉,这和他们填补漫长生命空白期的百无聊赖完全不同,Ivan想,这或许就是人类诗篇里常常出现的爱恋,生于如火激情,死于夏花灿烂,使人的头脑愉快地酥麻。那一瞬间比人类短暂的几十年更珍贵,但他不能长久地留住它。 它生之有幸,也死于Norns织好的命运树里。 到底他和Illya在思想上有着很大的分歧,Illya曾无不愤怒地指责他,说他的思想即将跨入修/正/主义分子的深渊。Ivan讽刺地针锋相对,于是被Illya推倒在办公室上挂有列宁像的墙壁,眼神却游移于屈服与反抗之间,Illya照旧拿起了那支AK47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无所谓地弓起身体,用锁骨把它顶开,然后张嘴舔舐并含住了枪口。Illya被这显而易见的羞辱气得要命,他大叫着让Ivan像一个男人一样起来接受他的惩罚,Ivan自然未像过去两人亲密无间时那样屈服,他甩开嘴唇,银丝在黑色的管部泛起淫糜的光。 “我亲爱的Illyusha,恐怕连您自己都知道那不管用了。” 他艰难地挪动左手,指指肩上烙下的镰锤印记。伤痕尚未完全愈合,难看的血块半剥落在雪白的皮肤上。 “心灵不管用,身体也不管用。您越是想约束我们,我们就越是想反抗,您就越是把我栓得更紧。可是那么多‘兄弟姐妹’里面,除了我,还能确定有多少人依然愿意相信着您,深爱着您呢?即使在您如此武断粗暴地对待他们以后?” 深红瞳孔的Illya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北极熊,牙齿咬紧成极为压抑的程度,狂怒的风暴像流进了柏林的钢铁洪流。 “那不重要,Vanya。”Illya几乎是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那道伤口上,Ivan感觉刺痛自锁骨向脊髓穿过,他微微战栗,于是Illya终于轻笑了起来。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哪怕Brezhnev同志曾向我保证过一个强盛的苏联,存在于全面社保与军事现代化中的苏联,现在我也毫无办法了。” 他彻底放开Ivan,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双手扶额,满口是不甘心的诘问:“从最高苏/维/埃到基层党支部里,一个个又聋又哑的疯子!除了食堂工人养的鬣狗,还有谁能认真地听点话吗?Khrushchev给了知识分子张嘴的机会,然后官僚们只当他放屁。” 他们想法设法地转移矛盾,那群堪比沙皇时代贵族老爷们的家伙就会把贪婪的准则执行下去。某个写在讽刺小说里的清醒者曾说这是无法避免的腐化,因为非战争年代的主角总归是文官,不是军人,他们是最缺乏朴实信誉的那一类人,却把权力的按钮握在自己手里。 动不了他们,他依旧得维持自己的统治。除了Ivan,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欲望活过,人们只当他残忍如饕餮,但只有他为他们的子孙谋划了最远的未来。   Ivan想起了白色恐怖的时代,国家的政策和风向常常影响他们的情绪和心态。那时候洗澡仿佛便能暴露一个人所有的秘密,在最隐蔽的地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时,都能感受到模糊的眼睛刮遍每一寸骨髓。从那时候起Ivan第一次对于害怕有了明确的认知,但他还是个男孩儿,并不知晓Illya就是这股恐惧的来源。 光是东德不到2千万人口就建立了其中600万人的监控秘密档案,特务无处不在,高压线把每个人的脚步压得沉重。或许那种压抑与绝望有同行CIA和FBI渲染的成分,因为每个political authority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然而如此刻意地将其现象化的却并不多见。Illya曾对Beria说:“弹簧的恢复力是有一定限度的。”后来他又将原话返还给了Stalin和Andropov。 当太阳从他光辉的顶点落下时,那必定是一个值得埋葬的黄昏。 有一天,Ukraine冷不丁地翻越电网来到了他所视察的精神病院,那时恰好有个原Trotsky派的人,当时即因为发疯而幸免于难,正好日常散步来到了那里。他大叫着“白军余匪的女特务来啦!”这毫无逻辑性的话朝Ukraine扑过去,她被吓了一大跳,但她也是上过战场,打过Nazi的女人,镇定后反手擒拿制服了病人。 她本来想随便地把那人打晕,没想到手中的老头却咯咯笑了起来,对她说:“白军,没错,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反正也不重要了。” 她难以置信地收紧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心里重重叠叠的疑问冒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那都无所谓了,”老头灰白的脸上憋出营养不良的土红色,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淋湿的、垂死的高加索犬,“可若你是乌克兰人,就实在太可怜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摇晃着老头,惊怖一度战胜马上找到Ivan的力量。老头的脸上已经完全充血,他艰难地伸出舌头,发出哼哼的吸气声,Ukraine本该在此时充满温柔的怜悯,但几十年来的积怨使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您在干什么呢,我亲爱的姐姐?”一个冷静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Ukraine马上松了手,又赶紧捂住了老头的嘴。 Natalia比上次看起来还要瘦弱苍白,那已经是Chernobyl事件前的印象,昔日美丽如Odette的少女现在显露出骷髅的形状,双眼深凹,看不见爱情与依恋。她像一具尸体,从二十年代起,一刻不停地与死尸打交道。 Ukraine讽刺地笑着:“你还愿意为他卖命?” Natalia动了动打着石膏的左手,面无表情道:“你现在不是?还是说你终于愿意向他摊牌了?你这么做,经过上司的同意了吗?” Ukraine喉咙发哽,旋即回答她的问题:“对于傻瓜Ivan,或许还保留一点作为姐姐的情分?可要论到我们伟大的领袖,我怎么能说一个‘不’字呢?” Natalia偏过头去,像是完全忽视了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俄罗斯人,波兰人,偏偏说自己是乌克兰人就备显尴尬。她家产优渥,外人也定当她会受到特别优待,两人今日之结果却令人唏嘘。 “你好歹还可以选择——恕我多嘴,那或许并不在正确的方向。” 小国只有两条道路,一条通往日夜饱暖的满足,一条在地狱。一步踏错,整个国家的格局都会被顷刻颠覆。就像捷克一夜梦醒,布拉格便成了城中之国。 连至始至终综合实力都超过Illya的Jones在七十年代都始终被噩梦缠绕着,像疯了一样地制作武器,探索月球,陷于滞胀中的经济却依旧让人们对于未来纷纷失去信心。但他终归是有办法的,不过十年,苏联的外强中干便逐渐暴露了出来。 Natalia向背后大门的方向望去,视线被铁门阻挡,但她知道那个东德人正作为警卫官守护在门口,对于西方那些岁月悠久的中世纪,他知道得很多。 就只是又一个轮回,没有明确的开端,尽头或许在陨石毁灭地球的那一天。 Ukraine已经走了,Natalia知道她只是想找到Ivan而已,但她不会让那个女人这么做。 反正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对于Natalia来说…… 老头匍匐着朝她挪去,她冷漠地叫他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老头郁郁地哭,Natalia不忍地闭上眼,保持着原来的语气。 “就在这里了却余生吧,你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Gilbert Beillschmidt对他如今领导的那方面的事儿有着不甚明朗的了解,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二十年代,那个罪人上台之前的柏林,他见得多了,可是像他这样把意志写在党章里,又掩耳盗铃的人,有一种令人发笑的苦涩。到底CCCP最高意志代表者为何竟要视察一个精神病院,恐怕任凭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家伙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他很聪明,也很嚣张,然而一场疯狂的战争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他本该在1945年死去,却因为大国博弈被要求苟活了下来,他新生的第一刻起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顺从,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墙另一头的Monika的命运。 熬过幼鸟长成黑鹰的季节,或许柏林墙还能倒下来呢? ——门开了。 两个容貌相似的高大东斯拉夫人走了出来,Ivan最后小声地念叨着那人什么都没怎么样。Gilbert注意到他长衣的领口上有细小的白灰。 墙壁在不久前新刷了一遍。 Illya瞥了静肃的德国人一眼,叫他开车送Ivan回官邸。他很快收敛了对于那个细节的兴趣,那不是他该关心的话题,Monika才是。 直到Gilbert打开那辆漆着党徽的GAZ-M14时,Ivan突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有些事情,就让它永远地成为秘密吧。Jones对Wang感叹道,秘密越多,到了最后,原本的绝密也就不重要了。 王耀沉默不语,千年来多少秘密都被他烂在了肚子里,不论是那些迄今存在的,还是早就不复存在的。 他对Illya说,他的最后一个恋人存在于一千年前,他既说了谎,又没说谎。 谁在乎呢,有些肮脏的小秘密从来不需要解释。 Ivan长卧不起,Natalia不方便,于是Gilbert顺便 承担了护工的义务,他现在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偶尔也对日渐熟悉的两个人产生微妙的亲近感。 他无聊地盯着这个年轻的斯拉夫人的脸,他们混杂着高加索人与蒙古人的血液使他们轮廓柔和,显示出比同龄日耳曼人更加年轻的假象。Gilbert记得最后一段时间在战场上见到过的年轻的战士们,面孔越来越年轻,最后就连女人出现的频率也比之前高了许多。 现在他们没有多少男人了,Ukraine将会卖了军火,卖了资源,卖了农产品,最后他们会将姑娘也插上价牌。不,也许不止Ukraine,整个东欧,被红色封闭了半个世纪的东欧,在信息流冲击了陈旧世界以后,仍然保持着旧时缓滞的生长。 Ivan在梦里咕哝了几句,Gilbert觉得那很有趣,过去小小的Monika也会在某些冗长的会议上支撑不住睡着,给他一个溜走的理由,然后在抱着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回卧室的路上听梦里那些关于“哥哥是笨蛋”之类的可爱抱怨。Ivan也在念叨着Illya的名字,他甚至觉得连那个冷血的恶魔也有了人情味。 ——Отвали! ……嗯? Gilbert难以置信地将耳朵凑近Ivan。 ——Отвали! 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可这一整天,他本人都仿佛身处魔幻现实主义世界中,他一直觉得,尽管身处于此的众人有着诸多难以启诉的怨念,但Ivan偏偏是最不该抱怨的那个人。 Ivan的梦里有一片白茫茫的光的大海。 他们要民主,他们以为的自由民主,于是一座大厦轰然倒塌,落地的镰锤旗帜静静地躺在深爱的大地的尘埃中。人们欢呼雀跃,仿佛恶魔的禁锢悄然离去,明天黑面包就会点化为布朗尼,后天伏尔加河里醉满美酒。西方为他们编织的伊甸园尚在眼前,他们将投入自己真正的朋友们的怀抱,他们将回报以—— 生命,鲜血,饥饿,战争。 谁死于这场战争,这场政客与金融大亨的豪赌中。 谁被麻醉药品抹杀,谁就从克格勃的枪口穿过华尔街的股票之墙。 谁把冷战的帷幕拉下,谁将信息时代的号角吹响。 爆炸,袭击,生死时速。 处处无可逃避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开来,就像淘气的幼童抛弃了他的残羹剩饭,靶子被戳刺得千疮百孔,被随意丢弃在岁月的某个角落中。 这过时之人将死于第三次危机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他的第一个人作为殉道者,另一个破坏秩序,最后一个正在书写自己。 他不想成为一个笑话,尽管历史证明,他成为一个笑话是人类历史进程的贡献。 他是—— Ivan猛地睁开眼睛,Illya坐在他的床边,用他这个年代里已经极少露出的温柔的微笑对着他。 “你醒了。” 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Gilbert不小心把他的勃朗宁留在了桌子上。屋子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暖色,一株青藤从窗外伸展进了装着向日葵的花盆里。 他没醒,他的过去有一股风云骤起前的平静。 “我睡了一天?” “是啊,Beillschmidt说,你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 的确,那个名字已经成为现实场合的禁忌,当他欣喜地发现另一个同名者时,他情不自禁地多叫了几句。 “我还说了什么?” “没有别的,你只是叫我,一直叫我。我问Beillschmidt他的妹妹也会如此吗,他当时的表情可精彩了。” Ivan楞楞地看着Illya抚摸他的眼睑,这只手已经消失了多年,他想抓住它,不管它是否只是一段由细胞串起的潜意识。 “对了,你记住,那个人招了。” 尽管他知道那人最终因何屈服,Ivan身处于当时的时间线,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可他明明——” “他就是招了,你必须得这么认为,”Illya慢条斯理地解开Ivan的睡衣,屋内炉火温暖,Ivan竟然穿着厚白棉绒,雪白的肌肤有些发烫,“哪怕对于Jones没有威胁,也足够给我们那个早已背叛的故人一个极大的教训了。” 说到底,对于他们国内本身的状况依旧毫无作用。他们能堵住Wang的嘴,却挡不住造梦者Jones。 还有,说到背叛,他觉得只是早晚的问题。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乘着身边的人睡着之后,他起身拿起Gilbert的勃朗宁,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心脏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为了Illya。 