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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妻奇過續集:賠了夫人二
二、替工老婆我阿媽
番香港全程,阿珊黐到我實,好似油炸鬼咁。我個心情就唔多靚咯,成日諗住個衰婆個情夫係邊個?詐諦睏覺唔同佢講野,其實點睏得入眼丫。機場人山人海,長週末假期係咁架喇,出門同人迫,返嚟又要迫。等緊行李出嚟,阿珊話,唔想人地喺外邊等得佢太耐,行李都唔搦就出關先。我由得佢,都唔想兜口兜面撞到佢個契家佬,真係唔知同唔同佢打招呼好。
迫得出閘,好似失咗魂魄。心悒悒,渾渾沌沌摸返屋企都挨晚咯。扲緊抽鎖匙出嚟嗰陣,大門自動打開。打咗個突杌。睇真啲,原來係阿媽。佢對住我微微笑,歡迎我返歸。嘩,阿媽好性感睩喎,唔知係唔係佢著住條鬆身大肚婆睡裙?啲布薄怯怯又梳窿,冇捫胸(沒戴胸罩),兩粒糖蓮子現哂形。件睡裙冇袖入膊,成條手臂白雪雪連膊頭都暴露哂出嚟?大肚婆乜會咁迷人既?估唔到阿媽會喺屋企等我。成個定咗形睩實佢,睩到佢都唔好意思。知我唔明解佢點會嚟咗我屋企,就話阿珊留底條門匙畀佢,重係機場打電話返嚟報料,話到咗埗,叫佢煮定飯等我返屋企喫。
果然,廚房傳出嚟陣陣飯香,好耐無食過阿媽最拿手既順德菜。阿媽話,就開得飯啦,你拎行李入房,沖個涼就食得。見到阿媽,成個定哂,個人無咁燥。沖沖下涼時,阿媽失驚無神走咗入嚟,拎住我條底褲,對住我講︰「話聲你知先,你大個仔架啦。我唔慣屋企有個男人唔著褲行來行去。你著番條底褲先好行出嚟。」佢嚇到我瘖住條大賓州,���死走光。講野把聲十足舊時鬧我咁惡。我望下佢,佢一路講一路揞住半邊嘴偷笑,就不妨同佢講下笑,駁佢嘴話︰「阿媽,呢度係我屋企嚟架,乜阿珊無話你知,我喺屋企興唔著褲既咩?」佢話︰「對唔住,無咁講過噃。佢剩係話你地慣咗剝光豬睏覺,叫我睏覺時將就下你咋噃。」
吓?老媽都幾講得笑噃。唔知阿媽對眼夠唔夠利,睇到我條朘朘本來向缸水裏面浮下沉下,佢一行入嚟,未同我講野佢就兀起,好似潛水艇支潛望鏡,扤咗個亀頭上水面。我浸喺個浴缸,開始一邊玩條朘朘,一邊胡思亂想。等阿媽大聲咁嗌︰開飯啦﹗先至札醒,拿拿聲抹身。著褲時,照下塊鏡,我枝丈八蛇矛唔輸蝕,招呼過唔少女人,夠硬淨,番Q都算快,點解老婆重要出去勾佬呢?一諗起個衰婆走咗去會情人,就抌心抌肺。
阿媽裝定飯,畢定湯等我。一碗未食完就問定要唔要添飯。啲餸合哂胃口,飯都食多兩碗。佢自己就他他條條,慢慢喫。我望下佢,同我細個時喺屋企見到個樣無咩分別。細個時唔匿家,大個啲送咗我留學,依家至知道住家飯係全世界最香既。阿媽知道我望住佢,佢望下我,我地唔慣咁你望我我望你。夾件豉油雞髀畀佢,佢夾番件畀我。問我記唔記得喺屋企,雞髀一定留番畀我食既?然後,佢自己將碟苦瓜連汁都撈埋。我話,阿媽,點解又唔留番啲苦瓜畀我?佢話,苦瓜炒牛肉,你淨係鍾意食牛肉,唔食苦瓜。我對佢話,細個唔知好野,依家識食勒。我喺佢個碗夾番幾舊苦瓜過籬,真係好好味,尤其是有阿媽既口水微添,甘甘地,一啲都唔苦。
食完飯,阿媽見我好似生意失敗咁樣,對我話,你癐(累)成個樣,聽日要返工。你去睏先啦。我問佢咁你呢?佢話,我洗完碗都睏啦,成十點鐘咯。我對佢話,咁你睏邊度呀?佢好似唔明我講乜,答我話,你呢度有好多張床俾人睏覺既乜?我話就係得一張。佢話之唔係囉,你睏邊我就睏邊喇。你睏喺挨埋牆個位,留番床邊個位俾我睏就得啦。
佢即係話同我睏,唔使我做廳長睏梳化。我話聽朝一早起身返工,擒落床怕會搞醒你喎。阿媽話,你要返工丫嘛,會整定早餐過你��,唔使咁巴閉。聽到有早餐食添﹗好期待呀。你話娶老婆啦,阿珊嫁咗我成年咁長,一餐飯都無整過我食。佢睏到隻死豬咁,唔過晏晝都唔起身。我話,阿媽,阿珊係「無飯」(模範)老婆呢架,我地個雪櫃無野食架。阿媽話︰「我知架啦,同你辦哂貨。你鍾意食乜阿媽都記得既。」阿媽你真係服侍周到,俾佢感動埋添。
我梗係睏唔著啦,輕奮嗰頭,挨喺床憑(peng)等阿媽入房。我叫自己唔好心邪,千祈唔好襯老媽孤男寡女睏埋一張床,就搏亂撳住佢趙多一舖。我好感激佢冇發過我狼戾,我地啲亂籠野當冇發生過。我想趁呢次同佢四四六六講番掂佢,就安樂哂。阿媽係廚房唔知整咩鬼,好耐都唔見人,又唔好意思出去裝下咩野環境。卒之,聽到腳步聲,佢行緊入房勒,我就即刻捐入被竇詐睏。
阿媽入房就熄燈栓門,但係重唔上床,行入沖涼房,姿整咗一輪先出嚟,坐係床邊,成陣咩野護膚膏既除。佢冇望我,就搴起張被睏低。我伸隻手過去輕輕掂下佢,無揈開我,由得我搭住佢條玉臂。條玉臂好滑,好軟熟。我個心跳到泵泵聲,同佢睏得咁埋,唔知佢聽唔聽見我個心為佢跳得咁大聲?條賓州就唔使問,直情扯拫到頂點,成張被都撐得起,好似露營搭帳幕咁誇張。
我詐諦轉便,同佢黐埋啲。唔係想索油,而係自己都唔知想點,想睇吓佢有乜反應掛?點知佢又轉過嚟我嗰邊,同我面對面。阿媽問我,重未睏咩?我話睏唔入眼。佢話問你唔癐咩?我話慣咗夜睏,未睏得著住。佢話咁就頃下偈先至睏啦。我話梗係好啦。
講啲乜?無得側側膊啦。要問清楚阿媽個肚啲饀係咩料?如果係我既唔認賬我就褸錯人皮咯。我問個肚係我經手既何?佢問番我,你睇重會有邊個呢?咁講法重唔係我麼?我話,阿媽,你點解肯佗住佢?點解唔落咗佢乾手淨腳呢?
阿媽話,你想知咩,就講你知。醫生話,落仔危險過生仔。醫學進步,今日既高齡產婦四、五十歲都有,佗仔,生仔都應該無危險。漚仔係有啲作嘔作悶,都無乜唔妥當,呢次大肚重無佗住你既時候個樣咁陋婄(臃腫)。人地話我佗仔佗得好靚,我自己都覺,你話呢?
