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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tybittyhuac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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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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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kacousland · 6 day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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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字幕|以伊開戰川普當實境秀放話? 德國總理感謝以色列為西方做「骯髒事」!【Yahoo TV#風向龍鳳配 】 - 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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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賓:前立法委員 #郭正亮 、台大政治系教授#楊永明 議題: 01:40|以伊開戰川普當實境秀放話? 德國總理感謝以色列為西方做「骯髒事」! 35:58|日美倡建「單一戰區」圍堵中國成形? 台灣有事等於日本有事? 53:44|金正恩拒收川普親筆信 北韓力挺普丁再派六千人赴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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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我是马来西亚华裔。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曾在马来半岛和马共枪战,所以从小对共产党没好印象。1998年我来到中国做移动网络,在这26年期间,见证了中国奇迹般的发展,不管是经济、基建、治安、环境、科技,我亲眼目睹共产党给人民做的一切。除了发展,像蚂蚁金服这样想收割未来钱的资本,人民还没发现,政府就控制下来了。为了解决污染问题,政府大力补贴电车厂,现在中国是拥有最多电车的国家。过去30年,全球种植的树,25%在中国。现在的中国安全、现代化、方便、有序、自由、平等。 许多民主国家,实际上是「你民我主」,在中国,我看到了「以人民为主」。民选制度的实效有个先决条件:无金钱政治。政客代表人民的利益才叫民主,而事实上大部分候选人是由资本利益集团内定的,投票实际上是选主人。美国有个调查很有趣:在美落地的法案,与资本集团的诉求关系大,与民众诉求关系几乎为零。美国说是Democracy,实际上是Plutocracy。另外,笨人永远比聪明人多,不要觉得自己一票很“神圣”,因为笨蛋的票数更多。心态决定一切,在中国政府像父亲,而许多民主政府像承包商。父亲不会讨好你,不跟你废话,但会带你上正轨。民主选举,想发财的承包商出来花言巧语,当选了把上一届的项目取消,做新项目抽油水。民主政府成立第一天,国民就是分裂的。印度莫迪还不惜破坏国家团结,玩种族课题博取支持率。民主极其消极,你的成就是我的不利,最好你一事无成,下一届我就有机会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其它国家像中国和新加坡那样,人民那么信任政府。中国人不在乎意识形态,只看结果,支持共产党是因为这三十年共产党实实在在做了很多事情。反观我们,吃饭聊天就是骂政府,骂了也没用,一旦当选即使第二天支持率掉到零,它依然合法。民主每五年营业一天,过后人民只能当观众。 民主政府,很少会为人民做长远打算。任期五年,他们不会做六年才见到成果的计划,因为五年内选民看不到结果就跟他们说拜拜了。结构性的问题,不大刀阔斧的去做是改变不了的,所以竞选承诺的事就不了了之,做点门面功夫忽悠人民。人民像温水煮青蛙,难受了跳另一党,继续被煮。在中国,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中国历史告诉我们,一旦当政者让人受苦,失去人民的信任,无一例外都被连根拔起。 民主竞选的时候,只凭印象投票,谁投入宣传多,机会就越大。特朗普,连一个村都没有管理过,就当总统了。中国像一家正常的公司,选贤任能由HR来决定。民主选举就像一家没有HR的怪公司,让全体员工,包括扫地阿姨来投票选CEO,极不合理。 有人说在美国可以骂总统。「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最低层次的人为「物理需求」而努力,最高层次的人为「自我实现」而努力。总统又不是为三餐的人,值得你骂的人根本不配当总统。儒家思想中,国家领导应该是德高望重的人,就像家庭里的长辈。 美式体制下,人是个体,���尚个人自由。在中国,人是群体,求和谐共赢。限制了某些个人自由,换来的是群体的自由:凌晨三点可以安全的逛公园,民众没有枪械、毒品、暴乱困扰。在中国,该有的个人自由都有。实际上,现在中国最大的不自由,来自爱指手画脚的西方。目前中国确实是言论自由有限,但要是不控制早就被美国颜色革命了。西方有言论自由吗?为什么美国反战学生要被锁起、阿桑奇要被关起?如果西方比中国更有新闻自由,为什么北溪被炸,德国人还不知真相? 中华民族历来都是在集权的环境下达到鼎盛的,比如汉、唐。因为集权才会和平,和平才能发展。每当出现多于一股势力,就会出现斗争,没例外。比如:三国、国民党v共产党、战国时代、楚v汉。所以多党民主不适合中国,没办法。美国搞政变就是用钱扶持一党上台,之后整个国家就听命于它了。 有人认为一党制就是独裁。集权和独裁是两码事。我的民主国家马来西亚,曾经有个在位22年的贪污独裁者马哈迪。印尼也是民主,苏哈多独裁、贪污了30年。他们每届大选都赢,因为买选票,控制媒体。新加坡一党独大,但是有世界最廉洁的政府。众所周知,李光耀不相信民主。民主是统治阶级转移社会矛盾的伎俩,政府无为就怪选民,让两边相互耗着。不是说独裁好,但一党制不一定独裁,多党制不一定不独裁。西方人说一党制没有合法性,共产党93%支持率,G7国家一般只有40%~60%,共产党没合法性?中国政府就是像消防队这样的功能组织,有火患就把它灭了,不能有任何借口,水压不够就换水泵,梯子不够高就换梯子,不需要每四年把人换掉。 意识形态就是思想封锁,邓小平认识了这一点,放弃意识形态,务实起来,中国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的长期计划,是参考各个研究院的数据,以科学的方式拟定,公开透明,接下来分五年去完成任务,如果换了领导班子,计划延续下去。这是独裁吗?以实情、结果为导向、科学的来拟定政策,就是反独裁的最好方式。 现在中国的政治体制是:「社会主义+贤能治国meritocracy+儒家价值观」。经济体制是:「混合式市场经济(国有资本+私人资本)」。资本只逐利,不管社会福利,���是资本厉害的是经济动力和创造力。美国的体制,资本至上,所以富豪很多,在街头露宿的人也不少。中国在社会主义的基础上使用市场经济,既照顾了穷人,也让资本带动经济。中国有类似古代科举制度,提拔贤能。总体来说,整个体系遵循了儒家文化:爱护子民、忠于国家、忠于自己的角色等等。中国的体系有传统的一面,也有适应需求的一面。中国政府也犯错,但鲜少重复犯错。在中国,人民不能换政府,但体制一直在自我修正;在美国,人民可以换政府,但体制一成不变。 中国的制度是否世界最好的呢?只能说它最适合中国。它和新加坡制度相似,也许这套适合中华民族。北欧的体系叫social democracy,在社会主义的价值观上实施民主,相当成功,因为适合那的工会型社会。其它如美、英、法、印的自由民主 liberal democracy很明显不行了:无整体规划、施政难、内斗、示威罢工。世上没有完美的体系,人们最大的错误是,当国家不前进的时候,还坚守意识形态,不愿改变。不得不佩服中国政府,在世界意识形态那么大的压力下,依然坚持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天安门事件之后,中国政府忍辱负重,不求别人理解,努力搞经济。香港暴乱之后,越来越多人发现当年天安门事件如出一辙,就是颜色革命,真为共产党感到不公。美国经常推翻别国的民选政权,不就是反民主吗?证明美国自己都不相信民主。 美国传奇谋略家Brzezinski说:“美国绝不允许欧亚大陆出现挑战者”,因为美国只占全球4%人口,地球另一边的欧亚占了70%,欧亚崛起威胁美元霸权。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快速发展,被美国逼迫签广场协议,进入失落的三十年。北溪被美炸掉以消灭德国科技+俄罗斯能源的威胁。中国快速崛起也被美国围堵了。美国所谓的Rules BasedOrder就是个金字塔,美国在顶尖,盟友其次,南方世界只做衣服、种香蕉、装手机。所以中国高科技被打压。过去两千年,中国多次是世界最强国,近两百年因为鸦片、贪污和自我封锁,中国错过了工业大革命导致落后于西方。中国人均IQ是105,不比西方人的95低,有体制优势,又勤奋,很快就追上美国。西方在400年前的殖民时代,掠夺全世界资源来开启工业革命,50年代进入新殖民neo-colonialism时期,比如法国通��CFA法郎的铸币权把非洲14国的收入转移到法国国库,美国更是用美元、IMF和世界银行薅全球羊毛。近年,随着一带一路和金砖的发展,有多个非洲和南美国家已经不听西方的话,逐渐摆脱新殖民统治,所以中国的崛起不只是中国的事,也是南方世界的事。曾经让中国经历百年之耻的英美日澳等国家,160年之后的今天,品德一点没改进,又来围剿中国了。千百年来,盎撒人最擅长一招:分而治之,让敌人自己打自己。无外就是打台湾牌、菲律宾牌。反中的人就是助纣为虐。 人类历史上,历代强国的崛起,不管是古希腊、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大英帝国、还是美帝,都是伴随着战争、杀戮、殖民、掠夺、奴役。1984年,中国人均GDP比印度还要低一点,现在是印度的六倍,中国崛起的速度比任何帝国都快,但中国四十年来未向别国放一颗炸弹。作为华夏子孙我们不应该觉得自豪吗?所谓霸者以武降人,王者以德服人,谁才是真正的文明?西方踩在别人头上把自己打造成花园,然后吹嘘西方文明,让世人崇拜,进而巩固他们的统治。实际上西方爱双标就是因为有阶级观念。现在西方人占全球人口只有14%,却占了全球56%的财富。所以,当西方人不喜欢我们的时候,那就表示我们做对了。华夏子孙们,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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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caibokezaizheli ·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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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莉岛贵客名单曝光 美国政坛大地震
https://www.aboluowang.com/2024/0107/2000973.html 臭名昭著的爱泼斯坦小岛的VIP客人名单曝光,引发全球和美国地震。上面到底有谁?将如何影响美国政坛?最近几天,美国纽约州法院公布的萝莉岛贵宾名单在全球被疯传,但是真真假假,充满了谣言。中文圈传得最广的是,到岛上的人有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和前总统川普。但是经过核对主流媒体的报导,我发现这三人并不在名单上。 爱泼斯坦“萝莉岛”客人名单,如何影响全球政局?2024美大选前历史性时刻到来,最高法院将审理川普对科罗拉多上诉。(《秦鹏观察》提供)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秦鹏观察》。今天是美东时间1月6日,京港台时间1月7日。 今天焦点:臭名昭著的爱泼斯坦小岛的VIP客人名单曝光,引发全球和美国地震。上面到底有谁?将如何影响美国政坛? 2024年美国的历史性时刻将到来,川普能否参加大选?美国最高法院受理川普上诉科罗拉多案件。 首先拜托新老观众,由于我之前的YouTube频道被限制广告和流量,我开了一个新频道,请大家点击评论区的链接关注,谢谢! 萝莉岛贵客名单曝光美国政坛大地震 最近几天,美国纽约州法院公布的萝莉岛贵宾名单在全球被疯传,但是真真假假,充满了谣言。中文圈传得最广的是,到岛上的人有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和前总统川普。但是经过核对主流媒体的报导,我发现这三人并不在名单上。 其中,法庭文件中确实提到了川普,但是他并没有出现在小岛上。在受害者约翰娜·舍伯格(Johanna Sjoberg)的证词中,她说当时因为天气原因,爱泼斯坦的飞机无法抵达小岛,只能转飞川普在新泽西的大西洋城赌场,爱泼斯坦说他会打电话给川普。法庭没有指控川普任何不当行为。 “杰弗里说,‘太好了,我们会打电话给川普,我们会去…’我不记得赌场的名字,但‘我们会去(川普的)赌场’”舍伯格说。 这对川普来说,是一个好消息。2007年两人闹翻,川普禁止爱泼斯坦进入他的海湖庄园乡村俱乐部,因为他勾搭了川普另一名会员的女儿。 爱泼斯坦的前管家胡安·阿莱西也称,英国的安德鲁王子在爱泼斯坦位于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家中长期居住,每天在那里接受按摩。按摩,在这个案件中,特指色情服务。 “现在,川普先生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有一个家,对吗?”一位律师就问阿莱西。阿莱西回答说:“嗯。”律师问道:“所以他没有来住,是吗?”“不,从来没有,”阿莱西回答。 律师随后问道,指的是川普,“他会来吃饭吗?”管家说:“他会来,吃晚餐。”“他从来没有坐在餐桌旁。他和我一起在厨房吃饭。” 律师:“他在那里的时候有按摩过吗?”阿莱西回答说:“不。因为他有自己的SPA水疗中心。” 相比而言,新公布的法庭文件,则让美国前总统柯林顿的名声则更加狼藉了。因为,早在2019年,美国媒体就报导,在杰弗里·爱泼斯坦位于曼哈顿的联排别墅里,显眼地展示了一幅美国前总统柯林顿身着女装的油画。 一位执法部门消息人士告诉《纽约邮���》,“当你走进去时,它就挂在显着的位置,就在右边的一个房间里。”“每个看到它的人都大笑起来。” 2016年5月的一份文件详细介绍了舍伯格的证词,其中提到了这位美国前总统。她表示,自己被迫对爱泼斯坦进行性行为,其中四分之一到一半的按摩都是裸体的。舍伯格作证说,“(爱泼斯坦)有一次说过,柯林顿喜欢年轻的女孩,指的是小女孩”。 维基尼亚·朱弗雷(VIRGINIA GIUFFRE),也是性奴岛上数十名未成年女孩受害者之一。这张图片是2019年8月27日爱泼斯坦在监狱死亡后,朱弗雷在曼哈顿法院外举行新闻发布会。2000年,她被爱泼斯坦的手下招募,当时她17岁,本来在川普的海湖庄园(Mar-a-Lago)俱乐部工作。 在第二批法庭文件中,提到2011年,朱弗雷发给《星期日邮报》记者丘彻(Sharon Churcher)的一封电子邮件,提到《VF》杂志(可能是《名利场》)即将发表一篇文章。朱弗雷写道“B.克林顿走进VF,并威胁他们不要写关于他的好朋友JE的性交易文章”。这对克林顿来说,是一个很大的丑闻。 朱弗雷还做出了几个重大指控,她声称被性贩卖给英国王子安德鲁和“世界上最受尊敬的两位政治家”。 记者丘彻(Sharon Churcher)在后续电子邮件中表示,朱弗雷女士向该杂志发表一份关于她“被性贩运给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和其他男人(包括世界上最受尊敬的两位政治家)的声明”的声明。 在电子邮件中,这两位政治人物的名字仍然经过编辑。也就是说,后面还可能有更大的瓜将被曝光。 解密文件提到,受害者舍伯格(Johanna Sjoberg)称2001年曾到爱泼斯坦的曼哈顿大宅,在沙发上被安德鲁王子摸胸。王子还让她与另一名受害者朱弗雷,一起与一个写着“安德鲁王子”的玩偶合影。 2022年,安德鲁王子向朱弗雷支付了数百万美元的和解费。尽管安德鲁王子否认指控,并称从未见过朱弗雷。 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一次公布的法庭文件并不能增加安德鲁王子的新罪名,但是却让安德鲁王子更加声名狼藉。2022年初,安德鲁王子,因为性侵事件不断发酵,被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最终剥夺了荣誉军衔以及王室特权,降为平民。 爱泼斯坦的前女友马克斯韦尔,早前因协助诱拐未成年少女,被判刑20年。她证实,柯林顿曾多次搭乘爱泼斯坦的私人飞机。 在近950页的证据中,柯林顿被提及超过50次。朱弗雷在2016年6月提交的文件中辩称,应该强迫柯林顿出庭作证。她认为,这位前总统是诽谤诉讼的“关键人物”,因为他与麦克斯韦和爱泼斯坦关系密切。 在最新的名单中,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霍金,是最让世界震惊的。2006年3月,他曾经在岛上享受烧烤,同时参加了爱泼斯坦基金会于邻近的圣托马斯岛(St. Thomas)为21位世界顶级物理学家举办的引力会议。 照片还显示,霍金在附近的海底,坐着潜水艇欣赏海景。美属维京群岛报纸《St.Thomas Source》2006年的一篇文章报导说,这次会议包括三名诺贝尔奖得主,而爱泼斯坦是创办该会议的“推动力”。爱泼斯坦告诉该报:“除了乐趣和物理之外,没有其它议程,大写的‘F’很有趣。” 但是,新披露的电子邮件并不包含任何证据,来表明霍金实际上参与了任何不当行为。爱泼斯坦与许多有影响力的人物都有关系,从政治家到好莱坞明星、顶尖学者和一些亿万富翁。 名单中还包括了著名的魔术师大卫·科波菲尔,他曾经被邀请到小岛上进行魔术表演。还有好莱坞影星小李子、已故摇滚明星迈克尔·杰克逊,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有不法行为。 前新墨西哥州州长比尔理查森等人,也被指控参与性交易。尽管他们自己都进行否认。 目前披露的这些法庭文件,对美国前总统川普的2024年大选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好消息。现在,川普的粉丝,在各个评论区里狂刷“没有川普”,凝聚力更强了。不出意外,这将帮川普大大增加获胜机会。 值得注意的是,共和党人、负责主理此案的普瑞斯卡法官,在没有太多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公布了这些文件。而目前还只有二份文件,后续预计还有多份要公布,这意味着这场美国政坛的大地震,才刚开始。 而且,按照美国政治类新闻发酵的习惯,接下去我们可以继续关注,美国国会是否会跟进,以及检察官群体是否沉默。如果有,将产生更大影响。 历史性判决将临川普上诉选举权案进最高法院 1月2日,我对2024年经济预测时说过,决定今年世界走向的重要因素,包括台湾大选和美国大选。而现在,这两个选举,都将迎来历史性时刻。1月13日,台湾总统大选要来,而决定美国的关键性时刻,也即将到来。 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上个月裁定,前总统川普不能参加该州的共和党初选,因为他曾参与1月6日的美国国会叛乱。 这不仅对川普来说,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因为如果判决最终成立,那么意味着民主党控制的其它州,也可以采取这种方式,直接把川普赶出2024年大选。现在,很多州,也确实在蠢蠢欲动。而同时,更大的麻烦还在于,美国的共和党理论上也可以采取类似方式进行报复,那么对美国的宪法来说,将迎来一场重大危机。 不过,现在一个重大的变局正到来,那就是川普上诉科罗拉多州法院,目前已经被美国最高法院接受。这样,皮球就被踢到了9名大法官的脚下。专家认为,最高法院有几个选项,一种是一劳永逸地免除川普受到的候选资格挑战,直接裁定他的名字可以出现在全国选票上。还有一种就是做出不利于川普的裁决,那样未来一年美国会陷入史无前例的宪法之争。 还有一条中间路线。纽约大学布伦南司法中心民主项目负责人Wendy Weiser认为,最高法院也可以寻求中间立场。她说大法官们可以用拖延战术,仅表达赞同密歇根、明尼苏达和佛罗里达州法院的意见,即叛乱条款不适用于初选。这将意味着如果川普要赢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还需要走更多的程序。 不过,我认为,最高法院最大可能是判决川普具有选举资格,这里有二个原因: 第一,科罗拉多州法院引用的法律不当。在周三晚些时候提交的上诉诉状中,川普和科罗拉多州共和党表示,该州高等法院引用的条款,是南北战争后宪法第14修正案的一部分,不适用于总统,除非国会首先采取行动,否则不能予以执行。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针对的是南方叛乱州的那些官员,决定不允许战场打败的他们,通过选举把美国再拉回分裂路线上。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是川普在1月6日事件上,实际上已经判决无罪。我们知道,现代法律的精神是疑罪从无,而美国对在任总统的审判,实际上是由国会众议院发起弹劾,参议院充当陪审团,做出判决。而2021年2月13日,美国参议院在川普被众议院弹劾的情况下,于审理的第五天投票否决了针对川普“煽动叛乱”的弹劾条款。 所以我认为,最后是,美国最高法院在目前保守派大法官占据主要比例的情况下,做出维护宪法原则的判决。是不是这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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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cxiiposs ·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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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莉岛贵客名单曝光 美国政坛大地震 #爱泼斯坦 #萝莉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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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名昭著的爱泼斯坦小岛的VIP客人名单曝光,引发全球和美国地震。上面到底有谁?将如何影响美国政坛?最近几天,美国纽约州法院公布的萝莉岛贵宾名单在全球被疯传,但是真真假假,充满了谣言。中文圈传得最广的是,到岛上的人有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和前总统川普。但是经过核对主流媒体的报导,我发现这三人并不在名单上。
爱泼斯坦“萝莉岛”客人名单,如何影响全球政局?2024美大选前历史性时刻到来,最高法院将审理川普对科罗拉多上诉。(《秦鹏观察》提供)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秦鹏观察》。今天是美东时间1月6日,京港台时间1月7日。
今天焦点:臭名昭著的爱泼斯坦小岛的VIP客人名单曝光,引发全球和美国地震。上面到底有谁?将如何影响美国政坛?
2024年美国的历史性时刻将到来,川普能否参加大选?美国最高法院受理川普上诉科罗拉多案件。
首先拜托新老观众,由于我之前的YouTube频道被限制广告和流量,我开了一个新频道,请大家点击评论区的链接关注,谢谢!
萝莉岛贵客名单曝光美国政坛大地震
最近几天,美国纽约州法院公布的萝莉岛贵宾名单在全球被疯传,但是真真假假,充满了谣言。中文圈传得最广的是,到岛上的人有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和前总统川普。但是经过核对主流媒体的报导,我发现这三人并不在名单上。
其中,法庭文件中确实提到了川普,但是他并没有出现在小岛上。在受害者约翰娜·舍伯格(Johanna Sjoberg)的证词中,她说当时因为天气原因,爱泼斯坦的飞机无法抵达小岛,只能转飞川普在新泽西的大西洋城赌场,爱泼斯坦说他会打电话给川普。法庭没有指控川普任何不当行为。
“杰弗里说,‘太好了,我们会打电话给川普,我们会去…’我不记得赌场的名字,但‘我们会去(川普的)赌场’”舍伯格说。
这对川普来说,是一个好消息。2007年两人闹翻,川普禁止爱泼斯坦进入他的海湖庄园乡村俱乐部,因为他勾搭了川普另一名会员的女儿。
爱泼斯坦的前管家胡安·阿莱西也称,英国的安德鲁王子在爱泼斯坦位于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家中长期居住,每天在那里接受按摩。按摩,在这个案件中,特指色情服务。
“现在,川普先生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有一个家,对吗?”一位律师就问阿莱西。阿莱西回答说:“嗯。”律师问道:“所以他没有来住,是吗?”“不,从来没有,”阿莱西回答。
律师随后问道,指的是川普,“他会来吃饭吗?”管家说:“他会来,吃晚餐。”“他从来没有坐在餐桌旁。他和我一起在厨房吃饭。”
律师:“他在那里的时候有按摩过吗?”阿莱西回答说:“不。因为他有自己的SPA水疗中心。”
相比而言,新公布的法庭文件,则让美国前总统柯林顿的名声则更加狼藉了。因为,早在2019年,美国媒体就报导,在杰弗里·爱泼斯坦位于曼哈顿的联排别墅里,显眼地展示了一幅美国前总统柯林顿身着女装的油画。
一位执法部门消息人士告诉《纽约邮报》,“当你走进去时,它就挂在显着的位置,就在右边的一个房间里。”“每个看到它的人都大笑起来。”
2016年5月的一份文件详细介绍了舍伯格的证词,其中提到了这位美国前总统。她表示,自己被迫对爱泼斯坦进行性行为,其中四分之一到一半的按摩都是裸体的。舍伯格作证说,“(爱泼斯坦)有一次说过,柯林顿喜欢年轻的女孩,指的是小女孩”。
维基尼亚·朱弗雷(VIRGINIA GIUFFRE),也是性奴岛上数十名未成年女孩受害者之一。这张图片是2019年8月27日爱泼斯坦在监狱死亡后,朱弗雷在曼哈顿法院外举行新闻发布会。2000年,她被爱泼斯坦的手下招募,当时她17岁,本来在川普的海湖庄园(Mar-a-Lago)俱乐部工作。
在第二批法庭文件中,提到2011年,朱弗雷发给《星期日邮报》记者丘彻(Sharon Churcher)的一封电子邮件,提到《VF》杂志(可能是《名利场》)即将发表一篇文章。朱弗雷写道“B.克林顿走进VF,并威胁他们不要写关于他的好朋友JE的性交易文章”。这对克林顿来说,是一个很大的丑闻。
朱弗雷还做出了几个重大指控,她声称被性贩卖给英国王子安德鲁和“世界上最受尊敬的两位政治家”。
记者丘彻(Sharon Churcher)在后续电子邮件中表示,朱弗雷女士向该杂志发表一份关于她“被性贩运给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和其他男人(包括世界上最受尊敬的两位政治家)的声明”的声明。
在电子邮件中,这两位政治人物的名字仍然经过编辑。也就是说,后面还可能有更大的瓜将被曝光。
解密文件提到,受害者舍伯格(Johanna Sjoberg)称2001年曾到爱泼斯坦的曼哈顿大宅,在沙发上被安德鲁王子摸胸。王子还让她与另一名受害者朱弗雷,一起与一个写着“安德鲁王子”的玩偶合影。
2022年,安德鲁王子向朱弗雷支付了数百万美元的和解费。尽管安德鲁王子否认指控,并称从未见过朱弗雷。
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一次公布的法庭文件并不能增加安德鲁王子的新罪名,但是却让安德鲁王子更加声名狼藉。2022年初,安德鲁王子,因为性侵事件不断发酵,被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最终剥夺了荣誉军衔以及王室特权,降为平民。
爱泼斯坦的前女友马克斯韦尔,早前因协助诱拐未成年少女,被判刑20年。她证实,柯林顿曾多次搭乘爱泼斯坦的私人飞机。
在近950页的证据中,柯林顿被提及超过50次。朱弗雷在2016年6月提交的文件中辩称,应该强迫柯林顿出庭作证。她认为,这位前总统是诽谤诉讼的“关键人物”,因为他与麦克斯韦和爱泼斯坦关系密切。
在最新的名单中,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霍金,是最让世界震惊的。2006年3月,他曾经在岛上享受烧烤,同时参加了爱泼斯坦基金会于邻近的圣托马斯岛(St. Thomas)为21位世界顶级物理学家举办的引力会议。
照片还显示,霍金在附近的海底,坐着潜水艇欣赏海景。美属维京群岛报纸《St.Thomas Source》2006年的一篇文章报导说,这次会议包括三名诺贝尔奖得主,而爱泼斯坦是创办该会议的“推动力”。爱泼斯坦告诉该报:“除了乐趣和物理之外,没有其它议程,大写的‘F’很有趣。”
但是,新披露的电子邮件并不包含任何证据,来表明霍金实际上参与了任何不当行为。爱泼斯坦与许多有影响力的人物都有关系,从政治家到好莱坞明星、顶尖学者和一些亿万富翁。
名单中还包括了著名的魔术师大卫·科波菲尔,他曾经被邀请到小岛上进行魔术表演。还有好莱坞影星小李子、已故摇滚明星迈克尔·杰克逊,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有不法行为。
前新墨西哥州州长比尔理查森等人,也被指控参与性交易。尽管他们自己都进行否认。
目前披露的这些法庭文件,对美国前总统川普的2024年大选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好消息。现在,川普的粉丝,在各个评论区里狂刷“没有川普”,凝聚力更强了。不出意外,这将帮川普大大增加获胜机会。
值得注意的是,共和党人、负责主理此案的普瑞斯卡法官,在没有太多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公布了这些文件。而目前还只有二份文件,后续预计还有多份要公布,这意味着这场美国政坛的大地震,才刚开始。
而且,按照美国政治类新闻发酵的习惯,接下去我们可以继续关注,美国国会是否会跟进,以及检察官群体是否沉默。如果有,将产生更大影响。
历史性判决将临川普上诉选举权案进最高法院
1月2日,我对2024年经济预测时说过,决定今年世界走向的重要因素,包括台湾大选和美国大选。而现在,这两个选举,都将迎来历史性时刻。1月13日,台湾总统大选要来,而决定美国的关键性时刻,也即将到来。
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上个月裁定,前总统川普不能参加该州的共和党初选,因为他曾参与1月6日的美国国会叛乱。
这不仅对川普来说,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因为如果判决最终成立,那么意味着民主党控制的其它州,也可以采取这种方式,直接把川普赶出2024年大选。现在,很多州,也确实在蠢蠢欲动。而同时,更大的麻烦还在于,美国的共和党理论上也可以采取类似方式进行报复,那么对美国的宪法来说,将迎来一场重大危机。
不过,现在一个重大的变局正到来,那就是川普上诉科罗拉多州法院,目前已经被美国最高法院接受。这样,皮球就被踢到了9名大法官的脚下。专家认为,最高法院有几个选项,一种是一劳永逸地免除川普受到的候选资格挑战,直接裁定他的名字可以出现在全国选票上。还有一种就是做出不利于川普的裁决,那样未来一年美国会陷入史无前例的宪法之争。
还有一条中间路线。纽约大学布伦南司法中心民主项目负责人Wendy Weiser认为,最高法院也可以寻求中间立场。她说大法官们可以用拖延战术,仅表达赞同密歇根、明尼苏达和佛罗里达州法院的意见,即叛乱条款不适用于初选。这将意味着如果川普要赢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还需要走更多的程序。
不过,我认为,最高法院最大可能是判决川普具有选举资格,这里有二个原因:
第一,科罗拉多州法院引用的法律不当。在周三晚些时候提交的上诉诉状中,川普和科罗拉多州共和党表示,该州高等法院引用的条款,是南北战争后宪法第14修正案的一部分,不适用于总统,除非国会首先采取行动,否则不能予以执行。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针对的是南方叛乱州的那些官员,决定不允许战场打败的他们,通过选举把美国再拉回分裂路线上。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是川普在1月6日事件上,实际上已经判决无罪。我们知道,现代法律的精神是疑罪从无,而美国对在任总统的审判,实际上是由国会众议院发起弹劾,参议院充当陪审团,做出判决。而2021年2月13日,美国参议院在川普被众议院弹劾的情况下,于审理的第五天投票否决了针对川普“煽动叛乱”的弹劾条款。
所以我认为,最后是,美国最高法院在目前保守派大法官占据主要比例的情况下,做出维护宪法原则的判决。是不是这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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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sealom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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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跟AI跑的HP改成小说了1
和AI研究了几天怎么跑团,结论是我承担得越多,越快乐(?)