Ivan在寒冷昏黄的台灯下终于打开了现实的世界。Paul给他披上了外套,并留下辞呈,说他要南边的朝鲜去,Ivan苦恼地骂了一句“傻货”便又埋在办公桌上。 金家王朝也是能随便去的。 不过随他吧,到哪儿都一样。资本不资本,共/产不共/产,老大误入歧途走向坟墓,老二早二十年就背叛革/命。 屋外长久的雪已经停止了,灰色的幕布裂开,迸出一道温柔的白光来,莫斯科冬日的太阳颇为无力,临近他生日的好几天都如同在哀悼日里度过,他有时候憎恨这时间的来临,自他成为一个独立国家开始,他既过不好新年,也过不好圣诞节。 总统来向他最特别的下属问安了,Ivan微微点头,然后眼睛从政要们的身上挪下去。明天又是一个需要会见Jones的日子,他这提线木偶的操纵者们似乎还嫌脸丢得不够。他们大赚满钵,自由精英还傻兮兮地跟着他们起哄。 他们拿飞机和坦克去换取小麦面包,薄弱的轻工业使街上已经出现了衣不蔽体之貌。组成国家大多数的女人们也在朝外面汹涌地逃逸着。 “……只要五美元就可以和乌克兰的女孩们共度春宵,要知道在相邻的俄罗斯,同样美丽的女孩身价高达数百美元。”*¹ 五十步笑百步。 这是Wang给他带来的新闻,如此刻毒的描述,他国家的女孩儿原来竟被轻贱至此,几百美元就可以决定一个花样少女的全部价值。 他是个混蛋,俄罗斯男人们是混蛋。倘若Illya尚在,那些女孩们本该在纺织工厂里,穿着朴素厚实的衣服努力劳作。现在卖肉已经成为了不浮于话题中的默许项目,男人的寿命飞速缩短了十岁,他们酗酒,颓废,打骂女人。女人逃向文明,自由的外衣就装饰在一个个红灯区的纸醉金迷里,那是西方人的天堂。 你以为抛弃过去过后,他们就会敞开心扉来爱你吗?我的姐姐,过去是无法抛弃的,Jones不能,Wang也不能。 王耀站在西北海关外望着那群挤得密密麻麻的逃亡者,他们有的带着俄罗斯人的面孔,有的像当初离开的那批牧民,王耀看着他们举起手中五十年代的身份证,有的用不甚熟练的汉语说着:“我中国人,回来!”他们的手越过边界线又被战士们推了过去,夹杂着妇儿的哀嚎响彻在空旷的土地上。 边境碑上的CCCP被草草涂掉,换上“俄/罗斯联/邦”的国名,王耀的眼里新的油漆仿佛渐渐隐去,仿佛东北哨所里的Illya此刻突然跑到了他的眼前。 当地政府和军/区司令都私下里问他怎么办。 “一个都别弄回来。” 王耀斟酌道,他想起了苏联给kmt军队投放物资的直升机,想起珍宝岛,想起那位痛哭的村支书追赶逃民的情景。还有一堆堆死去的羊,村支书泪流满面地哀嚎着:“你们走了,这么多羊儿怎么办啊!” 对于有些错过的事情,他容忍得太多。新的世纪,一切都应恢复本应有的秩序。 “既然在能选择的时候做了苏联人,那就再也没有第二次做中国人的机会了。”   Illya和Ivan的助手交接好最后的工作,其实也没有多少可以做的,毕竟,身为一个已经不再合法的政权,庆贺他死亡的意义远远不如庆祝一个新生政权上台的意义重大,更何况那么多人恨他入骨:Torris流下三分之二的血液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他,Felix拉开边防线用挑衅的微笑将欧盟的胜利者引入国内,Tonya毅然决然的出走,Natalia最后的回头…… 还有Ivan,在这过程中至始至终不吭一声的Ivan,最后拿着枪指向他,宣判他死亡的最终背叛者,唯有在他的冷漠之中Illya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到来。此刻他却毫无恨意。他的心灵三分之二都住着Ivan的灵魂,现在心被搬空了,他也就无所留恋。   Ivan没有来,最后一刻,依旧没有来。   莫斯科红场依旧披覆了茫茫雪衣。   这是一个伟大时代的结束,而生死相隔的前后代即将承受的十年苦难无法预料,纵然他们的子民流尽眼泪,唯有鲜血可以继泣,却再也没有救世主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弥留之际,他的眼里是一片纯净的白桦林。那是斯拉夫古今的诗人最爱的仙境,一个大概只有Vanya才想象得出来的有神信仰的乐园。 他看见了Stepan,那个死前还在躲在沙皇城堡弹钢琴的疯子,Illya嘲笑说Tchaikovsky革了他的命。现在换他嘲笑Illya迎来同样的结局了。 他也看见了冬将军,自斯大林格勒战役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他总想起Stepan还在时老是给他讲起年轻时的冬将军如何击退Teuton和Napoleon的故事,现在他终于觉得威严的老人离他挺近。 他看见了苏联和红色阵营昔日的战友们,也许二战后期是他们唯一一段最团结的日子。猜忌和怨恨被搁置起来,众人同心,艰难又愉悦。 他看见了Gilbert。Monika抛弃一切端庄,取下高跟鞋越过写满脏话和祝福的柏林墙飞奔向他,他惊喜得无以言表,一瞬间迟疑的忧愁被轻易洗刷干净。 他看见了Natalia,忠实的少女内心焦灼地挣扎着,最后脚步停止,一头秀发的脑袋试图向Ivan的方向望去,啊,她原本也没有选择的。 他看见了Wang,小布尔什维克,他依然拿着他们的旗帜,他会继承这红色帝国吗? 东方人当然说不,那简直就是来自凛冬的诅咒。 哦,还有,他的小露西亚,他的Vanya,站在斯巴斯基钟塔之下,听新一天的钟声浑厚地敲响,庄严如心存感激的圣伯多禄。 我最后,还是看见你哭了哦。 Fin. —————————————— 1*:新闻 听着打雷歌单干完了修改工作。然后回来再读一遍风格终于基本统一了,但是感觉这个风很鬼畜,并不适合撬棺材板_(:з)∠)_ 关于某个越战老兵的事儿是情节需要纯属虚构的,你猜老王和阿米到底干了啥 PS:我爱他们三年了,我觉得大概还能战很久,尽管对于他们所代表的三次元是情感复杂难以言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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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北美Ⅱ:南北战争遗留问题与经济停摆暗含危机
庚子年,天下不安,诸事不顺。而在一切的不安不顺之中,培养我们的全局观,最容易显现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所以关于目前全球的疫情发展趋势,关于“抗击疫情”与“自我保护”论调不断冲突,形形色色的“索赔”“追责”等无理论调,使得很多年我们没有想明白的问题,通过这一场全球大危机的叠加共振效果,全数暴露在每个人的目光之下。
我没有据此试图危言耸听,我也不害怕来自任何所谓“鹰派”的威胁。
有些人坐不住了。因为这一场疫情威胁了他们在全球的统治地位。
自然,根据熵增定论而言,每当人类社会出现较大的问题,就会引发整个人类社会的一场“自净”——自我净化——来剔除自身不好的部分,保留自身优良的部分进行发展。从历史上来看,文艺复兴运动与启蒙运动两次大的文化方面的运动都带动了人类文明迈进更大的一步,这是一场历史的必然,西方文明的压迫性暂时的打破了东方文明的保守性。
所以许多年来,某些人看着外国的月亮是圆的;某些人觉得历史纯属偶然,科学大数据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问题在于,历史的演进实在是一个长久的过程,任何人都不可能站在500年之后看到那时候的世界。仅仅依靠大数据,只能看到目前的东西——而资本决定资本的时代,看到的东西还不一定是真的。
迷信某些“科学”,这本身就是一场迷信,不应被提倡;人类没有高低贵贱,本可以本着和平共处与合作发展的原则,生活得更加幸福。
但是,如今某些别有用心的国家带动着一些“思想殖民者”,试图阻拦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进程,使得全人类被强行拖入战争的水火之中!
他们宣传“中方阴谋论”,扩大负能量影响试图控制全球,甚至于伪造各国大数据来为自己遇到的种种危机粉饰太平,其心可诛!
所以这场波及全球的危机,其实在极其偶然的情况给予了我们看清历史真相与资本丑恶嘴脸的机会,是地球在启示我们“妄图毁灭世界者”通过消极抗疫与破坏合作,试图毁灭全人类。
当前的世界各国,已经成为了疫情下最大的牺牲品。而关于新冠病毒的问题,因为某些国家带节奏竟然开始上升到政治层面,这令人不由得不深思。
我们此前从来没有将国家安全教育当作一个当务之急强调,但是如今世界各国却必须行动起来了。而许许多多别有用心的外媒和所谓“精美分子”却认为我们应该满足于目前安安稳稳的生活,这本身就是对全球民众的一场麻痹。
一切都是潜藏在暴风雨之前短暂的平静。弹簧定律已经被打破,只要有一个着力点松手了,橡皮筋就即将崩断。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麻痹大意才会死于非命。我们必须正视历史,从历史的教训告诉信仰和平的人们要随时保持对战争犯的警惕。
而这些问题的起点,追根溯源,要追寻到南北战争。
南北战争是美国史上最大规模的内战,其根源原因在于南北方不断激化的利益冲突。美国独立以后,特别是在扩张领土的过程中,北方工商业资本主义和南部种植园经济沿着不同的经济道路都得到了迅速发展。但是,南北矛盾越来越尖锐。双方的矛盾最终集中在在对西部新拓展土地的争夺和奴隶制的存废问题上。
双方对西部土地的争夺除了经济原因还在于希望由此增加自己在国会的议席,进而影响联邦政府的政策,同时,南方奴隶主采用奴隶制方式,占用了大批劳动力,而北方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却需要大量廉价的“自由的”雇佣劳动力。
农业与工业冲突是各个国家发展当中司空见惯的问题,往往只需要进行适当的经济政策调整就可以解决。但是因为黑人奴隶制的存在,美国当时面临的这个问题变得复杂起来了。
到19世纪中期,南北矛盾集中表现在黑人奴隶制的存废问题上,地方矛盾的不断激化,最终导致了美国内战。美国南北战争是美国历史上的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它取消了黑人奴隶制度,为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扫除了障碍,使美国的经济在19世纪后半期迅速赶上和超过英、法等资本主义国家。
——历史上的确是这么说的。
问题在于,西方历史往往会刻意忽略真正的矛盾点——以战争解决问题往往会埋藏更大的危机。南北战争让美国工农业发展的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了。
由于资本主义发展形成的资本压榨的本质与黑人奴隶制的遗毒,加上欧美文化本身具有的排他性,看上去黑人“自由了”,却并没有得到白人的真正尊重。
不仅没有得到尊重,反而南北战争导致了欧美文化中种族主义终于形成其体系成为了人们思想当中根深蒂固的东西——白人赋予了黑人自由,所以白人就有理由瞧不起黑人,认为黑人没有能力获得自由必须依靠白人,是“劣等民族”。
“劣等民族”这个字眼,看上去很熟悉啊。
这不正是二战时期纳粹一再宣布的“大屠杀”依据么?因为犹太人是“劣等民族”,所以必须要加以灭绝,以确立日耳曼民族的统治地位。
但是我实在没有看出犹太人为什么是“劣等民族”——犹太人的智商平均达到115左右,是全世界欧罗巴人最为聪明的一支——换言之,以智商来看的话,犹太族是最应该得到白种人���敬的,例如地球上最为聪明的科学家爱因斯坦就是犹太人。
现代科学的IQ检测更能说明“劣等民族”论纯属无稽之谈。全球四大人种中,根据林恩教授的研究,黄种人最高,平均105以上,比白种人高10个点左右。黑种人要分情况而定。北美黑人平均在80-90之间,撒哈拉以南黑人60-70之间。但以不受教育因素影响而论,黑种人平均智商基本可以达到与白种人大致持平。
关于白种人智商的调查更有意思:一些的智商水平和撒哈拉以南的黑人差不多,以我们的目光来看那叫做轻度智障。而白种人的平均分数之所以达到八九十分,那是因为最受排斥的“劣等民族”犹太人在给他们提高平均分。
所以事实上,对欧罗巴人来说真正起到决定作用的是资本而非能力。抢劫取决于侵吞资本的目的,而非交代出来的理由。以欧罗巴文化固有的排他性而言,抢劫对他们来说并非邪恶,而是“正义的”,而实际上正义的力量因为反对他们,反而成为了“邪恶”,需要加以消灭。
所以,第一次世界大战,当然也是“正义”的,是一场为资本奠基的彻头彻尾的“圣战”。
通过战争瓜分掠夺积累资本,资本扩大影响继续掠夺行为……循环往复。
二战之时,德国以纳粹的法西斯主义为依据挑起战争引发全世界混乱,而战胜国美国则作为“正义”一方公开伸手讨要资本。广岛原子弹使得美国具有了威胁全世界的实力,因此美国得到了想要的国际地位,对其后的资本累积起到了更为重大的作用。
如果把美国比作一只老虎,那么二战之后的美国就是得到了肉吃并且拥有源源不断猎物的老虎,能够通过强权政治与经济制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即使不通过全面战争也能够得到大量发展经济的资本。
听起来很可怕?强权政治养活了美国的经济,也使得美国能够得到更多资源,有了一帮“死忠粉”。
于是,绝对信仰开始以美国为首从欧洲发起在乃至全球扩散影响。美国《纽约时报》4月25日日针对疫情发表评论称,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动摇了美国在二战后一直试图扮演的特殊角色,即凭借价值观和国家影响力而成为世界榜样。从这里可以看出,数十年来美国一直以其价值观试图影响全球,这本质上是西方自我意识的塑造以及集体优越感的驯化。
强行让人认定“西方的”甚至于“白种人的”就是优越的。
这个定义的极端化在二战已经通过法西斯凸显出来。而早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这一极端化种族理论已经形成体系,并通过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或明或暗地发展着自己的实力——三K党。
三K党(Ku Klux Klan,缩写为K.K.K.)是美国历史上和如今的一个奉行白人至上和歧视有色族裔主义运动的党派,也是美国种族主义的代表性组织。它是美国最悠久、最庞大的种族主义组织。它的字面含义是白人种族集会,又称白色联盟和无形帝国。
三K党于1866年由南北战争中被击败的前南方邦联军队的退伍老兵组成。在其发展初期,三K党的目标是在美国南部恢复民主党的势力,并反对由联邦军队在南方强制实行的改善旧有黑人奴隶待遇的政策。这个组织经常通过暴力来达成目的。
如今在宣称自由民主的美国,曾经几乎销声匿迹的三K党,又有“东山再起”之势。美国人权组织反诽谤联盟说,不仅原先存在的三K党组织再度开始活动,而且不少地方又成立了新组织。三K党在数年之中利用公开集会散发传单,特别是利用互联网煽动种族歧视,尤其鼓动反对移民的情绪。
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多民族组成的国家,而三K党这一极端种族仇视理论的暗中影响使得美国乃至欧洲多年以来对毫无道理的“劣等民族”论根深蒂固。简而言之,如果你在美国被一个极端种族分子(随处都可能见到)捅了,那只能说明你的命不好,没有生成一个白种人。
多么荒谬的理论啊,皮肤的颜色能够决定什么呢?