未死過咩?點敢話唔靚,阿媽其實真係好銷魂,係勁靚嗰隻,重好性感添。我見到佢著住件大肚婆衫,腆起個肚,就會有邪念,條朘朘仔就唔生性,丌起身。我係唔係有啲變態呢?當然我唔敢將對佢大肚有性反應照直講,只係讚��靚到絶,想睇多佢兩眼。話可能有咗BB,會分泌啲荷爾蒙,令到女人更加靚。
佢話,就係咁勒,覺得佗住個仔,係論盡啲,但搵番做女人既感覺。我唔憎個肚,重好惜佢添,點都係自己個仔既骨血嚟���點捨得落咗佢。
俾阿媽嚇親我,佢一向係頭腦簡單,向屋企淨係識做少奶奶,估唔到會講啲咁深奧既道理,連我都唔係幾明。我對阿媽話,係我衰格,貪方便唔戴套,整咗單杰既野俾你嘆。佢話,咁啱啫,嗰晚唔係你抽簽抽中我,第二個會抽中。知道係你留既種重安心啲添,入貨要知道係邊度嚟嘅。遇著個鬼佬生個鹹蝦燦重擺命,真係唔落咗佢都唔得。呢個肚我會同你陀,同你穌出嚟,湊大佢,你肯認佢係細佬既話,等二時我會俾佢同你見面。
我要同佢更正︰個肚係我個仔,唔係細佬。阿媽話,叫乜都一樣啫,同埋一個祠堂就得啦。如果話俾人知老豆係你,你敢認咩?慘咯,俾阿媽將軍冇棋添。唔認低威都唔得,對阿媽話︰阿媽,對唔住,我真係冇鬼用。趙完鬆,縮哂沙,喺你最需要有人支持既時候,我冇出現。阿媽話,我都有啲嬲你架,喺船上就好似大情人咁,落咗船就無尾飛鉈,問候都冇句。諗深一層,就睇開咗。我地兩仔乸嚟架,點好意思講埋啲肉酸野呢?唔通對住你哭哭啼啼咩?阿媽畀你整大咗個肚,唔好嫌阿媽核突就算係對我好啦。
唔核突,重覺得你好性感添。我為咗補鑊,口快舌快,唔講嗰句都講埋。我望下佢有乜反應,佢對住我笑,笑得好甜,係從心裏面甜出嚟嗰種。我至放心。佢重追問,嗰晚口口聲聲讚阿媽身材點好,又點省鏡,我信哂你架。你畀番哂啲自信心我。唔好講畀我知你嗰晚係呃我,氹我上床乍。
我重唔誓神擘願,保證句句屬實,並無虛言。重細細聲話埋佢知,封咗佢做偶像。佢話,你好衰架,口甜舌滑氹女仔,冇句真。嗰晚响船上,畀你冧到我想同我私奔咁滯。我聽到成個人都鬆哂毛鬆哂翼,大贍同阿媽講︰如果你唔係我阿媽,我會飛咗珊珊,去追你架。
我地睏向舖床處,有頃有講,覺得好頃得埋,唔覺意就喺被竇道捉實佢隻手唔放,個膽愈嚟愈壯,問聲阿媽俾唔俾我摸下佢個肚耽?佢就拎住我隻手放響佢個肚皮上面,俾我遞幾下。
我同阿媽講,摸下你個肚,我有啲做咗老豆既感覺。我未做過老豆,以為呢世都冇得做。初時掛住去滾,唔肯孭起做老豆既責任。娶咗阿珊,佢話生仔影響身材唔肯生。但係依家,好想做個好老豆……
我講講下頂唔蒲,流出幾滴男兒淚。無作狀架,係觸景傷情。珊珊話明唔包生仔架勒,連自己都唔擔保同阿珊可以玩得幾耐。如果阿媽係我老婆就好咯,返屋企有啖家常飯喫,上床有條住家菜嘆,放假得閒拖住阿媽抱住個BB拍拖出街買尿片奶粉,你話幾甜蜜,幾溫馨呢?
我直頭未睏著就發夢,發夢冇咁早。不過,咁大個仔,依家先至諗到呢啲野。係唔係轉死性呢?男人老狗滾咗咁耐,卒之厭倦咗。我老豆滾咗大半世人,到又老又冇嗰陣時先至識得返屋企,到個老婆唔要佢,晚境幾咁淒涼﹗有錢買唔到愛情同埋家庭溫暖。佢就係人辦,我唔好走番佢條舊路。玩得咁上下要識得轉軚,不過娶著個珊珊唔生性。你話我唔愛佢咩,絕對唔係。但係冇安全感,無畀你有頭家既感覺,同未結婚四處去滾冇乜分別。都係自己攞嚟既。
忽然我耳仔有把溫柔慈祥既聲音對我講︰傻仔,你喊(哭)牙?有隻暖笠笠既玉手,摩下我面珠墩。要阿媽安慰番我轉頭添。其實真係好需要人安慰我架。老婆水性楊花,走咗去勾佬,呢個時辰可能已經上咗床,俾人扑緊。我依家先至諗到,去換妻會換到既雖然係蝕咗水,但係扑番人地一件半件,總有楂拿。依家咁搞法,嗰條友同佢九唔搭八,話係阿珊既舊相好,唔係我欠佢噃。無理由將自己個老婆同人分豬肉,即係白白奉送,自己一啲著數都攞唔番。我做人真係慒到上心口,笨賊到出汁。阿媽,你生個仔幾傻丫。
阿媽唔知個仔畀老婆掐。我既家醜唔知佢知幾多?臭屎密冚。我覺得世界上最偉大既係母愛,阿媽見我咁傷心,就愈挨愈埋,對我話,傻仔,你重怪自己整大咗阿媽個肚牙?我都冇怪過你,我個心形住,如果嗰日換咗第二個男人,一定唔會做得你咁好,搞得我咁舒服。事到如今,仔都同你佗埋,我地兩仔乸唔好理咁多林糁野咯。你有責任心既話,我地相依為命啦。
嘩,呢啲叫百感交集��佢愈講我愈頂唔蒲,搞到我眼淚直標,好似個細路仔對住阿媽喊,爭在唔敢話佢知老婆去咗勾佬。阿媽發出母性既光輝,攬住佢個仔即係為弟細佬。我就詐癲納福,攬番住佢,隻手撳住佢個蓮,兩個人四隻腳喺被竇度,你蹺住我,我纏實你。隻手已經唔聽我使,鑽咗阿媽條睡裙底猛咁摷,其實條裙腳唔知幾時畀我詐詐諦諦,唔覺意褰起咗好耐,再搋阿媽個肚多幾下,就去搋佢對個脌。唔掂個脌尤自可,一掂就電親我,個脌發哂脹,個椗大粒個蓮子,手感同係坐船嗰晚摸佢零捨唔同。我以為摸錯,再摸真啲,手感好到犀非利,滲到入心入肺。
阿媽問我係咁摸佢個脌,覺得有乜野唔妥呢?我話,你個脌摸落同嗰晚唔同既?佢話,哦,傻仔,你真係未做過老豆勒,大肚婆隻奶奶子(音滋)係咁架,會發脹,要餵仔丫嘛。生你嗰陣時都係咁既。你細個唔記得咯?女人生仔谷奶,都幾辛苦下架。生過仔,身型會變埋,連個躉都會大啲啦,所以唔係話修身就修得番架。原來係咁,嚇得我丫。咁就唔客氣,摸多幾下。
我同阿媽睏喺舖床度,你眼望我眼,楂住阿媽個波係咁摸。佢唔介意啫,話哂都係親生阿媽,唔係情人,燈光火着,肉帛相見,幾鬼唔好意思架。就嚟埋牙,嘴仔都唔惜啖先,好唔識做噃?於是乎,唔使問啦呢次,有理有理同佢打個驚輪,阿媽失驚無神畀我惜一啖,眼都眯唔切。然後好似怕醜咁,眯理對眼,即係話畀我知,鍾意惜就惜啦。我今次唔使搏懞抽水,重唔有咁實攬到佢咁實,實行撩女仔唔使本,埕埕塔塔(談情)搬哂出嚟,啜佢一啖嘴仔,讚美佢一句,好靚女啦,個波好楂啦,皮膚夠白淨,大脾好滑溜啦。重有件鮑魚新鮮好味喇,想食過返尋味。我話有個咁省鏡,又咁惜我既阿媽,係三生積來既陰騭。
