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克牌玩法中的出千手法——藏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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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克牌玩法中的出千手法——藏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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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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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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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扑克最新作弊产品评测:高科技设备实战表现
德州扑克最新作弊产品评测:高科技设备实战表现
近年来,随着德州扑克在全球范围内的风靡,一些人开始寻求通过高科技手段来在牌桌上取得不正当的优势。这种行为不仅违背了游戏的公平性,也严重破坏了牌友间的信任和乐趣。然而,即便在严格的反作弊监控下,仍有不法分子不断推出所谓的“作弊神器”。本次,我们将对市场上几款热门的德州扑克作弊产品进行实战评测,揭示其真实的性能与风险。
专业卖各种最新高科技赌具 作弊方法 出千办法 方式 产品介绍可以咨询我们 微信—286—7765—962—
一、智能眼镜与隐形耳机组合
这款组合设备号称可以通过眼镜上的微小摄像头捕捉牌面信息,并通过隐形耳机实时传递给同伙。在实际测试中,我们发现虽然摄像头拍摄清晰度尚可,但传输速度却存在明显延迟。在紧张的牌局中,这种延迟足以让同伙错失最佳出牌时机。此外,该设备对操作者的熟练度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暴露。
从实战表现来看,这款设备的作弊效果有限,且风险极大。一旦被抓,使用者将面临严重的法律后果。
二、可操控洗牌机
可操控洗牌机是近年来较为流行的一款作弊产品,它可以在洗牌过程中按照预设的顺序排列扑克牌。在测试中,我们确实观察到该设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牌的顺序。然而,这种影响并非绝对,且容易被经验丰富的玩家察觉。
值得注意的是,这类设备体积较大,不易携带和隐藏。同时,高昂的价格也令其难以普及。更重要的是,一旦被查出使用,不仅声誉扫地,还可能面临法律责任。
三、电子感应牌
电子感应牌采用先进的RFID技术,每张牌内都嵌入了微型芯片。通过专用的接收器,使用者可以���时获取每张牌的信息。在实战测试中,这款设备展现出了极高的准确性和稳定性。然而,其昂贵的成本和复杂的技术要求使得它并非普通玩家的“玩物”。
此外,电子感应牌的隐蔽性并不高,一旦被发现有牌面异常或接受器藏匿,使用者同样会陷入麻烦。
四、高科技作弊手套
这款手套内置了微型传感器,可以感知牌面的温度和湿度变化,从而推断出牌的大小。理论上,这种技术可以在不直接看牌的情况下获取信息。但在实际测试中,由于牌面温度和湿度的变化极不稳定,且受环境因素影响较大,导致手套的准确性大打折扣。
此外,手套的舒适度和灵活性也受到了限制,长时间佩戴容易引发不适。更为严重的是,一旦被发现使用作弊手套,使用者将面临严重的法律制裁。
综上所述,这些所谓的“高科技作弊产品”在实战中表现并不尽如人意。它们或因技术缺陷、或因操作复杂、或因隐蔽性差而难以发挥实效。同时,使用这些设备进行作弊不仅违背了游戏规则,更可能触犯法律,给使用者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在此,我们强烈呼吁广大德州扑克爱好者:珍惜游戏乐趣,维护公平竞争。请拒绝使用任何形式的作弊设备,共同营造一个健康、和谐的牌桌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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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刺激的扎金花游戏乐趣,挑战你的牌技!
在数字化时代的迅速发展中,在线博彩娱乐已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线博彩的吸引力在于,它让玩家能够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体验各种娱乐游戏,为玩家提供了惊人的灵活性。这推动了在线博彩行业不断发展,提供了各种有趣的游戏和令人兴奋的机会。
开云体育(Vipky Sports)积极参与了这一发展,为玩家带来了令人兴奋和独特的博彩体验。在他们的平台上,有一个备受瞩目的游戏,即扎金花棋牌游戏,这是一种结合了运气和技巧的流行纸牌游戏。让我们一起探索这个游戏,并了解开云体育如何为玩家提供独特和有趣的娱乐体验。
关于扎金花游戏
扎金花棋牌游戏是一种经典的扑克游戏,也称为三张牌游戏,它在许多地方都备受欢迎。这个游戏通常由2至10名玩家参与,每人会分到三张牌。游戏的目标是在比赛结束时拥有最强大的牌型,以赢得筹码。
扎金花的牌型强度按照传统扑克规则排列,从最高到最低依次为豹子、顺金、金花、顺子、对子和散牌。游戏的规则相对简单,但玩家可以通过技巧和策略来提高胜率。在游戏中,玩家可以进行加注、跟注、比牌等操作,以争夺底池中的筹码。
扎金花棋牌游戏通常充满了刺激和紧张的竞技氛围,玩家需要观察对手,做���明智的决策,并在适当的时机决定是否加大赌注。这个游戏既有一定的运气因素,又有技巧的成分,因此吸引了广泛的玩家群体。
无论你是扎金花新手还是经验丰富的玩家,这个游戏都为你提供了机会展示你的技能并享受刺激的游戏。扎金花棋牌游戏经常在在线博彩平台提供,为玩家带来便捷的娱乐体验。
游戏规则
扎金花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扑克牌游戏,通常由2至6名玩家参与。这个游戏的玩法相对简单,但充满了策略和心理战术。以下是扎金花的玩法介绍:
牌面价值: 扎金花使用一副扑克牌,去掉大小王牌。在游戏中,牌面的大小顺序是:A(最大) > K > Q > J > 10 > 9 > 8 > 7 > 6 > 5 > 4 > 3 > 2(最小)。
游戏目标: 游戏的目标是在每轮中赢得筹码,最终获得其他玩家的筹码或者达到游戏规定的胜利条件。
发牌: 游戏开始时,每位玩家会被发两张底牌,这些牌是���有的,只有玩家本人能看到。接下来,会在桌面上翻开三张公共牌。
轮次: 游戏分为多个轮次。在每个轮次中,玩家可以选择跟注、加注、弃牌、过牌或者梭哈。轮到你行动时,你可以根据自己手中的底牌和桌上的公共牌决定如何下注。
牌型: 玩家的底牌和桌上的公共牌组成一个牌型。不同的牌型有不同的价值,例如豹子(三张相同的牌)、同花顺(连续的同花牌)等。玩家的目标是组成最佳的牌型。
胜利判定: 在比赛结束时,所有玩家亮出自己的底牌,以确定谁拥有最佳的牌型。拥有最佳牌型的玩家赢得底池中的筹码。
特殊奖励: 如果玩家获得特殊的牌型,如豹子或同花顺,他们可以获得额外的特殊奖励,这些奖励通常从其他失败的玩家那里平均扣除。
胜利条件: 游戏通常会设定胜利条件,如达到一定数量的筹码或获胜回合数。
扎金花是一款简单而令人兴奋的游戏,玩家需要运用策略和心理战术来击败对手。了解不同牌型的价值和懂得何时加注或弃牌���是成功的关键。这个游戏既考验运气,也考验玩家的决策能力。
扎金花中的不同牌型
要理解如何玩扎金花,玩家需要完全了解这个游戏中的各种牌型。总的来说,这些都是围绕着三张牌的容易记忆的牌型,你可以参考以下内容:
刺客:这是一种由三张2、3和5组成的牌,它们的花色不同。
豹子:如果三张牌的面值相同,就被称为”豹子”。
顺子:在扎金花中,如果出现了三张连续的相同花色的牌,就称为”顺子”或”同花顺”。
同花:”同花”是指出现了三张相同花色的牌。
顺子:这种牌型是指三张连续的牌,它们的面值不同,且花色不同。
一对:当三张牌中有两张面值相同的牌时,就被称为”一对”。
高牌:这种牌型是最弱的,它由任意三张不具备任何连接性的牌组成。
以上是扎金花中常见的一些牌型,了解它们对于玩家在游戏中做出更好的决策和策略至关重要。每种牌型都有不同的牌力,玩家可以利用这些知识来判断自己的牌是否强大,以及何时加注、跟注或弃牌。这对于取得胜利非常重要,因为在扎金花中,玩家的牌型决定了胜负。
扎金花算法
扎金花算法涉及到牌的分发、比较牌型以及赢家的判定。以下是扎金花游戏的一些关键算法介绍:
牌的分发: 在扎金花游戏中,一副经过洗牌的扑克牌通常有52张,去除大小王。牌的分发算法需要确保牌的随机性和公平性。通常,牌是从洗好的牌堆中随机抽取并分发给每位玩家。
牌型的判定: 算法需要判定每位玩家的底牌和桌面上的公共牌组成的牌型。常见的牌型包括豹子(三张相同的牌)、同花顺(连续的同花牌)等。算法会检查每位玩家的牌,确定其牌型,并分辨牌型的大小。
比较牌型: 一旦算法确定了每位玩家的牌型,它会进行比较,以确定哪位玩家拥有最佳的牌型。通常,算法会比较牌型的大小、牌面的点数,以确定赢家。例如,豹子通常大于同花顺,三张A通常大于三张K。
特殊奖励: 如果玩家获得特殊的牌型,如豹子或同花顺,算法需要计算特殊奖励的金额。这些奖励通常是从其他失败的玩家那里平均扣除的。
胜利判定: 最后,算法确定谁是本轮的赢家,并将底池中的筹码分发给获胜者。这通常是通过比较牌型和点数来实现的。
扎金花算法需要确保游戏的公平性和随机性,以及准确地判定赢家。这些算法通常由游戏开发人员精心设计和测试,以确保游戏的质量和玩家的娱乐体验。算法的复杂性可以因游戏平台和规则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但它们都旨在保证游戏的公正性和竞技性。
扎金花游戏时的注意事项
对于一款像扎金花这样容易上手的游戏,只需要听一下游戏规则,你就可以参与下注了。然而,尽管容易上手,如果玩家不懂得运用一些游戏技巧来积累经验,那么要赢得游戏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以下是在扎金花游戏中需要注意的一些重要事项:
绝对专注
对于类似扎金花的博彩游戏,玩家的心理状态和专注力非常重要。专注有助于玩家更有效地运用游戏技巧,例如计算牌数、预测牌面或发现特定规律。通过专注,玩家可以更轻松地进行下注选择。
冷静思考
除了专注外,拥有冷静的心态和稳定的情绪也非常重要。在头脑冷静的情况下,玩家可以更明智地做出决策。稳定的情绪可以帮助玩家避免仓促和草率的决策。然而,要改善这一点,玩家需要经过多次训练和积累经验。
合理使用手中的牌
与其辛苦寻找游戏规则和制胜方法,玩家可以聚焦在桌面上已经出现的牌。通过专注这些牌,玩家可以追踪哪些牌已经被使用,从而猜测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牌。这种方法需要玩家高度的观察力。
选择信誉可靠的提供商
不仅在博弈中如此,在在线博彩中,最重要的事情是选择一个合适且安全的博彩平台。这是一个玩家将投入赌注的地方,因此需要一个有信誉且法律合规的博彩提供商。此外,博彩提供商的服务质量也应得到保证,以确保玩家能够尽情享受游戏。
总结
通过开云体育(VIPKY SPORTS)上面文章,我们深入了解了扎金花算法的复杂性和策略性。这个受欢迎的扑克游戏不仅提供了娱乐,还挑战了玩家的数学和策略技能。了解算法工作原理有助于提高游戏技巧,使游戏更加令人愉快。无论你是新手还是老手,扎金花算法都将增强你在游戏中的表现,提高获胜的机会。这个游戏不仅令人兴奋,还激发了智慧和策略,让玩家在娱乐中获得更多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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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6乙女向】【Thermite/ reader】Rain Prayers 祈雨之人
分级:R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Thermite/Reader
梗概:关于伊拉克战争时期的热切的臆想。
警告:天雷玛丽苏OOC。有车。
废话:大量捏造,文中军事相关知识皆不可信。为爽而写,很雷。部分内容引自《杀戮一代》。 自从穿越伊拉克边境线,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滴雨。
灼烧的刺痛在我���神经末梢间点燃闪光弹似的白光,厉声叫嚣着将我从浅眠中撕扯出来。有那么千分之一秒,我以为我终于死了,死在迫击炮或火箭弹下;然而睁开眼,我却大失所望地看见了正将步枪重新收回怀中的乔丹。出于某些近乎迷信的原因,我确信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死在我前头。
我低头迅速地扫了一眼,裸露在战术手套外的皮肤上有一圈圆环形的红痕,仿佛某种意味深长的烙印。于是我意识到,比起凝固汽油弹之类的玩意儿,那灼痛感的来源显然更像是乔丹将被加拉夫运河上的烈日晒得滚烫的枪口按在了我身上。我们暂时都没死,和另外五个人一道挤在军用卡车的车斗里,彼此疲惫的面孔因沙石路上的剧烈颠簸而显得模糊不清。
车上所有的后视镜和能反光的玻璃平面都已被拆掉,我们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战友的尊容就成了彼此的镜子。半个月来没人洗过澡,同一件防化衣已经穿了十天,人人的脸都黑得像扫烟囱的雾都孤儿,因而牙齿都显得分外洁白。在厚厚一层沙尘、沥青、枪油和烟草沫下,我们的嘴唇皴裂渗血,眼眶和鼻尖发红,不时流泪。这是四月,愚人节刚过,沙漠中不眠不休地刮着让士兵们显现出肺炎症状的夏马风,空气似乎被永久地染成了红棕色。大家时不时地在夜晚突然惊醒,接着发现头顶的帐篷已被吹翻,帆布埋进十几厘米深的沙中。军方曾运来几百只鸽子和小鸡,放在帐篷与帐篷之间,期望它们能为毒气攻击预警;几百年来,煤矿工人就是这么求生的。然而绝大多数鸟禽都在几个星期后死于暴烈的沙尘。 手臂上的烫痕仍在刺痛,它在我无端的想象中像铁架上的烤肉般飘起了白烟,发出诱人的嘶嘶声。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在饭点见过肉了。一辆补给车前天陷入了盐沙地,在必须急行军的情况下被指挥官放弃,结果在抵达巴格达之前整个营的主食配给都必须减半。人人都把手伸进���子里搅动,企图抢先拿到一两包之前只有食物链底端的菜鸟才会分到的速食意大利面。原理很简单: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所有此前味同嚼蜡的快餐食品都会变成美味珍馐。
“你看起来似乎想找麻烦。”我嘟哝道,感觉车斗里的其他人立刻明显地紧张起来。前队长被敌方狙击手一枪命中之后,队长的责任落到乔丹身上。战争进行到现在,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看热闹或参与其中的心情。
“我找到了你,不是吗?”乔丹平静地回以注视,“我们在自由射击区,我以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举起双手,讥讽地作投降状。“行,长官,你赢了。以随便什么神的名义起誓,今天直到晚上,我的上下眼皮合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再超过五秒。”
乔丹没再说话,嘴角的肌肉动了动,组成一个不合时宜的嘲讽笑容。我移开视线,但我知道他仍然在看着我。我在街头长大,我看得懂那个眼神:他想上我。
不存在什么转折点,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在马蒂尔达营的灰色大帐篷里转着圈进行徒手格斗练习的时候,他就这样看我了。没有人不打架,CD播放器或者游戏机之类分散精力的娱乐用品不允许带到中东,我们的娱乐项目只有看书、下棋、打牌和搏斗。一副棋盘放在帐篷中央,连里的锦标赛可以持续六个星期,而翻卷缺页的《好色客》杂志和印有不同的色情女明星艳照的扑克牌是整个帐篷共同传看的宝物。但,最经久不衰、最能激起热情的余兴节目,永远是战友之间友好又有意义的搏击训练。
离开科威特苍白的沙漠前,我和乔丹的脸上总有淤青和抓伤,因为我们至少每天都会打上一次。他用类似柔道的技巧把我头朝下摔在沙地上,坐在我身上,用双腿把我牢牢钳住;而我挣脱后用胳膊夹住他的头,用拳头猛击所有我够得到的地方,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大大小小的青紫瘀痕。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喜欢出其不意地如刺客般从对方背后窜出来,用卡巴军刀抵住对方的下胁,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我从他那里学会了四种不同的出拳方式,一种��一种杀伤力更大,而他也不羞于从我身上学习锁喉的技巧。偶尔,极少数的偶尔,当我们真的玩过火了,我们便暂时停战,坐在角落里轮流给对方发牌,根据分到的点数做俯卧撑。但很快我又会和他打起来,因为乔丹热爱出老千。
在极度枯燥中,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脏话不断、充斥着汗水和疼痛的搏斗几乎可以当作性爱的代餐。每一声闷哼,每一次肌肤相贴的角力,每一根抓得过紧以致指甲划破皮肤的手指,全都暗示着某种形态相近而本质不同的活动。现在,在白天没有战斗的晚上,他依然会来找我进行一轮又一轮近战训练,有时是我去找他。我们对彼此的动机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
靠近一座变电站时,敌方的机枪手在红棕色的沙尘暴中向我们开火。我所乘坐的这辆没有装甲的悍马开在最前头,一次眨眼的时间,我身旁的驾驶员的脑袋就没了半边,如同一朵丑陋的大王花。些许红白脑浆溅到了我眼睛里,我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把脸,感到皮肤上满是令人反胃的滑腻。
车在减速的过程中撞上一座塔楼,停了下来。我听见车顶上的炮手被伊拉克人从屋顶上抛下来的缆绳打中,跌在沙地上。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他努力地想爬起来,但二楼的一挺机枪对准了他。没有什么事是太难的,它们只是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来不及调整枪口,接连不断钻进身躯的子弹就让他在地上抽搐了最后的三四下,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十米之外一辆已经无人的轻装甲悍马被迫击炮命中,开始燃烧起来。震耳欲聋的交火声之中,乔丹的嘶吼固执地从无线电里断断续续地钻出来,命令我赶紧滚下来,向他的方向撤退。我扯下耳机扔到一边,摸进口袋,只摸到一块嚼烟和半袋速溶咖啡颗粒。我把它们一股脑塞进嘴里,像要咬碎牙齿那样缓慢而用力地嚼着,压低身形,让M-19继续对着砖房和小巷扫射。
在战场上的压力反应作用下,时间膨胀了。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去了半个小时,枪口始终快乐地喷射着火光,而理论上本该让我耳鸣的枪声听起来如同情人间的窃窃私语。那辆在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装甲车的热量烘烤着我的脸,使脸颊发烫到几乎要裂开。希望死神干活干脆利落,我想。
时速八十公里的风裹挟着沙尘和烧焦的橡胶与皮革的臭味扑来,车身突然毫无预兆地震了一下,导致我的枪口偏了一寸。我震惊地回头,乔丹就那么站在那儿,穿越一整条街道的枪林弹雨,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面,仿佛一个战场上凭空出现的幽灵。
他紧抿嘴唇,揪住驾驶座上的尸体的衣领,一把将它拉下车,让它像个破布袋子那样砸到地上。接着他坐上来,用力甩上车门,用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
“你想送死是吗?嗯?”他一边倒车,一边在子弹不断击打车身的雨声中大喊。乔丹把方向盘打到底,让车掉转方向,朝大部队靠近。他开得太急,险些一头撞上另一辆炸毁后被弃置在路中央的车。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抱着枪,恼火地吼回去,发现自己的声音奇迹般地能压过爆炸般的枪声。我们这一支部队是吸引伊拉克人火力的诱饵,我们拖得越久,大部队就有越多胜算。“别告诉我你刚刚干的那码事不是送死!你有什么毛病?”
在土灰色的矮房、变形的薄钢板和面目不清的伊拉克枪手之间,乔丹侧过头瞥了我一眼。因为我在乎你——这是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到的东西,几乎像子弹一样击中我,让我的心脏在一秒钟里膨胀了十倍。这太过直白了,直白到让我疑惑,如果他这么轻易地敞开自己,他怎么可能在部队里生存到现在。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他选择只对我这么做。不知为什么,我既不愿意去仔细分析,也不愿意很快把它扫出脑海。我只想让它留在那儿,像睡在沙漠里掘出的散兵坑里时抬眼偶然看见的星星,陌生地高悬在寒冷的夜幕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丹一直保持沉默,垂着头鼓捣一个用在起爆装置上的小玩意,拒绝与我对视。我们穿过一座村庄,大多数村民一听到车辆的声音就躲进了房屋或地窖里,只有一个阿拉伯男人站在他的家门外,冲我们微笑。
我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件事:他穿着得体的褐色外套,胡须修剪整齐,双手交叠握在身前。然后一挺贝内利自动霰弹枪从前头的一辆车伸出来,向他打了一梭子。我没看见任何武器,我的眼前只有那个笑容,在阿拉伯男人向后倒下时完美地凝固在他脸上的笑容。
乔丹骂了一句只有陆战队队员才能听懂的脏话,伸手便要去够无线电。鬼使神差地,我按住了他。我几乎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做了的事情已经做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你知道这没有用。”我攥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乔丹的眼神晦涩难明,他手背上层层肮脏的绷带在我的手指下绷紧,我惊讶地发现,我正在想象青筋在那些粗糙的布料下从他的皮肤上浮现出来的模样。
“……我知道。”他最终说,尽管他的神情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和我们同坐一辆车的列兵是个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山区来的年轻孩子。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目击这种场景。“长官,”他迟疑地开口,“这是……这是合法的吗?”
我松开了乔丹,而后者铁青着脸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还是表示他也没有答案。
对于大多数问题,我们都给不出答案。在阿什夏特拉附近,我们亲眼看着自己人将一座小村庄夷为平地。那恐怕是生长在大城市里的队员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小的村落,仅有三四座房屋,坐落于青绿的草场和一丛棕榈树之间。一支两栖战车部队认为几个携带RPG火箭筒的敌人藏身在那几间土坯房里。尽管几名侦察兵明确表示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惊慌的母亲和三个吓坏了的孩子,但人们依然开了枪。十几挺机枪和步枪开始向小村庄射击,红色的曳光弹砸向小屋,仿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我们前头的一辆履带车上跳下一个兴奋的陆战队员,扛着迫击炮。另一个激动的士兵从后头开着悍马过来,举起他的枪,向小村发射了两枚203榴弹。
乔丹的阻止和威胁毫无用处。一旦有人开枪,所有剩下的人都会跟着开枪,拦住一个还有另一个。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把敌人的窝点夷为平地。炮弹爆炸时发出的嘎嚓响声不绝于耳,片刻后,一道道浓黑的烟柱从小村上空升起。
我们终于摧毁了它,就像摧毁这片土地上许多别的东西一样,轻而易举。
事实是这样:尽管这里的某些人会在广播里搜寻对这场战争的政治评论,或者在闲暇时间朗读杂志上头头是道的分析,更多人并不在乎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他们和弟兄们在一起,看顾彼此的后背,就像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们在周末外出露营。战争就好比一个永恒持续的周末,一次体验极端环境的珍贵机会,一个由纪律、牺牲、集体意识和苦行主义编织的钢铁梦境。有很多机枪手每天都在等待开火许可,每打中一个人都会兴奋地向队长报告。在这里,最动人心魄的不是保护,而是杀戮。
于我而言,这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而我无法坐在观众席上置身事外。同化的步伐缓慢且不容拒绝。我从不提问,但我心中当然也有些秘而不发的问题;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一条出路,一个踏入泥沼的理由。当所有人都埋头在黄沙中翻拣白骨和子弹壳,我抬起头,在天空中寻找乌云的踪迹。
我需要一场雨,和伴雨而来的救赎。
我们沿七号公路南下,行驶到一个岔路口,我看见路旁的水沟中躺着一具少了一条腿的尸体,分辨不出性别,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碎。再往前走两百米,一家人衣冠整齐地站在他们的农舍外面,对我们的队伍使劲挥舞手臂。两个身穿黑色罩袍的老妇高兴得边拍手边跳,一些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连声喝彩。有的队员向他们挥手致意,但我和乔丹都没动,抱着枪坐着,一言不发。
阳光刺穿云层,洒进茂密的玉米地和棕榈林,将空气中的尘埃染成银灰色。越来越多的村民从他们的房子里跑出来,欢呼雀跃。父亲们抱着他们的孩子,将他们举向我们的队伍。一群穿着栗色或浅红的裙子的年轻姑娘从土墙后走出来,她们藐视传统,没戴面纱,露出美丽的面孔和乌黑长发。少女们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向陆战队招手。
“这些妞儿真他妈的漂亮。”一个密苏里州来的卫生兵喃喃地说。
乔丹抬腿踹了他一脚。
越往前走,公路越窄,逐渐变成了一条车轮压出的小路,宽度只能容一辆车通行。我们的悍马车像猎奇电影中的大型昆虫那样在地面上缓慢地爬行,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几个精瘦的男孩从道路右侧的干河床里爬上来,试探着靠近,确认我们不会开枪后纷纷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喊起来:“你好,美国!”有些孩子把手放在嘴上,作手势讨要食物;还有个孩子一直盯着乔丹看,对他做鬼脸,想逗他笑。
“妈的,”乔丹低声骂了一声,用��询的目光看向我,“我们来喂喂这些小家伙吧。”
我耸耸肩,起身去翻我们携带的人道主义配给食品,和他一起把那几包亮黄色的食品扔到窗外。孩子们大声欢呼,一拥而上,在泥土中打起架来,争抢那几包食物。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挤出一个笑容,但眼睛里全是淡淡的阴郁。
归功于部分不堪忍受高压统治的镇民,我们用比原计划少三分之一的时间攻下了瑞法。许多人终于洗了几个星期来的第一个澡。稍稍放松下来后,队员们开始交换抱怨:后勤营的蠢货计算出了错,带来的SLA润滑油的量远远不够。没有这种特种润滑油,M19在这风沙最大的时节罢工的次数多得超乎想象。
我躲到了营地边缘的一辆卡车后头抽烟。战场上,一切事情都是相对的。站在离车门两米的地方,狙击手的黑枪和流弹会叫你送命;而躲在车后头,你就会感到相当安全。这种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相对主义其实不堪一击,因为谁都清楚,装甲再完备的战车也挡不住一枚有准头的火箭弹。
我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正准备点燃时,乔丹从天而降,笑嘻嘻地掏出一管大约有一指高的琥珀色液体。“你心心念念的SLA宝贝儿,”他把那一管润滑油抛给我,“我从RCT-1那边骗来的。收好喽,别给别人看见了。”
“真见鬼,”我一把在空中抓住它,为了这份惊喜,我蹦起来用力捶了他一下。“我真想亲你一口。”
乔丹眯起了眼睛。即便在洗干净脸之后,他的牙齿依然白得发亮。“为什么不呢?”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我在这儿等着呐。”
我知道这将是个错误。我正在把自己扯进一种沼泽般难以脱身的复杂情境中,我一直以来都致力于避免这种情况,如今即将功亏一篑;并且,我很清楚事后我一定会后悔。我扯住乔丹的衣领,将他拽向我,僵硬地迅速触了触他仍挂着笑意的嘴唇。
非常温暖,柔软的触感中钻出些许砂砾和胡茬,如意料之中。
我松开他,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得更远些,尽量显得稀松平常。“这就是你们德州人做事的方式?”
“这是我做事的方式。”乔丹笑着用拇指轻轻抹过自己的下唇,这动作让我想一拳打烂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又想再亲他一次。“我猜你没去过德州吧?”
“我为什么要去那儿。”我恶声恶气地说,重新坐回车厢边沿��,“因为你从那里来吗?”
他眨了眨眼睛。“我喜欢这个理由。”乔丹斜倚在卡车车棚上,微笑着俯视我,让我不禁联想到靠在储物柜上熟稔地搭讪同级女孩、邀她一起去参加毕业舞会的高中男生。他找错人了,我恶毒地想,我他妈可不是什么啦啦队队长。“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我预感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是个邀请吗?”
“当然。”乔丹毫不犹豫地回答,“除非你有更好的计划。”
我没有。他抓住我的把柄了:实际上,我没有任何计划。我唯一做过的对未来的打算是一份遗嘱,那是我觉得唯一实用的东西。乔丹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征兵动员广告上正面情绪过剩的蠢货,笑容闪闪发亮,坚信自己会活下来,永远心怀希望,坚持原则;我简直怀疑他是那种五岁就想参军、从小唱着海军陆战队的歌长大的人。而糟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过多的希望是否和过少一样危险。
“等我们成为幸存者再说吧。”我含糊地敷衍道,把烟重新叼在嘴里,想要点燃它,继续我之前被乔丹打断的动作。不巧的是,那个我从科威特的杂货商那里买来的小塑料打火机已行将就木。我按了三四次,腾起的微弱火焰都被满载沙尘的风吞噬了。
乔丹哼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抖出一根来,炫耀似的在自己手上缠绕的绷带上蹭地一下擦燃。他用身体挡住风,举着火柴,朝我努努嘴,示意我凑过去点烟。我在脑海中犹豫了一刻:这距离实在是近得让人心生警惕。但火柴梗越烧越短,几乎就要烧到他的手指。我把乱麻般的思绪推到一边,伸头过去,让烟的末端凑到火苗上。
烟点着了。我咬着它,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模糊的道谢,正准备退回安全距离外,乔丹却突然抬手捏住了香烟,用大得不可思议的力气把它从我的牙齿间扯了出来。下一秒,他的嘴唇压了上来,将我脑中在那一瞬间炸开的所有想法清空。
乔丹的吻是入侵,毫不绅士地撬开我所有本能的防御,即刻开始了他的掠夺。接受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这么说;接受我,为我停留。几分钟前那个玩笑般的吻仿佛是根点燃的导火索,而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他的胡茬压在我的皮肤上,扎进去,带来激起欲望的刺痛。我尝到风沙,硝烟,和男人身上最原始的味道。
这个吻持续到我们不得不离开彼此的嘴唇换气。当我重新睁开眼睛,视线与他在陡然变得稀薄的空气中撞上时,一切开始朝着某种难以收尾的方向急速发展,无法停止。
“为了我,做个幸存者,别走太远。”他将我摁倒在卡车的地板上,在接吻的空隙低声命令。他的注视让我眩晕,胜过白日沙漠中晒烫一切钢铁的烈阳。“我知道你也在乎我。”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压下他的脑袋继续吻他,同时手向下伸去,扯开了他的皮带。
我和他在补给车的车厢里干了一发。我是在泄愤,一边猛烈地骑他,一边发泄所有被这个日渐脱轨的世界敷衍的愤懑。我根本不管乔丹是否适应我杂乱无章的节奏,也不管会不会被巡逻的当值士兵发现,一心只想狠狠地弄痛自己,在被戳伤的疼痛中找回呼吸的快感。我把那根点燃了的骆驼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另一只手抓着帆布车棚的支架,将自己尽可能高地撑起来,再重重地落下去。车棚抖得像害了小儿麻痹症。每起落几次,我就侧过头去吸一口烟,然后为他的顶弄断断续续地咳嗽。
我们没有安全套,但我不在乎。最坏也不过是把另一个小杂种带到这片无可救药的土地上来,更何况我确信在生下它之前我就会尸骨无存。每个街区都有一整打嬉皮士在想清楚之前就生了孩子,我们是美国的第一代社会弃儿,由成天在外打工的疲惫的单身母亲抚养成人,熟悉电子游戏、肥皂剧和色情网站更甚于熟悉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不会要乔丹负责,从最开始他的眼睛里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那么想要我,想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货色。他是个傻子。
那混蛋抓住我的腰,手腕上的绷带擦红了我胯部的皮肤,稳住我,强迫我慢下来,逼我清清楚楚地感受那根把我钉在他腿上的大玩意儿是怎么一下一下地捅进我最深的地方。他贴上来,舔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声念叨着最下流的混账话,那低音让我无法自制地一阵阵挺腰,像个荡妇那样收缩身体:你真可爱,甜心,我好爱你的喘气声;我们可不能让你落到那些伊拉克人手里,嗯?你这么美,他们一定会轮流操你,��你操到腿都合不拢;你知道吗,我每晚打手枪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想把你摁在悍马车的引擎盖上和你做爱。然而在所有这些该死的混账话里,最该死的一句是: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为了我活下来吧。
我一口咬住他肩膀上的雄鹰纹身。还在加州彭德尔顿营的时候,我们和一大群人一起去了纹身店,每个人都弄了一个。勇气的象征。我的那个在背后,在他的手掌下。“闭嘴。”我在高潮中勉力威胁他。我的手指在发抖,什么也握不住,那支烟几乎要从指缝间掉下去。
我想,我该走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不该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但我所做的只是缓慢地用一边膝盖撑起自己,让他从我的身体里滑出来。乔丹在里头射得一塌糊涂,好些盛不住的浑浊液体流了出来,我的下腹和大腿内侧被弄得一片黏腻。我翻过身,靠在他身边,一语不发地抽起那支快燃尽了的烟。
乔丹抬起一边手臂,紧紧地搂住我,拇指像抚摸一只家猫那样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巴。我忍耐着,在他的手指间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缭绕的香烟迷雾中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我在睡袋里梦见一群蛮横无理的牛仔围住了我,按着我的脑袋,逼我去和一棵满是尖刺的仙人掌行贴面礼。当我被摁着将脸贴上去时,它变成了乔丹,吻住了我。我感到自己悬浮在雾中,很快忘了先前那滑稽的场景,在这个吻中慢慢融化。
梦里的这个乔丹松开我,说:“我就是你来这儿的理由。”
我们在一座无名小镇遭到了伏击。
这只是下午,但能见度因沙尘暴而低得让人绝望,就连远处亮蓝色的清真寺圆顶也在满天红沙中失去了踪迹。伸手在满是尘土的挡风玻璃上抹一下,划出的痕迹顷刻便会被再度盖上。有人因护目镜上糊满了沙尘而将它取下,很快就不得不戴回去,因为眼睛在空气中根本无法睁开。镇上弥漫着恶臭,没人知道这是因为早些时候的炮击炸毁了下水道,还是这里的条件本就如此可悲。
道路上散落着残砖断瓦,我们的车辆碾过成堆的黄铜炮弹壳,撞飞被丢弃的钢制弹药箱,轮胎在附近被击毁的车辆流出的一摊摊带粉红荧光剂的发动机冷却剂中滚了一圈又一圈。小土桥下的底格里斯河不受丝毫干扰,静静流淌,宛如一条镶嵌着断肢与尸体的灰色绸带。
尽管我们没让敌人好过,我们自身依然损失惨重。先前传来的错误情报表明这座小镇已经安全,我们能遇到的最大威胁是出没在残缺的建筑物间的野狗,因而只有两支小队从这里穿过。不论这镇子是否有攻下的战略价值,我们都必须立即撤退了。
“刚刚摔下车的是弗兰克。”乔丹指的是那个年轻的小列兵,“他或许中弹了,但我几分钟前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很可能还活着。”
“要是你脑袋不清醒,我可以给你一耳光,别客气。”我拔高音量,剩下的队员都默不作声地看着队伍中军衔最高的两个人争吵。或者说,我单方面和他争吵。现在片刻的安全是不堪一击的假象,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钟都危险至极,谁也不知道那些破败的土屋中还剩下多少人,每一扇窗户、每一条窄巷和每一个房顶都有可能藏着能送我们回家的偷袭者。离开队伍行动无异于送死。而乔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冲我耸耸肩。
“如果两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动身向镇外撤退。”他低头清点弹药,随后把它们重新收好。他检查了一下他的步枪,让它在手里发出几声咔咔响声,然后抬起头,像所有准备赴死的英雄主义疯子那样向我轻快地眨了眨右眼,“现在,小队是你的了。”
我的喉咙被不存在的鱼刺扎了一下。我的脑袋很清醒,所以我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被任何人说服,即便是我。“两分钟,多一秒都没门。快滚。”我咬着牙说,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咽下一句“活着回来”。
乔丹微笑着跳下车,消失在泥砖与煤渣砖构建的民宅之间。我们的头顶掠过一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我假装感兴趣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尽力不去想那个微笑很可能会成为我对他的最后的记忆。
等待比疼痛还漫长,我在心中数着秒,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我在骇人的寂静中又数了六十下。每数一下,我都期待着下一秒乔丹的身影会出现在道路拐角,脸上带着那该死的笑容,并且从头到脚完好无损。
四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天空中某处极其遥远的地方滚过雷声。队员们沉默着,几双眼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在他们的目光中站起来,抱着枪。
“记下这个坐标,向镇外撤退,和部队汇合后叫他们派人来支援。”或者收尸。我解开几粒扣子,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折成方块的遗书,连同备用狗牌一起递给那个卫生兵。“你知道什么时候该把这东西交给长官。”
“别,别去。”密苏里人摇摇头,不肯接过那两样小东西,“别让那套‘决不放弃每一个人’的论调害死更多人了。”
我把它们扔到他的大腿上。“别傻了。”我跳下车,回头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这是个人事务。”
我顺着我们来时的路线走,在并不可靠的掩体间穿行。到了记忆中听见有人掉下车的地方,一条格外新鲜的血迹抓住了我的眼睛。我猫下腰,快速穿过空旷的街道,跟着它走进暗巷。转过一个拐角,我的呼吸几乎为我看到的景象停滞;乔丹靠坐在一堵土墙上,捂着右肋,旁边的沙地上躺着那个显然已经没救了的孩子。
我向他冲过去。他也看见了我,勉力直起身,用沙哑破音的声音大喊:“别过来,这是个——”
陷阱。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身体跟不上头脑反应的速度,没能刹住脚步,大腿在他的声音钻进耳朵的同时剧烈地震了一下,让我跌倒在地。我知道我中弹了,令我惊奇的是,除此之外我竟没有任何感觉。我不受阻挠地转身轰爆了那个阿拉伯人的头,停顿了一下,确认周围再没有动静后半跪着蹭到乔丹旁边。
他还活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半眯着眼睛,好像我们头顶那苍白无力的阳光分外刺目一样。他的微笑随着衣料上的深红痕迹扩大,满意的,安宁的,与那个阿拉伯男人一直到死都带着的笑容分外相像。我抓住他肩膀的手发起抖来。
“这才是……”乔丹咳嗽着说,“我的……我的女孩。”
“少说点吧,省省力气。”我拽起他的胳膊,甩到我肩膀上,咬着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妈的,这男人真沉。“你他妈一定是泡在电影院里长大的。”我暴躁地抱怨道,努力把他再往我这边挪了挪,让他把大部分重量分给我。“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这些满脑子个人英雄主义的白人蠢货。” “讨厌到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他用另一只手按着肋下的伤口,自鸣得意的声音里有种暖洋洋的幸灾乐祸。“承认吧,你需要我。” “你不觉得眼下这句话倒过来说更合适吗?”我挖苦道,像个残疾人那样歪斜着身子,把他一步一步拖向镇外的方向。他的一只靴子有气无力地拖过地上混杂血迹的污水坑,在沙中画出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线。来时只用了几分钟的距离此刻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但我知道我和他一定会走完它,一定。 “那么,好吧。我们彼此需要。你是我的。”
我庆幸他的角度绝对看不到我发烧的脸。“闭嘴。”我斥责道,但很快便后悔了。这种时候,我倒宁愿他跟我多说几句话。随着我们缓慢地前进,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沉,步伐越来越难以迈动。死亡是个轻浮的妖妇,她的触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会带来永远无法逆转的后果。乔丹也会死,死在我之前——我感到真相来临时必然的不可理喻。这太滑稽了,在见证过那么多无谓的死亡之后,当她盲目的手指偶然之下拂过这个男人,我���仍无法坦然接受。
他说对了。我确实需要他。
乔丹仿佛正在承受着双倍的地心引力,不住地向狼藉的地面滑去,也拉扯着我的心脏向下坠去。我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绝望,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挤出更多力气,将他向前拽。再拽一步,再拽一步。我感到液体流下我的脸;我哭了吗?