实际上,“天选之族”这一说法本身就很荒唐。但是为了让世界被迫认同欧罗巴人的统治地位,于是欧美各国不断宣传“正义”,推行暴力倾向。
于是,这种经过宣传的“伪正义”滋生了美国阴暗角落最可怕的黑暗势力——这股势力以极端种族主义为理论依据,实际上致力于将资本影响扩大到全美国乃至于全世界。南北战争的奠基与一战甚至二战爆发都有着必然的联系。实际上它最大的作用是在促进工农业发展的同时体系并且“正义”化了极端种族主义,使得种族主义有理可依,妄图以血统论成败——而我们都知道,能力与任何的种族都没有必然的联系,可能有一个人生来就很聪明,但没有任何一个种族天生受到上天的眷顾。
那么是谁规定“白种人优于一切人种”这种令人恶心的言论?
答案还要在美国历史中寻找。
我们会一直发现,许多“精欧精美”分子描述的美国是那样美好,如同一颗明珠一般在地球闪耀。历史上美国是向往自由的;在当下美国是稳定发展的,一张绿卡让多少人梦寐以求——事实果真如此吗?
难道美国就是传说中的乌托邦?
美国,很显然一直存在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实际上不只是美国,而是绝大部分西方国家都存在。你若想继续吃着官方给的官粮,继续捧着你的饭碗,你的家人朋友想要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你就必须按照官方的价值观体系去规正你的言论——例如疫情警示者英国剑桥大学的福斯特博士,他发表论文之后拒绝对论文结论做进一步解释,那不是因为他不想解释。
他不能解释,他解释了,下定论了,第二天他的尸体就会被丢进泰晤士河。
这个说法并非危言耸听:美国阿拉巴马州东部最大的城市奥本前市长比尔柯比博士(Dr. Bill Kirby)不久前刚刚针对批评特朗普是“种族主义者”,并将其支持者比作三K党徒,随即他就出事了——死于传说中的“飞机失事”。
好一个现代版本的马丁·路德·金。
这位柯比先生不过是说出了实情而已,就要付出生命代价?
没错。在CIA的眼里,生命一文不值。这就是西方各国“绝对意识形态”的威力——容不下一句真话,只要你说真话,你就是要付出生命代价!
因此西方“话语接力者操纵及一以贯之的技巧,便是真真假假,假的份额适当控制放进真事里,便能改编真实事件将实情完全歪曲,并且能不引人察觉。”(出自边芹《“受害者”流水线》)西方没有可信历史,其正面历史的记载完全取决于统治者的意识形态。为了导演世界,他们通过种种文化传播将自我意识的塑造与集体优越感确立起来,从而试图驯化全世界的民众。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媒体是属于一个同盟的,他们试图统一世界的意识形态,通过虚构话语隐藏真相,达到他们操纵舆论,制造认同,改变思想继而篡改历史。
从而变真为假,变假为真,有组织有计划地无限制放大虚假信息!
一场疫情让西方各国陷入危机——不如说,疫情告诉了我们:所谓的西方各国“乌托邦式”的生活,都是假的。而他们别有用心声称其他国家出了怎样的大事情,各种大数据进行伪造——也是假的。
所以美国总是带头怀疑某某国隐瞒,谎报这个那个事情,事实上正是因为美国从来都在“谎报事实”。
坚持扣“阴谋论”帽子给我的人,细细查来也都是一些精美分子——别有用心固步自封者,拒绝承认一切关于西方不利事实。承认了,就等于西方给他们塑造的价值观全部倒台,他们接受不了。
但接受不了,并不意味着事实不存在。
由于历史的残缺不全,所以只有顺着西方的文学史,才能看到一些隐约的真相。
在美国的南北战争中,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颇多,其实完全不像是美国历史说的那样“推动了历史的进步”。通常许多人看美国的南北战争是通过斯托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来认识的。不可否认,斯托夫人关于黑人与美国奴隶制度存废问题的观点对美国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女性的“母性认知”与基督的本性进行了深刻的探索。她在作品中有机地将这数者结合,因此黑人的“自由”显得令人向往。
但是斯托夫人的这一著作为了强调黑奴制的丑恶,刻意丑化了南方种植园主,而其缺少在南方生活的阅历,也导致了她对南方地区生活的主观性臆断。
因此实际上,美国的黑奴制的确存在问题,但还远远没有激化到必须以此为由要打一场“解放黑人”战争的地步;而美国黑人只是名义上被“解放了”,而实际上并没有获得与白人同等的权利,这也是斯托夫人始料未及或刻意避免的——在斯托夫人的笔下,南方黑人逃走之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是实际上,并没有。
美国的黑人至今还在贫困与歧视之中挣扎。
而以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来讲,这部十年磨一剑的“半史书”是站在南方种植园主的角度来描写的,通过亚特兰大以及附近的种植园为故事场景,描绘了内战前后美国人的生活。作品成功地再现了林肯领导的南北战争以及美国南方地区的社会生活。在米切尔的笔下,北方人是野蛮无情的,他们的贪婪与残暴造成了南方人民流离失所,因此她站在批判的角度表达:战争就是丑恶的,南北战争并没有绝对的胜利者。
米切尔认为,南北战争的影响决不仅仅是摧毁南方的种植园经济,废除奴隶制这样简单。从深刻的意义上说,它以战争的方式强行改变了美国固有的价值观念、传统的文化和生活习惯。这对南方人的心理产生的是不可估量的震荡,对美国的经济也造成了无可估量的破坏。
所以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其实被美国评论家批判为“美化南方”的米切尔对南北战争与黑人问题的认识才更加深刻。她直击战争所带来的苦难,赞扬劳动人民的勇敢,最重要的是她以这本书批判了美国最为极端的种族组织——三K党。
实际上,美国的南北战争不但没有推动历史的发展,解决种族歧视问题从而真正使得黑人得到“完整的人权”,反而产生了极端种族组织三K党,加剧了种族矛盾,使得美国“白人至上”观成为了一颗不稳定炸弹。在当前全球相互影响的情况下,这种极端思维导致了美国“分种族抗疫”,无数黑人因此惨死于新冠病毒的蹂躏下。
美国目前新冠疫情已经突破一百万人感染,其居高不下的原因正是因为美国治疗检测存在种族歧视。多方数据分析表明:美国黑人的确诊病例是白人的3倍,黑人的死亡率差不多是美国白人死亡率的近6倍。在美国,很多黑人更多地生活在较为拥挤的街区和贫困地区,他们无论是能力与智商都不比白人差,但从出生开始起他们一生的命运已经被注定。
如今在美国,受到疫情威胁的黑人更无法得到与白人相同待遇的救助和医疗保障,理由仅仅是因为美国的不平等歧视。美国黑人本身就因为社会阶层原因长期缺乏资金的支持,导致医疗和卫生状况不断恶化,大部分人甚至根本无法进行新冠病毒的检测,也不会被记入病例之中。
而在美国,被遗忘的不仅仅有“劣等种族”,还有为数众多的穷人。疫情造成的经济停摆已经无异于第二次谋杀:新冠疫情目前统计出的致死率是4%,而经济萎缩造成没有面包或者感染无法医治——致死率是100%。
据美国非营利组织“公平健康”最近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新冠疫情已在美国造成近100万余人感染,并且数以千计的美国人正面临因接受治疗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经济压力。
以新冠疫情的严重程度而言,美国有15%的患者必须住院才能康复。在疫情中心转移至美国前,美国副总统迈克·彭斯便曾与大型私营保险公司就免除新冠病毒检测费用的共付额和免赔额举行会议,但他们一致认为治疗费用不能免除。因此,目前在美国需要住院治疗的患者如今正面临商业保险门槛极高的免赔额——数额从2.19万美元至7.33万美元不等。由于许多重症患者需要上呼吸机,所以治疗费用可能会暴增至七八万美元——不能报销。
在美国,公益性医保只处于辅助地位——联邦医疗照顾只占17.2%,只有65岁以上的美国人才能得到该医保;州医疗保险占比19%,而且必须获得美国绿卡或获得美国国籍5年以上,在美工作40个季度以上才可以申请——病毒不饶人,那些刚好得了新冠肺炎的病人们假使没有这张绿卡该怎么办?
目前由美国调研机构盖洛普和非营利组织“西部健康”联合发布的一份对1017名美国成年人调研显示,14%的受访者称,即使出现干咳发热的典型新冠症状,他们也不会为自己或家人呼叫医疗救助。当被问及如果认为自己感染新冠是否会就诊时,9%的受访者给出否定回答。报道称,拒绝就诊的人群中,30岁以下、未受过高等教育且年收入不到4万美元的非白人占大多数。美国健康保险计划此前有一项研究显示,尽管病毒测试是免费的,但新冠患者平均需承担3万美元的住院诊疗费用。同时,目前约2800万的美国人没有医保。
在美国,由于个人购买医疗保险的费用很贵,很多人选择不买保险。但凡去医院,不论什么病挂号费一般都是50~70美元,一个普通的风寒感冒可能就要花掉近1000美元,生孩子要一万美元以上——不算后期护理——你还敢在美国看病吗?
美国目前已成为世界上新冠病毒感染规模最大、死亡人数最多的国家,其确诊病例数量已超过109万例,死亡人数超6万。��是全球疫情相互关联使得美国疫情成为全世界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一切远未看到终点。
据法新社报道,新冠病毒疫情目前已经终结了美国的10年经济扩张期。美联储针对目前的情况称,新冠病毒将继续给美国经济带来“相当大的风险”,今年前三个月,美国GDP已经萎缩了4.8%,第二季度经济还可能继续出现“前所未有”的下滑。
全美经济加速萎缩的同时,直接引发的就是严重的失业潮。自3月21日以来,已经约有2650万人申请领取失业救济金,而这一数字还继续随着美国经济的停摆而不断上涨。美国世界大型企业研究会编制的消费者信心指数,已从3月的118.8跌至86.9,是自2014年6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美国各地目前交通不畅,三月末出现的“倒牛奶”事件已经证明了美国的市场因疫情趋于僵化,其后的石油跌为负值更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我曾在《社会学第二弹:肺炎疫情达24万!美国复工无望?垄断经济的消亡》提到,美国目前的情况根源在于如今美国的市场不能流通。
1929年的美国,经济衰退还属于资本流通不利的正常周期性衰退。当时的民众无法买牛奶是因为国家出台政策并没有惠及民众,因此美国民众手里没有钱,买不起牛奶造成了供需混乱。但是在2020年,新冠疫情直接导致了美国产奶区牛奶不能流入市场,这才是美国各地产品不能流动的真正原因。同时,美国的运输业也遭受重创,即使是捐助这些奶制品也找不到接收方——这正是美国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无法买到物资又承受着各种贷款压力的美国民众,甚至被迫卖掉房子以寻求暂时的安稳。疫情不仅让市场陷入迟滞,还重创第一第二产业,造成经济萎缩与裁员的恶性循环。
没有面包的美国人,要怎么样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但是疫情仅仅是“宰割”了穷人而已,美国的富豪在这次疫情当中利用线上业务进行“疫情投机”,依然赚得盆满钵满。据哥伦比亚大学政策研究所最新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美国亿万富翁的总财富已经超过了一年前。在全球疫情持续威胁之下,美国居然至少有8位亿万富翁的财富又增加了10亿美元——例如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就在疫情期间赚取了丰厚收益。从1月至今,贝佐斯的财富已经飙升了250亿美元,这主要得益于疫情爆发之后美国消费者严重依赖网上购物与物流配送。
当大多数美国人被拖进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时,这一小部分亿万富翁却发了大财,成了“最后赢家”。
不仅如此,这些发了财的亿万富翁们的财富让他们对政治进程产生了强有力的影响,过去几十年里,他们一直在用这种影响力来大幅削减他们的税单。从1980年到2018年,美国亿万富翁缴纳的税款已经下降了79%,那么这些税款如今又应该谁来承担?
