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棋牌平台怎么样
Explore tagged Tumblr posts
ittybittyhuac · 2 years ago
Text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常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创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搜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沌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煚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200K notes · View notes
vipkaiyun · 8 months ago
Text
掷出幸运之骰:畅玩骰宝棋牌游戏!
在开云体育平台上,骰宝棋牌游戏为玩家提供了一个充满刺激和机会的游戏体验。这个古老的博彩游戏以其独特的骰子投掷方式和多样性的投注选项而闻名,无论你是经验丰富的赌徒还是新手玩家,都能在这个令人兴奋的游戏中找到无限的娱乐。让我们一起深入了解骰宝游戏的规则、策略和魅力,为你的博彩旅程增添一些乐趣吧。
骰宝是什么游戏
骰宝是一项中国传统的民间游戏,以不同的名称而闻名,如“大与小(Big & Small)”,“赌大小(Tai Sai)”和“骰子宝藏(Treasure of the Dice)”。
这个个人游戏使用三颗骰子进行。游戏进行时,三颗骰子被装入一个有盖的玻璃容器中,并放置在一张特制桌台上,桌台上有照明设备用于突出显示获胜的骰子组合。
Tumblr media
游戏由庄家主持,庄家邀请玩家下注后,将会盖住装有骰子的玻璃容器,这个器皿称为“响钟”。然后,庄家会按下电子按钮来激活骰子的摇动。
玩家可以进行下注,直到庄家宣布“不再投注”。此时,庄家会揭开响钟,然后按照从最低到最高的顺序读取每颗骰子的点数,宣布游戏结果。
在一张骰宝桌上,可以进行多达50种不同的赌注组合。这使得骰宝成为一种充满刺激和多样性的赌博游戏。
骰宝怎么玩
设备
玩骰宝和玩其它的博彩游戏一样,它也有可能很快用掉你所有的预算,特别是当你押注在一些出现概率很小的赔率上。所以,把玩博彩预算记作你整个娱乐预算的一部分,就好像你今晚会花在出去吃饭或看电影一样。
不要使用信用卡或者借记卡增加你的预算。这样可以保证你不会花的比预期的多。
骰宝游戏所需设备如下:
三颗骰子,每颗骰子上分��刻有一至六点,三颗骰子的重量相等,保持平衡,每颗骰子的正反两面的点数总和都为七点;
一个特制的骰盅,结构包括以下元素:
一个圆底的胶盅,颜色为不透明的黑色,它带有一个把手,底部有一块玻璃板,上方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三颗骰子被放在玻璃罩内;
玻璃罩上还有一个盖子,用于覆盖在玻璃罩上,这个盖子可以打开,颜色和质地与骰盅座相同,盖子的两侧各有铜扣,与骰盅座相连接。
骰宝证明一张,上面印有关于三颗骰子的各种投注方式。
Tumblr media
开始下注
在玩家开始下注之前,庄家必须将骰盅盖好,用铜扣将盅盖与盅座牢固地连接在一起。然后,庄家需连续按下把手三次,让骰子在玻璃罩内滚动。一旦骰子在游戏桌上的“请客投注”灯牌亮起,玩家就可以开始下注。
开骰过程
骰宝桌面上划分了各种不同骰子组合结果的区域,你只需将筹码放到你认为本局可能出现的结果的相应区域即可。每个组合都有特定的投掷概率,玩家可以运用这些信息来做出投注决策。每次下注时,你可以查看桌面上显示的支付赔率,这将有助于你评估不同结果的胜率。请记住,支付赔率越高,相应的结果出现概率就越小。
一、开骰前:庄家首先敲响钟,表示停止下注,然后用中文宣布“开”以示开始开骰。
二、开骰时:庄家打开盅盖,揭去外罩,用中文宣布开骰结果,同时点亮中奖区的各个灯。
三、桥骰:如果庄家在揭开盅盖后发现骰子重叠或不平稳,庄家需宣布该局无效,然后开始另一轮游戏,并接受新的下注。原本的注单将不被取消。
赔率
– 大:总点数在11至17之间(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 小:总点数在4至10之间(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 围骰:下注特定的围骰,例如1围骰,要求三颗投注的骰子都出现指定的点数
赔率:1赔150
– 全围:要求三颗骰子都相同
赔率:1赔24
– 单一个点数(三军):投注每颗骰子1至6中的指定点数,要求点数出现1次
赔率:1赔1
– 双骰:投注每颗骰子1至6中的指定点数,要求点数出现2次
赔率:1赔2
– 全骰:投注每颗骰子1至6中的指定点数,要求点数出现3次
赔率:1赔3
– 对子(双骰、长牌):投注指定的双骰,例如双1点,要求至少出现2颗投注的骰子
赔率:1赔8
– 牌九式(骨牌、短牌):投注15种可能的2颗骰子组合,例如1和2
赔率:1赔5
– 点数总和:根据点数总和下注
– 4或17点:总和为4或17点
赔率:1赔50
– 5或16点:总和为5或16点
赔率:1赔18
– 6或15点:总和为6或15点
赔率:1赔14
– 7或14点:总和为7或14点
赔率:1赔12
– 8或13点:总和为8或13点
赔率:1赔8
– 9, 10, 11, 或 12:总和为9,10,11或12点
赔率:1赔6
– 单/双(仅在旗舰版中):
– 单:总点数为5, 7, 9, 11, 13, 15, 17点(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 双:总点数为4, 6, 8, 10, 12, 14, 16点(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这些是骰宝游戏中的不同下注类型以及它们的赔率。根据自己的策略和风险偏好,玩家可以选择其中一种或多种下注类型。请注意,围骰情况下,庄家通吃。
“小” 赔率为1倍;
“大” 赔率为1倍;
“三军” 投中一个骰子的平面点数赔率为1倍,两个骰子相同赔率为2倍,三个骰子相同赔率为3倍;
“围骰” 赔率为150倍;
“全围” 赔率为24倍;
“点数” 4和17 赔率为50倍;5和16 赔率为18倍;6和15 赔率为14倍;7和14 赔率为12倍;8和13 赔率为8倍;9、10、11和12 赔率为6倍。
全骰
如果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相同,那么会赢取 “大” 和 “小” 的所有赌注。
下注
荷官尚未结算各种中奖下注时,庄家不得覆盖骰盅。
玩家可以在以下各项下注:
“小”: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总和介于4点至10点之间。
“大”: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总和介于11点至17点之间。
“三军”:每颗骰子的平面点数。
“围骰”: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相同。
“全围”: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都为1至6之间的相同点数。
“点数”: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总和介于4点至17点之间。
骰宝桌面上划分了各种不同骰子组合结果的区域,你只需将筹码放到你认为本局可能出现的结果的相应区域即可。每个组合都有特定的投掷概率,玩家可以运用这些信息来做出投注决策。每次下注时,你可以查看桌面上显示的支付赔率,这将有助于你评估不同结果的胜率。请记住,支付赔率越高,相应的结果出现概率就越小。
玩骰宝的一些秘诀
玩骰宝是一种充满刺激的博彩游戏,而想要在这个游戏中获得成功,掌握一些秘诀和策略是至关重要的。以下是一些玩骰宝的秘诀,可以帮助你提高胜率:
了解赔率和下注类型:在骰宝中,有多种下注类型,每种类型都有不同的赔率。了解这些赔率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们将影响你的盈利潜力。通常,押注“大”或“小”的赔率较低,而押注特定的点数则有更高的赔率。
管理你的赌注:确保在骰宝游戏中合理管理你的赌注。不要一下子下注太多,要确保你的赌注能够支持你进行更多的回合。制���一个赌注计划,根据你的资金量来决定每次下注的金额。
不要依赖赌运:骰宝是一款纯粹的运气游戏,没有人可以控��骰子的结果。因此,不要过分依赖赌运,也不要试图预测下一轮的结果。每一轮都是独立的,过去的结果不会影响未来的结果。
小心使用“翻倍”策略:一些玩家使用“翻倍”策略,即在每次输掉时翻倍下注,以期望弥补之前的损失。然而,这种策略很危险,可能会导致大额损失。如果你选择使用这种策略,一定要小心谨慎。
练习冷静和耐心:在骰宝游戏中,冷静和耐心是非常重要的品质。不要冲动地下注或追求损失。保持冷静,制定一个合理的游戏计划,并坚守策略。
熟悉游戏规则:在开始玩骰宝之前,确保你完全了解游戏规则和各种下注选项。了解不同下注类型的赔率和规则,以便做出明智的决策。
谨慎选择赌场:选择一个信誉良好的赌场平台来玩骰宝游戏,确保游戏是公平的,并且你的个人和金融信息受到保护。
总的来说,玩骰宝是一种娱乐方式,而不是一种致富的途径。使用这些秘诀和策略可以帮助你提高胜率,但胜负是难以预测的。最重要的是享受游戏过程,切勿赌上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资金。
Tumblr media
总结
总的来说,骰宝是一款令人兴奋的博彩游戏,其规则简单,但充满了悬念和机会。通过开云体育(VIPKY SPORTS)提供的文章,我们希望你已经对骰宝有了初步了解,包括游戏规则、下注类型以及一些秘诀和策略。
无论你是新手还是有经验的玩家,都可以通过不断练习和学习来提高自己在骰宝游戏中的技能。记住,骰宝虽然取决于运气,但合理的策略和管理能力可以帮助你获得更多的胜利。
最重要的是享受游戏过程,不要冲动下注或过度依赖运气。选择信誉良好的平台,确保你的游戏体验是公平和安全的。无论你是在寻求娱乐还是追求胜利,骰宝都可以为你提供刺激和乐趣。
希望你能在骰宝游戏中取得成功,玩得开心,但切记谨慎投注,不要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祝你好运!