阿媽都係女人,女人都鍾意男仔氹。氹女仔我易過借火,至啱我key。總之順住捋,包冇撞板。氹得女仔歡心時,佢啲口水都會甜啲。將佢個嘴仔嗒完又吮,真係愈嗒愈滋味,愈啜愈輕佻。吮到佢成個軟哂,癱喺度,任摸任惜。其實我地都冇咩野要避忌咯,連閪都屌過。只不過事後冇頃番,有啲我唔知你點諗,你唔知我點諗,依家攤開哂講咗咯,成個鬆哂。至緊要係卒之畀我諗通,唔錯都錯咗,唔理阿媽既感受先至係衰仔。第日個臊孲出世,要有個有膊頭既老豆至得架。阿媽佗住我個仔咁辛苦,要���惜佢。我唔惜佢,就冇人惜架啦。
睇嚟,係咁意同老媽惜惜下,卒之惜出火。起初諗住有得脆脆地摸身摸勢,過下手癮,都好滿足架勒。好過打單泡,吊吊揈,成晚諗住老婆投入別人懷抱咁淒涼。阿媽仲畀埋個波我楂手,搞到我冇哂分寸,唔記得佢係我老母,摸大髀摸到扲埋入底褲裏面。話之你啦,我個色膽愈嚟大,想食埋阿媽隻豬至安樂。阿媽冇反對,當同意,一於踩油踩到盡。
冇得認叻,啱啱先至畀阿媽搊後腳,將過軍,差啲冇棋。家陣一於厚面皮,冇有怕,打死罷就。我攬住阿媽,一早話明我唔著衫睏覺,底褲都除埋。扯起枝軍旗,喺佢大髀劃(faak)嚟劃去,撩咗佢好耐。可以喝我一聲,叫我止乎禮,我唔會夾硬嚟強姦阿媽既。但係佢重唔叫停?點搞?技旗扯到咁拫,隻卒仔督下督下,就衝咗過河。
比著第二個女人,上咗我張床咁耐,已經骨都冇剩。阿媽條薄怯怯既睡裙點擋得我住,剝咗佢冇難度。棘手在係阿媽嚟架,又係畀呢個關口戟住。話就話開過鑊,但係佢自己唔除我唔剝得落手。我個心希望佢自己除,好似喺雙子星號咁,易啲埋位。你話唔敢剝佢件睡裙,可以借啲意掹低渠條底褲,唔使除曬,掹低到膝頭哥對落就做得愛囉。冇講錯。想當年,同個女同學仔係厠所搞野,搴起佢條校服短裙仔,掹低佢條底褲,郁幾郁條底褲就自已識褪到落腳踭。我自己褲都冇除,扲條朘朘出嚟就搞掂,速戰速決一樣咁剌激。
家陣,阿媽條裙其實冚唔實大髀,畀我連條底褲都扯甩埋,冇邊處防線守得住我既攻勢。下至大髀罅,上至一對蓮,包埋個蘿pat,都畀我楂住曬,捽到辣手。兩粒蓮子唔使捽已經脆卜卜,怕捽多兩捽會捽甩。輕輕摸下隻鮑魚,隔住條底褲摸落去,濕納納。我冇點醎濕過佢嗰度,未除褲擉唔到隻手指入去,淨係喺褲襠撩下撩下,咁就流哂水咯。阿媽樣樣野都好似肯畀我楂手,但係場面唔受我控制既,事關阿媽一味眯埋眼任我搞。咁重衰,我埋唔到位囉。佢冇話唔好,但係又冇話好。怕表錯情。有乜依郁佢詐我型我就冇行兼仔乸都冇得做。
呢個時候,張被己經戽哂落地,兩母子喺舖床度攬埋一舊,你摸我,我摸你,摸到興烚烚。我隻手鑽咗入佢底褲裏面,撳住佢個籮柚係咁挼。條香腸喺阿媽大髀夾三文治,再唔��入啲,入去鮑魚肚,就會喺佢大髀嗰度射架,搞到成身都係,成床都係,咁就騎喱勒。大場面見得多,未試過咁冇定力。呢次唔擔保。
當其時,用條脷舐(laai)佢嘴唇邊,一直舐到耳仔邊,佢好似好痕好癢咁震幾震,佢個嘴仔就追住我,寧願同我惜嘴仔,唔肯俾我惜嗰度。佢咁怕畀人惜嗰度,梗係敏感既部位,於是有嘴仔都唔惜住,追住佢唔願畀我惜既地方,一於借到佢嗌救命。好快阿媽就投哂降,成個冧哂。我一面挼佢個蓮,一面喺佢耳仔邊,好體貼咁佢咁話︰「阿媽,你成身都興烚烚咯,我地依家就行埋咯,好唔好啫?」
阿媽伸出對手,摩我塊面,佢咁講︰「傻仔,你飲鹹水多,唔識咯。老公老婆做愛先至叫得做行埋。」我話,一樣啫,唔叫行埋叫做愛得喇掛?阿媽話,傻仔,呢味野唔使講出口咁肉酸。阿媽同得你睏,就預咗會畀你搞架啦。你成身咁摷法,咩都畀你摷過,重講呢啲把鬼野做乜?
我話,阿媽,係你肚裏面條蟲咩?唔問點知你制唔制喎?阿媽話,我冇生蟲,又冇生積。仔就同你佗住個。我係大肚婆嚟架,你要驚(驚惜,小心愛護的意思)住做,因住個肚呀。
我對佢話,佢真係好媽媽,愛惜我地既骨肉啦,拍心口話會就住嚟做,叫佢唔使緊張。個肚我都有份,梗係惜哂佢啦。阿媽話,你識驚住就得啦。我話,總之大家都驚住啦。我同阿媽講,好興奮呀,咁大個仔第一次同大肚婆搞野。阿媽話佢都未試過佗住個仔做啫。舊時老人家話,有咗就唔准行埋,睇怕冇科學根據。如果佗仔唔行得埋,個人就應該會唔想做啦。重唔單止咁,性慾好似重強過未佗仔嗰陣時……
係囉,唔怕既。我地拍檔啲就得架嘞。於是乎,我就輕輕力將娘親抱起身,拏佢把條羅裙剝落嚟。阿媽睇住我拏住裙腳搴高佢條裙,好合作噃,舉起雙手,投降咁姿勢,等我一掹,就將條裙褪到佢頭売頂,喺領口度鑽出嚟。咁樣,好耐冇見既兩個圓波波,扽下扽下,畀哂我睇。對蓮摸落手既時候覺得鼓脹咗,睇上眼又唔覺得哂屎(size)大咗好多,但係個椗真係谷到實的的,睇見宜得用條脷舐下佢。摀個頭埋去佢心口,未惜到佢就縮開,好似怕醜唔畀我惜佢個蓮。睇情形阿媽冇喺船上咁姣,嗰晚佢飲咗兩杯落肚丫嘛。今晚,欲拒還迎,我識做,磨下磨下嚟做。
我明白阿媽既心情,睇住個仔同自已除衫,又畀個仔眼金金睇哂自己冇著衫個樣,梗係唔好意思。我攬到佢實,���翕(喁喁私語)多陣先。我話阿媽你個大肚耽認真靚咯,捧住佢個肚耽喺肚臍窿道惜一啖。佢話你見過好多個大肚婆咩?我話,冇著衫既淨係見過你一個。同大肚婆扑野,更加未試過,呢舖係冧把溫(第一次)……
我一味話阿媽迷人銷魂,氹住先,重未剝光架,重要剝埋渠條底褲先至叫剝光豬。自己郁手將阿媽剝光豬,攬住佢個裸體嚟惜,啲感覺係零舍唔同既。輕輕力挼多佢個蓮幾下,惜住佢個嘴仔,米畀佢縮沙。阿媽好順攤咁任我索油。吼佢眯埋眼享受緊同我啜嘴仔既滋味,就詐詐諦諦,惜咗落粒蓮子度,佢冇閃縮,任我抽水。我輕輕咁啗住粒蓮子,慌怕吮大力啲會整痛佢。阿媽既然咁陶醉,就我一路啣住粒蓮子,一路將佢挨落床憑。惜完個蓮就惜肚臍,惜埋大髀罅。阿媽好醒目,知道條底褲阻住條路,就丌起個大籮柚,等我連條底褲都幫佢除埋。條褲襠成笪濕哂,一浸臊除,我聞下又畀番阿媽佢自己聞下,問佢浸臊除係唔係都幾掯下。佢揈開我,話我冇喱正經既。個把詐嬌既聲,聽到我骨到痺。