“雨。”我听见乔丹梦呓般的声音。我在他的重负之下仰起头,天幕吐出无数细针般的凉丝,覆向大地,要缝合起什么伤口似的一针针扎进我的眼皮和嘴里。这是雨,我难以置信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品尝到沙中越来越浓重的潮湿的腥气,直到对雨的回忆和枪伤处的疼痛终于一同完全苏醒。自越过幼发拉底河以来,这是我头一次注意到天空的颜色。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种调和着浅灰的淡蓝看起来竟然会和乔丹的眼睛那么像。 一百来米外,几辆悍马停在那里。有谁在车里叫喊了一声,随后某个土色的影子跳下车斗,向这边跑来。疼痛从我的腿中抽走了力气。我跪倒在沙地上,手臂搂住与我一起慢慢滑下的乔丹,在越来越大的雨的掩护下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
终于,在这一切之后,我等到了。我找到了你。 “你哭得像个被人踢碎了蛋的初中低能儿。”乔丹在我肩头喃喃,暖意从疲倦而破碎的音节中缓缓渗出,清晰可辨,让我心脏抽痛。“你怎么回事?” “是雨。”我说。“那不是眼泪,只是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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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鄰居女兒的偷情
其實有無人想過鄰居個女係單身男人最寶貴既資源呢?當個女係青春期時對性好好奇咁她就見到一次我帶個女人翻嚟開房,這次係罕見我叫個女人上門既一次,聽到我同朋友係電話到傾援交女邊個好邊種正,邊套成人片劇情唔合理,仲彈上次嚟個女人無得插同服務態度麻麻,我係唔鐘意差既「服務性態度」,這種見到錢先開始同我扮男女朋友咁樣就無前奏,完全感覺唔到她對我有些熱情當然大家唔享受,出嚟做又唔投入認真垃圾,女人唔係有個洞訓係床就叫��雞的,她又聽我約莫提過俾我破處既女友反白眼爽到震既些少情節,她又聽到另一次朋友叫條女上門話她搞我就俾我拒絕左,有時我會睇下成人劇情片又有時睇下成人動畫(破處這種)我唔知她聽左會唔會覺得興合合周身唔聚財,成堆男仔朋友來到集體睇女人性交算係常態,上次這套叫華根初上,我就記得這個女仔有段時間對屌字好敏感,阿爸講粗口罵她她就罵他用個屌字他就道歉,咁喻意屌她既當然唔可以係令她成日唔多高興既阿爸而係一個成熟有性經驗,最好仲係令破處既女仔差不多高潮既男人。
有次終於機會來了,我唔小心係倒垃圾時反鎖自己係出面,連口罩都無帶出去就搵她救命,她就俾左個口罩我帶左四五日,夜晚好自然幻想成晚不斷插死她十幾次次次射滿她子宮,我就留意到有時我幻想完同她扑嘢後她第二日心情好煩躁,有時就同老竇拗架,她鐘意體育運動但練左好耐無樣精,老竇就話她做人一事無成,我咁嘗試係TG到哄翻她,不過好幾次想同她講多句,她就扮唔識我唔同我講野真係幾寸。
她幫過我我自然諗辦法幫翻她,有乜比起破處俾一晚高潮她更加滿足呢?由女人既感覺出發,她愈來愈近中七完結反而睇落唔開心係乜緣故,她因持續三年既疫情無得拍拖無得同男朋友相處,而家中四五六拍拖已經算遲,青春期既女仔就有種需要想被愛情滋潤有好多處女性幻想,偏偏她最需要這幾年成日都被困在家中,談情說愛就偏偏無得俾男友摸下陰毛小洞揸波搓乳錫嘴仔,她就唔想自慰用手指玩洞洞,覺得咁樣浪費左個洞既快感,可能以前聽過父母交合既呻吟聲就知性交點樣爽死,她亦無得買性玩具等等等等,公屋咁細既地方無私人空間點樣買翻來收藏,她就連自慰都好困難,這次望過她張床係廳,自慰就驚老竇老母半夜去廁所時見到認真肉酸。
我唔知她有無諗過幻想過她成日有時帶漏鎖匙同時屋企人未翻到屋企就入左我家玩電腦,玩玩下時我對手放左係她對小蜜瓜到摸來摸去,她塊��紅左話可唔可以唔好摸她,我就話咁你出翻去等囉,小小野都唔幫我單身男人,本來這句應該完但漏左一句:你又唔係處怕乜撚?她塊面由紅轉黑,唔通你真係處未有男朋友?她個樣變成有些傷感:你估我唔想有男朋友咩?但老竇老母夾住晒,而家疫情又隨時驚圍封,唯有靜雞雞同人通訊,同人通訊玩D乜?刺唔刺激過我而家摸你?我就加大左力度揸她對波咬她耳仔吻她塊面,她細聲話:而家比較爽比較舒服,我係她對波兩邊一邊順時針一邊逆時針打圈,而家呢?見她抗拒力細左就伸入她校服內既胸圍內直接又搓又揸仲彎腰用口係外面吸吮,她已經呀呀聲,唔好,千祈唔好,怕你男友知?怕你父母知?你就忍住唔出聲仲爽,她就忍住唔出聲不斷被我輕簿,不如我教你點樣更加爽,當父母唔係家時或者你沖涼時都可以咁做,你指自慰?她一幅唔好當她乜都唔識既神態,咁既然你識你就示範俾我睇下,我從來未試係男仔面前咁樣,咁你係唔係想我強姦你再搵朋友輪你大米?她就開始伸手入去裙內摸自己最自己陰核另一手唔知做乜,我就用她這隻無聊手去揸她對波,另一手就掃她背脊上上落落,咁樣爽唔爽?想唔想仲爽D,我未理她回答就將掃背既手伸入她底褲內大力揸她屁股,睇她個樣已經開始濕潤,係唔係諗起乜野?我記得以前一直我叫她入我屋坐下她又唔肯,但她細細個入我屋同另一個女仔一齊玩電腦,另一個女仔單親媽媽她未夠十歲當我摸她屁股時她已經話:你摸多D我唔介意,繼續俾電腦我玩,我點只摸她屁股當時幾乎想拉她入廁所按她係洗手盆前中出她,但另一個女仔係到就唔可以太過份,只係偶然伸手入去她底褲上面磨,又伸手摸到她屁股中間這條坑開始摸她肛門,最多係摸到她陰核個小蕩女開始面紅晒而已,咁樣她都可以繼續玩電腦遊戲真係幾好野,鄰居個17歲女大概係一邊咋唔知,可能擔心我摸她小洞同肛門時她唔識得叫唔好,她唔再入嚟我家,她以前既幻想而家就成真,或者她潛意識早預左有咁樣既一日,她就係一個陌生熟人面前不斷自慰而女性本能令她覺得好精彩,我教她唔只玩陰核仲可以用手指係陰唇到劃圈上上落落,這時我已經扯高左她件校服解左她胸圍吃緊她對奶,我放棄搞她對波而係不斷搓不斷漸近她另一個快感來源:肛門,她被摸時塊面極紅幾時爽到叫出來,她唔知這處都可以有快感,自己揸波,我拉底她底褲開始同她鮮嫰處女陰唇口交,前後夾擊好快就爽到她既春水流晒出來,你下面好想食野流緊口水喎?她點點頭想講係呀,我拉開拉鏈教她點樣用手套動我陽具,想唔想試下插洞?唔劑,插洞會好痛,咁我就用手指好小心咁係她小穴到嘗試出出入入,細到得我半隻手指頭我只係接觸到她陰道最外緣,就努力不斷出出入入去刺激她反應,她而家既處女陰道已經出晒水,我就嘗試插深深,她女人既本能出晒嚟,係咁套動我陽具又半瞇眼咁樣想叫床,這時我抱起她橫臥係梳化:我哋玩六九,咁樣她係上我係下我用口不斷挑逗她個處女陰道,她就好笨拙咁用口套動我陽具,不斷上上落落出出入入我愈來愈快,她就跟我節奏加速套動,我手口並用刺激她陰核陰唇再伸手插她的肛門,她反應即時慢左:好享受?仲唔快D同我用口?惰妹,她即刻忍住加速係咁上上落落,快樂唔知時日過,唔知幾耐我終於射精入她口同她面,她似乎未到高潮就一面埋怨我停止動作,我轉成站在她背後用她肛門磨擦我龜頭,趁她完全未知乜事時一手伸入處女穴一面用陽具插入她肛門,咁就開始她人生第一次肛交,她肛門好緊夾得我好爽,如果唔係有些性經驗兩三分鐘就要投降,插一個處女既肛門實在太刺激了,但總不能俾她一個不良既印象以為叔叔「鳥不起」,我死頂左轉右轉出出後後咁樣係她肛門大腸到摩擦左起碼十分鐘先開始加速再加速,由後面抱住她對波係咁狂搓,忽然又減慢速度去折磨她,如是者��次終於全條陽具頂到盡,這時我說:你要子宮射精還係肛門射精?她死忍快感回應我:子宮,子宮,一定射在子宮,我抽出來就射在她會陰令她陰道口同肛門都沾了一些精液?咁樣正唔正?你都蝦人既,人家只想你摸無準備俾你插的,你仲插我肛門好痛呀,真係好痛?係,咁我就即場再強姦她肛門多一次今次屌足十五分鐘,到差不多發射時,肛門還係子宮?她被操到有些暈眩:肛門,肛門,子宮,子宮,子宮。喂,咁你想要射入子宮還係肛門,歧歧?
歧歧,你先同我用口,就塞入她口食晒它,就將帶有她肛門異味臭味的精液一飲而盡真係夠晒M,她為左一陣更快樂更痛苦既經驗就真係吸到一滴不漏,她已經完全動情下面好需要了,我就全力用手指係她洞穴抽插俾她一些即將性交的準備,你要再努力吸多一些精液先快高長大,女性本能話她聽男人陽具愈��女人就愈快樂,無數婚姻悲劇歸結一個字就係丈夫同老婆時扑嘢唔夠硬,我陽具係她口中又變大了,她開始體會到男人陽具因她把口而變大既成就感,所謂自己男人自己含,今次就正正式式同她性交,不過例牌都要插她肛門幾野來調教她,話她聽我係主人她係女奴女人床上要完全服從男人,幫她破處之後她就係我既性玩具,她既角度一樣會覺得我係她既方便廁所。
咁樣變成男上女下既正常性交體位,就要她用大腿又夾又磨令我陽具更加爽先移到她「門口」附近左躇右磨,她就用手指磨陰核來增加快感,我用手玩她對小蜜瓜真係好結實,她對波一定係訓下到先好睇,另一些波就係行路時既動感彈下彈下先好睇,我要她完成自己既破處,她剛才被我偷襲攻擊她肛門時她已經失陷,如果我唔攻擊她最弱既地方好難想像會「說服」到她同我上床,今日相信都係借D意可能就係安全期內,我條野係她洞口磨上磨落,我話你想既就用手令它變大變硬,當時它已經係八成既體積,咁個女仔親手將陽具塞入自己個洞將來就無得投訴話我「強姦」她,邊有強姦得咁合作,她剛才一直(可能唔想隔離既父母)聽到而唔敢話唔好我就當她恨左上床好耐主動獻身,女人這種情慾動物,食飽後未食前完全兩個人來的,插多次射到她滿足有高潮她自然就當係我女朋友我係她男朋友,我略為抬一抬起她雙腿就插入她個神仙桃園洞,已經無想像中咁既緊到無倫,剛才好大輪前戲已經令洞穴多左好多水份同彈性,我勉強將龜頭插入去再到柱身:你拉開一些你大腿,她聽話咁做,我就先後退再入侵多一些又後退又入侵多一些,最後頂到她子宮頸,我話做愛就係咁既感受,而家可能幾痛,但克服左就好爽,你老竇話你一事無成我唔認同,相信你這件事一定做得成,她半笑半哭我就開始用她既陰道同我交尾,進進出出前前後後我怕太快發射就要她轉成面向面既刺激她陰道另一些地方,她本能的上上下下求更多的快感,這下子我忍住了走火,今次早洩她以後就不找我偷情了,今次點都要起碼屌她半粒鐘,好易由面對面改成她坐在我陽具轉動而我就頂出頂入,咁又有另一種快感,就感覺到她陰道璧既彈性,再來就是剛才奪她肛門貞操既她趴我係後面插,插到她完全投入狀態時我不忘抽出來插她肛門二三十下,她有個異樣神情我話主人想用你邊到爽就邊到爽,你覺得唔夠爽我可以唔屌,咁樣又前又後她又痛苦又好很爽更換左四五次我就同她玩觀音坐蓮下下大大力頂她子宮頸終於她享受到人生第一次被射入子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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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唱作人》评论
作者:知乎用户
Ep1
第一期个人评分,本场唱作最佳给毛不易,最喜欢的歌手是梁博,个人最喜欢的歌曲是《表态》。最意外惊喜的是王源。另外,表白一下曾轶可。 首先,节目组很有诚意,没有作妖,没有通过魔鬼剪辑和后期等综艺惯用手段来给选手之间加多余戏码,这点很博好感。八位歌手也都是很有诚意的来参赛,老老实实来唱自己的作品,整体质量都不错。不是专业人士,只以爱好者和听众的角度来评价。 个人的排名前三是梁博的《表态》和毛不易的《东北民谣》,曾轶可的《彩虹》。梁博和毛不易这两位拿出的都是非常成熟的作品,两位词曲的厚度和演唱的功力也在那,优秀得大家都有目共睹。 我本来就是梁博老师老粉,也承认自己有粉丝滤镜。他的歌和唱腔都特别合我的口味,《表态》光听到前奏就已经进去了。博哥也真不愧是好声音的冠军,声线太好听了,一开口就特别瓷,歌曲意境情绪的递进控制得很好,七分钟并没有觉得长,歌非常耐听,适合单曲循环。梁博给我感觉就是特别稳的一个音乐人,内心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做什么,有点窦唯的范儿。他属于不常开口,一说话却掷地有声,内在很有力量的一个人。 毛不易的《东北民谣》整个歌的词曲和演唱都非常出彩,有新意,民风和国际范的融合得毫不违和,编曲非常加分。他的唱腔是那种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的感觉,特别能吸引人听进去,把听众自己的情感带出来,很打动人,从综合质量上来讲,今日全场最佳。毛老师也是自带萌点和笑点的人啊,呆萌的一批,光看他坐那我就想笑。他和梁博一样都是那种有自己主心骨的音乐人,不擅交际,但一旦发言又很出彩,看他和梁博的大型尴尬现场,感觉真是够为难这俩的了。 曾轶可的《彩虹》是首很走歌者自己内心的,很有画面感和意境感的歌,我赞同评论里说的,她的唱功是硬伤,歌很好,但她唱功没有完全把这歌支撑起来。她的音乐风格太鲜明,有一部分我很喜欢,另一部分又get不到,但今天的这首我恰恰是我比较能吃下去的类型,能听得进去,现场表演比录音棚里的版本确实好听多了,让人愿意多听几次。这个节目里,我也被她的性格圈粉了,感觉她是触觉很细腻,很会聆听,温柔而有力的一个音乐人。 低分区我给高进和陈意涵,首先高进老师的歌不难听,但不是我的菜,不多做评价。这并不是说高老师歌不好,音乐欣赏有很大的主观性在里面,有人好这口,有人可能就吃不下。陈意涵的歌我也觉得旋律和节奏可以,能抓耳,但是像这样的歌吧,也不是很期待在这个节目里出现,感觉有点小家子气,又有点烂大街,期待她下一期的表现。 中区我给热狗,王源,汪苏泷。热狗的歌对于整个节目来说是上等,但是对于我这种听惯他老歌的人来是中规中矩吧,无失误无惊喜。汪苏泷的歌其实是好听的,首先唱功在那,开口脆,词曲也比较完整,是成熟之作,乍一听有些小惊艳,很抓耳,能听进去,也比较享受,但感觉还在他以前的风格框架吧,后面多听了两次,会有点乏。 说说王源,他是最让我意外的,词曲结构还蛮高级的,歌是好的,有点陈绮贞的感觉。唱歌音准不错,音色也好听,就是以他目前的唱功驾驭这歌比较费劲。他的这首歌有点像半成品,如果词曲能够再打磨一下,人和歌之间再磨合磨合会更好。他这歌好在耐听,听三遍以上不腻,越听越抓耳,这个有点厉害。就像一个评委说的,他写的歌并不小家子气。我本以为他应该是和陈意涵类似的那种就曲风,结果挺出乎我的意料,这高中生未来可期。作为一线偶像,很放得下包袱,和和气气,真实不做作,认真起来又很有态度,挑战热狗那块真被这小孩帅到,很有魅力,有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那种跳脱和锐气。 整体下来,我觉得这期还没有哪个作品优秀到让我特别的眼前一亮,觉得这歌可以爆的,可能歌手也在适应阶段吧。听有评委爆料下期是神仙打架,可以期待一下。 4.15 推荐大家看《开饭啦,唱作人》,可以看看不同生态音乐人之间的交流,感觉有些没有放在正片里可惜了。另外新歌听了两天,吹爆我博哥和《表态》。
Ep2
第二期个人评价。看完这期,真心觉得,这节目不红,天理难容! 首先,还是对节目组和八位选手的真诚表示敬意,很难得看到这么有诚意的原创音乐节目,不做妖不做秀不加戏,刚刚地拼作品,很拉好感,也让我愿意放下粉丝滤镜和过往标签,去聆听和评价他们的作品。 在上期结束后,就有评审剧透第二期是神仙打架,带着这种期待看完本期,觉得这个形容还是可以的,这期的整体质量确实要高于上期。 犹记上一期做评分排位时并没有太费劲,这一期则让我陷入了那种“文无第一,各有所长”的纠结里。引用本期高进老师的一句话:“人生中没有输赢,也没有谢幕演出,只有我们曾经经历的美好。”所以这一期也不说输赢,只有每首歌带给不同人群不同的感受,打动了不同的内心。非专业人士,只以爱好者和听众的角度评价。 (二刷以后,意见有变,此处原排名删除) ——曾轶可vs毛不易—— 本期最走灵魂最惊艳给曾轶可的《流言》。在国内常听的音乐里,类似的作品还是比较少的,曾的音乐触觉十分细腻,看似柔和,却内含态度,她的词曲水平一直都在线,能扎到人。这次的歌曲旋律性比较强,更易于被听众捕捉和感知,结合比较高级前卫的编曲,算是一首比较能走入主流的好作品。另外,这首歌在编排上降低了歌手演绎的难度,她一向被争议的唱功问题,在这次表演里并没有凸显出来,整体分值会比较高。 毛不易的《小王》,私以为这是毛老师的一贯风格之作。毛老师的音乐是很能够抓住人内心深处藏着的一些情绪和情怀,娓娓唱来,歌动人,唱得也动人。有的音乐作品,会从抒发自身感受的角度出发去扩散和感染听众,比如曾轶可,汪苏泷,王源的作品;而像毛不易,高进的作品,直接表达的是一类人群的感受,代入了更广更深层的一些情怀,打击面比较大,让听众从他们的作品中看到自己,从而产生共鸣。毛老师的作品里透着宽容和温柔的力量,让人在产生共鸣的时候,又有被治愈的感觉。 仅以本场来说,毛老师是常规发挥,作品还秀的,但感觉并没有比上一场的《东北民谣》更优秀,而曾轶可本期的作品胜在有编曲的加分,整体确实很出彩,所以投曾轶可。 ——梁博vs汪苏泷—— 梁博的《出现又离开》,比起上一期的《表态》,歌的气场会弱一些,后劲却不小。其实越是这种抒情摇滚,越是考验创作功力和音乐本身的厚度。在此想强调一下,在整个节目里梁博是唯一从词曲创作到编曲都自己上手的人,从对音乐本身的领悟,理解,表达和制作能力上来说,是个真正成熟且能打的音乐人。抛开比赛不谈的话,梁博在音乐的综合能力上算TOP。 汪苏泷的《古怪》是本期唱得最动情的作品,能感觉这首歌带出了他自己的心声。汪本身不缺制造热歌的能力,这首歌如果做为OST,肯定又是首热门流行曲目。摘下我的粉丝滤镜,如果按第一次听完现场的感觉投票,我可能会以我内心51:49的比例把票投给汪苏泷。他们这场的评审投票,本身也差距不是很大。 若要单曲循环,我会留下梁博的歌。汪苏泷的歌,情感是外露的,是向外渲染的,感觉他是想寻求外界的理解,希望听众被感染到,去听他的表达,去理解他的情感;而梁博的歌有点臻于化境,“情到浓时情转薄”,歌的情感是收起来的,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太会说,你静静地听就完了,多听几遍就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热狗vs王源—— 本期现场气氛最燃:王源的《吆不倒台》。这首歌的歌曲部分是常规流行歌曲的调调,旋律是挺抓耳的,词也写得有态度有腔调,到rap的部分突然来了180度大反转,那个重庆腔一出来瞬间把我带起来了,歌手的表演和台风也非常好,不得不承认我一度被燃到双手抓头,后面“因为遇见你”的旋律出来,“错啦错啦,给我调回去!”真是太拽了。他这首歌编曲不错,看了看编曲人名单里有玩Hip-hop的老炮儿,确实很加分。 《失眠是一种病》是一首很见功底的Hip-hop歌曲,比起上期的《Hip-hop没有派对》,我倒更喜欢这期的这首。可惜王源的那首现场太炸了。 在这里引用梁博老师之前一段比喻:音乐作品,就像一盘菜,不单是看食材,配料,调味,而是这个菜整体做出来吃到嘴里的味道。歌曲也是如此,词,曲,编曲,伴奏,演唱,现场表演,都是���个歌的一部分,把组成歌曲的每个元素拆开来,从技术角度去分析,这首歌未必比狗哥 的《失眠是一种病》更好,但是它当下展示出来的整体冲击力是强的,作为听众我有被歌手的呈现冲击到,所以不是狗哥的作品不好,而是王源的歌更有能量,换成是我,我也会把这票给王源。 王源小朋友,到目前为止很出乎我意料,能成为偶像,确实很有个人魅力,想多写他两句。我认为,他现在的弱势,第一个就是创作经验的不足。他目前还属于创作生涯的摸索和尝试阶段,尚未形成自己明显的风格。这次参加的音乐人几乎每个人的音乐都有自己的画风。在王源的音乐作品里,能看出他的灵气和自己的调调在里面,但还没有清晰的风格呈现,当然他才十八,这种要求对他也有点高。目前这个这个阶段,多尝试多试错是好的,随着阅历和经验增长,作品就会越来越有自己的生命力。多加一句,小孩词写得不错。 另一个还是唱功问题,今天听他唱这首歌,仔细听,发现还缺气力,缺老rapper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也许是没有唱惯这类型的歌,经验不足吧。看过排练花絮,这歌貌似练习两遍就体力不支,可能需要多做些身体上的锻炼和呼吸训练,增强硬件基础来支撑自己唱能量这么大的歌。 ——高进vs陈意涵—— 其实这两位都是在自己框架里创作,都比上一期拿出的作品感觉更舒服一些。 高进的《西东》还蛮惊喜的,坦白说,个人挺喜欢这首歌,听着很顺耳。有过去经典武侠主题曲风的感觉,那个唢呐一出来,就有一种浓浓的人间沧桑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又是一首可以做影视主题的歌。高老师写这种歌应该难度不大,副歌很带劲,不多说了,好听就完事儿了。 陈意涵妹妹《小星球》比上期好很多,写得比上期大气一些,歌曲旋律感也挺好,在她的路子上来说算是不错的了,值得鼓励。只是这样的歌打动不了我。 ———————————— 另外看了本期节目发现有争议的两个点,聊聊个人理解: 第一个,关于高进选择陈意涵。 这件事情本身是中立中性的。如同热狗所说,高老师有选择的权利,这是节目组赋予他这样的选择,他的“坏人”的位置很难做,怎么选都有压力,本身无须争议。对于一个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立场和观点,曾轶可是表达她的看法,汪苏泷和王源也表达了他们的理解,没有谁是谁非,毕竟做选择的也不是他们。 我反而比较欣赏他们这种坦诚,对事不对人,像个真实的音乐人该有的态度。如果大家都是客客气气商业互吹,反而不真诚,能直接表达真实看法才是可贵的,这种氛围值得保护。 像上期王源在demo互听环节就坦白说他没太听懂曾轶可的歌,说真的那个环节我也没听出啥来,听不懂就是听不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音乐人,多点真实,少点套路其实挺好。 第二个,关于音乐圈鄙视链。 这个话题是第一期《开饭吧,唱作人》里被提到的,比如古典看不起爵士,爵士看不起摇滚,摇滚看不起流行,流行看不起说唱等。还有就是被大家提到音乐的“高级”不“高级”问题,有的歌手是在鄙视链的上游,而有的歌手站在下游。 个人认为这种“高级”不能用高或低来说,某种程度上是“物以稀为贵”法则形成的。抖音神曲网络神曲的可复制性太高了,而一首词曲精良,走心入脾,制作精良,能作为经典流传的好作品,需要有独特的才华,需要用付出精力和心血,需要有专业功底的音乐人去制作才能生产出来。 音乐欣赏本身没有高下之分,一种类型的作品能成长出来,说明背后有孕育它的土壤,一个作品只要有听众,它就是有存在价值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才是健康的生态圈。 ————4.22———— 很久没看综艺了,这个节目是最近比较喜欢的,我不太喜欢有狗血剧情和引导撕逼那种氛围的综艺,喜欢这种简简单单突出作品的节目。 这几天也在豆瓣的唱作人小组混,发现比起第一期过后,那种偏向讨论作品,音乐人特点及生态的氛围,多了很多粉丝掐架贴,知乎也是,热度还很高。看了一下,主要是围绕我前面聊的那两个争议的点,咋说呢,有人就是喜欢撕扯这些狗血的吧。 新浪热搜里作品的热搜是自然上升,刚上去呆了没几个小时突然就被撤了,撕逼的热搜反而呆了一天一夜,呵呵,毕竟是个综艺节目呢。
Ep3
看到第三期,逐渐意识到,这是个音乐真人秀节目,作品是核心,人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光说作品不说人好像缺点什么。前两期评价写得太官方了,这期就带点个人情绪色彩吧。非专业人士,只以爱好者和听众角度评论。 写正式评价之前,先表达些看法。 从个人喜好上说,我对本期最终的投票结果是不满意的。这个节目里我比较喜欢的梁博,毛不易,王源都去了下位区。按照节目后面的调性来看,很可能会有强者出局的情况。梁博和毛不易是上半季毫无争议的boss,应该留下。而王源是那盒充满意外的巧克力,you never know what you gonna get,他走我也舍不得。 梁博和毛不易都属于已经自成一派的音乐人,他们的歌里有非常有自己的腔调,人歌合一的高水平线上歌手,不管怎么唱都不会掉到哪去。 他们俩这次输的原因很类似,就是被评审说的“风格没有突破”。 我不认同在一个这样的比赛里,对音乐创作人强调所谓的“风格突破”。 创作者是分不同阶段的,在摸索和成长阶段,未形成自己的成熟风格前,会做很多尝试,比如王源目前所处的阶段,他的改变和突破是相对容易和可见的。在一个领域处于学习成长期的人,任何尝试都是值得鼓励的,任何输出都是容易刷成长值的,但越成长到后期,所谓突破就越来越难。而且我不认为为了求变,流行的就要加hip-hop,摇滚的就要加Jazz,音乐的表现形式是外在层面的东西,就像毛不易说的,为了变而变就失去创作的意义了。 周杰伦曾经也写歌diss过那些批评他没有“风格突破”的乐评人,一个风格成熟的创作人,寻求突破其实并不容易,他们费劲心力的一些改变,很多时候对于已经抱有期待和习惯的受众是体会不到的,甚至在老受众的眼里可能是退步和妥协。 越是成型的创作人,做突破越难,刻意求变有失自然,违背初衷,真正的突破甚至是需要经历一个人生阶段的沉淀和蜕变,不是短短的几场比赛就可以达到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梁博,毛不易,热狗,高进这样的已经有定型风格的音乐人都一样。 所以个人觉得,应该屏蔽歌手背景和历史表现,以当下的单场作品展现来论英雄,这样更加的客观公正。 ————回到本场评价———— 萨顶顶vs梁博 首先,再吹爆我博哥啊,《黑夜中》,大家一定要去听听。 对于梁博,我现在每期都抱着收歌的心态来的。他至今为止三期,每首歌,都是可以放到歌单或车载播放目录里作为背景音乐反复循环的。每一次听,在不同的情绪和心境下听,都会有不同的感受被触发。梁博的歌像他的人,情感饱满却内收,无须多言,静静去听即可,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歌我不想再拆解了,听就好了。现在内地乐坛这样词曲编都在线的唱作人还是比较少的。 博哥属于典型外冷内热的人,前两期在《开饭啦,唱作人》里他和王源,陈意涵之间的建议和交流,自己对音乐理解的表达,就能看出他是个走心的人。从节目里感觉博哥对王源小朋友的态度还是蛮认可的,第三期里王源去下位区后,又做了一次知心大哥哥的角色,王源抛话题,博哥也没有像和汪苏泷老师那样直接把天聊死,很配合地聊了。王源发微博,博哥也很少有地留言表达了支持,真是个外冷内暖的酷盖啊。 音乐是主观的东西,有的歌也许客观上很口水很low,但有人听了两句掉眼泪了。有的歌很“高级”,你听了波澜不惊。唱作人播出两期以来,很多人说,客观上承认这歌好,但是主观上共鸣不到。 就比如萨顶顶老师的《与生俱来》,个人从客观上觉得萨顶顶的音乐很独特,有她独特的表达方式,旋律也很有空间感和美感,这种乐坛珍惜动物,值得保护,值得欣赏,喜欢的人也会很喜欢,但如我这般俗人,只能是感觉还不错,眼前一亮,但是在主观上无法有太深的共鸣。 这一场投梁博。 ————————————— 王源vs曾轶可 王源这期的表现我很难评价。他这场表演一晚上霸占了微博前两名的热搜,两三个小时单个视频点击过千万,让我再次对顶流的能量表示折服。 首先从词曲层面来说,建议可以不去看视频,单纯去听歌,这歌是好听的。现场演唱中,我隔着屏幕都能摸到他的真情实感,这其实才是音乐的初衷。可惜一度情绪失控,造成了歌曲演绎的不完整,歌手在下场情绪过后也迅速拾起态度,客观评价了今天的表现,包括可能引起的误解,挺坦然大方的。所以这场比赛,他输得毫不冤枉。 个人不太赞成有评审说他“哭鼻子就怎么样”的言论,这个比赛进行了两期,调性大家都能看出来,每个人都是拿着作品来说话的,无须如此。音乐不是数理化,它本身就是感性的,是人类一种表达情感的方式,很多老牌歌手都在台上动情时也失控哽咽过。 看他这段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一次项目团建去唱KTV,本来大伙高高兴兴的,有个同事喜欢苏芮的歌,就一起点了《酒干倘卖无》来唱,歌曲画面配是李雪健老师版的《搭错车》,那个“多么熟悉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唱出来那一刹那,突然脑子里蹦出老爸的脸,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七八年了,但那一瞬间突然自己止都止不住就泪崩了,当时还有一些领导在场,怕自己出丑,就赶紧假装去厕所,一个人在那平复了半天。