贫富差距加大使得美国的社会矛盾不断加剧,而美股不断横跳,金价一再上涨使得美国民众越发看不到希望。但是美国的政客对国内经济与疫情处理却不见起色。虽然美国目前疫情并不乐观,但是美方政客却对美国的情况熟视无睹,为自己的连任与篡权谋夺资本,妄图混淆视听外推责任,联合西方其他国家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积极反华”的政治大戏。
先是特朗普与其竞争者拜登先后斥资1000余万美元刷广告攻击彼此对华态度;继而密苏里州检察长施密特先生将中方告上美国法庭,理由是中方“隐瞒疫情”,“对疫情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并且“囤积物资”。不仅如此,特朗普还声称“有的是办法”让中方赔偿其损失,美国共和党参议员玛莎·布莱克还称呼中方为“新邪恶的轴心国”。
最后一个说法也最为阴险——“疫情是自中传出来的”。
当然关于疫情起源,美方曾经不止一次两次三次的针对中方进行攻击。而我在《新冠疫情:病毒传播竟存在“种族主义”?欧罗巴人慌了!》当中已经明确阐释过,由于新冠病毒在黄种人中传播迟缓,而于白种人之内传播迅速(具体可见中日韩目前疫情已经均得到有效控制,在亚洲大部分国家增长情况也相对平缓),所以疫情绝不可能起源于中方。关于我的这些观点,后续中方与意大利、英国以及美国等多国生物学遗传学专家均有所研究,结果都表明早期病毒株多产自欧美地区,与亚洲无关。
目前加拿大方面又爆出最新消息,称加方初期病例多来源于美国。由于中方疫情爆发之后加拿大及时关闭了边境,一定程度上达到了控制疫情的目的。当时只有美加边境没有关闭,因此加拿大早期输入病例基本是从美国输入。
以心理学的防御机制来看,美方目前宣称美国会在7月变得“非常好”,“原本220万变成六七万死亡人数”,“疫情突破100万大关因为检测到位”加上各种对外宣称“病毒会自行消失”即是美方的自骗机制,即通过自欺欺人寻找理由对外理想化美国现状,以企图分化各国,达到“美国留有后招还是很强大”的假象,以减轻疫情应对不利对美国的舆论和公信力影响,并试图破坏其他国家的多边合作,趁机浑水摸鱼以坐收渔翁之利。
而除此之外,美方目前还试图进行转移与投射,将中方作为假想敌,两党之间互相横跳,共和党对外攻击,而民主党则暗地把美国自身的问题通过各个西媒恶意宣传,间接攻击的方式转嫁给中方。美国两党的“双簧”配合的天衣无缝,假使成功了,中方就可以“代替美方”承受全世界的指责,这是心理学防御中的攻击机制,其实正好说明美方心中有鬼。
如果所记不错的话,“轴心国”是二战纳粹的别称,单讲法西斯阵营——法西斯是什么想必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这种对中的“大帽子”若说没什么险恶用心,想必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美国不仅对中国施压,之前还集结了美洲22国家,以委内瑞拉境内毒品为由欲将军舰开到加勒比海等靠近委内瑞拉的海域从而施压。继而美方又开始针对伊朗,借伊朗国防研究为题夸大其威胁性,在疫情威胁之下公然制裁伊朗。全球各国反对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然而美方置若罔闻,甚至利用美国强权联合国外媒体,妄图从舆论压垮伊朗,甚至制造局部战争。
这些事情其实说明,美国压根就是想给别国扣上帽子,真正自导自演的就是他们自己。控制股市哄抬金价,明面上对其他国家群起而攻之,暗地里隐瞒病例囤积物资拉帮结派甚至于妄图让全世界动荡不安从中捞取好处,以止住美国日益渐颓的趋势。委内瑞拉和伊朗如果没有“盟友”,那势必就要成为美方暴力强权的牺牲品,之后美方再拿出一个装洗衣粉的试管宣称这是“毒品”或者“杀伤性武器”,完美为自己侵略他国找到“正大光明”的理由。
美国如今就像一个垂死挣扎的新冠疫情患者,只有全世界乱成一团,最好爆发大规模战争——战争犯出身的美国才能暴敛各国战争财,才能从乱中取利从而拿到“救国解药”,才能挽救自己已定的败局。
打着打着,美国的钱可就来了。
而欧洲某些不明势力——在此不想点名自己心中有数——想要趁势除掉中方这个心头大患,也开始趁势利用美国的实力划分阵营,横跳之中希望捞到一些确立自己地位的资本,妄图隐瞒真相,蒙蔽世人的双眼。
据法新社4月22日报道称,意大利目前在欧洲已经率先提出联署向中国索赔。意大利非营利组织“欧洲一体”带头发起向中国索赔的行动。此外,意大利消费者权益保护协会也考虑向中国提出诉讼,协会主席芮恩齐称,因为意大利的法令不完备,他们正在与美国法律公司研究,拟在美国提出诉讼案,让全世界都可以参与。
然而实际上这纯粹就是一场意境内不明势力的“组织作秀”。意大利SWG近期民调机构调查显示,意大利民众对全球友好国家认可度中,排名第一的就是中方,占支持比的52%。中方曾于意大利处于绝境之时伸出援手,而当时欧盟各国均处于观望状态,引发意大利民众普遍不满,尤其对德法英三国不满程度暴增至德国45%、法国38%、英国17%。
亏得法国总统马克龙居然在采访中宣称,意大利曾在世界范围获得援助,可是“为什么我们不提法国和德国给了意大利200万只口罩和数万件防护服呢”? “法国与意大利同在。”
您当真以为意大利人都是瞎的吗?人心可都是肉长的——说这话也不感觉脸红吗?
这些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各方势力心中是最清楚的。任何急于辩驳的人首先张口之前都要想一想如果不是得知这些情况,得知世界有可能于以美方为首的强权压迫之下四分五裂,再次陷入被奴役被殖民的境地,有谁又会冒着生命危险预先发出警告?
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要求我们,要联合起来寻求自由,寻求和平的未来。
从南北战争开始起,以美国为首的强权政治与种族论者所代表的撒旦的魔影逐渐笼罩世界。他们攫取利益,宣传种族歧视论,妄图破坏全人类共同发展的道路,导演并奴役全世界,将人类置于水火之中。二战之后,恶魔更是披上了信徒的外衣充当“世界警察”妄图愚弄全球,无数次以“保护平民”为由伤害他国人民,阻止别国维护主权与利益,这些铁证我在《疫情下的北美:黄金发源地的黑历史与扭曲的民主理论》已经阐明。
如今的美国,正像是曾经强权政治奴役其他民族的埃及一样。
公元前14世纪,以色列人曾在埃及受到奴役与虐待。他们的苦楚蒙耶和华垂听,先知摩西于是应运而生,带领着以色列人穿沙漠,过红海,最终走出埃及到“流着奶与蜜”的迦南。耶和华庇护自由的人民,使他们远离苦难,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尽管有着前途未知的命运和茫茫大漠悲壮苍凉,但“在主的庇护下,我知道我能变得坚强”,以色列人对自由誓死的追求动人心魄。
二战之后,犹太人又再次在丧心病狂的敌军围困之中,突破重重考验回到家园建立了以色列。这是人类史上的奇迹,是万千被强权压制的、到处受排挤的、在贫困线上的人们在强大的信念中生出的勇气结出胜利的果实。
国家的利益向来不能以是非做论断,谁是谁非原本就是强者的一言堂。关心正义的王国仅在天上,而人间的王国关心的——只有金钱。
如今的世界,瘟疫肆虐,饥荒横行,死亡弥漫。象征末日的天启四骑士已经出现了三位,那是主在警示我们,世界必要经过一场大清洗,人们方能得幸福与自由。
向往自由的,主庇护他们。攫取利益的,主必毁灭他们!
我们处于这个变革的时代,我们早晚要置身其中。为了面包,为了孩子,为了未来,如不揭竿而起,等待我们的就将是自我毁灭啊!
——人们究竟要承受多少痛苦、不公、背叛与伤害,才会被逼到揭竿而起的地步?
执起我的手,不要彷徨害怕,在这沟通光明的桥梁上,在奔往自由的路上我们将携手同行。我们虽是渺小的人类,但主必与我们同在——不论语言,不论种族。
我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使命,都必须要成长,要强大起来。肩负起为自己为所爱的人的责任,以我们在天之父的名义,因他必将用大能的手将我们从撒旦的诅咒与强权的压制下解救出来,给予我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权利。
向往自由如今彷徨的子民们!为强权所压迫的所有兄弟姐们!我们还要在强权者反复横跳的种种霸权之下忍辱偷生吗?
我们不答应!
我们在天的父必将帮助我们,赢得最后的胜利!我们必将沐浴在阳光之下,而压迫我们的敌人们将永远在黑暗中沉沦!
这世界不会是撒旦的世界!
团结起来!
以圣父圣子的名义,勇敢的人们必蒙恩泽,拿回我们本应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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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gonsha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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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机分子特朗普
(一)商人式政客  
我在《唐纳德·特朗普的雾月十八日》《特朗普疯了吗?》等文章中分析过这位美国总统的行事作风,得出的结论是:特朗普没有疯。非但没有疯,还是一个非常精明狡诈的对手,懂得如何借助各种环境、利用各种手段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对于我们来说,警惕他、分析他、研究他,但同时也不畏惧他,才是正确的选择。本文我们就要再分析一个特朗普身上的鲜明特征:机会主义者。   机会主义,也称投机主义(Opportunism),来自维基百科的定义:是一种有意识的策略或是行为,通过利用形势来自利肥己——常常不关心规则,不关心他人的处境。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可以不择手段,突出的表现是不按规则办事,视规则为腐儒之论,其最高追求是实现自己的目标,以结果来衡量一切,而不重视过程,如果它有原则的话,那么它的最高原则就是成者王、败者寇这一条。   毛泽东主席曾经为机会主义下了一个鲜明的定义——“它是党内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思想的反映”。   机会主义的一大特色就是只有目的,没有原则。所以他们往往见空子就钻、见漏洞就上。我在之前讲中美贸易问题的文章里就分析过两个很典型的事例,来看特朗普的行事作风:2017年12月14日美联储宣布加息25个基点到1.25%-1.5%。加息这个事情很好理解,川普上台之后一直致力于发展本土实业,资本回流美国。加息之后一方面在国际市场上可以吸引游资,达到一定程度资本回流的目的;另一方面要知道美元还是世界储备货币,加息可以引发美元升值预期,让大家都来兑换美元,让更多的资本都回到了美国。   但是呢,既然要发展实业,加息对于贷款企业压力是加大的。所以不要急,加息减税两步走已经来了:12月3日,美国参议院通过减税法案,公司税率将从35%下调为20%,个人所得税也会有不同档级的下调。看我这又加息又减税,诚意满满,就跟水往低处流一样,资本注定会往美国倾泻。   这一套组合拳还没完,12月7日美政府宣布将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这个操作可以说是闪瞎了众人眼睛。这毫无疑问是在已经充满火药味的中东丢了颗炸弹。但是中东炸了谁先倒霉呢,肯定是欧洲啊,看看这一波波难民潮跑去哪了就知道了。可以看这次承认耶路撒冷,美国所谓的欧洲“盟友”没有一个认同的,纷纷都谴责美国过于激进。这样一来市场投资对于欧洲市场的预期和信心肯定会大打折扣,美国就进一步实现了资本回流的目的。(以色列一直称耶路撒冷为其首都,但自其1948年建国以来,一直没有国家承认这一说法。目前有86个国家的大使馆都是位于以色列城市特拉维夫,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使馆在耶路撒冷。可以看到川普为达目的使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手段。)   川普还嫌这个组合拳不够要人命,先提前预备了一招:美国最高法院于12月4日裁定,特朗普针对8个国家的旅行禁令可以全面生效(禁穆令的一部分)。就是在给国际资本看啊:我不光往别人家的粪坑里丢了个炸弹,我还把自己家院墙垒得高高的,你不来我这里,还去哪里安全呢?于是美元回流,美股上涨,预期投资看好,特朗普美滋滋的数了一波钱。   对中国的贸易摩擦也如出一辙:北京时间3月22日凌晨,美联储货币政策会议决定,加息25个基点,将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区间上调至1.50%-1.75%。同一天,特朗普签署总统备忘录,宣布对5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税(几天后再加1000亿),并限制中国企业对美投资并购。这就是组合拳的第二步,征税的商品都非常具有倾向性,跟美国想要发展的本土工业存在密切竞争性关系。这是在给美国国内发展实业、资本回流吃定心丸。3月23日,美国海军“马斯汀号”驱逐舰在南海海域实行“航行自由”行动,进入南沙群岛美济礁12海里范围内——这是第三步政治军事摩擦。与耶路撒冷的步骤完全一致。   特朗普是一个商人,一个商人用同一种方式占了便宜之后,如果不用第二次就是王八蛋。于经商来看,他是一个投机分子;于政治来看,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这二者是一脉相承的。