阿媽畀我兩下手勢剝清光。又惜又搋,搞咗成晚,大家都係諗住快啲開鑊啫。阿媽睏番低喺床度,拎兩個枕頭墊高個籮枕,戙高對腳,擘開大髀,鮑魚肚就打開條罅,畀我枝大炮做靶。我睇實阿媽兩隻大髀中間件鮮鮑魚,口水都流哂。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今晚如果冇咗阿媽,我實行要叫隻上門雞先至消得火。校正炮位,督卒過河之前,最後再同自己講一次,呢次唔係搏大霧,係真心疼惜阿媽。一切嚴重後果願意掮哂上身。
阿媽好似唔耐煩我,話你嚟唔嚟架?我話,嚟。嚟緊啦。佢話,嚟就快啲啦。我話,我嚟緊啦。我枝旗拫到劃(音faak)來劃去,阿媽以為我唔知定(地方),一手就捉住我,捉蛇咁捉,擺佢入個閪條罅度。我因住因住佢個肚,跟住擉入去,擉到篤時,阿媽就佮埋大髀,夾到我實。阿媽個大肚喺中間頂住,唔做得全身睏落去,要用手撐住自己。咁既姿勢有啲好處,就係拮野時睇到對手個樣。拮入啲,阿媽眉頭會皺,表情好似好痛苦咁,重大聲嗌添。唔識分既會畀佢嚇親,以為佢受緊罪。擉大力啲,佢就捵床捵床,重會丌起個籮pat嚟就位,食我條掍食到盡。
阿媽件鮑魚一路炆一路出汁,唔使搽膏。滑得嚟唔覺得鬆婄,箍到我實,畀我鍾意擉深啲拮淺啲都唔會褪出嚟。咁拮拮下,覺得係人生享受,拮��天光都得。阿媽佢等唔切,催我快啲畀佢,嚟啦嚟啦咁猛叫,叫到我暈哂浪。原本想拮多幾野先至射,畀佢叫到勒唔住,梆梆聲打咗一炮,後坐力都幾強勁,阿媽醒目,攬實我,唔畀我倒褪出嚟,先至留住喺阿媽個閪裏面,享受多一陣做完愛之後既餘溫。
阿媽話輕輕力矺落佢度都唔怕既,我聽佢話,摀低啲,佢就勾住我條頸,吉殊(吻)我,好順喉呀,阿媽啲口水香既,係咁畀我吮。我問阿媽,冇花假嘛?唔係發緊夢嘛?係佢定唔係佢?阿媽話,唔係我係邊個?你想同邊個睏呀?佢攬住我,我支炮重未軟得哂,係佢肚裏面擉多兩野,佢對住我笑微微,個樣十足個老婆畀老公餵個樣。呢啲表情至迷人,阿珊嫁咗我之後就唔多見。
好快翻咗飛,但係阿媽話唔想囉喎,你聽朝要返工,唔好搞到太夜第二朝無精神。我死冤佢,捉住佢隻手嚟摸下我條朘朘仔示下威。支Q咁粗咁硬佢都唔吼。阿媽一於唔畀我再搞佢,要我早唞喎。佢喺舖床上搵底褲著時,我幾抵死呀,唔肯畀佢著,搶鬼咗過嚟。阿媽話,唔好搵阿媽條底褲玩啦,畀番阿媽啦。我對佢話,阿珊話咗你知啦,呢度興唔著衫睏覺既。佢話阿珊興唔著啫,佢唔興呀。我話你條底褲濕哂,成浸臊除,罨(音ap)住個西會罨到臭。佢抌我心口幾拳,話你個口至臭。我唔畀番條底褲佢,佢冇堅持,我就攬住佢,細細聲喺佢耳仔邊話,我地冇幾何兩仔乸唔著衫攬住睏,試一晚咁多喇。
阿媽口翕翕,話唔同好嘈住佢睏覺。佢挨過嚟我邊,枕住我心口好快就睏著咗。我睏唔著,攬住個冇著衫既阿媽,愛就同阿媽做過啦,刺激過同阿珊做,但係個心重係掛住個衰婆,唔知畀個契家佬扑成點?嗰條友仔枝炮仔火力猛過我咩?個衰婆依家返嚟我重有子彈射到佢嗌救命為止。女人畀得你剝光豬,個個都係一樣咁姣架啦,阿媽唔好乜?啲肉地重滑過佢添,使乜鬼理個賤人走鬼咗去邊?其實,我真係好癐,好想睏。但係點都睏唔入眼,熄咗燈,黑麻麻睇唔真阿媽睏咗覺個樣,好似幾甜蜜咁,唔敢多手掂佢,驚摷醒佢。思前想後,臨天光至矇矇矓矓瞌著。
鬧鐘響,擘大雙眼,睇見阿媽企喺床邊。著住條大肚婆鬆身裙,遮住個肚露出個膊頭,重性感過琴晚著嗰條。整好早餐,至鏟我起身。我一見到阿媽個姣樣,就醒神哂,打衝鋒咁著衫摳褲食香腸煎雙蛋。真係唔想返工,唔捨得丟低底阿媽,打雀咁眼望到佢阿媽實,望到佢面都紅哂,提我話唔好望啦,夠哂鐘啦,擁我出門口。我攬到佢實,惜嘴仔,攬到佢���唔到氣。佢丌起腳,畀我惜,重同我法蘭西吉殊(FRENCH KISS)添。阿媽佢真係好耐冇畀人咁惜過,係佢唔畀我走,惜多兩啖先。都幾夠頂癮既。我係唔係黐咗線呢,當咗阿媽係老婆,係咁惜,係咁摸身摸勢,黐纏到搣唔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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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y Mane 1
索隆德・灰鬃很清楚,她不是他的菜。
至少跟他追求過的那些女人比起來,她的長相真是差遠了。
但是,當你以為自己生命就將結束在那惡臭的梭默監獄時,突然有人闖進來把你救出去,哪怕是一個醜陋的女人,也會散發天使高貴的容光。
她臉上濺著血污,蹲在他身前,打開他的鐐銬,再冷靜地將他帶出北塔堡壘。等到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她告訴他,自己是受他母親與兄弟之託來救他的。
我不記得我見過你。他已經離開白漫這麼久了嗎?明明他就對白漫城裡每個女人的步態容貌如數家珍,她是從哪裡來的?
當然,現在情勢危險,剛剛越獄的他,也不能回家。他的兄弟可能也是梭默重點的搜捕對象。他要求女人替他帶口信:
「請轉告我的母親:『忍受冬日漫長的寒霜,是為了孕育來年夏季發芽的種子。』她就會知道了。」
他們就此分別。前後這一面之緣,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一個小時。不久之後,他甚至不確定自己還能記得起這位救命恩人的長相。
*
他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見到她,而她居然問他是否願意與她一起旅行。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得知自己所在的。逃離北塔堡壘後,他很快的找到風暴斗篷的營地暫時安頓下來。可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躲藏的營地距離梭默總部所在的獨孤城不遠。但讓他挫敗的是,沒有人覺得他的犧牲與遭遇有什麼特別。他甚至分配不到一個戰鬥員的位置,說是讓他養傷,只是讓他整天替同袍打鐵修補武器。
身為名滿天下、天空熔爐的傳奇鐵匠厄隆德・灰鬃之子,注定還是只能做一個鐵匠嗎?