本来我想设定为2001年,主角奥里之所以是失忆孤儿,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测试用的空白身份,他的名字来自于博德3的那位……奥里。没有原因,只是随便起了一个突然想起来的角色。所以他的设定本来是女孩,但是AI把他分配进了男寝……无所谓,我可以让他长批。
有名字的NPC均是人手纯写,因为AI做不来。关于���造的一切问题由我处理。
根据小说开展的故事,细节有改动,因为AI做不到精准,我也不想付出大量艰辛劳动去训练它。
开始:
*
  1991年8月21日。
  奥里·温德尔。
  牛皮封面的笔记本上写着这个名字,除此以外笔记本里只有空白,床上的小男孩双眼紧闭,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护士打量着这个孩子,把笔记本放回床边的桌子上。
  这几天,这孩子睡在床上的照片在预言家日报里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无人在意,要是这孩子有任何亲人,应该会急切找过来吧。
  没有人来。
  男孩在入睡前茫然看着人们,在他身体里没有找到损伤的医生,魔法部儿童福利保护司的护工,怀疑涉及黑魔法案件的傲罗……人们七嘴八舌询问他记得些什么东西,人们又尝试着告诉他各种各样的事情唤醒他的记忆。男孩只是呆呆看着他们,不断摇头。
  这个孩子被韦斯莱家的几个男孩发现躺在白鼬山的丛林里,那里是最近热门的巫师露营地。据三个男孩,即回国探亲的古灵阁解咒员比尔·韦斯莱(21岁),在霍格沃茨就读的双胞胎乔治·韦斯莱(13岁)和弗雷德·韦斯莱(13岁)所言,这个孩子当时全身冰冷,呼吸停顿,年纪最大的比尔在男孩的胸膛里听见微弱心跳,他们赶紧把孩子送来医院。
  孩子有卷曲的柔软黑发,在他睁开眼睛后,他的眼睛蓝幽幽的。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医师们确认他是一位巫师,英国的巫师界很小,但是人们费尽全力,也利用了报纸,还是找不到这孩子的亲人。
  男孩自己则失去了记忆。
  护士们猜测男孩是被麻瓜家人抛弃的小巫师。在麻瓜家庭里偶尔有展露出巫术天赋的孩子,近年的麻瓜父母通常会比较开明,但仍然有不少麻瓜害怕这种孩子,把他们视为不吉利的邪祟。这种父母可能会把孩子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抛弃甚至杀死,而这样的孩子有可能利用潜意识发挥的魔法让自己幸免于难。在英国,魔法部一般情况下能够掌握这些孩子的踪迹,给他们发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魔法部也不知道这孩子来自哪里,可能是公务员办事疏忽,也可能是这孩子来自国外。万幸的是,他讲英语,至少能够与人交流。
  *
  1991年8月25日
  男孩从此以后就叫做奥里·温德尔了,这是他唯一掌握的和他自己身份有关系的线索。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医师确认他身体无恙,已经可以出院。魔法部儿童福利保护司把他安排到伦敦某地一家巫师福利院,今天是他启程去福利院报到的日子。
  他的照片这几天都有在报纸上占据一个角落,没有回音,前来为他办理出院手续的儿童福利保护司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名叫詹姆斯·韦伯的二十一岁年轻人,他身上有一种幼稚园老师的柔顺气质,对魔法部决定停止为奥里·温德尔寻找亲人这件事非常不满。他把一个钱袋子和一堆礼物装在硕大的行李箱里交给奥里,这是对奥里心怀同情的人们捐赠的东西,主要是金钱,衣服和玩具。
  具体来说,在奥里在福利院的床位坐着清点之后,发现他现在拥有两套素面巫师袍(来自某位善良的女巫,信里说他可以在学校里穿),两套麻瓜衣服(这个年代流行的宽松条纹短袖上衣,牛仔衬衫和宽阔中裤。来自亚瑟·韦斯莱,正是他的儿子们发现了奥里,亚瑟在魔法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工作),一大块杂果蛋糕和牛肉三文治(来自莫丽,那几个韦斯莱家男孩的母亲,附信里亲切慰问了奥里,并且表示她的小儿子罗恩会在九月成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新生,成为奥里的同学),还有好几本书(诗翁彼豆故事集,巫师的十四行诗,疯麻瓜马丁·米格斯历险记),堆积如山的零食和玩具(薄荷硬糖,巧克力蛙,比比多味豆,甘草魔杖,玩具魔杖,玩具扫帚,会互相发射光球的巴掌大巫师兵人玩具……)
  最重要的是一袋捐款,里面有50加隆,还有一封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这是魔法部为他做出的安排,他看上去可能是十一岁,也可能是十岁或者十二岁,刚好能去做魔法学校的一年级新生。他们一致认同把他安排进学校,他能很快学会如何作为巫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结交到同龄的新朋友,以免陷入失忆和孤独的忧郁,而且每个人都不需要再继续为他多做任何事。
  录取通知书的第一页是: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大魔法师、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
  亲爱的温德尔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
  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考虑到您的特殊情况,您于九月一日登上火车来校报到即可。
  副校长��女)
  米勒娃·麦格 谨上
  第二页的内容是: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制服]
  一年级新生需要:
  1.三套素面工作袍(黑色)
  2.一顶日间戴的素面尖顶帽(黑色)
  3.一双防护手套(火龙皮或同类材料制作)
  4.一件冬用斗篷(黑色,银扣)
  请注意:学生全部服装均须缀有姓名标牌
  [课本]
  全部学生均需准备下列图书:
  《标准咒语,初级》,
  米兰达·戈沙克著
  《魔法史》,
  巴希达·巴沙特著
  《魔法理论》,
  阿德贝·沃夫林著
  《初学变形指南》,
  埃默里克·斯威奇著
  《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
  菲利达·斯波尔著
  《魔法药剂与药水》,
  阿森尼·吉格著
  《神奇动物在哪里》,
  纽特·斯卡曼德著
  《黑魔法:自卫指南》,
  昆丁·特林布著
  [其他装备]
  一支魔杖
  一口坩埚(锡镴质,标准尺寸2号)
  一套玻璃或水晶小药瓶
  一架望远镜
  一台黄铜天平
  学生可携带一只猫头鹰或一只猫或一只蟾蜍
  在此特别提请家长注意,
  一年级新生不准自带飞天扫帚
  福利院宿舍里没有几个人,同寝室的男孩这个时候都去对角巷买开学用品了,福利院的护工带着他们。魔法部儿童福利保护司的詹姆斯·韦伯决定由他来带奥里前往对角巷。
  奥里原本的衣服是破破烂烂的麻瓜衣服,衬衫和短裤,后来在医院他穿医院的天蓝色病号服,现在他换上好心人亚瑟·韦斯莱送给他的麻瓜孩子的衣服,詹姆斯·韦伯带着他离开福利院。他们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来到了伦敦的繁华街道上。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商铺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国际大都市闪闪发亮的橱窗陈列各类服饰、器皿,招牌旗帜飘荡之间,不时有麻瓜行人在人行道上回头望望。詹姆斯牵着奥里穿梭在人群间,时不时同他解说两句熟悉的地标。
  奥里东张四望,努力想找到某样事物来唤醒他的记忆,他不断收获失望。他对很多名词有模糊印象,大概知道它们是什么,但他想不起任何跟他自己有关系的事物。不过这繁华的景象对他的身心太具冲击性了。他抬头张望,尽收眼底新奇的一切,心中升腾出无限兴奋和好奇。听着詹姆斯的介绍,他此时既想在伦敦到处旅游,又想快些去对角巷,探索更多魔法界的新鲜事物。
  “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詹姆斯牵起奥里的手,对他说:“不要慌,别想那些事了,现在跟紧我就好。对角巷一定会让你着迷的!”
  来到破釜酒吧,詹姆斯和奥里走进门,酒吧里人声鼎沸。一群人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
  酒保福吉在柜台后面擦盘子,听见开门声,想也不想就洪亮喊道:“诶赫,这回又来了两个吧!年轻人,别惹是生非就好!”
  年轻巫师加布里背对着门,更努力往人群里挤,声音很不满:“啧,这都多少人了,怎么还加入两个?后面排队的怎么办!”
  老巫师梅尔坐在吧台边,没有凑热闹,他对同行的朋友咧嘴一笑:“哈哈,该试试新饮品了!小子你看,这一杯散发各种美景……”
  一个女巫走近詹姆斯,低头打量奥里:“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这个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嘛…..”
  詹姆斯叹了口气。“米拉·阿斯,这是奥里·温德尔,我们同一年毕业,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有他这个年龄的孩子。”
  “你好,奥里。”
  奥里伸手握住米拉递过来的手。“你好,米拉。”
  “他们在做什么?”詹姆斯好奇道。
  “新玩具,最近有人改良了麻瓜的手足球台,叫做桌上魁地奇国际大赛,你知道那种玩具吧?”
  “听都没听说过。”
  “那你亲眼去看啰。”
  米拉飘然而去。
  “我们要去看看吗?就看一眼……”詹姆斯看起来跃跃欲试,奥里点了点头。
  “嗯。”
  詹姆斯立即就带着奥里朝人群围成一圈的地方走去。
  “嘿,各位朋友,你们在玩什么新玩意?”詹姆斯朝熟面孔问道。
  “见识见识我们新弄来的桌球比赛!”一个手里拿着酒瓶的巫师眉飞色舞地说,“表面就像麻瓜的那种,但把魁地奇扔进去后,你绝对想不到会发生什么!”
  众人回头看詹姆斯,刚好打开一条能看见热烘烘的内部的裂缝。透过裂缝,奥里踮起脚,只见桌面中间悬浮着一个小型的魁地奇球场,球员们飘荡在半空中,小巧的球在他们之间穿梭。
  几个巫师拿着魔杖在操纵这些小球员,两伙人满脸紧张进行对抗。
  小小的魁地奇球场上,不同精致的旗子代表不同球队,球员们如飞天球似的在场地里来回驰骋。两队找球手时而并驾齐驱,时而互相追逐,冲向细小得肉眼难以看见的金色飞贼。
  与此同时,其他球员们正护球前进傍,激烈地截球争夺���分优势。一个红色队球员聪明地从对手手中抢得球球,迅速传给队友,后者趁机得分进球。观众席上的小人儿欢呼喝彩,声势浩大。
  “这可是技术的伟大进步!”詹姆斯沉浸在虚拟比赛的热潮中,默默赞叹道。这时,一名找球手突然朝天挥动拳头——他抓住了飞贼!比赛结束,微型赛场上获胜一方的球迷们欢欣鼓舞,酒吧里的巫师也轰动了,失败一方捶胸顿足,骂骂咧咧,胜利一方蹦蹦跳跳互相拥抱。
  “真是漂亮。”詹姆斯不断赞叹,眼睛都不眨地着小型魁地奇球场
  “你觉得怎么样,奥里?你看这个玩意,我从来没想到他们会发明这种东西。太漂亮了,我打赌会卖好几百个金加隆。”
  “几百?”人群里一个胖乎乎的女巫挥着拳头说道。“一千八个金加隆,花得值!”
  “梅林的脚趾,我都不敢算是我多少个月的薪水。”詹姆斯鼓掌。他扭头看奥里。“你觉得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吗?”
  “很漂亮。”奥里斟酌地说道。他承认球场确实很漂亮,他只是不太看得懂,这似乎是某种球类运动,他脑子里模糊有些概念。
  “现在去对角巷还早,我们进去买书很快的,现在要不要留下试试这新玩意?”他朝奥里挤挤眼,笑容灿烂。
  奥里明白詹姆斯话外之意,他点了点头,他多少也被这个玩具吸引极了。他也实在不会拒绝长辈的好意。
  “嗯……我不会玩,要是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奥里闪烁其词,目光也飘向了球场。
  “放心,这里肯定不会有人嫌我们多待会儿。”詹姆斯感激地拍拍奥里的肩,“来,我教你魁地奇的诀窍!”
  趁着排队的时机,詹姆斯跟奥里讲解魁地奇的规则,跟普通比赛一样,魁地奇比赛在被看台包围的球场上进行,球场两端各有三根50英尺高的金制的杆子,杆子顶上带有圆环,参赛者分两队骑着飞天扫帚在空中飞行对抗,每队七人,各有一名守门员、三名追球手、两个击球手和一名找球手。
  作为一项球类运动,“魁地奇”同时使用三种不同的球进行比赛:一个像足球那么大、还比较像普通球的红球是“鬼飞球”,追球手们互相传递“鬼飞球”,设法把它穿过对方的圆环,每次可得10分,守门员负责守衞本队的圆环;两个比“鬼飞球”略小、富有侵略性的黑球叫“游走球”,它们会自己飞来窜去,总想把球员从扫帚上打落,而击球手负责保护队友��被“游走球”打中,同时将它击向对方球员;一个尺寸像颗大榛子、带有银色翅膀的金球是“金色飞贼”,它飞得像闪电一样快,找球手的工作就是把它抓住。当金色飞贼被擒的时候,抓住它的那队获得150分,一场魁地奇比赛也宣告结束。
  奥里听完就基本领悟了规则。“如果我把游走球打进了圆环……”
  “那你不会得分,必须要鬼飞球进入圆环才能得十分。”
  “游走球会追着我打?”
  “对。”
  “它是金属?”
  “对。”
  “这个速度。”奥里警觉地看着赛场上再次厮杀的两队小人。“不是杀人吗?”
  “不用担心,能上赛场的球都被施了魔法,在接近球员的时候会稍微减速,可能刚好撞一块淤青。”詹姆斯摸了摸奥里的卷发,满脸笑容。“要是运气不好,可能会从高空摔下来,没关系,会有人确保球员的安全,可能断几根骨头,到医院眨眼间就接回去了。”
  “以后你学幻影移形的时候就会习惯丢点零件了。”
  旁边一个苍白高瘦的巫师故意对奥里做出狰狞的表情。詹姆斯皱起眉。“吉恩,别故意吓他。”
  “只是说实话。”吉恩耸了耸肩。“我又没有说不能捡回来擦一擦继续用。”
  奥里心想他还是对成为魁地奇球员没有兴趣,在看见用魔杖操纵击球手的矮子尖叫着让击球手把游走球打中观众席后,在观众小人的惨叫声中,他感觉自己甚至不太情愿做球场里的观众。
  就在奥里和詹姆斯投入关注玩具球场里的得分竞赛时,破釜酒吧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目光都被推门而入的一位巨人吸引过去。那人个头高挑,迈开双腿的步伐让地面都在轻轻震动。
  “海格!”酒吧老板叫道,“照老规矩?”
  名为海格的巨人笑着道了谢,一只巨手拍酒吧老板的肩膀。“不了,汤姆,我正在给霍格沃茨办事呢。”
  “我的天哪,”酒吧老板说道,“这位是—— 这位莫非是—— ”
  他的目光停留在海格身旁的男孩身上,那男孩和奥里年纪相仿,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戴眼镜。
  “哈利·波特—— 荣幸之至。”
  “哈利·波特!”詹姆斯也发出惊叹。“奥里,那是哈利·波特!”
  奥里看着酒吧每个人都莫名激动,他们每个人都冲过去跟那个戴眼镜的瘦弱男孩握手,恭恭敬敬地自我介绍,这个场面不仅奥里始料未及,哈利看起来都被他们吓着了。
  詹姆斯没有走过去握手。“其实我不赞成……那孩子在麻瓜堆里长大,我们这样凑过去只会让他困惑。”他低声对奥里说。看见奥里茫然看着他,他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噢,看来你也不记得哈利·波特的事情……是我疏忽了,当然会这样。”
  詹姆斯说着晚点对奥里说这件事,趁着刚才很多人跑去和哈利·波特握手的功夫,他们抢到了赛场周围的位置。奥里没有魔杖,詹姆斯让周围的人借一根魔杖给奥里。“山茱萸木,奇特和淘气,它喜欢爱玩游戏的人。”魔杖的主人说道。“加油,你要玩得高兴,它就会带给你胜利!”
  奥利还是第一次真正握住魔杖。它在手中暖乎乎的,摸起来很舒服。“对了,你知道‘浪迹浮踪’吗?试试看,选择一个你想控制的玩具队员。”詹姆斯示意。
  “浪迹浮踪!”奥利小声喊道。魔杖尖端亮了,蛋白色光辉射向一个队员。那兵人皮肤泛起光晕,可控制地飞到空中,是一名找球手。他其实没打算选择找球手,球场上所有球员都在乱飞,他哪里对得准,只是随便指了一下。
  “聪明!以后你一定会在魔咒课大展身手。”詹姆斯给他鼓掌,自己也举起魔杖念了一声。“浪迹浮踪!”
  他选择的是和奥里同阵营的追球手。很快酒吧里的其他人回来填补了剩下的位置,海格已经把哈利·波特带进对角巷了。
  比赛开始,赛场上的球员迅速就位。裁判吹哨,球被释放并在空中迅速飞行。奥里尝试集中注意力,眼睛紧盯着金色飞贼(肉眼几乎看不见,他一直在怀疑是不是他眼花看错了)的轨迹。他迅速地调整魔杖的位置,试图让赛场上的小找球手在正确的时机伸出手臂抓住球。
  “观察着球的速度和方向,预测它的落点。”詹姆斯在旁边不断说着,声音故作镇定。队友抛来的鬼飞球飞过他的头顶,他迅速反应,扫帚向前飞驰,他的追球手兵人伸出手臂,鬼飞球被接住,抛向圆环,啪,打中了圆环。
  “嗷嗷嗷啊!”对面的追球手迅速冲向那颗鬼飞球,赛场对面操纵的巫师在哈哈大笑,队友气得大叫。詹姆斯满脸惭愧。
  很快对面的追球手也嚎叫起来,他把鬼飞球抛向圆环,但是一颗游走球冲了过来,撞飞了他手里的球。追球手慌乱扶住失去平衡的扫帚,操纵者气得剁脚。奥里这边的击球手向众人举起大拇指,赢得欢呼。
  比赛继续进行,球在场上快速传递。球员们全力追逐对方,某些酒鬼的低素质出现在球场上,这群人与其说是试图夺回控球权,不如说都在努力让对方摔下扫帚。
  奥里追逐着对面的找球手,他想到了办法,金色飞贼不好找,敌方找球手还是好找的。他灵巧地穿梭于敌方队员指尖,这些人似乎也不好意思对他这个小孩下手。敌方找球手试图摆脱奥里的追逐,但混乱的暴力战场干扰了她的动作,奥里成功追上了她,他用魔杖���着圈,兵人使劲干扰这个找球手的动作。
  敌方找球手显然被他激怒了,兵人直直朝他撞了过来,这是一记猛烈的重击。“哇!”奥里忍不住叫了一声,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心想输了也就是就尽快离开这个酒吧去买开学用品。
  但是奥里的找球手兵人靠他自己挣扎稳住了扫帚,在摔下地面前又飞了起来。
  “100:20!”詹姆斯在兴奋叫喊,刚才他们的追球手又把一颗鬼飞球扔进圆环,詹姆斯先前也成功扔进了一颗球。
  “不要以为这就结束了!”对面的一个红鼻子醉汉举起魔杖,兵人把游走球猛打向詹姆斯兵人的扫帚。詹姆斯立即举起魔杖闪避,他躲过去第一颗游走球——没有躲过去第二颗,奥里的兵人刚好在他下方,他们两个一起向下掉下去。
  “天!梅林的Di——我是说奥里,奥里,我衣服里面——”
  詹姆斯突然非常激动按住奥里的肩膀,奥里被他吓了一跳,魔杖的尖端一抖,刚好他的兵人把手伸进詹姆斯兵人的衣服里面——
  “250:20!大获全胜!奥里抓住了金色飞贼!”
  奥里觉得准确来说是詹姆斯抓住了金色飞贼,这个眼力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他欣然接受了酒馆里人们的祝贺,大笑,还有些许愤概的目光。奥里把魔杖还给原主人,那个人使劲夸奥里给他的魔杖镀了金,把好运气带给了他,奖励奥里一支粘了狼人毛的羽毛笔(很多人表示这一定是吹牛)。他们走出酒吧,一片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詹姆斯拿着魔杖在围墙上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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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nglongguoji ·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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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moflifeburst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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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环》
*路斯里斯·瓦列利安x伊蒙德·坦格利安。10k短篇+R级。
*现代paro,年龄差调整为一岁。
“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们很安全。”——《下坡路》
伊蒙德·坦格利安带走了他所有的附属品,他原本在路斯里斯生活中留下的东西全部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吞噬了一般忽然消失,留下巨大的、灰色的空洞环绕着他。这是两年以来的第三次,但现下路斯里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对此感到懊丧,却并不怎么后悔——再忍受下去对他来说也有些过于困难了。在大部分时候路斯里斯都会选择原谅对方,但这次很难。最可笑的其实是他甚至都想不起这场激烈的争吵究竟因何而起,他只记得伊蒙德走后的半小时他怀揣着称不上全然是郁闷的心情在阳台上烧掉了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接着第一次吸了薄荷醇香烟作为跨越这道坎坷的“奖励”。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于是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烟太呛了,而不是因为别的。他又想到伊蒙德总是在推卸责任,把生活中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路斯里斯身上——不管是和阿莉森·海塔尔的纠纷还是他哥哥恶意的玩笑。你太神经质了,路斯里斯想告诉他,但他已经厌倦和伊蒙德交谈了。前两天晚上路斯里斯坚信再这样过下去他迟早会发疯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去和他哥哥杰卡里斯出去喝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最后两个人都烂醉如泥。
“我不怎么相信你会真的愿意和他分开。”杰卡里斯说。
“或许他根本没爱过我,或许我也是一样。”路斯里斯平静地说,“我们没法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了。”
“谁知道呢?我认为这算得上是件好事。”他哥哥回答道。而路斯里斯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结果那晚他喝得太多,在天亮之后一回到公寓里就趴在马桶边呕吐。借着生理性的眼泪,他终于有机会啜泣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他只是觉得很苦闷,像是从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坠落到了一滩污泥里那样,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跌落了。但是从前他总有力气从泥泞里起身再去追赶上伊蒙德,如今的情况大相径庭。
路斯里斯在一片混乱和朦胧中回想起他们曾经并肩站在厨房里研究新买的烤箱时,伊蒙德将他手指上沾染的奶油和砂糖尽数舔舐干净,然后他们长久地接吻;或者是在浴室的地板上做爱,他分开伊蒙德的双腿,而他捂住眼睛轻声咒骂路斯里斯,最后两个人的膝盖都留下了通红的淤伤;又有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抚摸伊蒙德,那时候他可以清楚地记住他身上每块骨骼的轮廓:比如他的小拇指修长又向内微微弯曲,弓起腰时脊柱和肩胛形状分明;伊蒙德在睡前会喝掺了柠檬汽水的威士忌,而路斯里斯永远不明白它们混合需要的比例是多少。至少在他们唇舌缠绵的时候,他能够品尝到这种味道。七月,暑假,他们就靠绵长的亲吻和无聊的爱情电影打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光。那一年路斯里斯越发渴求肌肤的接触,但假期结束后,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搂住伊蒙德,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喜欢保持那种姿势,然后吻他的喉结和下颔。
毕业之后他们就用剩下的夜晚和早晨来温存,即使伊蒙德常常表现出嫌恶的神色——有时候路斯里斯只是不太弄得明白伊蒙德究竟在想什么。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深夜里独自赤裸着上身站在露台上思考,身后传来伊蒙德在睡眠中疲倦的呼吸声。显然他们不缺钱,因此路斯里斯在第二年就入手了一辆野马,没有贷款、一次付清。他带着他驶上郊区湿润空气里的公路,音箱放着堪称幼稚的迪士尼动画电影插曲。在红灯下他松开方向盘,再握住伊蒙德的右手,指肚摩擦着他的指甲。伊蒙德转过头时,路斯里斯便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和他接吻。那时候他想起《白雪公主》里的白鸽替一见钟情的男女传吻,但公园里的鸽子只会索要面包屑。他想要我爱他吗?路斯里斯试图在他紧闭的眼中找到答案,还是说他仅仅想要一个能够忍受他所有怪癖的伙伴、至少让他的生活不再单调得令人恼火?他热切地回吻他的时候,又会想到什么呢?
路斯里斯下意识地想给他打电话,但回想起来已经把伊蒙德从联系人里删除了,即使那一串数字现在依旧了然于心,他还是关闭了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对着屏幕发呆。直到下午雷妮娅打给她:“路斯里斯,我听说你们的事情了。”
“哦……”他说,“我现在很好,真的。”
“这周末是我们的生日聚会,如果你愿意来的话那当然很好。”雷妮娅说,“贝妮拉也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新朋友。”
“我有朋友。”路斯里斯说,“我有我的兄弟们,还有你和贝妮拉。”
“贝妮拉希望你能来,你的兄弟也是一样。”
“好的,我会来。”他叹了口气,耐心地等待雷妮娅终止对话,然后开始数地毯的图案上有几朵白色的花,感觉依旧醉得不轻。
路斯里斯已经忘掉伊蒙德上一次溜走的时候究竟是几月了,但那好像是个春天,有会令乔佛里过敏的法国梧桐棉絮一样的花朵。他却还记得自己当时惊慌失措地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电话边,甚至是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去找他,第一步就是在他家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里主动拨通了伊蒙德的号码。他紧张地不断用手指抠着打成卷的电话线。如果伊蒙德拒绝,或者是辱骂他,他应该回答什么?或许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过去。
线路接通的时候伊蒙德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他只是说:“路斯里斯·瓦列利安。”
“我只是想问问,”路斯里斯说,“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伊蒙德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噢,该死的,我被不长眼的司机撞到了。”他听起来不太愿意承认,“骨折而已。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我来见你。”路斯里斯说。还没等伊蒙德来得及拒绝就挂了电话。他气喘吁吁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一直坐到伊蒙德的母亲阿莉森·海塔尔家。那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车。路斯里斯在停车道上被一块凸起的地砖绊倒在地,膝盖上被刮出了两道伤痕。阿莉森出来开门的时候,路斯里斯发现自己还在发抖。她的下巴轮廓陡然缩紧,但还是侧过身体给他留出了通过的空间。
伊蒙德躺在他原来的卧室里,右腿上打了白色的石膏,手里拿着一包还未拆封的歌帝梵巧克力。路斯里斯跪倒在他身旁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满怀歉意地拼命亲吻他。伊蒙德用右手的食指用力顶开路斯里斯的下巴,然后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又不是我养的一条狗,”伊蒙德说,声音促狭又不悦“没必要时刻都跟着我。”
“回来。“路斯里斯无力地回答说,“回到我身边。”
伊蒙德·坦格利安离开的第四个星期,路斯里斯开始频繁地被约出去。大多数时候邀请他的都是贝妮拉在大学里的同学。他猜想事实上是杰卡里斯授意她们这么做的。不过路斯里斯没有拒绝。他不喜欢参加酒会,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更符合他的意愿。第六次被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约会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地走神。当他注视着她们金色、褐色,或者是黑色的头发时,他就会联想到伊蒙德的头发,银色的,还有他使用的那种像是混合着薄荷与生姜的气味古怪的洗发水。有时连路斯里斯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将他们互相比较,直到他发现自己开始不断回忆他们在大学复合时的那次做爱,并且为此感到羞赧又窘迫。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他们在冬季游泳池旁的更衣室里跌跌撞撞地热烈接吻,路斯里斯的背几次撞到了身后的金属衣钩。伊蒙德跨坐在他的身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引导他进行扩张,一边为他戴上“特洛伊”牌子的安全套。显然他有备而来。即便他明白伊蒙德不会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他还是伸出了左手去按住对方的臀部,皮肤又湿又冷。伊蒙德战栗着将他的手指抽离后开始调整姿势,直到他猛地向下一沉时,路斯里斯的性器终于进入他的后穴。特洛伊的蓝色包装盒掉在一边。
“你想要我吗?”伊蒙德呻吟着逼问他,在他的下体深入时弓起了腰背。路斯里斯又摸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脊椎,他发现自己为此一颤,转而局促地把手掌放在了伊蒙德的腰边,觉得伊蒙德像是一艘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帆船。他也已经开始兴奋地喘息。就算他知道伊蒙德并不喜欢他在做爱时盯着自己看,但他依旧没法忽略伊蒙德颧骨的线条、锁骨间的凹陷,还有他两腿之间炽热的温度——这些东西那时候都令路斯里斯感激不已。“我要你。”路斯里斯低声说。而伊蒙德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加大了动作的力度,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令双方都振奋不已的位置。他低下头狠狠吻他,最后在高潮时狠狠抓伤了路斯里斯的后背。路斯里斯听到他发出一声称不上是满意或是疲倦的叹息,但它听起来如释重负。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同时随之凭空消失。伊蒙德短暂地将脸搁置在他的胸口。至少在那一刻,他觉得他们已经和解了。一直到毕业为止他们一直在一起,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理想了。路斯里斯每天晚上都需要喝一杯牛奶助睡——这个习惯从他十五岁后中断了六年。其实他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效果。
“你又在走神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怨说。路斯里斯一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玛丽莲,还是玛丽安?他为忘掉这件事感到自责,又因为令人恼火的不断下降的记忆力闷闷不乐。路斯里斯努力丢开不愉快的回忆,却发现那些东西像是垃圾一样粘在他的脑海里。它们像是蒙太奇一样不断播放。
“你有过前任,是吗?”她追问说。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口,大谈她的前男友有多么糟糕多么令人无法忍受。他装作正在认真听,再把手机里九十九条未读的广告和验证短信全都删除,再是电子邮箱和社交软件的红点蓝点。他把它们默默清理干净,然后喝完桌上加了冰的杜松子酒。他之前从不喝酒。
在冗长的约会结束后路斯里斯开着那辆红色的野马去餐厅见他母亲。雷妮拉·坦格利安四十出头,她穿着一条低胸的黑裙子。他们的位置紧挨着窗户,路斯里斯不喜欢从外面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因此他向后推了椅子。雷妮拉对此不满地眨眼。她总是那样用眼神来暗示自己的感受。路斯里斯低下头,就像他上小学时为了好玩在泥坑里蹦跳弄得浑身脏兮兮回家后那样。只不过现在他的鞋子上没有干涸结块的泥巴,而雷妮拉也不会命令他去洗完澡后再来吃晚饭。
“你不愿意看我,路斯里斯。”她说。
“我……我很抱歉。”路斯里斯回答。
“你应该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而不是到现在和我说抱歉。”雷妮拉说,“我之前就问过你了,你在想什么啊,小路?伊蒙德是你舅舅,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你们曾经都想要掐死对方。”
“我不确定。”他说,“因为后来我发现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他在报复你。他一直都在报复你。他想要摧毁你。”雷妮拉说,“他就和他母亲阿莉森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要你外公的遗产。”
“别那么说。”
“你还是在偏袒伊蒙德。但他从来都没有原谅你。我说过这都是他对你的报复。报复你弄瞎了他的右眼。”
“我不想聊这个,拜托。”路斯里斯回答说。
饭后甜点是布朗尼蛋糕。路斯里斯依旧为雷妮拉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尽管她说的全是事实。伊蒙德嘲笑他和他的兄弟并非他们父亲的亲生儿子。一开始只有乔佛里在,因此他被伊蒙德推下了桥跌进码头的湖里。他确实是个混蛋。路斯里斯对此再清楚不过,甚至也并不后悔当时在还手时不小���刺伤了伊蒙德的眼睛。他不应该试图补偿他的。路斯里斯不满地想。他这辈子在伊蒙德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路斯里斯又开始怨恨起了外祖父,如果不是他坚持,他们不会那么频繁地见面,或许他就不会发现伊蒙德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不可��喻,也不会不由自主地渴望他。
“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这很好。”
路斯里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面对母亲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他一直没能对她坦白自己在十四岁在泳池里时就开始对伊蒙德产生欲望。几年后路斯里斯就学会了在夜里想着他自慰。他凭借夏季在泳池里的记忆拼命想象伊蒙德的模样来宣泄。清醒后他整个人都仿佛泡在游泳池里,身上粘着肮脏的树叶,还有混淆着汗液和消毒粉的冷水,感到沮丧又不甘。十八岁那年路斯里斯几乎是满怀恶意地将一只深蓝色的义眼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伊蒙德。结果两个月后他们就开始恋爱。直到两个人搬进公寓开始同居,路斯里斯才发现伊蒙德每周都会抽一支万宝路。他觉得他抽烟时的姿势出奇地慵懒又优雅。那也是他唯一勉强能够称得上“镇定”的时刻。“男人只因浪漫铭记爱情。¹”伊蒙德告诉他,“但我们没有浪漫或者爱情。我和你之间就只有性欲和乱伦。你享受这一切吗,小路·斯壮?”那时候他感觉伊蒙德像是被一根细绳拴着的风筝被关在玻璃罩下面。那根绳子好像随时会断掉。路斯里斯能做的只有默默听他暴跳如雷地诅咒阿莉森和他的兄弟,他抱怨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己扯进为了财产毫无意义的斗争里。有时候伊蒙德则对着路斯里斯发火,之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故意把腿放在路斯里斯身上。
路斯里斯再次见到伊蒙德是在他不辞而别的第十个星期后。他几乎每晚都在梦到他。真正令路斯里斯感到惊慌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法再清楚地回忆起伊蒙德身体的细节了。他想不起来伊蒙德肩膀的凹陷程度、想不起来他小拇指指尖的触感、想不起来他膝盖的形状,甚至没法准确地拼凑他的五官,即便他试图在自慰的快感中寻找它们也无济于事。路斯里斯绝望地蹲在盥洗室里,几乎想要哭泣。他感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像是在海上漂流一样急速地离他远去。他在剃掉嘴唇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时发现自己眼窝凹陷。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在花了点时间镇定下来之后他以尽可能客套的语气打电话给伊蒙德的弟弟戴伦。对方迟疑着表示伊蒙德根本没在他们家出现过。“他不应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戴伦说,“最近妈妈一直在催促他和你分手。”路斯里斯声音颤抖地向他道谢。他不自觉地开始在阳台上抽烟,直到地上铺的瓷砖上多出了一堆烟蒂。就像伊蒙德头一次把万宝路塞进他嘴里的时候那样,路斯里斯觉得自己的肺部在灼烧,但这让他稍稍坚定了些。他跪在床边,将脸埋进���子里,那上面已经没有伊蒙德的气息了。接着他又走到书架边,用指头划过书脊,将它们一本接一本地拨出书柜落在地上。直到最后一本,粉红的的封面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路斯里斯将《茶花女》小心翼翼地抽出,它自动打开到了某一页,他发现纸张上有指甲刮划的痕迹。“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²”路斯里斯默念。他是对的,没有前半句也没有爱。他用背德的叛逆来激怒阿莉森,并且乐在其中。伊蒙德·坦格利安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杳无音讯。路斯里斯只在圣诞节时收到了一张匿名的卡片,那是一张简朴的折叠过的绿色硬卡纸,用蓝色的油性圆珠笔潦草地写着“节日快乐”的字样。他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发现它静静地矗立在他的名片夹上。然而路斯里斯根据字母“M”和“h”末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弯钩辨认出它来自伊蒙德。那一整天他都在反复思考这件事。伊蒙德来过他的办公室吗?还是他只是拜托别人把它留在那上面?他是为了告诉路斯里斯他们之间还没有结束——还是已经把它当做了一次简洁的告别?