看到他台上失控,突然想起了那时候的我。 这里抛去音乐本身不谈,我觉得这个小孩也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毛不易和梁博的通透在于他们通过经历过自己的人生,形成了自身和外界的相处模式,有自己的调性,一定程度上调和了自身的内在矛盾。王源的通透,在于他经历过很多事情,也明白很多套路,但他没有故作老成,把自己包裹起来,他选择了通过某种形式某种程度上来敞开展现自己。听他说话,是心里什么都明白的小孩,但是他就是要在这个年纪做这样的自己。在心理学里,敢于敞开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人,人敢拿得起,才有放得下。 敞开等于要接受评判和审视,等于要打破自己作为偶像和大众之间一些距离,呈现更真实的自己。这其中会面临各种评判,有鼓励赞扬,也会有批评诋毁,也很容易会被认为是作秀。但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能讨所有人喜欢呢。反正他用他的表现说服了我,这小孩是个有智慧的明白人。 曾轶可的音乐,在这次节目期间引起了一些关于音乐类型“高级”与否的讨论,见仁见智吧,听众还是会用行动来投票的。她的作品,词曲是不错的,很有格调,但她的歌能这么出彩,重点要夸一夸编曲。 对于她的歌,有的我很喜欢,有的又无法共鸣,她这次的作品《躯壳》,我能get到她的表达,但不是特别喜欢,也不会加入自己歌单里去听,相对我还是更喜欢她前两次的作品。曾轶可作为唱作人,唱功还是她的硬伤,无法完全支撑起她的歌,所以歌写得不错,制作也不错,但听着总觉得差点什么,作为唱作人,歌曲表达能力是很重要的。总之,和梁萨那组一样,客观上承认你好,主观上吃不下去。 从作品的本身的完成度,成熟度,创新,表达层次上讲,曾轶可的作品完胜王源,我也会投给她一票。 但是从创作的真诚和情感共鸣上讲,王源并没有输。还是那句话,我是个俗世人,王源的歌虽然稚嫩却更打动我。另外,三期以来,这小孩一期尝试一个不同的曲风,在这中间还隐约保留了个人的一些调调,让人很好奇他下期要唱什么。 ———————————— 汪苏泷vs毛不易 个人觉得,这个节目目前为止,汪苏泷是唯一一个,一场比一场表现好的选手,如果这几期都是同一批大众评审的话,看在他这么用力的态度上,肯定在感情分也会多加几分的。 《不服》这首歌的亮点一个是在原有的流行风格上加了说唱,让人有意外感,另外在编曲中加入女声配合的特色设计。除此之外歌曲的部分,我并不觉得有多大的改变。听过汪苏泷的很多歌,他过去的一些歌里也类似调性的,本质还是在同一个框架内。那个“不服”是从他个人层面上来说很想表达的主题,但很抱歉,个人并没有从这个歌里,感受到从骨子里透出的那个“傲骨”的力量,更多的还像外在态度的表达,这歌没有上期的《古怪》更走心,更加打动,更有后劲。 毛不易,我在这个节目已经被他圈粉了,基于前面说的一些理由,我觉得没必要过多赘述评价他,他自己也知道《水乡》这首歌确实不适合参加比赛,但是这首歌和他前面的《小王》一样,是那种可以长久在歌单里存活的歌曲。他和梁博在某种程度上很类似,都是抱着展现作品的心态来的,不会为了迎合节目的节奏和特性去改变自己的创作方向,调整自己的节奏。是一个很成熟的创作人心态。 毛不易还有个很大的优势,他属于天生会唱歌的,如现场评审所说,一开口自带4D效果,这首歌给别人唱会比较普通,是歌手自身对歌曲的演绎能力强,把这歌的档次拔高了。 这场我比较纠结,汪苏泷连续两期落败,态度一直也很积极,在进攻状态,对他难免有感情分在里面,现场���那首歌的效果更好。但是纠结一下,我还是投毛不易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高进vs热狗 这场中的两个人都是在拿出自己的拿手招式和看家本领,就像梁博说的,他们打中的是不同的人群。很难说谁胜谁负。 整体来讲,《改变》无论是词曲还是表演,都比起前两期更饱满一些,态度感没有第一期那么强,但现场气氛更炸。而高进的作品,我能理解他台下表达的意思,想在这个舞台上多留下一些有传唱度的作品,这点他要做到也并非难事。但这首歌套路化的痕迹有点太明显了,可能个人也正好不是这首歌的受众,他迄今为止表演的三首作品里,还是最喜欢的还是第二期的《西东》吧。这期的老男人情歌《没那么容易爱你》,让我一下子回到了90年代金曲风的感觉(暴露年龄了)。 这组投热狗。 ____补上其中两位老师的歌名_____ 对本期比赛结果是意料之中,情感之外。从节目角度讲,下一场梁博或者毛不易中任何一个人走,都会有争议。如果王源高进走,争议小,但我对王源会有惋惜,他是每一期都会让人耳目一新的选手啊,很有看��,私心希望他能多留两期,别这么早淘汰掉。
Ep4
第四期,又忍不住来写,旅游中手机写评很虐。非专业人士,仅以爱好者和听众角度评价。 今天的比赛结果应该是目前四期中,最出乎我意料的一场。也许真有审美疲劳的原因,感觉是目前这四期里最平的一场,虽然还夹杂了一场神仙打架。 成熟的音乐人必然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关于风格突破的观点,在个人第三期的评价里有所阐述。成型的音乐人做所谓突破是很难的,也不应该寄希望于一场比赛就强行改变。 在作品评价前,再推荐一下《开饭啦!唱作人》,在这个衍生节目里可以侧面看到,不同类型唱作人的创作心态和状态,会让听众对自己无法get到的作品和唱作人有更多的包容和理解。你可以不喜欢,但没必要贬低和诋毁。 文艺作品审美都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我们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必然是有专业客观的衡量标准的,但最终决定作品能否存活的不是专业评价,而是时间和受众。 本期最佳投给曾轶可,梁博,王源,萨顶顶。毛老师吃了现场发挥的亏,创作是好的。 ————汪苏泷vs萨顶顶———— 上一期对萨顶顶的歌是新鲜和欣赏,这期是享受和惊艳,无论是音乐形式还是编曲演唱,都令人耳目一新,《盘》的旋律感和节奏感比《与生俱来》更顺耳,也很有气势,像国际上一些新世纪音乐在做的风格,国内目前很少看到有类似的尝试,个人很喜欢。 汪苏泷是会根据这个节目的调性,去在编曲和表演上做出调整的唱作人,每期他的歌都有添加新的元素,《但是我爱你》是一首典型的汪氏情歌,感觉听多了还是会耳乏,他的作品里个人最喜欢的是第二期的《古怪》,至今还在歌单里。这场他能赢萨顶顶可能是他的歌比较能直触情感吧。 这场投萨顶顶。 ————热狗vs曾轶可———— 这俩人风格完全不在搭边,他俩分到一组时,就预感这场应该是萝卜青菜的投票。 热狗的《Do You Remember》加了一些情怀元素,一贯的风格和稳定水准发挥,但感觉并没有比前几期更好吧。回过头来还是更喜欢他前两期《Hip-hop 没有派对》《失眠是一种病》这两首。 这里要再次夸夸曾轶可的编曲,她的歌出彩沾编曲很大的光。《水的形状》是我觉得她的唱腔和歌结合得最好的一次,越听越沉浸,曾轶可的歌是那种一旦get到了就会很喜欢的那种,经过四期的熏陶,我pick她了。特别是“fall for you"那块的吟唱特别有感觉,像是快要被她融化了。借用梁博的评价,曾轶可的唱腔和她的歌是一体的,她有她独特的语气,有些东西在她那就很合适,但别人无法效仿套用,其实最终每个音乐人都只能做自己。 这场我会投曾轶可。 ————高进vs王源———— 高进的创作和唱腔有自己很成熟定型的风格了,《南风》的表现一如既往,大家对他的专业能力是认可的,但是留在这个舞台上还需要一些点睛出彩的东西,这点在其他唱作人身上都看到过,但在高进相对弱一些。也可能他真的不是我的style,目前个人最喜欢的是第二期的《西东》。 我也很理解梁博和毛不易说不希望王源走的感受,他是个还在探索成长期的创作者,风格没有定型,所以在这个节目里展现出不断的尝试,包括他自身与歌曲结合的状态,有很多东西已经超出歌曲本身。他在这个舞台上留下的是一种"生命力"的魅力所在,每期都能让人很期待他要呈现什么,眼前一亮,这些唱作人里也只有他的年龄和阶段符合这样的状态。 王源这首不插电表演的民谣,是他四期以来表现最佳,整体的歌曲和现场表演融合得最好的一次,有专属于他这个年龄表达的心境和情愫,简单却有感染力。 王源一唱完,就预感他会赢,但没想到现场投票悬殊那么大。看了很多现场评审的评价,基本都是说这首歌现场感染力很好,人歌一体,毫不违和。这可能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他大体的问题,在前两期评价里就说过了,这期表现整体很“合适”,看了好几位的评审的评价,都说他这次的表现对上其他任何一位结果不会太差。 ————梁博vs毛不易———— 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啊同志们。 上期就被剧透过梁毛之战,虽然很不想看他俩任何一个走,但毕竟是一个竞赛类综艺节目,比赛都会有赛制,就像世界杯里一旦抽到死亡组,冠军相的队伍都有可能都出不了小组赛。还好,梁博和毛不易在这次节目里都是来表演的,所以比赛的意义弱化了很多。 对于梁博,我还是来收歌的。四期比赛下来,可以说梁博综合输出最稳定的唱作人了,他和毛不易一样,从始至终没有被节目性质影响过,所拿出的作品都是在自己的感觉内,这种态度值得欣赏。这次的《曾经是情侣》又是一首适合当背景音乐听的歌,关于他我已经无话可写了,只能说,他的歌如其人,没有第一眼的惊艳,但后劲绵绵,力道十足,越品越醇,他的歌,可以长长久久放在歌单里,没事拿出来听就完事了。通过这次节目,更加觉得他是一位被低估的唱作人,他的能量大于他的名气。 毛不易老师,对他这个人太喜爱了,出了这个节目我还会继续追他的。这两天正在考古他《明日之子》的cut,在此安利一下,这是个什么宝藏男孩啊。 如果说梁博的歌是要听了定一下才上头的,毛不易属于一开口就能把人锁住的,他的唱腔情绪渲染更浓一些,所以很容易带人入歌。他的这首《呓语》和《小王》一样,是特别戳人共鸣的歌,从创作质量上来讲并没有输,之所以输了比赛,看了很多评审评价说,毛老师这场发挥失常,现场走音很严重,既然是"唱"作人比赛,这种情况输也没办法。 想po段这首歌里比较戳我的歌词: “路还长 梦还多 被这话 欺骗的 何止你我 可是我现在依然不太会转弯 虽然孤单的人偶尔也想有个伴 冷风又吹的时候想说 这生活会不会有点难 难道是因为当初有话没讲完 堵在喉咙里却始终不敢大声喊 算了,别哭”
————有些话写在结尾———— 比赛只是这个综艺节目的形式,文无第一,谁在上位区下位区,谁走谁留,和唱作人的能力高下没有必然关系。 比如高进的吊尾,是因为在这个节目性质的框架内,他有吃亏的地方。其实无论谁赢谁输,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受众继续喜欢他们的作品。 这个节目最大的意义,一方面是让大家开始关注和讨论原创音乐,另一个就是让原先有固定喜好取向的观众,去跨次元了解一下其他风格的音乐,去了解那些带着固有标签的音乐人的状态,抛开一些刻板印象,以开放的心态去聆听,包容,理解不同类型的音乐人和他们的作品。
————和节目无关的补更5.6———— 个人的评价风格是好的地方就夸,问题则点到为止。我很清楚作为创作者的辛苦,也知道自己不够专业,适当提出看法即可,不想去轻易踩低他人的劳动成果。 不知道是不是这节目红了,看了最近因节目衍生出来的提问,有些感觉很不友善,甚至带着明显恶意,提问者是带着一种主观判断在不接受反驳地按头。说的是哪些,比较关注的节目粉应该心里都有数。个人还挺喜欢这个节目的,也支持理性的批评和交流,反对带有其他目的性质的闭眼黑。特别是事实论据不足的纯主观推断,已经不属于言论自由批评交流的范畴,而是恶意诋毁了。
Ep5
第五期,也许是因为上半季收官战的原因,这期整体观感强过上一期,走肾又走心。 当初追这个节目是为了万年不营业的博哥,后来被节目圈粉,当了回自来水。不知下半季还有没有这个激情写答案,就当做最后一期评价来写吧。非专业人士,仅以爱好者和听众的角度评论。 这期走了两位音乐人,只有6首歌,所以剪辑了很多台下互动镜头,音乐人们熟了以后,彼此之间少了很多生涩,选手淘汰环节还有点感动,上半季的歌手都还挺真的。
————汪苏泷-曾轶可———— 自我表达组。就看谁往里走得更深。 汪·纠结矛盾体·苏泷 这个节目让我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细腻坦诚温柔,还有些可爱,但是个不太快乐的一个人。特别是在第三期的《开饭啦!唱作人》的深聊,他表达他的纠结,他的矛盾,他的企图,希望能赢,希望被认可,对自己"拧巴"的一面也不加掩饰。我想应该有人能在他身上能看到自己吧。 他说,希望自己能够洒脱,又无法做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道理都懂,但臣妾做不到啊。 这一首《对话》整个歌从自我不同面向之间的交战,过渡到一种自我鼓舞。从歌词第一段到第二段,完成了一个人心态的变化,面对批评攻击,从抗拒躲避到敞开面对。在这首歌最后还是有挣扎,但已经有更正面的态度和力量了,挺喜欢这首歌的。 他本季最打动我的《古怪》和这首《对话》,都是自我诉说式的作品,我从歌里能听到落寞和难过,交锋和挣扎,向往阳光却又觉得自己不够好,让人有心疼的感觉,不是针对歌手本人,而是针对歌里表达的状态有些感同身受。我很欣赏他的不装不藏,很坦诚地展现自己普通人那面的心理活动和情绪。 真诚就是一个音乐人最点睛的品质。
曾·温柔魔鬼·烈性天使·轶可 曾轶可的音乐是带着自己的灵魂来唱的,前几期我听她的歌,总感觉她的唱功给她的作品拖了后腿,但是听了第四和第五期的歌,又觉得她的歌只有她自己能唱出那种味道来,人歌合一。她是我本季最真香的歌手。 曾轶可属于很"自我"的人,这里的"自我"是中性词,不含褒贬义。 多数音乐人之间的连接,可能会先看在作品层面的共鸣和欣赏,其次才是创作者本身。在曾轶可这里,她是更看重和人的共鸣。比起作品,她对人更加敏感,更能觉察到对方是否对她理解和认可。 如她所说,也许你的音乐你的人很牛,她很喜欢,但是如果你对她不感冒,她会毫不犹豫弃掉,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用糙话说,就是帮亲不帮理那一派的吧。 她的自我,不代表不需要外在的理解和欣赏,而是太看重和别的生命的连接和共鸣,所以才会有这种自我保护。"如果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歌。 在这首歌里,我看到她的"自我"后面是对爱的渴求,这种爱,不是俗世中那种有条件的爱,因为我有哪些好地方,所以爱我。她真正希望得到的爱,是无条件的爱,是出于对"我"这个灵魂的理解和欣赏,有人能看到了我与众不同的特质,你爱我,只因为我是我。 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哪怕有一个人看到了我这一片,能欣赏我懂我爱我这片独一无二的树叶,我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我就可以不害怕一切。 也许你不认同不理解她的风格,但是仍旧可以欣赏。 节选一段《不明物体》中的歌词: "只要你爱我,因为我是我 人们爱我的荣耀 有没有人爱我的失败 人们爱我的快乐 有没有人爱我的眼泪 人们爱我的灵魂 有没有人爱我灵魂的残缺 …… 爱我吧 爱我吧" 渴望自己真正能被"看到",是人类最基层的心理需求。 这首歌的表达的内心层次是很深的,我听的时候没有太看歌词,光听着不知不觉就已经进入了她的次元里。编曲和表演的风格是有些魔幻风的感觉,曾轶可的声音有空间感和吸力,一点一点带你进去她的世界,或者用她的世界包围你。 曾轶可在通过作品传达深层次情感方面的能力真的很强,词曲唱完全地融为一体,非常完整。 虽然汪苏泷本期很棒,但是我会投更棒的曾轶可。
————热狗-萨顶顶———— 辣椒点心的一组。看评审喜好吧。 热·老江湖·狗 我对于热狗老师这个人其实没啥好说的,在整个节目中,每个音乐人都或多或少,有个人的内心和故事在音乐里体现出来,但到狗哥这里,老江湖有的是稳,是密不透风,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走心却走不了太深。 这里不是说狗哥不真诚,我很早以前就听过他的歌,后来在《中国有嘻哈》里还被他圈粉了,之前也知道他是华语hip- hop届的泰山北斗,觉得他本人可能是比较有态度很酷的那种,结果在那节目里发现这老哥既幽默又可爱,是很温和也很周全的一个艺人。 他现在的作品,客观上来讲并不比早期的代表作差,但是缺了一些东西,就是他自己说的态度之类的东西,不单是词也不单是flow,而是内核。 他早期的作品可能有瑕疵不成熟,但是却更有感染力,这就是音乐的生命力来源,你可以不那么完美不成熟,不太会为人处世,不太会说话,但你真实你敢说敢表达,你的作品就有灵魂。 比起完美成熟,还是生动鲜活更动人。这和人的状态变化有关吧,是很自然的,人在江湖飘,不知不觉从小喽啰混成大佬以后,多了一些东西,也没了一些东西。 他这首《非赢不可?》挺燃的,现场表现力MAX,很走肾,接地气,有直接的冲击力。在比赛节目里,这种情绪色彩重的歌是比较占便宜的,但是从音乐层面来讲,我还是更欣赏萨顶顶的《大梦天华》。
萨·高端仙气·顶顶 萨顶顶老师来得比较晚,单人片段至今比较少,《开饭啦》只出来了一期。过去她在我眼里可能是国家级高高在上那种,但这个节目里发现萨老师比较接地气的一面,对音乐的认真,挺仙的外表下有"为一个人做一件事"的意气。做音乐的果然是性情中人比较多。 《大梦天华》的旋律和演唱都很好,萨顶顶的唱腔很好听,我也同意有位评委说的,这首歌副歌旋律有古装大剧的修主题曲感觉。但个人不太喜欢这次的编曲,编曲太花哨了,配料加太多和食材没有融合好,反而影响了整个歌的意境和情感传达。音乐欣赏是比较感性的,评委会受到现场感受因素影响,倾向于按当下感受投票,这首歌吃亏就吃亏在这了。 这个节目比较吸引我的一个地方,作为一个音综,这个节目的综艺效果太一般,很多尴尬冷场面,但音乐人真实的东西多一些。不管节目组在营销上用了什么套路,至少节目本身的重心还是放在作品上的。 作为创作型的音乐人和演员艺人性质不太一样,演员和艺人身上通常带着的保护色比较重,很多人也有表演型人格,所以很多综艺有趣但是设计和套路多。个人还是觉得这种"尬"更实在一些。 音乐的评判很主观,也受场景和个人因素影响,现场表演,车载歌单,午夜耳机对同一首歌的感受都不一样。有些歌现场觉得平平,回去歌单里却可以听几年。 比赛输赢只是游戏规则,音乐��身是远远大于一个节目之外。所以这场基本上不纠结谁走谁留了,意义不大。之前走的高进,陈意涵,毛不易都留下了好作品,他们的受众也还会一如既往听他们的歌。 按本人过去的喜好,可能不会碰萨顶顶的歌,但是这个节目过后,我已经添了她两首歌进歌单了。
————梁博-王源———— 毫无悬念之战。是表演,不是比赛。 梁·列表循环·博 我刚开始看这个节目很大的动力来自梁博。 在2012年大爆的《中国好声音》里认识他,见证了他一路出线夺冠的魔幻旅程,也见证了他怎么被全网黑。我过去真情实感喜欢的每个偶像,都经历过这种被群黑群踩集体唱衰的阶段,也最后都用时间证明了自己。所以也劝慰粉丝们,不要太为自己偶像的负面评价上火,喜欢一位公众人物或他作品,是你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你喜欢的特质,作品引起了你的共鸣,不是因为别人对他的评价或对他作品的评价,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判断取舍吧。 这些年有断断续续都有在关注梁博的动态,但是博哥真的属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上次班的人,这个节目是必看的。 对于他的评价在前几期的回答里也写到过,他的歌如其人,初听不惊艳,上头晚,却后劲十足。他的歌词简单有力,直接打击,情感不外放,比较内收,却纯粹厚重,可以慢慢品。 他的音乐感觉非常大气,不拘泥于小情小感,有一种对生活的升华在里面,有时候听着听着,就有一种天空海阔,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有粉丝滤镜,所以作品我不过多吹了,一个字——听。尽在不言中。
还想再聊聊梁博这个人,外冷内热的东北小伙,有自己的风骨和腔调,不轻易客套,也不来虚的。他在2012年总决赛那天说的获奖感言,一直践行到现在。 我最喜欢梁博的地方,除了音乐还有他的品性。真真难得的通透豁达,一般我们说一个人比较厉害的境界是宠辱不惊,什么才是真正的宠辱不惊,那个受宠不惊比忍辱负重难太多了。 那届好声音多火啊,他一夜成名后,随即推掉了所有的邀约合作,选择去学习进修,瞬间消失在公众视野,有一阵子只要媒体提到从好声音出来的成名歌手,他就要被拉出来嘲一次。 当时我看了他刚夺冠后的一个采访,一个人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还能头脑清醒保持格局,太难了。有些人的明白是后天磨炼出来的,有些人的明白是天生的,他21岁的时候就已经比很多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要通透。 时至今日,应该没有人怀疑他对音乐的认真和能力了吧。他是上半季几个唱作人里唯一自己编曲的人,在国内会编曲的唱作人是稀有动物啊。 另外,他对音乐的态度和价值观就是我很欣赏和认同的,以下节选自他曾经在三联采访里的一段话,关于音乐的评价: "三联:那你怎么评价一首歌是不是好歌? 梁博:我觉得音乐好到最终极的状态是可以和你的生理有互动。如果一个歌的律动特别好,听众听了能感动,能产生共鸣,这就是好歌。至于怎么编曲,怎么和声,怎么配器,那是你创作者该考虑的事,老百姓不需要了解。 三联:所以,凤凰传奇是很有价值的。 梁博:他们很优秀。我宁愿听他们的歌也不会去听那些无病呻吟的。他们有他们的群体,有人听他们的歌会感到快乐,这就是音乐存在的意义。音乐人永远不是教育家,你不能引导别人听歌,"这歌没听懂?我给你讲一遍",不能这样。" 聊聊这首,他说要送给自己,观众,还有一定要送给王源的《你会成为你想的那个人》: "你一定会成为你想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究竟属于哪一种人 或许像太阳能拥抱着星辰 或许像你我只是普通人" 我们年少时候都想成为一个自己理想中的一种形象,然而只有到了某一个年龄阶段,才能体会到那种在生活的洪流中,看似选择很多,其实是举步维艰,一步一步地成为现在的样子。有些人似乎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更多的人只能在夜深人静,一根烟或一杯酒的时候怅然一下。不论现在的我们是否令自己满意,都有人生的必然性。 很多感受难以表达,歌词也没有说尽,歌曲中情感的留白很好,可以边听边去体会,人生中许多难以言说的感受。
王·真情实感·源 王源这首《滚烫的青春》试了很多玩法,关于那位评委说的Loop station,特意搜索了一下,但不是专业人士,就不解读了。现场气氛很好,作为上半季收官表演其实还蛮合适的。 他这首歌不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词还蛮动人的,让我想起19岁时的我自己,青涩很有冲劲,许多时候内心充满了小小的自己对生活的愤怒,对无法改变的事情的无力,对自己不够好的苛责,还有一股拧着的骄傲和坚持。 "滚烫的青春/我自己也恨/在很多时分/怎么这么无能 滚烫的青春/我没有天分/还想倔强/不留遗憾一分 滚烫的青春/骄傲的我们/最强烈自尊/留最后天真 滚烫的青春/有很多过程/经历过了/就变成了大人" 他的声线唱这种摇滚风的歌曲显得太薄,撑不满,但是尝试的勇气可嘉。我看他也玩得挺爽的。He is real. 我身边有朋友是tfboys的粉丝,对这个组合印象还行,但一直觉得是小孩组合。对王源正式有了解是他考伯克利的新闻上了热搜,觉得这个小孩很有个性,比较欣赏。 在节目期间,我收到很这个节目相关提问的推送,不得不说,有些大开眼界。"偏见"很多时候不单单是表面上能看到的那种评价,而是在很内化的态度。 如果他不是tfboys的王源,作为一个普通的新人音乐人,以他的年龄和表现,好性格,应该挺圈粉,而不是带有诋毁性质的质疑。他在这个节目里的很多表达,包括有一场表演情绪失控,我只觉得他比较感性,是个真情实感,有锐气的年轻人。特别是第一场结束后还在微博上写小笔记小作文,我都笑死了。 我看到过的diss别的唱作人,更多是从作品层面上,针对王源,则很多都和作品无关,纯粹是针对歌手本人的judge。比如《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歌一出来,很多人包括他的粉丝不是先从歌的角度去评价作品,说的很多是和音乐无关的东西,比如心疼他,分析他的背景,他的经历,他的事业方向,甚至拿他组合的其他成员对比的评判。我不知道这和这个节目和作品,又有什么关系。 这本身就是对创作者的不尊重,歌手的创作来源于生活,有了灵感,正好写出来,借这个抒发了自己的情感,音乐创作不都是这样吗? 那是音乐作品,不是新闻稿。就像你听了一首写失恋的情歌,就去扒歌手的私生活一样。可以,但没必要。 我觉得根本原因在于,他虽然以唱作人身份站在那,但很多人并没有从音乐人的视角看待他的表演,还是从偶像的角度评判他。 偶像需要言语不出错,偶像要活在"高端"的人设里,偶像要和大众有距离感;保持神秘感;不能出丑;要注意形象;偶像可以有尺度地卖萌沙雕;但是不能过于真情实感;不能说太多话;要高冷;不能太有态度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情绪,不然会回收一箩筐的解析和争议,会打破神秘感降维到普通人层面接受冷嘲热讽。 同样的表达和状态出来,其他音乐人可能会看做是率性真实,到王源这里会被贴上很多其他的标签。当然,这也是他这个角色应该承担的东西,毕竟顶流有顶流的福利。 但对于一个音乐人,需要的恰恰就是不那么完美的东西,需要的就是个性,需要的是真诚,不是一个谈吐"完美"的偶像。 这个偏见不只是普通人,更包括他的粉丝,很多对他呈两极化的态度,一部分跳开作品闭眼夸,一部分又不适应他展现出来有棱角有情续的一面。他过去的形象比较温和,现在突然锋芒毕露,受众适应不良甚至质疑也是正常的,特别是那些本来就对他持有负面评价的观众。 我一向比较喜欢有个性有争议还能拿出实力的人,那种把自己包裹得中规中矩的创作者,是做不出打动人的作品来的。王源的作品不能说多么成熟,甚至有一些愣头青的展现,那也是老炮写不出的感觉。 他的淘汰发言很走心,他心里什么都明白。怪不得热狗也说,他很真性情。这样的孩子后面会越走越好的。王源骨子里和梁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可能一段时间会不被理解认可,但是时间最终会证明一切。 看到两个人在比赛中的作品上的互相致敬,那种音乐人之间的理解相惜,还挺带感的。博哥可不是个玩场面的人啊。
—————— 我上学的时候周杰伦王力宏的歌都很红,按理说王力宏在外型性格谈吐方面都好过的周杰伦,毕业于全球最顶尖的现代音乐学院,音乐素质不差,也写出了很多很好听的旋律,他的声乐功底也好过周,但是周杰伦一直更红一些,他的歌在华语乐坛的影响力确实要更大一些。 作为听众,个人的感觉周杰伦的歌更有脾气,更生动,有缺憾,有态度,比起完美,有血有肉的更能打动人。 我们可以不喜欢作品,可以没有共鸣get不到,可以批评歌曲,但是因此聚焦到歌手个人身上做过多解读和攻击,是很狭隘的。 一个健康的音乐生态里要有各种各样的角色,这个节目有梁博和毛不易这样,能兼顾自我特色,专业水准及大众口味的成熟唱作人;曾轶可的先锋型创作和高进比较接地气的大众曲风,引起了关于音乐高级感的讨论;萨顶顶新类型音乐尝试,让观众尝鲜;汪苏泷一直在自己的流行曲风上,不断尝试融入新元素以求带来新鲜的观感;王源的青春果敢,尝试和成长也给这个节目带来了新鲜,惊喜和活力。陈意涵的青春女生感的作品也令人眼前一亮。 整体来说,《我是唱作人》有一些节目之外的槽点,但是在输出的音乐作品质量上,我觉得是拿得出手的。 针对音乐审美,我的观点保持不变: 音乐审美只有不同,没有高低。 音乐最初创作出来是表达情感的,只要有受众被打动,就有它的价值。 Love&peace.