儘管家傳手藝對一個軍隊來說還是不錯的才能,但他感覺不被需要。他想做一個戰士。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她的邀請。他這才知道她���名字叫做西多緹。
西多緹帶他進獨孤城,找到專幫帝國軍隊打鐵的鐵匠-他不知是驚嚇還是興奮,全身冷汗都來了-替他買了一身盔甲裝備,給他添置幾件衣服,帶他到旅館裡,為他叫了房間,讓他好好的洗了個熱水澡。
他這還是第一次去獨孤城,天際省首府。儘管身為白漫人有自己的尊嚴與驕傲,他還是得承認大城市的熱鬧讓他眼花繚亂。尤其是吟遊詩人學院的女人,老師風韻成熟,學生青春活潑,還有著令人著迷的洗鍊魅力。也不知道是環境成就美女,還是美女創造風景。不誇張的說,同樣的花好像開在獨孤城裡,就是比較香、比較大、比較豔麗。
最不可思議的,是西多緹竟然把他帶到藍宮,讓他親眼見到天際省至高王的遺孀艾莉西弗。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能與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面對面。不過就在大半年前,他崇拜的烏弗瑞克・風暴斗篷在決鬥中殺了至高王托依格,眼前這個美麗的寡婦,他一直以為是個冷血的、軟弱的、對梭默言聽計從的魁儡、讓諾德人受盡屈辱。沒想到她交給西多緹一把亡夫的號角,低聲拜託,請她替她把這個號角放到被梭默禁止祭拜的塔洛斯祭壇上。
「艾莉西弗真是…女神!」離開藍宮後,在一種莫名的信任和熱情驅使下,他向西多緹說了不少渾話。他生動地幻想艾莉西弗華美衣袍下的窈窕身段,然後大聲說出來:雖然她貴為至高王的遺孀,可是這樣哀傷的��分只會使她加倍性感,她決不是矜持守喪的未亡人,一定是個寂寞飢渴的虎狼少婦。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很興奮,講著講著就硬了。
西多緹側頭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地聽著,對他的幻想一笑置之。
過了不久,他們完成了一趟十分驚險的地城任務:從獨孤城的地下墓穴,拿出狼女王波特瑪的遺骸。一路上有諾德亡靈、有骷髏、有吸血鬼,就不要提最後波特瑪女王做妖的超級法陣了。一個女人死了五百年還能這樣作怪,想起來他都餘悸猶存。但他完成了任務,兩人都全身而退。
西多緹是個能打的人。至於長相,以一個女人的標準而言,她雖然夠強悍,但是長得一點也不美,臉上有疤跟���斑,紅棕色像稻草一樣粗硬的頭髮,牙齒不整齊,個子不高,不過力氣不小。無論是劍盾還是弓箭,她都十分得心應手。雖然是個道地的諾德人,西多緹居然還會一些治療法術,相當實用。而他總是在她治療他時,大聲發出舒爽又無恥的呻吟。
他覺得西多緹其實是個男人。他相信,把她當成一個男人看,是一種尊敬她的方式。但他還是常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對她的長相身體發表各種意見。她為何總是簡單的承認他說得沒錯,不會對他說的那些話生氣?只是充耳不聞嗎?的確,人有三種性別,一種是男的,一種是女的,剩下一種是醜的。基於禮貌跟教養,他至少還知道,他不會把西多緹屬於哪一種講出來。
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旅伴,他的朋友。這三個角色,是什麼性別都不重要。
*
交完任務,他們在獨孤城閒晃了幾天。他趁著西多緹不在旅館的時候,摸進她那有豪華雙人床的房間,跟一個女侍翻雲覆雨。這是他出獄後第一次享受這種樂趣。一切都像以前那樣,他放出訊號,對方接收到,幾個眼神之間的事,不久之後就剝得赤條條在床上廝打起來。他簡直無法形容有多想念女人絲滑細嫩的皮膚,柔軟的乳房,濕潤緊緻的陰道,有節奏的叫床聲,還有那爆起噴發讓人暈眩又眼冒金星的快感。
他心滿意足地看著女侍穿衣離開,自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享受房裡那股汗水、廉價香油跟精液混合的味道。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從未被捕,那些監獄裡的陰暗、刑求、腐臭、死亡都是幻想,畢竟,誰沒有見過垃圾堆呢?殺雞會流血,死老鼠也會發出一樣的臭味。可是下一刻他突然湧上一陣驚悸。他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正當他準備用盡全力抵擋這股惶恐與悲傷時,有人敲門,既不急促也不暴躁。他睜大眼睛從床上抬起頭望著房門。房門慢慢開了,西多緹探了頭進來,他慌忙扯起被單想要遮掩身體。
「噢,抱歉。」
她沒有退出去,反而直接走進來,輕聲把房門關好,視線避免接觸,小心地維持著背對他的姿勢,翻找著她的背包。他感覺臉上發燒,窘迫不堪。因為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床。
「我…我以為你會出去更久…呃…」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她也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維持那個姿勢背對他。他趕緊翻身下床把褲子穿上,但是剛剛弄髒的床單被褥是沒救了。
過了一會兒,她好像找到她要的東西,沒有跟他說一句話,就又離開了。
那天晚上她沒有回旅館。這讓他如坐針氈。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得體的事。他拜託旅館老闆換上新的床單被褥,但他初來乍到,根本口袋空空,沒辦法額外給老闆小費,這讓他更加羞恥。
早餐時分,西多緹出現了。她什麼都沒說,好像前一天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她也沒再住下去,當天就退房,帶他離開了獨孤城。
*
跟著西多緹,他不知不覺遊歷了許多地方。他很開心,雖然他曾夢想著雲遊天下,可是他在此之前都沒有真正嚐到自由的滋味。自由的意義不是有沒有被責任與身份束縛,而是有沒有可以讓自己呼吸的同伴。
西多緹是個話不多但也不算沈默寡言的人。她總是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多聊一點,什麼時候最好保持安靜不要破壞氣氛。唯一的問題是她似乎有點神秘。儘管她多次強調自己出身極度平凡,家裡有個小農場,一切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對於他的追問,她也沒有顯露出抗拒或刻意隱瞞的樣子,他卻總覺得沒有真正瞭解她。
管他的呢。他為什麼要糾結一個自己沒興趣追求的人的故事呢?