0 notes
kaiyunvip · 10 months ago
Text
掷出幸运之骰:畅玩骰宝棋牌游戏!
在开云体育平台上,骰宝棋牌游戏为玩家提供了一个充满刺激和机会的游戏体验。这个古老的博彩游戏以其独特的骰子投掷方式和多样性的投注选项而闻名,无论你是经验丰富的赌徒还是新手玩家,都能在这个令人兴奋的游戏中找到无限的娱乐。让我们一起深入了解骰宝游戏的规则、策略和魅力,为你的博彩旅程增添一些乐趣吧。
骰宝是什么游戏
骰宝是一项中国传统的民间游戏,以不同的名称而闻名,如“大与小(Big & Small)”,“赌大小(Tai Sai)”和“骰子宝藏(Treasure of the Dice)”。
这个个人游戏使用三颗骰子进行。游戏进行时,三颗骰子被装入一个有盖的玻璃容器中,并放置在一张特制桌台上,桌台上有照明设备用于突出显示获胜的骰子组合。
Tumblr media
游戏由庄家主持,庄家邀请玩家下注后,将会盖住装有骰子的玻璃容器,这个器皿称为“响钟”。然后,庄家会按下电子按钮来激活骰子的摇动。
玩家可以进行下注,直到庄家宣布“不再投注”。此时,庄家会揭开响钟,然后按照从最低到最高的顺序读取每颗骰子的点数,宣布游戏结果。
在一张骰宝桌上,可以进行多达50种不同的赌注组合。这使得骰宝成为一种充满刺激和多样性的赌博游戏。
骰宝怎么玩
设备
玩骰宝和玩其它的博彩游戏一样,它也有可能很快用掉你所有的预算,特别是当你押注在一些出现概率很小的赔率上。所以,把玩博彩预算记作你整个娱乐预算的一部分,就好像你今晚会花在出去吃饭或看电影一样。
不要使用信用卡或者借记卡增加你的预算。这样可以保证你不会花的比预期的多。
骰宝游戏所需设备如下:
三颗骰子,每颗骰子上分别刻有一至六点,三颗骰子的重量相等,保持平衡,每颗骰子的正反两面的点数总和都为七点;
一个特制的骰盅,结构包括以下元素:
一个圆底的胶盅,颜色为不透明的黑色,它带有一个把手,底部有一块玻璃板,上方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三颗骰子被放在玻璃罩内;
玻璃罩上还有一个盖子,用于覆盖在玻璃罩上,这个盖子可以打开,颜色和质地与骰盅座相同,盖子的两侧各有铜扣,与骰盅座相连接。
骰宝证明一张,上面印有关于三颗骰子的各种投注方式。
Tumblr media
开始下注
在玩家开始下注之前,庄家必须将骰盅盖好,用铜扣将盅盖与盅座牢固地连接在一起。然后,庄家需连续按下把手三次,让骰子在玻璃罩内滚动。一旦骰子在游戏桌上的“请客投注”灯牌亮起,玩家就可以开始下注。
开骰过程
骰宝桌面上划分了各种不同骰子组合结果的区域,你只需将筹码放到你认为本局可能出现的结果的相应区域即可。每个组合都有特定的投掷概率,玩家可以运用这些信息来做出投注决策。每次下注时,你可以查看桌面上显示的支付赔率,这将有助于你评估不同结果的胜率。请记住,支付赔率越高,相应的结果出现概率就越小。
一、开骰前:庄家首先敲响钟,表示停止下注,然后用中文宣布“开”以示开始开骰。
二、开骰时:庄家打开盅盖,揭去外罩,用中文宣布开骰结果,同时点亮中奖区的各个灯。
三、桥骰:如果庄家在揭开盅盖后发现骰子重叠或不平稳,庄家需宣布该局无效,然后开始另一轮游戏,并接受新的下注。原本的注单将不被取消。
赔率
– 大:总点数在11至17之间(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 小:总点数在4至10之间(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 围骰:下注特定的围骰,例如1围骰,要求三颗投注的骰子都出现指定的点数
赔率:1赔150
– 全围:要求三颗骰子都相同
赔率:1赔24
– 单一个点数(三军):投注每颗骰子1至6中的指定点数,要求点数出现1次
赔率:1赔1
– 双骰:投注每颗骰子1至6中的指定点数,要求点数出现2次
赔率:1赔2
– 全骰:投注每颗骰子1至6中的指定点数,要求点数出现3次
赔率:1赔3
– 对子(双骰、长牌):投注指定的双骰,例如双1点,要求至少出现2颗投注的骰子
赔率:1赔8
– 牌九式(骨牌、短牌):投注15种可能的2颗骰子组合,例如1和2
赔率:1赔5
– 点数总和:根据点数总和下注
– 4或17点:总和为4或17点
赔率:1赔50
– 5或16点:总和为5或16点
赔率:1赔18
– 6或15点:总和为6或15点
赔率:1赔14
– 7或14点:总和为7或14点
赔率:1赔12
– 8或13点:总和为8或13点
赔率:1赔8
– 9, 10, 11, 或 12:总和为9,10,11或12点
赔率:1赔6
– 单/双(仅在旗舰版中):
– 单:总点数为5, 7, 9, 11, 13, 15, 17点(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 双:总点数为4, 6, 8, 10, 12, 14, 16点(如果遇到围骰,庄家通吃)
赔率:1赔1
这些是骰宝游戏中的不同下注类型以及它们的赔率。根据自己的策略和风险偏好,玩家可以选择其中一种或多种下注类型。请注意,围骰情况下,庄家通吃。
“小” 赔率为1倍;
“大” 赔率为1倍;
“三军” 投中一个骰子的平面点数赔率为1倍,两个骰子相同赔率为2倍,三个骰子相同赔率为3倍;
“围骰” 赔率为150倍;
“全围” 赔率为24倍;
“点数” 4和17 赔率为50倍;5和16 赔率为18倍;6和15 赔率为14倍;7和14 赔率为12倍;8和13 赔率为8倍;9、10、11和12 赔率为6倍。
全骰
如果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相同,那么会赢取 “大” 和 “小” 的所有赌注。
下注
荷官尚未结算各种中奖下注时,庄家不得覆盖骰盅。
玩家可以在以下各项下注:
“小”: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总和介于4点至10点之间。
“大”: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总和介于11点至17点之间。
“三军”:每颗骰子的平面点数。
“围骰”: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相同。
“全围”: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都为1至6之间的相同点数。
“点数”:三颗骰子的平面点数总和介于4点至17点之间。
骰宝桌面上划分了各种不同骰子组合结果的区域,你只需将筹码放到你认为本局可能出现的结果的相应区域即可。每个组合都有特定的投掷概率,玩家可以运用这些信息来做出投注决策。每次下注时,你可以查看桌面上显示的支付赔率,这将有助于你评估不同结果的胜率。请记住,支付赔率越高,相应的结果出现概率就越小。
玩骰宝的一些秘诀
玩骰宝是一种充满刺激的博彩游戏,而想要在这个游戏中获得成功,掌握一些秘诀和策略是至关重要的。以下是一些玩骰宝的秘诀,可以帮助你提高胜率:
了解赔率和下注类型:在骰宝中,有多种下注类型,每种类型都有不同的赔率。了解这些赔率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们将影响你的盈利潜力。通常,押注“大”或“小”的赔率较低,而押注特定的点数则有更高的赔率。