(二)疫情下的机会主义   疫情中特朗普机会主义路线展现的淋漓尽致。最典型的就是“中国病毒”这种说法——眼看美国疫情无法控制,就用出这种民族矛盾、种族歧视转移视线的伎俩,特朗普可谓是轻车熟路。特朗普在白宫记者会上,特意把提词板上“新冠病毒”改成了“中国病毒”   我们回顾一下疫情期间川大总统的种种发言,堪称一部打脸教科书。最经典的就是那句话:“没有人比我更懂新冠病毒了”。   2月2日,“我们几乎抑制住了来自中国的病毒。”彼时,美国早早已经实行了对中国人的入境禁令。   2月10日,“到了四月份,病毒就会被天气热死。”“理论上讲,等到天气暖和,它就会奇迹性地消失。”   2月25日,“疫苗就快出来了。”然而当时参加节目的美国卫生专家曾试图反复告诉特朗普,疫苗距离投入使用至少需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   2月26日,“我们有15例确诊者,过几天这个数字就会减到0。”“没有任何必要恐慌。”   2月28日,“新冠病毒就是一个恶作剧。”   3月3日,“不仅有疫苗,还有治疗方法——确切的说,是治愈方法。”   3月4日,“不需要去医院找医生,他们就会好起来的”   ……3月13日: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3月17日,“我早就知道这是个流行病了,大流行病——比别人都早。”   视频下载上传太麻烦,网络上都有很多,随便搜一搜就能搜到。   机会主义者的一大特点就是左右横跳,哪里有利益,就跳到哪里。他们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所关注的永远是短视的、眼前的利益。所以特朗普各种口嗨被打脸,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我们看一看特朗普的发家史就不难发现,他的投机主义风格是一脉相承的。   特朗普不但是商界政界风云人物,也绝对称得上是司法界的“明星”。据《今日美国》统计,在特朗普担任总统之前共涉及诉讼达3500多起,其中1900起特朗普和他的企业是原告,1450起是被告。   特朗普绝对是一个老“讼棍”了,被他起诉的人和主体包括并不限于苏格兰政府、新泽西州、弗罗里达州、纽约州、纽约市政府,还有宾夕法尼亚选美皇后,印度内政部长,自己的前妻等等等等。然而最传奇的毫无疑问是特朗普人生中第一次诉讼。   特朗普第一次诉讼的对手是美国司法部,彼时特朗普27岁,刚刚开始接手家族生意,可谓“出道即巅峰”,一上来就要单挑最大boss。起因是司法部指控特朗普的房地产公司歧视黑人,特朗普耍流氓的天赋在这一次诉讼中展现的淋漓尽致。面对司法部的指控,他第一时间反诉司法部诽谤,要求赔偿一亿美元。并兴师动众召开新闻发布会,利用媒体舆论施压。他为司法部扣了两个响亮的帽子:“司法部在搞共产主义”“政府要由福利部门接管私人的房产公司”。这两个帽子直指美国最敏感的意识形态争端,就是司法部也要顾及人言可畏。   然而特朗普的精明就在这里,他一面对司法部进行法律和舆论攻势,另一方面偷偷更改了自己公司对于黑人和拉丁裔的歧视政策,让司法部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虽然结局如他们所愿,但是完全没有胜利者的意义,反而结结实实吃了两顶帽子。   特朗普更精明的还在后面,在公众渐渐淡忘这件事之后,他又慢慢把不歧视黑人与拉丁裔的政策改了回去……觉得被骗的司法部又再次指控特朗普,特朗普又再次反诉司法部,并再次召集媒体造势。这次共产主义不流行了,他给司法部扣的帽子是“恐怖主义骚扰”……   上面这些事例中我们可以非常鲜明的看到特朗普作为一个投机主义者的鲜明特点。那么为什么一个投机主义者能当上美国总统呢?因为美国国家的调性也非常的投机主义。
(三)对机会主义的批判   美国的机会主义路线并不意外,从个人视角来看,特朗普本人就是一个投机行家;从国家视角来看,美国的崛起与两次成功的投机密不可分。   在美国并不漫长的历史中,走了三次正道,两次投机。这三次正道分别是:独立战争——反殖民主义;南北战争——反国家分裂;第二次科技革命——生产力大发展。两次投机分别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战让美国社会地位大大提高,从债务国变成了债权国;二战初期美国也是各种投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日本拉下了水,但也不妨碍这一次历史机遇的馈赠,战后美国一跃成为世界霸主。纵观美国历史,诸如淘金潮、西进潮、股市热潮、互联网泡沫等全民投机行为更是数不胜数。可见投机主义路线在美国是有优良传统和广大市场的。   我们辩证的看待投机行为,并不是完全一棍子打死,美国通过两次投机一跃成为世界执牛耳者,这说明投机很多时候是有效的、是可以获得巨额收益的。但是我们批判投机是因为它并不是永远有效的,有赚的时候自然就有亏的时候,不能称之为“正道”。特朗普政治投机了这么久,这不也栽在新冠疫情上了么?美国虽然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有投机行为,但是我们不能忽视那三次正道——民族独立、祖国统一、生产力进步——这才是美国腾飞真正的基石。   对机会主义的批判也就在于此,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红楼梦》中有句更优美的语言:“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时候笨办法反而是好办法,这个“笨”不是指的蠢,而是说不投机取巧。   中国共产党从南湖船上十几个人到最后赢得天下,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是经历过几次巨大的挫折的。而这几次巨大挫折都与机会主义有关。   大家可以看一看1945年版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这是一本决议书,更是一部反思录,其中非常非常详尽的论述了我们犯过那些机会主义错误。我这里简述一下:   开始时右倾机会主义,他们或过高地估计敌人力量,或低估计人民群众的革命力量,看不到革命形势的有利因素,散布悲观情绪,不敢斗争甚至主张搞阶级合作;或者害怕革命形势,屈从反动势力,压制群众斗争,放弃原则,甚至出卖革命,投降敌人,其特征是主观与客观相分离,认识与实践相分离。发展严重的便成为右倾投降主义。   北伐战争后期,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右倾思想,发展为投降主义路线,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机关中占了统治地位。表现为不是放手发动工人、农民起来斗争,而是放弃党的领导权,致使党不能组织有力的斗争。抗日战争初期,曾经犯有“左”倾冒险主义错误的王明又犯了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在“只要联合,不要斗争”,“一切通过统一战线”,以退让求联合的思想指导下,试图把抗日领导权交给蒋介石,严重影响了江南新四军的发展。   另一种是“左”倾机会主义,或者急于求成,夸大革命主观力量,轻视敌人力量和客观困难,在革命和建设中采取盲动的冒险的行动;或者在革命组织内部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采取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政策;或者在同盟军问题上实行关门主义,打倒一切。   这种“左”倾思想如果形成为系统完整的路线并在实践中执行,便成为“左”倾机会主义或叫“左”倾冒险主义。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曾出现过瞿秋白的“左”倾盲动主义、李立三的左倾冒险主义。1931~1934年,以教条主义为特征的、在党内统治长达4年之久的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在理论上、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表现得最为充分和完备,影响最深,危害最大。直接导致了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被迫进行长征。   大家看到了吧,右倾机会主义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想躺赢;左倾机会主义就是不顾客观现实,觉得我就是龙傲天主角,想干就能干赢。从更高的层面来说,机会主义是唯心主义的一种,它脱离了客观现实,不尊重客观规律,也自然不会有唯物主义的生命力、战斗力。机会主义不是真正的“正道”
(四)人间正道   经历过长征、抗日战争,以延安整风为标志,中国共产党已经完全成为一个成熟的无产阶级政党,从此告别了机会主义路线。我以前举过次的例子:农村农田水利建设、乡村教师、赤脚医生,都是从根本做起,不讨一丝巧的道路。不讨巧,才有收获,改革开放经济腾飞三大基础:人口红利(特指高素质劳动力,能为工业化所用的劳动力,印度的人口就不算人口红利,这是义务教育和乡村教师们的伟业)、普遍而工业化体系、对外开放,其中有两个都是我们的先辈们不讨巧、费力气打下的坚实基础。   比如抗美援朝,一仗打出了一百年的和平,也不是机会主义路线。我们不把希望寄托在苏联或者美国上,中国自己不出手,朝鲜半岛就会出现一个统一的、面积人口相当于德国的法西斯国家(没错,南韩的李承晚政府是当年日伪余孽,标准的法西斯政府)。而美国的驻军直接会驻扎在鸭绿江对岸,那样我们东北乃至全国还可能安稳的发展么?   原子弹也是同理,勒紧裤腰带也要搞出核武器,不能让下一辈人还活在大国核讹诈的阴影里,不存一点侥幸心理。   最后说一说全球疫情的问题,我们不能有狭隘的民族主义倾向,不能对他国人民遭受的苦难幸灾乐祸。我们对于某些走机会主义路线、鸵鸟路线国家的批判,也是从每一位人民健康与生命安全的出发点。这一场疫情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我们要在这一场战役中众志成城、互通有无。但是,也要提防有人借此兴风作浪、转移话题,搞国家敌对和种族歧视。   部分美国精英、美国媒体和他们的总统特朗普,就有非常明显的这种倾向,对此我们是要予以坚决的反击。   最后引用毛泽东主席的一篇论述,这就是我们面对美帝国主义的正确态度:   “为了侵略的必要,帝国主义给中国造成了数百万区别于旧式文人或士大夫的新式的大小知识分子。对于这些人,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中国的反动政府只能控制其中的一部分人,到了后来,只能控制其中的极少数人,例如胡适、傅斯年、钱穆之类,其它都不能控制了,他们走到了它的反面。学生、教员、教授、技师、工程师、医生、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公务人员,都造反了,或者不愿意再跟国民党走了。”   “美国白皮书和艾奇逊信件的发表是值得庆祝的,因为它给了中国怀有旧民主主义思想但是还有爱国心,并非国民党反动派的人们,浇了一瓢冷水,丢了他们的脸。特别是对那些相信美国什么都好,希望中国学美国的人们,浇了一瓢冷水。”   “帝国主义者的逻辑和人民的逻辑是这样的不同。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帝国主义和世界上一切反动派对待人民事业的逻辑,他们决不会违背这个逻辑的。这是一条马克思主义的定律。帝国主义分子决不肯放下屠刀,他们也决不能成佛,直至他们的灭亡。”——《丢掉幻想,准备斗争》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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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fan7896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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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价药也能自己造,美国的生物黑客有多野?
开源胰岛素项目
二月的一个晚上,我到“巴尔的摩地下科学空间”(下称“地下科学空间”)听讲座,这是一个前身为瓶盖工厂的社区实验室。和美国许多其他的“生物空间”(biospace)一样,“地下科学空间”正如其名,洋溢着一种颠覆性的业余主义精神,生气勃勃。任何人都能来这研习前沿科学,如基因编辑、合成生物学等。
而在一般情况下,这些实验是只有资金充裕的学术机构和私人企业才有条件涉足的。走进实验室,就会看到一块画有细菌和双螺旋卡通图案的黑板,但实验区域却被严整地装备起来。“地下科学空间”有一台PCR机(聚合酶链式反应机),科学家们能用这玩意儿制造出上百万个DNA特定片段的复本,以便用其进行研究和改造。
“这是我们这儿为数不多的酷炫玩意。”实验室的执行主管丽莎·舍菲勒(Lisa Scheifele)告诉我。虽然这可能取决于你觉得像层流净化罩(根据他们实验室网站写着的:“为了你舍不得污染的细胞和培养皿”)、Alpha Innotech的凝胶成像仪,或零下五十六摄氏度的储存冰箱这类东西有多高级。“我们这儿要啥有啥。”舍菲勒说,“你能在这儿做大部分的遗传学实验,微生物学的也没问题。”
那天晚上,二十四个人挤进来听开源胰岛素项目(Open Insulin Project),由一位低调的格勒诺布尔大学蛋白质生物化学博士,三十三岁的扬·胡恩·德·克马德克(Yann Huon de Kermadec)主讲。他希望能借这次项目讲座招募到当地志愿者。