他整夜都没睡,反复地在打开电视、切换频道、关掉电视之间犹豫不决。他不会承认他其实在害怕过于安静的房间,因为它好像不断提醒着他被厌倦了的事实。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路斯里斯听见门铃声。他去开门后发现伊蒙德站在门口。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重新留长了头发又把它绑在脑后,身后还有他的行李箱。路斯里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把天杀的钥匙弄丢了。”伊蒙德说。
“钥匙可以再配一把。”路斯里斯说,“没关系。”
“我又没和你道歉。”
“我知道。”
“你想和我上床了,是吗?”
“我爱你。”
“显而易见。”伊蒙德说。他开始脱掉衬衫。路斯里斯拦住他。“我不是为了这个。”
“把灯关上,我不想看见你。”
路斯里斯在黑暗中感受到他逐渐靠近的呼吸,试探着去亲吻伊蒙德的嘴唇,轻而易举地在脑海中重新描摹他身体的形状。舌头碰到牙齿,又碰到另一条舌头。他用指尖夹住伊蒙德的乳首,直到它们逐渐变硬,又抚摸过他的肋骨和腹部。就像他成年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潮湿的夜晚里头一次小心翼翼地互相触摸。他的舅舅握住他的手腕,缓缓舔舐他的每根手指。路斯里斯尝出了烟味和蓝莓口香糖的味道。他突然发觉房间里太冷了,但没有起身去打开暖气扇。寒冷和兴奋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清醒,而不是陷入了又一个淫荡的梦境。他正跪在从日本进口的拼布地���上,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将伊蒙德压倒在身下,接着将右手的食指探入他的后穴开始不断进出。伊蒙德将头转到一边。路斯里斯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紧紧地吸附着向内推搡。他就像火一样滚烫。而人被灼烧时除了痛苦还会感到愉悦。路斯里斯小的时候曾经试着触摸生日蛋糕上点燃的蜡烛,但他立马就被烫得缩回了手。伊蒙德不一样,他想,我一直都在享受燃烧自己的感觉。
“你他妈的哭什么?”伊蒙德突然惊讶地问他。“被操的又不是你。你想和我做爱想疯了?”
于是他用手背抹过眼睛下方的部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它们无可抑制地流淌着,然后掉在伊蒙德的身上。他开始啜泣。伊蒙德犹豫了一下,以路斯里斯从未感受过的温和动作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他们身后的窗户透出了微弱的光芒,这让他能够看清伊蒙德的脸。路斯里斯观察着他眨眼时右眼僵硬的停顿。那只义眼戴在他脸上很漂亮,蓝色的。路斯里斯想起他们已经七十四天没有见面了。七十四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以为没有伊蒙德自己就会过得更好。事实却证明失去了他一切只会变得更糟。他们某次发生争吵的时候路斯里斯称他为“令我神魂颠倒的混蛋伊蒙德·坦格利安”,伊蒙德只是鄙夷地微笑。“我他妈的当然清楚这一点。”他抓住路斯里斯的肩膀,“暴力狂小路·斯壮。”结果他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最后路斯里斯将他抱在怀里,鼻尖碰着伊蒙德左边的脸颊。伊蒙德咕哝着捏了一把路斯里斯的肚子。“我应该走的。”他当时这么告诉路斯里斯,“我应该去费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要命的地方,看你像一条落水狗那样苦苦挣扎。”
路斯里斯在进入伊蒙德体内时决定闭上酸痛不已的双眼,至少那样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伊蒙德马上又要求他睁开眼睛。路斯里斯开始缓缓移动自己的腰身,伊蒙德闷哼一声,双腿夹得更紧。他握住了伊蒙德又湿又黏的手。伊蒙德很少出汗。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手从来没有像这样热过。他有的时候简直冷得像一条蛇,或者说他就是冷血动物。但是当路斯里斯凭借直觉找到他的制高点时他还是愉悦地呻吟出声。路斯里斯将伊蒙德的头发掀到一边,他抓紧他的手,好像那是是一艘暴风雨下的船上最后的一根缆绳。他们在高潮来临时再度热吻。然后在沉默中有些尴尬地分开。伊蒙德宣布他要去洗澡。路斯里斯找出了冰箱里的龙舌兰,又从碗橱里拿下两只玻璃杯。
“我不应该回来的。”伊蒙德把浴巾披在肩膀上。他啜了一口酒。
“我们可以一起去科罗拉多,只要你愿意。”路斯里斯说,“明天就可以出发。你也可以一个人走,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问题不在这里。”他恼火地拍了拍桌面。毛巾向下滑了一截。“我以为你知道我��爱你,路斯里斯,你可真他妈的奢侈,这还不够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路斯里斯也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你蠢得令我发疯。”伊蒙德一次性喝完龙舌兰,又倒满一杯,“我也想走。但很不幸,我发现我办不到。”
“我该说谢谢是吗?”路斯里斯想打他。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想过了。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们还狠狠打过一架:伊蒙德对准他的鼻梁来了一拳,路斯里斯则狠狠用手肘撞了他的下巴,他们从前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哈哈大笑着互相指责,那种时候路斯里斯会觉得释然。现在他只对伊蒙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路斯里斯想。伊蒙德从来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见鬼,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他早该认清事实。如果伊蒙德不是他的舅舅,并且是个女人的话这一切就会简单得多。说不定那样他们早就结婚了,又说不定那样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现在他开始分不清哪种会是更好的情况了。
天亮了之后的两个小时他开始数数,一直到大致过了一个小时。路斯里斯起床后用冷牛奶冲了一碗快要过期的麦片——红色的纸盒上印着戴白色头巾的微笑女人,路斯里斯觉得她更适合出现在清洁剂的封面上。他又用肉桂、豆蔻、柑橘和迷迭香做了用来热红酒的香料。雷妮拉曾经建议过他在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现在他决定听取这个建议。伊蒙德坐在他对面,用汤勺反复戳着碗里的麦片。
“我们应该养一条狗。”路斯里斯说。
“我讨厌狗。”伊蒙德说,“吵闹又浪费钱。”
“你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不值得花钱过。”
“我现在不一样了。”
“你什么都没变。”
“那是你无足轻重的判断。”
“我们需要一条狗。一条那种牧羊犬。”
“它毫无用处。”伊蒙德抿紧嘴唇,表示不想继续吵下去。
路斯里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争论下去。下午他们开着野马去了商场。去买明天的早餐,比如全麦吐司和橘子果酱。他提前列好了购物清单,出发之前还在最后一栏补充了咖啡豆。却发现那张纸不见了。伊蒙德嘲弄他的粗心大意,路斯里斯竭力克制自己的懊丧。过去他有时会觉得和伊蒙德一起生活令人神经紧绷,现在他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雷妮拉在傍晚给他打来电话。那时候他和伊蒙德在审视牛排馆里的菜单,刚刚决定要一份龙虾浓汤。
“我看到你和伊蒙德在一起了。”雷妮拉的声音听起来担忧又伤心,“你上次怎么说来着,你信誓旦旦地说会放弃他的。路斯里斯,你选择了他,而不是你的家人。”
“伊蒙德也是我的家人。他是我舅舅。”
“那也只是'一半'的家人。”
“他昨天才回来。”
“杰卡里斯说得对。你已经没法离开他了。”雷妮拉叹了口气。路斯里斯用手摩擦着红色天鹅绒装饰的墙壁。我在腐烂,他想,伊蒙德就像是大麻,有毒又能够让人成瘾。他突然悲哀得几乎要窒息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雷妮拉·坦格利安发现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路斯里斯也曾经和她大吵一架。其实他一直习惯扮演乖孩子的角色。那是路斯里斯第一次反抗她。他循规蹈矩地在雷妮拉的期望下读了她认为好的学校、参加了她认为好的社团、申请了她认为好的专业,却找了个令她最抓狂的男友。路斯里斯承认他当时从她的震惊和愤怒中得到了快乐,但那也没有持续太久。
“我要挂了。”他说。
“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你母亲。”她最后说。
“我知道。”紧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在纠结良久之后路斯里斯选了肋眼牛排,伊蒙德要了一样的。他知道伊蒙德憎恨菠菜,因此只点了鹅油土豆,尽管路斯里斯自己也并不喜欢。吃完饭后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游荡。路斯里斯看到柜台里的戒指,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寓意着“无穷的爱”,他觉得那很滑稽可笑,却还是买了一对。
回去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严重的堵车。伊蒙德不断用手按着唱片机的快进快退键。路斯里斯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抓着他的手。皮肉的感觉格外真实。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科罗拉多?”路斯里斯问伊蒙德。
“我没说过我要去他妈的科罗拉多。”
“不,你必须去。而且要我们一起。”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这些话都是自动从他胸腔里蹦出了喉咙开成的一大片花朵。你还不明白吗?路斯里斯想问他。他知道伊蒙德从来不会在乎他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没有想到他连他们关系里最浅显的本质都没法觉察出来。就连我们对彼此的爱所剩无几了。他数着座椅皮革上的纹路时想。尽管它曾经短暂地燃烧得那么旺盛。
“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到起点。”路斯里斯继续说。
伊蒙德狐疑地打量着他,好像是在确定这不是又一个恶意的玩笑。路斯里斯过去喜欢过他这种辛辣的眼神,但现在这只表现出了他的迷惑和愚昧。“回到什么?”
“回到这里,回到最初的地方。”路斯里斯突然想要放声大笑。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嘲笑某样东西、某个人。在想到那或许是他自己时他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但他马上又感到了清醒的愉悦。他曾经对着自己假装他和伊蒙德的关系一切正常,问题只是在于伊蒙德的任性顽固,包括他不愿意原谅路斯里斯这件事。根本的原因却从来不会在这里。他们早就注定如此,因为他们是坦格利安和瓦列利安。路斯里斯总是能从别的方面找到借口,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不管用。伊蒙德比他更傻,他甚至还没有一点意识——他那点可怜的眼光总是放在不到几里长的地方。现在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挑明真相,至少让他们两个都清楚他们的现状。
“我们会重蹈覆辙的,就像过去那样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地重复,就像这该死的莫比乌斯环,换个方式又回到开端。”路斯里斯·瓦列利安对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大声说出了事实,他抬起手给伊蒙德看他刚刚套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一枚闪烁的银色金属圆环——伊蒙德手上也有一只——然后筋疲力竭地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着由汽车排列而成的长队重新启动。
1.有说法品牌名称来自“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的缩写。
2.原文为,"Who are you, tell me how to love, and who am I tell you how to live.",译作“是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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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4 years ago
Text
别称 17
翌日黄昏与夜交替之时,伊万臂弯里挎着件毛皮大衣来到弗朗西斯所住的旅店的屋顶,他躲进烟囱的阴影里以避免自己被街上以及天井花园里的人发现,待花园里的人或是进入旅店中或是通过小巷离开后,他漂浮至弗朗西斯的卧室窗前。
弗朗西斯正站在圆桌边,他左手抱着右手肘,右手则端着只杯子时不时抿一口杯中的液体。因窗户是敞开的,伊万敲了敲窗户用响声示意弗朗西斯自己的到来后就径自翻进屋内。
“你来了。”弗朗西斯说,他迎向伊万走了几步,用疑惑的目光瞧了瞧伊万臂弯里的毛皮大衣,而伊万盯着弗朗西斯手里的杯子抽动了下鼻子问:“葡萄酒?”不待弗朗西斯回答,他又说:“你该多喝点儿好让身体保持暖和。”
“暖和?”弗朗西斯挑眉问。
伊万点点头,“虽说现在是夏末,可高空与飞行时的风依旧会让你感到寒冷。”他说着,递出毛皮大衣道:“我从未在使用意识体特有的移动方式时携带过另一名同族,我不知道那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我只能根据我自身飞行的经验来预估,你可以现在穿上大衣,或最迟在抵达新大陆后得穿上,否则当我们抵达马修的庄园后你肯定会被冻僵的。”
“你不穿吗?”
“厚重且会被高速的风吹得平展开来的衣服将对飞行形成阻碍。”伊万解释道。
“好吧。”弗朗西斯似乎接受了伊万的说辞,他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酒,又拽住放在他身旁的葡萄酒瓶的细长瓶颈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全灌进自己喉咙里,随后他放下酒瓶,做了个深呼吸说:“等我们踏上新大陆后我再穿上大衣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发?”
带领弗朗西斯抵达新大陆的过程没出任何意外,伊万牵起弗朗西斯的手翻至窗台上,他抬起右脚,身前花园里橡树那茂盛的枝叶、两侧与身后旅店的建筑轮廓皆如突然活过来了般开始扭曲弯浮,他朝前跨步,那些扭曲弯浮的轮廓便化作无限延伸的各色的线包裹住他和弗朗西斯,他们头顶那块混着点儿紫的黑蓝色块则被更明亮的蓝色一点点入侵,又逐渐染上层次模糊的黄与橘,当伊万在新大陆的某个山谷里停下时,位于他与弗朗西斯身后远处的雪峰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由余辉���成的暖橘色调。
“穿上大衣吧,”伊万对弗朗西斯说,“从这里开始我们得一路飞过去。”
弗朗西斯接过大衣一面将衣袖套在手上一面问:“你说的飞,是指鸟类的那种‘飞’吗?那么你要怎么——我该使用哪一个词?搬运我?携带我?”
“我想我能抱住你。”早已设想过这一过程的伊万回答道,“我搂住你的腰,而你也回搂住我。”他比划着说。
“虽然我对自己的肢体力量很有自信,但我不敢肯定我能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得抵抗重力两、三个小时。”
“我还会用一些巫术来辅助,但,”伊万迟疑地说:“我没有对同族使用过巫术,所以我——别担心,弗朗西斯,”见弗朗西斯睁大眼,伊万忍笑向弗朗西斯保证说:“我敢确定那些巫术能对意识体起作用,我不会让你从高空中摔下去变成一滩肉泥的。我不确定的是,嗯,巫术生效后你会有什么感觉,因为那通常不是用在活着的生命身上的……”伊万的声音越来越小,弗朗西斯的双眼瞪得更大了,伊万赶忙恢复原有音量补充道:“不是说它不能用在活物上,它也不会对生物产生任何伤害或坏的影响或糟糕的后遗症,就只是,我们通常不那么用而已。”
弗朗西斯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抬手比划了个无意义的手势,沉默的与伊万对视数秒后说:“……我想我最好别了解得更详细了。你是现在就施放那个不知名的巫术还是——?”
“现在。”伊万说着向弗朗西斯的方向伸出手,他调动自体内散溢的能量拧成几束后朝弗朗西斯蔓延攀去。这些能量的触碰导致弗朗西斯打了个哆嗦,“那是什么?”他问。而伊万没分神回答弗朗西斯,他集中精力,操控那些能量变成的触肢钻进弗朗西斯的躯壳内,在触碰到如一汪积在浅坑里的雨水的、所有有肉体的生命在诞生之初就有的那个难以用话语来定义与描述的、非灵魂的存在后,他屏住呼吸,形如触肢的能量的尖端融化成某种软而轻的、介于液体与烟雾之间的东西,他控制着那些触肢在那存在的表面拖曳出特定的、人类称之为符文的纹路,这些纹路前后相连,既像是一个整体又像是能挨个区分开来,故很难说他到底是画下了一个长条状的图案还是画下好几个纹路。
待伊万画出所有他需要画的东西并小心翼翼撤回触肢放下手后,他与弗朗西斯皆长长舒了口气,“你感觉如何?”伊万问,他端详弗朗西斯的脸色与表情欲以此查看弗朗西斯的状态。而弗朗西斯露出不自在的神色用双手拍打自己的胸腹数下,“嗯,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脖,“这是……痒?还是说……冷?仿佛有什么异物埋在我的皮肤下,”他按压着自己的胸骨,垂眼打量自己仿佛像穿透衣服以及皮肉看伊万在他体内做了什么一般,“我分不清这是舒适还是难受,我只知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另一名意识体的能量对你肉体内的那种——嗯,”伊万皱着眉从脑海里挑选出一个能用作代称的词,“存在而言,的确是异物。”他张开双臂,“来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得赶。”
飞跃那块隔在俄罗斯殖民地与马修的领土之间的、无归属土地的旅程对伊万来说不太好受,当他开始前进后,他才发现因两人姿势的关系,弗朗西斯那头长至肩膀的头发被风牵动着不停往他脸上拍打,且似乎弗朗西斯说了什么,可那些话还未触碰到他的耳垂就被风吹远了,在高声询问几次“什么?”以及“你刚才是不是在对我说话?”后,伊万放弃同风较劲儿,他偏头贴着弗朗西斯的左耳说:“现在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此后弗朗西斯不再尝试与他交谈,可没过多久伊万又为这种被风的呼啸声填满的寂静而感到尴尬。
在穿过国界上的薄膜时伊万为了防止柯克兰感知到入侵——毕竟这次是两名意识体,且过快的速度与过强的力量在薄膜上撕开的裂缝将更大——而降落至薄膜边。
“我们到了?”弗朗西斯问,“可我觉得这附近瞧上去不像是魁北克。”
“我们还未抵达目的地,这只是为了避免柯克兰发现我们入侵他的殖民地故得缓慢通过马修领土的边界。”伊万解释说,“以及,魁北克是马修居住的那座城镇的名字吗?”
弗朗西斯点点头,他拢了拢衣领,“现在我明白你说的‘寒冷’指的是什么了,我觉得我的后脑勺仿佛被人挖掉了,要么就是被一把冰做的锥子刺穿了,”他用手梳理一下散乱的头发,仔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又将手收回眼前打量,在发现指间什么都没有后送了口气,“我以为我的头发全像经过了一夜风雨的枝头上的枯叶那般掉光了。”
“抱歉,我之前没想到这个情况,早知道我该把毛帽也带来的。”伊万满含歉意地说,“或者,我可以对你的头发施放巫术?放心,这巫术本就是用在人类的毛发上,维那莫依宁教授给我,而我猜他是从乌克森谢纳那里学来的,你知道的,维京人。”伊万说着,侧过身伸出右手做出插入某种东西并朝一旁拨的动作。弗朗西斯好奇地望着伊万,他看上去对伊万所说的那个巫术跃跃欲试,不过犹豫片刻后拒绝了伊万的提议,“你在做什么?”他问。
“还记得我在信中提到的国界上的那个大部分意识体无法用肉眼看见的薄膜吗?”伊万的左手也插入薄膜中,他两手往两旁施力,将感知中的薄膜撕开一条能容纳他与弗朗西斯通过的裂缝,他回过头对弗朗西斯说:“虽然通常来说能使用巫术的我们对无法使用巫术的你们的感应更微弱,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从我撕开的裂缝中钻过去吧,”他抬高双手尽可能给弗朗西斯腾出空间,“就从我两手之间。”
“这样做可有点儿古怪。”弗朗西斯嘟囔道,他弯腰从伊万的双手间穿过并前进几步后回过头看伊万,随即伊万跟在弗朗西斯身后跨进裂缝之中,他们再次贴抱在一起,只是这次起飞前伊万拆下自己的领巾充作发带将弗朗西斯的头发扎了起来。在经过近一小时的无言飞行后,伊万逐渐减慢速度向横穿魁北克市的那条河一旁的高地降落,他打算告诉弗朗西斯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但在他出声前耳边就传来弗朗西斯略激动的“我们到了!”的声音,他瞥了一眼弗朗西斯,发现对方正以一种别扭的、之后会导致脖颈肌肉酸痛的姿势转头瞅着那座高地上的庄园。
他们落在包围庄园的石墙边的一颗茂盛的树投在草坪上的阴影中,“你知道马修卧室的窗户是哪一扇对吧?”伊万对弗朗西斯说,“你们得留意时间,现在是夏末,夜晚远比白昼短,我们得在黎明前赶回基辅。”他扫视四周,确认庭院中没有巡逻的守夜仆从,他猜想或许是不久前感知到弗朗西斯靠近的马修对仆人们下了避开此处的命令,“我就在这里等你。”
弗朗西斯点点头,他扯开绑住头发的领巾、脱下毛皮大衣并将其递还给伊万,用手指充作梳子梳理几下头发,又调整自己的领巾和袖口,低头抚平短大衣上不存在的褶皱,“我看上去怎么样���”他问。
“很好。”伊万简短回答道。弗朗西斯闻言做了个深呼吸,随后他转身向着前两次伊万敲过的那扇今夜维持着已打开状态的窗户走去。
伊万望着弗朗西斯的背影,随着弗朗西斯靠近那扇窗户,窗内的黑暗里突然冒出一双扒在窗框上的、小且短的手以及一个长着金发的脑袋,接着弗朗西斯的步速忽然变快了,他几乎是小跑向窗边。伊万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他转过身翻上石墙坐下,把大衣搭在一旁,仰着头瞧被月光照射出半透明感的浮云,半晌后低下头眺望高地下方的河流以及在两岸城镇中移动的橘黄色的火光,那是魁北克市内巡夜人手中的火把。他数巡夜人的数量,又去数此时还有多少扇窗户里透出烛光,厌倦数数后他晃动双腿用脚尖去拨弄地面上的野草,配合着有节奏感的刷刷声在脑中回播各类乐曲,他记不清自己无声哼唱了多少首乐曲,因有的乐曲他忘记了某部分旋律,有的则在哼至某段时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另一首乐曲。他望见那些还坚守在深夜里的窗内的烛光一个接一个熄灭,虫鸣与柔和的拂过他脸庞的风使他昏昏欲睡,在他被毫无预��的摔坠感惊醒、双手及时握紧石墙避免自己向前一头栽进草丛中后,他听见身后传来皮靴摩擦草叶的动静。
“你们聊得怎么样?”伊万问,他转过身跳下石墙,瞥了眼不远处的石造房屋,发现马修卧室的窗户微掩着,窗帘皆合拢拉上,卧室的主人应是入睡了,他视线移回弗朗西斯脸上,或许是此刻天上的玄月恰巧被浮云遮住的缘故,他不太看得清弗朗西斯的神情。弗朗西斯沉默地走向伊万,不等伊万再次出声询问就张开双臂搂住伊万的肩脖并整个人倒靠在伊万身上,伊万怔愣一瞬,迟疑地回搂住弗朗西斯的腰,抬手拍抚弗朗西斯后背数下。
“我们出发前我喝下了一整瓶葡萄酒,”弗朗西斯的话语随着湿热的吐息喷在伊万的耳垂上,大约是因胳膊挡在口鼻前,弗朗西斯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也许是酒精发挥效用的时间延后了,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对马修说了不少醉醺醺的傻话。”
伊万揉了揉弗朗西斯的背脊,体贴得没戳破意识体不但难以喝醉,酒精也不可能入胃两小时后才搞晕人的脑子的这两个事实。
弗朗西斯偏头蹭了蹭伊万的侧脸,他长长叹息一声,“你知道我先前喝酒可不是为了御寒吧?我……我都不明白自己喝酒到底是为了鼓足勇气告诉你我决定不与马修见面,还是让自己敢于前来魁北克,你敲窗户时我都还未作出选择,所幸你的那件毛皮大衣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还想着你干嘛在八月末带上件毛皮大衣呢?没想到那居然是给我穿的,于是我就告诉自己,既然你为了帮我的忙已做了那么多的准备,那么我至少不能辜负你的心意……”他的声音渐渐被虫鸣声盖过,半晌后才再次于伊万耳旁响起,“我现在心里一团乱,万尼亚,我已见过马修了,可我是否该继续同他联络呢?我有些后悔了,如果今夜我没来魁北克——不,如果前几日我没抵达基辅该多好啊,那样我只需用接连不断的宴会、游猎和性爱来抵消踌躇带给我的不悦即可,而现在……”弗朗西斯又沉默了,伊万感到自己被弗朗西斯贴着的那侧脖颈的皮肤表面泌出层薄汗,毕竟夏末时的温度并不适合两名成年男性紧紧抱在一起。
“你很可爱,万尼亚,”弗朗西斯突兀地说,“还会做些可爱的傻事。”他搂着伊万肩脖的双手松开些许,撤回身子用前额抵着伊万的额头,“战争之前我们的那次交谈,你在信中的提议,昨日以及今日你的行为,一步步引得我打破了我惯来对待非主权意识体的原则,你没想过我会因此迁怒你吗?”
“打破你原则的不是我,弗朗西斯,”伊万轻声回答道,“是你的心才对。”
“而这正是我会迁怒你的原因,”弗朗西斯低笑着说,“你让我变得像名多愁善感、没有理性思维的妇人。”
“跟随自己的心行动有何不好呢?”伊万为弗朗西斯的自我比喻而皱眉,“况且意识体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性别,我们都清楚的知道会影响人类理性多少的因素不是性别而是个体的性格。”
弗朗西斯又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非但会做些傻事,还会傻乎乎坚持某些会被人们嘲笑的观点。”不等伊万反驳或自辩,他就吻了吻伊万的鼻尖请求说:“带我回去吧,万尼亚。”
弗朗西斯与马修决定维持这种私人联系,鉴于伊万在新大陆的殖民地未与马修的领土接壤,来往交通耗时且不便,伊万对马修的拜访周期定为半年或一季度一次。马修对劳烦伊万做这等麻烦且有所风险——若柯克兰察觉到此事的话,或许会将伊万和弗朗西斯的行为从个人层面上升至政府层面,即认定是俄罗斯与法兰西觊觎着大不列颠位于新大陆上的殖民地,“即使亚瑟明白我们的国家没想夺取这块殖民地,为了恶心我们他也一定对大不列颠政府提议向我们两国政府递交公开抗议,”弗朗西斯调侃说,“况且,我不知道俄罗斯想法如何,反正我的国王非常渴望新法兰西能回到他的统治之下。”——的事感到极为不安,他数次向伊万道谢又道歉,伊万只好借自己也得视察俄罗斯在新大陆东端的殖民地的理由来安抚马修。
弗朗西斯离开基辅后,伊万的生活回归日常,在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能熟练处理政务后,他逐渐退出以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为中心的、掌管着整个俄罗斯帝国的小型人际关系网,再次成为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地位特殊的宫廷人物。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似乎对伊万回避权力的举动万分不解,这次伊万并未替她解惑,而是告诉她“您该自己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结论”。同时尽管伊万退出了顶层权力圈,或许是出于情感上的需要,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仍时不时或是召伊万入宫或是前往伊万家中并同伊万肆意畅聊,并不习惯同自己的统治者有如此亲密关系的伊万曾询问为何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不将那些话留给她的情人听,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则回答说:“他们的确很能讨我欢心,可我如何能像信任您一样信任他们呢?”
在成为弗朗西斯和马修的信使后,伊万逐渐同马修熟悉起来。也因此,伊万一面告诫自己他不该做这些事,一面在发觉当柯克兰拜访过魁北克可马修仍对如何使用掌控自己体内的能量一无所知后忍不住主动教导马修,他没问为何马修不去请教柯克兰——伊万记得自己说出过这类提议,而马修的性格显然不会无视旁人给他的建议,故要么柯克兰在马修面前表现得太过不好接近导致马修不敢向他提问,要么就是马修已尝试请柯克兰教授他巫术知识但柯克兰拒绝了——而要教导巫术,仅一夜、或者说刨除花在往返路程上的时间后余下的那几个小时显然不够伊万教导什么有用的东西,故伊万向马修提议也许他能估算好时间,与黎明时抵达魁北克市外的森林中等待马修,这样他们能将一整个白日用在学习巫术上。
看上去马修对伊万的提议非常心动——伊万悄悄在脑中对比了心动时马修与弗朗西斯的表情,认为依照两人相似的神态来看,虽然弗朗西斯推测马修是因西班牙和葡萄牙对北美西北部的殖民而诞生,不过接连不断移民去新法兰西的法国人到底还是让他俩产生一种由子民构成的血缘上的联系——可随即马修又一脸为难的拒绝了伊万,“仆人们会发现我没呆在家中或市内的,若他们找不到我,很有可能去向总督寻求帮助,那样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抬眸窥视着伊万的神色小心翼翼说:“……对不起?”
“您不必向我道歉,”伊万叹息着弯腰平视马修,“您也无须这般频繁得为各类小事道歉,熟知您的人知道您是个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愿意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替别人考虑的善良的人,但那些陌生人,或不愿了解您的人只会认为您软弱可欺罢了。而且——”伊万犹豫一瞬,接下来的话本不应由他来说,应由弗朗西斯或柯克兰来说,然而凭弗朗西斯对柯克兰的描述以及马修在柯克兰离开魁北克后的表现出的情绪低落的状态来看,柯克兰不太可能承担这项责任,而弗朗西斯也不再有养育马修的可能,故假若他不说,恐怕不会有同族对马修说那些话。
“按照意识体间的从属规则来说,我本没权利和权力教养您的,可我能瞧出这种教育的缺失给您生活带来的不便以及痛苦,所以,嗯,这不是高高在上的指教,仅仅是告诉您我们、即欧洲的意识体们是怎么与子民相处的。您愿意听吗?”伊万认真地问。
马修仿佛被伊万严肃的态度给吓住了,他茫然地眨着眼注视着伊万,两手无意识揪着睡袍搓揉,片刻后迟疑地点点头。
“我们是意识体,是独立于所有人类与动物之外的生命,人类在大地上出现后我们才诞生,我们死亡后人类也未必会灭绝,但脱离族群性的‘人类’这一整体概念,人类就只是快速出生又快速死去的、构成我们骨骼和血肉的存在而已,您会让您的骨骼与血肉凌驾于您的思维与心灵之上吗?”伊万伸出手隔着皮肤和胸骨轻触马修的心脏,“诚然,我们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在国家、文明与领土的层面上无法决定自己与谁成为朋友,与谁成为敌人,与谁生活在一起甚至成为家人,只是这不是您自轻自贱、把自己当作乖巧的宠物听从人类管教的理由。虽然您的体格与外貌形同十一、二岁的孩子,但您到来世间已有一个世纪了,您得让您的子民意识到您并非真正的孩子,而是一名有思考能力的、能独立作出决定的人,您得向他们宣告您已经长大了。更何况,我们的子民不仅限于人类,我们领土上的每一株植物,每一只昆虫与每一只动物都是我们的子民,您得学会脱离人类的视角,站在植物与动物,乃至于整块土地的高度来思考问题。”
伊万直起身,他走至窗边,而马修迷茫的跟在他身后。“您瞧,”伊万侧头望了马修一眼,示意马修望向窗外,“此刻您既在我的身旁,在这具小小的躯壳内,又存在于窗外我们视线能到达以及不能到达之处。粗看之下,您能望见人类是如何在一片荒地中修建起码头与石屋,如何种下大片的麦子、紫花苜蓿和油菜,如何从海洋另一端运来牛与羊,如何利用蜡和油在夜间驱逐黑暗,若您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只是魁北克省长,那么您眼中看见这些已经足够了。可既然您是意识体,那么您就还得看见那些或是因年龄或是因性别而生活困苦的人,看见生活在房屋角落和水沟里的臭虫与老鼠,看见因人类到来而被砍伐的树木,看见那些被迫将领地让给人类的食草与食肉动物,您得看见、并真正明白人类焚烧草原、森林与开垦荒地对您的肉体会产生什么影响。”
马修两手扒着窗沿,他时而朝窗外眺望时而侧转抬头带着似懂非懂的表情看向伊万。
“您还记得我第一次……呃,我是说,第二次来拜访您时的事吗?我们皆疑惑于为何您能感知到体内那股自然的、巫术性的力量而弗朗西斯不能,同时明明柯克兰与您以及我一样,可他的附属意识体却没有相同的能力。”
“我记得,”马修轻声回答道,“我现在仍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法兰西与大不列颠对待原住民的不同政策。原住民被欧洲的人们视为蒙昧、原始、野蛮的人,换而言之,未受到基督教这类一神论干扰的他们仍相信着自然万物皆有灵性,而灵性的汇聚能催生出神明。”伊万说,“我无法证实我结论的正确性,但据我调查,由于新法兰西以渔猎为主要经营项目,故与原住民多有合作,而大不列颠则倾向于驱逐甚至屠杀原住民。虽说在您的名字还是‘新法兰西’时,您的宗主国未将那些与法兰西人合作的原住民当作他们的国民,可您的肉体显然将所有生活在您的领地内的人类视作子民与构成您的血肉,我猜这就是您能使用那种力量的缘故。”伊万望向河对岸的石制房屋群,“这些年我前来魁北克,每隔几次都能看见这座城市在成长,所占据的范围在扩大,往后大不列颠会向您的领土运送来更多的英国人以及奴隶,这些新移民需要更多的土地以开垦成农田或修建牧场,这种需求必然会入侵原住民的活动范围,导致原住民与新移民产生冲突,而冲突会演变成战争或一面倒的屠杀。”
伊万抬手按抚马修的右肩,“即使您完全顺从人类,一心将自己视作宗主国的附属,认同管理这片土地的总督的立场将原住民视作不知好歹的、伤害大不列颠国民的野蛮人,当他们屠杀原住民时,那受到局限的思维和偏颇的立场也不能使您的肉体免于病痛,那时您该怎么做呢?”