他的話就比她多了,而且因為她的耐心——有時候可能內容太下流,他知道她板著臉孔在忍耐——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獨孤城旅館那件事過去之後,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敢在旅途中尋找床伴。但是大多數時候,在蒼茫的雪原或森林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伴而行。
*
當然他很快就知道,西多緹是龍裔。龍裔是諾德傳說中的終極屠龍者,從第一帝國艾萊西亞��王從阿卡托什那裡得到諸王護符以來,帝國的皇帝都有龍裔的身份——那是無法動搖、絕對權威的神契,直到兩百年前,賽普丁王朝最後一位子嗣馬丁賽普丁打破諸王護符化身為龍,拯救了陷於湮滅危機的泰姆瑞爾大陸後,龍裔就成了一種傳說。沒有龍裔的身分,現在帝國的統治者米德王朝,只能稱為虛弱的僭主,讓高精靈長驅直入,簽訂了屈辱的白金和約,禁止了塔洛斯信仰。
他隱隱感覺西多緹口中雖然不說,但是她其實是支持帝國的。從艾莉西弗私下依舊崇拜塔洛斯的事情,他也隱約有點理解,很多事情能做不能說,不能簡單的把人分成敵人或自己人。
這層理解,讓他不知不覺超越了過去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可能從離開風暴斗篷營地的那一天起,那非黑即白的世界觀就開始動搖了。更有可能的,是他親眼看到西多緹怎樣屠龍以後,他內心就無法否認西多緹的力量與思想是超越其上的。
她站在焚燒的巨龍身邊,吸走巨龍的魂魄與生命。多麼可怖、多麼美麗。在這股直屬於神的力量面前,帝國跟風暴斗篷的對抗像是螻蟻般渺小,忽然顯得那麼可笑而卑微。
隨著巨龍骨骸火焰漸熄,天色也變暗。他們在附近的樹林裡紮營過夜。正好這一帶都是天然溫泉,西多緹提議就近找個池子放鬆一下。
他挑起眉毛。如果對方是別的女人,他差不多就準備迎接一場「肉搏」了。只見西多緹拿著一些食物,走向附近一個溫泉,他這才發現那池子裡已經泡了幾個人,似乎是獵人。西多緹很有禮貌的跟他們交談,交換了一些食物,笑吟吟地走回來,把食物放在營火堆邊,臉上滿是單純的快樂。接著西多緹在他面前毫不避諱地解開自己的盔甲,脫到身上只剩一件內衣,光著腳,提著毛巾和乾淨衣服就回頭走向另一個溫泉池子,噗通一聲跳進去,還發出大聲又滿足的嘆息。
現在換他陷入兩難。他想是否應該加入獵人的池子,還是去跟西多緹一起泡。他的視線在兩個池子之間來來回回,始終下不了決心。西多緹肩膀以下都泡在水裡,他看到她動了動,大吃一驚,因為她把內衣也脫光,順手扔到池邊。
他發現自己偷偷猜想著西多緹的身體,可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剛剛她在他面前脫衣服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畢竟這麼長的旅途,這麼多次共享帳棚,他們之間不可能沒有更衣的時刻,她也不是那種露出一小片皮膚就要大驚小怪的嬌嬌女。
對這番光景苦惱的他,生平第一次嚐到了某種罪惡感。他慢吞吞地脫去上衣與外褲,走向西多緹的池子,選了一個跟她有距離的角落坐下。溫泉氤氳的蒸氣裡有著礦物質的澀味,一下子把他燻得飄飄然。他感激蒸氣像薄紗一樣遮掩部分的視線,他們之間還是隔了些什麼。
西多緹閉著眼睛,斜斜仰躺著,頭往後靠在墊了毛巾的石頭上,一副入定的姿態。這個女人幾個小時前還在屠龍,面目猙獰地跳到巨龍頭上,一下一下沉重地毆擊,每一劍砍在人的身上都絕對致命。現在她看起來竟如此純真,如此專心的享受小小的舒適與幸福。
趁著她閉目養神,他失神地望著她,腦中飄過無數可能的場景。他可以靠過去吻她,愛撫她小小的乳房,她那兩條粗壯的大腿夾著他的腰一定非常來勁,她那不高不低、不嬌也不悍的嗓音呻吟起來又是什麼樣子。可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答應冒著自己的性命危險,把全然陌生的他從那監獄裡救出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償還不了這個恩情。
他笑過她屁股不夠翹,笑過她胸前平坦,笑過她頭髮毛躁,臉上有雀斑,牙齒不整齊。除了醜這個字沒說過,其他的差不多都笑過一遍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去面對心底深處一個看似很小、實則無法測量的渴望。也許她會因為我的嘲笑而恨我,她只是可憐我。他後悔又羞愧地想,自己連跟她泡同一池溫泉也不配。
等到回過神,他心浮氣躁地把自己刷洗了一遍,憂鬱地起身,往帳棚走回去。西多緹還是閉目泡溫泉,絲毫不受他影響。
西多緹換回的食物都是些新鮮的肉。他自動自發的把肉烤熟了,自己吃了一小半,坐在營火前發呆。西多緹捲著一陣便宜花油的香味走回營地。
「你真好!留了肉給我!」
「你再泡久一點,我才不要留給你,全部吃掉了。」
西多緹哈哈大笑。她愉快的聲音加重了他的憂鬱。但他暗暗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
睡過一覺的確一切都變好了。她又變回那個單純的旅伴,可靠的朋友,令人敬畏的龍裔。他們來到風舵城,風暴斗蓬的大本營,有著輝煌的歷史,傳說是伊斯格拉謨親手所建的古城。
西多緹這一趟是給煉金藥店「雪瓶」送東西的。他陪著她走進市場,聽到鐵匠舖老闆自稱手藝不在厄隆德・灰鬃之下,只是因為厄隆德「佔了天空熔爐的便宜」所以名氣比較大。他聽到這話,肚子裡冒火,就想上前去挑戰這個貶低他父親的鐵匠老闆。
靠近一兩步,聽到鐵匠的學徒,一個長得還挺秀氣的女孩子,陳述著自己對烏弗瑞克的崇拜,對「天際是諾德人的」口號顯露出狂熱的感情,為了給烏弗瑞克的內戰大業貢獻心力,所以來學打鐵。他不禁啞然。他彷彿看到鏡子裡過去的自己。但是他給風暴斗篷做鐵匠時,卻沒有這等犧牲奉獻的��醉與喜悅。
再回頭望一望,風舵城實際上貧窮又敗落,正在為她的領主所發起的戰爭付出代價。他突然有點懂了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守著天空熔爐這個諾德人最驕傲最傳奇的地方,堅持只為政治中立的戰友團鍛造武器,卻始終對內戰問題不發一言。他為自己在家時多次逼迫父親表態感到後悔。
西多緹從「雪瓶」走出來,拉著他上燭爐堂客棧喝一杯。上了客棧二樓,看到一堆客人正熱鬧圍著一個吟遊詩人表演。他發現西多緹明顯臉色一僵,想拉著他往樓下走。
「幹嘛?樓上比較暖。」
「我不想看到那個人。你不介意的話自己坐樓上,我下去了。」西多緹乾脆地甩了他,翻身就下樓梯。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個吟遊詩人,視線穿過層層客人,發現了西多緹的身影,大聲叫出她的名字:
「啊!我最朝思暮想的靈感女神!藝術女神!龍裔!我們竟然又見面了!」
二樓壁爐前原本圍在詩人前的客人現在自動分開,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射到西多緹身上,那個詩人彷彿全身金光閃閃無比輝煌地穿過那讓出的過道朝她走過來。西多緹尷尬地僵在原地不動。
所有肉麻噁心狗血的可能場景與前後情節他腦中瞬間都演過了一遍。他發現自己意外地平靜,好像他老早就知道西多緹會這樣被愛慕者追求。但是接下來那個詩人說了一句話把他嚇得不輕:「我最悲傷的是每次見到你身邊都有另一個男人,上次是那個野獸,這次是個什麼?難道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即使我是名滿天際的情歌王子亞歷克?」
他看看亞歷克,又看看西多緹,一語不發,抓住西多緹的手就把她往樓下拉,一直跑到廚房門口,遠離那些客人。他們只好要了一間客房,把食物飲料都端進來。兩人關起門,一面吃喝一面陷入尷尬的沉默。
這裡比樓上冷多了,小火爐是放在床邊暖腳的,對整個房間的溫度幫助不大。
「沒想到名滿天際的情歌王子亞歷克是你的崇拜者哈。」他試著打破沉默。其實他根本沒聽說過什麼情歌王子。
「世界上總是有些男人眼睛比較瞎。這是你說過的。」西多緹很配合的笑了起來。
他不記得自己講過這句話。現在聽起來竟覺得有點刺耳。「那個『野獸』是誰?」他儘量讓口氣聽起來很隨意。
「一個心理有毛病的傢伙。」西多緹用牙齒強行拔去酒瓶的塞子,姿態不怎麼美觀,「他堅持要跟著我到處跑,一面說我是被寵壞的婊子,一面搶著『照顧』我,把每個路上遇到的男人都打跑。他比樓上那個更想當王子吧,我猜。」
「哇喔。」他驚奇地說道,「他很帥嗎?」
「嗯……」西多緹歪著頭,瞇著眼睛看看他,笑起來,「比你帥多了。」