管理你的赌注:确保在骰宝游戏中合理管理你的赌注。不要一下子下注太多,要确保你的赌注能够支持你进行更多的回合。制定一个赌注计划,根据你的资金量来决定每次下注的金额。
不要依赖赌运:骰宝是一款纯粹的运气游戏,没有人可以控制骰子的结果。因此,不要过分依赖赌运,也不要试图预测下一轮的结果。每一轮都是独立的,过去的结果不会影响未来的结果。
小心使用“翻倍”策略:一些玩家使用“翻倍”策略,即在每次输掉时翻倍下注,以期望弥补之前的损失。然而,这种策略很危险,可能会导致大额损失。如果你选择使用这种策略,一定要小心谨慎。
练习冷静和耐心:在骰宝游戏中,冷静和耐心是非常重要的品质。不要冲动地下注或追求损失。保持冷静,制定一个合理的游戏计划,并坚守策略。
熟悉游戏规则:在开始玩骰宝之前,确保你完全了解游戏规则和各种下注选项。了解不同下注类型的赔率和规则,以便做出明智的决策。
谨慎选择赌场:选择一个信誉良好的赌场平台来玩骰宝游戏,确保游戏是公平的,并且你的个人和金融信息受到保护。
总的来说,玩骰宝是一种娱乐方式,而不是一种致富的途径。使用这些秘诀和策略可以帮助你提高胜率,但胜负是难以预测的。最重要的是享受游戏过程,切勿赌上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资金。
Tumblr media
总结
总的来说,骰宝是一款令人兴奋的博彩游戏,其规则简单,但充满了悬念和机会。通过开云体育(VIPKY SPORTS)提供的文章,我们希望你已经对骰宝有了初步了解,包括游戏规则、下注类型以及一些秘诀和策略。
无论你是新手还是有经验的玩家,都可以通过不断练习和学习来提高自己在骰宝游戏中的技能。记住,骰宝虽然取决于运气,但合理的策略和管理能力可以帮助你获得更多的胜利。
最重要的是享受游戏过程,不要冲动下注或过度依赖运气。选择信誉良好的平台,确保你的游戏体验是公平和安全的。无论你是在寻求娱乐还是追求胜利,骰宝都可以为你提供刺激和乐趣。
希望你能在骰宝游戏中取得成功,玩得开心,但切记谨慎投注,不要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祝你好运!
0 notes
ftgj · 3 years ago
Text
无双棋牌平台
华纳游戏注册官网【备用网址 hn5596.com】网址【66hn.cc】【】客服纸飞机:@ok271314 现场经理 微信:ok092314【QQ1577653887 】经理【缅贝号105708】 缅甸果敢老街华纳娱乐开户注册流程:非常的方便,可以自已在官网上注册开户,也可以联系接待专员手动开户:游戏多样,玩法齐全有 百家乐、龙虎、牛牛,缅甸政府批准合法注册公司本公司有现场同步视频直播的网络投注,手机电脑都可以投注,资金安全,对比电子平台更安全更可靠。
Tumblr media
0 notes
grassylittlegrass · 5 years ago
Text
FanFic | Mamihlapinatapei - 不言而喻
AO3: 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24619576
yeah its Chinese
i dont have the time and energy to translate my own fic now (final month hahaha kill me) but i like this one
also i havent had time to write for a long time and when i finally write i feel alive.
这一切都是个幌子,你俩都知道。好笑的是当你得到了你真正想要的,你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你不熟悉这种感觉,但你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了,就连你终于获得的自由都是冠冕堂皇的冒牌货。你上了船,其他人也上了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所谓庆祝你出狱的派对不过是给你些钱,把你打发走,免得你之后找麻烦。想的倒是挺好。
所以你拿了钱就走开了,走进甲板下的底仓,实在是合适,现在的你不过是被退掉的一批走私货罢了。你知道得很清楚。你坐在昏暗的底仓,光从甲板的缝隙里一道隔一道地漏进来,你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地板潮湿得同周围带着腥气的空气一样,你的屁股和膝盖都隐隐作痛,却疼得不是很明显,像是监狱里被磨圆了却还是扎手的栅栏,时间久了好像就消失了,但你又知道它就在那里。你缓慢地呼吸,因为你不想叹气。你感觉自己在逐渐肿胀,填满了整个空间,就像是当时每张报纸的第一页,你的照片填满了大半个版面,但你不再是当年的傻小子了,现在填满这个腥臭底舱的是你下垂的脸颊、松弛的手臂、肥胖的肚腩和柔软的双腿,藏在脂肪下的肌肉酸痛,你试着绷紧它们,却让情况更糟。
他这时候找到了你,楼梯在他脚下的吱呀作响,他弄出的动静带你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外面吵闹的笑声隔着甲板传下来,闷闷得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你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他就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你想起来了唯一的那张照片,他穿着垫肩的长风衣,双手合拢放在身前,直视镜头,而你却扭开了头。你从没留过那张照片,但你记得。你记得他。你记得照片里的他,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也会感觉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填满所有空间吗?或许不会,他从没蹲过牢子,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能让你感受到自己。
他在等你,所以你还是转过了头。
他也年老了许多,眼周的皮肤松懈地耷拉了下去。但他还是同照片里一样,双手合拢,放在身前,直直地看向你。你对上他的眼睛,呼吸一下变得更加沉重。你眨眨眼,像是盯久了太阳。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彻底站在了底仓的地板上。你俩之间隔了一道阳光和中间无数的尘埃,组成了一面半透明的墙。你就要回到意大利了,而他会留在这里,留在你也本应该呆在的地方。