马修先是怔愣着同伊万对视,不一会儿似乎对伊万描述的未来感到害怕般惊慌地说:“可是阿尔从没有——他、他同我提到过驱赶那些,嗯,‘头戴羽毛的野蛮人’的事,”马修抬手比划出单引号以示自己引用了新英格兰意识体对原住民的称呼,“他没详细讲述他们是怎么驱赶原住民的,但从他的话里我能听出在驱赶过程中原住民有不少伤亡,而他从未提起或表现出他的肉体因这些冲突而感到不适甚至受伤!”
“那是因为很可能一开始原住民就没被归纳进新英格兰子民的范畴内,”伊万说,“子民即我们血肉的一部分,所以子民的伤亡会作为伤口与病痛投射在我们的肉体上,且这种投射不会区分伤亡的原因,是因天灾、因镇压某次暴乱、因对外战争,还是这种非典型的‘内战’。”伊万叹息一声,“马修,您得做出选择。您可以一直躲在乖巧听话的面具之下,这样您不需去思考许多沉重的东西,不会经历哪怕竭尽全力去做某事却仍失败的无力与挫败,您还能躲开许多冲突,或至少那些冲突不会直接发生在您面前。然而作为代价,在您脱下面具前,没有人会将您视作独立的、有份量的存在,您本身的利益永远会被放在大不列颠的利益甚至某些远在英国的官员、企业家、本地总督的利益之后考虑,且在人们习惯您的温顺后,他们就会认定自己有权决定您的一切,例如决定您是否能独自在森林里呆上一整个白日。同时人类越是习惯您的温顺,当您未来因某件事——无论是什么事,是重要还是不重要的事��—而表现的不那么乖巧时,人类就越是震惊,这震惊很快会转变为因感到自身权威被挑衅而产生的愤怒,简而言之,当您的体格再长大点儿,您想拥有自主性将变得极为困难。”
“我……您说的这些同我的父母——曾收养我的人类家庭以及其后的总督们教导我的说辞不一样……”马修呢喃道,他弯曲食指用指甲在窗口上来回划动,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微弱的、仿佛担心被伊万之外的对象听见的音量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我无法告诉您具体的做法,”伊万温柔地说,“具体的列出每个步骤的做法即意味着死板,而您需要的是随机应变,针对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立场以及不同目的的人需采取不同的方式。不过若拿眼前的这件事、即您身边的人在监视您的行踪来举例的话,”闻言马修张开嘴又闭上,伊万猜测也许马修本想反驳说他没被监视,“您想要摆脱这种紧密的监视,可以从明日开始在不告知身边的人您的目的地的前提下去森林或另一些您过去不常去的地方,等黄昏时分再回到家中,当人们问起您的行踪时,您该以一种底气十足的、混着些许奇怪的态度反问他们为何需要得知您去了哪儿以及做了什么,或您也能利用您的外表年龄,作出无辜单纯的模样告诉人们您仅仅是去森林里玩儿。您持续这样做,根据我的经验,三五次之后人们就会留下‘我们的意识体喜欢独自跑去人烟稀少的地方玩耍且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一印象,此后人们就不会再试图掌控您的一举一动。”
“啊!”马修小小惊呼一声,“阿尔说过类似的话,有时他来找我玩儿时,若时间太晚他会要求住在我家中,我曾担心他的总督会因他失踪而恐慌,还害怕如果他的总督发现他在我这里的话没准儿会引发新英格兰和新法兰西的冲突,可他告诉我他的总督早就习惯他时不时失踪几日了。”
“看样子您的邻居比您调皮。一个调皮的孩子总能比一个乖顺的孩子获得更多自由,因人们对前者的期望值比后者更低。”
“是的。”马修似想起了什么般微笑着说,下一刻他的神情又黯淡下来,“不但是新英格兰的总督,阿尔也不畏惧柯克兰先生,虽然阿尔时常向我抱怨柯克兰先生,例如说柯克兰先生像只喜欢把触肢插进人脑袋里的海怪一类的,但根据他谈起柯克兰先生时的语气与内容,听上去他与柯克兰先生相处得很好,哦,”马修停顿一瞬后改口说:“也许不是通常人们口中的那种‘好’,但至少……”他耷拉下双肩,“弗朗西斯告诉过我不少柯克兰先生的事,大约是想让我找到与柯克兰先生相处与交流的方式,可在柯克兰先生抵达魁北克后,我、我完全没有勇气把脑中预演过许多遍的话说出口……柯克兰先生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我很难将我见到的柯克兰先生同阿尔嘴里的柯克兰先生联系在一起。”
“在欧洲有这样一个传言,”伊万说,‘尽管依实际情况来看,那更像是个只有当事人不知道其已公开的公开的秘密。’他想,“大不列颠王国拥有许多殖民地,不过众多附属中只有新英格兰的意识体对柯克兰而言是特别的。这名未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意识体占据柯克兰心中独特地位的原因众说纷纭,可没人对‘独特’这个形容词有异议。”伊万隐去欧洲众人的猜测不提,因那些猜测多半同些毫无根据的、下流色情的推断有关,至于伊万,在汇总弗朗西斯的闲聊和通信中对柯克兰的描述后,伊万认为柯克兰只是想制造出一个全然信赖依恋自己的幼崽,就如当初在娜塔莉亚诞生前伊万计划着将对某个还未来到世间的、附属于俄罗斯的意识体要做的那样——弗朗西斯在得知伊万的猜测后以“你还太过天真”的语气说:“唉,万尼亚,谁说��些目的是矛盾的呢?以亚瑟的控制欲来说,等新英格兰意识体的肉体成长到能勃起和射精后,亚瑟从仅做出你猜测的那些事发展到做出其他人猜测他将做的事也不奇怪。”——“而其它同族在柯克兰的观念里甚少有值得他正眼相看的对象,大部分同族都无法进入他的视野,尤其是小公国与附属意识体,余下的那些,因大不列颠赢得了数年前的那场战争的胜利,所以对他而言不是日薄西山的竞争者,就是尚且无法威胁到他地位的潜在对手。”
伊万不知自己的话是真的安慰到了马修,还是马修仅仅是体贴他的好意,总之面前这个身高已达至伊万胸口的意识体露出释然的神情,随后马修好奇的问:“弗朗西斯和您也在您说的那个范围中吗?”
“当然。”伊万笑了笑,“弗朗西斯就是那个日薄西山的竞争者,我嘛,则是个没认清自己位置的、一心想挤进欧洲的亚洲农夫。”马修诧异地看着伊万,像是不明白为何柯克兰把俄罗斯帝国当作亚洲国家般,“我的国家位于欧洲边缘,且近乎三分之二的领土属于亚洲。”伊万耸着肩解释道,“回归我们原本的话题,您得尽快决定您想要在这盘以整个地球作为基底的棋局中扮演什么角色,是扮演一个以大不列颠利益为首的‘另类原住民’,还是扮演一个以您的领土与子民利益为先的意识体?说起来,依照大不列颠现在的实力以及发展需求来看,他们必然会向新大陆东侧扩张殖民地范围,也许未来某日你我的领土会接壤,甚至发生军事冲突以及战争呢,马修。”
闻言马修僵住了,伊万能瞧出这可怜的孩子从未预想过这种可能性,他补充说:“以及弗朗西斯,英格兰同法兰西可是世代仇敌,以地理位置来说您不太可能直接同法兰西开战,但大不列颠必然会在战时要求您提供军备物资与士兵。”马修的神情使伊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年幼意识体的后脑勺,“别担心,这不会改变您与弗朗西斯或您与我之间的私人关系。”伊万安抚道。
“可、可若我们的国家成为敌人……”
“您也说了,是我们的‘国家’,而非‘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战争给已方带来无数损失的情况下,区分敌方的国家与意识体是件困难的事,然而国家的立场随利益而不断变化,诸如几年前的那场战争,想必您也听说过俄罗斯在新沙皇掌管国家后原本的盟友立刻变成了敌人。”见马修点头,伊万便继续说:“这种事时有发生,且即便是盟友,因目标与想达成的结果不同,合作时也常出现表面上承诺提供帮助但出工不出力的情况。因此,我们在与同族相处时,倾向于避免让人类的立场和情感过于影响我们自身的交际。”
马修垂首盯着自己的双手,木制窗台上出现数道浅而短的划痕,他摩挲着那些划痕,半晌后小声说:“我……我得用点儿时间来思索您说的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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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caffeine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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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柯/降新】波本酒
*为了让这两人五角能在标题同个框写了这篇
*算是回去补了891片末巨糖以后的激情产物(波本你双标好严重!!)
*柯南看穿了波本的试探,安室透的抗拒,降谷零的恐惧,这样的一个短篇 波本推门走进一间酒吧。
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垂着头,浅到发白的黎金色碎发遮住了眉眼。他跟着曲子随手打两个���指,嘴角带笑,文雅而残酷。
波本刚刚结束了今晚的工作。脱下白色的手套,硬帮皮靴的后跟轻磕台阶,咔哒、咔哒,像是柴科夫笔下的古典乐谱,和他工作时的脚步声别无二异。
他坐在吧台前要了杯Tomorrow,拇指轻抵指节,将细长的杯颈稳稳地捏住,澄亮的蓝色酒液轻轻摇晃,在指腹上折射出浅亮的碎光。
男人看起来像是位优雅的年轻绅士,波洛领结上镶嵌的宝石总是一尘不染,雾蓝色的石面倒映着线条刚硬的颌骨,黑色的马甲熨烫平整,衬衫翻领的线条利落到毫无赘余。
哪怕他刚刚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也是如此。
波本做事总是完美得找不出纰漏。
“在这里做什么呢?安室さん。”
清亮而幼稚的童声从身边的高脚椅上响起。
“在享受工作后属于大人的时间哦,柯南くん。”
安室透微笑着偏头回答。
“骗子。”
“可不想被你这么说啊,”安室透眯起眼,“这个时间还待在酒吧里的柯南くん。”
“我是陪小五郎叔叔来的哦,他刚解决完案子。”
柯南晃动着两条腿,他伸长了手拿过一张酒水单。
“呐呐我也想——”
“不行。”
“上次安室さん明明说过波本可以喝的。”
“嗯...我确实说过,这可有些头疼了啊。”
安室透歪了歪脑袋,指尖轻敲两下杯沿,说着感到头疼的话笑容却丝毫未变。
柯南不止一次地感叹安室透真是个难对付的大人。
小小的名侦探勾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手肘支在吧台的边缘。对于为难这位麻烦的大人,他一向是充满兴味。
“言出不悔哟,安室さん。”
“当然。”
安室透饮下杯中烈酒,对柯南眨了眨眼,起身。
“那,我就期待着啦。”
从百张面孔的背后揪出最真实的一张,岂不是极有挑战性的游戏?
对福尔摩斯的弟子来说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江户川柯南眼睛发亮地主动凑了过去。
安室透走到吧台后对调酒师说了些什么,三言两语便笑着接过了雪克壶。
“真可怕呐,安室さん的语言交际力。”
“柯南くん也很可怕哦,不管是歌声还是推理能力,就���那位高中生侦探一样,”安室透从酒架上取下三瓶酒,“工藤新一くん...对吧?”
“...那是因为我最喜欢新一哥哥啦,小时候我经常找新一哥哥玩!”说谁的歌声可怕呢!
柯南磨了磨牙。
安室透挑眉,倒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逼太紧把柯南くん吓跑了可就不好了…呐?
“那么就如之前答应的——”
安室透的声音在极短促的停顿之后又自然地说了下去。
“柯南くん,我请你一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了酒封,波本酒张扬的香甜气味在空气里散开。焦糖,香草,蜂蜜,重度烘焙的肉桂和丁香,渍酒的水果,向下沉淀的橡木香,以少许的巧克力、草本薄荷和香芒味收尾。
柯南开始好奇安室透会怎样处理这疯长的酒香。
波本在威士忌里也是难处理的一款,作为基酒,黑麦和加拿大威士忌的受欢迎程度远胜波本。虽说好酒理应纯饮,但波本酒的个性太过鲜明,选择冰球配酒的人远超纯饮。
所以,调酒还是水割?
柯南两手撑着下巴仰视着安室透。
男人的手指行云流水地翻飞在银白的调酒器具间,冰块,琥珀色的波本酒,去甜苦艾酒,安古斯图拉树皮苦精,依次有条不紊地落入雪克壶中,他手指一抄,如同拉斯维加斯赌桌上的荷官,切过壶身潇洒地摇和。
这个男人真的不论做什么看起来都很帅啊,而且总是干一行就会做好一行。
从服务生到黑色组织,从侦探到公安,从网球到音乐,工藤新一发自内心地佩服降谷零全无漏洞的技能版。 
“你真的要喝吗,柯南くん?”安室透将混合均匀的雪克壶放在吧台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安室透的手指按在壶顶,那双灰紫近蓝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南,名侦探毫不躲避地直视了回去。
雪克壶里冰块的咯啦声混合着男人敲击吧台的节奏声,他指关节一次次轻缓而平稳地扣响吧台,那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安室透的笑容标准得像是平面海报上的模特,却又仿佛刚从漆黑的池沼里捞出来一般,凝着可怕的压迫感,如蝮蛇的眼锁定即将被囫囵入腹的猎物。
毫不客气地说,柯南觉得现在的安室透看上去很有些神经质。
那是属于波本的笑容。
“嗯!”
柯南回以明媚的笑和近乎甜腻的小孩子的声音。
这不是很有趣吗?你看,有一张假面已经松动了。
安室透手腕一甩,果红色的酒液穿过滤冰器,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最后稳稳地收入酒杯中。
他将刺好樱桃的酒签放入,撒上柠檬皮,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抵住杯底边沿把酒推到柯南面前。
Manhattan.
柯南有点恍惚的接过了酒。
Manhattan的颜色落在酒吧的射灯下几近赤红,带着几分粘稠的质感,如同血液。馥郁的辛甜和轻酸味平衡得当,高烈度的波本威士忌以典雅柔和的姿态放在了柯南面前。
但柯南只觉得背后发凉。
降谷零居然给他调了杯红色的酒。
这下他终于认定安室透此时的平静压根只是极富迷惑性的外表而已。
安室さん果然疯了吧。
江户川柯南舔了舔嘴角。
“谢谢,安室さん。”他笑着接过了这杯三十度的酒,两只手捏着酒杯颈——他的手太小太软,和酒杯放在一起显得很是滑稽。
安室透收拾完了器具,但他还是站在吧台后没有走回座椅。像在白罗咖啡厅里一样,他双手撑着吧台面,微微沉下肩,堇灰色的眼里只倒映着柯南的身影。
他嘴角的笑容已然拉平。
你会喝下去吗?
你敢喝下去吗?
这深渊你愿意与我坠落下去吗?
波本如是说。
“等等柯南くん。”安室透突然摁住了柯南的手,“果然还是算了吧,给未成年喝酒什么的也太糟糕了。”
他抿了抿唇说:“别喝了。”
柯南看着安室透的手指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这么近的距离,他隐约能闻到男人袖口上残留的硝烟味,枪茧剐蹭幼嫩的皮肤勾起刺痛和痒意。
“下次来白罗我给你做冻鲜奶布蕾吧,之前去北海道出差的时候吃过一次,味道很不错哦。”
安室透轻轻捏住柯南的手,成年人的手将小孩的手完全地包裹,食指钻进柯南的拳头一根根撬开了柯南的手指,将鸡尾酒取出,态度温柔而强硬,不可反抗。
“安室さん,我——”
“对了还有最近研究的日式Flambé,我试着用日本酒替代了君度橙酒,味道也很不错——”
人安室透松松地扣住柯南的手腕,使了巧劲恰恰控制住柯南的手臂动作而不至于造成疼痛。
“放开,安室さん。”
江户川柯南感到又气又好笑。
明明是你先发出了邀请还想着要收回去?开什么玩笑,连小偷都知道要准时赴约啊,公安先生。
“这是我决定的事,别小看我啊。”
他挣开安室透的手,身体前倾单膝半跪到吧台上,然后猛地拽住男人的波洛领结。
“胆小鬼。”
“想要的话就说出来啊。”
江户川柯南撕下了所有人畜无害的伪装,撒在镜片上的斑斓霓光也盖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瞳,那是万年蓝冰削就的宝石,冷而傲,总是一往直前,不知畏惧。
趁安室透怔愣的刹那,他一口灌下酒,虎口蹭过皮肤,随意地擦掉嘴边的酒渍,辛辣而浓郁的酸甜从舌根腾起,汩汩的血液冲上头脑,工藤新一直视着近在咫尺的双眼,那堇灰色浸透了成熟和冷硬,也浸透了悲恸和怒火,于是工藤新一逼近降谷零,他说:
“感到恐惧的话就除掉恐惧的源头,公安不是最擅长违法操作吗?降谷さん。”
“以及我可没那么容易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随随随便在脑海里给我安排了百来种死法。”
“那是职业病——”降谷零下意识地反驳,又发现自己这是变相承认了男孩的话。
“哎,你这个孩子啊…”
他有些烦躁又无奈地挠了挠头发。
“我并不想让你深入那边的世界——”
“骗子。”
“哈…好吧我承认我想过,但那边很危险,我——”降谷零的手逐渐攥紧,“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说这话可是犯规啊,降谷さん。”柯南拉过降谷零的手,他摸上降谷零的手指,看着男人顺着自己的力道渐渐松开了手掌。
柯南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朝下放在吧台上。
“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要处于自己的监察范围内,这才是你的作风吧?”他戳了戳手机摄像头,“是哪里的谁在我手机里安装了某些超级耗电的APP,事到如今降谷さん可不要说不知道啊,不然可白费我拜托博士改装成可兼容太阳能电池型号的功夫了。”
“...柯南くん,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知道么。”
“诶降谷さん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柯南又用回了小孩子的语调,眼尾上翘,蓝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毕竟我只是安室さん的协助者嘛。”
降谷零哑然失笑,他抬起头深呼吸,堇灰色的虹膜被变换的射灯染成五光十色的样子,然后他闭了闭眼,撩起垂在眼前的额发,扯掉了领结松开几颗扣子,刀刻般深邃有力的锁骨线条上烙印了无数细小的伤痕,他看起来疲惫又性感,然后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微笑。
“很能说嘛柯南くん,那可就别想跑了...我的执行人。”
“可怕。”名侦探笑得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彼此彼此吧,零さん。”
*****
*****
【降新后记】
“BlueShark?”
工藤新一接过酒杯,靠着枕头挑了下眉。
“嗯,你知道的,蓝色是我最爱的颜色。”
降谷零坐在床沿举起酒杯和工藤新一碰杯。
“噢等等。”
降谷零依次亲吻少年的额头、眼睛、鼻尖、脸颊、嘴唇、喉结。
“好了,喝吧。”
“零さん也会有这种孩子气的占有欲啊。”
“反正第一个吻你的必须是我,酒杯排后边儿去。”
“はいはい。”
工藤新一仰起头亲昵地蹭了蹭降谷零的颈侧,两人相视而笑,在清晨的霞光中接吻。
“不过大清早的就喝酒吗?”他晃了晃酒杯,橙皮的清香在舌尖弥漫,酒液微苦的初味过去后透出微烈的甘甜。
“天气不错,我想偶尔来一杯也不错。”
“ん,看样子零さん今天有空约个会。”
“嗯哼。我开车,想去哪?”
“你安排——选这款酒,是零さん的风格呢。”
“咳以前那次是我脑子抽筋,忘了吧,这款最适合你。”
“不可能,记得牢牢的了,零さん居然会给我调Manhattan...噗,Manhattan啊。”
“好了好了别笑了,你的零さん要去准备早餐了,想吃什么?”
“咖啡,厚蛋烧,吐司,味增汤,还有柠檬派。”
“收到。等等,再亲一下。”
“唔...零さん你再亲下去,难得的假期可就都要耗在床上了。”
“嗯,那也不错。”
“下次吧,今天天气这么好。”
“虽然很可惜…不过听你的。”
Fin.
*Manhattan,樱桃或柠檬皮点缀,以威士忌、苦精、苦艾酒(Vermouth)构成,且威士忌通常会选用黑麦威士忌(Rye),所以柯南那么惊讶,感觉降谷零脑子坏掉了,这款赤色酒完全是降谷零雷区hhh(虽然黑麦换成波本完全OK,不过大多时候酒保还是会给你调黑麦,或者加拿大威士忌,当然,波本自己调那肯定是要换成波本酒了)
*个人觉得BlueShark最适合新一,除了名字和颜色以外,这款酒用到的Bluecuraao能与任意一种透明纯净的基酒完美混合(感觉超配新一的有没有!),这个特点让我直接抛弃了BlueHawaii[]~( ̄▽ ̄)~*
*网上对于Tomorrow的调配方法基本是胡诌,六大基酒等比混一起味道会很奇怪颜色也不对,想自己调的话透明基酒加蓝橙酒和雪碧就好,也不会烈的真让你一觉醒来是天明
FT(波本酒安利,未成年请跳过please):
酒体印象主要参考MICHTER、Blanton’s、MAKER'S MARK出厂酒款。
想要且为初次尝试波本酒的朋友可以试试FourRoses系列,口感相对清雅,花香较明显。JimBeam味道浓郁且刺激,橡木和坚果香明显,不调酒可能略难下咽,反正酒吧里选这款做基酒的挺多。Woodford果香很突出,口感属于中层过渡偏柔和的。这三种都是市面上容易找到的,香气特点也较有代表性。
不过由于酿造成分的原因,波本威士忌是一种很甜的酒,真的特别甜,但酒性又很刚烈,个人推荐调成鸡尾酒或做成水割再喝,不然你很有可能感受一次味蕾轰炸。
我自己最常喝的是自由古巴、马丁尼和长岛冰茶,之前把朗姆换成波本兑了两杯味道也还行。我是不怎么能吃甜的类型,奶茶不去糖的朋友喝起来或许刚好。
虽然不比长岛,但波本做基酒对酒量不好的朋友来说也容易成为失身酒,毕竟是威士忌里最甜的一种,很有迷惑性。嗯,总之喝酒请量力而行,喝得是放松而不是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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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erpersonawasteland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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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陈思诚 编剧: 陈思诚 / 张淳 / 刘吾驷 / 莲舟 / 严以宁 主演: 王宝强 / 刘昊然 / 妻夫木聪 / 托尼·贾 / 长泽雅美 / 染谷将太 / 铃木保奈美 / 浅野忠信 / 三浦友和 / 尚语贤 / 肖央 / 张子枫 / 邱泽 / 张钧甯 / 马伯骞 / 程潇 / 陈哲远 / 李明轩 / 崔雨鑫 / 张熙然 / 张一白 / 文咏珊 / 克拉拉 / 刘德华 类型: 喜剧 / 悬疑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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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1–02–12(中国大陆) 片长: 136分钟 又名: 唐探3 / Detective Chinatown 3 IMDb链接: tt10370822 继曼谷、纽约之后,东京再出大案。唐人街神探唐仁(王宝强 饰)、秦风(刘昊然 饰)受侦探野田昊(妻夫木聪 饰)的邀请前往破案。“CRIMASTER世界侦探排行榜”中的侦探们闻讯后也齐聚东京,加入挑战,而排名第一Q的现身,让这个大案更加扑朔迷离,一场亚洲最强神探之间的较量即将爆笑展开 Detective Chinatown 3 线上看 Detective Chinatown 3几时上映 Detective Chinatown 3演员 Detective Chinatown 3中文 Detective Chinatown 3上映时间 唐人街探案3 线上看 唐人街探案3 线 上 看 Detective Chinatown 3 线上看 釜山行线上看 釜山行在线 Detective Chinatown 3 中文线上看 釜山行完整版线上看 Detective Chinatown 3 中文字幕 Detective Chinatown 3 完整版 Detective Chinatown 3 电影 Detective Chinatown 3 中文 唐人街探案3 什么时候上映 唐人街探案3 在线 唐人街探案3 线上看 唐人街探案3 预告 唐人街探案3 下载 唐人街探案3 英文 唐人街探案3 百度云 唐人街探案3 演员 唐人街探案3 剧情 唐人街探案3 半岛线上看 唐人街探案3 电影 唐人街探案3 下载 唐人街探案3 線上看 唐人街探案3 线上看 唐人街探案3 2021 [唐人街探案3 ] 高清 唐人街探案3 PTT 唐人街探案3 下载mp4 唐人街探案3 BD 唐人街探案3 AMC 唐人街探案3 在线 唐人街探案3 豆瓣 唐人街探案3 線上看小鸭 唐人街探案3 粤语版 唐人街探案3 yahoo 电影 唐人街探案3 上映新年 唐人街探案3 2021 票房 [唐人街探案3 ] 电影2020下载 唐人街探案3 电影2020 马来西亚 唐人街探案3 电影2020新加坡 唐人街探案3 下载看 唐人街探案3 电影2020美国 唐人街探案3 电影2020喜剧 [唐人街探案3 ] 电影2020 威秀 唐人街探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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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完成的。两者也可以与其他技术和视觉效果相结合。拍摄通常需要相对较长的时间。它还需要一个工作台,从导演,制片人,编辑,衣柜,视觉效果和其他开始 电影/电影的定义和定义 而在电影中扮演角色的玩家被称为演员(男性)或女演员(女性)。还有一个术语”额外”,用作电影中角色很少的配角。这与扮演更大、角色更多的主要角色不同。作为一个演员和演员必须要求有好的表演天赋,这是符合他主演的电影的主题。在某些场景中,演员的角色可以由特技演员或特技演员取代。特技演员的存在对于取代演员制作困难和极端的场景非常重要,这些场景通常存在于动作片中。电影也可以用来传达来自电影制作人的某些信息。一些行业还使用电影来传达和代表他们的符号和文化。电影制作也是一种表现形式,即一个人在电影中形象化的表达、思想、思想、概念、感受和情绪。这部电影本身主要是虚构的,虽然有些是基于事实真实的故事或基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也有纪录片与原始和真实的图片,或传记电影,讲述一个字符的故事。还有许多其他流行的类型电影,从动作片,恐怖片,喜剧片,浪漫电影,幻想电影,惊悚电影,戏剧电影,科幻电影,犯罪电影,纪录片和其他。 这是关于电影或电影定义的一个小信息。从各种来源和参考资料中引用了这些信息。希望它能有用。 🔮故事🔮 科幻就像梦,除了这个分类中的故事利用逻辑安排来解释它需要的地方的宇宙。它大部分包含或侧重于 PC 或机器的假定影响或影响;穿越空间、时间或想象世界;局外人生物;遗传设计;或其他这样的事情。所利用的科学或创新可能或可能不会完全解释;其逻辑成分是明智的点,消息灵通,并被视为一般可以想象的当前信息和创新经常被称为硬科幻。写目标拥有,犯罪协会,给予某种程度的关联,和资产,帮助更大,更专业化的刑事交流比个人罪���可以完成。罪犯将是一些电影的主题,特别是从1930年和1960年的某个地方。犯罪排序电影恢复自20世纪90年代与臀部跳跃文化爆炸。与越早的流氓电影不同,目前的电影与更成熟的电影分享比较成分,但更多的是在时髦的大都市环境中。一个经验故事是围绕一个英雄谁游览史诗或删除点执行的东西。它可以包含相当多的其他分类因素,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类型。英雄融入了使命,并面临着障碍,以到达他们的目标。此外,体验故事作为规则将模糊设置和具有有价值的属性或高光的字符合并。 最初,柴油朋克被假装游戏《日光之子》的制作者提出分类,他暗指由世纪中叶混搭故事推动的小说,其依据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间节的风格(约1920–45年)。然而,像蒸汽朋克特别被观察为石油力量和技术官僚的洞察力的上升,与网络朋克更清楚地与网络朋克交流新诺尔因素和分享主题。尽管柴油朋克作为一种分类的惊人质量并非完全无可争议,但从复古先进的电影《天空船长》和《明日世界》到2001年Activision电脑游戏《回到沃尔芬斯坦城堡》等部分被推荐为典型的柴油朋克小说作品。一种风格,当一个艺人在现场人群面前表演,与他们直率交谈。这位艺人通常被暗示为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或只是一个坚持者。在站立模仿中,这位艺人通常讨论有趣的故事、被称为”片段”的短笑话和笑话的无情进展,这些笑话包括通常所谓的话语、例行公事或行为。一些专业漫画使用道具,音乐或巫术特技,以改善他们的示范。站立讽刺经常在模仿俱乐部、酒吧、新杂耍、学校和剧院中表演。在实时执行之外,站立式通常通过电视、DVD 和网络进行货币传播。喜欢习惯活动;停止动作片不是利用手绘的,而是用小木偶或不同的文章制作的,这些物品的影像会定期在一组小发展上拍摄,以制作出动人轮廓。模特是圣诞节前的噩梦, 珊瑚, 和军团新娘。 🔮版权内容🔮 版权是一种知识产权,赋予其所有者制作创意作品的专属权利,通常为有限时间。[1][2][3][4][5] 创作作品可能以文学、艺术、教育或音乐形式出现。版权旨在保护一个想法的原始表达的形式,创造性的作品,但不是的想法,其恶魔杀手的电影:穆根火车。[6][7][8] 版权受基于公共利益考虑的限制,例如美国的公平使用原则。 有些司法管辖区要求以有形的形式”修复”受版权保护的作品。它通常由多个作者共享,每个作者都拥有一组使用或许可作品的权利,并且通常称为权利持有人。[需要引文][9][10][11][12] 这些权利通常包括复制、对衍生作品的控制、发行、公共表现以及归属等道德权利。[13] 版权可由公法授予,并被视为”领土权利”。这意味着,某一州法律授予的版权不超出该特定司法管辖区的领土范围。此类型的版权因国家/地区而异;许多国家,有时还有一大组国家,在”跨越”国界或国家权利不一致时,已与其他国家就适用的程序达成协议。[14] 通常,版权的公法期限在创作者死后 50 到 100 年到期,具体取决于司法管辖区。有些国家/地区要求某些版权手续[5]才能建立版权,另一些国家则承认任何已完成作品的版权,无需正式注册。 人们普遍认为,版权是促进文化多样性和创造力的必去之因。然而,Parc认为,与主流信仰相反,模仿和复制并不限制文化创意或多样性,但事实上却进一步支持它们。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例子的支持,如小米和梵高、毕加索、马奈和莫奈等[15] 🔮适应🔮 莎拉 · 保尔森是我的首选, 但这部电影不是她最好的。我相信几个月会出来, 我留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活力。拖车把所有东西都分了。在故事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字符改进, 一切都感觉就像是 0–100, 没有起搏。同样, 莎拉最后一次看地狱之火的化妆品办公室, 当你想到这个时, 你会说你是乡亲们吗?当我看到她时,我真的窃笑。这是一部好电影。一个你会生气的机会, 你烧了现金。没什么新鲜事, 正常, 磨损的表演。此外,没有人意识到哮喘发作的正确行为。这部电影有这么多的情节开口,它看起来像一个模仿。母亲可以简单地把婴儿从诊所带走吗?她伤害了她的小女孩相当长的时间, 没有专家真正看到这个, 在她的定期访问?她是如何管理邮政承运人车辆的?没人介意邮政承运商缺席?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得到她周围无数尖锐或粗俗的文章之一, 并击中她的母亲?母亲把她所有重要的报告都放在一个容器里, 放在外面, 标记着?出于什么原因, 她会绑她女孩的车轮座位, 而不是她的女孩?这是整部电影的去向。这部电影的主要可救赎性是莎拉·保尔森非常可怕的表演。同样,这个故事也经常这样。我不会燃烧我的时间看这个。跑步并不奇怪,也非同寻常。表演是惊人的, 而故事是公平的。这个故事使一个宏伟的表现是令人兴奋的, 但它主要不会去任何地方。我知道所有计划发生, 尽管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尽管如此,有一个场景,我欣赏克莱尔说,”你需要我。表演只是那个场景的例外。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一次手表,你很可能不记得。这是另一部由Aneesh Chaganty(由Sev Ohanian共同创作)在Hulu上拍摄的电影,跟进他们现实的陈述搜索(2018年),与脊椎冷水机组包括一位母亲和她的17岁小女孩带来了一些混乱(心律失常,血热病,哮喘,糖尿病,和最有效的运动损失)。 我会说,可以想象这部电影是优于我更喜欢它,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它的协调和行动,而不是这样关于构图。我觉得到处都有空缺,也许过多的开口被扔给我们太早了,我们才能适当地思考人物和他们的环境。这种电影以前做过,没有很多新加的,在桌子上短轮椅透视。有一吨的组件设置什么可能给一个更接地的整理传送和冲孔,但这些节拍的较大部分是一音符和花费在电影之前,而不是关联一个坚实的内织,因为搜索可以选择做。我去了视障, 这是可能更好的, 我做到了, 因为预告片是相当揭示。我不认为它有一个足够高的屋顶, 在任何情况下, 以掩盖任何野生的欲望, 我之前有。我孤独的渴望是拥有制造商, 和这部电影可能会有观众最节省的恩典是, 我期望他们成为注意搜索, 看到它迟早…这是我期望你们中大部分人能减损这一点的事情。这是我在 2018 年#1一部第一部电影, 《奔跑》将跌到路边, 相当令人信服, 但完全被遗忘。故事和预组装的关系只是需要更多的挤压, 一旦学分滚动。这部电影是平均的, 最好的情况场景。尽量不要接受个人给它 8 或 9 。情节通常被看,过于不合理,关闭失败。他们试图展示它作为一个令人厌恶/脊柱冷水机组,但没有什么是令人兴奋的。这完全是戏剧化了。然而, 我要说, 艺人做了惊人的, 他们得到。莎拉 · 保尔森是她的标准 sdemon 杀手电影: 穆根火车, 伟大的, 不荣誉值得称赞。尽管这样,基拉·艾伦确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制作了这部电影(延迟了2个小时)可观看。如果你欣赏该法案或没有什么可看的, 试试看。弄乱这粪便有什么意义?它类似于一个低租赁的努力, 在脊柱冷水机组, 但你肯定知道关闭。紧张中步履蹒跚的努力比什么都令人恼火。这是一部可怕的终身电影, 直截了当。还有,我喜欢一辈子的动画!此外, 它过于协调, 音乐精疲力竭, 表演并不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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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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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14
伊万赶在和娜塔莉亚约定的日期内回到了圣彼得堡,与弗朗西斯的狂欢式的性爱盛宴在他皮肤上印下的痕迹早已���失,但由快感构成的浪潮在反复冲刷他的肉体后留下的余韵却渗透进他的内心,致使他在返程途中不经意间便会回想起某些使原本尺寸合适的马裤突然变得过紧的记忆片段。伊万感到自己像个风餐露宿的流浪汉,在忍受长时间的饥饿后偶尔会遇上个好心人施舍他几个面包或甚至邀请他进入自己家中让他饱餐一顿,而他得靠着这骤然获得的饱腹魇足感撑过艰难的、漫长的饥饿时段等待下一次幸运降临。
回到圣彼得堡没过多久,伊万就收到了英国和法国在新大陆爆发了一场小型战争——非常小,两国参战人数加在一起都没突破三位数,但依旧是一场导致一名法国指挥官在内的、共有十一人死亡的战争——的消息,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收到了这场战争的结果,法国失去了对新大陆一处名为俄亥俄河谷的地区的控制权。这场对大部分人而言毫无预兆的战争让整个欧洲为之震动,不过英法两国间紧张的氛围并未蔓延至东欧,相较另一个大陆上的战争,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更在意的是即将完成建造的主显圣容主教座堂与阿尼奇科夫宫,以及再隔两三个月就将出生的皇室新成员。受到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的影响,众人对这名尚还呆在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子宫内的下任皇储——不知为何,除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和伊万以外,所有人都笃定这将是个男孩儿,这近乎迷信的笃定沉沉压在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身上使她的孕期反应特别明显——充满期待,伊万怀疑若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足够长寿,能活到那个孩子成长到少年期,没准‘下任’一词能直接删掉。
之后的一年里英法两国在新大陆以及北大西洋上的军事冲突不断加剧,这在公务层面上与伊万没多大关系,因目前看来俄罗斯帝国不会、也没有理由被卷入两国的交战中,但在私情层面上伊万为自己到底该主动减少和弗朗西斯的通信还是维持原样而感到左右为难。他不想打搅忙碌的弗朗西斯,然而以己度人的话,在相同情况下他需要来自密友的信以短暂从焦头烂额的政务中解脱出来休憩片刻,假如这些信内有不少关于性爱的、能让他凭此借着自慰发泄内心的焦躁的文字则更好。同时,伊万仍未放弃帮助新法兰西的念头,故在寄送给弗朗西斯的下一封信中,伊万委婉的提出他能以私人名义为弗朗西斯及正处于冲突中心的、弗朗西斯的附属意识体提供帮助,随后直白的询问他们是该停止通信直到英法两国的冲突停息为止,还是说他该继续寄写表达他对弗朗西斯肉体的欣赏与迷恋的信件。
而弗朗西斯的回信颇出乎伊万意料,他从信件的厚度以及封数上推测出弗朗西斯除了信以外还寄给他了些别的东西,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另几个信封内装着触感与信纸不同的、对折成信封大小的纸张,他展开其中一张摸上去平滑但表面有着无数浅浅的凹坑的纸,随即他露出混合着些许惊讶的意味深长,并维持着同样的表情将余下所有纸张都展开。
“……弗朗西斯,你真是——”伊万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他盯着那些纸,或以纸张所承载的内容来看,是那些素描,“我怎么会忘记法国是多么擅长艺术呢?”他说着,抬手悬在素描上方,隔着空气抚摸画中那些赤裸的、或躺或站的弗朗西斯,“你是对着镜子画出这些的吗?”他轻声问道,一面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贴向自己的脸颊企图给逐渐发烫的皮肤降温,一面同其中一张直直瞅着画外的、双腿大张躺靠在床头正慵懒地撸动自己阴茎的弗朗西斯对视。
相较于对伊万提出的通信频率以及内容的问题的直白——某种程度上太过直白了,伊万不得不将那些画藏进一个木盒里,再把木盒藏在床底下,就在放有自制假阳具的盒子旁——的回答,伊万另一个委婉的试探则得到了一个不算回应的回应,‘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中太过渺小了’。这回应拐弯抹角到伊万一度以为这是弗朗西斯对战争的感慨,除了这句话以外,伊万没找到任何算得上回答的语句,而弗朗西斯既不可能没有领悟出伊万的暗示,也不会粗鲁到以避而不谈作为对伊万提议的拒绝。‘我已经尽力了,新法兰西意识体不是我的责任。’伊万自我安慰道,试图让自己的内心摆脱内疚感的捕获。
伊万不知弗朗西斯是就自己婉拒了他好心提供的帮助而做出弥补还是怜悯他那无法自控的、对年幼意识体的移情,从法国寄来的信中时不时会出现些违反他们间潜在规则的短句,这种违反明目张胆又隐蔽,以诸如“那些英国佬简直像偷偷爬进床角筑巢繁殖的床虱般恶心”、“我得叼些食物回窝了,希望这对马修来说不算太晚”等这类比喻修辞手法向伊万透露弗朗西斯自身——也可以说是法兰西王国——与马修的近况。
偶尔,当伊万将弗朗西斯的信的内容同俄罗斯外交使臣汇报来的消息结合时,他甚至能大致推测出法兰西王国以及大不列颠王国的军事动向,这种推测充满不准确性,但假如他、假如俄罗斯帝国真的打算凭借这些信息为自身牟利的话……事实上,伊万已经想到了不止一种利用弗朗西斯的信任以帮助俄罗斯的盟国大不列颠王国的方法,这让他感到害怕,不是因他生出过破坏弗朗西斯的信赖与他们间的私人友谊的想法,毕竟那仅仅是为打发时间而在脑中闪现的念头罢了,他所恐惧的是弗朗西斯竟敢于冒着损害己身的风险向他付出这等程度的信任。弗朗西斯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已活了十多个世纪的弗朗西斯不可能突然被爱情迷晕了头做出些会导致难以承担的后果的傻事,前提是倘若他与弗朗西斯之间的情感能称得上是爱情的话。在伊万看来,他和弗朗西斯的关系接近于身体契合的、能求同存异的朋友,倒是弗朗西斯和英格兰意识体颇有些像一对相互嫌弃但纠缠不清的情侣。弗朗西斯也不会为满足伊万的“让年幼的意识体获得良好的照料”的愿望而做出这等事,那么难道是弗朗西斯认为他不够聪明到能领悟藏在那些比喻下的真相,或认为他不够敏锐到能将所有小道消息汇总并从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吗?