他假裝心不在焉地聽她以少女一樣的口氣形容這個『野獸』的長相:金髮,琥珀色的眼睛總是散發著倔強而玩世不恭的神情,完美的嘴唇,頎長的身材,腰臀之間性感到讓人流鼻血......原來她也會觀察男人、比較男人,她也對男人有慾望。
「後來呢?」一個好的聽眾總是要知道適時地說出這句話。
「他跟我求婚,可是我受夠他了,所以我拒絕,然後離開他,他說我一定會哭著回去找他,等著瞧!」西多緹得意的笑聲裡帶著一絲悲涼又憤怒的嘲諷。
「我想,你是不需要他,但是他應該是很需要你。」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不無心虛,「他貶低你,讓你覺得世界上只有他能照顧你,以為是你不配。其實他才是害怕的那個人。」
「哇喔!朋友,你這話充滿智慧。」她高興地跟他碰了碰酒瓶,眼神裡有三分醉意,「所以我說他心理有毛病。我說,不如你去把他打跑好了,好好教訓他,我會睡得比較安心點。哈哈哈!」
她醉倒在床上。他默默打開鋪蓋捲,躺在小火爐另一側。他想擁抱她,以朋友的方式,告訴她其實她值得更好的人。但等到西多緹開始打鼾,他就暫時忘了這件事,自顧自睡著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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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情更深(下)
作 者:楊秋生
屠志明將電腦上顯示出的圖示看一遍,沒有 Line,卻看到了臉書圖示。
「哎呀,大概現在比較少用臉書,我都忘了子安有臉書帳號,而且還滿活躍的。我已經好久不用臉書了,我對祖克柏格行事作風實在很感冒,現在很久才會上臉書看一看,即使子安的臉書,我也只能看到一部分。」
屠志明按下臉書的那一剎��,覺得自己像個偷窺狂。
子安的臉書打開後,屠志明一點一點往回看。
屠曉玲的臉也湊過來一起看。
原來杜子安臉書上東西這麼多,有電影、文學評論,時事分析,還有旅遊、美食分享,朋友數竟然高達上千個。子安個性保守這麼注重隱私與網路安全,竟然會相信臉書?而且還這麼活躍?屠曉玲百思不解。
屠志明看曉玲滿臉通紅,緩頰說:「子安畢竟是平常人,為這個家付出這麼多,總要有個情緒的出口。文字是具有溫度和力量的,也許這個正填補了他精神世界的缺塊,是他的精神避難所呢。」他意味深長地說:「曉玲,妳該檢討檢討了,妳光一味地理所當然地全盤接受子安為妳所做的一切,妳在情感上、生活實質上對子安有多少的回饋?」
屠曉玲一愣,忽然想起轉角那家種的凌霄花,原本只是一株固定住在木棍子的凌霄花,十幾年下來已經盤據了整個圍牆。春天密葉蔥鬱,夏天之後一路開著漂亮的花,直到寒冬來臨,等待著來年再開花。凌霄花每年快樂地、恣意地開著,沒有整片堅實的圍牆撐著,完全不能展示它的生命之美。當它們爬滿圍牆時,整個圍牆都被遮蔽了。屠曉玲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株攀附高枝只顧展現自己的凌霄花,完全專注在個人身上,活在人上人的稱心適意的舒適圈,卻從沒想到過,自己是完全攀附在默默支撐著自己如堅實圍牆的子安身上,這一想,竟冒出一身冷汗來。
她從沒替杜子安分憂、設想過,也從沒想到過夫妻感情好,日子和美,是子安一路擔待過來的。
屠曉玲突然有著從來沒有過的噬心痛苦,痛到人幾乎要捲曲起來,如浪潮般的後悔一波一波地席捲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杜子安對待她怎麼能夠有這麼深的愛?這麼堅定的忠誠?多寬廣的包容?屠曉玲眼睛濕了,連鼻子都塞住不通了,絕望像一塊大石綑綁著她,一點一點沉入湖底最深處。
「你還好吧?」屠志明有點擔心地問她。
「沒事⋯⋯」她聲音沙啞困難地說。
「妳的臉好紅,」屠志明說,「是不是中暑啦?」
屠曉玲囁嚅地說:「我早上起來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
「那妳也沒吃早餐?」屠志明生氣地說,「我要是妳哥,非揍妳一頓不可!」
屠志明說:「這樣好了,你去弄點東西吃,我在他電腦裡頭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訊息。」
屠曉玲拖著千斤重的腿,緩慢地走到冰箱前,吃力地拉開冰箱門,找到前兩天買的還沒吃完的可頌,想想不會用氣炸鍋,就微波一下,胡亂吃下肚。
「奇怪,子安的臉書十天前就再也沒有寫新的東西了。」屠志明瞄過一個一個圖示,說:「子安有下載醫療的 app,我進去看一下。」
「又要密碼,」屠志明問她:「妳也有醫療app嗎?」
「有。」屠曉玲吃了東西,精神好些。
「密碼給我一下。」
「2727。」
「愛妻愛妻?這子安!怎麼會要求離婚呢?」屠志明喃喃自語。
「咦?妳來看看。」
屠曉玲湊過去看。
「妳看,這是醫生十天前寄給子安的信,妳知道這件事嗎?」屠志明聲音都變了,「看來子安情況不好啊。」
前陣子杜子安說兩年多沒做年度健檢了,決定去做年度檢查,也幫屠曉玲與家庭醫生預約了時間做檢查。杜子安健檢向來指數全在安全範圍之內,這次檢查結果出來子安什麼都沒說,屠曉玲認為大概和以前一樣都正常,也就沒追問。
「根據你的年度健檢報告,你的白血球細胞異常高,超過了30,000個,同時紅血球和和血小板數量也都相當低,加上你提到刷牙時牙齦會出血,我建議你約個時間回診,我們討論一下下一步的檢查⋯⋯」
真是晴天霹靂,屠曉玲眼前一黑幾乎要昏過去——這麼大的事,杜子安怎麼還能悶著不說?
屠志明往回找健檢報告。
「真的,白血球33000,紅血球、血小板都遠低於正常,這通常是慢性白血病的症狀,看起來真不妙。」
屠曉玲一陣頭暈目眩,身子不自覺顫抖起來,半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心像被刀劈裂開了一般,一陣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像光著腳踩在冰上走路一樣,冰凍得雙腿都快失去了知覺。
她意識到事態的發展比她想像得還要嚴重,而且事情可能只會越來越壞。
「妳看起來怎麼這麼蒼白?」屠志明看到屠曉玲身子發顫,兩隻手抖個不停,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哎呀,妳的手怎麼冰得像大理石?」
屠志明到浴室拿了一條毛巾讓曉玲擦乾臉上的汗,說:「我去幫妳泡杯熱可可。」
屠曉玲腦袋一片混亂。
我這太太是怎麼當的?我這太太是怎麼當的?屠曉玲一股怒氣衝上來,對這樣的自己既生氣又不齒,甚至可說是極度鄙視自己了。
屠曉玲腦門似乎一下子充血,滿臉熱氣,覺得鼻子裡呼出的氣都是熱的。
「子安會不會是生病了才要跟我離婚?」屠曉玲問:「他是怕拖累我嗎?」
想到這裡,屠曉玲突然發現他們的婚姻關係���如此失衡,她知道杜子安很愛她,可是,這是愛嗎?她忽然疑惑起來。
可是我該怎麼做才好?家裡所有的事好像都從沒上心過,即使現在想要為杜子安做些什麼,腦袋卻一片空白,屠曉玲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完全經不起考驗。
「來得及嗎?來得及嗎?」屠曉玲急得問屠志明,「要重新學習的地方這麼多,我真怕我不行。」
「別急、別急,」屠志明說:「你有這個心,就來得及。不用擔心,我會叫慧英幫妳,學起來很快的,很多事情是做慣了就好了。」
屠志明把泡好的熱可可端過來,說:「喝吧,喝完舒服了,我們再一起商量怎麼先把子安找回來。」
屠曉玲想要站起來伸手去接過可可,卻站不起來,覺得身子很重,尤其是肩膀,總覺得有一隻巨大的手掌壓在她的肩膀上,連伸手都困難。
屠曉玲突然意識到,剛才擦臉的毛巾還披掛在肩膀上,她使勁兒地用手把毛巾扯下來。
身子一下輕鬆起來,屠曉玲端過熱可可,喝了一口,真是舒服。她三兩下就把一整杯可可灌下肚,突然一陣胃痙攣,翻江倒海,剛才吃過的所有東西全混成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衝湧上來。她急忙衝到餐廳旁邊的小浴室,對著馬桶嘔吐起來。
終於吐得乾乾淨淨了,整個人輕飄飄地,感覺前後被壓縮著、壓縮成一張薄薄的紙,內臟都不見了,飄到鏡子前,看到一張陌生的臉。五十歲之後,每照鏡子,她都害怕發現黑亮滑順如緞的頭髮裡會冒出白髮來。來自父親強大的基因,白頭髮沒機會出頭,但是魚尾紋卻悄悄爬上臉龐。鏡子前像白紙一般的臉,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半張臉,一絲一絲的黑色線條貼著眼尾,分不清是微濕的細髮?還是新添的皺紋。一股電流突襲而來,順著她的神經四處流竄,屠曉玲整個人發麻,像被萬隻螞蟻爬咬著每一吋肌膚、每一根神經,渾身顫慄不已。
屠曉玲抹了把臉——臉怎麼這麼熱?