如果你还是一个小屁孩,你会抓着他的后颈,把他压在他身后的楼梯上,如果你还是其他人所说的老大中的老大,你会等其他人都走了,和他腿贴着腿地坐在船长的床上。这些冲动还在你的皮肤下,让你的指尖发麻。你往后半躺在地上,衣服黏糊糊的压在身子下面。他垂着眼睛,还在打量你,等着你下一步棋落下,而你也在做同样的事,这是一场幼稚的游戏,谁先眨眼谁就输了,庄家却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嘴唇抿得很刻意,像是想要微笑却笑不出,却让他更像一个犹太人。你就要说点什么了,你舔了舔嘴唇,他移开了一直盯着你的眼睛。
“原来你俩都躲在这儿呢!”你闭上了嘴,他转过了身子,本尼单手插着兜,垮垮地站在楼梯上,他还是那个样子,站不稳坐不住的。“你俩都藏在这个犄角旮旯干什么呢?查理!快出去,梅耶给你挑的三个女孩还等着你呢!”他说完就跑上去了,而你吓坏了,他也吓坏了,他往后背过肩膀,站得挺更直了一些。你突然想笑,有些事情怕是到了下辈子都不会变。
“查理。”他终于开了口,你知道自己已经挑着嘴角笑了起来,“梅耶。”你回答。
“让我们谈谈古巴。”
哈,这才是你的小家伙。你撑起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坐在地上确实不是个好主意,你的裤子皱巴巴地黏在了你的大腿上,你试着拍平它,但裤子还是潮湿地贴着你。你撇撇嘴,走向堆放在底仓的几个箱子跟前,余光里你能看到他还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副要把鞋子底儿直接踩穿的模样。“你挑的?”你半靠半坐地倚着摞起来的箱子,曲起一条腿,踩在单独列在最前面的矮箱子上。他朝着你稍稍歪过头,挑起了眉毛。“女人,你挑的?”你重复了一遍,“你们犹太佬对女人真的不太行。”你等着他的反应。
他放松了下来,像是一个吹过了头的气球被缓慢地放气。他摇摇头,肩膀往前弓回来一些,手臂放松地垂在了身子两侧,“弗兰克挑的。”他说着朝你走了过来。
“这才像话。”你拍了拍旁边的箱子,他这回对着你挑起了眉毛,你耸耸肩,对着他摆了摆手,“入乡随俗嘛。”你刻意地带上了更浓的意大利口音,捏起手指头朝着他比划。“混账意大利佬。”你听到他低声地骂着。这才更像是你俩。他坐在了箱子上,两只脚都平稳地踩在矮箱子上,像是个乖巧的书呆子。但他的手贴着你的,撑在箱子的边缘。你的身子突然沉了很多,像是终于抓住了另一颗星球,找到了旋转的中心。你知道他也这样感觉,你能在感到他同你抓住他一样得抓住了你,互相攀附着彼此的重力。你转过头去看他,他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很快的一瞬间,如果你不是知道他会这样,你什么都不会发现,可你太熟悉他了,甚至比你对你自己还熟悉,所以你才会转过头等着他偷偷瞟你一眼。但他没有,他突然抬起手,掌心贴着你的后颈,手指抓进你的头发,你顺着他凑了过去。他咬住你的嘴唇,你吃痛地抽了一口气,抓住了他的手臂。你顺着他的牙齿舔他,他哼哼的时候,你尝到了他嘴里热烘烘的空气。其他人都觉得他骨子里都带着冷气,但其他人从没见过他这样,顶着你的额头喘息,肩膀随着每一次呼吸而起伏。
“古巴怎么了?”你轻声问他,但你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一直知道。
2 notes · View notes
apollexander · 5 years ago
Text
短篇故事:纸与钢
Joanna Berry
 5月12日,我们在地球世界上发行了瑟达斯世界第二卷。它是一本311页的厚重大部头,由龙腾世纪写作与概念美术团队倾情创作。在其中,你将会找到大量多姿多彩角色的终极权威资料,既有传说的也有当代的。它们构成了龙腾世纪宇宙。超过176000词涵盖三作游戏、五部小说、三套漫画,以及一个动画电影。还有食谱配方和儿童故事——整篇的章节从世界中光明圣歌之类的书里摘抄而来。这本书用来补充现正第三次印刷的瑟达斯世界第一卷。
为了庆祝它的发行,我们想要分享一些不在书里的特殊内容:由乔安娜贝里写成的两个联动短篇故事。她是Bioware的编剧,创作了考瑞菲乌斯最厚待的追随者:萨姆森和卡佩妮娅。
今天,我们先来了解萨姆森,一名渴望着红利瑞姆的独立圣殿武士。
 他的剑刃从错误的角度击打在骑士的盾牌上并折断了。敌人的剑从头上呼啸而过,萨姆森咒骂着伏下躲过,顺势转过肩膀,全力冲向骑士。
这一击撞得萨姆森的对手踉跄起来,但那奥莱打造的盔甲——如假笑一般闪亮,带有华丽的钢铁玫瑰浮雕——承受了大部分冲击。骑士维持站姿,任凭萨姆森耗费着力气。萨姆森和他的敌人面对面锁定目光,意识到自己正注视着那养尊处优的贵族脸面。上唇胡须打了蜡,皮肤还抹了粉,因此战斗中的汗臭也不会冒犯到那敏感的鼻子。
那骑士更年轻也更强壮,开始借力将他向后推。当他的靴子在泥泞中滑动时,萨姆森提起他那巨剑的断柄,猛击在那人的侧面,就在那花哨胸甲接缝不太吻合的地方。骑士哽噎着,丢下他的剑,像是溺水一般抓住萨姆森的手臂。萨姆森扯出剑柄,然后将它刺入骑士的喉咙。鲜血涌了出来,将盔甲的钢铁玫瑰染成深红色。
骑士倒下的时候,萨姆森已经转过身,手里拿��染血的剑柄,用他那将军眼神搜寻着战场。这些蒙特福特附近的开阔农场提供不了多少掩护——那森林很近,但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我的圣殿武士。他们还好吗?
不知为何,一段记忆从战斗的疲倦和混乱中涌了上来;他想到了一只折纸鸟,展开双翅,被抛到泥泞水坑中,被脚踩过。
萨姆森眨着眼,理清思绪。
他的圣殿武士在那里,安然无恙。苏珊内正用她那短剑贯穿了骑士的扈从,脸上表情和她给针头穿线时一样;不远处,年轻的威斯坦,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小伙子,正老练地与一名灰胡子骑士缠斗。萨姆森还没来得及插手帮忙,威斯坦的剑已经迅速劈下,砍掉了骑士的手——还包裹在钢手套中——干净利落地削断手腕,然后砍倒了他。
另一处,某人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发出一阵汩汩声,然后安静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萨姆森喘着气,摘下了头盔。他并没有装饰打扮,或是涂脂抹粉;他的暗褐色头发被汗水沾湿着紧贴在头皮上,他的脸因胡茬而显得粗糙。他的老旧盔甲,穿起来就像一只公猫覆盖在毛皮中,也是斑痕累累,上面连玫瑰图案都没有。但他和圣殿武士活了下来,而闪闪发亮的奥莱骑士——一支对路况感到可疑的巡逻先头部队——倒在地上死去。
萨姆森俯视着他手中的断剑柄,叹息道:“真糟糕,那可是科克沃的好钢。”他咕哝道。
不过,也许马多克斯能够做些什么。
萨姆森捡起那剑的断刃——然后跨过草地上的花哨奥莱巨剑——吹口哨发出信号。他的士兵马上以完美的纪律集结起来,就像他们曾作为教会圣殿武士那样。但这一次,他们的服从并非绑定于残暴的教会和那强灌入他们喉咙的利瑞姆。年轻的新兵和老兵,男人和女人,他们在一个更宏大的目标下联合起来——比造物主那虚无缥缈的事业更妙。
还有另外的东西使他们联合,而且当他们像这样在一场战斗之后全部集结时,你可以更好地看到这一点。他们眼中都有着奇怪的淡红模印,展现出力量来源。
“可恶的骑士,”萨姆森说着,走向士兵检查伤员,“要是活得再久一些,就能给他们上上课了。”当圣殿武士咧着嘴笑的时候,他走向年轻的威斯坦。威斯坦正��在剑上沉重地呼吸,不过没有血迹。
“他打到你的肋骨了吗,威斯坦?”