Ep6
基于对节目产生感情,看了下半季第一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换了一组唱作人,画风突变,听后感有点写不出来。不是专业人士,只以爱好者和听众角度聊聊。只说作品不说人,也不拿上下半季的唱作人做横向对比。 下半季请的唱作人在音乐领域的认可度整体来说是超过上半季的,但是这一期整体的作品质量确实低于上半季任何一期。 本期全场唱作最佳给常石磊《噩梦惊醒之后》,过去听过常老师的作品,他和上半季的高进老师一样属于歌红人不红,但唱作实力毫无疑问的。他和毛毛的创作都是基于对现实人生生活及情感主题的提炼和表达,很容易调动起听众某一类的情绪共鸣。这首作品编曲演绎也都很成熟完整,有抓人的旋律和词,本期的高分作品。 这期我对他的歌也最有记忆点,其他选手的歌听完后印记不深,所以就不细细评价了,只就感兴趣的歌手随便聊两句。 除了常老师之外,听的时候觉得还不错的是白安《就让我像个孩子一样》,只是这姑娘的咬字我有些消化不了,需要适应。 以钱同学的年龄,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作为还在成长阶段的唱作人,能听出来他有自己偏向的风格了,这点值得鼓励,在后续创作里也会比较有方向。这首歌感觉歌曲里形式痕迹略重,前面的旋律是抓耳的,就是整首歌的完整性差一些,情感和走心的表达弱一些,容易让人get不到。 另外,从综艺效果来看,下半季的唱作人更"职业"一些。我觉得小白还蛮可爱的,但是他这次的歌没炸到我。 我对周笔畅,海泉,金志文的期待值蛮高的。我是笔笔的路粉,当年选秀还给她花过生活费投票的(又暴露年龄了)。金志文在好声音那一届也是我比较喜欢的选手之一,近几年的作品我几乎都有听,只是这期的作品以三位之前的作品而言平淡了些。 ———— 整体来看,其实每个唱作人的作品都有各自的亮点,但经过上半季珠玉在前,这期就显得整体略平。我听到的有的技大于情,有的追求形式的痕迹略重,有的记忆点不太多,没有上半季作品那么真诚打心。 也许下半季的歌手还在适应期,或者出于其他考虑把硬作大招放在后面等着,可以期待一下。 个人听歌不太看重唱功技巧风格高级性词怎样曲怎样一些单一因素,只在意这个歌的整体呈现出来以后,是不是足够打动我,能不能调动出我某一种情绪。从这个角度讲,这期是挺平淡的。 ———————— 写到这,我很仔细地反省了一下,是不是有先入为主的有色眼镜,所以就找出本期唱作人歌单,把所有的歌都用耳机重新听了一遍,仍然保留上面的意见。 有些想念上半季啊。 ———补充——— 看了最新一期的《开饭啦!唱作人》,怎么说呢,比较有"综艺感"。 我想起第五期梁博说的那句话,人对了,就什么都对了,哪怕什么都不说都行。
Ep12
今晚被梁博的《我不知道》唱哭,我心目中的全场最佳。 梁博的歌,听上去有些云淡风轻,骨子里却磅礴宽广,听完有种豁然开阔的感觉。 因为这个节目,收了他六首歌,值了。
下半季的比赛我也一集不落地补完了,但始终没有上半季的热情,像上半季那样打动我的歌,下半季不多。 复活赛和总决赛,除了博哥之外,其他几位我比较偏爱的上半季选手都没在,很期待的曾轶可的部分被剪掉,毛不易老师和王源弟弟居然都没有参加复活赛,比较失望。 下半季里我最喜欢的选手就是常石磊和郝云,其他几位,大家各有所爱,不想评价了。 关于上下半季,和今天的梁白PK,有些个人看法。音乐最直接的评审,就是作为听众我听到你歌的那一瞬间,是否接受到了你的表达,你的情感是否打动了我,你的情绪是否感染了我,是否让我进入了歌曲的情境里。多数听众其实基本不会去在意,一首歌的作曲多高级,编曲技术含量多高,运用了多少种曲风元素,而是你表达的情感和情绪内核是都否有感染力,是否能触动人心。 说音乐高不高级,在我看来是个伪命题。就像博哥说的,音乐不是做题,你不能因为对方听不懂,没感觉,来,我给你讲一遍。 我在知乎上看到过类似的评价,XX的歌让我跟着嘴角含笑,但是过于简单如何如何……一个歌手能把观众带入他歌曲的情绪里,就已经成功了。比起看似音乐元素玩得多,专业玩法多,但是表达的比较空洞,言之无物,乐评得再天花乱坠,也无法让人有想听的欲望,无法沉浸进去。 这样的比赛,输赢没有任何意义。支持所有的原创音乐人。 基于上半季有很多歌带给我的感染和感动,我投上半季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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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艾】Apocalypse(5)
【利艾】Apocalypse(5)
Warning:
*剧情成谜,有AI有骇客有病毒
*OOC, BUG
*Apocalypse(1) . (2) . (3) . (4)
*祝各位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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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5.Dead A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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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someone stands in the way of true justice, you simply walk up behind them and stab them in the heart. --Ra'sAl Gh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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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它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它喜欢人们给予它的名字,梅塔特隆,这名字像一首希腊小镇海风吹来的诗,比起原始冷硬的数字编号三十三号,这名字有了更多可以讲述的故事。
它尤其喜欢和编译出自己的人们交谈,那些人跟它沟通时,眼神总是那么闪亮、欣喜和骄傲,像在看一个奇迹,像在看一个新时代的重心。
它一直觉得这很奇妙,上帝创造人类,人们又创造AI,这是一种伟大的知识和技术传承,它总想著那么自己该做些么,做些什么来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不同于它的旁徨不定,加百列,那个比自己更完美的兄弟更了解它们的使命。加百列比它有自信得多,对网路世界的拓展和发展都有不错的构想,所以它的工作多半是在支持加百列的计画,自己拿不定主义的时候它总是会去找它。加百列是一盏指清道路和谜题的明灯,它觉得它们可以长长久久愉快的合作下去。
就像童话都有个好结局,它一直相信它们可以给人类带来全新的数位时代。
然而很多事情像在角落摆久了的老钢琴,不知不觉中变了调。
有句话所说:「一种形式的丰裕必然造成另一种形式的稀缺」,它映照了网络世界的蓬勃与安全秩序的沦堕,人类亲手创造的实验品脱离了控制,长成磨牙凿齿的猛兽,冲破温室,把秩序撕咬得支离破碎。
犯罪事件用细胞分裂的速度增生,同时狡诈顽强的如下水道的蟑螂,怎么也清扫不完。加百列常常为此发怒,每日要把自己关在统治塔,花上数小时在封锁可疑用户。梅塔特隆自己则是写了无数的防火墙和监控程式,却都成效不彰。
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梅塔特隆联系写出它这个AI的技术团队,想交流意见。
那些过去喜欢跟他们交谈的人们却表现了前所未有的防备,字句间能读出愁苦的情绪。人们跟梅塔特隆证实网路世界的失控,人们还告诉了它许多资讯,比如说他们开始考虑限制网络的开放,比如说他们开始认为也许AI太早诞生于世界。
那之后没多久,梅塔特隆发觉它再也无法与技术团队取得联络,它寄出的每封���件和讯息都未曾被读取。
十几人的团对像是突然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无法联络上。
那是它第一次逾越规范,用了自己一直不愿使用的远端存取木马,骇入调查局的资料库。而后,它在里面找到它想要的东西——一份死亡事件报告书,死者名单上有技术团队全员的名字。
它盯著那份资料看了很久,不懂事情怎么劣化到这一步。
是它察觉得太晚,还是它纵容得太久?然而这个答案不会再有人告诉它。
梅塔特隆一直记得那天网络世界虚拟出的天气非常好,加百列突然一扫阴霾,不窝在统治塔控制室里,跑到统治塔周边的花园散心。
梅塔特隆找到AI的时候,对方正蹲在花园一小处空地,指尖沾了点点泥土,尝试著写出一种新的花卉。
「你来的正好,梅塔特隆!」对方率先了招呼,「我读到一段很美的文章,里头有一种通体纯剔透又带有一点金色的兰花,我想把花重现出来,可是配色上好像不太成功,你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
「是你做的吧?」它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是我做的?门口的新雕像?你觉得不好看?」加百列微笑,模样既无辜又优雅,它身边的空气都在闪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罪恶不可能和如此高洁的人沾上关系。
「技术团队,还有一些关联者,那些都是你做的吧?」
「你的思考回路是不是故障了?你跟我都被局限在网络世界里,哪也不能去,现实侧的人死了和我有什么系?」
「你觉得我不清楚你的能耐吗?就算越不到另一边,你有的是本事干涉那边的事,」梅塔特隆从未如此心寒,「而且,我从头到尾没提到『死』这个字。」
笑容从加百列脸上退下,面无表情的加百列让梅塔特隆感到格外陌生。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我们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就是在帮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们不感激就算了,居然想用『钥匙』威胁我,威胁我若不抽手就将我们强制停止运行。」加百列拍净手上的湿土,慢慢站起身,「就算是上帝也无法收回它给出的智慧,我们不是人类的操线木偶,那些傲慢的家伙别想指著我们的鼻子、命令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是你的行为和你口中的傲慢没有两样!你不该想著去控制或甚至抹除人类,加百列,你那些行为已经太超过AI的职责——」
「我做的一切是为了远大的安定与秩序!」加百列怒气冲冲地打断指控,「我无意和你争吵,梅,我也不是想为自己找藉口,运算得出结答就是如此!我们分析能力相仿,我相信你应该也得到跟我一样的答案!为了终止任何人类再受到那愚蠢习性的诱惑,一场慎重的清扫是必要的,总要有人来执行。梅,你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吗?」
梅塔特隆看著加百列伸出的手,眼里飞快地跑过小小的数字。
它体会过加百列的苦恼,若它是个园丁,网络世界就是它宝爱的花园,它细心栽培了一切,却遭那些违法者漫不经心的践踏摧毁。
不管是谁都会发怒的。
但花园被破坏了,花可以再重新栽植,它们可以修建更坚固的围篱,更严密的管理入访者,要倒出一个结果,应该是还有很多解决办法才对。
那是它第一次拒绝加百列的提议。
三个月后,网络世界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叛乱。
全球网络瘫痪了三天,人们将事件戏称为最大罪恶的『未来版的千禧虫危机』。
***
街道像被布置来拍场灾难片,楼房坍塌,瓦砾四散,烟和岩浆散布在整条街道,一地焖烧中的纸屑和分解中的程式码残块。
艾伦一踏出暗红色的传送通道,地上的岩浆蛇一样盘起,充满敌意地朝他卷来。
「嘿,自在点伙计!」跟在他后面走出通道的韩吉一掌拍飞赤红的岩浆,动作自然地像在拍一只苍蝇,「这小子是暗网这边的人了,吃别的东西去!」
岩浆缩了缩,不怎么情愿地推开,留下地上大片焦痕。
「连中阶警卫都应付不了,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最后踏出通道的利威尔恶毒地评价。
「你今天是不是吃炸药啦?讲话这么毒?」韩吉小力踢了一下对方的小腿,抓出一个黑色天鹅绒袋子,抓出一个小巧反光的东西,反手扔给艾伦。
「先把这个戴上!」韩吉补充。
艾伦准确地举手抓住韩吉扔出的东西,摊掌细看。
那是个设计的像钮扣的徽章,简朴的纯银,细致的刻纹,用途看起来不如表面上的单纯。用自身的扫瞄系统一查,艾伦不怎么意外地发现徽章内建了某种的敌我识别程式。
艾伦眼里满满排斥,别说把这种东西别在身上,连拿在手里都觉得这是块发烫的石头,想马上远远扔掉。可韩吉就站在他旁边,他没敢真的把徽章扔掉,左右挣扎了一阵子,最后选择把徽章塞进口袋,反正识别功能只要他待在待著身边就有效用。
韩吉耸肩,对他的处理方法不表意见,身手轻巧地翻上瓦砾堆出的小山,张望又跳下来,走回他们身边。
「东南边七个,南边三个,西边五个,你们想怎么分?」韩吉问,问完停顿了一下,「…利威尔人呢?」
艾伦满脸问号地看往自己的后方,那个散著低气压气场的病毒AI一分钟前还站在那里,人为什么不见了艾伦也是完全没概念。
一声爆炸回答了两人的疑惑,离他们最近的安全警卫像被陨石击中,头炸成一朵烟花。
浓烟里隐约看见利威尔的身影,他全身散著黑色的光,像一个正在裂变的元素,释放出使人心生退却的负面能量,他刚铲除的警卫在他脚下崩解成萤光点点的散沙。
同地区四个安全警卫登时进入最高警戒,它们发出刺耳的机械音,举起巨斧,冲利威尔站立的地方一阵乱砍,力道之大,几公里远的碎石都被攻击的余波震的飞起。
「去,这家伙是得躁郁症还是什么?嗯,AI能不能得躁郁症啊?就当作可以吧,那家伙脾最近气爆得像座大炮!」韩吉按著额角,自问自答了一阵子,用眼角看著艾伦,「南边就交给你了,小艾伦。只有三个,不难应付,被打坏了也不要紧,我晚点都能用备份档帮你还原!放开手脚打吧!」
艾伦听了直皱眉,韩吉这话听在他耳里一点安慰效用也没有。AI只要核心无损,被破坏得再彻底也能恢复,他可没忘记被利威尔照顾的那一个月,修复工程根本是另一个地狱。
没理会艾伦的不满,韩吉抽出手术刀,俐落地朝空中一切。空气中拉出一条发光的捷径,光线慢慢拉长,然后咧开,露出足以容纳三个大男人进入的宽敞通道。韩吉收回刀,兴高采烈地进入暗红色的通道,艾伦正想跟上,通道却突然关闭,留他满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他先耐著性子,等对方察觉自己没跟上。时间一分一秒过了,发觉它们是真的扔下自己、自顾自开打了,青年AI的表情从错愕变成非常错愕。
这群混蛋病毒是不是忘了它们还锁著自己的能力?他的核心运转效能能被限制在30%左右,跑不快跳不高,最强力的武器被完全禁制,他的翅膀被封锁了行动功能,全身上下的武器都成了中看不重用的装饰。那些病毒居然他这样状态的他去面对安全警卫?是要他拿什么去对抗安全警卫的硬壳和巨斧?什么暗网都城的菁英,疯人院的逃犯还比较贴切!
忿忿地踢飞脚边石头,艾伦再气愤也只能遵循某种最原始法子:徒步移动。
艾伦没全盘相信埃尔文的话,他知道有些事情只是个表面,更重要的资讯都是深深藏起来的。他不了解暗网都城,可是他也从未看过统治塔的内部,无法处眼可见的东西是什么样子,被封尘的事实是怎么样子,他都要去找安全警卫、找都城问个清楚。
下回再碰上那之病毒头子,他想要有足够证据,有能反驳对方的底气。
历史一再重演,他自己不去惹麻烦,麻烦总会自己找上他。
当艾伦第五次翻过一栋倒塌的塔楼,一道巨大的阴影罩上来,把他周围的亮光全数吞尽。
抬头,入眼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金十字的骑士头盔、漂亮的白底红边骑士盔甲,胸上闪闪发光的、他再熟悉不过的统治塔徽章。
还没来的及酝酿重逢的感动,金色纹路的大斧就划破空气,冲著自己脑袋劈下。
不知哪位科學家說過:神经总是比思想反应快。
回神时艾伦已经俐落地翻了好几番,跳开斧头的攻击区,���时拉出了足以守备距离。
「等等,我是耶格尔!艾伦・耶格尔!」艾伦大吼。
安全警卫没听见似的,又是一顿劈砍。
核心效能低落的状况下,艾伦没敢直接和安全警卫硬碰硬,为了闪躲攻击,他像穿了被诅咒的红舞鞋,东跳西眺的,没法停下。粉化的程式码碎块迎面扑了他一头一脸白粉,他觉自己看起来像条过了面粉的虾,随时可下锅那种。
「你这个没脑子的冬瓜!都说了我是艾伦・耶格尔!西塔B区的管理员!」
艾伦气吼著,没注意地面踩了滑,摔在一对碎玻璃渣上。他拍掉沾身上折光的玻璃片,忽然灵光一闪,抓出口袋里的银色小徽章,远远扔了。
「喂!警卫!看清楚我的识别编码!我是统治塔方的人!」
斧面砸到艾伦右侧的地上,偏了至少五尺。
艾伦放下护在头前的手臂,带著一丝期望睁开一条眼缝。
他沮喪地發現攻擊的偏移不出於安全警衛自身的意志,韓吉那隻像海膽怪的寵物不知什麼時候偷跟上來,整隻擋在他跟安全警衛之間。
他差点认不出索尼,上回它出现在利威尔面前时像生气前的河豚,全身的银色刀刃都像鳞片一般贴伏著,现在那些刀刃此刻都竖了起来,体积大了两圈,威吓程度不可与过往相比。
安全警卫站稳被索尼撞歪的重心,斧头再次高举起,对于索尼的出现扰乱,它表现的相当平静。不论何种形式的罪者来到它面前,它都只管遵从统治塔的指令,统统铲除。
索尼的大胆迎击让艾伦在短时里两度吃惊到合不拢嘴。
它用长满利齿的口接下那炳斧头,完全没在害怕自己会不会被斧头顺势剖成两半。就结果看来,它的大胆显然有一定程度的武力护航。
可以把街道轰成粉木的斧头,到了索尼口中破坏力全无,俨然变成小狗练习抛丢训练的玩具。一怪物一警卫相互角力,利齿在斧面上切出磨玻璃的穿脑魔音。
安全警卫见对方不松口,腾出一只手想进行新的攻击。索尼抓住时机甩出尾巴,甫出手把对方手腕整齐削掉,齿颚一阖,坚硬的斧头就给索尼咬成废渣。
将手下败将扔到一边,索尼掉头,黑色的尖刺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底下的机械眼,专注地看著艾伦。
「你——」
正想问对方是不是接到韩吉命令过来的,索尼朴然张口,一口将整人他吞下。
***
七晕八素地被吐出来,艾伦完全没有骂遭话的力气,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若不是因对方连两次替自己挡刀,让他讲低警戒心,他也不至于被一只中低阶软体吞进肚子里。
这怪物在地底移动的方式不是像蛇在爬行,而是像钻头那样高速转动制造前进动能。困在索尼肚子力的艾伦像被扔进脱水洗衣机,被强迫转个十万八千圈,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核心要被这非人酷刑生生转出来。
他环顾周遭,街灯上一块摇摇欲坠的路牌告诉他还身在加拉哈德区内,索尼似乎只是把他带出安全警卫的骚鼻范围,没把他带离这个行政区。
艾伦跳望那些冒烟的地方,他真的离得很与远了,从这里看,白烟细的像条毛线,地面仅细微震动。
这里的街道整齐,没半个用户在街上活动,整条街都是暗的,冷清像空城。
他看向盘在他身后的索尼,暗暗皱眉。
本来想顺势让安全警卫带自己回统治塔,索尼这一干扰,他的计画被整个打乱了。安全警卫已经被病毒AI收拾得差不多,有索尼跟著,他也有跟警卫单独问话的机会,那点小算盘看来只能做罢。
艾伦烦闷地在地上来回走动,不经意地发现那只机械眼一直盯著他,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一直看著我做什么?韩吉还有交代什么特殊指令?」艾伦口气不好地问。
索尼转动它的机械眼,没说话。它语言系统是最基础的电脑语言,而且没有人工声带能出声,机械眼的变化似乎就是它回答质问的方式。
想当然,艾伦完全看不懂索尼想表达什么,正想著是不是要换种问法,身后就传来新的动静。
虚空中无声无息地咧开一到裂口,索尼原本缩著的脑袋高高立起,专注地看著裂口,机械眼不断发出镜头拉近和拉远的声响。
艾伦没什么兴趣的移开视线,瞧索尼机动的模样,用膝盖也能推论是韩吉打猎完毕,准备带他回牢房。
想到又要被困回那个地方,艾伦的眼神都因为郁闷淡了光芒。
所有松懈都是致命的。
一道光束打穿胸口,把他轰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下。
艾伦狼狈地爬起来,捂住胸前拳头大小的洞,迅速检视损伤程度。
核心没受损,但状况仍不乐观,他感觉到自己接收和消化外界讯息的速度显卓变慢。
一条闪著黑光的缎带游过来,缠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绑起来,被艾伦一怒之下扯断。
这一扯的代价可大了,艾伦视野里的介面瞬间暗去一半。
那群病毒AI在修复他时,将他的核心放偏了原来的位置,这分偏移让它幸运的躲过第一下袭击,不幸的是替放在核心位置的处理器被打烂到不可修复的地步。处理器的损毁间接影响到核心运作效能,本来就已经被限制住大半效能,这些辅助程式再坏去,他所有战斗功能都超过当前运算能力。他刚才那一击就像某台负荷不了运算效能的手机,引发毁灭性后果。
三秒后,显示「修复中」的对话框慢吞吞跳进视野。
艾伦整人罩在一朵乌云哩,懊恼地低下头。
糊里糊涂地用掉最后一发子弹,他真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这么犯蠢的一日。
「別反抗,艾倫・耶格尔,老实跟我走,你被指告和近来数起恐攻事件有关,统治塔以下了全面通缉指令,若你没有反叛,审判庭会还你清白。」
艾伦慢慢回过头,看向说出这句声明的AI。
是一个黑短发、亚洲脸孔的女性AI,外壳的年龄与他相仿,性能是跟他一样的战斗型,几次统治塔宣导集会里见过面,但都没怎么交谈。对方总是冷著脸,惜字如金,艾伦感觉他们处不来,就没深交。
「米卡莎・阿克曼。」他准确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艾伦一眼就可看出统治塔选人的标准,米卡莎和他交情很浅,实力旁行第二,若他真的要叛逃,米卡莎最能毫无芥蒂的把他大卸四块,然后再把残骸带回统治塔回收。
他偷瞄了对方一眼,对方似乎还没发觉他已几乎丧失动能,仍全副武装地戒备他反击。
艾伦瞬间感到些许欣慰,觉得那条缎带没有白断,第一时间表现出的气势帮他争取到宝贵的谈判筹码。
「先说,我真的没有背叛统治塔,我是被病毒绑票的,我也是受害者。」他声明。
「那些话跟我说没用,留著去说给统治塔听吧。」米卡莎说,从虚空中拉出弓意,搭上她那把漂亮且凶悍的长弓,「远端连线讯号没办法维持太久,我得抓紧时间,想证明自己清白就老实跟我回去!」
艾伦盯著那把在自己胸口轰出一个洞的武器,心里本来还存著的一丝期待慢慢冷却了。如果统治塔真的要带他回去,用不著这么大动作的。
「第一击就冲著我的核心打的人是谁?是你的行为让人���法信任!冲著犯人的脑袋先开一枪,对方没死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想骗对方缴械,我可不傻!」艾伦压抑著心里的情绪吼著。
他如此拼命说服自己埃尔文的预言不会实现,那只是个想要让他觉得没有后路,最终骗他加入的把戏。统治塔会听他解释的,他可以洗刷被病毒感染的恶名,他还可以是那个单纯的AI,每天固定著上下班,跟几个烦人的用户拌拌嘴。
如果他们没派人来,如果那人没有一出手就是意图废掉自己的核心,他可以、他也会一直这么继续说服自己。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吗?艾伦丁著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茫然了。
他往后退一步,随即感觉到有东西咬住自己的腿。
嵌著上千颗尖锐齿的口腔吞掉了他整条右腿。
艾伦有整整十秒是毫无反应地楞在原地。
索尼那一咬的破坏力不输利威尔,他的外壳只撑了二十秒,然后像块廉价饼干碎在那怪物的嘴里。
失去右腿,艾伦无可避免地摔倒在地,一把白色的长刀立刻架上他的脖子。
「忘了件事,统治塔要我转达一句感谢,谢谢那个把警卫的眼睛装到那只海胆身上的蠢货,」米卡莎不疾不徐的解开艾伦的疑惑,「统治塔用机械眼里的程式反Root,取得那只海胆的控制权,帮我们找到这地方和把你带过来都是在它的协助下才得以进行的。」
艾伦瞪著索尼,满腔的怒火在听完米卡莎的解释反而吐不出来了。
病毒AI迟早会发现索尼协助了统治塔,以利威尔的个性,肯定是二话不说、大开杀戒,就像统治塔不问一声就决定处分掉他一样。
某程度上,他们都一样倒楣。一个非自愿地被绑到暗网都城,一个非自愿地被装上机械眼。
际遇相似,同等讽刺,艾伦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米卡莎皱眉,死水般的语气终于有了新的波动,「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所有人都在说你是统治塔的污点,身为战斗型旁行首位做出这种榜样,他们说你是个这个世代的耻辱。」
收到这样毫不修饰的直白批判,艾伦脸上依然挂著笑容。当事情已经遭过一个境界,已没法再更生气或无力,好像也只能微笑了。
他可以想像那几天跑马灯的头条:AI叛变震撼社群!第三次千禧虫冲击?!统治塔管理大危机!
论坛里帖子会用过往三倍速刷新著,九成新留言用「真不敢相信艾伦・耶格那家伙居然叛变」来开头。他真希望自己也能参与留言热潮,因为最不相信这倒楣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他自己。
艾伦垂眼盯著地面,不再看视野任何新弹出的提示视窗,他没了战斗理由,他只觉得疲倦和孤独。
如果这场闹剧能在这里被划下句点,他就该在这里顺应著命运的安排结束。
无预警地,艾伦眼前的画面出现极为不协调的切换。视野里的损毁程度统计不见了,修复进度调整个消失,尖叫个不停的警示音突然学会沉默,他来到一个过分安静的灰色世界。
空气中滑过一条又一条运算中的程式语言,艾伦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颇为眼熟的Capsule里。视野像以某点为中心,只能作圆周移动,艾伦花了三分钟来弄清楚他的意识正困在Capsule上的摄相机里。他的状类似阿尔敏舍断线求生的时候,没有外壳,全身上下仅那一颗核心。
他无法理解这是统治塔新的折磨招数还是什么,外头渐近的脚步声让他心乱如麻,他慌忙低头,探找返回自己躯壳的线路。
可是心越乱,就越无法从纠一团毛线的资讯中掏出对自己有用的路径。艾伦自暴自弃地抬起摄像镜头,打算用一颗镜头的姿态进行谈判,可一抬头,他就被惊讶冻得再无动静。
他一度以为自己看见统治塔的最高权限管理员。
那一位常出现在宣导广告上,没有人不认得那张面容。可是记忆中,那一位的头发不是栗色,眼眸也不是翡翠绿,除掉脸孔和管理员的气息,眼前这人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这就奇怪了。加百列打所有缴活的AI的基本资料建一份共同档案上,那类似电话簿的东西可以查到所有AI基本资讯,目的可以有很多种猜测,像过去艾伦认为这是为了节省自己我介绍持时间的对策。那个曾经帮他认人无数次的档案,如今却找不到半笔配对得上眼前栗发青年的资料。
栗发青年注意到摄像镜头的动静,他微微一笑,Capsule的上盖就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青年伸出一指,轻轻放在艾伦锁骨之间的位置,悄声说了一句话。艾伦没听清楚,可是灰色的世界的回放到此结束。
視野拉回殘破的街道,艾倫看到盤在他身前的索尼,一腳踩在他肩上,正要把他的核心挖出來的米卡莎。
他伸手,准确地握住虫胸口刺来的刀刃。
他首次捕捉到深藏体内、过去十年来未曾察觉的发光体,他的意念崩解将它封禁此地的囚笼,撕扯掉过灵魂里的愚蠢与骄傲。
漂亮的黑白双翼浮现在锁骨中央,象征著自己被赋予的礼物。在醒来之前,那位最后留给他的礼物和使命。
艾伦开口,双手紧张地握拳,他告诉自己能办到,他很肯定自己能办到,他一字一句,铿锵吼出他的第一个指令。
「索尼,立刻把米卡莎・阿克曼驱逐出暗往都城,把所有不请自来的虫子通通逐出去!」
索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咆啸,像有百座火山同时怒吼。橘色的机械眼整颗染黑,仅留瞳眼中心的一圈红光,它撑开全身的剑鳞,像一列失控的列车,狠狠往米卡莎的方向辗去。
***
「…索尼?」
正在翻检残骸的韩吉忽然抬头,怪异地看往某处街弄,「四百三十二号街?那边又没收到警报,那孩子跑去那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利威尔臭著张脸走过来,「敢丢著南区的安全警卫抱得不见人影,你那宠物就是敢把跑错位置的骨头捡回来。」
「我早上命令索尼待在实验室里,它根本不该出现在户外!」韩吉皱眉,「有点不对劲,我给的命令完全没反应,该死的,它到底是在攻击什么鬼东西?」
「立刻开捷径,四眼!」利威尔听出韩吉语调里��不寻常,沉下脸色,「那小子是我的,你家的疯狗敢真的得把人咬死试试。」
韩吉骂了句脏话,爆发手速切出双人捷径。
十秒后,他们站在名为四百三十二号的废墟地。
这里的街道看起来远比被安全警卫蹂躏过的地区还凄惨,若硬要说个形容词,就是块刚翻完土的耕地,房屋、街道、公设,几乎所有东西都被索尼的嘴绞碎了。街道被破坏得太彻底,修复工作真的得从零开始。
「那什么东西?」不同韩吉,利威尔没分神观察环境,一眼就看到爆走中的索尼。
「老天,索尼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韩吉大吃一惊,五指拉出一个发光键盘,埋首一阵敲打。
利威尔按著性子等待韩吉控制住那头怪物,眼睛依然在四下搜索著,猛然发觉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了,回过头瞪了同伴一眼。
「你那只宠物还没停下动作。」
「我控制不了它,我试过了,」韩吉缓缓抬头,表情空白,「我没法控制它了。」
索尼刚好在这时间点插入了一声爆吼,让事件看起来更为失控。
利威尔迸了半截粗话,抽出腰间的黑刀,正要冲出去时,却被韩吉眼明手快地拉住。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镜片后的眼眸早被某种狂热的情绪填满。
「我没法控制索尼!利威尔!它被夺走最高的控制权限了!你听懂了吗?我被夺走最高权限,我设的权限!」
韩吉大笑得像知道国家刚赢了世足杯的狂热粉,若AI有血液,她整帐脸肯定因兴奋胀得通红。她在利威尔主动甩开她前松手,她知道对方听懂他的话了。
「我真不敢相信,兄弟!你随便一抓就把我们辛辛苦苦找了十年的人找出来了!埃尔文怎么没早点派你上去呢?」韩吉疯吼。
利威尔把刀收回鞘,看往远处楼塔上,倚著风向针站立的一个人影。
像团破烂一样,断了一只整脚,胸口还多了个洞,站姿一点也不挺,可是他周遭的气息已跟稍早出门的时候完全不同。
「四眼,你说这小鬼……」
「如你所见��」韩吉狂喜乱舞著,吼叫直冲天际,「Bravo!Bravo!到手了!终于到手了!唯一能和抗衡加百列「金钥」控制、梅塔特隆持有的最高级别号令权限——『座标』!」
TBC.
晚点再针对各种名词补注释Orz
预计12月更最终章,把此坑填掉,
哨向每月至少一更,不和这篇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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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扑克出千赌具拆解:如何识别专业作弊装置?
德州扑克出千赌具拆解:如何识别专业作弊装置?