这一项目始于2015年。在奥克兰的生物空间“柜台培养实验室”(Counter Culture Labs)里,他们提出了“生物黑客”的概念,目的是对付美国医疗体系的一大顽疾:胰岛素价格的节节高攀——胰岛素是一种合成激素,有七百五十万名糖尿病患者必须每天注射它来维持生命。
在美国,由三大制药企业:礼来(Eli Lilly)、诺和诺德(Novo Nordisk)和赛诺菲(Sanofi)制造和销售胰岛素。项目的目标是复制这种胰岛素,并公布能够安全生产它的协议。这三大美国制造商最近已将胰岛素提价到一小瓶三百美元。而项目的终极目标,是启动一个由病人和工人共同拥有的合作网络。这一网络将生产出小批量的胰岛素,然后以每小瓶大约七美元的价格提供给糖尿病患者。至少,开源胰岛素项目想要证明这样的“药物破译”可以成功——这没准能揭开制药流程的神秘面纱。
在新冠所致的社交隔离开始前两周,巴尔的摩讲座召开了,所以听众还能紧密地围坐成一个半圆。培珀莉饼干和什锦坚果摆在桌台上,旁边挨着一本正在出售的书——“基因工程白手起家:在家庭、学校和创客空间里的编程细菌入门”。一张传单给名为“生物打印井喷”的活动打广告,声称这场活动将介绍“面向新手的3D组织工程学及其应用”。
人群中,有几对嬉皮装扮的小情侣,一位穿着派克大衣的非裔美籍中年男子,还有一位六十一岁的常客——他在计算机安全行业工作,着迷于社区实验室这边的氛围。他告诉我,在这儿你能尽情地谈论科学,而要是“在平时的社交场合,人们(听到科学)就会马上跑掉”。
胡恩·德·克马德克戴着超人眼镜,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灰色的连帽衫。他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追随妻子定下工作的脚步,拿到博士学位的法国人。”他的妻子路易莎·拉萨路(Louise Lassalle)也在开源胰岛素项目工作,是美国劳伦斯伯克利国立实验室的生物化学博士后。
胡恩·德·克马德克最开始被吸引到开源胰岛素项目,是因为他觉得实验室工作会很有趣。他喜欢生物学的技艺,但又被发表文章的学术压力折磨得够呛。他提醒观众说,将近一半的美国成年人患有糖尿病或高血糖,然而目前在美国市场还没有平价胰岛素产品,也没有任何限价机制——不像加拿大和欧洲。
“如果这三大企业的其中一家想要提价,那他们全都会提价。”他说,“因为他们能提价。”他拿出一页图表,上面是胰岛素价格的指数级曲线。1996年,礼来发布了优泌乐(Humalog),也就是礼来自己的人工合成类胰岛素,十毫升一小瓶的价格是二十一美元;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间,其零售价上涨了到了原来的十倍。
赛诺菲的“来得时”(Lantus)和诺和诺德的“诺和锐”(Novolog)也同样涨了价。(礼来最近宣布,在疫情期间,它要把胰岛素让人破费的每月花费降到三十五美元。但这个药是公司利润的主要来源,价格很可能会回弹。)1型糖尿病患者每个月通常需要两到三小瓶胰岛素。就算他们有保险,也不一定能报销所有的费用。2018年,一项由耶鲁大学医学院的研究者组织的研究发现,每四个糖尿病患者中,就有一个患者缩减胰岛素用量——不按处方规定补充药剂,用量少于处方:这提高了肾病、失明和死亡的风险。
让·佩库(Jean Peccoud),是一位来自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化学和生物工程教授,也是《合成生物学》杂志的创立者,他告诉我,“胰岛素的高价背后没有任何技术原因,纯粹是贪婪的结果。胰岛素很容易生产,市场又那么大。它应该和泰诺感冒片一样便宜才对。”
发现胰岛素注射能使糖尿病患者免于痛苦之死的那位科学家,本想让胰岛素便宜易得。1921年,加拿大的骨科医生弗雷德里克·班廷(Frederick Banting),从狗的胰腺中提取出了胰岛素。他以一美元的价格,将专利卖给了多伦多大学,为它的量产扫清了道路。“胰岛素不属于我。”他宣称,“它属于全世界。”
开源胰岛素项目计划使用已发表论文中的方案,在两种有机体(酵母菌和大肠杆菌)上开展基因工程,让它们生产胰岛素,这也是药厂通常采取的方式。2019年春天,项目团队宣布:初步成果显示,他们已经成功地将一个靶向基因嵌入了大肠杆菌细胞,使其后续生产出一种能够转化为胰岛素的蛋白质。下一步是利用质谱分析法和其他技术检验样本。
当胡恩·德·克马德克提到这一进展时,一个剃了光头、操着俄罗斯口音的男人来插嘴,说他开了一个药物测试实验室,有兴趣测定开源胰岛素项目的部分样本。那人说,这个项目是“看看普通人做科学有没有前途”的绝好契机。不过他还是指出,让人上黑市或者国外去买这些救命药物,可能更方便一些。
胡恩·德·克马德克叹了口气,“从黑市上是能买到胰岛素。”他说,“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这个体系还是没变。”他在房间前面来回踱步,接着说道,“我们的目标更应该是改变其生产模式。不该出现这种大药企用人们的痛苦赚钱的情况。我们可以设计出一个更好的体系。”
除了制药工业的说客,开源胰岛素项目在自身内部也有批评者。格雷格·贡萨斯(Gregg Gonsalves)是耶鲁大学公共卫生系的流行病学教授,也曾是“地下科学空间”的成员。对于新冠危机中的药物研发,他采取了对抗的姿态,反对行业内的建制派。
贡萨斯还告诉我,D.I.Y.药物“就像医药界的众筹网站GoFundMe,是一个体系破败的标志”。他继续说道,D.I.Y.运动“将会走向绝望的死胡同——其积攒的所有能量和愤怒本可以用来对付政客”,用来争取全民医疗保障。
然而,面对美国医疗卫生体系深刻的缺陷,开源胰岛素项目的解决方案还是有一点希望的。这个组织正在考虑和当地的医院和药房联合,这将有助于把他们的方案同主流机构的做法进行整合。
生物伦理学家凯莉·希尔斯(Kelly Hills)在一家叫罗格生物伦理(Rogue Bioethics)的咨询公司工作。她赞赏开源胰岛素项目的努力——在新冠疫情中,这赞赏之情则进一步加深。
她告诉我,标准药物在小型的社区实验室中进行去中心化生产,也许是一种确保我们在传统供给线被打乱时不会陷入药物短缺的方式。药物短缺经常发生,甚至在非危机时刻也会,而“如果你靠药物维持生命,药物短缺可是要命的”。希尔斯说,“但是,如果身边有了社区实验室,你就能规避生产线延迟和边境暂时关闭所带来的风险。如果你知道你可以去一家社区实验室,只花一点钱就能配到够用一个月的胰岛素处方用量,你就会松一大口气。”她说,重要的问题在于,开源胰岛素是否能满足食药监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极其严格的强制性安全要求。
约翰·威尔班克斯(John Wilbanks)是一名非营利研究组织“赛奇生物网络”(Sage Bionetworks)的医疗技术人员。他告诉我,从其中各种激进的方面来看,D.I.Y.医疗可以被视为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式项目。“我们拥有这种刻苦钻研的文化,鼓励大家自己去寻找个人主义式的解决方法。”他指出,“嗯,这就是他们正在做的。”
D.I.Y.生物运动
从千禧年兴起的D.I.Y.生物运动,几乎是渐进式地顺应了历史时机。呼应了创客文化*的方方面面,同个人计算机发展早期的车库创业故事尤其相似。首先是造出了硬件,再到软件;现在甚至连生命的湿件也都能在自己的家中制造出来了。
D.I.Y.生物反映了对专家权威和守门人行为*普遍的怀疑情绪,但它并不怀疑学习本身或专业知识。iGEN是于2004年在麻省理工学院创立的合成生物学竞赛,面向本科生,已经扩展到将社区实验室工作者和其他体制外的科学家们也包含在内。
备注
创客文化( startup culture)融合了技术元素的DIY文化的延伸,崇尚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具有创新开放、挑战权威的特点。
守门人行为(gatekeeping)指受众最终得到的信息或商品,总是先根据准入规则或者守门人的意见受到筛选。
D.I.Y.生物运动也得益于鼓捣副业的观念,以及创客嘉年华的兴起,这能给业余爱好者们带来一种很棒的新的正当性。对一些一心改变世界、刚刚崭露头角的科学家们来说,气候变化和大流行病的挑战,让生物学比计算机科学更吸引人。
近几年,无论是PCR机、原子力显微镜还是环境探测仪之类的设备,要入手高级的实验室设备变得相对容易。举个例子,当初创的生物技术公司倒闭时,他们倾向于把设备打折出售,然后社区实验室和生物黑客们就可以趁机买下它。威尔班克斯告诉我,“D.I.Y.生物很像家庭酿酒——一种硅谷七十年代晚期的黑客俱乐部文化。如果你还没在eBay上搜索过能在24小时内发货的DNA测序仪,不如去试着逛逛,这个二手市场可大了。”
D.I.Y.生物的圈子里也有一些佼佼者,并且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受到了这次新冠病毒危机的刺激。原子生物学家艾伦·乔根森(Ellen Jorgensen),同时也是“基因空间”(GenSpace)的创始人之一(基因空间是美国第一所社区实验室,2010年创立于布鲁克林)。她现在是一名生物技术高级管理者,但她坚信D.I.Y.生物会有希望。
在Just One Giant Lab(一个建成于巴黎的协作性网络)的赞助下,乔根森主导了一项研究新冠病毒检测的项目。这个项目将消除对PCR机的需求——当这些机器在美国司空见���时,在世界其他更贫穷的地区则很难获得。乔根森的团队基于环介导等温扩增法(一种最早由日本研究者开发的、更便宜的复制病毒基因材料的方式)研发出了新冠病毒检测专利;根据Just One Giant Lab的网站介绍,这个过程“能在一杯热水中完成”。
另一个基因空间的老手则是威尔·卡奈因(Will Canine),他是开源机器人制造公司的合伙人。这些机器使得实验室能够自动化完成许多现代生物学研究所要求的一系列枯燥任务,比如一次次地配制比例精确的液体。当疫情刚开始时,一项公私合作项目(Covichain机器人计划)改造了一百七十台卡奈因公司的机器人,并免费运送到西班牙医院。这些机器能让新型冠状病毒检测更快速、更便宜。而且也能在社交隔离的关键时期帮助减少实验室的人员出动。
卡奈因告诉我说,D.I.Y.生物有很多可以教给我们的大流行世界。这一运动学着去使用简单易懂的、又不让科学低能化的语言,并且也学到了哪些是不该做的事情:“在公共论坛上猜测那些在科学上无效又危险的事”;“囤积协议、数据、设备、人员,或者其他任何对其他人可能有很大帮助的东西”。卡奈因补充道,“D.I.Y.生物不该只关心那些最前沿的实验,反倒应该让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能获得最相关的科学知识和工具。”
D.I.Y.生物的谱系也囊括了无政府自由意志主义者。令乔根森和卡奈因这些人大失所望的是,因为喜欢直播特技,这兄弟会似的元素更能吸引媒体的注意。2018年,在一个召开于奥斯丁的会议上,28岁的生物黑客亚伦·特雷威克(Aaron Traywick)做了场直播:给自己注射一种用于治疗生殖器疱疹的D.I.Y.生物药品(不太清楚这药是否奏效;随后特雷威克就在那一年死于华盛顿特区,去世时他还在使用一种感觉剥夺理疗舱)。
这是运动的一部分,包括疯狂的自我实验者、寻求延年益寿的超人类主义者,以及想要成为赛博格的人(在他们的胳膊上植入记录了他们医疗信息的微型芯片)。我采访的其中一个人把这批人叫做“你搞了啥?”群体。另有人称这些人追随这样的信条:“因为这很酷,也因为我们做得出来。”
在这些更尖锐的(生物黑客)类型中,或许最广为人知的是生物黑客企业家约西亚·扎纳(Josiah Zayner)。他拥有芝加哥大学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是一个厚脸皮的公众人物,也和监管机构有着狡猾的、引发争议的关系。在2017年,扎纳在线直播了他的自我注射——应用了旨在增肌(但并没有用)的CRISPR基因编辑技术。
他也记录了一项自我实验:他将朋友捐赠的粪便中的物质移植到自己的肠道里,来改变他的体内菌落。他现在有一家名为奥丁的公司,专门从事实验用套装的邮购销售,这让你能亲自尝试CRISPR,培养在黑夜里发光的酵母,以及对树蛙进行基因编辑。扎纳大概相信:只有疯子科学家才是好玩的科学家。
去年八月,扎纳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场名为“生物骇客星球”的会议上发表了演讲。他提出,在多米尼克联邦等美国的邻国中有许多绝望的病人,他们愿意去尝试任何一种实验性的基因疗法,哪怕这些疗法极有可能弄死他们。他提议说,激进的D.I.Y. 应该在这群人身上做测试。“干嘛要跟美国政府斗呢?要知道,你只需要飞上几个小时,到了那儿就根本没有政府和你作对了。”他说。
大型制药公司成了生物黑客破坏分子眼里的诱人靶子。在“生物骇客星球”的会议上,一个叫加布里尔·里西纳(Gabriel Licina)的男人坐在讲台的边缘,演讲介绍了他与两位朋友的项目。这两位朋友,一位是澳大利亚的生物黑客安德鲁·斯塔摩尔(Andreas Stumer),另一位是自学成才的生物学家——石油工人大卫·伊舍(David Ishee),副业是在密西西比给狗育种。他宣布,他们对基因治疗药物格利贝拉(Glybera)进行了逆向工程——该药物治疗一种罕见的脂蛋白脂肪酶缺乏症,它会导致血液中甘油三酸酯(triglycerides)的危险积聚。
里西纳在生物黑客圈子里出名,是凭借2015年在自己身上试验他自己发明的“夜视”滴眼液(这种滴眼液含有Ce6,这种成分类似于在海洋生物中可以找到的光感知物质)。如果你谷歌他的名字,你会发现在照片里他的瞳孔散大,眼皮肿胀,而且他还剃着光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外星人。他声称他能在晚上看得更远,这种体验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且身体不会受到持续性的损伤。