“没有,我只是……”威斯坦站直了,“我会好起来的,长官。只是有一点喘不过气。我可以继续前进的。”
萨姆森看着他。
那就是这一切开始时他们都在说的,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低语道。他们不想辜负你。
“好吧,坚持一下,”萨姆森告诉他,“拿上包裹,我们回去吧。”他突然间感到口渴,而且想要喝的不仅仅是水。
营地在山里的一个偏僻树丛中,位于蒙特福特上方的高地。那里有着东风从纳哈辛沼泽带来的泥炭咸味。他们马上就要行军到瑟林福堡垒,但现在这里还很安静,而且安全。
萨姆森和守卫交谈,让他的小队进去洗掉一身臭汗,然后轮到自己。营地建立在一大片空地上,到处都是新砍的树桩。帐篷围绕着中央营火。兔子和猪脊肉的酥油滴落到火焰中。萨姆森路过时,每一名士兵都恭敬地向他致意:一些人拿着盔甲或补给,其他人则用着磨刀石,或是在烹饪,或是在训练。
在营地上方的小坡,铁锤敲击声从一个单独的帐篷里传出来,不紧不慢得就像水滴石穿一般。马多克斯不知疲倦。
这就像其它任何军营一样。但萨姆森经过一个纤瘦女人身边,她在肩上扛着几担重的板甲,连汗都不出一滴。而用着磨刀石的男人在新磨光的匕首上割破了大拇指,也没有畏缩。他们是无畏的,萨姆森带着强烈的骄傲想到,并向每一个人点头致意,看着他们眼中那淡红的闪光。教会可从未意识到它拥有怎样的力量。
他走过一个帐篷,帐篷被两个最好的也是最信任的士兵守卫着,他们武装到牙齿,目光直视向前。萨姆森从中捕捉到一缕微弱的红光;听到液体倒入杯中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声音说道。
那红光是他的圣殿武士的力量之源。骑士们看到了那种力量,叫他们怪物,表现得就好像他们甚至都不是人。相同的愚话,不同的日子。萨姆森已经听到过很多关于精力耗尽的圣殿武士的相同传言。或是关于像马多克斯这样的人。或是关于法师的。那全都是因为教会不停在将恐惧打入人们的脑海中。
但教会正在自食其果。
萨姆森结束了巡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蜷在灶火旁。威斯坦坐在一块木头上,尽管火旁稳定传来热量,他仍包裹在毯子里瑟瑟发抖。萨姆森皱着眉头,抓住一个过路哨兵的手臂,然后指向威斯坦:“那个小子?去看看他有没有吃晚饭。如果不吃,就让他吃。”
“马上就去,将军。”
萨姆森从容地离开那明亮的火光和温暖的营地,走到漆黑的树下。那儿有一条昏暗的路径,现在他可以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沿着走。一只鸟叫了一声,又一声。
终于,萨姆森听见了沉闷的喘息,然后无所畏惧地走近。他走在高耸于头上的巨大身形之间,不时停顿下来。每个身形都是像朱砂般的红色,眼睛在夜初星光中平淡地闪耀着。萨姆森冷静而坚定地和他们说话,并得到回应。
将军要照料自己的部队,萨姆森告诉自己,即使其中有些人在另一个营地睡觉。
即使他不得不硬下心来直视他们的脸。
当萨姆森回到营地,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帐篷。那里面昏暗而带有霉味。他只能勉强睡进铺位。纸张——地图、报告、征用令——铺满了旁边一张桌子。他走向角落的箱子,靴子碰到一个空瓶子,发出了声响。
他翻来覆去找着自己的东西,突然站了起来,丧气地踢了那破烂箱子一脚,然后开始翻动一堆衣服,查看桌子下面,然后底下……“在那里。”
在他卷起的铺位下面是一小瓶暗红色液体,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仅仅是看着,就让他喉咙和肚子里的干渴感更加剧烈。
萨姆森躺平下来,将胳膊伸到铺位底下,伸出手指。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把小瓶子抓了出来,然后喝下里面的东西。
这不像喝水的感觉。那苦味液体像浆汁一样滑过舌头,仿佛直接流向了他的骨头。
萨姆森靠着铺位坐在地上,力量和温暖在体内涌了上来,现在那力量就像一直都在那儿。马多克斯帐篷中传来的微弱敲击声变成了回响在结晶空气中的音调。他的呼吸和心跳融洽得合为一体。
一小剂红利瑞姆总是能够缓解萨姆森的神经。一整瓶则会马上平复他的灵魂。他能够想起威斯坦,或是外面树林中的面孔,毫不退缩。
营地的杂音在外面持续。两个守卫在帐篷口附近交谈,他们眼中隐约发出油亮红光,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萨姆森坐得更直了一些,低头看手中托着的瓶子。几滴红宝石颜色的珍贵利瑞姆附着在内壁。他举高瓶子,晃动着将那几滴送入口中。
在科克沃的每一天,会有一位崇高圣母给圣殿新兵利瑞姆——蓝色的利瑞姆——放在一个带有安卓斯特面孔的小杯中。那些新兵就像傻子一样,毫无质疑地喝下,因为他们敬爱造物主,或是因为他们想要服役,又或是因为他们信任教会。一开始,那看起来像是真实的祝福。利瑞姆驱走了你的恐惧,��来了力量。
但就像任何力量一样,它会成瘾。至少这红色的还有……补偿。而教会的利瑞姆呢?你从未认识到它驱走的不仅仅是恐惧,缓慢地,无痛地,直到你有一天醒来,没有它什么都不能干。
萨姆森任凭那空瓶子从手中滚落。
他在沉溺于那遵命喝下的利瑞姆以后,因为一次犯错就被‘比你更圣洁’的骑士指挥官梅莉迪斯逐出了圣殿武士团。那么他违反规则有什么后果呢?他有着自己的理由。而那凋零的城市需要一切帮助。
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被踢到了科克沃的大街上,独自忍受着利瑞姆消退的恐怖。
也许那才是最好的。那些说教,那些利瑞姆,那些谎言,最终全都让你不成人样。教会可能同时还会让法师激活盔甲套装来做他们的脏活。
法师……盔甲……
“我的剑,”萨姆森说道,摇晃着站起身。他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那把断剑。想起它总比想起往事要好。
萨姆森找到了放置断剑的包裹,将它搭在肩上,大步走向营地上方那单独的帐篷。铁锤的敲击声依然在响起。时间变得更晚,但马多克斯很少睡觉。
帐篷里面出人意料地凉快,尽管有微光从一个角落里的利瑞姆熔炉发出。内面帆布上的煤烟污渍形成怪异的图案,蒸发的利瑞姆和烟尘散发出香气。萨姆森经过一架子按照尺寸排列的华丽而神秘的工具。一瓶瓶的药剂和精油,以及稀有的粉尘。一条淬火槽。然后是三本封面上有着烧焦印记的书。
一边布置着的是皮革裁剪工具,旁边是一个木质的人体模型旁,上面覆盖着一套盔甲的雏形:胸甲、护手、护胫,全都按萨姆森的尺码打造。那盔甲由上等钢材制成,但掺入金属的大量红利瑞姆显露出来,表明了铸造那钢材的成分。它闻起来就像滚烫烙铁上沾久了的血液。
萨姆森停下来,伸手够到胸甲。他由圣殿武士训练的意识能够感受到沉睡于其中的力量。到时候他会知道,披上那盔甲就像沉溺在熔化的玻璃之中,红色之上还是红色——痛苦之海。而另一方面,它又蕴含着战无不胜的力量。
他一边对着盔甲咧着嘴笑,一边试试盔甲的力量。他们圣殿武士承受着专属试炼;而这就是萨姆森的试炼。他将会和其他人一样顶住,克服困难,然后获得新生。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马多克斯在铁砧前稳定地捶打着,他穿着带有汗渍的白衬衣和皮围裙,手上包裹着布,以防火星。在萨姆森认识他的这些年中,他从腼腆的年轻法师变成了老练的工匠。如今在他手下,钢铁和晶片很容易就结合起来,组成那盔甲的一个新部件。
萨姆森放下他的包裹。
“晚上好。”
马多克斯回过头来。他有着一张文雅的窄脸,眼睛像鹿一样平静。他的黑发经过仔细修剪,展露出额头的旭日印记。
“你好,萨姆森。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马多克斯看着萨姆森解开包裹,但一边还在继续工作。他就算闭着眼睛都可以打铁,而且萨姆森知道即使锤子砸手上了,他也不会哼一声——除非要为打断了手指而道歉,因为要花时间治疗。静谧者就是这样。
“有一把剑需要重铸。”萨姆森说道,并取出了碎片。
马多克斯用火钳将铸好的盔甲片放在一旁,然后两只手接过断剑。“我看见这里和这里弯折了。它很用力地打在盾牌上。”
“是的,”萨姆森说,“然而,那还是一把很不错的科克沃剑,废弃太可惜了。你看看能够做些什么吧。”萨姆森环视着帐篷中那些小法宝。“你一两分钟就可以完成,对吧?”