不知怎的,伊万宁愿弗朗西斯是认为他过于愚笨到无法依靠那些信威胁法兰西王国的利益,也不愿弗朗西斯明知自己有可能遭遇背叛却出于某种伊万猜不出的动机仍写下那些语句。他像个日复一日趴在橱窗前望着商店内干净精美的玩具的贫民家的孩子,在渴望自己能获得那些玩具的同时也明白、并发自内心相信自己不可能拥有它们,而当其中一个玩具突然主动跳入他怀里时,比起如愿以偿的喜悦,占据他内心的更多的是质疑那个玩具这样做的动机以及怀疑这是个针对他的、将会伤害他的骗局。
伊万想要在回信中告诉弗朗西斯停止这样做,可这封回信像是永远无法写完一般,他总是半途停下,在读过自己写了什么后皱着眉将信纸揉成一团后拿过一张新的信纸重写,他不断重复这一过程,因他不知该怎样才能避免自己像个疑神疑鬼、老幻想旁人会欺骗他的可怜人。最终伊万选择放弃在此次回信中提起这事,他抱着或许下封信中弗朗西斯不会再打破他们间的潜在规则,或下封信到来时他已想出了恰当的、同时能感激弗朗西斯又能拒绝弗朗西斯对政务的泄密的言辞,只不过这个‘下一次’从未变成‘这一次’。
然而没过过久欧洲各国之间的立场变化就使伊万不再有精力逐字逐句分析弗朗西斯信中的每一句话是否别有深意,不列颠王国同俄罗斯帝国进行一场用金钱交换在俄罗斯境内立窝尼亚地区派遣并驻扎军队以让不列颠能时刻捍卫自己在汉诺威的影响力的交易,可仅半年后不列颠就与普鲁士签署了一项背叛盟友、或已可称作前盟友奥地利的公约,随即奥地利立刻与法兰西签署了一项防御普鲁士入侵的军事援助为主要条款的《凡尔赛条约》。
这一系列的变动让伊万像嗅到雷雨将临前空气里潮湿沉闷的雨水味那样嗅到了战争的���息,仿佛验证他的直觉般,在奥法签订《凡尔赛条约》的十多日后不列颠王国就正式向法兰西王国宣战。出乎伊万意料的是,在不列颠与法兰西开始大规模交战以前,普鲁士王国毫无预警的入侵并占领了萨克森选侯国,奥地利没能保护这个同他们结盟的小公国,仅成功阻止了普鲁士军队向波希米亚平原的推进。
任何一个稍有军事政治分析能力的人都能看出普鲁士侵占萨克森选侯国是腓特烈二世对入侵奥地利与扩张领土的预演,整个俄罗斯政府都极为警惕和专注的观察着中欧的局势变动,他们于翌年夏季攻占了梅梅尔[2],并以此为起点开始向普鲁士进攻。期间因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病重,前线一度传出些如“崇拜普鲁士的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大公即将成为沙皇,他会下达些不利于俄罗斯而有利于普鲁士的命令”的传言。担任陆军总司令的斯蒂芬·费多罗维奇在取得大耶格尔斯多夫战役的胜利后却莫名下令在原地扎营并于几日后撤退回尼曼河附近,这种近乎通敌叛国的行为使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一痊愈就下令逮捕他并指派威廉·威利莫维奇担任新的陆军总司令,同时因斯蒂芬·费多罗维奇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时任总理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交好,这种对帝国的忠诚度的怀疑也蔓延到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和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身上。
经过一番调查,有切实证据表明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与斯蒂芬·费多罗维奇应为延误战机、浪费大耶格尔斯多夫之战胜利所带来的成果负责。除此之外,由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近几年同两名叛国者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以及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不但曾是普鲁士人,还是腓特烈二世的近亲,调查委员会怀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也参与了这项针对俄罗斯帝国的阴谋中,但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赶在调查委员会查收前烧毁了他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间的所有通信,故这怀疑从未得到证实。
可不管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在面对调查委员会的盘问时表现的有多么冷静与无辜,伊万都确信这个姑娘的确做出了损害俄罗斯帝国的、损害他的事,甚至他知道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曾具体打算做什么。他不会说自己对此感到受伤与失望,自他成为一个公国后,已有数不胜数的子民为了自身利益和欲望做出这等背叛行径,他像接受四季更替的自然规律一样接受了这种人类所特有的劣根性,只不过与过去不同的是,这次他收到了来自得利者的嘲笑。
讽刺的是,在伊万收到那封简短的、全是嘲讽之词的信不久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主动拜访了他,她并未直言,但她的肢体语言以及痛苦沉郁的眼神无声的告诉伊万她迫切需要一场发泄式的性爱,这时机巧合到伊万情不自禁叹了口气,但他仍满足了她。几个小时后,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高潮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气喘吁吁瘫软在床上,她的头发被汗水浸得发潮,胸口处的内裙因分泌出的乳汁而产生一大片散发着奶香味儿的湿渍。伊万下床走到茶桌旁倒了两杯冷茶,在冬末喝冷掉的茶不是个好主意,但在进行了几小时的、连续不断排出体内水分的运动后伊万认为他和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需要立即喝点儿什么液体,他一面喝着其中一杯冷茶,一面坐回床沿边将另一杯冷茶递给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如他所料,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丝毫没有抱怨地接过了茶杯,她撑坐起来躺靠在两个枕头上,喃喃说了声“谢谢”。
他们沉默的并肩坐在一起,时不时抿一口冷茶让冰冷苦涩的液体冷却体内尚带残温的余韵,伊万用余光打量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这个刚从政治阴谋中脱身的姑娘眼袋染着层青黑,消瘦的脸颊衬得颧骨略显突出,仿佛有只无形的生物在悄悄啃食她于孕产期间丰盈起来的血肉般。
“虽然我的确说过您应设法改善自己的处境,”伊万突然开口说,“但我不得不说,我不喜欢您选择的方式。”伊万侧头看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它伤害了我。”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惊诧地回望伊万,最初她似乎没听懂伊万在说什么,但很快她领悟到伊万在对她进行何种指控,她脸上的疑惑很快被震惊与委屈取代,“您也怀疑我么,母国?”她悲伤又无辜的说,她甚至没称呼伊万的名字,尽管几分钟前当她最后一次高潮时这名字还在她嘴里不断翻滚。
‘好姑娘。’伊万暗自称赞道,他想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之所以能消除调查委员会的怀疑,除去因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烧毁了所有信件导致负责调查的官员找不到有力的实物证据以外,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面对委员们的表现、或者说表演也帮了她个大忙。伊万猜测若非嫌疑人名单由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亲自确认的话,惯常轻视女人的那些男性调查员没准儿根本不会把一个不讨丈夫喜爱的、孤独无依的女人纳入调查范围内,或他们只会认为是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利用了想要排解寂寞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实际上,若非那封嘲笑信,伊万也想不到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敢于成为一名间谍。
“前不久我收到了一封由俄罗斯帝国的敌人寄来的信。”伊万的拇指摩挲着杯缘,“一封嘲笑我有多么迟钝和愚蠢,说我像瞎子般看不见正在我房子里窜来窜去偷窃粮食的老鼠的信,那敌人也感谢了我的视而不见对他们的帮助,否则大耶格尔斯多夫战役原本会给他们带去更严重的后果。”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神色里的无辜没有一丝动摇,那无辜中还渗入些许同情,“寄信给您的人所说的老鼠指的是斯蒂芬·费多罗维奇和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吗?他们不应该对我们这里发生了何事如此了解,调查委员会没有捉住所有‘老鼠’吗?”她抬起右手搭在伊万左肩上,斜靠向伊万并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伊万,“也许您应该向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提议继续调查并扩大调查范围?不过在这种时候不宜引起官员们的恐慌,所以我们得悄悄的做……”
‘好姑娘。’伊万再次于心中夸奖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你做得如此好,以至于我忍不住想若你能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交换性别和血脉该多棒啊。’他想着,折手握住自己左肩上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手指,“我猜我可能说得不够明白,在那封信里,我们的敌人对那些老鼠究竟做了什么进行了较为详细的描述,而其中一部分涉及到——”伊万顿了顿,他终归没搬用信里针对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性别所写的极具侮辱性的下流比喻,转而用自己的话概括说:“某只英国来的老鼠是如何使用金钱敲开我家的门,查清我的粮食储备室位置、灭鼠工具的数量功效以及灭鼠计划的。”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猛然睁大双眼,“是吗?”她眼睑颤动,声音里带着股竭力维持的平稳,“想必那一定是只足够聪明的老鼠,您逮住他了吗?”
“‘他’?”伊万轻声重复道,“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您为何知道是‘他’而不是‘她’呢?”
“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仅吐出一个单词就收住声,她搭在伊万左肩上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掐进伊万的皮肉里,“我——”她又做了次尝试,却依旧没能让第二个单词成功从她双唇间钻出来。
“嘘,没事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伊万将茶杯放至一旁,他侧过身,一手捧起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脸,一手扶住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搁放在小腹上的快被她颤抖的手指碰翻的茶杯,“您不必害怕,我不会把那封信当作证据上呈给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或递交给调查委员会。”闻言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眼里的害怕和惊慌转变成不敢置信和犹疑,“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已痊愈了,而大不列颠的使者查尔斯·汉伯里·威廉姆斯也应召回国,不是吗?您不再有机会窃取军事情报并将其泄露给我的敌人。”伊万来回抚摸着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下颌角,可惜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没有像被顺毛的猫一般被安抚,她仍用受惊的眼神望着伊万。
伊万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小腹上的茶杯移走放在自己的茶杯旁,“您知道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是怎样成为沙皇的吗?”见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摇头,伊万才想起由于潜在皇位竞争者伊万·安东诺维奇尚活着被囚禁在拉多加湖中的孤岛要塞里,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不喜欢被提及她的登位史,“我忘了,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不喜欢人们提这个。简而言之,为了成为沙皇,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曾接受过某名法国驻俄使者的帮助,在那名使者因曾帮助过沙皇这一功劳而变得愈发贪婪和自大、试图对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施加更多影响以让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无视俄罗斯帝国的利益而成为法兰西的傀儡后,沙皇驱逐了他,那时您还未来到俄罗斯宫廷,故您不知此事。”他的食指弯曲着勾住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脸侧的一缕鬓发绕了绕后将其别至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耳后,“我不反对聪明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努力,我只是希望人们在满足他们的野心时能兼顾俄罗斯的利益,或至少别做出伤害俄罗斯的事。所以您瞧,我说的是我不喜欢您选择的方式。”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发出一道仿佛她正在无形的水里溺毙的喘息,她眼眶有些潮湿,但自泪点分泌出的液体量还不足以凝聚成眼泪溢出淌落,她的神情既复杂又奇怪,说不清是松了口气、感到难堪还是在思索什么,“您对我很宽容……”她垂下眼呢喃道,“可为什么?”她复又抬起头,蹙眉望进伊万眼里,似乎想从伊万的眼眸深处挖掘出一些答案来,“您为何对我这样宽容?您的举措几乎使我错以为——”她咬了下嘴唇,抽回搭在伊万肩上的手悄声说:“我对您而言是特别的。”
“俄罗斯不会偏爱某个特定的子民。”伊万重复自己曾说过的话,“然而,鉴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不加掩饰的对普鲁士国王的崇拜,为避免未来的几十年中我不得不像条狗一样趴伏在普鲁士的王座边,我认为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手中最好别掌握太多外交方面的权力。而您,”伊万笑了笑,“您是愿意成为一个强势的、压制住自己丈夫的皇后,还是说您打算更进一步,对我而言都没多大区别。”
“……您不害怕我做出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将会做出的事吗?”
“您会吗?”伊万反问道,“当我、当整个俄罗斯被握在您掌心里时,您甘愿臣服于另一个统治者,献上您的全部财富吗?这样做所能获得的回报绝不会超过您本已拥有的那些。”
“当然不会!”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脱口而出,随后她像是被自己下意识的答案惊住般愣了愣,沉默片刻后又说:“这话不该问我,您该去问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才是。”
事实上,伊万的确曾问过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类似的问题,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则以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又厌恶的语气告诉伊万他可不是自愿来到这个落后野蛮的国家成为皇位继��人的,他轻蔑地望着伊万,告诉伊万等他成为沙皇后他将彻底的改造俄罗斯,废除过时的习俗传统,与正确的国家结交良好的外交关系。“我已经问过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了,获得了一个不怎么理想的答案。”伊万说,他没有受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惯常的行为影响带着偏见认定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只是以此为借口将俄罗斯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毕竟大公在自己的封地内进行的实验性土地政策改良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伊万失望的是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在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与众多大臣以对他的言行不满已久的情况下,仍在毫无隐蔽性的场所不加遮掩的表达对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的执政现状的不满,心性宽厚的人会用勇敢来形容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但伊万更愿意称其为愚蠢。
“我询问您同样的问题,是想知道您是否会因您来到这个国家后遭遇到的不幸迁怒我,进而做出些不理智的事。”伊万说,他伸手把盖在两人腰胯处的棉被向上拉。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顺着他的动作往棉被里缩了缩,她没立即接话,半晌后才说:“我不想撒谎说我不迁怒于您,母国,近来我时常思索若当年被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选中的人不是我会如何?我可能不会过上如现在这般富有奢侈的生活,但也不会有人夺走我的孩子。”她的头靠在伊万左肩上,“母国,其实我能理解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为何带走帕夏,因为他就是她让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同我结婚的目的,可阿努莎[3]呢?她只是个女孩儿,对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来说没什么用处,为什么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也带走了她?帕夏出生四十天后我才第一次见到他,而至今我也没能见上阿努莎一面。”伊万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自己的肩膀表面,“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因阿努莎的出生而给了我六万卢布,真是可笑,难道俄罗斯的沙皇还得用钱去买一个女婴吗?”
伊万找不出任何能安慰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话,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她自顾自继续道:“至于您的担忧——”她顿了顿,“我只能向您保证我不会如彼得·费奥多罗维奇那样以崇拜的、倾慕的心态去看待其它国家的君主,”她说着,侧头将泪水抹在伊万的肩上,“那太过低姿态了,唯有并未遭遇过屈辱的人才会认为那样的姿态不是屈辱。”
伊万一言不发地握住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右手安抚性地来回摩挲她的手背,在听见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啜泣声平息后,他缓缓说:“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否会让您心情变好些,不过,您的情人查尔斯·汉伯里·威廉姆斯没有将您的所作所为告之旁人,他仅是向大不列颠以及普鲁士的统治者转告了您泄露的情报。”见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抬头疑问得看向自己,无声询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伊万会从那封信里得知她做过什么,伊万解释说:“打听出威廉姆斯在俄罗斯的行踪与联系紧密的人借此推测他获取情报的途径并非难事,况且您还曾为了自己的政变计划通过他向英国皇室请求经济援助。这些信息很零碎,可对和我相同的存在来说,足够的阅历使我们能轻而易举将分散的线索串联起来。”
“……与您相同的存在?”
“是的,普鲁士王国的意识体,名为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一个自大、吵闹且傲慢的家伙。”伊万回忆着记忆深处那个举着白底黑十字纹路盾牌的矮小身影说,自从楚德湖战役的胜利制止了北十字军东征的势头后,伊万就很少与那个曾代表着条顿骑士团的、现为普鲁士王国象征的意识体接触,在十六世纪初他们更是分别忙于自己领地内的势力自立建国,加之有波兰和立陶宛隔在他俩中间,他们几乎没什么往来,伊万仅时不时收到诸如条顿骑士团以柯尼斯堡为中心建立了一个公国,这个新生的公国曾遭遇过缺少继承人的危机等的传言。
“大约是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病愈以及下令逮捕斯蒂芬·费多罗维奇、撤销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总理之职的举措让我们的敌人认为他们不再能利用原有途径获取有用的军事情报,您对他们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故普鲁士意识体愿意将他的推测告诉我借此以嘲笑我。您知道过去条顿骑士团曾试图征服过俄罗斯,可恰巧我在某次对战中救过他一命,”鉴于意识体不会被淹死,‘救命’这词或许不够准确,但伊万觉得沉入楚德湖湖底,既没有被子民打捞上岸的可能性又因身穿沉重的盔甲而无法自行游出水面故不得不反复体验溺亡的感觉的经历比死亡更加可怕,“我猜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只好抓住难得的机会用嘲笑来修复他那颗因对我欠下救命之恩而受损的自尊心。”
伊万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全因那封信中不但以较长的篇幅阐述俄罗斯继承人的妻子是如何痴迷于一个英国佬,还顺带提及了伪德米特里一世对莫斯科王国造成的混乱以及楚德湖战役,信的结尾得出一个“曾赢了楚德湖战役的你也不过如此”的结论。若贝什米特单纯就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泄露军事情报、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为维持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浪费大耶格尔斯多夫战役的胜利成果等事取笑伊万,伊万或许会如贝什米特所愿那般感到屈辱,没准儿还会向贝什米特寄去一封关心对方那块现在正处于波兰-立陶宛联邦统治之下的土地、即皇家普鲁士的现状,担忧腓特烈二世因性取向导致普鲁士缺少直系继承人的问题的友好回信以作为对方对俄罗斯内部事务关怀的报答。
然而越是靠近信的结尾,贝什米特冷静自矜的语气越是变得沾沾自喜,字里行间都透出股一洗前耻的喜悦——尽管伊万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子民的背叛怎么就洗刷贝什米特的耻辱了,实际上,直到他读完贝什米特的信后他才得知贝什米特一直将当年的事视为对自己自尊心的极大打击,只不过他不明白贝什米特到底是视被身为异教徒的他救助为耻,还是视战败与差点儿淹死在异国它乡为耻——这如同三岁幼童拿着新获得的木质玩偶向同龄人炫耀的行为只让伊万感到好笑。
“总之,您在谋划某件事时牵涉的人与势力越多,越不可能维持您行事的隐蔽性,或许往后您该多考虑考虑将外国势力拉入您的计划中所导致的后果。”伊万说着,坐起身转头看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问:“现在,您是打算小憩一会儿,还是我唤女仆给您准备干净的内裙?”