2015年,德国的公司UniQure引进了格利贝拉,它是当时世界上最贵的药,一剂就高达一百万美元。两年后,UniQure让格利贝拉退出了市场,因为在德国只有一家保险公司能给一名患者报销它的费用(这种脂蛋白酶缺乏症的患病率大概是百万分之一)。
在拉斯维加斯,里西纳说他和他的同事已经辨识出了致病的DNA,并将他们的成果发给了一家外部的遗传学实验室,并且他们编辑了大肠杆菌细胞,以使其能够生产一种蛋白质——这种蛋白质是该病病患身上所缺乏的(这个过程和制造胰岛素相似)。里西纳宣布在这次会议上他带来了四十小瓶基因编辑过的细菌,他还时不时就得意地拿起一瓶举过头顶挥舞。
他邀请了科学家来培养、提纯和检测他的发明创造。但当了解到他的观众沉迷于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时,他说,“不要往你自己身上注射这种东西,看在仁慈上帝的份上,别再扎你自己了。”
在二月份,我和里西纳有打过电话。他当时在印第安纳州的南本德市(South Bend),在当地开了一家名叫“科学屋”(Scihouse)的社区实验室,就在自家门口。“这听着很轻率。”他说,“但我的朋友和我决定去制造格利贝拉时,是因为我们觉得会很有趣。我的意思是,这是价值一百万美元的药。”然而,他声称,就连这药的秘密,要想揭开其实也没那么难。(UniQure对这种药物仍持有专利权,表示里西纳的“仿制品”攻其不备,但并没有起诉他。)
里西纳说他不希望任何人用他的配方进行临床治疗。他只是想呼吁和他一样的生物黑客不要再热衷于“在家酿造夜光啤酒”(对,还真有这回事),转而把他们寻求刺激的心思放在更加有意义的项目上。
当亚科斯·卢兹·洛伦克(Alec Luiz Lourenco)和库波尔·威特(Cooper Veit)——这两位来自斯坦福大学的本科生,提出愿意在大学实验室为他的格利贝拉仿制品做检测时,他感到很开心。洛伦克和威特是BIOME的一份子——这是一个灵感来自D.I.Y.运动的学生组织,他们追求洛伦克所说的“独立类型”的生物学研究(不过BIOME项目由于疫情延期而前途未卜)。
从许多方面来说,社区实验室代表的那种最真诚的、强调民主的业余主义,和生物黑客身上那种好表现的尖锐气质非常格格不入。在开源胰岛素项目中,和我聊天的那一群人是谦虚谨慎的,但也有些沉浸于匡扶社会正义的激进分子。
然而,两派的成员之间也存在交集:他们彼此认识,参加一些相同的会议,并且拥有共同的信念,认为真正的科学可以脱离于建制存在。他们还作了类似的承诺,要让他们的专利和发明透明化。安东尼·迪·法兰克(Anthony Di Franco)是开源胰岛素项目的成员之一,他住在加州伯克利,是一名计算机科学家,本身也是1型糖尿病患者。他告诉我说,虽然他认为开源胰岛素项目属于“互助社会的一项传统”,这一组织在他眼里也“绝对是生物黑客社群的一部分”。
D.I.Y.生物运动发源于麻省剑桥市以及加州湾区等地,这些地方生物技术发展繁荣。一部分参与者之所以开始自己鼓捣设备,是因为缺乏资金或资历要求,无法在学术机构或者企业实验室参与生物研究项目。还有些人则是想要证明高水平医疗信息和技术也是可以共享的。
2008年,凯·奥尔(Kay Aull)刚从麻省理工学院取得了生物工程本科学位。当时她决定,在搬去研究生学校之前,要花五百美元在自己公寓的橱子里搭个实验室,看看自己能弄出什么名堂。她的成果之一是发明了一项在家就可以做的基因检测技术,针对的是那种折磨她父亲的血色素沉着病(血液中铁元素过量)。她告诉我,于她而言,这对于“走近科学,揭秘科研”有很大的贡献。
社区实验室的设立,秉持的也是一种相似的精神,希望吸引平民百姓来学习如何操作最新的合成生物学:DNA测序,蛋白质工程, CRISPR技术。前有纽约布鲁克林“基因空间”(GenSpace)一马当先,后有加州圣塔克拉克市的“生物好奇者”(BioCurious);奥克兰的“柜台培养实验室”(Counter Culture Labs);巴迪摩尔的“地下科学空间”追随脚步。
2010年,在洛杉矶召开的会议上,梅瑞迪斯·帕特森(Meredith Patterson),一位三十二岁的计算机科学家和科幻小说作者,发表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演讲,后来被冠以“生物朋克宣言”之名。她主张,“一般人觉得科研只能在百万美元级的大学、政府或者企业实验室里完成,但我们不同意;我们主张自由探索的权利,让个人自己把握方向以从事研究并追求理解,这是和言论自由或宗教自由一样的基本权利。我们无意与‘大科学’起冲突;我们只是要求‘小科学’拥有一席之地,后者一直以来对于人类知识总体发展具有同等宝贵的价值⋯⋯一个住在洛杉矶城南的十三岁小孩,也和大学教授一样拥有研究世界的权利。”“如果热循环器(也就是PCR机)贵到不是每个感兴趣的人都买得起,那么我们就打算设计出更便宜的型号,然后教大家如何自己去制造。”
在2017年出版的《合成物》一书中,哈佛的科学史专家索菲娅·鲁斯(Sophia Roosth)将D.I.Y.生物从公民科学运动中区分出来。投身公民科学的志愿者干的活包括:数蝴蝶迁徙的数目,或者鉴别天体,然后再向专家提交他们的数据。“虽然是很草根,但D.I.Y.生物尤为爱挑事、路子野,不按套路出牌。”鲁斯写道。她也将它与伪科学进行了区分:生物黑客很少提出“扯淡的理论”。他们的目标是“让业余爱好者或非专业人士能够制造出新的东西,而非新理论” 。D.I.Y. 生物可能也与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的信条不谋而合,他在1988年去世前不久,曾在加州理工学院的黑板上写下,“我无法创造出我无法理解之物。”
要避免把像“地下科学空间”这样的社区实验室弄成豆腐渣工程,可得花上好些心血。他们以学术界实验室为样板,遵守各项安全标准和伦理行为规范,还额外增添了一些注意事项,因为一些参与者对这类实践并不熟悉。(在“地下科学空间”,规则包括不使用传染性病原体——嘘!——也不许操作人类或者其他哺乳动物的细胞。)
克里斯蒂·圭里尼(Christi Guerrini)是一名合法学者、也是贝勒医学院的教授。她正着手一项有关生物黑客的研究。她告诉我说,许多社区实验室做的远远超出了“‘在表格上打钩’式的合规检查”,“我采访过其中一个人,他认真地考虑了生物对痛苦的感受程度,那种体贴真正打动了我。因为他心里非常矛盾,而他打算拿来要做实验的生物是水母。”
圭里尼感觉到D.I.Y.生物的参与者通常比他们的专业同行更用心付出,保证其工作能够经受公开的检验,同时更致力于信息开放,让结果可以在网上免费获取。他们的研究可能无法转变范式,但你或者我为了阅读他们的文章,不再需要背靠学术机构,或是支付一笔高昂的期刊订阅费(当然,对这些研究的靠谱程度,我们多少要打上一点问号)。学界则是另一番景象,圭里尼说,“有这么一种现象:科学家们想把他们自己的数据抓在手里,用的时候有点像是运球前进似的,这是因为他们受到教职评定和知识产权方面的激励。”
透明性不仅是生物黑客文化的核心原则,它也是一种防卫策略。D.I.Y. 生物运动兴起于“9·11”事件之后,它的践行者有时会吸引执法部门的注意,后者眼里生物黑客和生物恐怖主义没啥两样。2004年的一个例子可谓臭名昭著,史蒂文·库尔兹(Steven Kurtz),是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的艺术系教授。他曾由于一些细胞培养物而遭到联邦探员的入室突击搜查(最终库尔兹被撤销了所有指控)。来自北卡罗莱纳州的研究者——托德·奎恩( Todd Kuiken)关注D.I.Y. 生物社区已有多年,他告诉我说,“一开始,大家都担心地下室里的生物黑客会搞出一个大流行病。这完全是奇谈迷思。”
最近几年,生物黑客基本上已经弄懂了怎么去规避法律干涉。加州的数学教授米歇尔·劳费尔(Mixael Laufer),他也是一个无政府主义生物黑客组织的监理人,这组织名为“四个扒手醋”(Four Thieves Vinegar)。
2016年,劳费尔教授设计出Epipen(肾上腺素笔)的制造指南,这个装置的作用是在过敏发作时扩张呼吸道。他把他的版本叫做EpiPencil,并表示其造价大概30美元。当时Epipen的制造商迈兰公司(Mylan)要价300美元一支。EpiPencil由现成的部件组合而成:一支为糖尿病患者研制的自动注射器,这能从网上买到;肾上腺素,这可以从合作的医生那开到处方;以及一支针筒和一个针头。
四个扒手醋,得名于一个中世纪传说,是一款家庭酿造的鼠疫解药。他们把EpiPencil的制作说明公布在了自家网站和油管上。因为这个小组并不制造或发放产品,所以在技术上并不违反食药监局规定。油管后来删除了相关视频,声称视频宣传的行为“本质上存在风险,可造成严重的健康危害甚至死亡”。
从那以后,四个扒手开始发布其他“抄小道”的生产流程,包括从羟考酮制取一种缓解嗑药过量的药物纳洛酮(naloxone)的配方,以及一种制取家庭作坊版的流产药物米索前列醇(misoprostol)的操作指南(劳费尔指出,兽医药店提供的一种药物里有这种成分,可治疗马的溃疡,并不需要处方)。
在二月,我和劳费尔通了视频电话,当时他在新加坡,他妻子刚在那儿找了一份工作。他告诉我说,他不会接触那些用四个扒手制造方案的病患:“好多人来问我,我们跟那些采用我们的方案和技术的人是什么关系。但我们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联系,��有意避免和他们接触,因为我们不想推销我们做的东西。”
“业余科学家”
三月初,我和塞巴斯蒂安·寇思巴(Sebastian Cocioba)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这位二十九岁的植物生物学家自学成材,通过巧妙地使用从eBay上购置的物品,外加他自称的“一点点电工实践知识”,在他爸妈位于长岛的公寓里建起了一个很厉害的实验室。
在一间闲置的小卧室里,寇思巴有一台PCR机(最牛逼的那种,自带货真价实的触摸屏)、一把用来给细胞注射DNA或者RNA的基因枪、一台层流罩、一台离心机、一台混合各种液体的震荡器;还有架子上也排满了装有化学试剂和蛋白质的瓶瓶罐罐。
他花了约七千美元来拼凑出这一套设备(为了好玩,他还给几台机器贴上了傻乎乎的斗鸡眼)。寇思巴研究的是植物组织培养和基因工程,他的专长是设计并种植出颜色、花样新颖的花朵。
在他爸妈的厨房里,一面白色的橱柜上贴满了便签条,上面用记号笔写着潦草的字迹。寇思巴几个月前和一位日本商人以及一名纽约大学的生物学家开会,然后带回来了这面橱柜。他们希望能够开发出一种样式特别的牵牛花,作为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标志。
寇思巴的母亲有时则更像是他的实验室管理员,她很喜欢这面贴满标记的橱柜看起来的样子。冰箱上贴着一张清单,罗列了基因编辑一种蓝色玫瑰所包含的步骤。
在纽约,我看着寇思巴组织了一场合成生物学工作坊,受众是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学生。很明显,他非常喜欢分享他的技术。他讲的故事让同学们哈哈大笑——十几岁的时候,他为实验室赚到了第一桶金,做的是“回锅兰花”的生意:收集“家得宝”(美国家居连锁店)扔掉的没开花的室内植物,把它们置于蓝光下直到开花,然后再卖给商店。
寇思巴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读了几年,但后来因为财务和家庭原因退学了。现在他得到了几份外部的研究合同:其中一份来自私人捐赠,内容关于利用基因编辑植物来生产药品(在2017年,一所英国的研究中心宣布开始一项实验,意图利用基因编辑植物来生产小儿麻痹症的疫苗)。
寇思巴留着齐肩的头发,他有时会扎成日本武士样式的圆发髻;他喜欢短裤和T恤,友好亲切,懂礼貌。他不介意与学术界合作,他认为学界不“排斥 D.I.Y.生物社区”这点很重要,毕竟“科学归科学”。他欣然接受“业余科学家”这个标签,指出“业余”并不意味着新手。他喜欢引用费利克斯·德赫雷尔(Felix d’Herelle)的事迹——这位只有高中学历的法籍微生物学家,“基本上奠定了二十世纪早期的噬菌体研究(噬菌体是指那些感染细菌但不伤害人体的病毒)”。
寇思巴在服务基因工程客户时,他会在线上“为他们设立一个开放的实验室笔记本”,这样一来,“他们能看到每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这和我的竞争者(主要是那些大学)所做的正相反,大学实验室最后只是把植物交给他们而已”。当帕森斯的学生问他会不会担心被人抄袭,寇思巴说,“我宁愿完全公开并免费赠送这些工具。毕竟没有什么比能亲自造出东西更激动人心的了。”
3D打印义肢
目前为止,D.I.Y. 医疗最大的成就在于制造测试用品和医疗硬件,而不是制药。雪伦·特瑞(Sharon Terry)曾是大学牧师,后来当了家庭主妇,住在波士顿附近。1994年她得知她的两个小孩:伊丽莎白和伊恩,患上了一种罕见的基因失调——弹性假黄色瘤(PXE),会导致早衰和其他问题。在孩子确诊之后,两个学术机构的研究团队分别前来收集血样。特瑞不想让她的孩子反复扎针,就问研究人员为什么他们不能共享血样。但那不是学术研究的做法。她被告知:两个团队会比拼谁能率先发表研究结果。
特瑞和她当时的丈夫——建筑项目经理帕特,读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每一篇关于PXE的文章。文献浩瀚令人生畏,但最终他们看出了脉络。他们认定,如果可以创建一个DNA资料库来研究这一疾病,会有很大帮助。于是,他们从PXE患者以及他们的家人身上收集来组织和血样,并从哈佛大学的某个实验室借来一块小地儿,在晚上开始对样本进行研究。
最终,他们加入了一个团队,这个团队鉴定PXE的相关基因并为该基因申请专利——不是为了抢占,而是试图确保此成果能为研究者所共享。特瑞没有止步于此,之后又合作完成了140多篇经过同行评议的论文,发表在《自然》和《科学》等重量级刊物上。她现在领导着一个叫“基因联盟”的组织,和一个关于PXE的研究协会。后者正在开展一系列临床试验,以考察各潜在疗法的鸡尾酒组合。另外,她的孩子们现在已经三十几岁了。