马多克斯抬起头,说:“啊,不行。我必须凿刻这破裂的末端,在熔炉加热到可以焊接之前让它们互相接合。然后——”
“开个玩笑而已,马多克斯。”萨姆森轻声说道。
“啊。”马多克斯思索了一下,然后按部就班地笑了,这令萨姆森皱了皱眉。
幸好这位静谧者很快就又弯下腰去研究那把断剑了,而萨姆森在一个桶上坐下来,享受利瑞姆蒸汽在空中飘荡着的浓郁气息。
教会对圣殿武士的所作所为不可饶恕,但它对马多克斯所做的更是骇人听闻。他曾经是科克沃法环的一位法师,位于绞刑场——丑陋的名字用于更丑陋的监狱——那时萨姆森仍是教团中的好同志。马多克斯作为法师平平无奇,但他的父母是铸剑匠,于是马多克斯就一直在绞刑场的工坊中打造物件:一些金属器件,一把匕首的花哨把柄,还有一次是为萨姆森的破护手做一个新的关节。他总是乐于将弯折的东西修正。
“如果需要帮忙,”萨姆森私下告诉他,“你就找我。”
一天,马多克斯在绞刑场找到萨姆森。他脸红到耳根,拿出一卷叠好的信,咕哝道:“给我的女友,在科克沃外面。你能送一下吗?”
此后,萨姆森有时会对当时拿走了那要命东西而严厉自责。他有时候会帮法师的忙——一些小差事,有时会附带一瓶利瑞姆来促进交易。然而这一次,有越线的风险。
但每一卷信件都带有马多克斯折好的纸鸟。它的翅膀张开,就像海鸥在绞刑场的高窗附近滑翔。在梅莉迪斯手下,自由只是科克沃法环法师的一个残酷梦想。他们通常被锁在牢房中,被圣殿武士日夜监视。那些圣殿武士已被告知任何越界行为都是可疑的。所有那些年轻的小法师,都被教导说魔法是一种诅咒,他们很危险,因此必须终生被关在门内,只能从窗户往外看。一些人疯了。其他人,不管疯没疯,都试着跳出去。
但在这一切之中,折叠这只小纸鸟的人,还没有完全失去对自由和女友臂弯的梦想。当法环和教会只想要法师变得顺从时,这也算是人道的证明。因此萨姆森接下了马多克斯的信。
最终,消息传到了骑士指挥官梅莉迪斯那里。她将其作为理由,把萨姆森开除出教团,声称那证明了他变得“不守规矩”和“严重利瑞姆上瘾”。那最后的信件被丢在水坑里遭人践踏,然后他们把他从梅莉迪斯的办公室推走。
萨姆森过上了新的生活,在科克沃的街头沦为一个对利瑞姆饥渴的乞丐。他时常帮助想要逃跑的年轻法师。但马多克斯被指控说腐化了一位圣殿武士,那是严重的罪名。梅莉迪斯冷酷无情;她将马多克斯变为带有利瑞姆印记的、没有感情的静谧者。马多克斯再也不能梦想着天边,或享受修补的乐趣,或折叠他的小纸鸟。他们保留了他的技能,而不必把他当人看,就像是教会一切恶行自然而然的终点。
当梅莉迪斯最终发作,科克沃陷入水深火热时,萨姆森找到马多克斯。他的不幸已经无法弥补,但必须为这孩子做点什么。
幸存的圣殿武士想要让城市回归平静。他们需要所有佩带过慈悲之剑的人——即使是老弱病残——来帮忙镇压叛乱法师。萨姆森也想要帮忙,但他该做些什么呢?就这样忘记?他现在看到了事情的两面,从绞刑场到街头。法师,比如萨姆森曾经帮助过的那些孩子,被法环的规定压迫着,就更愿意将自己托付给恶魔。首席巫师奥西诺,在萨姆森的记忆中是个善人,也变成了法师最坏的模样。
而他的圣殿武士兄弟姐妹呢?科克沃分会在梅莉迪斯的手下太久了,他们仅仅勉强还知道什么是对和错。无论梅莉迪斯如何责怪血魔法控制人心,恐惧也同样扭曲了圣殿武士的思想。
那种恐惧只在年轻的骑士队长卡伦离开城市之后滋长。他跟随追索者去处理教会事务。没有新的指示,科克沃的圣殿武士不知所措。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解脱。每天都有更多的报告,说法师发生叛乱,圣殿武士如何对抗。萨姆森听说了那些报告,他能够闻到战争的血腥和硝烟。那些教会对法师和圣殿武士不切实际的要求将撕裂整个世界。
一天晚上,萨姆森去倒吊男酒馆纵情饮酒。他的利瑞姆存货空了,而马多克斯��住所睡觉。
第二杯喝到一半时,他注意到一个眼睛奇怪的矮人在附近徘徊。那矮人咕哝着说楼上有人指名道姓在打听萨姆森。萨姆森好奇地离开了那快活而嘈杂的吧台,走上黑暗的台阶到一个几乎空着的房间,然后发现一个人影正在凝视着壁炉的余烬。
一开始他以为那陌生人正穿着灰色守卫的护甲。但那身影似乎在他进来的时候开始变幻:变得更高,变得畸形,还带有一股强力魔法的气息。出于圣殿武士的本能,萨姆森拔出了剑,但陌生人只是耐心地站在那里,直到萨姆森放下了剑。那冰冷的双眼似乎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然后,那陌生人说:“这地方对我来说很陌生。解释清楚:什么是圣殿武士?”
萨姆森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有真正的答案。圣殿武士是保护法师的人吗?这些日子里,教团把其中一半人都杀了,或者更加恶劣。马多克斯的心智已经被破坏,而大主教仅仅象征性地处罚了梅莉迪斯。圣殿武士是教会的士兵吗?他们忍受着魔法带来的恐怖——怪物、恶魔、血法师——那都是为了教会的利益,可他们得到的回报呢?仅仅是拍拍头,以及缓解噩梦的利瑞姆。
那么,圣殿武士是造物主的骑士吗?