 一七五八年中上半年他们的军事行动都无比顺利,俄罗斯的军队成功占领了柯尼斯堡,在整个东普鲁士境内没遭遇什么像样的抵抗,然而八月里一场位于奥得河畔科斯琴的不成功的战役止住了他们迈向柏林的脚步。相较战线向西推进一大段距离的俄罗斯军队和通过霍克齐战役给普鲁士造成了较大损失的奥地利军队,俄罗斯的新任盟友法兰西王国不但三次败于普鲁士,他们同大不列颠在北美、西非和印度的战争也皆失利,不是丢失了一些重要的贸易站就是被攻下了作为补给中心的堡垒。
这使伊万愈发担心弗朗西斯的近况,但随着欧洲诸大国加入战争以及战况愈发激烈,他们间的通信往来也逐渐减少,一小部分原因是位于凡尔赛和圣彼得堡之间的部分地区陷入战乱之中从而减缓了邮件递送速度——弗朗西斯最新的信还是由法兰西使臣���尔·德·博蒙带来的——更多则是因为他俩都被战事占去了大部分精力,不再有兴致玩儿由暧昧的语句和引人遐想的素描组成的缓慢温和的远距离性爱游戏,他们需要的是一场持续数小时的、粗暴的、宣泄式的性爱,或面对面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他们的敌人有多么卑鄙和令人讨厌,当他们喝的足够醉了后,也许他们就会开始抱怨己方那些领导了一场失败的战役的指挥官有多么愚蠢,以及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争对他们的肉体造成了何种影响。
翌年厄运继续笼罩着法国,就伊万收到的法兰西王国的海战现状而言,看起来他们几乎没有赢得同大不列颠的殖民范围争端的可能,与之相反的是,俄罗斯与奥利地的联军在库勒斯道夫战役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伊万还记得去年贝什米特送来的那封嘲笑信,他颇有些想以眼还眼,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孩子气的冲动,不过伊万不得不承认,他放弃报复贝什米特的主要原因是根据他早年与贝什米特的接触以及去年那封信间接向他展现的贝什米特的性格来看,即便他什么都不做,贝什米特也会被自己刚嘲笑过敌人,紧接着敌人的军队立刻在战斗中接连获胜的事实折磨得够呛。
至于同弗朗西斯的通信,伊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样写好一封在表达对弗朗西斯的安慰的同时又使这安慰不显浅薄浮夸的信,这几乎不可能做到,因为他无法给弗朗西斯提供任何实际性的帮助,而脱离实际性帮助的安慰之辞必然显得空洞。或者他应该如几年前那样写些和性爱有关的下流话给弗朗西斯提供自渎的素材?可伊万确定弗朗西斯不缺床伴,且他害怕弗朗西斯因此误会他是个不顾朋友困境自顾自向朋友倾诉自己肉欲的品格低劣的家伙。
伊万在浪费了一整叠信纸后放弃为难自己,他自暴自弃得在信中直接写下他对弗朗西斯的担心,坦言尽管他无法为弗朗西斯做任何改善弗朗西斯处境的事——为避免弗朗西斯理解不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他特意补充他指的仅是弗朗西斯而非法兰西王国,毕竟就现实而言,奥地利和俄罗斯对普鲁士的进攻或多或少分担了法兰西的压力——他仍希望弗朗西斯能拥有良好的身体状况和不错的心情。伊万怀着几分他分不清为何生出的忐忑等待弗朗西斯的回信,这份忐忑在收到弗朗西斯的信时达到顶峰,而当他看完回信的第一句话后又骤然消失,腾出的空间则被一丝羞赧填补,他盯着位于回信首句的、宽慰他不必自责并告诉他他已经帮了自己不少忙的话,心想在下封信里恐怕他得好好向弗朗西斯解释他坦言自己的心境可不是为了寻求对方的安慰。
[1]戈比копе́йка 俄罗斯硬币货币
[2]梅梅尔 立陶宛在波罗的海唯一的一个海港
[3]帕夏,保罗的昵称,即保罗一世;阿努沙,安娜的昵称,叶二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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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lguard-gate · 4 years ago
Text
【クロリン】Friendship
Friendship
※(尽管发售期过了很久了还是要提示)含创轨全面剧透 ※作者玩的日文版,大部分名词为日文直译,可能与官中不符,还请见谅 ※特别鸣谢标题命名人:50米拉老师(见文末说明)
「七曜历1207年3月14日深夜,关押于埃尔波尼亚帝国克鲁琴州奥洛克斯堡垒监狱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其旧部下“黑衣卫士”的协助下越狱。」 「3月15日14:00,卢法斯・阿尔巴雷亚率领旧部下闯入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再独立的签署仪式,宣布克洛斯贝尔统一国成立并就任新总统,并对克洛斯贝尔全域进行军事镇压。」 「在克洛斯贝尔为帝国属州期间,担任总督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未获得帝国政府许可的情形下,私自建造、藏匿了包括魔煌机兵在内的兵器,并在艾鲁姆湖秘密推进巨大军事基地的建设。再次占领克洛斯贝尔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重新启动并加快该基地的建设与兵器制造。」 「3月22日,在托尔斯士官学院、游击士协会等组织成员的协助下,克洛斯贝尔警备队及警察重新解放了市区,尽数逮捕了占领克洛斯贝尔的黑衣卫士。新总统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逃入其秘密制造的军事基地并启动其最终兵器“颠倒巴比伦”,毁灭了帝国西岸的朱诺海上要塞。同时,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发出在当日17:00前摧毁卡尔瓦德共和国“巴拉提耶空军基地”的恐怖袭击预告,甚至扬言将对全塞姆利亚大陆进行无差别恐怖袭击。」 「3月22日17:00,“颠倒巴比伦”因不当操作而引爆,军事基地炸毁,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于基地内死亡。」
罗伊德・班宁斯将记载了整个独立国骚动始末的报告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报告中所记载的案情与证据不存在矛盾之处。除了还要在附件附上需追加调查的证物外,只有文字部分还需要做些调整。 等这份报告上交之后,克洛斯贝尔和埃尔波尼亚帝国会以其为依据,对两地的国民,以及塞姆利亚大陆的其他国家进行官方说明。
说是以自己的报告为依据未免颠倒了因果,因为这份报告本身才是依据相关国家首脑确定的“真相”撰写出来的。 确认颠倒巴比伦消灭后,以奥利维尔特皇子和麦克道尔议长为首的首脑就独立国事件的处理方式进行了秘密会谈,并在次日得出了结果——彻底隐瞒“极乐世界”的存在,将一切归因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个人的暴走,而这个罪魁祸首也已命丧黄泉。
既然极乐世界已经被其管理者删除,就没有必要披露这项原超现代技术的偶然产物曾经存在,以避免今后的纠纷。 既然极乐世界不曾存在,那么完全复制了本人的复制体也就只好解释为本人。被复制的新总统和卢法斯公子在公众面前的所有言行都将被视为卢法斯・阿尔巴雷亚本人的言行,并直接通过他被全世界目击的伴随颠倒巴比伦消失的“死亡”为事件画下句号。
当然,真正的卢法斯公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成功救出,目前以帝国方面伪造的假身份乌尔托拉医院接受治疗,虽然伤情严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根据会谈的结果,无论他本人接受与否,他今后只能以伪造的新身份度过余生。
这样就好。 罗伊德想。 或许有人会指责他们让这个大战中的罪人苟且偷生,也或许有人会认为应当尊重他的意志,让他的生命在自我牺牲与赎罪中与颠倒巴比伦一同终结。无论从正反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应该多此一举地将卢法斯公子从颠倒巴比伦中救出。 但对于罗伊德而言,正如瓦吉所说,他只是特务支援科的一介搜查官,不是有能力满足所有市民期待的英雄。而作为搜查官,他有义务执行公务,阻止集越狱等罪名于一身的嫌疑人自尽,将其缉拿归案。 抛开职务,对罗伊德个人而言,他对执行这项任务也并不反感。自我牺牲这一选择无疑值得称赞,但他还是更愿意为了不失去任何一人的渺茫希望去抗争——无论那个人是支援科心爱的女儿琪雅,还是本应憎恨地仇敌卢法斯。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参与会谈的首脑们可能考虑到更多因素才做出了认可现在这个“事实”的判断,也可能只是因为需要匆忙给出结论,会谈内大部分时间都用于讨论应付共和国的策略,“卢法斯公子的处置”这一次要矛盾就先被搁置了下来。
攻入颠倒巴比伦前,为了阻止共和国介入,克洛斯贝尔承诺不让帝国军入境。而事实上,虽然帝国军主力未入,士官学院的军校生和几位帝国名将等人还是参与了进攻。为了防止这边的文字游戏被共和国抓住话柄,包括帝国在内的其他势力在事件后均迅速撤离了克洛斯贝尔,首脑们在会谈结束后也在昨天晚上各自回国。
出于上述原因,目前只有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帝国人才留在克洛斯贝尔。 例如因重伤在医院治疗的卢法斯公子,又比如现在正和自己同乘一艘船的里恩・舒华泽和库洛・阿布斯特。
在目睹颠倒巴比伦因为自爆从大陆上消失后,被人搀扶着的里恩和库洛就像松了口气似的倒下了。 众人慌慌忙忙地查看情况,却发现两人并无外伤。 最后做出判断的是身材娇小的魔女之长,她推测已经消失在这片大陆上的骑神们是利用起动者们自身的魔力才能在适才的战斗中显形,所以事件结束后,消耗大量魔力的起动者们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和在战斗中负伤并因为颠倒巴比伦的热能而被大面积烧伤的卢法斯公子不同,里恩他们只是体力与魔力的消耗过大,静养几日就可以恢复过来。 突然出现的静养需求加上适才下达的援军撤离命令,使混乱的场面持续了一小会儿。帝国的来客们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让两人在克洛斯贝尔静养,由除了要参与首脑会谈的米尔蒂奴公女外的新七组的几名学生留下照顾昏迷的两人——相较其他在帝国有头有脸的名人,共和国也不便从伤员和包括克洛斯贝尔本地人在内的学生团体挑刺。 考虑到适才交战中有不少人受伤,城区内的旅馆大多配合接纳伤员,住处难觅,罗伊德他们便建议几人暂住在特务支援科的大楼内,等里恩和库洛恢复意识后再离开——根据过往的经验,接下来的几天里,支援科成员应该没什么回楼里过夜的机会。
然而今天早晨,在警局的罗伊德听说了警备队的最新消息——警备队执行在艾鲁姆湖打捞攻打颠倒巴比伦时毁损的机甲兵、魔煌机兵等的残骸的任务时遇到困难。残骸的数量比预想得要多,克洛斯贝尔本身的打捞设备的数量与功能有限,虽然想直接利用几次事件中缴获的机甲兵,但除了兰迪外,克洛斯贝尔的警备队成员都没有受过机甲兵操纵训练,难以赶上预定的进度。 按照会谈的方针,使用了不存在于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的魔煌机兵的部件应当迅速销毁,以免被用于军事目的。一旦打捞回收的周期变长,流入其他势力的可能性就越高。根据警备队报告的现状,需要判断是延长打捞周期,还是提前和其他国家商议请求援助——前者可能增加技术流出的风险,后者则可能变为共和国提出异议的素材,哪个都不是良策。 这时罗伊德想起了逗留在克洛斯贝尔的尤娜等人,听兰迪和尤娜说过,士官学校有机甲兵操纵的训练,如果新七组的成员愿意协助兰迪一起指导操纵方法,就可能最快地利用起这些铁块。 于是罗伊德询问了留在支援科内的新七组的四人,是否可以去米修拉姆的临时据点协助艾鲁姆湖的打捞,自己则替他们留在支援科照看两人。 收到同意的答复后,罗伊德就以交换的方式回到了支援科,正好昨晚被安排了撰写调查报告的书面任务,照看起两人也比较方便。
首先醒来的是库洛。 「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罗赛丽亚小姐判断你们至少要昏睡四到五天。」罗伊德感叹道。刚和尤娜他们交接不久,还没等罗伊德打开卷宗,库洛就醒了。见库洛苏醒后行动起来似乎没有异样,罗伊德就将他领到餐厅递上了食物供其补充能量。 「哼哼,魔女也漏算了我死而复生的经验。昏迷而已,小菜一碟。」库洛一边三口两口解决掉桌上的食物,一边开着脱离常识的玩笑。 「里恩还在睡懒觉……那家伙,去之前就一直受到共鸣的影响,消耗一定比我严重。」说到睡在隔壁间的起动者时,库洛脸上褪去了适才的不正经,「看上去是恢复原样了,希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那家伙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喜欢藏着掖着,问他也未必肯直说。」 库洛在醒来后先去查看了里恩的情况,但光看外表毕竟难以把握里恩的身体状况,因此在罗伊德将罗赛丽亚的判断告知他后,库洛仍显得不大放心。 对里恩性格多少有些了解的罗伊德也理解库洛的担心,和尤娜换班时新七组的人也提醒他「里恩教官是逞强的惯犯,如果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请一定不要放过他。」。 ……怎么说呢,里恩在这方面令人缺乏信任感正是了解与关爱的表现。
「你刚才说的“真相”我已经记住了,我不会让不同版本的故事出现的。」 罗伊德向库洛简单说明了他和里恩昏迷后的情况,以及首脑会谈的决定。聪明的听众立刻明白了统一说辞的目的。 「但是你能告诉我吗?你回到颠倒巴比伦后遇到的……另一个里恩的事。」
罗伊德如实回答了这个突然的提问。 救下拉碧丝的事、想告诉大家三年后可能发生什么的事、以及自己打断他告知“预知”的事。 「很抱歉,我没有让他说出三年后具体会发生什么……我认为拒绝了未来预知的我们应当自己跨越今后的难关,而非窥探未来。」 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罗伊德率先道歉。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你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库洛摇着手笑了笑,「只是可以再说得具体一点吗?你说了什么,他又以什么样的表情回答了什么……在你记得的范围就可以。」 罗伊德瞬间明白了对方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于是他努力回忆和那个里恩告别时的细节,并尽可能还原地描述了出来。
「这样啊……」听完罗伊德的描述,库洛说了这样一句话,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没有尝试去做任何表情。正因为他平时活跃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此时的安静才显得格外反常。 周围的宁静似乎在代替他诉说些什么,但罗伊德并不那么了解他,足以判断的证据又太少,因此无法从可感受到的众多复杂又矛盾中提炼出最准确的词语。
「原来如此,被留下的感觉真不是滋味……我真够混蛋的。」库洛口中突然小声冒出了这句话。 罗伊德一时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向自己问话,小心地出言询问。库洛像是结束冥想的修行者一样,缓缓坐直了身子。
「我必须谢谢你。」他以罗伊德从未见过的正襟危坐的姿势开口道。 「如果是我的话……」库洛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想象自己身处其中的场景,「我一定会对另一个世界的我感到愤怒,而忍不住向他道歉吧……尽管知道那个世界的我一定也努力了,但还是想没来由地迁怒于那个先他一步离开的我。那样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很困扰,会放心不下这个世界的我……和我们……」 「你告诉他别担心,让他相信我们可以克服今后的难关。那家伙眼里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那家伙才放下那些不安,安心地走。」 「谢谢你,让那家伙笑着离开。」
「不用���我道谢,我只是说了作为朋友应该说的话。再说,我所承诺的事需要包括你之内的大家一起努力才可以兑现。我还得反过来拜托你一起帮忙才对。」 对方反常的认真态度使罗伊德没有用简单的客套结束这个话题。出于尊重,他应当认真回应一个认真地向他道谢的人。而另一方面,既然库洛比起考虑他自己的感受更优先地考虑着另一个里恩的心境,那作为同样重视里恩・舒华泽的友人,自己也应当认真回答。
眼前的青年听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嘀咕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说你在某方面的本事和里恩有得一拼,今天可算见识到了。」这种略显失礼的话。 「不过真遗憾,哥哥已经心有所属了。」库洛抬起头,声音里莫名带着股自豪。 「虽然没有比较过出生日期,但你比里恩大一届的话,应该和我是同年的吧?」对方的话让罗伊德一头雾水,但看起来,库洛又恢复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里恩恢复意识是在当天下午,比库洛只晚了两个多小时。 早他一步醒来的库洛自告奋勇地接过给里恩准备食物的任务,作为主人的罗伊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库洛便抢先拿走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里恩也习惯了似的婉拒了罗伊德递过来的刀叉,洗好手坐到了餐桌前,等库洛制作的方便食品上桌。 见两人的状态都不错,罗伊德联络了在米修拉姆的新七组,告知两人苏醒的消息,并准备联络警局安排车辆,等新七组结束援助返回后送几人回帝国。 然而在向里恩解释这一安排时,刚听说克洛斯贝尔缺少会操纵机甲兵的经验者,里恩就坚称自己已完全恢复,可以协助指导警备队的打捞任务,库洛也在一旁帮腔,不但主动越过罗伊德联络了不知何时与他交换联络方式的塞尔盖科长,获得了罗伊德上级的许可,还确认了半小时后有临时用于向米修拉姆运送物资的游船将起航的信息。
以上就是现在罗伊德带着这两位热心人乘坐前往米修拉姆的游船的起因。
收好文件的罗伊德站起身来,小心地伸了个懒腰。这艘船原本是在克洛斯贝尔港湾区和米修拉姆间航行的载客游船,现如今一排排的座位过道上几乎都堆满了物资,稍不小心就可能弄倒一两个箱子。 非常时期,米修拉姆作为度假胜地的功能停止,禁止游客前往。这艘船上除了驾驶员外,只有他们三名乘客。到达米修拉姆后,在协助打捞任务前,只要顺便将清单和物资交接给米修拉姆的警备队成员就好。 尽管如此,罗伊德还有警局安排的撰写“报告”的任务在,为了不打扰他工作,另外两位客人自觉跑到客舱2楼的露天区域。因此,客舱内现在只剩下罗伊德一人。 多亏里恩他们为自己创造的不受干扰的环境和时间,罗伊德的报告完成了大半。3月的克洛斯贝尔还没有回暖,想到刚刚苏醒的两人还在2楼吹着冷风,罗伊德堪堪避过过道里的纸箱,走到了通往2楼的楼梯口前,准备把两人喊下来。
“到此为止了!” 刚走到楼梯的中段,罗伊德听到库洛的喝止声,下意识停住脚步。 “呵,你可能认为我的体力已经是风中残烛,攻击你就会遭到反击自灭……但是太天真了。召唤Fifenall,天属性的Fifenall第一回合就能行动,使用技能回复6点体力。现在我有7点体力,足够承受你的反击,我的master技能是一回合行动两次,第一次攻击你的前卫,第二次攻击你在后排的master……” “是库洛的胜利,我输了。”
从楼上的对话来看,两人是在玩最近的卡牌游戏《VM》。玩游戏时的对话却被误认为阻止自己上楼的话语,这让罗伊德哭笑不得。 看来两人自娱自乐玩得挺好,《VM》这种一对一的卡牌游戏加入第三人反倒麻烦,不如在抵达米修拉姆前继续让两人独处。
“又是我赢,你就不能认真点打吗?”头上传来库洛整理纸牌的声音。 “这话反过来还给你,库洛才是该认真点。我们可不是去米修拉姆玩的。”里恩的声音有些严肃,“这回我们已经给罗伊德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得好好帮忙感谢人家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伊德不由停下了返回的脚步。 “话是没错,但从现在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是不是太早了点?神经绷得太紧可是会适得其反的。”库洛顿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你去米修拉姆是有别的目的?” “为什么这么说?”里恩的声音充满疑惑。 “因为你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很严肃的表情看着米修拉姆方向……而且你和支援科那位搜查官在突入颠倒巴比伦作战开始之前不是躲开大家鬼鬼祟祟说了些什么么?不免让人怀疑两者间有关。” “……你看到了啊?”从声音判断,说出这句话的里恩大概在苦笑。
罗伊德知道库洛所说的“鬼鬼祟祟”的事是什么。 从独立国的占领中解放了克洛斯贝尔后,罗伊德一行人在克洛斯贝尔全域做了简单的搜查。正在兰花塔中等待约定好的突入时间来临的时候,罗伊德曾把里恩单独叫出来,向他询问对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的看法。 「罗伊德觉得呢?」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自己。但这反问并不带有攻击性,更像是在为他自己的答案寻找论据。 「在监狱中出现的和复制的本人产生微妙差别的『皇帝』,再结合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认为『极乐世界』在制造与某一时间点的本人完全相同的『复制体』以外,说不定也有构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种可能性』的能力。」罗伊德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结合你们在米修拉姆对酷似里恩的幕后黑手以及骑神的目击情报,再加上米修拉姆发现的大战发生前就留下的数据痕迹,我认为这可能是以大战为分歧点而模拟的另一个『里恩』。拥有超越所有已知骑神力量的骑神……如果以此为依据推断的话,那模拟的应该是在『最终相克』中胜利,获得了拥有七个骑神力量的骑神的时间点 。那样的话……」
「是大地圣兽的力量没能起作用,保持着吸收了所有骑神,包括黑之伊修梅尔格在内的状态的我。」里恩接着罗伊德的推理说了下去,「原来如此,进行逻辑推理的话,能得到的也是这个结论啊。」 里恩仰起头,视线的那头本该是窗外的天空,现在却因为修补工程而被防水布遮盖,只能看到阻断光线的阴影。 「这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推导出的一种可能性,盖棺定论还为时过早。」出于严谨考虑,也是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一层不希望看到的阴霾,罗伊德补充道。 「不,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推理应该是正确的。」出于对交谈对象的尊重,里恩重新看向自己,「遇到他时我所能感受到『共鸣』。这是其他人与复制体相遇时未曾出现的现象,这足以证明遇到的那个幕后黑手是复制体以外的东西。我认为……不,我可以断言那就是『我』。」 里恩低下头,看着左手手心。 「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些话,眼泪也怎么都停不下来……第二次在米修拉姆相遇的时候,有什么涌进了脑海。一些重要的人离开我,另一些重要的人为我哭泣……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像是亲身体会过一样,整个人因为悲伤快要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这种感情,只可能因为对方是『我』才能传达给我,因为是『我』才会有这种记忆。」
与另一个自己的感情共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罗伊德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的自己,但那只是作为客观事实呈现在面前的影像,他可以根据那个影像想象出那个自己无法守护克洛斯贝尔和同伴就死去时的绝望,但并非直接从那个自己那儿共享到那份绝望——那一定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痛苦,更无力的感情。
「抱歉,话题被我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我个人的主观证言对罗伊德的推理的证明力并不怎么大,但我认为你的猜想就是这个事件的真相。」里恩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那么,如果这就是事件的真相的话,里恩打算怎么做?」罗伊德吸了口气,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反应。可以说,他找里恩私下谈话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那个我』会危害这片大陆的和平,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也不管会对你眼前的我产生怎样的影响,都应该阻止他。」里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一定要阻止另一个自己。罗伊德知道眼前的里恩一定会给出这个回答,而不是去为自己找任何可能的借口开脱。在他所知范围内,这片大陆上对里恩・舒华泽最严厉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罗伊德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影响……包括可能导致牺牲你的生命吗?」问出这个问题时,罗伊德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
里恩像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是他消失我也会消失,且他不消失的话大陆会一直笼罩在逆转巴比伦的威胁下的这种极端情况的话,我愿意豁出性命去阻止他,但是……」里恩停顿了一下,他需要时间组织语言,「如果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的话,我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去送死。」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吧。但现在的我却不这么想……」里恩说着,轻轻抚上左胸。 他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像是在专心通过手掌把握心脏跳动的节奏。 「我想活下去。我想让这颗心脏更久地跳动下去。我想让已经到女神身边的人看到我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活着的模样。我想让身边的人幸福,至少让他们不要像我通过共鸣看到的记忆那样因为我而哭泣。」 「我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心意和希望。所以我想活下去……我有义务幸福地活下去。」 说完这番话的里恩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写满了平静。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告诉我,里恩。」 知道幕后黑手与自己的关联时里恩会不会做出不在乎自己生命的冲动举动?罗伊德想事先确认的就是这一点。 作为受了里恩不少帮助,也充分了解里恩前科的友人,罗伊德想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因此才事前单独找里恩确认了他的想法。 闭上眼睛时,里恩看到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这不是可以凭借现有线索推知的事,也不应该是草率地去探听的事。 对现在的罗伊德而言,知道友人决心面对不合理的命运挣扎到最后就已经足够,而他也会尽全力帮助友人撑过可能面临的难关,就像一直以来克洛斯贝尔受里恩帮助的那样。
「硬是要多嘴一句对话,就是幸福并不是义务吧。」罗伊德小声补了一句。 里恩明显听到了。他眨着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不理解为何会针对这一点评论,还是因为不理解这句话所想传达的含义。
幸福是什么,罗伊德回答不上来。 幸福不该有固定的模式,也没有出现的信号,是因人而异的概念。在每个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并认可其为幸福时,这个人独有的幸福才首次获得定义。 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幸福不是一种负担,是更加自由的,应当听从自己的心去追求的东西。而义务却是一种负担,因此这与幸福不符。
这番论述听起来只是抽象的大道理。而幸福这种哲学议题也非简单的逻辑推理就能讲清楚的问题。即使说明清楚了,如果里恩本人没能对此有切实体会,那这也不过是一个浮于纸上的概念。 希望里恩能自己去感受并发现答案的罗伊德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迅速回到了同伴们身边。 在回去前,里恩拜托罗伊德暂时不要将这个推理告诉其他同伴,因为他担心同伴们在知道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后,会开始担忧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原本也做此打算的罗伊德爽快得答应了。不过罗伊德的出发点与里恩不同,他担心的是一旦“幕后黑手是另一个里恩”这个真相扩散开来,在行动前甚至问题解决后,都可能会有人对现在的里恩产生怀疑,从而导致一系列不好的后果——对罗伊德和其他了解里恩的人而言,自然不会怀疑眼前的里恩和另一个里恩间有联系,甚至不会怀疑另一个里恩出于主观恶意推动了整起事件,但对里恩的了解局限于纸面的人们就不好说了。
两人就暂时不公开推理这一判断达成一致,在和伊修梅尔格・里恩对峙之前也并未将这个推理告诉过其他人,但没想到当时单独交谈这事本身被人注意到了。
“我们当时谈的是关于整个事件幕后黑手的推理,都是些库洛现在知道了的东西。和我们这次去米修拉姆无关。”身处2楼的里恩向库洛如实解释,在楼梯处的罗伊德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库洛竟然会这么想……我刚刚看着米修拉姆的表情真的这么严肃吗?” 这也是罗伊德在意的地方。带两人上船时,里恩的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看不出昏睡几天导致的行动迟缓。 如果里恩的身体或是精神上遇到了什么问题,那么即使米修拉姆缺人手,罗伊德也不能勉强状态不佳的友人来帮忙。 考虑到里恩喜欢逞强的个性,即使现在的情况无论谁看起来都是在偷听,在弄清里恩发生了什么前,罗伊德还是不打算离开。
“没错,皱着眉头,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的钱躲在米修拉姆呢。”库洛用稍显轻松的口吻,企图缓和气氛,“你的大脑是经过怎样的操作,才把去度假胜地助人为乐的好事想成让人眉头一紧的事的啊?” “我想想……刚从1楼上来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还是第一次和一般游客一样从艾鲁姆湖摆渡去米修拉姆。” “是啊,之前不是从湿地走,就是乘着奥尔迪涅他们走的空路。” “然后就欣赏起了艾鲁姆湖的景色……” “不愧是克罗斯贝尔最大的内陆湖的美景!今天天气也好,阳光明媚,湖水都在闪闪发光呢。” “再接着就看到了湖面飘着的一些像是机甲兵和魔煌机兵部件的碎片。” “是呢, 我们就是为了帮忙打捞这些碎片才会去米修拉姆。” “然后我就想到前几天发生在湖面的战斗,想到独立国事件对全大陆造成的伤害,想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被另一个我侵占了‘极乐世界’……”
“停一停。” 与里恩一唱一和的库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黄昏的时候也好,这次也好,怎么总喜欢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库洛的声音和对衣物的拍打声同时传来,大概是边说边拍着里恩的肩膀或背部,“听好了,这两件事都是因为黑之伊修梅尔格导致的。那是人类需要面临的天灾,而你不过是不幸地被卷入其中而已。” “但是有人因为我受伤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才行。就算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我也必须记住那些伤痛,记住那个另一个可能性下的我才行。” 里恩深吸了一口气。 “库洛,我只是比那个我稍微幸运了一点而已。如果没有大地圣兽的协助,没有这份幸运的话,除了会丢掉性命,我还可能像这样伤害大家。” “如果把过错一股脑地撇开,还不肯正视那份幸运,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那我在今后还有可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罗伊德看不到里恩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能听出他的决心。
“幸运吗……?或许真的只有这个差别也说不定。但是你也别忘记另一个事实。”库洛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声音。 “这个世界上幸运的并不止有你一个人。”
里恩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表示疑问,库洛则是像是准备好为他解惑一样地说了下去。 “就像另一个可能性下的你一样,可能存在没能启动起动者和骑神间机制,在煌魔城就不幸死去的我;可能存在在第一相克中没能被你救下,就此不幸丧命的我;可能存在黄昏结束后和不幸地奥尔迪涅他们一起回到我本来该去的地方的我。” “不止是我,可能存在弗兰茨先生没能背着黑之工房的工房长留下备份身体,没能幸运地回到我们身边的米莉亚姆;在红色之翼的爆炸中没能幸运生还的皇子殿下和光之剑圣;在暗杀的枪击中没能被抢救过来的皇帝陛下;被黑之卫士暗杀在监狱中,没能成功逃狱的卢法斯老爷……在这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所有战争、冲突、事故、疾病中捡回性命的人,没有被任何天灾人祸造访过的人,现在所有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幸运的那一方。” “世界上存在无数人的无数种可能性,区别只在于你的另一种可能性被摊在你面前,而我们没有。” “幸运也好,不幸也好,这个世界是由每个人选定的那一个可能性堆积起来的,你只是其中之一。世界也好,其他人也好,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一个人不断反省才能支撑下去。” “你对世界并没有那么特别。”
可能是为了绕开湖面的碎片转弯过急,船舱忽得颠簸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罗伊德伸手撑楼梯旁的墙壁,姿势的改变让他隐约能看到上头两人的影子。
作为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自己的罗伊德而言,他并不完全赞同库洛这番话。可能性的分歧确实与幸运与否有关,但也不能完全忽视推动可能性发展的人为努力。如果一切仅凭幸运与否来决定,全大陆最热闹的地方就该是克洛斯贝尔的欢乐街,人们也不再有努力的必要。 仔细一想,库洛也未必支持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但略显荒谬的逻辑在说服里恩上却有奇效。 对自己过于苛责,而对身边的人又过于宽容,当用这套逻辑将里恩和身边的人划等号时,他就会因为不想攻击身边的人,而停止对他自己的攻击。
“并没有那么特别……吗?”里恩说完,轻声笑了,“真奇怪,听到这种否定说法,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说明我刚才说的是真理。你该多放下点肩头扛着的担子,再多为自己活一点。”过于了解里恩的库洛引导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那库洛打算怎么做呢?……在寻找自己的旅途中找到答案后,库洛想过怎样的人生?……我想参考一下。” 可能是罗伊德的错觉,他觉得里恩在说这句话时有些紧张。
“具体的得等找到旅途的答案才知道,但是大方向已经有了。”库洛的影子跳动了一下,和里恩的影子分开了一段距离。 “说白了很简单,如果将幸运的可能性和不幸的可能性分为胜和负,那么作为抓住幸运的可能性的胜者,我要一直胜利下去,赢过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 库洛的影子和护栏重叠,从影子的形状来看,他应该张开双臂,背靠护栏,摆出了一个他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那可就太好了。我也不想两次参加同一个人的葬礼。” “放心吧,我可已经想好要亲手在你的墓碑上刻上‘帝国第一守财奴’这个称号了。” 两人的对话中涉及生死,但却是调侃的语气。
结合前面的话来看,此处的胜负对应生死,这应该就是库洛式的“会努力活下去,并在活得比你长”的意思。 从里恩的语调来看,这句话对他似乎很受用。罗伊德脑海中回想起库洛在支援科餐桌旁的自言自语,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果我也要和库洛争个输赢的话,那等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也是个老爷爷了吧。” “是呢,说不定还需要我扶着你你才能颤颤巍巍地出席托尔斯毕业生聚会。” “是啊,不然库洛一个‘中途辍学’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毕业生聚会的。” “……你和托娃到底有多想让我回来念书啊?!” “那是为了库洛的将来着想。再说了,上了年纪之后,比起年轻时逞���用大型兵器的库洛,修习八叶一刀流的我的腿脚会更好才对。云老师就非常精神,身手矫健。” “那为了赢下去,我还真想向他讨教一下修行和养身的法子。” “下回我带库洛见一见云老师怎么样?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我想老师现在应该在共和国。” “可以啊,我正想去共和国呢。听说那边的电影很流行,我正想找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行业的做法,然后在其他地方推广电影。为了方便推广,第一部电影我想和米修拉姆合作,拍咪西三兄弟的故事。” “咪西、咪雪和咪修奈德吗?把舞台的故事搬到荧幕的话,我也很想看。” “不止既有的舞台,还可以衍生创作。这就是不用真人而让咪西做主角的好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为那天在我们眼前离开的米修奈德创造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是啊,没有和同胞生死相隔,这也是他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可以创造他的不同的未来。” “不愧是里恩,理解得真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展开了没什么营养的日常对话,里恩的声音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明白了里恩的心结,也亲耳听到他解开心结,放心下来的罗伊德决定结束偷听这种不值得称赞的行为。
“啊,我知道了。”正当罗伊德轻轻往下走了一格楼梯时,里恩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说道。 “什、什么?”他身旁的库洛明显被他吓了一跳。 “我知道罗伊德说的‘幸福不是义务’是什么意思了……库洛!”他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喊出身边人的名字。 “在?”库洛显然还没弄明白里恩想明白了什么,但却被他的气势吓到,老实回应。
“我现在很幸福哦。”
话音刚落,里恩似乎小跑了起来,传来了一连串靴子踩到木板的清脆撞击声。 罗伊德回过头,受角度限制,他只能看到金色阳光映衬下重叠为一个的黑影。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1楼船舱,绕过成堆的纸箱,走到驾驶室旁,敲了敲玻璃。
“啊,不是。转弯过急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您别担心。”对着摇下窗,担忧地探出头的驾驶员,罗伊德说。 “是这样的,能不能请您稍微降低一些速度呢……不,并不是有人晕船。只是帝国的客人是第一次乘这艘游船去米修拉姆,想再好好看看艾鲁姆的风景。 ” 罗伊德笑着回头,朝通往2楼的楼梯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Fin.
PS:
50米拉老师的命名理由:因为是船上的朋友,就friendship吧。
我:有道理(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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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riliu · 5 years ago
Text
【HP】 爱如星辰 第十章 重要的任务(下)
一大早,我就像是被人忽然在耳边喊醒了一样,猛地睁开眼睛。记起来今天有大事情要做,我从床上弹了起来。我匆匆忙忙洗漱过后在衣橱里找我今天要穿的衣服,今天作为店主需要比平时精心打扮一番。我化好妆选了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裙子,一双黑色靴子,外面搭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我站在落地的穿衣镜前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浅棕色的长发和我的妈妈一模一样,我的双眼是那种雾蒙蒙的灰蓝色和我的父亲罗素公爵一模一样,我对自己的长相还算满意,只是有太多父母的影子。我叹了一口气,离开镜子前面,拿起背包出了门。
来到店里,玛格特还没有到,我便打开门先上了楼,发现小天狼星已经穿的整整齐齐的了。我们两个下楼来,再次整理了一下店里的装扮,顺便闲聊着。不一会,玛格特到了,和她差不多时间进来的是卡尔和他的手下。我们几个倚在吧台那里说了说到时候该怎么应对,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10点40分左右,大概差不多要准备开始了。于是我们把店里的灯点亮,蜡烛也都点上了,古老的唱片机放着音乐,安静地等待着客人们的到来。
这时小天狼星凑过来悄声说:“第一次见你这样穿,很不错。”
我忽然脸红了,然后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时有一些客人走进商店,我和玛格特赶忙走上前去迎接,脸上带着笑容欢迎他们的到来,玛格特带着他们四处观看并且介绍艺术品。小天狼星站在两幅莫桑的油画旁边,为他们介绍着,那身白色的衬衣、绳式领结和紧身复古的西装裤似乎很适合他的气质,就像是那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听他介绍的人们似乎更多是看他英俊的���貌而不是艺术品。
人越来越多,我们逐渐都忙碌了起来,卡尔和他的人忙着为客人准备龙舌兰和红酒,我和玛格特一直在接待顾客,我不停地在巫师和女巫中间互相介绍着对方,握着手。小天狼星在一旁为五六个巫师讲解着艺术品,慢慢地人声超过了音乐的声音。终于,我走向吧台,卡尔为我倒了一杯水,我正准备开口,商店的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整齐灰色西装的男人进来了,我仔细看他,那巫师一头红棕色的短发,长着十分俊雅的面庞,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面带温和的气色,正在环顾着四周。他就是拉里·路易斯,我和卡尔在霍格沃茨同一级的同学。我和卡尔对视了一下,拉里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便向我们走来。卡尔走出吧台,我们一起向他走过去,然后只听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到:“你们好,好久不见。”
“你好拉里,好久不见。”我先和他握了握手,
卡尔也上前握了握说:“你好啊,拉里。”
“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霍格沃茨的毕业典礼上。”拉里,“看样子你们都很好。”
“是啊,”卡尔说着:“这边请。”带着拉里向吧台走去,
“果然你继承了家族产业去做草药商了。”我面带微笑地对他说,
“我一直都热爱草药学。”拉里接过卡尔为他倒的一杯红酒,然后低下头悄悄地从嘴角说:“那几个女巫来了吗?”