「妳還好吧?」屠志明走過來在旁邊憂慮地望著她,「啊,妳的臉好紅,我扶妳到沙發上靠一靠吧!」
屠志明手伸過來要攙扶她,「哎呀,妳身子怎們這麼燙?」
屠曉玲幾乎是整個人靠在屠志明身上,勉強走到沙發躺椅上。
「妳先好好睡一下——不用擔心,我會在這兒陪妳,我現在就叫慧英過來幫忙。」
這一折騰已經中午了,屠曉玲一雙手無力地垂在微微發福的小腹上。
這間是家庭間,落地窗外靠主臥室的屋角種著一棵紫丁香,淡紫、粉紫清淡雅致秀麗的簇花,如此嫻雅無憂地開著,屠曉玲的心泛起一陣酸楚,她嘗試著回想這幾十年來兩人一起度過的日子,美好得像一場夢。
漫長的路,要從哪兒開始呢?
她想起小女兒最近跟她通電話,一直大談氣炸鍋有多好用,說現在網路上大家都在談氣炸鍋如何如何,不但好用,做出的菜又好吃。看來應該先去買一個氣炸鍋回來,再來研究食譜。還要再買一個掃地機器人,這樣子安就不用吸地毯了。還要問志明會不會用智慧洗衣機?教教她。現在知道了電腦密碼,還有筆記本,家裏的財務管理應該也可以接手⋯⋯學會這些,子安就可以輕鬆很多。想著、想著,濃濃睡意鋪天蓋地而來,屠曉玲拼命撐著,模糊不清的聲音重複地說著:「把子安找回來、把子安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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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曉玲似乎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人輕輕講話的聲音,她分不清是真是幻?
聲音慢慢清晰起來,窸窸窣窣像有兩個人在廚房忙著,還不時地交換意見。屠曉玲睜開雙眼,一雙澄澈清亮充滿憂慮的眼睛正看著她。
屠曉玲嚇了一跳,「子安?」她軟弱地、小心翼翼地問。
「妳醒啦,啊,妳終於醒了。」杜子安眼睛濕潤地像要湧出淚水來,「我在,我在。」
怎麼回事?屠曉玲問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短短半天經過真實與夢境交錯的折騰,此時屠曉玲已完全分不清楚是不是又進入另一場夢境?她細細端詳杜子安的臉,如此地真實!屠曉玲忍不住輕聲問,「你還要跟我離婚嗎?」說著眼前一片模糊,雙手忍不住直往臉上抹淚。
「離婚?」杜子安扒開她的手,緊緊地捏著,疑惑地看著她,「妳是不是做了什麼夢?」
屠曉玲沒有回答,焦急地說:「不要擔心你的病,也不要擔心會拖累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以後我會分攤很多家事,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輪到我照顧你。」說得激動,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地咳起嗽來。
「妳在說什麼呢?」杜子安拍著她的後背,「不急,不急,慢慢說、慢慢說。」
這時忽然聽到有人輕敲臥房門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曉玲醒了。」杜子安回過頭來說。
屠志明進來,說:「我好像聽到曉玲講話的聲音。」
屠曉玲望著堂哥, 淚水像珍珠般一串串地流到枕上,「謝謝你,謝謝你把子安找回來!」
屠志明困惑地望著杜子安,不知道該說什麼。
杜子安忽然明白了,說,「曉玲從前天晚上說不舒服要早點休息,睡下沒多久就發燒了,一路沉沉地睡著,這一睡,可睡了一夜又一天。昨天有時還會聽到她模模糊糊的囈語,說什麼找回來的,我始終摸不清楚,現在想來,原來曉玲是在找我啊?」杜子安再度捏捏屠曉玲的手,愛憐地説,「我一直都在呀!」
這會兒輪到屠曉玲糊塗了,激動地問:「你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嗎?那離婚字條是怎麼回事?你又跑到哪裡去了?還有、還有,你的健檢報告呢?醫生說讓你回去複診的信呢?」
「什麼離婚字條?」杜子安搔搔頭,完全摸不著頭緒,「這次健檢好得很啊,完全正常啊。」
屠曉玲狐疑地盯著杜子安,「是嗎?你不是白血球超高,紅血球、血小板太低?」說著,大把眼淚落下來。
「你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夢?聽起來怪可怕的!」杜子安不安地問。
「我問志明,」屠曉玲問堂哥:「我們兩個不是還上子安的電腦看健檢報告嗎?」
「沒有啊,」屠志明說:「今��一大早子安打電話給我,讓我和慧英過來,說妳燒了一整個晚上,商量著要不要把妳送到醫院去。」
「你昨天沒來?」屠曉玲問。
「沒有呀,昨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幹嘛不識相?」
屠曉玲吶吶地說:「難道真是一場夢?夢得如此真實!」
「十點多的時候,子安幫妳量過體溫,説妳的燒慢慢降下一些。到了下午,就只微燒了,我們想妳隨時可能會醒來,慧英煮了一鍋稀飯,還有一鍋香菇老母雞湯,等著妳醒來,或許可以吃點稀飯或喝點湯。」
屠曉玲慢慢將事情兜起來,夢中夢,想起夢中情境餘悸猶存,真是一場可怕的夢!
「那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就錯過了?」屠曉玲有些遺憾地說,眼淚又淌了下來。
「等妳好了我們再補過,」杜子安安慰她說。
「你這次到底是賣什麼關子?」屠曉玲想起杜子安毫無動靜的古怪行為微慍地問。
「哎呀,都是我的錯,」杜子安連聲道歉,「 結婚四十週年是紅寶石婚,我想Omicron 病毒會由空氣傳播,傳染速度又這麼快,我想就不要到外頭慶祝了,乾脆買個華麗的紅寶石項鍊送給妳就好了。因為太簡單,怕一下子被妳猜中,所以才故作高深難測之態,沒想到反倒讓妳做了一個看起來相當嚇人的夢。真對不起、對不起。」杜子安不停地低頭道歉。
屠曉玲想起烈陽下尋找杜子安的心情,想起圍牆上盛開的凌霄花,雖然是一場惡夢,像走了地獄一遭,卻也讓她真正從夢境中覺醒過來 。
「拉開窗簾吧,」屠曉玲敞開笑靨,對著杜子安和屠志明說,「我有些餓了,我想喝點雞湯,再吃點稀飯呢。」
【作者简介】
楊秋生,河南南召人。台灣高雄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畢業,曾任教於大專院校。現居美國加州矽谷,為海外華文女作協創會會員,並曾任北加州作協會長。出版有兒童書數本,小說《摺紙鶴的女孩》《致女作家的十封信》《生死戀》。小說曾改編為電視電影,並列於全國巡回文藝營書單目,《22號公車》曾獲得文苑文學獎小說組佳作獎。散文著有《心中有愛》《相思也好》《永不磨滅的愛》,曾獲海外華文著述獎及文學著述首獎,論文[試論融融《茉莉花酒吧》創作技巧與魅力]獲論文著述佳作,亦譯有《神的名字》一書,列為各大大學宗教系參考書目。興趣廣泛,並涉獵園藝、美食、國畫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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