但怎样一个公正而慈爱的造物主会让他的圣殿武士遭受如此苦难?在忍受利瑞姆之瘾的那些漫漫长夜中,萨姆森的零碎祷告只得到沉默作为回应。
“教团应该得到更好的结果,”他不假思索地大声说道,“我们信任他们:我们应该得到更好的结果,然而却一直被利用,直到我们的心智被清洗掉。”他的怒气涌了上来。“他们对待我们就像动物一样。这是他们自己的圣殿武士!”
陌生人举起一小瓶利瑞姆,里面闪耀着红光,而非蓝光。萨姆森斜眼看着,想起梅莉迪斯的结局以及她所运用的力量。
“如果你可以将这自命不凡的教会连根拔起,”陌生人问道,“组建新的教团,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如果那能给一名圣殿武士带来比我更好的结局,”萨姆森说,“我甘愿为它挥洒热血。但我早已精疲力竭。你找错人了。”
“我不认为如此。”陌生人答道,并将小瓶递给萨姆森。这就像递给他一只纸鸟一样简单。
在那以后情况变了。萨姆森向陌生人付出了代价,而且会永远付出下去,但他知道自己能换回什么。其他许多志同道合的圣殿武士也是如此。至于教团余下的人……萨姆森直面了自己的罪过,也接受了那一切。如果能带来一个再也不会出现教会罪行的世界,那就这样吧。
而且若你追根问底,萨姆森已精疲力竭。他的日子到头了……不如说他自己是这么想的。但这陌生人——充满了真正的智慧与力量,而非只是在胡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造物主——已经看穿了萨姆森的内心。陌生人大可以挑选完美而虔诚的新兵,但他让萨姆森能够再一次指挥——一支能够终结这一切的军队。
萨姆森开始意识到几件事。第一,士兵仍然会跟随他的领导。他从来没有让一个圣殿武士去做连自己都不愿意的事,这是前提。有了稳定的利瑞姆供应,他的神经平复了,思维清晰了,而他又能够制定战略了。萨姆森想要预防遭到像梅莉迪斯和他的士兵那样的变化……但那些变化从未发生在他身上。陌生人提到他的魔法可以提供保护,但萨姆森在喝下红水的时候,他感到正被陌生人好奇地注视着。
那时他意识到了第二件事。既然萨姆森有了他想要的利瑞姆,他就可以清醒地考察自己到底需要多少剂量。当他在灯光下举起红宝石小瓶时,令人不快的疑虑滋生出来。如果关于他的成瘾还有些没想到的原因呢?如果它是出于某种……对利瑞姆的抗性,而非对其的嗜好?或者那仅仅是另一种减轻他傲慢的良药?
如果,如果。他现在永远不可能确定。但正是那个思想,以及植入他心中的信任,就让他再次站直起来,带领圣殿武士高举着旗帜行军。他将会领导他们走向荣耀的归宿,不管那意味着什么。
毕竟,萨姆森没有失败。而他也没有迷失。他是被选中之人。
现在,萨姆森看着那庄严又无趣的人,那人也和他一道在黑暗中遭受苦难。“你回想过以前的日子吗,马多克斯?关于科克沃或梅莉迪斯,又或是绞刑场?”
马多克斯正在往利瑞姆熔炉里添料,像是在摆放棋子一般。“不。我不会做梦,也就没有遗憾的余地。”
萨姆森轻笑道。“那么静谧者还是有些好处的。”
“但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回想那些时光。你需要我这么做吗?”
萨姆森看着那闪烁红光的盔甲在人体模型上成形,摇了摇头。
“也许还是不要去想更好。我怀疑钢铁也不想回忆它自己是从哪个熔炉出来的。”
“我更喜欢这里,”马多克斯说,“这里更宁静。我可以专注在工作上。”他停顿了一下,“萨姆森,能提个请求吗?营地里噪音太大,令我难以工作。”
萨姆森正想说可以将帐篷移到远处,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喊和许多尖叫。他立刻推开帐篷门帘,奔至营地。
年轻的圣殿武士威斯坦被同伴松散围着,他的毯子在篝火里缓缓燃烧。他怒目而视,蹒跚着作势刺向每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剑,喉咙里发出的空洞声音简直不像人。一个厨师蹲在火旁,料理着自己被撕裂并流着血的肋部。
萨姆森脖子后面的头发像针一样扎着他。他以前见到过他的圣殿武士像这样发疯。但那从没像这么快。
威斯坦一边低吼,一边向其他人��砍。三名圣殿武士从两边扑向他,拖着胳膊要拉倒他——威斯坦甩开了两人。而第三个是营地军需官,她跌跌撞撞地退却,抓着自己脸上那可怕的凿子。
“让我来对付他!”
萨姆森大摇大摆地挤开人群,面对着威斯坦。那孩子眼中闪烁的红光十分耀眼。“退下,威斯坦。”他命令道。
威斯坦歪斜着嘴笑了。那淡淡的红色扩散到他的牙齿,扩散到握剑那只手的指甲上。然后萨姆森意识到,自己从马多克斯的帐篷里冲出来的时候,既没有带武器也没有带头盔。
“我已经变强了,”威斯坦低声道,“我能……我们尝到了那红色的东西,而他们很快就会死了。”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好像很疼,然后猛地跳了过来。萨姆森侧步躲闪,但那年轻的新兵受过良好的训练。威斯坦挥舞着,差一点就砍中萨姆森的后颈,幸好他立刻翻滚躲开。萨姆森努力站起身,回想起在科克沃夜晚的打斗……以及比盗贼在下城区阴影中潜行还要离奇的事情,那已经像噩梦一样消失。
但这里不是梦境。这孩子是他的圣殿武士,听他的号令,受他的庇护。
“我们尝到了那红色的东西,”威斯坦再次说道,他像蛇一样游移着,“你把它给了我们。我们变得……更强了。为了新世界而战。这正是你想要的。”
“但你正让它控制着自己,”萨姆森说道。两人一边周旋,一边紧盯对方。“人要驱使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驱使。不能像教会所做的那样。所以我们要把利瑞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记得吗?”
威斯坦尖啸着;那声音就像恶魔的挑衅一样锯着萨姆森的耳朵。在他们周围移动的士兵群中传来一个更冷静的声音,穿透了那尖啸声:“不好意思,萨姆森。”萨姆森的断刃,那被包裹在皮革中的破裂末端,掉在了这位将军的脚下。他用脚趾挑起了它,将皮革紧紧地缠绕在自己指节上。萨姆森瞥见火光中马多克斯那没有表情的脸,然后威斯坦疯狂地冲向了他,剑刃闪耀着光芒。
萨姆森挡下了这一击。威斯坦向他推去。两人兵刃相击。萨姆森没有剑柄,只能笨拙地握着,但他能够迂回突刺,就像正准备蜇人的蜜蜂一样。当威斯坦挥向他的头部时,萨姆森发挥了先前喝下利瑞姆的效应,收回自己的空拳,用那非自然的力量击打在威斯坦的腹部。一阵红色微光随着这一击浮现。那小伙子哽噎着,但并没有丢下剑;他反而猛冲过来打算实施最后一击。萨姆森提起断剑打掉了威斯坦的剑。那一下劈砍差点带走萨姆森一只眼,但只是划过他的视线,又掠过他的肩膀。
萨姆森抓住机会,用前额撞击威斯坦的脸。他眼冒金星,感觉哪里撞���了,不过是威斯坦踉跄着后退。那孩子绊了一跤,跌倒在草地上,鲜血滴了下来。
萨姆森用膝盖压住威斯坦的胸口,剑刃抵住他的咽喉。“感受到了吗?感受到脖子上的钢刃了吗?那就像教会的所作所为。为了自己的权势而毒害我们,然后把我们像玛巴利疯狗一样拴着。”
他又按得更紧了一阵,有把握杀掉这孩子。他能够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就结束掉它。
然后他放下了剑刃。“而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因为我们要去掌权。因为我们要在教会害死更多圣殿武士之前就将它夷为平地。”
威斯坦挣扎着。现在他眼中的红光柔和了些。他呜咽着说:“长官,长官,我——”
萨姆森移开膝盖,抓住威斯坦的前臂把他拉了起来。“有时候它会像那样影响你,”他说,“诀窍就是不要被它给支配了。”
萨姆森向着周围的圣殿武士提高音量:“让这件事成为你们这许多人的一堂课吧。我们要打碎这个凋零的世界,然后重建它。那需要流血,而且很多是我们流的。”他的语调变得更加严厉,“你们中有些人会变——也许变成怪物。但你们将战无不胜。
“我们不得不变成怪物。你以为这个世界会因为你好声询问而改变吗?我们在和一头野兽战斗,它已经将道貌岸然的爪牙深入瑟达斯太久了——我们也需要变得同样残酷。铸造一把剑需要火与砧。难道不值得为此而牺牲吗?你愿意为自己的心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有你那保持自我的权利呢?”