我悄悄地说:“还没有。再等一等吧。”我又故意提高声音说:“可以看得出你是位优秀的继承人。”
“承蒙夸奖。”他温和地笑到。有几个巫师看到草药大亨本尼迪克·路易斯的儿子来了,赶忙走过来搭话,带着满脸的谄媚,我看拉里在他们中间也很自如,便走了出来。心里犯着嘀咕:那几个女巫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出什么状况了吧。正想着,商店的门再一次被拉开了,进来的几个女巫正是今天这一切活动的主角们,她们都穿着华丽的巫师长袍裙,但是款式各不相同,一看身份也不会是普通人,脖子上都挂着项坠,但是看不太清。我和远处正在和顾客说话的玛格特对视了一下,我轻轻地向着门口一摆头,玛格特眨眨眼睛,只听见她对面前的巫师说:“抱歉失陪了,有几个老顾客到了,我得去招呼一下。”巫师点点头。玛格特快步走上前去迎接那几个女巫,只见她们都互相热情地打招呼,我缓缓走过去,玛格特看见我过来了便把我介绍给她们:“这位就是‘吉尔魔法用品店’店长,吉尔·罗素。”
“夫人们好。”我礼貌地和几个女巫握手打招呼,
“你就是罗素公爵家的千金?”其中一个身穿绣着金色玫瑰花图案的大红色裙子的女巫问,
“是的,我父亲正是埃德加·罗素。”我礼貌地微笑着,
“难怪会有如此审美,真不愧是贵族。”她用略带欢快地口气说到,
“多谢夫人夸奖。”我笑了笑,看向玛格特,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
“吉尔,这就是我常说的福利夫人,她很喜欢你进回来的空气湿度调节的魔法摆件呢。她们一下子买了很多。”玛格特用她银铃般的嗓音说着,
“那真是太好了,还要感谢福利太太的支持。这些魔法小玩意也还是很实用吧?”我也笑着对她们说,
“是啊,是啊。家里夏天的时候肯定就不会那么干燥了。”福利太太身边的一个穿着蓝白格子裙的女巫说,
我笑着点点头,玛格特用她平日特别讨人喜欢的方式和她们聊着,我边礼貌地应和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她们。果然,她们都带了同一款项链,项坠上的图案这一次看的清清楚楚,徽章整体是个盾牌型,四周围绕着几枝曼陀罗花,中间是两条黑色蛇交错的盘在一起形成一个阿拉伯数字8的样子,徽章的下部是银色的字母B·R·P。可以说是确认无疑了。我听到卡尔在远处叫我的名字,就和几位女巫说失陪,离开了她们。
我看到拉里在人群中边说话边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来到吧台前面,小天狼星和卡尔都在那里,卡尔低声问我:“刚才说话的是她们吗?”
“没错,我清楚地看到徽章了。就是你发现的那个。”
“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异常举动的人啊。”
我碰卡尔的胳膊让他不要太明显地盯着她们看:“你小心点。”
“我知道。”然后又悄声说,“再看看。”
这时候拉里走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位福利夫人也向我们走来,然后对我说:“罗素小姐,这几位先生是?”
我介绍大家说:“这位是我的好友伦恩·艾伯特先生,这位是破釜酒吧的老板卡尔,这位是我在霍格沃茨的同学拉里·路易斯。”
“路易斯先生?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真的是有幸在这里见到你。”她似乎兴奋地见到他说,然后拉着拉里聊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我们一开始在一旁边听着边时常地搭几句话和福利太太聊着,但是发现她的言谈举止并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后来我们几个因为客人太多也就各自去忙了,把聊天的任务交给了拉里。
 派对举行了大半天,终于送走了所有客人,这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我们简单挥动魔杖把垃圾清理过之后,关了店门,集体来到二楼的会客室里。拉里作为客人也象征性地假装回去了,但是他走之前说他等我们结束后会回来。我瘫坐在扶手椅上,小天狼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玛格特倒在另一张靠墙的扶手椅上,卡尔坐在地毯上烤着壁炉的火,大家都太累了不想说话,等待着拉里回来。
一声轻响,拉里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上,他走进来温和地笑道:“看样子你们都累坏了。”
我赶忙坐起来问:“你觉得怎么样?我这次确切地看到她们项链上的图案了,确实和那张羊皮纸上的一模一样。”
“没错,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几个女巫确实和破釜酒吧做交易的巫师有着关联。但是我们并不能完全肯定,她们一定就涉及黑巫师组织。”拉里缓缓地说,
“你和那个福利太太聊天有什么收获?”卡尔问,
“那几位女巫中,我只认识她一个人,其他人我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你们知道那个福利太太可是魔法部官员的妻子,他们家的身份耐人寻味。”他走过去倚在壁炉旁说,
“怎么耐人寻味了?”小天狼星问他,
“这个福利太太的丈夫是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办公室主任的维克多·福利。”他一口气说出了一串名字,
在我们都很疑惑的时候,小天狼星却开口了:“我就说福利这个姓氏会不会是我猜想的那个姓氏,果然。”
“艾伯特先生猜的没错。”他对小天狼星说,又转向我们解释道:“这个维克多·福利就是当年的魔法部部长赫克托·福利的后代。赫克托执政的时候刚好遇到盖勒特·格林德沃最鼎盛的时期,他没有对格林德沃所做的事情给予足够多的重视,所以导致巫师界与麻瓜世界都受到了威胁。他因此而下台。他本人是那种喜欢张扬的人,头脑一热不计后果���想必他的家族在他下台之后一定也受到不少冷遇吧。”
“可是这跟他的后人加入黑巫师组织有什么关系呢?”玛格特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拉里。”我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就是说他们的家族如果因为在魔法部受到冷遇而一职难求,现在很可能已经走上了歧途,他这个国际魔法合作司的主任位置可能也不是合法途径得到的。”
“原来是这样。”卡尔感慨道,“这需要魔法部内部去调查了。”
“没错,看样子真的涉及魔法部内部的官员了。”拉里也皱起了眉头,“他们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调查他们这些人,”小天狼星严肃地对拉里说:“因为没有人知道身边的人是敌是友,万一打草惊蛇了,会牵扯太多人。”
“这么想来,艾伯特先生说的没错。我这就回去报告给帕克先生。”拉里说。
“感谢大家的帮助和配合了,快回去休息吧。”我笑着对大家说:“等有空了请大家小聚一次。”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我对小天狼星说:“有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就像以前在凤凰社那样。”
“是啊,感觉自己年轻了很多。”他大笑着。我们互相道了晚安,我离开了店铺,他也回卧室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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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vitysworm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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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游戏
2020年6月11日更新:帮香港蹲点Squatting团队写了一个更新的反思,加在这里:
时代游戏初稿完成于去年十月初,当时香港抗议在警暴泛滥下,展现出来的右翼成分逐步增多。我也在文章发布后在matters做过澄清,我致力于描述和解释的是香港抗议的公共面向,它如何被指认,代表和实践。一个对外极度去中心化的流水式抗议是否真的可以带来更平等和民主的面向,一个惧怕或者说暴露内在组织结构的运动如何逐步边缘化左翼,或至少是进步派的力量。我的判断是,在如今右翼政治占绝对上风的国际格局下,去中心化的运动发展到中后期,如果没有足够的内部反思和纠偏机制,就会被更大的政经结构中的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所反噬和冲溃。
现在大半年过去了,世界因为新冠病毒天翻地覆,北京趁乱绕过香港推出国安法,族裔解放运动再次席卷全美,既往政治的运行模式虽未根本变更,但确实在自毁般地加速。中美两大帝国的互相比烂大赛下,留给左翼的论述空间和行动方案看似越来越狭窄。现实中,即使以劳工阶层为名义的抵抗,也常常有意无意沾染上民族主义的色彩。香港的罢工论述愈发以和大陆划清界限为基准,和早期试图给大陆游客发传单,甚至试图介入国内群体性事件的努力大相径庭。当然,即使是早期的这些努力,也只是聚焦于一种趁乱打劫的想象,离劳工团结的目标也相去甚远。环顾世界其他地区,欧美和拉美的右翼在这次疫情中再次以工人阶级为名行种族主义之实。而目前美国BLM抗议潮中,左翼组织也被迫随波逐流,无法推出独立的议程。左翼在各地殊途同归的命运,并不意味着各国民众的总体政治倾向趋于保守,而是在甚嚣尘上的病毒民族主义面前,本土主义总是更容易抓住一切政治动员机会来壮大自己。相较之下,左派往往资金不足,在动员上也需要覆盖更多元的群体从而牺牲了效率。
在欧美世界对中国不加区分的敌意已经达到半个世纪来最高峰的时候,连美国亚裔都必须选边站队才能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美国性,更别说本就一直夹缝求生的香港人。只要中美二元对立的元叙事不被破除,香港的国际主义就很难脱离结构性的依附困境。一来,海外大量支持香港的人是带着工具性的目地在关注,香港只是北京恶行的一个注脚,而没有独立的命运和价值;二来,国际左翼总体来说并不关心、也不了解香港,或者说香港完全不在ta们的知识图谱里,这也是为什么对香港问题有明确表态的国际左翼组织寥寥无几。更无奈的是,这里面把香港抗议看作资本主义渗透的斯大林主义者还占据相当大的比例。这样的困境下,依附于欧美建制保守主义成了很多人看到的唯一通路。
如果关心香港的左翼要去夺回和开辟自己的阵地,就确实要去思考怎么提供另类的图景,而不只是劝说前线抗议者放弃某种他们可能并没有深思熟虑过的意识形态。如果特朗普当局不是香港前途的解药,什么才是新的联结点和支点?如何描绘两大帝国政治精英之外的世界,这个世界与香港的关系中潜藏哪些激进性的元素?
从2019年的全球抗议潮到现在美国的BLM抗议,暴露出的是各地有机连结的稀疏和脆弱。美国族裔解放的哲学和实践,黑人权力和泛非运动的历史、BLM的兴起、发展和与其他运动的联合,本可以与香港运动的斗争经验进行更深的互动。然而,现存的主导论述却完美陷入了中美博弈的圈套,将黑人解放看作对香港人所珍视的民主理想的背叛。我在时代游戏里曾经说过,要警惕将香港运动神话,从而制造出值得与不值得的抗议者之间的分化。但现实似乎恰恰在往这个方向狂奔,一个地区的抗争,被用来剥夺另一个地区抵抗的合法性。
已有的运动团结论述,也大都是通过英文媒体和会议作为中介和过滤器,欠缺有效沟通所需要的深度和持续性。运动学习不仅是在社交媒体上给已经爆发的抗争点赞助威,而是一种日常抗争哲学和实践上的互相指认、切磋和贯通。世界需要更了解香港,香港也需要与世界的抗争,包括中国的运动走得更近。一些香港组织已经开始推动这个目标,这些努力的重要性会在未来越发凸显出来。
当然,身为半个学院派,我明白左翼国际主义一直有被学术体制吸纳进一种精英俱乐部的危险。那些口中不断迸出后殖民、新自由主义、劳工团结、酷儿马克思主义等概念的人,不少受惠于和全球化剥削体系相辅相成的精英教育。受到学院薰陶的左翼熟稔于一套批判话语,却未必能体察和直面运动内部的纠缠与矛盾。因此,ta们未必就比出生于劳工阶级家庭,未有机会受到学院派教育的普通抗议者高明。抗议者身体所感受到的压迫,根据主导性的话语框架,可以转化成从国际主义到本土主义的任何一种模样。反省这种意识形态的生成和固化过程,可以让运动的限制和潜力同时被照亮。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站在不同世界体系的交汇处,凝视这个似乎会吞噬一切抗争可能性的深渊。对可以站在这个交汇点上观察世界的人,身体的流亡是困境,却也意味着论述上的特权。这就使得左翼在与运动对话的时候,必须承认和揭露知识本身暗含的阶级结构, 思考它如何阻碍了解放性政治的萌芽。左翼的失语,也许也是这个结构里的关键一环。
原文:
整理了些零散的个人笔记,写得比较随意,不想发在任何盈利非盈利媒体平台上。只希望留个记录,很久以后自己回来看看是否能对照世界格局的恶化。Matters版本链接,包含不少有用的回应。
在警权扩张、暴力蔓延、中美冲突、中港撕裂四个过程不断互相激化的当下,讨论香港城市运动(革命?)的意识形态色彩,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但这场史无前例的,带上准革命色彩的反抗运动,又实实在在经历着明确的右翼转向。 
香港街头的右翼转向,并不是抽象的香港光复和独立口号,不是具体的临时政府宣言,也不是暴力手段的迅速日常化和激进化。口号、宣言、勇武和暴力行为都只是运动中的剧码,可以有左翼,自由主义,右翼等不同表述和实践方式。刺杀金和刺杀希特勒当然是不一样的,地下气象员策划的爆炸和俄克拉荷马城爆炸背后尽管都是针对美国国家机构,却反映了对立的意识形态。 
香港抗议的右翼化包括两个基本层面,一是通过种族化一般中国人而非权贵的方式来实现民族构建,延续运动的动力;二是通过欧美政治精英,而非其他途径来创建国际联系,强化而非挑战已有的世界霸权体系。仅以香港作为功利主义单元来看,这个过程未必是坏事。依附于现有权力格局的民族建构符合大多数人的心理本能,能够在有限时间内花费最少的资源。前线的义士,也并没有义务知晓、考虑香港以外的世界在发生什么。但如果把时间线和焦点拉大,香港的革命遗产又确确实实会在全球抗争史上拍下血淋淋的掌印。它会成为范本,被剪裁成有权和无权者们所需要的形貌。 
匿名运动下的去中心与不平等
对于一个参与群体广泛,组织上去中心的运动来说,期间涌现出各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再正常不过。早大半年开始的法国黄背心,一直都是各类意识形态团体,包括反犹群体争取曝光度的舞台。运动中出现反犹涂鸦并不意味着整场运动都导向纳粹了。只要社运的舆论场给各个势力相对合理的政治竞逐空间,这就还是个可以朝不同方向良性进化的场域。在反送中的启动期,去中心和匿名大大降低了个体被政治检控的概率,也使得多元的社会联盟可以更快地组建起来。在一些非常具体的,不涉及运动大方向的决策传递上,去中心传播的优势也异常明显。比如八月份电报可能泄漏电话号码的漏洞被曝光后,工程师、抗议者和传媒人士马上介入合作,很快就促使电报官方推出了安全更新。 
但随着运动渡过了初始的规模动员期,深入到未来发展方案,去中心和匿名的优势迅速萎缩,弊端开始逐步暴露。当运动开始出现不可弥合的路线分歧,并没有内部协调机制来初步整合各方的意见,也没有任何办法保证一小群人的选择不会僭越和代表整个集体的决策。早在围堵机场后的公开致歉上,各个电报群就没有达成过一致,之所以后来似乎有一个统一道歉结果,是因为媒体信息将之“共识化”了。最近的例子,则是围绕是否用纳粹类比中国上。尽管公民发布会宣布集会并不会使用支纳粹的口号,这并未阻止现场依然出现了大量旗帜和符号。再往后的中大国旗、围堵银行职员和烧商务印书馆等事件,只是去中心弊端在传播上的自然延伸而已。 
整个香港的民意,慢慢坍缩进一个类似于4Chan的匿名平台。右翼本土本并不代表每个香港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却通过占据舆论场的核心位置,而成为了自我实现的集体预言。文化社会学家Ann Swidler曾用Unsettled Time的概念来描述这种不确定的社会竞争性状态,新的公民、民族身份和意识形态就在这种混乱的缠斗中诞生。而一旦一种新的身份浴火重生,就会成为一种不自觉的思维框架来形塑本来不稳定的舆论场。显然,偏右翼的思路逐步占据了上风,即使有再多可爱的香港左派也无法扭转态势。 
目前经典的社会运动理论,一来完全植根于欧美中心城市的运动和工业化历史(甚至都没有欧美农村),二来基于传统社会运动团体的参与,比如民权运动中黑人教会、NAACP和SNCC的作用,学者只要研究具体的组织动员过程就可以对大致的因果机制一瞥究竟。过去十年所谓的去中心运动转向挑战了主流的学界方法论,超越了很多人对运动该如何开展的预期,而受惠于伞运的香港,又进一步将去中心的思路推到了极致。浏览欧美各大报头就不难看到运动伊始,各方对香港抗议云协调的各种浪漫主义描写。媒体的神话行为折射的恰恰是一种解释的无力,智识的偷懒,那种后阿拉伯之春年代被假新闻和极端主义耗尽的技术乐观主义和诸众崇拜,似乎又慢慢被捡拾起来,在香港这个特殊的社运城市昙花一现。去中心和中心,匿名和实名本不是一个二元对立的框架,当后者被拔高成面对威权镇压的万能利器,它在运动后期媒体关注退潮的时候,就会带来更大的破坏性。 
匿名下的去中心不一定带来观念的多元。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大概是本次运动里最误导人的核心口号之一。它通过创造一个和理非和勇武的二元对立,来强调去中心的优势,回避而非直面运动的意识形态争议。是否勇武的衡量标准取决于运动剧码和对官方镇压的预期,并不反映深层次的理念哲学之争。哪怕运动对毛语录的挪用,也是纯粹工具导向的,类似于右翼学习葛兰西。革命和社会运动的历史已经证明,虽说动员模式会从各种面向解放、束缚、推动、挤压运动的不同潜能,抗争的哲学理念和街头的鹰鸽博弈可以是完全脱离的,保守原教旨运动可以和左翼民族自决采用相同的激进暴力手段,进步主义运动也可以采用传统宗教运动的动员模式。被剧码之争置换掉的意识形态问题成了隐形的禁忌,反中的共识之下几乎空无一物。 
匿名和多中心更不等于各社会群体更平等的参与机会。相比半实名的推特脸书,连登、电报等匿名平台极大鼓舞了普通人的参与和创造热情,但匿名数据缺乏可观测的人口变量,使得普通人更难关注到运动内部的结构性不平等。一旦出现结构性的压迫,运动内部也更难实现有效问责。匿名的动员也给研究者带来诸多挑战。是否有特定的社会群体主导了运动的讨论(有研究团队目前的初步分析显示连登上女性用户的发言比例只有两成)?相对于其他非政治话题以及之前的政治抗议事件,这种结构性不平等是否在今次运动中更严重了?种种关于运动走向的调查是否有代表性?一般来说,由于更宽松的审查,对仇恨言论更少的监督,大众匿名社区的马太效应和右翼色彩都要高于实名和半实名社区。这个一般趋势在香港的动员中是否存在? 
去中心制造出的是一种我暂且称为“不团结的联盟”的阵线,与其说解决了运动的协调审议问题,不如说它只是拖延了这个问题造成负面影响的时间。运动需要的是不联盟的团结,是一种超越性的理解,而这种理解并不会在没有意识形态交锋的情况下产生。 
右翼联盟与跨国想象的贫困
从G20峰会媒体刷版开始,这一切毋庸置疑已经成为一场高度国际化的跨国争议与奇观(至少从媒体视觉上看)。但“国际”,“跨国”依然是去政治的用语,可以依附于不同的政治语境,产生迥异的连锁反应。 
记得旺角骚乱那年曾和朋友开玩笑说,大概只有在香港,人们能够目睹不是左翼的黑块。近来,从主流左到无政府主义者(本篇值得背诵)的各类团体也都表达了对抗议者神话欧美政府的失望。从纯策略角度,挥舞特立尼达和多巴��的旗帜一定不会和挥舞英美国旗有一样的跨国动员效果。但是给定当前的霸权格局,当事人也并非毫无能动性可言。世界并不是只由发达国家和白人组成的大议会,哪怕没有Antifa和BLM焚烧美国国旗的勇气,至少可以给别的国家和群体多一些象征性的代表。即使没有勇气直接和中国的行动者联合起来,至少还有大量亚非拉的斗争正在上演。如果做不了进步政治的排头兵,至少可以不给保守主义添砖加瓦。 
当黑块举起英美国旗和MAGA标语,英文媒体蜂拥报道的时候,这场运动的右转已经不可避免。这是一种纯粹的种族化动员,通过暗示自己才是那些更亲近欧美人的东亚人,主动钻入了种族霸权的诡计。这是两个帝国夹击下的两种右翼民族主义的格斗,它们表面上的红蓝对立并不妨碍其内里的交融。国旗的出现,又进一步给了欧美激进保守派直接的正反馈。不论抗议者如何和怀着不良意图的支持者撇清关系,这类街头行动最终都只会吸引特定意识形态的国际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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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者祷告负责人七月在香港
占领赤鱲角那会儿,有西方游客抱怨堵路的抗议者:You have a problem with your government, not mine。这确实代表了欧美一般公众对香港的真实看法,尽管大部分人并不会直白地将个人冷漠表露在镜头前。那又是谁在积极介入支持香港?欧美保守派和极端右翼对香港的关注,是远远超过中间派和其他进步社会群体的。这两年活跃在美国西海岸街头的爱国者祷告负责人Joel Gibson早在六月初就和同事Carmen飞到香港直播他们眼中的反共游行,并借此给自己的组织筹款(有保守派媒体甚至声称香港人用美国国旗是受到爱国者祷告启发)。Alt-lite推手Paul Joseph Watson已经坚持在推特直播香港局势三个多月。一些新成立的组织,比如8月由美利坚大学毕业生Morgan Zegers组建的Young Americans Against Socialism,也抓住契机以香港为例教育年轻人守护民主,反对Antifa的暴力,它们的香港推文也确实获得了比其他内容更高的点赞和转发。欧美各大社交平台中最关注香港局势的,也是偏右的Reddit,很多香港用户也积极在上面发帖寻求国际援助。翻阅流行帖文,不难找到典型的另类右翼暗号(见图)。哪怕在看似超越左右的南方公园被封杀事件中,旗下留言的支持者也是一边倒的川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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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it香港板块某帖截图
自顾不暇的香港人不需要为这种似乎从天而降的右翼联系背锅。但这种联系得以在香港问题而不是在其他方面上生根发芽,确实是值得深思的问题。香港冷战前哨的历史地位当然是故事的一方面,同时值得关注的因素,还有本地的动漫游戏宅男文化,和欧美右翼之间存在天然的接壤性。欧美的游戏社群从来都是反政治正确和主流媒体的,纵观各类文化社区,香港抗议也只有在国际游戏玩家社群得到了最多的关注。八月底Dota2世界锦标赛在上海开赛前以及赛程中,Twitch直播完全被解放香港的口号、针对亚洲人/中国玩家的种族歧视段子和佩佩青蛙刷屏。这些刷屏除了在频道中造成信息污染,污名化中国玩家和选手外,并未增进国际社区对香港问题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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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保守派智库把香港年轻人和MAGA支持者归为同一类人
此外,六月开始浮现的香港抗议舆论,酝酿出一种看似褒扬,实则有害的香港例外论,即认为香港的青年人在品德、勇气和策略上都优于国��上其他的抗议者。这种例外论在波罗地海人链时候到达了顶峰,似乎仅此一役,香港年轻人证明了自己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抗议者,其他人都只能乖乖在屏幕前见证和转发奇迹。这种对抗议者的等级划分,剥离了每场抗议所承载的现实语境(仅仅从移动设备持有量和网宽带覆盖,公共交通和路网密集度等上看,香港的政治动员条件就大大好于其他全球都市,更不用说种族构成等其他人口因素,顺便推荐Jen Schradie的书),进一步给了右翼可乘之机。世界范围内的抗议被强行划分成了值得(deserving)和不值得(undeserving)两大类(这像极了值得救助和不值得救助的穷人/移民的二分),前者是守卫民主反抗暴政的香港人,后者是破坏民主的反法西斯主义者和白左。 
时代游戏、世界革命与反抗的悖论
去中心,匿名,浓郁的宅男文化加总下,这场运动的游戏元素已经多到难以计数,观察家们也早就注意到了流水示威的游戏化。连登上不时有人号召大家把运动视为完成每日和每周任务,电报群中则人有提议将参与者划分成输出和辅助两大块(电竞战队标准配置),而不是和理非和勇武。这是一场被叫做时代革命的城市沙盒游戏,不论是黑块人链,砸车烧店还是游击战运动方式,都只是游戏底层代码上面的技能呈现方式而已。游戏化是去中心的症候之一,也在不断反噬着运动中更有建设性和未来导向的思考。当一个运动回避意识形态争论,这个世界已有的保守结构就会入侵到运动最深层的肌理中。当去中心成为无法被质疑和撼动的准则,它本身就成为了压迫新力量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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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电报公海消息
香港的时代革命对世界其他地方的运动有激励意义吗?当然。一个延续了四个月的运动持续到今天还可以有新的能量和手法,其能够梳理出的有益资源是极为丰富的。运动的右转是匿名和去中心带来的投射效果,需要变更的是灯光投影的方向。一场运动如何被归类、论述和运动本身同样重要(这个问题上,Theoharis的书也给了我很大启发)。 
并不能强迫所有抵抗都戴上国际主义的面具,团结并不会空降在一个缺乏历史基础的运动里,在很多语境下,蒙面的群众会比精英更加保守,因为前者需要考虑更短期、紧急和日常的任务。强求香港成为东亚的罗贾瓦,说轻了是自不量力,说重了是左翼阵营登高望远的自私。但关心世界,而不仅仅是香港的人有义务去揭示革命的内在矛盾,基于单一族群和向度的时代革命,不可避免会给更广泛的国际运动带来消极的影响,不管这种革命的发端是在这个腐败系统哪一级上被率先启动。香港时代革命的经验需要被自我批判,重构,才可以给埃及、印尼、伊拉克的抗争前线带来启发。否则,它就只是当前世界体系制造出的一个怪胎Mod,一个热闹的直播间罢了。真正的团结是大家一起在游戏里升级打怪,而不是只有发达国家的精英在屏幕外打赏。
更吊诡的事实又在于,只要中国的威权法西斯主义继续,香港问题就会继续困在反中认同上,其他正义层面的讨论就都不能正常展开。如果运动内部一开始没有系统性的组织和高度的内醒,面对残酷的镇压,逐渐流失的信心,它对外呈现出的导向也就会一路往右狂奔。中国给全世界投下的阴影不只是直接的暴力和恐惧,它最可怕的间接后果是让其反对者的正义,都变得幼稚,单薄和前现代。这条不断运转着的法西斯链条里,并不存在从内部加以和解的空间,甚至保有正义感的人们内心的荒芜和无力,也成了共犯结构的一环。你是支持还是反对南方公园、NBA和暴雪?当两个帝国都从骨子里溃败的时候,要找的不是一串二元回答,也不是一个让双方握手言和的中点,而是另一个维度。而寻找这个维度,也许并不如大部分人想象得那么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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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dependence-of-mind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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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晖:王小波是一个自由主义思想家吗?
作者:秦晖   2016-04-11
[摘要]
在中国文坛上,小波是个罕见的文理兼通的学者型作家。如前所述,他的学者才华并不显示在构筑理论体系上,而是体现在他对自由主义精神的实质性把握,以及由���而来的思想逻辑的一贯性。
作者:秦晖,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一位“有思想的作家”
王小波是一个自由主义思想家吗?
推崇小波的人多这么说,而另一些人—— 其中也有小波的志同道合者 —— 则认为不宜这样讲。
我认为这要看所谓的思想家该如何定义。
读过小波作品的人,都会感到他那潇洒的文笔背后,有着对人生对社会的深邃思考与新鲜见解。
但如果你说的思想家是指那种庞大理论体系的建立者,小波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 他大概也并不想扮演这样的角色。
小波“只是”个作家,他的作品充满着对自由的向往,与对剥夺人们自由权利的现象的抨击,但他并没有试图建立一个,欧几里德式的自由主义“思想体系”,也没有专门从理论逻辑上来展开对某一领域的细致研究,以补充自由主义的思想库。
然而作为一个自由主义作家,小波自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
在中国文坛上,小波是个罕见的文理兼通的学者型作家。如前所述,他的学者才华并不显示在构筑理论体系上,而是体现在他对自由主义精神的实质性把握,以及由此而来的思想逻辑的一贯性。
我们知道对于作家而言,理念固然需要,感性冲动,或曰“创作激情”更是不可或缺。
除了那些旨在卖文为生的“写手��不论,真正能成大器的作家的创作源泉,往往与其说是理念,毋宁说是良知、情感与悟性体验。
与“有思想的学者”不同,人们通常所说的“有思想的作家”主要指的不是有逻辑化思想体系的作家,而是指能震撼人们心灵、把握时代脉搏的作家。
而丰富的情感与逻辑理念往往不易协调,由此造成两种现象:
要么刻意地为解说某种“主义”而写作,独独缺乏文学的生命力;要么情感左右“主义”,在不同的场景下,作品往往会有彼此抵牾的思想倾向,情之所至,兴之所至,往往并不要求逻辑上的一贯。
不仅“纯文学家”如此,文学、理论两栖作家,甚至以理论为主要角色者,也难以摆脱这种文学上的情感灵性和理论思维的逻辑性之间的不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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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乌托邦三部曲【《1984》《美丽新世界》《我们》】)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文学浪漫主义本身,与作为自由主义基础的理性精神有一定的互异性。
在历史上,许多反自由主义的名著往往采取文学形式,如《乌托邦》、《太阳城》和《伊加利亚旅行记》这类“乌托邦文学”即然。
而自由主义名著则往往采用板着面孔讲道理的方式,从洛克到哈耶克莫不如此。
即使采用文学形式的自由主义著作,也大都是以消解而不是以建构为特色的,像奥威尔、扎米亚京等人的“反乌托邦文学”那样,其所发挥的主要是自由主义的驳论,而不是立论。
这种互异甚至在历史上形成一种决非“必然”但却有很大机率的现象,即文学成就高的国家,往往自由主义传统相对薄弱。
19世纪前期法国文学比英美出色,19世纪后期俄国文学比德国出色,但自由主义的影响在法、俄却远不如在英、德(当然完全没有自由的状态又当别论,如德国的纳粹时代与我国的文革时期,那是既无自由又无文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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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时代三部曲【《黄金时代》《青铜时代》《白银时代》】)
而小波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正在于:由于他独特的知识结构与人生经历,由于当前中国特定的社会土壤与时代背景,当然更由于他的天分与创作个性,使他引人注目地,将文学浪漫主义与自由主义理性眼光成功地结合起来。
一方面,小波的作品文笔清新自然,奇思骏发,妙趣横生,不仅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而且在幽默的形式下蕴含着一股“我不得不说”的激情。
但另一方面,小波的情之所至,兴之所及,并未影响其自由主义思想在逻辑上的一贯性。
小波的作品并不是那种各种思想倾向的人,都可作出有利于己的解释的“文本”。……我想,小波作品的最大价值恰恰在于:许多人可能不喜欢这些作品,但这只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其中的思想,而不是因为其中没有思想。
小波的《时代三部曲》中,《黄金时代》是对那个荒谬的专制年代的辛辣批判;
《青铜时代》是一部自由主义的历史寓言体小说;
而最有趣的,是号称描写未来的《白银时代》,这部作品既没有现时一些“未来文学”中渲染所谓“现代性危机”的“后现代语言泡沫”,也不像《1984年》、《2042年的莫斯科》这类“反乌托邦文学”那样仅仅从驳论的角度去消解“神圣”—— 在这部作品里,“白银时代”已经没有了需要消解的“神圣”光环,作品要表述的,毋宁说是一种正面的自由主义理想,以及追求这种理想的虽九死而无悔的精神:
“在剧痛之中死在沙漠里,也比迷失在白银世界里好得多!”
显然,这里不仅有浪漫主义与理性的自由思想的结合,而且表现了高于一般“反乌托邦文学”的精神。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专横和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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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中的事》王征 著)
小波的作品与一般所谓“反乌托邦文学”一样,基于自由主义、尤其是英美低调自由主义(或曰“消极自由主义”)的立场,对道义、责任、理想等等持谨慎态度,尤其对整体以“道德理想主义”名义,侵犯公民个人权利是高度警惕的。
与当前文坛上一些“道德”说教者相比,小波经常使用“低调话语”发言。
如对“我为什么要写作”之问,小波便借某登山家的话“因为山在那里”作答,声明他是凭兴趣写作,而不是为了什么经国济世的使命感。
他非常强调那种无任何实用动机(包括“高尚的”动机)的纯粹爱智求真精神,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总要把自己往聪明里弄的劲头”。写作,便被看作是这样的纯粹寻智行为。
然而实际上,小波作品中的使命感还是很强的,甚至不妨说他是当代中国作家中,使命感或责任感最强的人之一。
当某些欺世惑众的怪论流行于坊间时,知识界不少人固然不满,但却囿于“清高”而“不屑于”与“傻子”争辩。
正如小波所说:“我认识很多明理的人,但他们都在沉默中,因为他们都珍视自己的清白。但我认为,伦理问题太过重要,已经不容��顾及自身的清白。”
事实上,翻开《我的精神家园》就会看到,近年来对文坛世情国运民风,凡事关重大者,必有小波的声音发出。
在我们这乍暖还寒、气候多变的环境下真是大音稀声,弥足珍贵。
而在发出这些声音时,小波所“不容顾及”的,有时岂止是“自身的清白”(应当说是清高)而已!