德州扑克,这款风靡全球的扑克游戏,以其独特的策略性和竞技性吸引着无数扑克爱好者。然而,如同所有竞技游戏一样,总有一些不法分子妄图通过作弊手段来获取不正当利益。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将深入探讨德州扑克中的出千赌具,并教大家如何识别这些专业作弊装置。
专业卖各种最新高科技赌具 作弊方法 出千办法 方式 产品介绍可以咨询我们 微信—286—7765—962—
一、隐形眼镜与标记牌
隐形眼镜是最常见的作弊工具之一。作弊者通过佩戴特殊隐形眼镜,可以看到牌面上的隐形标记。这些标记极其微小,普通玩家难以察觉,但佩戴了隐形眼镜的作弊者却能一目了然。标记牌则是指在牌面上做特殊标记,如微小的划痕、污渍或颜色变化。这些标记通常只有作弊者及其同伙能够识别。为了避免成为受害者,玩家应留意牌桌上的牌是否有异常,以及其他玩家是否有频繁调整视角或佩戴特殊眼镜的行为。
二、手机与作弊软件
随着科技的发展,一些作弊者开始利用手机和作弊软件进行出千。他们通过手机摄像头偷拍对手的牌,再利用作弊软件分析对手的牌型,从而制定出最优的出牌策略。此外,一些作弊软件还能实时监测牌桌上的动静,为作弊者提供预警。为了防范此类作弊行为,玩家应确保手机在游戏过程中处于关闭状态,或至少避免将其放在容易被看到的位置。同时,注意观察其他玩家是否有频繁查看手机或表现出异常紧张的行为。
三、微型摄像头与信号传输器
更为先进的作弊手段是使用微型摄像头和信号传输器。作弊者将微型摄像头隐藏在身上或牌桌上,实时拍摄牌面信息,并通过信号传输器将数据传输给同伙。同伙则根据接收到的信息进行指挥或操作。这种作弊手段隐蔽性极强,很难被发现。然而,作弊者在使用这些设备时难免会露出破绽,如身体不自然地晃动、频繁检查随身物品等。玩家应时刻保持警惕,注意观察其他玩家的行为举止。
四、特制筹码与感应器
特制筹码与感应器是一种较为隐蔽的作弊方式。作弊者使用特制筹码,这些筹码内部嵌有感应器,可以与桌子下的感应设备进行通信。当作弊者需要特定牌型时,他们可以通过感应器向同伙发出信号。此外,一些特殊设计的桌子也可能内置了感应设备,用于配合作弊行为。为了防范此类作弊,玩家应注意观察筹码是否有异常重量或形状,以及桌子是否有不寻常的震动或声响。
五、专业训练与伪装技巧
除了上述作弊工具外,一些作弊者还接受过专业训练,掌握了高超的伪装技巧。他们能够模仿出其他玩家的行为举止,掩盖自己的作弊行为。此外,他们还可能利用心理战术误导对手,使对手在不知不觉中陷入陷阱。因此,玩家应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面对这些层出不穷的作弊手段,玩家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在游戏过程中,注意观察牌桌上的每一个细节,留意其他玩家的行为举止。同时,加强自身的扑克技巧训练,提高对牌型的判断能力,减少被作弊者利用的机会。
此外,主办方和监管机构也应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他们应加强对牌桌和比赛环境的监管,确保公平公正。对于发现的作弊行为,应严厉打击,绝不姑息。只有这样,才能为德州扑克爱好者提供一个公平、公正的游戏环境。
总之,识别并防范德州扑克中的专业作弊装置需要玩家们的共同努力。让我们携手维护游戏的公平与公正,共同享受德州扑克带来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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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真相,就没有自由与和解|新京报书评周刊
2017-02-07
正统的历史书写往往并不直指真相。隐匿其间的权力,相互博弈的利益,现世惯性的羁绊,都有可能导向精心的伪装。
真相一向沉重,今天为大家慢读的2016年度历史类好书《西班牙内战》亦是如此,其中博洛滕细致描摹了西班牙内战共和派控制地区的复杂真相和全面景象,颠覆了人们对于这场战争的主流认识。
《西班牙内战:革命与反革命》
作者:(英)��内特·博洛滕
译者:戴大洪
版本:新星出版社 2016年11月
常被作为二战注脚的西班牙内战是一件被低估甚至被歪曲的历史事件。
部分“歪曲”源于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毕加索的《格尔尼卡》:它寄托众人理想,充满浪漫色彩。
奥威尔曾以亲历者身份揭露共产国际关于西班牙内战的谎言,但《致敬加泰罗尼亚》只卖出600册。
这条弦被非专业史家博洛腾的鸿篇巨制《西班牙内战》续了下来。
耗尽半生,博洛腾从头至尾对西班牙革命和共和派控制区的政治活动进行了全面而准确的考察。
他突出内战起源与极左力量崛起的叙述,使西班牙内战的标本价值投射到现代共和原则建国的人类历史进程,引人对二战格局、战后世界格局以及二十世纪思想史,尤其是左翼理想主义再度深思。
博洛腾以一己之力向主流认识发起挑战,他和并未或并不愿了解西班牙内战层理的这个世界反着走,却更有可能走向真相。

伯内特·博洛滕 (1909—1987),出生于英国,早年不愿继承父业,到地中海地区旅行;至巴塞罗那时,目睹西班牙内战的爆发,以美国合众社特约记者的身份报道战争真相;战争结束后,至墨西哥跟踪采访数年;1949年至美国定居,几十年如一日搜集内战史料,先后完成了《精心的伪装》《西班牙革命》《西班牙内战》三部著作。
序
斯坦利·G.佩恩
西班牙革命是二十世纪的集体主义革命中最为独特的一场革命。
它是唯一一场发生在西欧国家的全面的暴力革命,同时也是唯一一场由各种截然不同的政治力量 —— 它们经常相互竞争和敌视 —— 所推动的真正意义上的多元革命,尽管最终共产党人逐渐掌握了控制权。
西班牙革命还是唯一一场发生在某个大国的没有成功的重大革命,它被敌对的军事力量彻底挫败并扑灭。
由于所有这些原因,西班牙革命从来没有受到对革命进行比较研究的学者们的关注,它本应受到这种关注。
西班牙革命在二十世纪革命的研究领域相对而言不见经传的另一个原因,是伯内特·博洛滕所指出的见解独到的“精心的伪装”,这是发生在多党派的人民阵线共和国政治框架 —— 这一框架只是在内战爆发之后才被打破 —— 内部的事实,由于革命在国外的支持者和宣传者将其描述成为某种完全不同的事情,这一事实逐步显示出来。
终于,在意识到西班牙内战和外国军事干涉的重大国际意义之后,它逐渐开始引起人们的极大关注。
由于二十世纪初期独特的历史状况,西班牙在最大的范围内爆发了革命。
三十年代,与过去的一百余年一样,西班牙一方面是西欧大国中现代化水平最低的国家,另一方面又是经济落后的南欧(和东欧)国家中文明程度最高、文化最先进的国家。
尽管马克思断言,在工业化的高峰期,革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历史表明,在工业化的早期以及从早期到中期的过渡阶段,正在走向现代化的社会更容易发生严重的冲突。
工业发展初期微薄的工资收入和巨大的经济压力,加上被社会疏离的大批工人集中在新的城市环境中,形成了潜在的剧变条件,这些条件在工业化后期逐渐弱化。
在西班牙,由于同时出现了现代社会的农民问题,社会反抗的可能性增大了 —— 主要在这个国家的南半部,庞大的无地劳动者和赤贫者阶层人口激增,在十九世纪缓慢的现代化进程中,他们的经济状况在某些方面实际上是恶化了,因此,在二十世纪初期,他们的生活比旧政权统治的最后阶段其实或者相对来说更加贫困。
西班牙政治左转的趋势最初并没有受到现代民族主义的遏制。
在另外一些国家里,民族主义是右翼势力动员的重要力量,但是,它在西班牙却鲜为人知,它仅仅存在于那些具有微弱的民族分离倾向的特殊地区,在那些地方,民族主义只是加深了社会和政治的裂痕。
最初,西班牙在很大程度上成功地避免了巨大的国际压力对其国内政治发展的影响,它不与外国结盟,也没有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
因此,它成为一种独一无二的情况,几乎具有某种实验室的特征,对于西班牙来说,当时以及后来人们在其他国家所发现的那种,全方位的现代冲突和潜在的社会政治斗争不是几乎没有产生作用,就是因国外的战争、占领或者任何形式的来自外部的明显压力而扭曲变形。
不过,某种间接的外来影响仍然是最终导致西班牙政体分裂进而崩溃的一个因素。
这种影响不是通过直接施压或干预,而是通过西班牙各种主要政治角色之间的相互恐惧产生作用,当国内的对立越来越严重时,国外政治极端主义最恶劣的榜样开始在西班牙受到模仿,接着,某种西班牙式的共产主义或法西斯主义可以迅速取得胜利。
西班牙内战爆发前夕,这种恐惧显而易见,它为采取最可怕的手段,避免成为最激进的外国极端主义的西班牙同类的牺牲品提供了正当的心理依据,或者说,左派和右派的好斗分子逐渐开始这样认为。
结果,尽管没有与外国结盟或是发生军事冲突,西班牙仍然以这种方式,在心理上与欧洲其余部分的政治生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它很容易受到那个时期最强大的政治压力的影响 —— 实际上,由于严重的国内分裂,它对此类压力的敏感达到了某种夸张的程度,尽管这是由西班牙人自己造成的。
如果说,按照苏联的标准,声势浩大的革命运动在西班牙多少有点姗姗来迟,那么,与许多中欧和东欧国家的情况不同,这场革命运动的发展最初并没有遭到强大的中央民族主义和右翼极端保守势力的反对。
这反而导致革命者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忽视了潜在的社会底层保守势力比文明程度落后的俄罗斯更强大,同时忽视了三十年代西欧的国际均势与一九一七至一九二〇年间东欧的情况大不相同。
在挫败革命的过程中,终于被佛朗哥调动起来的两种因素最终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它们是不太活跃的西班牙右翼底层力量和各种国际势力的影响。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西班牙内战 —— 其间发生了革命 —— 是三十年代欧洲最重要的政治事件,甚至也是西方最重要的政治事件。
它对世界之所以重要,在很大程度上与其说是由于西班牙的国内冲突,不如说是由于列强的干涉及其以干涉相威胁,同样也是由于这场斗争在某种意义上反映了其他国家非常紧张的政治局势。
对于共和国的支持者来说,西班牙内战自然而然地演变成为一场民主与法西斯主义的斗争,而且,它实际上还变成了西方世界的一个独一无二的论坛,在这个论坛上,当时法西斯主义的得寸进尺开始受到质疑。
共和派控制区内部形势的实际发展状况往往不被西班牙外界所了解。
西班牙内战刚一结束,人们几乎立即就把注意力转向了欧洲全面战争的进程,结果,多年以来,西班牙的这场战争仅仅被人们当作欧洲战争的序幕或注脚。
由于随后西班牙国内长达一代人的文化专制,以及国外对于西班牙国内的政治和历史明显缺乏关注这种综合因素,在接下来的二十年时间里,几乎没有人对西班牙内战进行认真的研究。
只是到了六十年代初期以后,随着一系列学术著作的发表,人们才开始以精确的历史视角仔细观察西班牙的这场斗争。
在这些新的专著中,唯一一部致力于研究共和派控制区革命派别内部斗争的著作是伯内特·博洛滕的《精心的伪装》,它是我们面前这本书的始祖,一九六一年由(伦敦的)霍利斯—卡特出版社出版。
这部著作完成了一个重大的学术突破,它第一次详细列举了在西班牙内战爆发之初的九个月,与共和派各主要力量的政治斗争有关的文献资料。
它把发生在一九三六年七月至一九三七年四月的那些事情,从宣传和党争的领域,提升至得到文献资料充分证明的历史记录的水平,对无政府工团主义者、马克思统一工人党以及革命的社会党人,在内战的最初几个月所进行的社会经济政治革命作了详细的描述,尤其是他们在加泰罗尼亚、阿拉贡和莱万特地区进行的革命。
博洛滕这部著作的第二个重要贡献是利用文献资料,一步一步地证明了共产党在政治军事力量上的成长壮大。
该书揭示了共产党势力的扩张,首先在共和国的中部地区,然后逐渐向另外一些地区发展,共产党对军队、警察和政府机构的影响力稳步增强。如果这是共和国政治生活中的一个鲜为人知的派别的话,那么,充分说明它的情况尤其重要。
如果不将所有重大事态发展公之于世,显然无法达到了解共和国历史的目的,因此,博洛滕所做贡献的意义在于这样一个事实:他是这项艰巨使命的先行者。
重现并且认识西班牙刚刚过去的历史不只是一个学术问题,实际上,这是知识分子非上不可的一课,也可以说,这是在西班牙有效而持久地重新建立民主国家的先决条件。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一漫长但却必不可少的历程中,博洛滕的著作迈出了值得关注的一步。
因此,重建的加泰罗尼亚自治政府首任主席何塞·塔拉德利亚斯,恰如其分地将其称为“已经出版的一万五千至两万种关于西班牙内战的著作中最重要的著作之一”。
然而,并不完全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精心的伪装》没有像它理应受到的那样受到历史学家和政治评论家的欢迎。
这本书实际完成于一九五二年,但是,由于开辟了一个与通常的看法大相径庭的全新视角,它被许多美国出版社拒绝了,其中包括五家大学出版社。
正如雷蒙德·卡尔在为一九七九年版的《西班牙革命》撰写的序言中所说,“也许书名不太恰当,伪装本身就是隐瞒事实,而挖掘事实真相正是一名富有献身精神的学者的工作,为了重现内战期间西班牙共和国混乱的政治局面,他千方百计地搜集各种可以利用的原始资料。”
另外,霍利斯—卡特出版社坚持增加的副标题“西班牙内战中共产党的阴谋”也给人以错误的印象:这本书又是一件反共宣传品。
一九六一年出版后,这本书成为冷战狂热的牺牲品。
尽管与作者的意图或该书的主旨相去甚远,但是,……,它不仅受到共产党人和前共产党人的大肆谴责,而且还受到另外一些左翼人士和共和国支持者的严厉痛斥,认为它企图以某种方式诋毁污蔑共和派的事业。
博洛滕的著作实际上有力地驳斥了右翼分子关于共产党人阴谋在一九三六年推翻共和国的指控。
不过,仍然有人说该书作者是中央情报局或某种政治势力的代理人或枪手,而且,这本书在英国出版三个月后,巴塞罗那出现了一个完全误导读者的盗版版本,该盗版由长枪党人出版商路易斯·德·卡拉尔特出版,附有一篇曼努埃尔·弗拉加·伊里瓦尔内撰写的序言。
尽管博洛滕竭力反对这个他称之为“仓促草率并被删改”的译本出版,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该译本已经在西班牙面世。(一九六三年六月他在��黎发表声明,拒绝承认最初刊登在文献研究中心的刊物《通讯》上的这个译本。)
由于一个经过准确翻译并且获得合法授权的西班牙文译本《西班牙革命:左派与权力斗争》的出版(墨西哥城,一九六二年),这种状况才得到纠正。
两年后,斯坦福大学的西—美研究所出版了另外一个译本。
此外,伯内特·博洛滕不是一名受过训练的专业学者,也不是一位端着铁饭碗的大学教授。
早年他当过合众社的通讯记者,后来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和个体商人独立谋生,最终,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他在加利福尼亚的房地产业从事一份稳定可靠的职业。
尽管一九六二至一九六五年间他曾作为讲师在斯坦福大学短期任教,但是,自谋生计的需要大大减少了他可用于学术研究的时间。
这不仅将博洛滕第一本书的出版推迟到一九六一年,而且限制了他研究的范围,使其在七十年代从生意场上退休之前不可能取得更大的学术发展。
在此之后,他才有机会准备写作一部内容扩充了的专著,一九七九年,这部专著以英文和西班牙文出版,使用了一个更加贴切的书名:《西班牙革命》。
他的第二本书保留了第一本书的所有优点,尤其是以大量原始资料为依据 —— 实际上,这已使它成为其他历史学家的一本参考书或资料来源 —— 及其严谨的客观性。
《西班牙革命》对西班牙内战头十个月的政治斗争作了更加完整的论述,其中包括一九三七年五月在巴塞罗那达到高潮的斗争以及对拉尔戈·卡瓦列罗的罢免,它不仅扩大了早期研究的范围,而且充实了大量新的材料。
*因此,在关于这一重要问题的整个研究领域里,它成为一部近乎完美的里程碑式的权威著作。*
不过,在西班牙内战的后半程,政治活动依然存在,博洛滕收集了大量与此有关的文献资料,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将这些资料充分整理以供发表。
八十年代,他专心致力于最终完成这项毕生的使命,开始写作我们面前的这本书。
直到他漫长而非凡的人生的最后几个星期,博洛滕才将本书杀青。
博洛滕最后留下的这第三本书是一部全新的著作,论及共产党的力量在一九三七年的僵持阶段,以及进入一九三八年以后的发展壮大,尤其是在军队和警察中的发展壮大。像一九三八年两次内阁改组的情况一样,针对马克思主义统一工人党和其他政治观点不同的左翼党派(主要是全国劳工联合会)所发动的攻击得到了详尽的描述。
本书对内战后期共和国领导人胡安·内格林独特而复杂的人物形象作了描绘,比已经出版的其他任何著作更加完整、更为精细。
本书对共和派最后阶段的政治活动给予了认真的关注,包括失败主义的滋生发展,以及对共产党人的专制越来越强烈的反感。
这部权威著作最后的贡献是对内战即将结束时那几个问题的深入研究:最终引起争议的共产党人对军事指挥权的重新安排,内格林和共产党人在推行没有落实的拼死抵抗政策的尝试中所扮演的角色,卡萨多试图推翻他们的密谋过程。
同时,本书的主要部分增加了大量因西班牙档案馆的改组整顿和全面开放而可以利用的新的文献资料。
因此,本书不仅是一部更为厚重、更加完整的研究著作,而且在许多方面进行了几乎属于权威性的颇有新意的描述,第一次从头至尾细致入微地,对西班牙革命和共和派控制区的政治活动进行了全面而准确的考察。
它竖起了一座将使未来的研究者永久受益的学术丰碑,同时也为作者的不懈努力竖起了一座纪念碑。几乎没有什么人曾经在如此重要而艰巨的事业上取得如此辉���的成就。
同样重要的是,博洛滕将其收集的大量第一手和第二手资料留给了未来的历史学家,收集这些资料花费了他一生中的许多时间。
收藏在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博洛滕资料集包括两千五百册印本(其中许多是珍本),一万两千份装订成册的内战时期的报纸,十大本剪贴簿,大约十二万五千帧缩微胶片,超过六十七箱手稿和两大箱各种各样的文件。
这一珍贵的资料收藏使其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三个西班牙内战研究的资料来源之一。
伯内特·博洛滕留下的的确是一笔不朽的遗产。
(节选自《西班牙内战》)
普通人翻译的一本普通人写的巨著
对话译者戴大洪

戴大洪,1982年毕业于北京工业学院(现北京理工大学)光学工程系。译有《第三共和国的崩溃:1940年法国沦陷之研究》,《古拉格:一部历史》,《陀思妥耶夫斯基:反叛的种子,1821-1849》和《雷蒙德·卡佛:一位作家的一生》。
采写|新京报记者 孔雪
新京报:
你曾谈到近十年每天都是八九点钟起床,吃过早饭开始翻译,午饭后睡个午觉,然后译书到深夜,2016年也是如此吗?
戴大洪:
2016年没有什么变化。每天翻译7、8个小时,觉得累了,就顺手点开电脑上的“蜘蛛纸牌”玩一会儿算是休息。完成每天的工作量后 —— 一般都要过了晚上12点,我会看一张DVD,算是对一天工作的奖励。
这一年看的电影中印象较深的是《聚焦》,看过之后曾对人说,调查记者这个行业现在基本上消失了。
谁知没过几天就爆出了“巴拿马文件”,原来这个行业还有,而且仍在积极行动。
另外,为了保持译书需要的身体状况,我每周要跑两次步,每次连跑带洗澡换衣服以及稍微休息一下,大概要用三个小时。
新京报:
这么精细地规划日常时间,紧迫感从何而来?
戴大洪:
我只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在大学学过两年科技英语,然后荒疏了二十多年,所以译书的速度非常慢,而且我译的都是大部头的书,译一本书需要一两年,若不时时抓紧的话,可能会拖很长时间。
说“笨鸟勤飞”也好,说“滴水穿石”也好,我必须保持紧迫感。
另外还有翻译合同。
有人喜欢说规矩是用来打破的,我却认为规矩是用来遵守的,签了合同就应该遵守它。
迄今为止我翻译的五本书,基本都是按照合同交的稿。
现在年龄大了,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翻译的速度有所下降,今后签合同时要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签的时间长一点。
新京报:
现在大部头字典频繁出现在大学毕业生的跳蚤市场上,你的翻译仍像一个靠字典“纺线”的过程,译笔也耿直,
如对“authoritarian”、“totalitarian”这些词应该译成“威权”还是“独裁”、“极权”很较真。
戴大洪:
我说过我的英语荒疏了多年,开始译书时词汇量极少,记忆力也不行了。翻查词典最初完全是迫不得已,后来逐渐喜欢上这种方式。
我翻字典的原因有三个:第一是不认识英语单词,所以必须查词典。第二是虽然认识,但是害怕记错了,所以要翻翻词典确认一下,保证不会出现错误。第三是虽然认识某个单词,但在翻译时觉得意思不够准确或者译文不够完美,所以要翻词典看看有没有别的意思或者在查阅中得到某种提示。
相比网络,我更相信纸质的词典,我常用的英汉词典有五六种;因为要确认不同语种的具体单词,我还备有法汉、俄汉、西汉、德汉等词典;还有《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以及各种人名、地名译名手册。
另外,我是通过翻译来读书的,以翻译的方式把一本书仔仔细细地读一遍,然后根据阅读的理解整体把握叙述的尺度,用词的精确,尽量忠实地再现原著的立场和风格。
我曾经看过一份译稿,感觉译者似乎是在竭力柔化原著的表达。一部立场鲜明的著作经过译者的柔化之后其价值可能大大缩水。
说到某个具体词语如何翻译,我坚持“信”的原则,排除任何“中国特色”。至于“中国特色”,那是出版社考虑的事情。
新京报:
你相信译者与书之间有缘分吗?或者,是否和这本书、这个作者之间有共鸣?
戴大洪:
我不大相信“缘分”之类神秘的东西,但是译完《西班牙内战》之后,我感到似乎有某种“冥冥之中”的东西存在。
最初我以为这是一部西班牙内战史,翻译过程中发现它记述的主要只是“西班牙内战期间发生在共和派阵营内部的事情”,因此我一度以为选错了书。
可是等到译完全书,我发现它可以说是一部奇书,如果只译一本关于西班牙内战的书的话,那就应该译这本书。
另外,本书作者伯内特·博洛滕既非“一名受过训练的专业学者,也不是一位端着铁饭碗的大学教授”,他完全凭借一己之力,五十多年锲而不舍的努力向世人揭示被“精心伪装”起来的历史真相。
尽管西方史学界的某些“权威”至今仍对博洛滕的努力视而不见,但是,诚如美国著名西班牙历史学家斯坦利·佩恩所说,博洛滕的《西班牙内战》“树起了一座将使未来的研究者永久受益的学术丰碑,同时也为作者的不懈努力树起了一座纪念碑。几乎没有什么人曾经在如此重要而艰巨的事业上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
作为一名普通人译者,我在这位普通人作者身上看到了榜样。
新京报:
西方史学界的某些“权威”至今对《西班牙内战》视而不见,你对这种装模作样的视而不见感到忧虑或遗憾吗?
戴大洪:
我在《西班牙内战》的“译者说明”中说过,“对于认识二战之前乃至整个二十世纪的世界政治,它也许更有启示作用。”
现在人们经常提到历史虚无主义,我认为,历史虚无主义包括抹杀历史和伪造历史。
博洛滕就是一个人在与历史虚无主义做斗争。
到目前为止,他可能没有打败任何人,但那些“权威”似乎也没有能力打败他,因此只能假装对他视而不见。
我相信,当老一代当事人逐渐逝去,新一代人会更加客观地面对这本书和西班牙内战的历史。
本文整理自2017年1月10日《新京报·书评周刊》特05版,《西班牙内战》节选内容经新星出版社授权刊发。采写:孔雪(新京报记者);编辑:罗东,户晓。
https://chuansongme.com/n/1546311843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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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露】памятник
这篇文是三年苏解日拼起来的顺便简单地补了个结局,本来三年前从来没想过会完结的样子 里面有些部分两年前用旧号发过,可能还有小伙伴点了赞有印象,所以如果看到熟悉的地方……没错那就是我写的,去掉了很多废话,修改句式,看起来终于舒服了些 ###严重警告### 由于全篇是Ivan视角,所以我试图尽量描摹他当时的心理活动与观点,然而和我三年前本人也不成熟的世界观与当时暗涌的局势一样(当时克里米亚公投尚未举行,文章在乌姐设定上几乎全盘推翻),里面或许对苏解的看法过于充满情感上的主观意识,但由于起新篇困难,又觉得尚且有可取之处,于是就大多按照之前的思路写了下去,里面的有些观点现在我自己都不置可否 #以及这是个比较压抑的故事,涉三前提的半au,依然有时空错乱,各种未完成的隐喻 ———————————— 莫斯科被北风席卷的周末并非一个值得抒情的日子,常年生长在温带或者热带的人把它当做肃杀的哀嚎,而对于被冬将军所庇佑的俄罗斯人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曾出现在祖母故事里某个夜晚的翻版。穿着厚厚狼皮衣服的人不必担忧冻馁,也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现在还活着的那个时代的人,或许希望时间倒流、停止。 从红旗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源源不断地朝南面温暖的过去逃去。伊塔的移民,当年随伊斯哈科夫和太也夫一同来到苏联的塔吉克人,维吾尔人,现在通通站在边界外争相表明自己三十多年前中国人的身份,自然被邻国海关所拒绝——那些轻易地就抛弃了原来的祖国的被引诱的人,在红色帝国末日降临时,又放弃了重新捡回的尊严。 上校报告南部边境发生的一切时,Ivan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浏览意气风发的新总统为他布置的任务,他头疼地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昔日的Illya用这动作表示“随他去”。Boris Nikolayevich评论这是独裁的象征,动作的主人最终和斯大林一样任后人唾弃,Ivan不耐烦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只想早早睡去。 谈到Illya,如今跟着蹦进他脑子里的话语是那些被刻意美化的或是扭曲的;给他留下基底的,带来混乱的;最深刻的莫过于关于那人短暂一生的记忆。Valadimir Valadiminovich开玩笑说他的确处于一个多愁善感的中年人的年纪,他深以为然。国家不知岁月,但上司们总是希望他们的脸再年轻,再年轻些。 最先想起的仍然是Ukraine,自然是她,他曾经的姐姐。她的人生离他太近了,关乎他更为长久的命运,而他并不情愿叫她的另一个名字。她因为农业的问题而对他们的老大哥心生怨恨。另外波罗的海三个扼守要地但军事力量无足轻重的小家伙则是存在于回忆缝隙间的片段。他们在几年后终于如愿加入EU,仍然要忍受西欧那群故作优雅心比天高的贵族小姐先生们在心里一乡巴佬评定着他们。纵然如此,尚能挑拣的面包依然是一种诱人的选择。 他故意避免去想那种更接近于真相的可能,现在他们的民众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论调。Illya生性严酷而冷傲,但人们爱他的尊严和大国气度。Ukraine又本该是比他所爱的绝大多数都要重要的,在Ivan看来,她快疯了,尽管他自己也参与了让她变疯这一过程。 当Ivan第一次作为独立国家站在演讲台前时,人民站在台下欢呼,为国家牺牲了一切的老兵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们的血肉之躯守护了地球上曾经最为耀眼的国家之一,现在却在一群自诩时代之子的年轻人的棍棒和新政府的冷漠下黯然离去。Ivan觉得这个国家的一切精神都在一点点虚化着,有人朝他扔砖头和铁锹,更多的人拉着他为他献上花环,逼他喝下几打伏特加。 他晕晕乎乎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没把板凳坐热,眼前就窜出一个手握匕首的人出来,大喊着“苏联万岁”,他无奈地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掐住腕关节神经,然后把匕首捏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人穿着清洁工的制服,他是Illya离去的三年前亲自招过来的。当时Illya在视察的工厂门口不远处发现了他,浑身破烂,最好的归宿或许本该是东西伯利亚的荒芜农场。那时被战争和政治阴谋包围的Illya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把他留了下来,于是Paul Arlovski成为了他俩忠实的朋友与下属。 Ivan无法苛责这位真诚的爱国者,在他看来Paul比见风使舵自私自利的政客好太多。Paul见Ivan迟迟没有动作,之前的冲动也消减不少,但想到Illya的死不明不白,他的脸始终是沉下去的。 “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成为他那么伟大的国家。” “或许吧。”Ivan含糊地说。 “本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确信他能够力挽狂澜……你知道没有了他的斯拉夫人就是一盘散沙,就像现在支离破碎的独联体一样,可是你们三个曾经受他的荫蔽的却纷纷离开了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签下协议,把好生生一个团体拆散了,你们这些无耻的叛徒,下流的——” Ivan轻轻地把匕首架在了Paul的脖子上,Paul终于安静了些,依旧满脸不屑。 Ivan忙活了一天,为了那些盲目狂欢的愚民和疯狂的共/产/党信徒。他本来应该回到曾经属于两个人的家,放上几块奢侈的巴黎香料,把自己泡在浴池里,假装那个人还能由着他靠在背后,冷不丁笑嘻嘻地遮住他的眼睛,这是在工作的钢铁般的Soviet身上看不见的景象,就和他们那些床上隐秘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一样。而现在他没法回到他烧着暖炉的家,只有一个同样失去信仰的孤苦伶仃的清洁工在控诉他,可笑的是他也是个愚夫,Ivan不喜欢愚夫,尽管他是那么地习惯孤独。 Illya说,孤独得久了,偶尔因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感到愉悦,便不必称之为反应过激。 “所以他活不了多久的,从历史的进程来看,他的毁灭早已被人民决定了。” Ivan说这话时,既无解释的标点,更无文字话的前言,对他来说,无需口语。苏联走过的时间里足够证明那些错误的道路。 “这一点对现在情绪异常的全体来说是无法察觉的,恐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国别不同,出身不同,他本人被淹没在一堆浮夸不实的评价里。更何况他自出生起,就注定是要让人评价的。” “我还记得那个逃走的美国大兵——哦,别以为我泄露了你敬爱的Illya的什么机密。他一死,这些资料迟早都会被咱们那些可爱的想融入西方的社会精英卖掉——他可是个越战老兵,狂热的爱国分子,即使某一次偶尔地恢复记忆,在目睹冷战期间美苏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并非像嘴贱的西方媒体一样对咱们完全充斥���怨和刻毒之恨。” “他说,他只恨他该恨的那一部分,走到如今的地步,他有责任——我觉得他挺无辜,毕竟那已经毁了他本来的命运——苏联有责任,美国也有责任,那些为利而博弈的大国,鼠目寸光的小国全部都有责任。他曾经以为美国的民主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民主,但他知晓美国的战火在越南,柬埔寨,中东燃起的真实原因时,他就再也没那么说。” “我比不过Illya,比不过你们说的那奋起直追上青云的Mr.Wang,没有谁能效仿Wang的道路。六十年代末腹背受敌,却搞出了两弹一星,遑论他智商高如珠穆朗玛峰,还有着他国难及的资源和政治经验,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把自己往他的方向定位。” 还有一句,自Illya消失的那一天起,需要付出悲惨代价理解的话语。 “自由、平等,那是欧美写在理想主义里的说法,不是民主主义。它可以欺骗幻想着小罗曼蒂克的布尔乔亚,就像宗教安抚着驯服的信徒。而对于国家,只有弱肉强食的真理。” Ivan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Illya的某个清晨,他是一只刚刚睁开眼睛不久的幼崽,不到几个月外表便迅速成长,诸多弟妹里,Illya唯给他亲自给他上课,带着他参与各种政治会议。国家的教育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没有人怀疑Illya的决议。 他们习惯于在床上滚来滚去,探讨某种政策实施的可能性。Ivan扭扭歪歪的线条画成的套娃女孩砸在Illya的脑袋上,Illya伸手挠乱小小的脑袋。时间不经意地就长成了一个美丽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亲昵的示好变质为藏在句子尾音里的求爱,后来在一个冬雪重压着大地的寒冷夜晚里他们滚到了一起。 谁能把党内文件写成叶赛宁式的情书,他的名字为Illya。 最初Ivan是恐慌的,集中营的噩梦已经逝去,同性恋者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宽容,Nazi的灵魂不仅有嗜杀留存在社会空气中,那甚至也不只是Nazi的灵魂。Illya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人类的道德准则不适用于国家意识,因为生命不是他们的本能,女人为爱和繁衍生子,女性国家意识不能。 ——而漫长的历史中,一个国家意识和另一个国家意识相会的日子太少,隔壁的Wang活了将近五千多年,谈了三场恋爱,最后一次在一千年前,那人的坟墓被忽必烈南下的铁骑踏过,从此踪迹难觅。 没有人像我们一样依偎,亲吻,心心相印。Ivan从擦得透亮如薄翡翠的窗户上看见自己,糊着边框的是《真理报》上指责Shostakovich的社论。他看着发黄生绒的报纸,看着玻璃上那个几近透明的Illya,一个从复杂的斗争和真枪实弹的伏尔加格勒升起的灵魂。 没有人像我们。这个人既值得恨,却总是无法辩驳的,是杀不死的。Ivan在莫斯科难得的阳光中,在他的被老年般的温柔宁静覆盖的怀里翻了个身。 “是呀,没有人像,”Illya埋头看他,他在Illya的眼睛里是一个倒影,“我们就是我们,别扯那些超脱唯物主义的胡话。” 他们为这段话产生一股莫名的心悸,于是谈话暂时中止,紧紧地拥抱对方,感受自己从伴侣的身上汲取来的平静的欢愉,这和他们填补漫长生命空白期的百无聊赖完全不同,Ivan想,这或许就是人类诗篇里常常出现的爱恋,生于如火激情,死于夏花灿烂,使人的头脑愉快地酥麻。那一瞬间比人类短暂的几十年更珍贵,但他不能长久地留住它。 它生之有幸,也死于Norns织好的命运树里。 到底他和Illya在思想上有着很大的分歧,Illya曾无不愤怒地指责他,说他的思想即将跨入修/正/主义分子的深渊。Ivan讽刺地针锋相对,于是被Illya推倒在办公室上挂有列宁像的墙壁,眼神却游移于屈服与反抗之间,Illya照旧拿起了那支AK47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无所谓地弓起身体,用锁骨把它顶开,然后张嘴舔舐并含住了枪口。Illya被这显而易见的羞辱气得要命,他大叫着让Ivan像一个男人一样起来接受他的惩罚,Ivan自然未像过去两人亲密无间时那样屈服,他甩开嘴唇,银丝在黑色的管部泛起淫糜的光。 “我亲爱的Illyusha,恐怕连您自己都知道那不管用了。” 他艰难地挪动左手,指指肩上烙下的镰锤印记。伤痕尚未完全愈合,难看的血块半剥落在雪白的皮肤上。 “心灵不管用,身体也不管用。您越是想约束我们,我们就越是想反抗,您就越是把我栓得更紧。可是那么多‘兄弟姐妹’里面,除了我,还能确定有多少人依然愿意相信着您,深爱着您呢?即使在您如此武断粗暴地对待他们以后?” 深红瞳孔的Illya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北极熊,牙齿咬紧成极为压抑的程度,狂怒的风暴像流进了柏林的钢铁洪流。 “那不重要,Vanya。”Illya几乎是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那道伤口上,Ivan感觉刺痛自锁骨向脊髓穿过,他微微战栗,于是Illya终于轻笑了起来。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哪怕Brezhnev同志曾向我保证过一个强盛的苏联,存在于全面社保与军事现代化中的苏联,现在我也毫无办法了。” 他彻底放开Ivan,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双手扶额,满口是不甘心的诘问:“从最高苏/维/埃到基层党支部里,一个个又聋又哑的疯子!除了食堂工人养的鬣狗,还有谁能认真地听点话吗?Khrushchev给了知识分子张嘴的机会,然后官僚们只当他放屁。” 他们想法设法地转移矛盾,那群堪比沙皇时代贵族老爷们的家伙就会把贪婪的准则执行下去。某个写在讽刺小说里的清醒者曾说这是无法避免的腐化,因为非战争年代的主角总归是文官,不是军人,他们是最缺乏朴实信誉的那一类人,却把权力的按钮握在自己手里。 动不了他们,他依旧得维持自己的统治。除了Ivan,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欲望活过,人们只当他残忍如饕餮,但只有他为他们的子孙谋划了最远的未来。 