2013年,丹娜·里维斯二十一岁,她是一名1型糖尿病患者。虽然没有任何的工程学或医学背景,她那时正打算把她夜里用的血糖监测仪的警报声弄得再响一点,以免她(低血糖时)直接睡过去没听见。
里维斯从事公关,住在西雅图。她开始和她当时的约会对���——软件工程师斯科特·勒布兰德合作。他们研发出一种算法,可以预测她的夜间血糖水平何时会降低到危险数值。最后,他们造出了一个更有野心的产品,直接省去了半夜起床调整胰岛素剂量的必要。
他们称之为“开源人工胰腺系统”,并将其制造方法公布在网上。这台仪器连接着血糖探测器,和一台胰岛素泵,并接入智能手机上的开源软件,使得病人能在夜间自动校准用药剂量。尽管开源人工胰腺系统没有得到医疗设备的许可证,也并无公司进行任何规模的商业制造,但已有一千七百多人为自己组装了一台来使用。刊登在《柳叶刀》等期刊的初步回溯研究中,已经证明了该装置的有效。
e-NABLE是一个由三万名志愿者组成的国际化的团队。他们设计并3D打印义肢和义手,再免费发放给有需要的人们,目前为止已经做了超过一万个。团队运营费用大多是志愿者们自掏腰包。
在美国,多数受捐者是儿童。有些儿童不再使用医疗级别的义肢,因为它们有点重,还不能弄湿或弄脏。孩子们的个头也长得很快,以至于用不了之前的义肢。但并不是所有家庭都能负担起新买一副又一副的开销,尤其是当医保无法全额报销的时候。毕竟,一副义肢的价格一般在三千到一万美元之间。而对于一种罕见的先天症状:只有手掌却没有手指,则没有一家公司生产相应的儿童产品。
e-NABLE的创始人之一珍·欧文( Jen Owen)告诉我说,对于许多孩子而言,3D打印义肢带来的最大解脱是“社会心理上的”——你从一个手很奇怪的小孩,变成了一个手像超级英雄似的的小孩,这让朋友们感到很好奇。e-NABLE的志愿者根据客户的选择给塑料手上色——有时是抢眼的蓝色或者紫色。
佩里格林·霍桑(Peregrine Hawthorn)生来就有一只手没有手指,在少年时收到了他的第一副e-NABLE的义肢,然后和他父亲一起开始设计新的义肢模型。2017年,他和别人合著了一篇文章——《赛博格的骄傲:e-NABLE的自主设计》,文中他谈到自主设计义肢帮他战胜了抑郁。他回想起当他炫耀自己的第一份设计时,他心里是多么激动。那份作品有着“光滑的黑色外壳,亮蓝色的驱动电缆”。
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受捐者往往连再便宜的义肢都负担不起。乔恩·舒尔(Jon Schull)在成为e-NABLE的联合创始人之前,是一名互联网投资商,也是罗彻斯特理工学院的教授。他告诉我,他最近在洪都拉斯遇到了两位年轻人,他们在触电事故中失去了他们的手。在获得e-NABLE的手之前,他们一直都处于失业当中。现在,他们一个做着家居植物的生意,另一个在卖凉鞋。他们告诉舒尔,他们终于可以在散步的时候拉着孩子的手,或者在讲故事的时候自如地打手势,或者和他们朋友拳头碰拳头。
“手作为社交工具的作用,甚至超出了作为操作工具的作用。”舒尔说。从这一角度来看,e-NABLE的手是否代表了时下的最高水平并不重要。他说,专业的义肢制造商的工作是“生产出真正好的东西,如果它只是比什么都没有稍微好点,就还不够”。不过话说回来,某些情况下,有一点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舒尔告诉我说,虽然他在 e-NABLE上花的时间没有得到任何金钱回报,但这是他做过的工作里最让他有满足感的。不仅仅在于“向人们送出义肢时,眼睛获得的愉悦和情感上的感召”。让他着迷的还在于:一个高度去中心化的人道主义组织“能够绕开产学研一体的整个医疗产业,满足被前者证明为无法解决的复杂需求”。
e-NABLE并不支付设计者工资,也不向受捐者收费,这成了其游离在食药监局对医疗器械监管外的原因之一。同时,虽然一些义肢制造商怨恨它对他们市场份额的侵蚀,志愿者们的工作大体上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e-NABLE的创始故事则很异想天开。珍·欧文嫁给了一个叫做伊万·欧文的书呆子,他也是定居在西雅图的艺术家和设计师,有时给小成本的恐怖电影设计怪兽套装。他和珍对cosplay很感兴趣,在2011年的一场蒸汽朋克的展览上,他做了一只手指可以活动的大号铁手,能发出像在小偷在抽屉里翻找银器的声响。在场的cosplay迷们都很喜欢,这只手让一帮人想起了弗雷迪·克鲁格*,让另一帮人想起剪刀手爱德华。
后来一位南非木匠理查德·凡·艾斯注意到伊万发布的视频,还看到这一工艺品可以有更大的用途。凡·艾斯最近失去了他右手的四个手指,也负担不起专业义肢的费用。这两个男人通过电邮和Skype开始了一场远程合作。最终,欧文和凡·艾斯发布了这个义肢项目的视频,然后开始收到世界各地的人们发来的对义肢的需求。
备注
弗雷迪·克鲁格:电影《猛鬼街》里的人物,面目可怖,手指如刀,是小孩们的梦魇。
在2012年,他们突然有了个想法:利用3D打印来造手。那时类似的义肢要价几千美元(现在花300多美元你就能买到一款不错的)。欧文问了一家叫MakerBot的公司能否考虑免费寄几台打印机给他们。出乎他的意料,回答是可以。欧文夫妇、凡·艾斯以及其他合作者,并没有为他们的设计申请专利,而是把他们的文件发布到了公共领域,允许任何有需要的人制造该版本的义肢,或在其基础上加以修改。(要成为获得e-NABLE认证的设计者,你必须拍下你自行打印制作义手的视频,让有经验的志愿者能够以此评审你的操作过程和成品优劣。)
志愿者们提交新设计、提议新项目,然后社区成员再投票决定是否拨款资助。来自科罗拉多州利特尔顿的奈特·门罗,最近获得了拨款去设计一只他称为“NIOP”的胳膊——这一缩写意为“没医保只好这么搞”。2015年的时候,门罗曾为一位朋友的女儿修过一辆粉色自行车,然后他试了试车子——“骑得像个小丑似的”——他前轮碾过了水泥地上的一道裂缝,摔得他胳膊伤了好几处。
门罗当时是一个独立的包工头,没有医疗保险,存款也很少,所以他就没对他的胳膊作恰当的处理。感染发展了起来,2017年,他的胳膊已经被截到了肘关节以下。他告诉e-NABLE 的媒体人员,“我住在这样一个国家,在这里,有保险的人过的是第一世界的生活;而没有保险的人,过的则是发展中国家的生活。”
门罗最终得到了一条专业的义肢,但在他为此等待的那年里,“你去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一大帮人,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这种感觉折磨着他。当他听说e-NABLE时,他便加入进去,开始为其他人制造手臂,其中包括一个叙利亚阿勒坡的十四岁男孩,他失去了自肩膀以下的整条胳膊。
一天下午,我去和一位e-NABLE志愿者埃里克·巴布尔(Eric Bubar)碰面,他在维吉尼亚州阿灵顿市的马利蒙特大学教授物理学。他向我展示了他和学生用来制造义手的3D打印机,意大利面似的塑料细丝正被填进机器。要打印义手的所有部件,得花上十五到二十小时,然后巴布尔还得再花上半小时组装它们。我和他交谈时,打印机嗡嗡作响,绕着紧密的圈挤出紫色的塑料,像一台迷你版的赞伯尼磨冰车。机子停下来之后,他交给我一个小孩子尺寸的塑料拇指。我把它放进我大衣口袋里,留作纪念。
这个组织没有领导,谁做事谁当家, e-NABLE的志愿者用do-ocracy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运动,这样的好处在于可以迅速地调整团队行事的优先级。当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时,e-NABLE 的志愿者开始生产面部护罩。埃里克·巴布尔有三台3D打印机一直不停地工作,以满足一天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护罩的需求,订单来自医院、生活辅助设施、牙医诊所。
和其他e-NABLE志愿者一样,巴布尔从接受者处寻求反馈,然后据此改进设计。当医生告诉他,他们将更喜欢用高架透明胶片(一般用于高射投影仪)里的一种塑料制作的面罩,因为它更轻也更容易擦拭。于是巴布尔就开始提供这种面罩。e-NABLE的网站随后贴出一张照片:另一位医护人员戴了这种面罩,并竖起了大拇指。算起来, e-NABLE已经向超过25个国家分发了至少五万个面罩。
参与抗疫的不止e-NABLE一家。在大家发现鼻咽拭子柔性塑料的短缺,是阻碍新冠病毒检测力提升的一大瓶颈以后,另一家 D.I.Y. 组织开始3D打印这种塑料。和利他主义的豪迈情怀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同时也存在许多可理解的忧虑:部分产品可能不安全或者无效。
幸运的是,检验测试 D.I.Y.抗疫物资的努力,几乎和这些产品自身出现得一样快。爱思维尔出版社即将出版一期HardwareX期刊的特刊,刊登了密歇根理工大学工程系教授——约书亚·皮尔斯(Joshua Pearce)——关于低成本、开源的新冠医疗设备的征稿通知。在学术期刊中发表,意味着一项设计经过了测试且被证明有效;鉴于情况紧急,同行审阅将会很快地完成,并且文章也可以公开获取。它可能不如食药监局批文那么严格,但它是一次提升DIY生物运动严谨性的认真尝试。皮尔斯告诉我,“对于医疗硬件来说,说‘我做出了些东西’是不够的,如果你的受众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用你的东西,你得证明这东西已足够好。”
疫情下的D.I.Y.生物运动
自新冠疫情危机伊始,开源胰岛素项目的实验室工作一直处于停摆,但项目成员仍在为与他们事业相关的法律事宜和社会影响而忙碌工作着。即使开源胰岛素项目所制造的产品开始定型,在它进入市场之前,也需要克服所有监管方面的障碍,并证明产品的纯度和安全性达标。医药级别的产品制造商必须向食药监局提供长篇累牍的证据,来证明他们能够在无菌环境中以始终如一的标准生产这一物质。而证明产品到达上述标准需要耗资几百万美元。
依照食药监局的一项新规定,开源胰岛素项目需要克服的麻烦可能会稍微少一点,这一规定详细说明了制造治疗性的“生物仿制药”,比如胰岛素,需要满足何种条件。生物伦理学家凯莉·修斯(Kelly Hills),告诉我说,“如果开源胰岛素项目能够证明,他们生产的东西是市面上已有药物的‘生物仿制药’,他们或许能更快通过审批程序,无需经历完整的临床试验过程,从而省下一大笔开销。”
开源胰岛素项目的成员正在就如何架构其生产网络寻求法律咨询。除了与医院和药房合作,另一个正被考虑的模式是模仿加利福尼亚州的大麻产业合伙人,他们接受州政府的规制,而非联邦政府。
新冠病毒检测能力的缺口,使得开源胰岛素项目的部分成员认为,他们对于一种小规模生产设施网络的愿景,可以被应用到医药供应链这个更大的舞台上。制药厂都是为了实现大规模生产而规划设计的,同时,正如开源胰岛素项目在其网站上指出的,“无论(制药厂)要增加现有产能,还是转而生产另一种的产品,都将是一个花费巨大的缓慢过程。”而在一种由无数小型工厂所构成的体系中,每一间小厂都只为当地客户供药,业态会更加灵活。
就和当下的许多人一样,团队的志愿者们也从昔日公共健康危机中涌现的人物事迹那儿获得了鼓舞,关于胰岛素,他们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故事。
在1940年,一位十九岁的捷克犹太人艾娃·萨克斯(Eva Saxl),和她的丈夫维克多(Viktor)一起逃出了纳粹占领下的布拉格。他们辗转来到上海,艾娃在那里教英语,但同时她不幸确诊罹患1型糖尿病。当时上海正处于日本人的封锁之下,药物很难买到。
艾娃找来了一本书,里面描述了治疗糖尿病的一些前沿尝试,她当即开始努力钻研。她变卖了她所积攒的存货,换来水牛胰腺的定期供货;不久后,她开始生产出高纯度的胰岛素。萨克斯夫妇在兔子身上进行测试以后,开始把胰岛素注射到艾娃自己身上。最后,他们造的胰岛素有四百多人用上。
不久前,来自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合成生物学家让·佩库,合著发表了一篇关于开源胰岛素的论文。他告诉我,他发现这个项目的方案“令人耳目一新”,但也总结出,对于胰岛素这类广泛使用的药物而言,那并非最佳方法。他认为开源胰岛素计划的思路最契合的,是那些“市场规模很小的孤儿药,对一家公司来说,进行商业生产很可能划不来”。
在这一情景下,“可以存在小规模的药品生产,同时无需在制药商与患者之间建立商业往来,因而也就不存在责任问题。对于患者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情况,虽然药可能不如那些从药厂买来的药那样安全,但相比没药可吃的窘境而言,患者的健康会远远更有保障。”
最终,疫情将帮助D.I.Y.生物运动获得合法性。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流动配药机器人的发明者威尔·卡耐因(Will Canine)说,“虽然我们的总统像是医药民科的反面教材,但专业科学家们的所作所为,比起几个月前更靠近D.I.Y.生物学家们了...实验数据和流程公开地发表了出来并保持更新,保密和囤积数据的做法越来越多地被认为是不义,而不是理直气壮。”
基因空间的联合创始人艾伦·乔根森(Ellen Jorgensen),将大流行病时期视为捍卫科学的开放性、并促进合作的良机,而这正是D.I.Y.生物运动所推崇的。学界根据论文发表、专利申请和同行竞争来激励科学家,这套专业体系也在迅速转变以适应变局:在通过正式的同行评议之前传播预印本论文、分享物资材料、提供开源医疗设备的设计图纸。
这是“大家偏好越来越开放的科学研究”的明证,她补充道,“那也是我们许多人的希望——这场疫情带来的除了一场巨大悲剧,也能造就一些好的东西永远留存下来。其中之一便是,打破科研体系的壁垒、孕育更多更开放的科学交流,从而助推科学加速进步,也让人类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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