在我们这个文坛,蛮者指鹿为马而人畏其势,已有历年矣;“傻”者指黑为白而人忌其痞,却是近来新事。
更有甚者,如今往往是蛮傻结合,叫你既畏其势,又忌其痞。
“在我们这个国家里,傻有时能成为一种威慑。假如乡下一位妇女养了五个傻儿子,既不会讲理,又不懂王法,就会和人打架,这家人就能得点便宜。聪明人也能看到这种便宜,而且装傻谁不会呢 —— 所以装傻就成为一种风气。”
于是不肯“装傻”也就要有很大的道德勇气。
在如今那些自由已盛行了若干世纪的国度,“自由主义”经过一代代学人在太平岁月里殚精竭虑的不断建构,已经成了一座复杂精致的逻辑大厦,不是那些学术殿堂外的芸芸众生所能轻易读懂的。
然而老实说,自由主义的基本道理本是基于一些最浅显的人间常识,诸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各民族各文化都有的道理,若真能履践,便可推出全部自由主义规则。
“计划经济”要求深奥的“科学”来为经济过程提供人为的“最优解”,而自由经济只要求不“偷”不“抢”,公平交易自会“顺其自然”;“理想政治”要求人皆为圣贤,而自由政治者只要求人不作奸犯科。
一句话,为什么古往今来,能实行自由主义制度的社会是如此之少呢?
问题恐怕不在于什么“文化基因”的不同,也不在于“学理”资源的匮乏,而在于自由主义、尤其是消极自由主义有个要命的悖论:
它一旦实现,是可以成功运转的,而且其生命力比人们预期的更强;
然而它本身却难以使自己得到实现,在这方面它又比人们预期的更不成器,因为自由主义本是个低调的主义,它承认人人都有“自私”的权利。
然而“自由”本身却又是个最具有“公共物品”性质的东西。
某个人付出艰辛而挣到一笔钱,别人不能分享;经过努力而得到的名声与荣誉,他人不能分沾;甚至经过流血打下的“江山”,别人更不能染指。
唯有“自由”这东西,一旦实现便是高度公共化的,某个人付出牺牲争到了自由的制度,则所有的人都在这个制度中“免费享受”了自由;如果这人对此不快并要求自己比别人享有更多的“���由”(或反过来要求别人享有更少的“自由”),那这要求本身便破坏了他所要争到的东西。
如果这个人开始便看到了这一点,并要求所有的人都像他那样为争取自由而付出代价,那么他更是一开始便破坏了自由主义 —— 因为这个主义的基础便是尊重个人选择、承认理性自利。
于是,自由主义便会陷入西人所言的“搭便车”、我们所谓的“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困境,更坏的情况下还会出现鲁迅讲的那种吃“人血馒头”的悲剧:
某人为自由而付出牺牲,而享受了自由的人们非但不感谢,还回朝他泼脏水。
应当说,在绝大多数场合自由主义所面临的都是这种“行为困境”,而不是什么“文化困境”。
显然,要跳出这种困境,人们必须面对的不是学理问题,而是实践问题:面对“蛮傻结合”的压迫,人们如果各怀私心,都为“珍视自己”的实际考虑而沉默,就无法冲破压抑去实现自由。
于是,“消极的”自由必须以积极的态度来争取,低调的制度必须以高调的人格来创立,为了实现一个承认人人都有“自私”权利的社会,必须付出无私的牺牲,为世俗的自由主义而斗争的时代,需要一种超越世俗的“殉教”精神。
谢泳先生曾指出:“小波的意义就在于他有贵族精神”应该就是指此而言。
在许多民族争取自由的历程中都有这么些人,如甘地、哈维尔、曼德拉等。
他们并未在学理上给自由主义带来多少精致的贡献,甚至讲的话还未必符合自由主义的规范,然而他们对自由主义的贡献无与伦比。
究其原因不在其言而在其行:一是他们面对蛮傻之风敢于树立正义之帜,反抗专横而“不容顾及自身”,从而跳出了“消极自由”的悖论;
二是他们宽容待世,不搞“己所欲必施于人”的道德专制,更不自认为有权享有比别人更多的自由,从而跳出了“积极自由”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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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 王小波荡舟意大利桑塔露琪亚海滨)
小波的身上的确也具有这种精神。
他最见不得的便是专横和“装傻”。他对古今专横者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和尖锐的抨击,对那些不傻装傻、哗众取宠、一面以“说不”显示其“忽然爱国”,一面又大骂同胞们为“太平犬”并公然在“胡曼莱茨公园”树立“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之禁牌的人予以一针见血的讥讽;
但对并不专横者,包括与他并非同路者,小波则是十分随和与宽容的。
如王朔,其为自由知识界所厌,正如小波为知识界所敬,但小波却很为王朔说过公道话,对“文化批评热里王朔被臭骂”一事表示不赞同。
小波的杂文堪称笔锋犀利,但除对一些“蛮傻”者外一般都对事不对人,绝无“痛打落水狗”的架势;小波的文章有正义之声,但却从不以教主自许。
当今的中国,自由主义缺的不是学理,而是实践,不是那些很少有人能懂得高深著作,而是尊重人权、公平交易这类起码规则的实行。
即便我们写不出罗尔斯、哈耶克那种层次的理论巨著,我们也可以实行“拿来主义”;
但倘若我们干不了甘地、哈维尔等人所干之事,那是决不会有人代替我们干的。
而这些事说穿了无非一是拒绝专横,二是宽容待事,有前者无后者就成了霍梅尼,有后者无前者便成了犬儒,这两种人这我们这里都不缺(甚至有些过剩),但两者都做到的实在不多,小波就是这不多中的一个。
所以小波也许并非理论意义上的“自由主义思想家”,但他在中国自由知识界成长史上的地位仍是无可置疑的。
就个人生存状态而言,小波作为“体制外”的“自由撰稿人”,不仅在形式上既摆脱了体制的束缚,也失去了体制的“庇护”,成为“两种意义上的自由人”,而且在实质上也保持了既不媚上,也不媚俗的自由思想者地位。
而后者并不是很多自由撰稿人所能做到的。
从社会立场而言,他坚持的反对专横与宽容待世这两个原则,与他在文字上对自由主义的表达一样具有逻辑的一贯性,而这也不是很多符号意义上的“自由思想家”所能企及的。
消解乌托邦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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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王小波》 王小平 著)
抛开文学表现形式上的各种流派不谈,就基本取向来说,迄今为止世界上的自由主义文学(指表达了明确的自由主义价值取向的自由作家作品,而不仅是唯美主义或形式主义的自由作家作品)基本上可分为“反乌托邦文学”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两种类型,即排斥整体主义的“道德理想国”和批判不自由的“现实”。
然而“反乌托邦”与“批判现实”在逻辑上又有些互斥:“乌托邦”既然是一种虚幻的“理想”,那么反对它便意味着对“现实”的承认,而“批判现实”也意味着追求一种超越现实的“理想”。
因此自由主义文学往往是二者必居其一,或者是反乌托邦的,或者是批判现实主义的,而很难同时具有这两种色彩。
一般说来,在反自由主义的“革命”年代里,自由主义文学较多地以反乌托邦文学的面貌出现,而在反自由主义“秩序”的年代里,则较多地表现为批判现实主义文学。
例如在俄国,前者的代表作便是20年代札米亚京的《我们》,而后者的代表作则是70年代索尔仁尼琴的作品。
《我们》以一种理性、冷静的笔触对革命后不久、仍处在亢奋时期的狂热“理想”进行了消解。
而到索尔仁尼琴的时代,狂热理想已经淡出而化为冷酷的现实,像《古拉格群岛》这类作品则转为对现实的充满激情的控诉 —— 这种激情反而带有了来自东正教救赎意识的浓厚理想色彩,甚至后来还发展出一种新的乌托邦色彩。
然而中国文坛的历程则是另一种样子。
在革命后早期的“理想”年代里我们没有产生《我们》这样的作品,反乌托邦文学直到80年代改革后才出现 —— 主要是类似《乌托邦祭》这样的纪实文学作品。
而到90年代实际上已经没有乌托邦的时候,一种畸形的“反乌托邦文学”(从王朔到贾平凹的《废都》)反而迅速发展,然而它与其说是自由主义的,不如说是犬儒主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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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与李银河)
至于批判现实主义,则改革初期我国的“伤痕文学”、“大墙文学”类似于五六十年代俄国的“解冻文学”,它的进一步发展应该导向“中国的索尔仁尼琴”。
然而80年代后期的一些事,尤其是电影界对以《天云山传奇》、《芙蓉镇》为代表的所谓“谢晋模式”的莫名其妙的批判,却中断了这一进程。
90年代它仍然在“主流文学”、先锋派与犬儒派(所谓痞子文学)三方挤压下无法发展,以至后来竟然出现了以所谓“大厂文学”为代表的“伪现实主义”泛滥,而真正的现实主义精神严重萎缩的局面。
在这样的背景下小波的作品尤其令人关注。
在文化扭曲与文化错位相叠加的状态下,中国文学的发展特点在于:由于“反乌托邦文学”晚生,它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之间应有的时间差被压缩到几近于无。
于是在人家那里从扎米亚京到索尔仁尼琴的不同角色,在某种程度上重叠到了小波一人身上。
小波的作品既是反乌托邦的,也是批判现实主义的,而且这两方面他都达到了新时期文坛的极高水平。
在他的作品里,过去狂热时代的一个个神坛在他那玩世不恭、插科打诨、尖酸刻薄的调侃下显得如此滑稽,堪称消解乌托邦的高手。
而他对现实中的假恶丑更是抨击甚力,在这种抨击的幽默表象下体现的却是相当“古典”的悲剧精神和“小克大”的气概:
“在这些人身上,你就看不到水往低处流、苹果掉下地、狼把兔子吃掉这一宏大的过程,看到的现象,相当于水往山上流,苹果飞上天,兔子吃掉狼。我还可以说,光有熵增现象不成。举例言之,大家都顺着一个自然的方向往下溜,最后准会在个低洼的地方汇齐,挤在一起像粪缸里的蛆。”
小波的这番“负熵宣言”明显的对“大家顺势往下溜”的潮流、亦即王朔等人厕身其中的潮流表示了拒绝。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挺身维护每个公民的自由选择权利,包括他并不认同的“往下溜”权利。
因此小波一方面拒绝“王朔现象”,另一方面却为王朔的个人选择权辩护,而不赞成对作为个人的王朔进行“二张”式的道德审判。
这正是小波尤为可贵之处:反乌托邦但决不流为“痞子”,批判现实但决不自命为“教主”。
事实上,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反乌托邦与真正的批判现实主义,而不像“痞子”们的所谓反乌托邦只消解“副旋律”不消解“主旋律”,也不像“教主”们所谓的批判现实只“抵抗”市井,而不“抵抗”权贵。
王小波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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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平王小波兄弟,1986年春摄于美国)
小波能如此,除了个人因素外,从文学史的大背景来说也与中国当代文学历程中,反乌托邦文学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二者合一、没有时间差这一特点有关。由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同时兼负有反乌托邦之任,也就使这种批判不易导向“新的乌托邦”。
但是这样一种无时间差的“二合一”重任当然也造成了某种局限。
这尤其表现在囿于“反乌托邦”本来应起而实际上被延误了的作用,小波对现实的批判似有“慢一拍”的遗憾。
小波去世前的中国已不是个乌托邦狂热下的中国,以权谋私的原始积累过程已取代虚伪的“道德理想国”而成为新的“现实”,如今那个旧的“宗法大家庭”以难乎为继,“是否分家”之争已为“如何分家”之争所取代。
当此时代,小波所抨击的,仍然主要是维护旧式大家庭的家长,而不是(或主要不是)那种企图独霸家产,而把子弟们一脚踢出家门的家长,或者把家产席卷以逃而困子弟于家徒四壁之中的家长。
而后两种家长正是如今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应当针对的。
小波的批判现实主义锋芒仍然主要针对“是否分家”之争,而没有涉及“如何分家”之争。当“穷庙富方丈”现象已发展到方丈们公然拆庙建私宅时,数落“庙”的种种流弊自然仍是正确的(而企图恢复旧庙则是荒诞的),但其现实的批判意义则已大打折扣了。
如果说在以文革为背景的《黄金时代》中以上局限尚不是问题,那么在具有前瞻性、以未来为背景的《白银时代》中这一局限就已显露。
由“黄金”而“白银”的命名似乎表明小波认识到乌托邦已黯然失色,然而他“平生不写黑铁时代”(朱正琳语)却表明,他尚未意识到这一变化的全部含义。
当然,小波有上山下乡的经历,却不一定对“穷庙”问题有直接体验。他以自己所熟悉的“现实”作为批判对象是十分自然的,而且自由主义的价值取向也并非取决于作品题材,更不能像旧体制下那样,认为只有写某种题材才能表现某种“主义”,但无疑,作为一个关注时代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至少在宏观上应当察觉这一点:
一个日暮途穷的旧式大家庭中最可能尖锐化的“现实”问题,并不是要不要分家的问题,而是怎样分家、即分家方式的公正与否问题。要否分家可能只是嘴皮子上的争论,而分家不公也许会打起来的!
小波过早去世了,若天假以年,相信他会关注这类问题,而不会“平生不写黑铁时代”。何奈天夺英才,留下如许遗憾!
但无论如何,在反乌托邦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这两个方向上,小波仍然走在文坛诸公的前头,他作为当代中国自由主义文学代表人物应当载入史册。
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唤后波。
小波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后继者们,你们应当如何?
(本文摘自《共同的底线》。原题目为:《流水前波唤后波 ——论王小波与当代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之命运》,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原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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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alaundryfan · 5 years ago
Text
星星不会永远排列在一起
哈里给留守电话拨了回去。他昨晚十点就睡了,于是现在还不到八点。“嗨,”哈里说。
“嗨,早安。”他的经纪人在第二声铃响时接起。“你收到我的邮件了?”
“呃,我没查看邮箱。”他把电话转为免提,退到桌面点开Gmail。那里躺着至少十封标题加粗的未读邮件。
“是一个杂志的邀约,你看看吧。我这……我承诺了今天要带孩子们去钓鱼,我得快点出发了。”经纪人说。
“好的,你去吧。我会看的。再见。”哈里说罢挂了电话。他点开最上面那封未读邮件。如他的经纪人所说,是一个采访,来自业界响当当的杂志,即便比哈里再大牌的明星也会深思熟虑一番的那种。
哈里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关闭了邮件界面。他扭头去看床头柜上摆着的闹钟,估摸着他的经纪人大概几时可以接电话。他会问他为什么要拒绝,然后列举分析在他事业的这个时期接受这样几个采访是有利无害的。而哈里会坚持,并佯装生气,因为作为他的经纪人,他理应知道,但凡一个采访试图从有关“感情经历”、“单向乐队”、“路易·唐姆林森”这几个关键词切入的话,他都会拒绝。
如果不是“X音素”,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识唐姆林森这号人。哈里瞥见舞台上荒谬的紫色灯光把路易的头发染成莫名其妙的颜色。这个boyband的日后发展就是一坨屎,哈里想,就凭他们四个人在这里化着他绝不会回看一秒钟的吸血鬼妆容,咿咿呀呀唱着口水歌。他一开始的时候想不通路易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民间选秀节目,他的生父是奥斯汀地产的最大股东,一个操纵了英格兰郊区半块地皮的开发商。后来他明白了,这只是他无数康庄大道恣意人生的其中一条,对哈里则另当别论。
在面包店帮工的日子遥远的好像上辈子,但它们仍清晰如一夜大雪纷飞后后凝结在玻璃窗上美丽的印痕。这就是他的人生了,哈里将那些可爱的巧克力麦芬从烤箱中取出来时这样想到。他会在这家面包店帮忙,然后考取一所公立大学,读一个普通的专业——不是音乐,他负担不起——闲暇时间写歌作曲。至于更遥远的计划,去他的,谁会在十六岁的时候考虑那些呢?而X音素的试镜打乱了这一切。
“考威尔。叫我西蒙。”男人向他伸出宽厚的手掌。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在少年时期,做出决定或许如此简单。哈里记得那是一大清早,他们全家人驱车送他抵达机场。那是他太多的第一次的集合:第一次来机场,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家人。他还记得杰玛穿着杂色毛衣拥抱他,那坚硬的面料扎在他的脖颈皮肤上。
“照顾好自己,老弟。”风吹起她的头发,哈里用力点了点头。而事实上他从那之后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后来不愿提起,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一切是该死的快乐。无以名状的,一种特定的快乐。是八十岁想起来,也会嘴角上扬的、夹杂在氤氲水汽和迷蒙烟雾中脚不着地的快乐。名誉和金钱眼看就要山呼海啸般向他们涌来。哈里永远忘不了他睡眼朦胧中打开车门,零度天气中早早等待的成百上千粉丝爆发出的尖叫。
首专的某一场巡演结束,哈里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镁光灯的光斑。他闭上眼,那些青青紫紫的不规则图案在眼前蠕动着,让他回想起中学时期的化学课的显微镜实验。
“你在想什么?”路易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什么,”哈里睁开眼,看到对方正在衣帽间胡乱剥掉演出服。“突然意识到我回不到高中把课程念完了。”
路易哈哈大笑:“你那个高中有什么意思,有像我这么辣的男生吗?”他踏过满地的衣服,站到哈里面前。他能感到对方的的鼻息,薄薄一层打底衫下的胸膛起伏着。哈里将自己��刻火烧般的脸颊温度怪罪于空气不流通的狭小室内。
“你能不能小点声?”哈里说,而路易只是令人恼火地笑着。“多极了,而且他们通常不像你这么饥渴。”他补充道。
“Well,good for you。”路易掐了掐他的腰,一条影子般溜出了更衣室。
当天晚上,他们分开后,仰躺在床的两边等待呼吸平复下来。哈里享受这种上下眼皮打架的困倦感,在睡眠和现实中游走,哪边也不属于,带来莫名的心安。
“Haz。Haz?”路易轻声唤他。
“嗯?”一只温热的手滑上他的脊背。一阵舒适的颤栗。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它��真的很可爱,我说这些推文。”路易说,“粉丝们真的很有才!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真的愿意相信。”床板吱呀一声,路易翻过身,支起一边的臂肘,将手机举到哈里面前。
“什么?”哈里支吾说道。路易一连串说了好几个“真的”,他在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而哈里很困了。
“我们。粉丝们幻想的关于我们的小故事。这不可爱吗?”
路易的拇指在屏幕上划得太快,他根本没读完几条。但困意消散了大半。“好吧。但别乱点,你知道,赞或者评论什么的。”
“为什么?”
哈里能听出他的语调走高了。他早该料到。他确保自己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盯着路易的面庞。“路,你知道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他故意压低嗓音的时候就会这样。“我们不能。”
“西蒙教你的。”他的声音里只有讥讽。哈里腹部一沉。“用不着他教,我自己也清楚。”他祈祷这句子不要像它听起来那样苍白。
路易笑了一声,显然没有买账。但他也没将话题继续下去。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安静地躺一会?哈里在心里问。他搞不明白路易为何对此事显出别样的热情。西蒙·考威尔当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确信西蒙找路易谈过话,就像他找哈里所做的一样。
“避开摄像头,也不要让我或其他任何人知道更多。”他说,“搞砸了这一切,哪怕是卢西恩·格兰吉也救不了你们。”
搞砸,哈利怀疑路易顺风顺水的人生里有没有浮现过这两个字。或者西蒙所说的“你们”其实只指向一个人。哈里扭过头,看着正靠着枕头刷手机的路易,那个蛰居在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又跳了出来:如果再来一次,哈里可能不会选择在X音素的后台洗手间里和路易搭话。
但现在他们住在一起,谁又能想到呢。而路易总有办法让他不去想这些事。
哈里总在往后的日子里问自己,究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他把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场景在脑中卖力拼凑起来,然后寻找着,像七老八十两眼昏花的裁缝,风中的枯树皮般颤抖的手捏着甚至不确定在不在那里的针。
他们后来不住在一起了。一个傍晚,哈里刚为第三张专辑的一首歌写完一个小片段。他抬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在亲吻地平线。怪不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光线昏暗,而他总想不起来开灯。哈里抓起手机,想点个外卖,接着发现他收到一条视频,标题是“时尚界新宠泽恩·马利克伙同单向乐队成员车内吸毒”。他用拇指摁下播放按钮,但摁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于是他换成食指。缓冲几秒钟之后,画面上出现了泽恩的脸,紧接着路易的声音飘了出来。哈利的呼吸近乎被掐掉。他拨通路易的电话,对方出乎意料地快速接听。
“对不起。”路易简短地说。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哈里只觉身心俱疲。
“我的手机掉了,那天人太多。每天人都太他妈的多。”路易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经纪人给我看那个视频。我和你们一样惊讶,因为老实说,我都不太记得自己录了那个视频。”
“你为什么要碰毒品。”哈里绝望地打断他。
“哦,”路易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原来你要问这个”。“是大麻。你知道,我打算让泽恩加入我们下一首歌的MV拍摄。他很棒,身上有这个时代年轻模特最稀缺的特质。”
哈里喉咙发干,他说不清自己该为哪一点生气。接着他又感受到一阵疲倦。“这对乐团影响不好。”良久,哈里说。
“是的,我道歉。”路易说,“但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大众的记忆就像金鱼。况且我们是什么,披头士吗。”
这本应当是一句略带幽默感的安慰,而哈里顷刻间怒火中烧,他的太阳穴部位的神经突突地跳着。这不公平,路易不能总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甚至懒得装一下。他想尖酸刻薄地回上一句,但他没那么做。“是你不想让它变成披头士,路。我们本可以做得很好,我们本有可能是英国二十一世纪以来这个年纪的组合最成功的。看看我们的首专的销量。是,你可以说它们是一堆平平无奇的青春恋爱歌曲,我们和你一样不满足于此。但这就是他们的运作模式,不是吗?这就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我们正在写的第三张专辑,它会成为一个突破。我知道你也为它付出了很多。你在乎,好吗,不要故意表现地你不是。”这是哈里有力气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说:“‘这就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哈。包括所有的公关,你的女友,我的女友,是吗?他们,我们,全都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我们就像永动轮上的仓鼠,只要你有价值,跑到死他们也不会让你停下来;停下也会死,反正。我劝你认清现实,第二张专辑才卖了那么一点点,西蒙基本算是放弃我们了,你又怎么能保证第三张专辑会有人给我们卖命宣传?另外,不要说得好像是我不在乎一样,你明知道你在乎得并不比我多。这三年已经给你积攒了足够的名气,你从一开始就想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不是吗?既然你如此急切地想让我做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好,我满足你的要求。我会离开单向乐队。我要去上大学了。”
直到哈里的舌尖尝到血腥味,他才发现自己正如此用力地咬着下嘴唇。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随窗外的日暮的光一齐被碾碎了。他不知道这通过电话是如何结束的,正如同他不知道他们四个是如何聚在一起,冷静地坐在一间咖啡馆里商量着解散事宜。感谢上帝,他们四个还算是朋友,在一切搞糟之前。除了路易,奈尔、利亚姆和哈里都将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因为对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即使只是昙花一现的单向乐队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我会去看你们的演唱会的,”路易喝光了他杯子里的摩卡,说。“我也非常愿意给你们写几首歌,如果你们看得上的话。”
“那可说不准,奈尔放弃流行了,他要成为爱尔兰的威利·尼尔森。”利亚姆说。他们纷纷笑起来,氛围轻松了几分。
哈里没有去看路易是不是正在看他。他怎么能如此残忍?哈利没法不去觉得只有他自己一直在努力忘掉那些他们在同在一个组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因为那几近让他窒息。而路易,他怀疑他并不像他一样在乎。
结束时,路易去付了帐。就好像这能让他的愧疚减轻一毫似的,哈里尖刻地想。哈里站起身,穿好外套。往门外走时,路易靠了过来。店铺的门被推开时悬挂着的铃铛发出轻轻的“叮当”声。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路易问道。
“写歌,赚钱。”哈里说,“和他俩一样。”他向后偏了偏头,示意走在一米后的利亚姆和奈尔。此时的初春是伦敦最好的季节,没有阴冷的雨雪或云层,人们比冬天更愿意呆在室外。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空气里飘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讲着各种语言的人与他们擦身而过。哈利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这样并肩走在伦敦街头会是什么时候。
“还在英国?我是说,我的学校在伦敦。”
哈里不知道多久以来第一次望向路易的眼睛,它们仍然蓝得出奇。哈里时常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对着它们说谎,或是说不。
“我不知道。”哈里如实说。
日子就像一条小溪平稳地向前汩汩流淌着,哈里甚至奇怪于为何自己想起路易时,他所能回想起的片段中上演着的总是动荡而激烈的情绪。组合解散后,他接了几首商业片的主题曲,跑去美国出演了几部叫不上名字的影视剧,在洛杉矶购置了一套公寓;终于在发行了第一张个人专辑后被市场接纳,获得了一部分主流媒体的赞誉。虽然仍有不少将他称为“那个来自‘单向乐队’的男孩”,但也越来越多人熟知了他的真名。
他偶尔从社交网站上得知路易的消息。他忙着实习,毕业,踢足球,谈恋爱,教小孩子们音乐,出席他的生父举办的各种慈善晚宴,好像那段不真实的日子离他越来越远了。这让哈里想起小时候玩的捉迷藏游戏,所有孩子都回家了,而他还躲在公园的滑梯后头,直到天色变暗,让他开始害怕起来。有时他会在夜晚关掉所有的灯,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点开路易的Instagram账号,浏览那些照片。他怀疑那些给他点赞、评论的人中有多少见过十八岁的路易在舞台后的样子;见过他在酒吧喝醉后抢过话筒唱歌的样子;见过他紧张、焦虑、妒忌、暴躁的样子——没有,全都没有,而他们现在却比他离他更近。
他们有时会通话,Facetime或打电话,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距离比刷社交网络更近。于是他们定了个一个月见一面的准则,如果某个月两人都太忙,就顺延到下个月见两面。大部分时间是路易飞来洛杉矶。除了哈里确实在个人事业起步阶段忙得一塌糊涂之外,他不太想对自己承认,那就是他在暗自用这种方法试探路易的感情。他每次都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何如此幼稚,直到他收到那条段短信后,他明白了原因。
那两行文字整齐地排列在哈里的手机屏幕上:
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下个月我不能去见你。
他早就明白的,只是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罢了。不是预感,不是猜测,那个原因简洁而有力地撞入哈里的脑海:他们从没未拥有过信心。他们永远也给不出对方最需要的东西。
隔了一会,哈里回复道:是谁,我认识吗?路易回得飞速:Yeah,泽恩·马利克。
哈里手捂住了脸。
他本期待是别人的。一个他不认识的、路易在大学里认识的人。或许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橄榄球队队长,或成绩全优的亚裔女生,总之是和一个和哈里·斯泰尔斯毫无共同点的人,而不是和他在同样处在名利场的年轻男孩。更不用提他曾经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回忆。但他更不愿意去设想另一种可能性: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并不是他给不出路易想要的东西,而是路易根本没打算从他这里索取。路易是个聪明人,他一早就看穿了哈里的心思。
哈里翻开硬盘,他试了一会,没找到那个文件夹,于是换成文件名搜索。他插上耳机,播放那首收录在流产了的第三张专辑的一首歌。他甚是喜欢里面路易单独的唱段,不自觉跟着哼唱了起来。
房间外,洛杉矶不夜城的车水马龙正永不止息地无声川流着。
哈里再一次见到路易,是在他妹妹的葬礼上。路易的母亲和生父过世时,他没能出席。所以他很紧张,他难以预想路易现在的状态。他甚至还没满30岁,哈里想不出命运缘何残酷至此。
哈里将车停泊好,关车门的动作也小心翼翼,极力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已经嗅出空气中涌动的哀伤。葬礼的举办地点不是教堂,而是在这处僻静的花园。他看见路易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门口,迎接着来到的人。从排队的人数来看,这是一场小型而私人的仪式。他看着路易面无表情地与每一个人点头、握手、亲吻面颊。
“谢谢你能来,”轮到哈里时,路易说。
“当然,”哈里说。“节哀。”
路易凝望着他的脸,大概有几秒钟,接着他移开了视线。
流程很快结束,来宾各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泽恩不在场,他没法不注意到这一点。哈里从后面的铺着素色桌布的长桌上拿了一杯酒,默默等着路易和一个老人的谈话结束。
“好久不见。感谢你能来。”路易说,他看起来疲惫极了。
“是啊,”哈里说。他本想说几句有关弗丽西蒂的回忆,但他还是没说出口。“她还那么年轻。”
路易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唐姆林森的诅咒。想我可能也说不准哪天就走了。”他凄然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你肯定注意到了,泽恩不在。我们分手了。我们本来打算领养一个孩子,现在我决定自己做这事。”
说点什么吧,哈里听见自己在心里哀求着,什么都好。展示你的脆弱,就像组合时期那样。哈里盯着视线斜下方的一簇小白花。只要一句话,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回来。
可是路易没有询问他的工作,也没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他们说了几句合时宜的话,直到仪式结束。
这就是他和路易几乎全部的故事,他也早就丢失了对他们有多久没见过面的日子的记数。他对路易的现状知道的并不别人多,而哈里的事业发展到今天,不过是一个做得还算可以的小众艺人罢了。他想不通可悲的21世纪运转到今天,为什么还会有记者对这种乏善可陈的往事感兴趣。
有人敲门。哈里在心里骂了一声,忙不迭地掐了烟。准是前台那个长着一张金鱼似的面孔的服务生嗅到了烟味。
“来了。”他打开门,而路易·唐姆林森站在门外,一只手举着一根棉花糖,另一只手拉着一个头靠着他大腿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瞧着哈里。哈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路易耸了耸肩。“没想到真是你的车。”他说,“我以为我记错了,还是什么的……”他脸上的表情分不出是局促,还是有点后悔敲了这扇门。
“是啊,”哈里说,“是啊。”好像这是他唯一知道的英文词汇。
“大明星怎么来住汽车旅馆?”
“我,呃,我在休假,回来探亲,顺便驾车到处看看。好久没回来,都快要认不出这附近了。”哈里慢吞吞地说着,打量着路易:他穿的是最常见的夹克衫和牛仔裤,戴了一顶鸭舌帽,蓄起了短短的胡须。他知道他继承了生父的公司,只是他没想到在形象上他们甚至也开始接近。或许改变这一切的只是身份和时间。
“哦,这挺好的。”路易说,“嘿,巧了,我和——”他拽了拽女孩的手,“——弗丽西蒂住在这一片。我正在送她去上小学。”
“嗨弗丽西蒂,”哈里冲她友好地打招呼。很显然,路易一定是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抱养了她。小学,他不敢相信他们有这么多年没见了。
“你接下来要去上班?”哈里主动问道。
“噢,我可以晚点再去,毕竟那现在是我的公司了。”路易俯下身,把棉花糖递给小女孩。“你知道怎么从这走到学校,对吗?”她点点头,乖巧地走了,还不忘回头和他们道别。
“一大清早就吃甜食,我敢说你把她宠坏了。”哈里倚着门框笑着说。
“那才是我的女孩,因为他的父亲要在大清早去酒吧了。”路易说。
他们要了两杯爱尔兰咖啡,小口啜饮着。会在这个点光顾一个小镇酒吧的客人,要么是本地的失意者,要么是通宵了一整夜还没尽兴的年轻人。他们坐在吧台的角落,听酒吧那一头的古旧音响呜呜咿咿地放着听不清词的歌。这是人们爱着酒吧的其中一个原因,你想跟某个人呆着,却没话可聊的时候,还好有酒水占据了你们的嘴巴。
“你想唱一首吗?”路易冷不丁地说。
“什么?不。我在休假,记得吗。”哈里说。
“我倒是想试试。我听不下去这家店的歌单了。”
“你在那之后写新歌了?”那之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也找不出其他更好的说法。
“没有,但是我想我还会以前的。”路易说,“你有比较喜欢的吗?”
哈里看着路易走上那个矮矮的台子,调整着话筒。然后他抱起角落的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路易即兴将旋律改得缓慢轻柔,像是不愿吵醒此时还未苏醒的人。它们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以一种温柔的力量重重敲击着哈里的心脏:
                      我翻阅着这些记忆,
                     它们写在我的脑海里,
                      这感觉就像一场梦;
                        所以,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
                           是的,不会。
                  别忘记你的归属——家乡,
                  别忘记你的归属——家乡。
                    倘若你觉得孤独,不必,
                    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这首歌就是证明。
                 灯光熄灭但它们本该亮起,
                    漫天星辰也会错了意;
                    白日短暂而黑夜太长,
                当我回想这些年我做过的事。
                        无论我走出多远,
                     我永远可以奔向家乡。
路易唱完后,酒吧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他摁了一下那台破音响的某个按钮,让那些老掉牙的歌曲再次飘飘忽忽地传出来。昏暗的灯光中,哈里看见路易向他伸出手,于是他站起身,自然地拉住。路易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以缓慢的、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毫无默契可言的步伐,开始跳一支莫名其妙的舞。有人冲他们吹着口哨,有人甚至加入了他们。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哈里觉得一阵眩晕,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里无数间酒馆的其中一个。接着,依然不确定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听见路易小声说道:“至少当时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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