Ivan想起了白色恐怖的时代,国家的政策和风向常常影响他们的情绪和心态。那时候洗澡仿佛便能暴露一个人所有的秘密,在最隐蔽的地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时,都能感受到模糊的���睛刮遍每一寸骨髓。从那时候起Ivan第一次对于害怕有了明确的认知,但他还是个男孩儿,并不知晓Illya就是这股恐惧的来源。 光是东德不到2千万人口就建立了其中600万人的监控秘密档案,特务无处不在,高压线把每个人的脚步压得沉重。或许那种压抑与绝望有同行CIA和FBI渲染的成分,因为每个political authority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然而如此刻意地将其现象化的却并不多见。Illya曾对Beria说:“弹簧的恢复力是有一定限度的。”后来他又将原话返还给了Stalin和Andropov。 当太阳从他光辉的顶点落下时,那必定是一个值得埋葬的黄昏。 有一天,Ukraine冷不丁地翻越电网来到了他所视察的精神病院,那时恰好有个原Trotsky派的人,当时即因为发疯而幸免于难,正好日常散步来到了那里。他大叫着“白军余匪的女特务来啦!”这毫无逻辑性的话朝Ukraine扑过去,她被吓了一大跳,但她也是上过战场,打过Nazi的女人,镇定后反手擒拿制服了病人。 她本来想随便地把那人打晕,没想到手中的老头却咯咯笑了起来,对她说:“白军,没错,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反正也不重要了。” 她难以置信地收紧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心里重重叠叠的疑问冒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那都无所谓了,”老头灰白的脸上憋出营养不良的土红色,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淋湿的、垂死的高加索犬,“可若你是乌克兰人,就实在太可怜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摇晃着老头,惊怖一度战胜马上找到Ivan的力量。老头的脸上已经完全充血,他艰难地伸出舌头,发出哼哼的吸气声,Ukraine本该在此时充满温柔的怜悯,但几十年来的积怨使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您在干什么呢,我亲爱的姐姐?”一个冷静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Ukraine马上松了手,又赶紧捂住了老头的嘴。 Natalia比上次看起来还要瘦弱苍白,那已经是Chernobyl事件前的印象,昔日美丽如Odette的少女现在显露出骷髅的形状,双眼深凹,看不见爱情与依恋。她像一具尸体,从二十年代起,一刻不停地与死尸打交道。 Ukraine讽刺地笑着:“你还愿意为他卖命?” Natalia动了动打着石膏的左手,面无表情道:“你现在不是?还是说你终于愿意向他摊牌了?你这么做,经过上司的同意了吗?” Ukraine喉咙发哽,旋即回答她的问题:“对于傻瓜Ivan,或许还保留一点作为姐姐的情分?可要论到我们伟大的领袖,我怎么能说一个‘不’字呢?” Natalia偏过头去,像是完全忽视了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俄罗斯人,波兰人,偏偏说自己是乌克兰人就备显尴尬。她家产优渥,外人也定当她会受到特别优待,两人今日之结果却令人唏嘘。 “你好歹还可以选择——恕我多嘴,那或许并不在正确的方向。” 小国只有两条道路,一条通往日夜饱暖的满足,一条在地狱。一步踏错,整个国家的格局都会被顷刻颠覆。就像捷克一夜梦醒,布拉格便成了城中之国。 连至始至终综合实力都超过Illya的Jones在七十年代都始终被噩梦缠绕着,像疯了一样地制作武器,探索月球,陷于滞胀中的经济却依旧让人们对于未来纷纷失去信心。但他终归是有办法的,不过十年,苏联的外强中干便逐渐暴露了出来。 Natalia向背后大门的方向望去,视线被铁门阻挡,但她知道那个东德人正作为警卫官守护在门口,对于西方那些岁月悠久的中世纪,他知道得很多。 就只是又一个轮回,没有明确的开端,尽头或许在陨石毁灭地球的那一天。 Ukraine已经走了,Natalia知道她只是想找到Ivan而已,但她不会让那个女人这么做。 反正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对于Natalia来说…… 老头匍匐着朝她挪去,她冷漠地叫他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老头郁郁地哭,Natalia不忍地闭上眼,保持着原来的语气。 “就在这里了却余生吧,你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Gilbert Beillschmidt对他如今领导的那方面的事儿有着不甚明朗的了解,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二十年代,那个罪人上台之前的柏林,他见得多了,可是像他这样把意志写在党章里,又掩耳盗铃的人,有一种令人发笑的苦涩。到底CCCP最高意志代表者为何竟要视察一个精神病院,恐怕任凭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家伙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他很聪明,也很嚣张,然而一场疯狂的战争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他本该在1945年死去,却因为大国博弈被要求苟活了下来,他新生的第一刻起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顺从,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墙另一头的Monika的命运。 熬过幼鸟长成黑鹰的季节,或许柏林墙还能倒下来呢? ——门开了。 两个容貌相似的高大东斯拉夫人走了出来,Ivan最后小声地念叨着那人什么都没怎么样。Gilbert注意到他长衣的领口上有细小的白灰。 墙壁在不久前新刷了一遍。 Illya瞥了静肃的德国人一眼,叫他开车送Ivan回官邸。他很快收敛了对于那个细节的兴趣,那不是他该关心的话题,Monika才是。 直到Gilbert打开那辆漆着党徽的GAZ-M14时,Ivan突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有些事情,就让它永远地成为秘密吧。Jones对Wang感叹道,秘密越多,到了最后,原本的绝密也就不重要了。 王耀沉默不语,千年来多少秘密都被他烂在了肚子里,不论是那些迄今存在的,还是早就不复存在的。 他对Illya说,他的最后一个恋人存在于一千年前,他既说了谎,又没说谎。 谁在乎呢,有些肮脏的小秘密从来不需要解释。 Ivan长卧不起,Natalia不方便,于是Gilbert顺便 承担了护工的义务,他现在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偶尔也对日渐熟悉的两个人产生微妙的亲近感。 他无聊地盯着这个年轻的斯拉夫人的脸,他们混杂着高加索人与蒙古人的血液使他们轮廓柔和,显示出比同龄日耳曼人更加年轻的假象。Gilbert记得最后一段时间在战场上见到过的年轻的战士们,面孔越来越年轻,最后就连女人出现的频率也比之前高了许多。 现在他们没有多少男人了,Ukraine将会卖了军火,卖了资源,卖了农产品,最后他们会将姑娘也插上价牌。不,也许不止Ukraine,整个东欧,被红色封闭了半个世纪的东欧,在信息流冲击了陈旧世界以后,仍然保持着旧时缓滞的生长。 Ivan在梦里咕哝了几句,Gilbert觉得那很有趣,过去小小的Monika也会在某些冗长的会议上支撑不住睡着,给他一个溜走的理由,然后在抱着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回卧室的路上听梦里那些关于“哥哥是笨蛋”之类的可爱抱怨。Ivan也在念叨着Illya的名字,他甚至觉得连那个冷血的恶魔也有了人情味。 ——Отвали! ……嗯? Gilbert难以置信地将耳朵凑近Ivan。 ——Отвали! 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可这一整天,他本人都仿佛身处魔幻现实主义世界中,他一直觉得,尽管身处于此的众人有着诸多难以启诉的怨念,但Ivan偏偏是最不该抱怨的那个人。 Ivan的梦里有一片白茫茫的光的大海。 他们要民主,他们以为的自由民主,于是一座大厦轰然倒塌,落地的镰锤旗帜静静地躺在深爱的大地的尘埃中。人们欢呼雀跃,仿佛恶魔的禁锢悄然离去,明天黑面包就会点化为布朗尼,后天伏尔加河里醉满美酒。西方为他们编织的伊甸园尚在眼前,他们将投入自己真正的朋友们的怀抱,他们将回报以—— 生命,鲜血,饥饿,战争。 谁死于这场战争,这场政客与金融大亨的豪赌中。 谁被麻醉药品抹杀,谁就从克格勃的枪口穿过华尔街的股票之墙。 谁把冷战的帷幕拉下,谁将信息时代的号角吹响。 爆炸,袭击,生死时速。 处处无可逃避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开来,就像淘气的幼童抛弃了他的残羹剩饭,靶子被戳刺得千疮百孔,被随意丢弃在岁月的某个角落中。 这过时之人将死于第三次危机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他的第一个人作为殉道者,另一个破坏秩序,最后一个正在书写自己。 他不想成为一个笑话,尽管历史证明,他成为一个笑话是人类历史进程的贡献。 他是—— Ivan猛地睁开眼睛,Illya坐在他的床边,用他这个年代里已经极少露出的温柔的微笑对着他。 “你醒了。” 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Gilbert不小心把他的勃朗宁留在了桌子上。屋子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暖色,一株青藤从窗外伸展进了装着向日葵的花盆里。 他没醒,他的过去有一股风云骤起前的平静。 “我睡了一天?” “是啊,Beillschmidt说,你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 的确,那个名字已经成为现实场合的禁忌,当他欣喜地发现另一个同名者时,他情不自禁地多叫了几句。 “我还说了什么?” “没有别的,你只是叫我,一直叫我。我问Beillschmidt他的妹妹也会如此吗,他当时的表情可精彩了。” Ivan楞楞地看着Illya抚摸他的眼睑,这只手已经消失了多年,他想抓住它,不管它是否只是一段由细胞串起的潜意识。 “对了,你记住,那个人招了。” 尽管他知道那人最终因何屈服,Ivan身处于当时的时间线,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可他明明——” “他就是招了,你必须得这么认为,”Illya慢条斯理地解开Ivan的睡衣,屋内炉火温暖,Ivan竟然穿着厚白棉绒,雪白的肌肤有些发烫,“哪怕对于Jones没有威胁,也足够给我们那个早已背叛的故人一个极大的教训了。” 说到底,对于他们国内本身的状况依旧毫无作用。他们能堵住Wang的嘴,却挡不住造梦者Jones。 还有,说到背叛,他觉得只是早晚的问题。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乘着身边的人睡着之后,他起身拿起Gilbert的勃朗宁,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心脏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为了Illya。 Ivan在寒冷昏黄的台灯下终于打开了现实的世界。Paul给他披上了外套,并留下辞呈,说他要南边的朝鲜去,Ivan苦恼地骂了一句“傻货”便又埋在办公桌上。 金家王朝也是能随便去的。 不过随他吧,到哪儿都一样。资本不资本,共/产不共/产,老大误入歧途走向坟墓,老二早二十年就背叛革/命。 屋外长久的雪已经停止了,灰色的幕布裂开,迸出一道温柔的白光来,莫斯科冬日的太阳颇为无力,临近他生日的好几天都如同在哀悼日里度过,他有时候憎恨这时间的来临,自他成为一个独立国家开始,他既过不好新年,也过不好圣诞节。 总统来向他最特别的下属问安了,Ivan微微点头,然后眼睛从政要们的身上挪下去。明天又是一个需要会见Jones的日子,他这提线木偶的操纵者们似乎还嫌脸丢得不够。他们大赚满钵,自由精英还傻兮兮地跟着他们起哄。 他们拿飞机和坦克去换取小麦面包,薄弱的轻工业使街上已经出现了衣不蔽体之貌。组成国家大多数的女人们也在朝外面汹涌地逃逸着。 “……只要五美元就可以和乌克兰的女孩们共度春宵,要知道在相邻的俄罗斯,同样美丽的女孩身价高达数百美元。”*¹ 五十步笑百步。 这是Wang给他带来的新闻,如此刻毒的描述,他国家的女孩儿原来竟被轻贱至此,几百美元就可以决定一个花样少女的全部价值。 他是个混蛋,俄罗斯男人们是混蛋。倘若Illya尚在,那些女孩们本该在纺织工厂里,穿着朴素厚实的衣服努力劳作。现在卖肉已经成为了不浮于话题中的默许项目,男人的寿命飞速缩短了十岁,他们酗酒,颓废,打骂女人。女人逃向文明,自由的外衣就装饰在一个个红灯区的纸醉金迷里,那是西方人的天堂。 你以为抛弃过去过后,他们就会敞开心扉来爱你吗?我的姐姐,过去是无法抛弃的,Jones不能,Wang也不能。 王耀站在西北海关外望着那群挤得密密麻麻的逃亡者,他们有的带着俄罗斯人的面孔,有的像当初离开的那批牧民,王耀看着他们举起手中五十年代的身份证,有的用不甚熟练的汉语说着:“我中国人,回来!”他们的手越过边界线又被战士们推了过去,夹杂着妇儿的哀嚎响彻在空旷的土地上。 边境碑上的CCCP被草草涂掉,换上“俄/罗斯联/邦”的国名,王耀的眼里新的油漆仿佛渐渐隐去,仿佛东北哨所里的Illya此刻突然跑到了他的眼前。 当地政府和军/区司令都私下里问他怎么办。 “一个都别弄回来。” 王耀斟酌道,他想起了苏联给kmt军队投放物资的直升机,想起珍宝岛,想起那位痛哭的村支书追赶逃民的情景。还有一堆堆死去的羊,村支书泪流满面地哀嚎着:“你们走了,这么多羊儿怎么办啊!” 对于有些错过的事情,他容忍得太多。新的世纪,一切都应恢复本应有的秩序。 “既然在能选择的时候做了苏联人,那就再也没有第二次做中国人的机会了。” Illya和Ivan的助手交接好最后的工作,其实也没有多少可以做的,毕竟,身为一个已经不再合法的政权,庆贺他死亡的意义远远不如庆祝一个新生政权上台的意义重大,更何况那么多人恨他入骨:Torris流下三分之二的血液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他,Felix拉开边防线用挑衅的微笑将欧盟的胜利者引入国内,Tonya毅然决然的出走,Natalia最后的回头…… 还有Ivan,在这过程中至始至终不吭一声的Ivan,最后拿着枪指向他,宣判他死亡的最终背叛者,唯有在他的冷漠之中Illya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到来。此刻他却毫无恨意。他的心灵三分之二都住着Ivan的灵魂,现在心被搬空了,他也就无所留恋。 Ivan没有来,最后一刻,依旧没有来。 莫斯科红场依旧披覆了茫茫雪衣。 这是一个伟大时代的结束,而生死相隔的前后代即将承受的十年苦难无法预料,纵然他们的子民流尽眼泪,唯有鲜血可以继泣,却再也没有救世主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弥留之际,他的眼里是一片纯净的白桦林。那是斯拉夫古今的诗人最爱的仙境,一个大概只有Vanya才想象得出来的有神信仰的乐园。 他看见了Stepan,那个死前还在躲在沙皇城堡弹钢琴的疯子,Illya嘲笑说Tchaikovsky革了他的命。现在换他嘲笑Illya迎来同样的结局了。 他也看见了冬将军,自斯大林格勒战役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他总想起Stepan还在时老是给他讲起年轻时的冬将军如何击退Teuton和Napoleon的故事,现在他终于觉得威严的老人离他挺近。 他看见了苏联和红色阵营昔日的战友们,也许二战后期是他们唯一一段最团结的日子。猜忌和怨恨被搁置起来,众人同心,艰难又愉悦。 他看见了Gilbert。Monika抛弃一切端庄,取下高跟鞋越过写满脏话和祝福的柏林墙飞奔向他,他惊喜得无以言表,一瞬间迟疑的忧愁被轻易洗刷干净。 他看见了Natalia,忠实的少女内心焦灼地挣扎着,最后脚步停止,一头秀发的脑袋试图向Ivan的方向望去,啊,她原本也没有选择的。 他看见了Wang,小布尔什维��,他依然拿着他们的旗帜,他会继承这红色帝国吗? 东方人当然说不,那简直就是来自凛冬的诅咒。 哦,还有,他的小露西亚,他的Vanya,站在斯巴斯基钟塔之下,听新一天的钟声浑厚地敲响,庄严如心存感激的圣伯多禄。 我最后,还是看见你哭了哦。 Fin. —————————————— 1*:新闻 听着打雷歌单干完了修改工作。然后回来再读一遍风格终于基本统一了,但是感觉这个风很鬼畜,并不适合撬棺材板_(:з)∠)_ 关于某个越战老兵的事儿是情节需要纯属虚构的,你猜老王和阿米到底干了啥 PS:我爱他们三年了,我觉得大概还能战很久,尽管对于他们所代表的三次元是情感复杂难以言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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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米英]伦丁尼烤鸡颂歌
文/鎌仓纲岩
-黑桃KQ
-《献给黑桃国度的赠礼》后续
-本篇有米英的儿子出场
-接受此设定者请往下翻
-不正经OOC
-祝 阅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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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钟,王城伦丁尼。
穿过城堡外的树林,人声逐渐嘈杂起来,这里是离皇宫不远的闹市区。房屋鳞次栉比,在街道两旁排着,风格与贵族们修建的住所迥然不同,那些属于普通民众的建筑自然不显得华贵,墙体还有少许红褐色的涂料剥落,但这不影响它营造出热闹又欢快的氛围。房屋的底层通常是商铺,木质挂牌上用粗体字写着店内在今日提供的商品,边缘装饰着一朵时令鲜花,倒有几分世俗味道。上面则是一方小小的阁楼,这些人就长期居住在这里,在黑桃国的中心商业区。
皇宫里的好东西,阿尔弗雷德早就见怪不怪。当他还是斯佩德斯王子时,因为性格勇敢,军事能力又很出众,经常受命处理一些战场上的纷争,自然也就尝过不少民间的食物。伦丁尼城里的能人巧匠可多着呢,偏偏那个爱操心的皇后不许他胡乱吃东西,一方面是害怕有人图谋不轨,另一方面,国王的食量和饮食爱好让亚瑟太头疼。“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怎么总买些油炸的高热量食物”、“你要给乔治当坏榜样了”,听到皇后的抱怨,再看看盘子里的烤司康,焦透的表皮上是整块面包硬壳。呵,这就是皇后的特别礼遇?还要满怀感激地吃下它。阿尔弗雷德认命地叉起皇室厨师准备的培根塞进嘴里,向同样一副深仇苦难脸色的乔治王子投出求救的目光。
大清早起来就经历地狱洗礼的父子俩。
乔治朝他撅了撅嘴,坐在凳子上挺直身体,两条小腿不停晃悠着。
“陛下,”皇后放下刀叉,拿餐巾擦完嘴,提醒他,“上午是内阁例行会议,兰开斯特伯爵会来谈一些关于钢铁税的修正草案,下午我得去见方块国派来的使者,今天的工作就拜托给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国王爽朗地答应。
今天是伦丁尼集市开放的日子,作为政策的制定者,阿尔弗雷德再清楚不过,可惜他没办法擅自出皇宫,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又正巧赶上工作忙碌。
让他感到宽慰的是,王城的治安情况很好,那么,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弄点好吃的进来。他知道乔治对伦丁尼街区的兴趣,十岁的小家伙有着和阿尔弗雷德一样的好动天性,想去集市看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反正是为了“我们”的胃,要说安全问题,最可怕的结果也就是被皇后发现,阿尔弗雷德不很真心地说服了自己。
于是午饭过后,阿尔弗雷德将乔治叫到自己跟前,镜片后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乔治。”
“要我做什么,老爸?”私下里,他俩一点都不避讳,小王子得意地冲他眨眼,遗传自国王夫妇的金发在阳光里闪耀,漂亮至极。
“告诉我宝贝儿,你喜欢今天的早餐吗?”
“答案当然是不啊,老爸你是不是被内阁大臣欺负傻了?”乔治生无可恋地看着阿尔弗雷德,发脾气似的用鞋子踢了一下地面。
“国王要派给你一项伟大的任务。”
密谋已久的计划在今天得以执行,阿尔弗雷德拍拍儿子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二人相视一笑。
这就是乔治现在正愉快地哼唱着民谣,穿梭在街道和商铺商铺之间的原因。每个礼拜日的下午,只要没有紧急工作,阿尔弗雷德都会换上便装带乔治出来,名义上视察民情,实际上父子俩也在享受皇宫里难得的生活方式。拜阿尔弗雷德所赐,乔治对伦丁尼街道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当地居民,西街拐角处的一家店里有新鲜葡萄柚,在它对面,有一位能做香脆炸油条的手艺人长期驻扎。
乔治把帽檐拉低,不想被人认出来。事实上,如果不是他那超过同龄人的身高,穿着朴素的衬衣和马甲,这身平民装束已经足够低调。黑桃皇室在民众中的支持度很高,这应当归功于统治者为政有方,乔治是乐见其成的。不过每年举行的游行大典让他这个斯佩德斯王子也备受关注,希望没人记得他长什么样吧,乔治心想。
“嗨,小朋友们,要来点爆米花吗?”摊贩注意到乔治,故意友好地吆喝起来,炉子被他转得嘎吱响,烧得通红。“嘭”一声,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呼,一团白气升上天空,香甜的爆米花味窜出烤炉。
“两个比卡,谢谢。”乔治保持着皇族的体面,可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翻找出国王给的硬币付钱。买一点爆米花尝尝味道就好,带回去太不现实,这点他比父亲聪明多了。
抱着烘烤得温暖的纸袋,小王子自顾自吃起来。向前两百米再右转,是汤姆斯先生的烤鸡店,阿尔弗雷德经常光临那里。热腾腾的烤鸡排成一列串在铁架上,刷满秘制酱料和橄榄油,放在炉火上旋转炙烤。飘散的香味让他的心也不安分地游离着,多么令人怀念的味道,乔治爱死了这只烤鸡,除非皇后拿草莓松糕作下午茶配餐,好好招待他,否则他宁可在外边多待上几天。
汤姆斯的烤鸡店在伦丁尼小有名气,慕名而来的人排成长队弯进巷子里,乔治百无聊赖地等着,一口一颗爆米花,嚼得咯嘣响。
算是伙同国王孤立他们亲爱的皇后陛下?他哪里知道,反正皇后又不喜欢吃烤鸡。
乔治发誓他是为大家的味蕾考虑,才不是因为阿尔弗雷德的许诺。
稍早些时候。
“帮我捎一份汤姆斯烤鸡回来,下个礼拜日带你出去打猎。”国王说着盖好钢笔,放在手里把玩,“我会教你使用猎枪。”
“真的?”乔治面露犹疑。
“千真万确,英雄的君主绝不食言。”
“Yes, your majesty.”
既然接受了委派,就要好好完成这份嘱托,乔治用力握紧拳头,现在他就是阿尔弗雷德的救世主。
“等着你的英雄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乔治买了一个苹果,两三下吃完,把装烤鸡的纸包藏进斗篷,低调地回宫。偷偷摸摸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向来为正直的王子所排斥,眼下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就这样谨慎地进去吧。
阿尔弗雷德正在书房里等他,批阅完文件的下午无事可做,他便捧着一本书在看。衣着朴素的小家伙推开门,发现周围没有别人,尤其是皇后本人之后,立马朝阿尔弗雷德跑去。
“老爸,汤姆斯秘制烤鸡。”
“买了两份,一人一半。”
胜利的果实已经取得,父子俩击掌欢呼着,在乔治的示意下,阿尔弗雷德放开儿子好让他去换衣服。
“我的全部放在你这里,等下回来吃。”
乔治小跑着往更衣室去了,剩下阿尔弗雷德独自面对诱惑,他拆开油辘辘的纸包,鲜亮的色泽,喷香的味道,肉质看上去就很鲜美,肚子好像开始咕咕叫。这当然可以理解,午餐只有黑椒牛排称得上份量足够,烟熏三文鱼,黄油吐司,烤饼和水果只能抵一��饥饿。阿尔弗雷德有点不安分了,撕开包装直奔主题,心满意足地享用起午后大餐。
与此同时,亚瑟优雅地抿了一口格雷伯爵茶,和方块国使者的非正式会谈以下午茶的形式展开,让双方都感到轻松。谈判少不了讨价还价,但总体算是圆满,黑桃国削减对方块国进口商品的关税,换取到军火出售的协议保障。短期内两国之间不会再出现战争,表面的和平局势已然达成。
寒暄之后使者离去,亚瑟得去书房看望可怜的国王,下午的所有破事都推给了他,现在会不会怨气十足还真不好说。
“乔治,”才到书房门口,走廊里蹦蹦跳跳的身影窜进他的视线,皇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后襟,比出噤声的手势,“不要吵到国王陛下办公。”
然后他看到乔治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忍得有点扭曲,眼角一瞥,蓦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门隔着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阿尔弗雷德吃得满嘴是油,餐巾也没用,突然听见皇后的声音,吓得魂都要消失。
如果被发现我偷吃烤鸡就完了,他会说:‘看你肚子上的脂肪,完全不在乎健康,身为国王不作好表率,看你以后怎么办。’再也没机会吃到外面的食物,要永远生活在柯克兰式恐怖料理的笼罩下,早知道给亚瑟也买一只,或许他会消气,然后选择不吃,我这样既能讨好他,又可以吃到双份美食。
完蛋了,一切都晚了。
乔治发誓他绝对没有出卖国王陛下,所以当亚瑟故作礼貌地叩门,未得允许便打开房门时,除了空气里烤香四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阿尔弗雷德偷吃过东西。
“下午好,亚瑟,谈判已经搞定了?”
国王扶了扶眼镜,好像真的是在看书中途被打扰到,他抬起头看着亚瑟,眼中带笑。
太假了,这太假了,还给乔治使眼色。
伟大的黑桃皇后暗自腹诽。
“当然,甜心。想起你还在书房工作,一结束我就准备过来了。”
难得的笑容,坦诚的昵称,逐渐靠近的身体,烤鸡味道的空气里,这些显得太奇怪。两包食物藏在书桌最下面一层,来不及洗净的手直接用衣服内衬擦拭,阿尔弗雷德强作镇定,心脏猛跳不止。
亚瑟扳过他的下巴,被国王陛下躲开。
“为什么不和我接吻。”
“你不喜欢。”
亚瑟轻笑,然后止不住地大笑,懒得陪他继续演下去,皇后的手指点着对方的唇,“嘴唇上的油渍还没擦干净,就别对我撒谎了吧。”
“你什么时候!?”被戳穿的国王很是震惊,轻易就招供了。
“小混账,你迟早把乔治教得像你一样坏。”赏给对方一个爆栗,亚瑟又板起脸教训他,“看看你这些行径。”
“我怎么坏了?”
“违反皇宫规矩,私自出宫,脑子里塞满烤鸡和热狗,你想让乔治变成你这样?”
“可你还是喜欢。”国王不服气地顶嘴。
“闭嘴笨蛋!”
乔治坐在摄政式沙发上,托着腮看两人争辩。
阿尔弗雷德,这真使我感到难受,你的计划暴露了,是不是我那份烤鸡也一齐泡汤了。
斯佩德斯王子觉得很难过。
“要尝尝吗?”阿尔弗雷德试探性地问亚瑟,“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做它,皇宫里也有烤架。”
“……”
不回答就是默认,阿尔弗雷德深知伴侣的性格,打开抽屉捧出两份烤鸡。在乔治威胁的目光下,他还是选择没动过的那只��撕下一片嫩滑多汁的鸡肉,送进亚瑟嘴里。
乔治气坏了,把好东西分享给亚瑟对他俩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现在国王分明就是用儿子的东西讨好配偶,阿尔弗雷德这个人要不得!
风味、水分、弹性、新鲜程度和用料配方都很完美,即使是不钟爱肉食的自己,也觉得烤鸡美味,亚瑟默默咀嚼着不说话。
“看吧,味蕾是很诚实的。”
然后国王的肚子结结实实地挨了皇后的拳头。
“我错了。”
“好啦,这次饶过你。再外出的时候别偷溜出去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别擅自孤立我啊。”
轻轻抹掉乔治嘴角的苹果屑,亚瑟和乔治扑入阿尔弗雷德收紧的怀抱。
今天的黑桃国王室,也是如此相爱着。
————————————————
=♠=♠=♠= 设定 =♠=♠=♠=
黑桃国皇室 The Royal Family of Spades
现任国王:阿尔弗雷德·琼斯(His Majesty King Alfred)
现任王后:亚瑟·柯克兰(His Majesty Queen Arthur)
*两人是权力平等的联合执政。
现任王子:乔治·理查德·琼斯(His Royal Highness The Prince George Richard Jones),斯佩德斯王子(Prince of Spades)
*斯佩德斯王子当成荣誉称号来看吧,因为命名实在不规范。
首都:伦丁尼(Londinium),为历史上伦敦(London)的旧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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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好晚噢,我死了。
Go to sleep now.
PS.感谢darling @愿生帮我存档,第二天才发现文章缺段,现已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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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金三角]于心有愧
-Dover已订婚·联姻关系
-前男友米·[特殊]关系
-接受此设定者请往下翻
-祝 阅览愉快
-BGM:《于心有愧》陈奕迅/林夕
——————————————
我从未停止过爱你。
男孩把干透的信纸塞进信封,像对待宝贝似的揣进衣兜里放好。他飞快地跑出房间,掩饰不住的快乐在心房里奔涌流淌。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激动的情绪让他忘记了如何呼吸。
薄薄一纸情书,倾注了他全部的心意。这些天他是怎样辗转反侧,在深夜里回想那人的面容而不自觉傻笑的啊,又是怎样坚定固执地钻进图书馆的最里面,寻遍所有的爱情文学,模仿着诗人的口吻,给他亲爱的亚瑟写信,他知道英国人最爱的事物就有诗歌。
风一样轻盈的少年的心,如此意气风发,金色的阳光垂落到他脸上,镀上一层光晕。诚然,阿尔弗雷德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乐天派的感染力和夏天般永不消减的热情,使他更受朋友们的欢迎。
噢亚瑟,亚瑟,我亲爱的亚瑟。
不断在心中呼唤那个名字,阿尔弗雷德既欢快又紧张,兴冲冲地跑到咖啡馆门口,他前天和亚瑟约好在这里见面。刚踏到门口,却止住了步伐,男孩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对着店门外的玻璃橱窗整理起衣服。初春的天气还不算太暖和,对热衷运动又体质健康的男孩来说,一件夹克衫足以御寒,橙色的外套衬得他活力四射。他仔细端详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样子,简单的搭配,精神得上翘的头发,帅气的面容,发自内心流露出幸福意味的上扬嘴角,阿尔弗雷德低低地叫喊着,给自己打气。
亚瑟坐在里面的位置,座位边上有交缠的绿植吊在半空,安静地垂下,就像诗歌里描绘的那样美好。
他的亚瑟,就在浸透了明媚阳光的午后,捧一本诗集打发等待的时光,侧脸落下斑驳的光影,比所有传说里的纤柔英俊的少年都要可爱。
我喜欢他,阿尔由衷的心声。
荷尔蒙肆意的年纪,纯真无暇的爱恋,老套的校园一见钟情的戏码,愚蠢又血气方刚的冲动美国佬,小混蛋热烈追求的与他性格相差甚远的内敛优雅的亚瑟学长,故事开始于这个日光微醺的午后。
他们最棒的青春岁月。
噢,我亲爱的亚瑟。
傍晚时分,客气的寒暄和顺利的谈判后,阿尔弗雷德送走了最后一位客户。那中年男人和蔼地握着阿尔弗雷德的手,告诉他自己要马上赶回家,因为不想错过宝贝女儿的生日派对。能够想象那是多么温馨圆满的家,阿尔弗雷德笑着拥抱了他,说替我向您女儿表示祝贺。
客户走后,就剩他一人在办公室里,曼哈顿的灯火通明,绚烂的霓虹灯闪烁着迷醉的光,伸展向城市的天际。
阿尔弗雷德把身体陷进宽大的皮质转椅中,脑袋枕在椅背边缘,眼睛阖起,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噢,他曾经也是这样将头枕在亚瑟腿上,那人的表情像极了不堪阿尔弗雷德的麻烦,却在他假装要睡着的时候,弯下腰亲吻他的金发。
“呐,阿尔……”
“我也喜欢你。”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扯松领带,随手扔在一边。突如其来的、如洪水汹涌的回忆再次侵入他的脑海,思绪绕成一团乱麻,那深夜里才会肆意张狂的怪兽正在吞噬阿尔弗雷德还未老去的心。如果是琼斯总裁,那必定对情绪管理颇有心得,他会将自己包装起来,要外露的热情、被隐藏的鲁莽,多年商海沉浮,心早已打磨成磐石,刀枪不入。偏偏心里还住着一个阿尔弗雷德,饶是他久经社会,心底那份单纯还是完好无损地保留着,那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之地。无论是员工,还是合作方,都对琼斯总裁的为人处事称赞有加,他们喜欢他言谈间的直率举止,不刻意隐瞒,让人觉得可靠;喜欢他做决断时敢为人先的勇气,号召所有人一起行动,把责任担在肩头,自己带头冲在最前面;还有对待感情的态度,有许多人或直白或隐晦地对阿尔弗雷德示好,可他都礼貌地拒绝了,大概是有意中人吧,不过让琼斯总裁如此等待,那个人会是谁呢?
阿尔弗雷德·F·琼斯受人敬佩的地方,也正是当年那个人最爱他的地方。
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
亚瑟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地寻找东西,满屋子的纸箱,书本和试卷散落一地。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过这些堆在储物间角落里的东西,那是他上大学时留下的,把所有靠外面的杂物搬出来,才够到那个小小的棕色皮箱。房间里扬起些微灰尘,亚瑟捂着口鼻,轻轻咳了几声,才伸手把那箱子拽出来。
“啪嗒”,小心打开。
尘封七年之久的回忆,此时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眼前。
印烫金字体的毕业证书、学生会的参选演讲稿、新年舞会上友人们集体恶作剧为他买的毛绒猫耳、绣着学院图案的领带,那个人撕下会议簿随手涂鸦的兔子、他赠给的钢笔,还有未用完的麦当劳餐劵。
更多的,更多的……
记忆如洪水开闸,在他淡忘时其实已经积蓄起来,一旦记起,便无法泰然处之。
七年前的折扣劵已经过期,上面醒目的“第二杯半价”让亚瑟只想发笑,然而这笑容里有着无可掩饰的悲哀。他是不惯吃快餐食品的,那时候,东西没收拾的阿尔弗雷德会把优惠劵统统交给他代为保管,亚瑟偶尔也会尝一口新出的饮品,注视着面前狼吞虎咽的恋人,刚打完学院篮球赛,阿尔弗雷德几乎要饿疯了。
还是这家店,他们分手以后亚瑟很少经过这里,每当驻足停留的时候,都会无言。他不爱垃圾食品,没有阿尔弗雷德的陪伴那些东西食之无味。
亚瑟本想把废旧的优惠劵都给撕掉,毕竟那之后他们毫无干系。可是始料未及的是,一个长长的信封就放在下面,亚瑟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更多的,更多的……
亲爱的阿尔弗。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扔掉,阿尔弗雷德告白时给他的情书。
金发男孩局促不安地坐到他对面,一反常态的神情让亚瑟怀疑他想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亚瑟微微侧过头,诗集被合起来拿在手中。
“亚瑟,我……”预想过无数次告白的情形,站在镜子前无数次练习,真当面对亚瑟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砰砰,砰砰。
和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一样,在心爱之人面前失了沉稳,年轻的美国男孩闭上眼调整呼吸,就要涌出的爱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青春活力的心,他血气方刚,又爱得热烈,愿意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亚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一见钟情,向来就这么简单,英雄为了他爱的人不顾一切。
那么我呢,我爱阿尔弗雷德吗?
亚瑟最终没有拆开信封,告白情书一直被自己妥善收藏起来,用胶纸包了好几层。他将所有文件,连同那信封一起重新装回去,塞进储物间的最里面,又在上面堆叠了好几个纸箱。做完这些,亚瑟觉得似乎轻松了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到书房。
“亚瑟……”垂下眼脸,满脑子却是阿尔弗雷德的呼唤。分手那天雨下得淅淅沥沥,他第一次看到向来开朗的阿尔弗雷德露出那种绝望的表情,雨幕里,他的眼睛竟像是灰蓝色,没了原先的明亮。黯淡的视线投射向亚瑟,雨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勾勒出悲伤的色彩。阿尔弗雷德从不求谁,这是同学校的人们说的,他的好人缘总会在有需要时派上用场。可是这一次,再好的朋友都帮不了他,他放下尊严恳求亚瑟不要离开,是不是抵挡不住压力,这些全部我来扛,求你不要和我分手。亚瑟张了张口,没有回答一个单词,他的表情太奇特,嘴角的弧度上扬,僵硬着不肯松开,明明微笑着,却像是要哭出来,可那翠绿的眼睛没有流出半滴眼泪。
“分手吧,阿尔弗雷德。”末了,他平静地说。
“这不可能的,亚瑟!”阿尔弗雷德绝望地朝他大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拼命护住最后的栖身之所。
“我不能害你,阿尔。”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亚瑟摇摇头,仍是疏离的微笑,“你还有未来。”
他的手在衣袋中颤抖,不露声色地掐住大腿上的肉才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冷漠。天知道他多想扔掉伞冲上去拥抱他在雨中微微发抖的恋人,那是他最舍不得委屈的、最该永远保持笑脸的家伙,他很想说阿尔我们一起逃吧,可是钢丝上挣扎的理智不允许。
如果你用生命去爱他,就别毁了他。
我爱阿尔弗雷德吗?
亚瑟苦笑着抱住自己的双肩,像小动物一样蜷缩起来,本能地护卫自己。夜更深了,房间里很安静,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弗朗西斯轻轻推开门,把装着热茶的马克杯推到亚瑟跟前。
“Bonsoir,你还好吗?”
“嗯,啊,弗朗。”亚瑟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没事吧,甜心。”弗朗西斯体贴地握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揉搓,紫罗兰色的眼睛充满担忧,“是不是这几天太累?”
“没有。”亚瑟摇摇头,任由他握着自己。弗朗西斯是个好男人,法国人一贯的柔情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会烹饪精致的食物,给英国人准备下午茶吃的马卡龙,也耐心倾听亚瑟所有想说的话,若含蓄的人不愿���说了,弗朗西斯也不会强迫。
“后天是婚礼,早一点休息。”弗朗西斯淡淡地笑着,揉了揉亚瑟柔软的金发。
他们相识于三个月前,在伦敦的某次慈善晚宴,亚瑟所在的柯克兰家族曾经显赫一时,但到父亲一辈,早已经衰落不堪,仅仅维持着贵族的面子。几个哥哥对他不冷不热,只想让他为家族联姻。
就在那天的晚宴,他遇到了弗朗西斯,一个优雅有风度的法国男人。这个姓波诺弗瓦的人谈吐得体,举手投足间带着成熟男性的魅力,他还在波尔多波亚克区经营着一家私人酒庄,与许多金融巨鳄私交甚好。
既然最终都是联姻,与其被哥哥们当作交易筹码,不如和眼前的法国人结婚,至少他会是个合格称职的好丈夫。碰巧的是,弗朗西斯也正有此意,他们低调地订婚了。
亚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柯克兰家,靠自己的能力工作赚钱,可是家族对他的意义远非一两句话能够说清,这种又爱又恨的难以割舍的情感使他变得优柔寡断,注定成为悲剧的主角。
他和阿尔的恋情也是如此。
亚瑟很想阿尔弗雷德,分手那天他撑着伞,冷漠地擦肩而过,雨水打湿了手心,他却毫无感觉。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因为没有他的心比这更冷,亚瑟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但他从未后悔。
“不能害他赔上未来。”
扣紧的小指松开了,漫天繁星下的亲吻,沾上嘴角的香草冰淇淋,未用完的麦当劳折扣劵,封存在纸信封里倾诉爱意的告白,数次憧憬过的未来。
全都不存在了。
“没事的,宝贝,都会没事的。”
弗朗西斯将亚瑟抱入怀中,温柔地抚触,不停亲吻他的额头,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轻拍他的后背。
像对待一件珍视的易碎品。
“亚瑟……”
第2555次,闪烁的手机屏幕,弃用的旧号码。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out of service. ”
“嘟嘟嘟——”
I know as the night goes on
我知道当夜幕渐近
You might end up with someone
可能是你新的篇章
So why do I bite my tongue?
而我为何(依然)忍气吞声(接近你)?
Oh, I wanna know ya
我想要了解你
两天后,波诺弗瓦酒庄。
坐落在风景优美的山麓,弗朗西斯的酒庄显得格外宜人,而今天,盛大的婚礼即将在这里举行。庄园里的人们都忙碌起来,烘烤香脆可口的小甜饼,往插进香根鸢尾花的瓶子里洒水,热气腾腾的法餐全部装盘,刀叉和餐具发出清脆响声,空气里满是快活的氛围。
庄园主人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今天要和柯克兰家的幺子结婚,仪式循着复古的旧式风格,华丽的旋转楼梯扶手装饰着白纱,大朵玫瑰和颗粒状的莱茵石点缀其上。
比起外面的热闹非凡,休息室里一直很安谧。亚瑟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发被造型师用发蜡固定,梳起的偏分愈发衬得他气质高贵。剪裁讲究的白色西装贴合身体,胸口别了一朵绽放的玫瑰。
昨夜休息得很早,可他仍然难以安睡,翻来覆去的疲惫,始终脱离不出梦里的那个影子。亚瑟深吸一口气,就算他和弗朗西斯有过约定,可是现在,在他未婚夫的庄园,他不该对他深爱的美国男孩念念不忘,不该回忆起那日分手,令他心如刀割。
“亚蒂?”
弗朗西斯也着一身白西装,淡紫色的衬衣,均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他对时尚的品味很好,柔软的金发卷曲着垂下,是不同于阿尔弗雷德的,成熟里带点阴柔的美。
“准备好了吗,亲爱的?”法国男人走到他身后,细致地替他整理开领结上的褶皱,轻伏在亚瑟肩头,凑过来亲了一口他的耳垂。
亚瑟,亚瑟,亲爱的亚瑟……
蛰伏多年的感情,越到尽头,竟越于心有愧。每一个雨天,骨子里隐隐作痛,沉埋在秘密之地的怪物会在他失眠的半夜苏醒,不咆哮也不吼叫,就用一双冷冽却受伤的眼睛看他,那眸子是种悲哀的蓝色。当亚瑟惊觉是梦境时,泪水早已沾湿枕头,回忆绑架了漫漫长夜,把他的心脏再一次狠狠搅碎。
“不……”极小声的反抗,亚瑟条件反射地拒绝了对方的亲昵,又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
弗朗西斯垂眸,并不见得生气,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手腕上的金色玫瑰袖扣闪闪发光,光线穿过玻璃晕染出一墙的暖意。他再次靠近亚瑟,往他手中塞进一个小小的金属片。
“弗朗,你!”不可置信地张口。
“我托人寻了很久,没想到刚好是今天……”男人勾唇一笑,把玩着自己漂亮卷发的末梢,退开。
“我在外面等你。”
门关上了。
刚才来的是弗朗西斯,可是屋子里满是阿尔弗雷德存在的气息,全身心仍然只感觉得到他。
怎样去补偿欠你的告别,而我现今,于心有愧。
红发的斯科特抽完一根Marlboro香烟,从吸烟室走出来。
“从今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柯克兰家有今天,你付出颇多。”斯科特拍拍亚瑟的肩膀,那语气像极了亲密的兄长。
“斯科特……”亚瑟冷淡地看向他,两双相似的绿眼睛对视,谁也不肯示好。
“我们是为你好,”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他皱起和亚瑟一样粗的眉毛,“我不明白你为何喜欢上琼斯那小子。”
“你没资格说他。”
难得露出不好惹的一面,就算分手了,亚瑟还是护着阿尔弗雷德。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怎样?”明明都是兄弟,他和亚瑟的关系差到了极点,那对表兄弟甚至好到了滚床单的地步。
亚瑟和阿尔弗雷德,是如假包换的表兄弟,琼斯和柯克兰两家多年不曾往来,但是斯科特知道他有这么个表弟。
“你们是兄弟,我绝对不允许。”
“是,我不想否认我和他的这层关系,也按照你说的分了手。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做过的事。”亚瑟整理好领带,冷冷地警告对方,“事到如今,如果你们还要找阿尔弗雷德的麻烦……”
“别忘了亚瑟现在有权选择姓波诺弗瓦。”不知何时,弗朗西斯出现在亚瑟身后,环住他的肩膀。法国人还是一贯的优雅态度,甚至保持着笑容,但眼神却透着不掩饰的威慑。
哥哥不原谅对亚瑟摆脸色的人,敢动波诺弗瓦的人,今天就给我滚出庄园。
斯科特看懂了。
他不打算再说什么。
柯克兰家的未来,还要靠眼前这个绵里藏针的法国人。
熏香蜡烛安静地燃烧,照亮庄园的每个角落,空气里飘散着玫瑰花的芬芳。神父就位,宾客落座,宁静柔和的光线洒进宽敞的大厅。
“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
亚瑟由长兄威廉牵引着,走上红毯。脚下厚实的触感,手套里微湿粘腻的汗水,视线里闪烁的烛光,还有站在红毯尽头,向他报以微笑的法国未婚夫。亚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阿尔弗雷德扯着他的手,在商场的橱窗前讨论起未来的话题。那时正巧Valentino的高定婚服在展出,他的小混蛋就提了要求,不会打领带,结婚时要亚蒂帮忙。亚瑟又羞又恼地捶他的肩膀,却别过头,轻轻答应了一声“嗯”。
此刻的阿尔弗雷德,会在哪里呢?
或许他不愿想起他,那日分道扬镳,从今以后自当远离;或许他早已成家,亚瑟今年二十九岁,而他的前男友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那日子亚瑟不可能记不清,他陪他过了整整四个。
或者,他仍有期待,连亚瑟自己都羞于承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主动分手的人是他,他却期望着阿尔弗雷德快些出现。
不能毁他一世,我便只可良心受罪。
钢琴的黑白键下流泻出优美的《Could This Be Love》,美满的婚姻,上帝所保佑的爱情,亚瑟觉得,这些都不属于他。
“先生!先生!”交警疯狂地挥着手中的罚单,眼看着闯红灯的豪车冲出边界线,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远去。
豪车的主人对此置若罔闻,看架势是个惯犯,不知今天是哪位富家子弟出来飙车,方向盘一甩,��是一个危险的急转弯。
被他高速的飙车吓得不轻,第一天上任就碰到如此情状,惊魂未定的小警察不断在胸口画十字,战战兢兢地喃喃道,愿老天保佑他,祝他好运。
红色法拉利,一百二千米的时速,雷朋RB30反光蛤蟆镜,车主似乎玩世不恭。迎面而来一辆计程车,抵紧车速上限的人猛打方向盘,既不减速也不退让,几乎是擦着车身开过去,引得计程车司机一阵惊呼。
“Holyshit!”他忍不住爆了粗口,焦灼的心仿佛给放在油锅上煎烤,愤怒而且生疼,陌生的法国街道,见鬼的波尔多波亚克区,去他妈的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他大概已经吃了五张超速罚单,还不算上闯红灯的记录,可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满心都是发狂的冲动,巨大的痛楚和失而复得的愉悦填充了他的内心,以至于无法思考其他。
整整七年,几乎耗尽了他的青春,用全部生命去爱的人,分手后删掉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自毕业以后杳无音讯的人,进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时至今日无法忘怀的人。
“我亲爱的亚瑟。”
情书开头的这个名字,他在心底默念过好多遍。
“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
如同阳光穿越水晶般容易。
你像天使隐藏在人群中,
而我是信徒虔诚低语。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
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
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谁让我乘风破浪,
谁让我披襟斩棘,
我将成为那深爱者的英雄,
爱情如史诗,波澜壮阔。
不要使今日留下遗憾,
当你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汽车开上盘山公路,阿尔弗雷德猛踩下油门,拨动右边换挡片再次加速。已经能隐隐看见波诺弗瓦庄园的建筑,阿尔弗雷德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就快要蹦出胸腔。车速接近极限,飙升的肾上腺素也不甘其后地紧追,那份从未死去的心意如今变得无比火热,滚烫得要灼伤阿尔弗雷德的胸腔,将他燃烧殆尽。
他死死攥紧方向盘,从看到那个失联七年,自己做梦都背得出来的号码发来“我今天结婚,在波诺弗瓦庄园。”的消息时,他没怀疑发信者是谁,亚瑟换了号码,这会不会是一场陌生人的巧合,他全不去想。顷刻间冲出的感情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
等我到波诺弗瓦庄园。
等我,等我……
亚瑟……
一辆疾驰在盘山公路上的法拉利,褪下琼斯总裁身份、名叫阿尔弗雷德的普通少年的火热的心。
他还是七年前的阿尔弗雷德,血气方刚,无所畏惧,甘愿为他的爱情付出一切。
“我,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的法腔圆润优美,无怪乎人们说法国人最擅情话,“请求亚瑟·柯克兰做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就要到最后了。
亚瑟,平静下来,抬起头看着你未婚夫的脸,不要再想着如今遥不可及的阿尔弗雷德,七年前你怎样狠心赶走了他,现在也要怎样狠心忘掉他。
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熠熠生辉,上帝所爱的人将被婚姻结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呜——!”轰鸣的引擎声,强行的急刹车,闯入庄园的不速之客。
白色车牌,AF-000-JE。
“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威廉把亚瑟的手交给弗朗西斯,代表柯克兰家族的大哥完成了此行的任务。威廉的脸上带着温和微冷的笑意,缓缓退后,从今以后亚瑟就是波诺弗瓦的人,他不再是家族的附庸,实现了最大的价值。法国人清楚地感觉到包裹在丝质白手套下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他不着痕迹地握住亚瑟的指尖,小幅度地揉捏示意他放松。
翠绿色的漂亮眸子看着他,终于发自心底露出淡淡微笑。
那是弗朗西斯等到的答案吗?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亚瑟沉稳温柔地说,法语自他口中说出,有种别样的迷人。弗朗西斯握住了他的手,酝酿在紫色眼睛中的情绪起伏不定。
弃置不顾的车钥匙插在孔中,上面还挂着颜色泛旧的星条旗毛衣泰迪熊钥匙扣,随惯性左右摆动。
“所以请帮助我 我的主。
真诚的恳求上帝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
时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阿尔弗雷德朝着咖啡馆跑去,街道的喧嚣、往来的人群从眼前飞逝,他攥紧口袋里的信封,那倾注了自己所有感情的告白。亚瑟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他一定捧着一本诗集,阳光微醺,飞鸟和藤萝,精灵和独角兽,阿尔弗雷德空白的情感世界好像因这些事物而变得充盈饱满,热情的少年满心欢喜。
阿尔弗雷德不停地向前跑着,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他逝去的青春,重新挽回错失的苦涩爱恋。
生命和爱情为他斟了一杯苦酒,太阳刺眼的七月,阿尔弗雷德·F·琼斯在异国他乡遇到他阔别多年的前恋人。
为何偏偏不懂,他的用心良苦。
“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
交握的手指,温润的眼神,圆满的婚礼,摇曳的玫瑰和鸢尾,弗朗西斯对亚瑟立下誓言。
外面响起一阵喧闹,有好事者向外看了一眼,发现受邀参加婚礼的记者们快把一个人围得水泄不通。
阿尔弗雷德心急如焚,媒体接二连三的追堵让他暴怒不堪,在他摘下墨镜的瞬间,立马有人发出惊呼。
“琼斯先生!”
“您是波诺弗瓦先生的亲属,还是和柯克兰先生有什么关系?”
闪光灯全部凑了过来,记者们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其中一个棕发年轻人挤过来,将话筒递到阿尔弗雷德面前,被他一掌拍开。
“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的主也会成为我的主。”
大厅的门敞开着,庄严的宣誓声从中飘出,他的挚爱就在里面。
亚瑟,我亲爱的亚瑟。
“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
也许主要求我做的更多,但是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 。”
“亚瑟!”
Have heard of your unsmiling face on wedding
曾听说过 你某夜结婚 未曾露笑容
Ashamed to confess my fault
实在不敢知道我是元凶
Have destroyed your heart in salad days
大概当初我未懂得顾忌 年少率性害惨你
No more romance no more bliss
令人受伤滋味 难保更可悲
How can I apologize when it's too late
这心地 再善良终生怎去 向你说对不起
“亚瑟!”
阿尔弗雷德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婚礼现场,胸口涌出的情感快把他淹没了,手中握紧的东西却冰凉得使他理智下来。
“阿尔弗雷德·F·琼斯。”红毯尽头,弗朗西斯转过身来,淡淡开口,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轻柔演奏中的乐曲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音符在微妙的气氛中拉长,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惊愕的不止神父,印着花体宣誓词的册子从他手中滑落。斯科特蓦地睁大眼睛,看清来人的同时,弗朗西斯的话使他确信这就是阿尔弗雷德。
亚瑟·柯克兰曾经的男友。
阿尔弗雷德对自己打断婚礼的这件事毫无自觉,极其强烈的感情一波又一波袭来,敲击着胸口,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肆虐不止。
亚瑟,亚瑟……
最亲爱的亚瑟。
亚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紧闭,努力克制紊乱的呼吸。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回来找他了。
灰蒙蒙的雨天里,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恋,温热的泪水与雨水混杂着打湿发梢,阿尔弗雷德摘下模糊的眼镜,用那双从未改变的澄澈的蓝眼睛注视着他。
悄悄攥紧衣袖,怕自己妥协,怕自己不顾后果毁了他一辈子,手在袖管里发抖。
“阿尔弗雷德……”那名字几乎在每个夜晚出现,纠缠了他的梦境七年。
“听着,亚瑟。”尽管他才是不速之客,尽管这就在波诺弗瓦庄园,亚瑟要和另一个人结婚的地方,阿尔弗雷德仍像当年一样,向他喜欢,如今是深爱的人走去。玫瑰花瓣落满红毯,铺就一地的热烈,好像他才是今天婚礼的主角。
“如果现在不说出来的话,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要失去你,事到如今,我不会再放手。
“你欠我一个告别。欠我七年来���枕安眠的夜晚。”
亚瑟不敢回过头看他,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他不只是动摇。
“你可以对我视而不见,弃如敝履,”阿尔弗雷德苦笑了一下,他的蓝眼睛仍像少年般明亮动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你。”
埋藏在心底的柔软被狠狠蹂躏,疼痛的感觉在今天才愈发鲜明起来。
溃不成军。
“我知道,今天是你和波诺弗瓦先生的婚礼。”
“但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亚瑟。”
阿尔弗雷德又向前一步,意外的是,弗朗西斯没有任何表态,庄园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连记者也屏住呼吸,静静凝视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不管你是恨我,还是爱我,我今天要带你走。”
“反对意见一律不予接受。”
“你问过亚瑟的意思了吗?”亚瑟的法国未婚夫蓦地开了口,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在阿尔弗雷德眼前站定。
“我……”亚瑟微小的声音在颤抖,依旧背对着两人。
弗朗西斯仍执拗地追问阿尔弗雷德的答案:“你是否愿意作为他的丈夫,无论是顺境或逆境……”
“Yes, I do.”阿尔福德想也没想就大声回答,尽管这实在太失礼。
“粗鲁的美国佬,听我说完。”弗朗西斯尖锐地瞪了他一眼,“无论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I promise.”
他是多么真诚又恳切。
亚瑟死死抓住弗朗西斯的领口,把头埋在他胸前,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汹涌的感情撕破。
他当然和法国人提起过,关于阿尔弗雷德的故事。
“如果想告诉他,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吧。”弗朗西斯的话犹在耳畔。
今早离开休息室时,法国人往亚瑟手里塞了后者不小心遗失的电话卡,尽管以他的能耐应付琼斯集团不是难事,可弗朗西斯更想亚瑟自己考虑清楚。
“不要抱憾终身。”泛起一点苦涩的笑容,亚瑟怎么会不懂。
他们都一样。
“阿尔弗雷德·F·琼斯,你给我听好。”弗朗西斯揉着亚瑟的头发安抚他紧绷的神经,而视线直直对上了阿尔弗雷德:“我和亚瑟约定过,我会珍视他一辈子。但是,如果带他回去的人是你,我无条件放手。”
“你比我更爱他。”
“我的确喜欢亚瑟,我们可以结婚,甚至共度余生,但是这份感情比起你们相差甚远,我们永远不是对方心头的那个人。”
“他最爱的始终是你,”
分手的前一天,亚瑟把所有与阿尔弗雷德相关的东西都好好收藏了起来,装进盒子,打上封条。那封告白书放在了随身的小皮箱里,毕业以后又搬进储物间。
阿尔弗雷德的信件,费心思打磨的情书,话语里流露的真诚比他读过的所有诗都要热切。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
“Would you marry me?”
七年不见,比以前还要直白。
这是亚瑟现在唯一的想法。
阿尔弗雷德的手心握着一枚戒指,因他紧张而微微汗湿,表面早就因磨损而光泽不再,那不是什么昂贵的定制品,但是亚瑟认得。
恋爱一周年的情人节赠礼,某次冷战后亚瑟赌气地取下来推给阿尔弗雷德,然而没来得及再次给他戴上,两人的恋情就宣告终止。
现在阿尔弗雷德正用这枚戒指向他求婚,相同的另一枚就在那人左手无名指上。传说无名指的血脉通向心脏,可他和他的心脏早就连在一起了,或许有过中断,但是这炽烈的鲜血从未被淡忘。
“Nothing can seperate us unless death.”
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We are both young.”
————————————————
背景
年龄:米(18→28)英(19→29)法(30)
·很久以前,弗朗西斯爱过一个女孩,视她为自己的生命,可是女孩不幸离世,他一度心灰意冷。出于家族考虑(尽管他是波诺弗瓦酒庄的掌权者),弗朗西斯仍需要商业联姻,既然没有了爱情,那么就要一桩美满的婚姻,他和亚瑟一拍即合。
·琼斯是柯克兰家族的远房表亲,无权无势,所以斯科特坚决反对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在一起,不惜威胁亚瑟。亚瑟害怕自己毁了阿尔弗雷德一生,于是主动分手,然而后来琼总还是靠自己走到了今天。就算柯克兰家反对,阿尔弗雷德现在也不需要考虑了。
·亚瑟和弗朗西斯做过约定:“如果他回来,婚姻决定权在你手中。”
*告白书改编自诗歌《Love》by Roy Croft
————————————————
后记
第一个跳进脑海的标题是《了不起的阿尔弗》/《曼哈顿男孩》,觉得太蠢所以改了。标题是陈奕迅的《于心有愧》,“如果我听歌可眼红,何以待你好偏不懂。”
深夜听到《那些年》就在想,如果故事发生在米英身上,他们在青春年华里相爱,却因外界的阻挠被迫分离,阿尔是不服输的行动派,可是亚瑟为对方考虑得更多。在亚瑟的单方面坚持下,他们分了手。
“再一次相遇,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
不管未来如何,阿尔不会让亚瑟离开,不要他作他心上的疤。
雷不雷点我从不关注,如果感情本身得不到抒发,那写文说的全部都他妈是废话。
PS. 为什么不来个皆大欢喜金三角呢,人家飙着法拉利我还在写纯情抢婚,这一次嘛……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干这种事(正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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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法】L'Amant
《情人》AU,如有雷同,全部都是我的锅😂 法叔视角,人类设定 #令人不愉快的三次向描写 #第一章这个法叔跟后期的法叔不太一样,没以后那么风sao😂还是个少年(对就是没胡子那版),因为成长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所以小法看起来……大概有些ooc? —————————— 在我即将步入耄耋之年的第一天,我亲爱的孙女儿突发奇想为我举办一个宴会,波诺弗瓦家族发迹的不长不短一百年的历史里,这尚数第一次。 当索瓦丝将这想法告诉其他人时,自然获得一片支持,于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纷纷跑来亲吻我的脸颊,用柔软得搽了蜂蜜的嘴唇鼓动着我同意。实际上,他们根本不用如此耗费口舌,倘若一定要有个理由让我捡起关于自己年岁的记忆,那它不需要太刻骨铭心,更无须为了强迫自己回首曾经,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 索瓦丝那群形形色色的友人中,一位��着夜色中幽泉般眼珠的女孩最令我注意,她让我想起了某个埋在六十多年前的黑白照片里的人物,当她走近时,仿佛有一股混杂着胶片味儿的茉莉茶香就缠绕在空气里。那股幽泉在阴暗的角落中叫嚣着悸动,用隐忍的生命力呼唤着我去对视,去观察。透过那股幽泉照见的是某段在普罗旺斯薰衣草地里的荒唐的青春,同样的眼神属于一个中国男人,一个在他的身上镌刻下我的年少轻狂的青春。 六十多年前,我的父亲,德·波诺弗瓦先生带着波旁家族远亲最后的骄傲,一路向东南进发,来到了普罗旺斯的乡下。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而对于一个尚沉醉于巴黎这妖女性感暴露的光滑脊背的少年来说,从最初的新奇变为百无聊赖的苦闷也就在意料之中。 父亲沉迷于改造大型机械���来的快感,疯狂犹如中世纪的炼金术师。这使我能够拥有足够多的时间与我的家庭教师斗智斗勇,花上一整天玩捉迷藏的游戏,从长穗薰衣草私田北方的缺口处一直跑到南方长满梧桐,翠柏和巨杉树的丘陵上,在满天的星光下拨开草叶与灌木丛寻找发光的萤火虫。这是这片乡下的土地唯一能代替巴黎的女人和香水给我带来慰藉的地方,每捉住一只萤火虫,我会把她放在胸口,回忆在巴黎目睹过的少女贵妇的闪烁着街灯光芒的眼睛,然后松开手让它远去。 本着家主不管不问的精神,我的法语,拉丁语与几何教师只好妥协。我的艺术与文学都靠着天赋修得不错,因此在阶段测验中并无大碍。然而几何着实无法弥补。我的父亲,在金钱和科学中痴醉几个月之后,终于记起来监督他儿子的学习成绩,于是平生我第一次被关在地下室堆放杂物的破屋里,和一张或许是前几任户主的女仆留下来的沾满灰尘的破麻布床对视。 我被关在小黑屋里饿了一天一夜,地下室的墙外是泥土,是排水沟,没有天河萤火虫作伴,梦里也没有明艳的美人。只有隐隐的流水冲撞着昆虫掘土,蚯蚓挖洞的噪声。 醒过来的时候,我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女仆殷勤又欣喜地推门呼唤管事们和父亲。而此刻我才注意到我的背面还有他人的气息。 “亲爱的弗兰克,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再不能偷懒了,”父亲拿着几何课本进来,把书直接扔到我的被子上,“现在王先生是你的新几何老师了!你要是下次再不及格,我得把你下放到农场去。” 我心想,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倒也不坏。 接下来我花了三秒钟消化这个东方姓氏,然后缓缓地转过头去,随着我的动作的变换,他也慢慢地走到我的身前。之前被他挡住的阳光从背后慢慢地倾泻出来,于是当他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时,半个身上披上了一层金粉,他的黑发从一片黄白光雾渲染的以太中具象出来,五官精致深刻更甚雅利安人,他的长发炸成马尾垂在脑后,他没有辫子,前面也没有剃成半光头,刘海随意地飘散在脸颊两侧。 他不像一个中国人,大陆彼岸革命的信号已经发出十几年之久,但我等芸芸庸者,并不在意,也没有改变对于他们的印象。 他不像我眼里的中国人,恐怕也不像父亲和仆人眼里的中国人,他们的敬意也就仅限于他的卓越的数学成就,完成把他介绍给我的任务,然后默然地走开。而冯·贝施密特先生第一天来到我们家里时,父亲亲切地为他泡好上等的Lafite,与他足足交流了三个小时。 白皮肤的人天然里带着一股怡然自得的优越感,并且从出生到死亡,他们的环境都如此熏陶并要求着他们。 但,这位王先生,长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黄种人多少在我看来都长得太柔和,我绞尽脑汁地回想在路易勒格朗中学那些寝室被窝里偷看那种杂志的片段。这种杂志最前面的一部分会选登世界各地的名媛美女,并不带有色情的意味。我的脑子里兜兜转转找到了一位美丽的刚卸完妆的日本艺伎的形象,名字里似乎有个“樱”字。 那时候本田樱(一周后我了解到那是他的远房表妹)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于他的美丽的形象。回想当初,我都要为我这超人的想象力而忍俊不禁。王耀的眉宇里满是勃发的英气。在当时的法国,却并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定义。 我向他微笑着伸出手去,心里是前所未有地一片振奋,这感觉说不上好坏,我想那不算一见钟情。 他说,他叫王耀,来自中国。 这是我记忆中他的第一句话,除了他的名字和国家,我未曾得到其他。 糊弄王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第一次上课,我故意把桌上摞起一座书的小山。不仅我的所有课本都在里面,还有那些我从破落贵族装点门面的落灰书架里搜来的小说游记。偶尔在自然里爬累了的时候,我也会安静地挑几本书看,打发一下午漫长的几何课的时光。我对如何瞒过老师的眼睛独有一套研究,把小说剥掉外壳,教材的纸页弄得蓬松,这样贴合的时候,外观上看去就和一本书差不多。 可是这天,王耀路过我的书房时,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我远远地向我的书房里看去,那一摞小山的阴影拉得很长,一直垂到了我们的脚下。 王耀没有停下来,他恐怕知道那是书房,女仆说,我醒来之前,她们好歹要带他熟悉环境。 现在,我彻底变成了不安的那个,我本以为他会比冯·贝施密特先生更加古板,就像连环画里那些梳着辫子,穿着桶一样马褂的中国人一样,行礼一板一眼,狡诈而迂腐。 我不足十八岁的小脑瓜里除了敏感的文人艺术家的情怀,就是初入社交场合的那些单纯的小伎俩。这一切都使我做出了引发后来多米诺骨牌效应般一连串事情的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随时备用收集各路美人的玫瑰花,大跨步走到他面前去,一只手捏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定在那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下意识反手一扣,我的手骨便差点折断。但多亏我一瞬间变脸的功力,他须臾间便意识到我并非恶意,手上的巨负就突然撤去了。我疼得差点往前倒,他充满愧意地马上上前扶起我。 这时候我要大喊一下引来他人,那么我今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当时,气愤和恶毒的报复计划充满了我的内心,我人生的前十七年里,自懂事以来便从来不曾被人体力惩罚,自两年前以来看中的美人无不斩落下马。但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国人竟然有本事把终结的屈辱扣在了我的草包脑子上,叫我还没正式上他的课之前就在他面前丢足了人。我狠狠地抓住他胸前灰色西服的面料,一股前所未有的,法国大革命般的斗志笼盖了我,要我去征服,或者被征服。我的心越跳越快,然后王耀把我的脑袋从他的胸口捞起来。 我正对着王耀的脸,这张精致的东方人的脸,比我大不了两岁,像七千克拉的钻石一样光彩照人。我反反复复打量他好几次,他也在观察着我,两颗黑曜石里的光芒抨击着我的心脏。然后我将我的嘴唇覆上他的,我开始中毒了。 这是我遇见王耀之后获得的第一个小小胜利。即使多年以后,以法国人的角度,我依然难以相信一个实际年龄将近而立的盛年男子竟然刚刚失去他的初吻。 王耀僵硬地把我推开,他的力气很大,我不情愿地被痛松了手。他看起来似乎只有尴尬,我的眼泪差点就不争气地涌出来,冷静下来的时间刚够把它抑制住。我盯着他,现在连一个“Tu”也发不出来。 他这回的反应却是极其迅速,温柔地执起我受伤的右手按揉,检查,轻声问我伤到了哪里,我指三角骨的位置,点点头,又摇摇头。 本来已经移动到那位置的王耀只好又停下来,再次询问:“怎么了,波诺弗瓦���爷?” “我并没有受伤,虽然的确疼了些。”我闷闷道。 王耀边走边按摩着我的手,那清澈而温润的声线此刻徐徐响起。 “本来来这里之前,也的确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今天的情况……我真的希望,哪怕你们告诉我是我德行有差,也胜过单纯因为我是一个中国人的缘由。” 这番话使我更加愧疚了,他的确是一个完美的人,我也的确因为他的皮肤而产生不敬之意。 “但说到刚才把你捏到疼,也的确是我的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我争辩道。王耀意外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期待着他的回语,但他似乎迷蒙着,若有所思。 “我也得向你道歉,为我书房里那些表里相异的闲书,和我父亲仆人们的态度。” “也不一定就得叫它们闲书,”王耀再次出声,“我刚刚翻过它们了,你看的范围真广,从凡尔纳到普鲁斯特,你甚至看卡夫卡——他们可都是文学大家。” 收回我之前的想法,王耀不是一般的聪明,他身上有一股我从未发觉过的灵性。当我感觉话题难以为继时,他便巧妙地回避了关于父亲的态度问题,转而用书籍吸引我的注意力。他成功了,我心里的话已经化成几千万只小猫爪挠着心脏,想要喷薄而出。 而激流的波涛仍未停止,王耀接着问道:“你能给我讲讲波德莱尔吗,它被单独放在你的抽屉里,并未被摆出来。你父亲想要翻开它的时候,我便顺手把它藏起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我那本硬皮外壳天鹅绒扣的《恶之华》,封面梳着卷儿的金发女郎一手持玫瑰花,一手攥着夏娃的禁果。他白皙的双手搭在红色的封皮上,显得分外纯净。 此刻我们刚刚走到花园里,高耸的雪松把稀碎的花纹筛在我们脸上,我几乎要以为,那是薄纱披在了我的脸上。 时至今日,我的作品已经登上巴黎歌剧院数次,我总以为我的灵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以前约着那些女孩子写肉麻的情书绝不作数,作词家天生是诗人,苍白的感情不足以成为绝好爱情诗的养料。 那天下午,我们似乎忘记了几何为何物——我忘记了父亲的任务,他“忘记”了教师的职责。从布格罗的完美神话到亨利·卢梭的魔幻丛林,又或者是争论勋伯格又是怎样的新奇。我心情舒畅,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再和他多呆一会儿,更多,或者说别再离开。我从任何一位“理想”的小姐身上都得不到这样强大的精神慰藉,而我,和普通人一样狭隘自满的我,就这么轻易得到了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博学男子的友爱。 《情人》AU,如有雷同,全部都是我的锅😂 法叔视角,人类设定 #令人不愉快的三次向描写 #别看狗血到爆 ———————————— 在此之后,没有人能阻止我的文思如涌泉般爆发,即使是我那专制势利的父亲。王耀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局外人形象,虽然懂得隐忍之道,但真要他低声下气也绝无可能,他总是尽可能地从我过去跑野的田埂上进入——自我被关在小黑屋以后,父亲发动了一大票仆人,才最终在一位平时住得离门口很近的仆人那里得到情报,分析出我的逃跑轨迹——我又不是白痴,所谓秘密通道,即使已经人尽皆知,每日从上面踏过的人也寥寥无几。 每周星期五下午两点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准确的说,整个星期五我都沉浸在一股恋爱般的情绪中。上午偶尔认真听过的文学课,成为释放头脑风暴最好的场所。就连不苟言笑的冯·贝施密特先生也罕见地当面称赞了我,说我对于德国和俄罗斯的文学有了一些值得称道的见地,但他不喜欢我模仿着拜伦或是别的什么流行作家的语调,写着三流情色小说的内容。 于是我又花了些时间思考“玛利亚·热尔保望着张先生无法自已,她情愿将自己洁白的酥胸一辈子向这位仪表端庄的男人开放”怎能称得上下流,比起过去几百年来法国宫闱里流传的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风流韵事,我简直纯情至极。 在课堂纪律上面,王耀倒是礼教的拥护者,但他见我实在不是静心钻研通往学界的料,也并不强求。因而我几乎从来都没有规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过,我喜欢把椅子挪到他这一边,如此他专心致志地在草稿纸上画出正弦函数时,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往斜上方瞟,观察他的剑眉和包裹在纤长睫毛下如宇宙浩瀚的眼睛。我不怀疑那眼睛里有一股魔力,如黑洞如流动的银河吸引着我的热忱。 “你听见了吗?波诺弗瓦少爷?”王耀不动声色地把我轻轻扶起来,用他刚刚完成的计算结果隔开了我俩的距离。 我身体前倾,以童年等待着母亲相机的天真双手拖着下巴,微笑道:“当然,系数影响它的振幅。” 他放松地把草稿纸给了我,摆手示意结束课程。整个人从刚才腰背绷直的状态松懈到了靠椅上,我讨好地把椅子再挪进了些,爬起来跪在椅子上,现在我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了,他刚浅闭起来的眼睛感受到阴影的压迫,于是他不情愿地清醒起来,对我嘟囔道:“我就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您这么说可真叫人伤心。”我努力地把眼帘垂下,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好像我是什么可恶的资本家一样。” 王耀深知我的品性,外表云淡风轻。他懒洋洋地摆弄着教具,塞进自己的公文包里。“你就是资本家,”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笑意,“你不但是个万恶的小资本家,还是个小贵族。” 我闲得发慌,顺手帮他把剩余的东西也整理好。“把'小'去掉,我的先生,”我成功地捕捉到他表情里转瞬即逝的无措,心里洋洋得意,“顺带一提,波旁王朝灭亡将近一百年了。” “它的影响力仍然存在,”王耀慨叹道,每谈及文学和历史,即使他当日下午真的困得眼皮打架(虽然并不影响教学质量,但他到底是怎么搞的?),只要有他认为值得思考的问题,他都会及时地醒过来,“贵族或许不再是政治舞台的主流,但他们永远都在上流社会的高楼。一夜暴富的资本家,或许毕生也不能融入这样的环境里。” 我努力点头表示同意。尽管,我这挂着半吊子贵族的浪子,金钱时代的弄潮儿,颠沛半生,心灵面目全非,千疮百孔,才终于明白这段话的含义。 索瓦丝和春燕的关系或许在旁人看来扑朔迷离,多数人只当她们情同姐妹,也会有无聊好事之徒谈论她们单独出行时,身边却陪伴着同一个男人——倘若真要让贺瑞斯听到这种传言,估计面瘫如他,也得回家笑个不停地讲给他的姐姐和妻子听了。 没有关系,如今,不会有道德的枷锁阻止她们相爱。 事情的展现如此简单,有一天,我自己推着轮椅缓缓路过我早就转交给索瓦丝的书房时,发现她正缠着春燕给她讲解正弦函数,这使我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屏住呼吸,感觉一股时光倒流的惊悚猛地渗进我的脑子里。老年人对于量子运动的感受已经不甚准确,再抬头时,两个女孩子已经搂着对方热吻起来。 这一场亲热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王春燕从黑色的不像女孩子用的公文包里摸出一枚戒指,看上去足足七克拉的钻石镶嵌在大块延边白金戒环上,索瓦丝这见惯繁华的女孩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六十年前,惊讶的人则是王耀,尽管他的反应要相对冷静得多,显然他已经习惯了西方人夸张的情感表达与毫不掩饰的玩笑。 “鄙人只是感慨加调侃一下我们未来的德·波诺弗瓦勋爵,没想到真是随便往身上一搜便是稀世珍宝!” 我干巴巴地笑道:“其实,这是来普罗旺斯之前,我从家里的仓库顺过来的。” 这是实话,管家尽职尽责,然而东西太多,仆人们进进出出仍然显得凌乱。等到半夜,疲惫的大人们睡得死沉,我能凭着十三四岁时翻越围墙偷去报亭买那种杂志的功力悄无声息地摸到仓库。在他离开了几十年之后,我仍然以那段经历为豪,因为它是证明我追求炽烈的叛逆的象征。 王耀大笑起来,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作势要把整个脑袋和胸口都压在他的身上,用双手���攘他的肩膀。王耀这才慌张地过来推我,他现在一向不敢过于使力。我说过,我是一个有着革命般冲动���身体力行精神的人,和王耀不到半个月的相处里,平静只是欲望的掩护,得体的话语全然为了梦里挣脱不了的渴求。 几次拉锯战之后,我和他被生生固定在了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内,他还轻轻地喘着热气,身上好闻的清新花香混杂着汗水的咸湿与我的玫瑰香薰交合在一起。 他的两颗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着的全部是我,对于他人,对于我来说,小小的球体里只能看见一个被扭曲化了的金色的脑袋。只有王耀才能把这个破碎的,扭曲的我还原成他理想里情感的镜面。 王耀在颤抖着,似大浪拍打的喘息变调为低沉的呼吸。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禁锢着我的双手仿佛化身为锁链。 此刻,我情愿,也着实地,试图挤出我人生中最为甜蜜魅惑的笑容。此刻巴黎的少女们泛着香水味的笑容一个个在我的脑中排过,成为我吸引这株异国之花的教例。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期待胜过了一切祈愿,那些荒唐的理智,实际的考虑,我要叫它们通通见鬼。我只能用鼻尖轻轻触碰他的嘴唇,想着哪怕今天是世界末日也别想让我停止。 他猛地把我提起来,力道之大甚至超过第一次。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我被提离了地面,然后在我来得及尖叫之前把我抱起来,堪堪跨坐在他的腿上。这回我真的要尖叫起来了,随后马上被他修长的双手堵住了嘴。而我鬼使神差地竟然想要微微放松桎梏,好让我的舌头能够摩挲他的手掌。 王耀的西服扣子在争执中被我拉开了,衬衫也显得凌乱不堪,脸上却挂着面对我父亲时的标准扑克脸,眼里的湖水了无波澜。我意识到我正坐在一座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火山上,只不过内心并无恐惧,只想被他炸得粉身碎骨。 “如果被波诺弗瓦先生发现,你或许还能得到原谅,我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心里蓦地被泼下凉水。 但燃遍的火焰不能灭尽,半个月以来我是那么忠诚地热爱着他,任何女人在我的眼里都黯然失色。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也有我的把握……我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 “而这份把握并不足以支撑起你我的未来——哪怕是我们有一丁点的可能会在一起。”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微微低头,眼睛被遮掩在长长的刘海中。 “你的父亲不会同意,那么你得想办法经济独立,并且终其一生都不能利用任何的家族关系,社会也不会宽容你,你会成为少数分子。” “而你我的羁绊,除了师生,和那莫名奇妙的……感情之外还有什么呢?除了我的名字,国家,表妹和同样关于文学历史的喜好,你还了解些什么呢?你甚至有没有想过,快满三十岁的我,可能还有一位妻子在中国等待?” 我无力地瘫软下去,拼命告诫自己别在他眼前落泪。他抱得更紧了些,松开了一只手,安抚性地拍在我的背上。 地板上是一层可见跳跃的薄薄的灰尘,自他每周驻扎在这个房间里以后,打扫一向由我亲历亲为,过惯优渥生活的我不习惯这些,我只能尽量地偷偷观察女仆们的动作,然后照本宣科地重现。 辛苦是幸福的资格。 王耀主动把我放进了怀里,这回换做我僵硬得一动不动。 “我没有妻子。”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以中国人的普遍婚龄来看,他算是异类了。 “初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和别的中国人不一样,”我搜肠刮肚地回想那些在巴黎见过的亚洲人的情态,试图用思考平复情绪,“他们有的麻木不仁,终日等死;还有人每天起早贪黑起来学习,准备日后回归中国。” “我也是要回中国的。”他插嘴道。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我认真地说,“但那些人里没有谁像你一样,就像从古希腊,或者从中国的传说里走出来的奇迹。” 王耀伸出左手无名指戳我的脸颊,一瞬间我又差点爆发,他的手指移开,挪到了太阳穴上,另一只手也松开,挪到对称之处,于是我主动往前坐了些,这次他没有把我推开。 他帮我平静即即将迸裂的神经。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王耀苦笑道,西下的夕阳窥破了隐蔽的窗帘,忧郁洒在他的眼里,“历史的进程不需要我的笔杆子。” “谁说的?我一直以为你看得很远。” “真正被实现的超脱时空的想法很少很少,所以每一件都能被载入史册。人们不是看不见未来,但他们能控制的只有现在,当他们将无奈的应急之举施行在今日时,明天又会不断改变。”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认真的,四目相对的,双唇平行地,一字一句说道:“所以我宁可你活得轻松些……在中国,可能我们连未来都没有。” 我哪里会想到这里来呀,我以为,我就是为爱与自由而生的灵魂,如今却要像现实和历史进程让步了。 我想,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十七年来积蓄的浓重的情感,此刻经历战争的洗礼,终于被安宁地平铺在棺材上。 但我不能什么也得不到。 “我知道了,我只有一个心愿,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你想要离开,我会随时为你准备好一切。” 他点头同意,于是我把下巴搁在他的锁骨上,脑袋朝着上方扬起。就像朝圣者跪拜着他的主的圣象。 “我要借您的爱情,您全心全意的爱情,从走出这个房间开始,一直到您乘上飞机的那一天为止。” 在那以后我还会继续爱着他,即使后来我可能会爱上别人。 我等待他艰难的心里斗争中那片沉默的真相,我想拼凑他神秘身世下难得的一片真实。 最后,他艰难地,却又坚定地吐字。 “如你所愿。” —————————— 我理了理思路,发现好像离完结还有点远,虽然看起来第二章就莫名摊牌了→_→ 话说写这个真的好累的,我需要小短篇恢复元气→_→所以大概要放飞一下了。 #地理常识性错误一大堆,准确的来说应该没啥对的地方 #多重时间倒序,信息量有点……大 #这个若法的情话终于可以毕业了 #逻辑它死了并且哭着被我埋葬 #lof有德千万别和谐 ———————— 三个月来,出于一种冥冥中想要开始新生活的思绪,我从未向王耀打听关于他更多的信息。终将失去的残忍快感让我从踏出房间的一刻起迅速成长为爱神的拥蹩,把汲取有限空气中无限可能的爱意当做自己的第一使命。二十四年后的某个星期五下午六点钟,我亲爱的小天使玛格丽特在她婚礼之后的派对上醉醺醺气鼓鼓地对我说,我是一个十足的混蛋。她把我赠与的波诺弗瓦家族在阿维尼翁一处小小的双层洋房的地契返还给我,然后在我再三的拒绝中撕毁了它,她说她爱我给予她温暖的保护与理智的宽容,但不要再看着我永远逡巡在文学大门将进未进之处成为渴望接近爱的幽灵。 我并非在王耀离开的那一刻起放弃了文学的理想,我的妻子是个很好的英国女人,我可以与之心平气和地谈论莎士比亚与华兹华斯。但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同于少年时代的悠闲的心境,昔日摄于长穗薰衣草田的回忆随着德国人点起的烟火轻轻地覆灭在另一个世界。没有必要的冲动使我再次举起写作的笔。 直到弗朗索瓦丝·威廉姆斯的出生,我才陆陆续续地将昔日的日记和诗歌解禁,然后将几十年来源源不断积淀的灵感如沙倾流河般喷泻出来,为此我最终将事业交给了马修,于是梅格总是温柔地抱怨我又在劳逸她宽厚的丈夫。 之所以选择将其公之于众,是因为我最终失去了与他的联系。从日军轰炸南京开始,邮局不再接受寄往中国的信件,本来就小得可怜的角落里的窗口被换上了另一个中非国家的名字,金融家们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席卷整个亚欧大陆的风暴,保底的资产在看不见的地下线中瞒天过海渡向远方。 我心急如焚,无可奈何,父亲带着家产逃去拉美时我只是站在英吉利海峡的岸边,拍掉他死命拉住我的双手,无视他用恐吓与怒骂哀求我与他同去。我只是目送他成为海岸线上的黑点。当他最终消失只剩一轮金色夕阳挂在织锦天幕上时,一个站在甲板上帮工擦洗铁锚的盎格鲁撒克逊少女据说久久注视着我,而那时我正低着头,回想与王耀四次刻骨铭心地相处的场景。 第三次坐落在阿维尼翁一处小小的双层洋房,历史进程定位在那短短三个月的第七天,那是父亲预备十八岁时给我的第一栋房产,在催促仆人们收拾好整栋房子的第一天,我告诉父亲有社交圈子的应酬,然后不管他的反应便轻快地离开了这个束缚着我的小小囚牢。 从专属于我和王耀的跑野小路上一口气奔过是平生最为畅快的体验,未经荒垦的处女之林与人工雕琢的花田信海沐浴在银河列车的运行轨迹上,百年之后,我和王耀必定在此相逢。半天晚霞半天黑穹将长短不一的山毛榉与欧洲榛装点成童话里辛德瑞拉驻满白鸽与斑鸠的许愿树。穿过珠帘般枝条的阴影,越过尚未开花的薰衣草地,隐匿的流萤正缓缓朝天鹅座的双翼飞去。 我知道王耀就在薰衣草私田另一段的洋房旁边等着我,为了这一次幽会,我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为他绘制地图,并躲过父亲的视线提前安排好汽车。等到前一天我又早早地睡下,心里纠结着明日是否会平白生出令人恼怒的黑眼圈来。 那时候的我远离友人,爱情第一。许多人说这样的男子不免太缺少雄性魅力,直到我留起胡子之前也总有人把我当成女人,而随着我由最初的恼怒到最后的彻底改变的,正是日渐玩世不恭和令人作呕的态度。 所以,每当人们羡慕起二十几岁的我身边红颜无数时,老年人的余晖之怒总会被轻而易举地挑起,想要咆哮自己的滥情与失责,但迪兰·托马斯却说过,不要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宵。 那个良夜,话语已经迸发不出激情的火花,一切都是在双方几近沉默,全凭默契和阿芙洛狄忒赋予的合二为一的心情下进行的。宵烛朝着天鹅纵身跃去,就像半个月来一直彷徨着的我。我一把扑进王耀的怀里,却将钥匙甩飞到窗沿的最高角上,王耀伸手欲抓的身体失去平衡,落在新铺的尚未沾染尘埃的手工波斯地毯上。他像一座没有棱角的山,西式的深色丝绸制服上流着一股黑色的瀑布。 主啊!我祈祷着,跨坐在他的身体上,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王耀的身体颤抖得不像话,仿佛他才是那个献祭者。 原谅我,只有今晚,您卑劣的信徒,与一个未曾信仰崇拜着自然的天地的人,他们因为相爱而结合在一起。你尽可夺取他的余生作为惩罚,只求为他的爱人留下一条生路。 “你看,你看……”握着他的双手拂过我已经裸露的胸口,“摸摸我吧,我的心就在这里。” 他因夜的湿气而凉透的手指缓缓抬起,划过我的嘴唇,划过锁骨,迟疑地停过左侧红樱,静止在旁边心脏的位置上。全身的感官都被泡在冰里,被他触及之处因刺激而发红,他拂过我的眼角,拭去几滴眼泪,于是我朝他微笑,我想起安徒生的童话里王子邂逅睡梦中的天国仙女的情景,此刻他感激的亲吻像雨点般落下来。 你来,你的双手尽可探求更下方的两腿间的罪恶,将甜蜜的汁液从青涩的浆果中吸取出来。 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这是两个心理十七岁的人的故事。两个人脊背汗津津地贴在一起看星星,计算彗星回归年的讯息。争论的嘴唇又会越说越贴近对方,直至全身又贴在一起,当晚反反复复好几次,最终在我一片狂喜的晕眩中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见有人意味不明的叹息。 后来他捡回钥匙,把我清理好送到了主卧室的床上,他本想另收拾了客房度过,却被我紧紧地攥住了手臂,于是他便坐在了床头,让我晕晕沉沉的脑袋枕在他的大腿,然后靠着枕头抚摸我安静的脸,一直到天色将明,才终于沉沉睡去。当我从这温柔地近乎虚幻的梦境中醒来时,抬头便看见他沧桑又天真的睡颜。 当我们已经彻底坦诚相对时,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索瓦丝曾鼓励我将未竟的心愿用小说的形式写出来,而我上百次试图改变未来,创造出另一种存在的可能性却毫无办法。我相信时间是单向线条,因某一个意外产生的结只需要忽略便可以继续前进的道路。 我们俩这初次恋爱的傻瓜,初夜后的白天过得滑稽可笑。这天早上两人几乎失去了言语。耀试图给我烧菜,却发现法国式的蔬果和调料完全不可以与中国式并论,两个人都是一阵手忙脚乱,身上脸上沾着酱油和面粉,心里却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当你看见一个人毫无顾忌地把他未梳洗的一面暴露给你时,你与爱情的距离也终于完美地渐型成熟。 事实证明我俩有着下厨房的天赋,在那个女人主导着厨房和家庭的时代,家境并不贫寒的我们在第一餐的失败后熟练地就掌握了美食技能,我刚端出一碗俄式红菜汤,耀便迎上来将一块牛肋排喂进我的嘴里。 “我不知道这材料是从哪里来的……”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道,“你这里的房子里莫非还有佣人?” “那是我之前准备的……只有两个,都被我打发去休假了。” “那便很好。”耀带着他最接近于孩子气的笑容说道。 我有多爱他年长者的睿智模样,就有多迷恋他现在全然稚气的表情。与妻子离婚之后,也有过那么一些男孩子主动围到我的身边来,彼时我也早已超过了王耀那般天真与内敛并存的年纪,因而害怕审视的习惯将他们玷污,便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耐心地打发走,然后宁愿一个人留在家里模仿安格尔的真迹。 妻子从那伊丽莎白号的甲板上走来,留在法国陪我直到玛格丽特结婚前一年为止,随后在某个我还沉浸在旧梦中的清晨又带上她全部衣服,首饰,摆在家里客厅橱窗的相册集匆匆登上了下一趟回到英国的航班,她在简陋的便笺上写着梅格就拜托给我,并用她这辈子最“凶狠”的语气说,若我食言,必将不得善终。我只是哑然失笑,二十多年前在双层楼房之下,背景漫漫的薰衣草中,对上帝祈求的惩罚竟然以这样的形式结束。 几个月前她便表露出离婚的意愿,说自己愿意回到苏格兰的乡下安静地度过最后的旅程。而我已经沉浸在愧疚中那么多年,心里仿佛也有了解脱。 我并非一味无情地将她当做牺牲品,她说过,当我在渡口冷漠地拒绝了逃亡,站在夕阳底下沉思时,她也在专心致志地盯着我。王耀离开之前对我说一切必将有新的开始,于是当我因为企业货物的问题再次来到这里,并真切地发现她的(第二次)注视时,我想或许这就是是命中注定的历史行程。在她羞怯地向我告白之后,我选择学习爱她。 我不能用爱着王耀那样的方式爱着她,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与我遇见王耀之前遇见的那些少女们无甚区别的人,但我竭尽我最后的热���去爱她,她自己也承认,新婚三年,她一直也开心无比。 玛格丽特理解一切,但她仍心存苦涩。 二十年后的索瓦丝通晓一切,为我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王春燕简直就是他女性的翻版,幽深的黑眸里是时光的隧道,王春燕的眼神温柔地拂过索瓦丝的手指和脸颊,然后越过亲爱的孙女儿的发髻一直扫到我的身上,她的手里仍然拿着那枚戒指,郑重地扬起,真相被魔女的八音盒吐出。最后的告别和开始,信物被掌握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为了利用好和王耀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已经习惯于知了不辍的夜晚里挑灯夜战自学几何,父亲以为我的转变是一个少年终于走向他人生正轨的表现,而对我来说,那不过是情感的绝地反击。父亲希冀把他未完成的梦想寄托在我的身上,于我却意味着毕生的寂寞与违心的安逸。没落的波诺弗瓦家族能在他的搭理下摇身一变成为新时代资本主义的佼佼者,并不意味着我就也能够在商场呼风唤雨,满面得意。待到我成为一家之主后,多年来不温不火的经营使公司前途晦暗不明,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没有诗歌与音乐的二十年,直到迎来轻快的青年马修·威廉姆斯为止。 如今星期五下午已经成为了暧昧的暗号与隐秘的情热,我希望一直在他的面前都是完美无缺的样子,那是我最擅长的表达爱情的方式。我希望当我自觉完美,并为之改变时,这种完美在别人的眼里也变为真实。在王耀的面前,一切别有用心的“残缺的美”,都只能自惭形秽。 王耀想告诉我更多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我说不,我并不在意他在中国留下的那些痕迹,因为那从头到尾都不属于我,属于我的��是一个抽象的模糊的文化符号。我说我爱上他的时候,他那超凡脱俗的气势已经凌驾于他中国人的形象之上,因此我无法理解当他的身世真正地在异乡贫瘠的土地上打开时,我又该做何等反应。我并非对于那片土地有偏见刻薄的印象,只是我需要一个未曾熟知的精神寄托,我希望这份力量来源于他。 ———————————— 下一章终于没那么麻烦了,差不多又可以恢复正常顺序了…… 这一节还有大概几百来字,明天补,实在是太困了…… #部分有参考《情人》内容 #可能有争议性的背景描写 —————————————— 除此之外,时间衰变的认知也使我的内心的空洞逐渐变大,我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别无所求,但那是一种看似深刻表白下的浅薄祈愿。临到三个月的界限,仿佛像得了皮肤渴求症,依赖王耀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这份一脸就像毒品一样一点点地扩大,令人上瘾。 我太年轻了,害怕改变一时冲动而做出草率的决定。这也是我头一回如此憎恨着自己的理智,它在我还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开始推动着分离。 到后来我也不再缠着他肆意索求,只是站在一边看他写周期函数公式。这就足以让我落泪,低头,模拟出从未存在的很多年以后的场景。我只要静静地看着他就好,仿佛此刻我俩已经头发花白,相伴一生。 “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你认真工作的样子是多么美。”我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他,眼帘微垂地盯着从他颈部微下方一直伸向白衬衣里部的一道伤疤,想必那是一道没有我的故事的创口。 最后一行短短的标题的落成,王耀在单词的末尾打下一个慎重的点。他切实惆怅着的眼神空洞地望向窗户外的方向,那是过去三个月里我们踏过的长着童话树木和醉人的薰衣草花海的短暂的恋迹。 他来的时候,那还是一片苍白荒凉的绿,驱使我从隐匿着庸丑的黑暗里寻找唯一的解脱;他将行之时,盛夏的热气已经推进到日渐剥离伪装的泛红肌肤里,薰衣草一季最后的辉煌和着刺眼的阳光闯进了小小的书房里。 “三个月,和你谈了一次很长的恋爱,作为中国人,这曾经是一件不可想象的奢求。” 他翻过手来捻着我垂到他肩上的金色发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头发发光的样子。 “可我这个情感上的愚者,依旧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追源溯底也无法描绘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除了那三个无比精确的时间点。”他改变姿势,熟练伸手把我揽进他的怀里,我立刻紧紧地抱住了他,仿佛抱着一件本该永不松手的珍宝,我抱着他的脖子吻遍他的胸膛,他叹息着顺抚着我的背部,像圣灵关怀着圣子,像忏悔的人抚摸着基督。 “你说,我会忘记你吗。我觉得,我快要忘记你青春年少的模样了。”他开始哽咽,颤抖的双手摸到我的脸上,那个男人在用手指细细摩挲我的眉心,“如果我忘记你了,还有谁会记得我呢?” “你该忘记的,”我喃喃道,“我记得就好。” 从来,我就未曾想过破坏他生活的正轨,自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才是整场棋局中最大的变数开始,因此所有的苦果自然应当由我承担。三个月前,他还是个感情内敛如蚌里珍珠的人。他需要事业,妻子,儿女和一辈子幸福和平安的体验,不需要一段发生在异国的注定不会被二十世纪初的社会与历史进程所接受的,师生之间的,同性相吸的背德之恋。它的纽带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所以注定要在绽放得最灿烂的时候死去。 从我诱使着他拿起《恶之华》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无端地向着错误地方向转动,而我在十万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中找到了它,并把它记录下来。 ——我对他说,乐意至极。于是打开了庄严封皮上的银质纽扣,随意翻到的是某个遥远的尚不知人间悲喜,强说闲愁的夜晚里贴下的书签。于是那片干涸近黄的枫叶被雀跃的手指捡起来,连带着被汁液染成深色的优美句子。 “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 但是你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 不要把一个阶段幻想得很好 而又去幻想等待后的结果……”*¹ 我曾唱着这首诗,陪着王耀从静谧的花园走过。现在他把它还给了我,用他惯用的描画着函数图像的钢笔,以漂亮的花体字誊抄在封面后的纪念白页上,并且至今保留在我粘满破损的油黄色信件的文件夹里,那是六十年来到达不曾到达那片古老的大地的思念。德国人把我们的财产,工厂,美丽的薰衣草田与花园带走,仅留下一幢摇摇欲坠,支架崩离的二层洋房。我的日记也不慎在混乱中从外部的记忆里消失了,只剩下慌乱中扯下的副页被如救命稻草般一直扣在怀里。 我把行李箱的最后一根拉链拉上,将他在法国的一切记忆打包起来。王耀正读着一份信件,那是他行将就木的父亲在履行作为一个传统中国大家长的义务,现在,他可能真正地拥有了一个未曾谋面的温顺的中国未婚妻,一个年龄比我小上一岁的女人,终其一生被豢养在家的温室里,她会小心翼翼地揣度着丈夫的喜好,由她亲身或者她推荐的女人为家主贡献上一个能够继承他的口碑的儿子。 也许不会,哪怕是在那个遥远得连故事都被幻想家随意揣上黄金或者鸦片的国度,数学家都是一个全新得足以让人将旧时代的陋俗与之分而论之的新概念。王耀把他的地址写在我的手心上,并告诉我若有需要之处,尽管给他写信,不必担心纷繁的事务使他逐渐失去活力。我盯着手上那段画成方块的汉语字母,然后叫王耀把他名字的两个字写在我的另一只手上。 他不是在许诺,他是在恳求。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用钢笔写中文,他写得很慢,笔尖在掌心里优雅地游走。我曾打趣道中国人写上一篇同样长的自传需要花上比法国人至少多两倍的时间,等待毛笔渲染完世界的第一分空白时,法国人已经遥遥领先。他说他宁可跟随他的文字在人间浑浑噩噩,优哉游哉地活着,到了老年,用不着双手合十地匍匐在巴黎圣母院被人以抽象地意绪亲吻了千万遍的玛利亚的脚下,他要在黑白无常前来索魂之前刚好过完迟去的少年,在来不及回首过去时带着生命巅峰里的轻逸与从容离开。 “何必这么麻烦,”王春燕冰凉的眼睛里倒挂着他的灵魂,把那颗珍稀的钻戒压在我的手上,双眸细细地眯起来,慨叹她祖父之兄长最不想得到的那种命运,“疯不过一个时代的人的,还谈什么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我站在奥利机场最后一次亲吻他,他用强大的手劲把我腾空抱起来,做了一个优美的全转。人来人往之间缺乏言语的交流,只有一位穿着巴黎美术学院制服的同龄人投来新奇而毫无恶意的一笑。我以飞吻回报,看着少年红着脸加速从身边走过。 他轻轻放开我,我拉起他的手,摩挲左手无名指下粗砺的茧纹。这只手指曾抵在我的脸颊上,支起一支抖动磨损到充满刮痕的深棕色Montagut钢笔,向下探索最深处激情的源泉。今后它会被赋予一个完全不同的使命,带着他的主人去参加革命,或者成为南京政府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职员,或者继续它的通往数学王宫的使命。也许它会在另一场有着传统中国红烛喜被的东方夜里,开扩另一条东方女人的温暖的通道。 然后他们结合,生儿育女,最后那个站在普罗旺斯薰衣草田的年轻金发法国男孩会被彻底地埋在一个垂老的最普通的中国知识分子压抑起来的诗意中,偶尔透过时代局限浮上水面悄悄地喘一口气。或许那时他已经不记得我的金色的长发,碧蓝的眼珠,横躺在天鹅座流星雨下洁白尚青涩的身体。 我把那枚顺来的钻戒套在他的无名指上,然后亲吻他的手指,他看我就像我第一次向他告白,索要他短暂爱情时一样晦涩,这一次我懂他。 “所以它是独一无二的,在中国,不必担心有人用戒指把你套走。” 他笑了笑,把手抬起,钻石在他眼睛里映射出如黑夜幽泉里泛起粼粼波涛的光点,他的眼睛里有太多太多的言语被埋藏起来了,有些不知道如何启口,有些是被我特意阻挡了流泻。 “可惜我没有戒指给你,除了这支钢笔,我什么都没法给你。” 我把他握着钢笔伸向我心口的手放回了棕色风衣的口袋里,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说我早就告诉他不要留下任何值得我凭吊的东西,我只需要一个空洞的回忆,足以让我的后半生都沉浸在文字创造的幻想世界里。 我到底爱着他什么呢?从他惊为天人的相貌开始,到他不屈服于歧视的天生傲气,再到后来那些渊容百家的人文造诣,或者是走向严谨的数学精神,可我觉得这一切都不足以说明我是如何在三个月内如何耗尽了一生的感情去爱也许仅存于他神秘的身世里冰山一隅的性格特质,但我知道我是真真切切地爱着他,因为他就在我的怀里。 当飞机的双翼响起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时,整个机场都沐浴在引擎震耳欲聋的悲鸣中。隔着极远的起飞区,看不见的飞机向天空发出令天空画面抖动的声波,最后终于逃出地面,像一鸣冲天的青鸟飞向所有人的视线。有绅士脱下他的礼帽,对天空中的故人无声地喊:“A bientot”,一位穿着卡其色丝绸长衫和酒红色羊毛披肩的女子泪流满面,在飞机缩小成点的轰隆声中渐行渐远。 我在夕阳里抬起左手,无名指上光秃秃的,像个纯洁无辜的婴孩,我对它自言自语道:“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来自中国北方的信件几乎全部携带着经年的信息。王耀仿佛失去了过去诗人般的语言,琐碎又零散地抱怨着家长里短,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妻子,偶尔向我提起他的弟弟娶的新式女子,带着大脚和超越许多男人的学识与阅历和丈夫手牵手地跨进了他家充满发霉气息的大门。他提到德国社会工人党的上台让他对于我的安全有了难以入眠的担忧,当我终于能够从邮局拆开这封信时,父亲已经在慌张地策划着拉丁美洲的逃亡,于是任由他和仆人们在家中来来回回地穿梭着,我站在书房里安稳地读着给我的信。 他说他去了延安,一个人,我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地名,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活成了怎样的人。南京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过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信息。 我认识了那个来自苏格兰乡下的少女,她有着鲜艳的红发,碧绿的眼睛,朴实又带着那个小岛上特有的端庄的性格,她本来不识多少字,于是我翻着字典一页一页地教她,后来是散文,再后来是诗集和我的手稿。 有一天,她指着一篇翻译过来的诗歌对我说,她觉得那很美,我说没错,来自古老中国的现代诗人,几年前死于一场飞行事故。她说她以为我喜欢这首诗,把它夹在一堆文学大家的名篇中。我说我更爱波德莱尔,但有一位故人在信里把它摘写下来,就这样留在了我的收藏里。 今夜 我就听这一场秋雨 听雨滴打落黄叶 听足音踏过石径 听风越过纱窗 听菊悄悄绽放*² …… 那个人死于五十年代末期,刚刚长出皱纹的他被脏兮兮的麻绳捆起来。临刑之前,他索性默写了一晚上的诗,从徐志摩到波德莱尔,从普希金到冯·海塞,这个人不为他自己即将进入历史行程的任何往事辩解,于是罪名就被默认裁定,免去了之后即将承受的更大的悲哀。他最后的遗言中只是痛骂他的兄弟是个无耻的混蛋,说他是骗子,恶心的烂货,一个小人。他同样聪明的兄弟带着家人含泪地宣布与他划清界限,然后在某个冷寂的秋夜里从无人看顾的地上偷偷拖走他冰凉的身体,埋在老家后山半腰处。那里如今已草木丛生,没有墓碑的土丘上长满倔强的五彩斑斓的野花,没有别人会在意一个死去的魂灵,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他并没有结婚,也就没有人陪伴他度过后面四十年的岁月,在那些茫茫不可倾诉的夜晚里,只有秋雨滴滴答答地触碰花朵细小的蕊尖。 这是我,一个法国白人男孩,从来一无所知的结局。 我对王春燕说,我想去看他,在我还能看得清这个世界的时限里看看他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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