有人开始鼓掌;其他人也一起跟上。萨姆森提高音量,咆哮着让整个营地听到,对那些在远处黑暗中聆听的人们也足够大声。然后他将断剑刺向天空:“红色风暴即将崛起!”
欢呼声从每个角落响起,汇成一股颂歌:“全新世界!全新神明!红色风暴即将崛起!”
马多克斯放下手中的其它活计,一直忙到很晚都在重铸萨姆森的剑。那必须仔细地完成:这利刃将再一次捍卫萨姆森的生命。他是马多克斯的将军和朋友。一切都必须恰到好处。幸好那剑刃并没有在和圣殿骑士威斯坦的决斗中遭受进一步损伤。就像圣殿武士一样,它也幸存下来,然后蜕变。
到了黎明,那把剑重铸完成了,剩下一点金属碎料。马多克斯看着它,回想起前一晚和萨姆森的对话,是关于科克沃和他曾经在那儿的生活。
静谧者什么也不会浪费。他用钳子夹住碎料,仔细地加热,在铁砧上熟练地敲打了几下,然后淬火。他将自己的造物放在那盔甲边的桌上冷却——那是一只小鸟,双翼伸展,由钢铁所铸。
 http://blog.bioware.com/2015/04/30/short-story-paper-steel/
1 note · View note
kygame · 2 years ago
Text
竞彩足球亚盘解析教你如何区分盘口变动!
竞彩足球亚盘是什么?
比赛双方的客观实力差距是通过让球来平衡的。 这个“让球”被称为盘口独赢盘。 由于它起源于亚洲并流行于亚洲,因此被称为亚洲盘口。 这种赌博流行于东南亚和我国的港澳台地区,所以亚洲市场影响最大的两个是印度尼西亚和澳门。
竞彩足球亚盘里的上下盘仅有两种类型:
即大盘小盘和平均球数是本场比赛最有可能的平均进球数。
意思是两支队中哪支获胜(不计较进球数量),买它的人就赢钱,买到负方球队的人就输钱。双方获胜的几率一样。两队打平则退还本金;平手盘通常不会打平,打平对庄家没好处,因为平局只能抽取5%手续费,利润太薄。
开云体育分析足球对于亚盘玩法的观点:
无论庄家如何开注,都可以明显看出一个问题,就是主队不能让客队占据主场优势,哪怕是最低平局和1/2。 也能看出主队对主队不是很看好。 当然,这取决于水位的变化和偏移量的变化。
比如一场沙尔克对拜仁,初盘开出沙尔克平手0.925对拜仁中水,到了傍晚还维持在中水,到六七点突然跳到了0.85水后又降至0.80水,这说明了沙尔克热。凭往绩占绝对优势可以猜得到,如果庄家真的非常看好沙尔克,那么他一定会在当天下午升平半,肯定不会让你去便宜的主队还加中水,所以可以肯定拜仁可以全身而退。
Tumblr media
开云在��盘口玩法里相应的分析思路:
这个盘口应该是比较现实的盘口。 庄家出这样的赌注,就可以看出主队是在依靠主场优势下注。
如果主队的让分盘高1/2,说明庄家在比赛中对主队的信任度不够。给出赔率是为了刺激盘口,此时需要更加关注客队。
实际情况还要根据主队的主场战绩和双方的历史战绩做进一步的参考。
让球队打平或输球全输,赢1球以上(含1球),全赢。 半球盘口是一个赌盘,最危险。
竞彩足球内部分析思路:
行业内有一句话:半球是生死之盘! 为什么叫生死赌盘,那是因为如果我是主队,我开盘给你赌的时候让你半球。
也许有人会问,这个半球怎么解读? 只要我赢了,无论是1比0还是3比2,都代表我不仅赢了比赛而且还赢了赌注,因为让分盘我只让给你0.5个球,实际上我赢你1个进球。
总体来说,半球盘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盘口。 只要看到这局是半球让分盘,就要密切注意,很多时候这局都是难得一见的。
半球/一球(0.5/1)——让球方平或负全输,赢一球赢一半,赢两球全赢。
分析思路:半球/一球盘通常是庄家诱人下注所开盘,因为若押上盘,要赢两球才全赢,若押下盘,输一球只输一半,而开这种盘时,必定是两队有差距但差距并不是很大,一般人心理就会押下盘,以输一半来博全赢。球半(1.5)——让球方输、平、赢一个全输,赢两个球全赢。球半盘说明让球方赢面大,但不代表必胜。
Tumblr media
举例说明,AC米兰1.05一球/球半博洛尼亚0.80,从盘口“一球/球半”看出,AC米兰赢一个球买它的人输掉一半,赢两个球买它的人全赢。
而比赛结果为2:1,也就���AC米兰赢球一个买它的人输一半。
例如我买AC米兰1元,我就输了5毛钱,即输掉本金的一半。
如果比赛结果AC米兰赢两个球或者两球以上买它的人全赢,我就可以得到1元+1元乘以1.05为2元5。
注意:我们举的实例中上下盘贴水总和是1.85而不是2,这里的差距就是博彩公司的利润。
一队稳定的强队想要3连胜或者更多是非常容易的。 没状态的情况下强队很难取得3连胜。 找状态后就可以连赢3场,但是要连赢6场对于强队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在两条或多条战线上作战的球队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强队往往在这个时期输球。
一场没有胜利或者连续多场没胜利的球队,面对同级别的球队是赢不了的,往往会被比自己强的球队惹恼。
点击阅看相关棋牌文章
0 notes
xbs2021 · 3 years ago
Text
Tumblr media Tumblr media
缅甸腾龙赌场游戏拥有菲律宾政府颁发的PAGCOR(Philippine Amusesment and Gaming Corporation)博彩牌照,是继菲律宾国家娱乐游戏公司(部长级政府机构)后第2家持牌公司.并且通过了GLI(Gaming Laboratories International)国���权威认证。
缅甸腾龙赌场的主集团14年成就行业龙头地位,旗下拥有独立运营的支付、云计算、客服与电话销售等行业基础服务公司。主集团与瑞士联邦计量局认证的IDQ(ID Quantique)合作研发出行业首家基于光量子物理的游戏开奖模式,实现公正的游戏模式。
与行业多家知 名品牌于金融、技术、投资等多领域保持长期战略合作。缅甸腾龙赌场是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常年与大陆、菲律宾当地政府保持友好合作。帮助各地区提升在环境、教育、儿童保护等领域的工作成效, 秉承“行有道、誉天下”之理念。
缅甸腾龙赌场游戏类型 彩票
六大主流彩种类型,尽在缅甸腾龙赌场平台。时时彩、11选5、快三、排列三/五、PK系列、3D福彩,彩种多达53款,深受广大彩民喜爱!不定时上新彩种,让玩家们应彩不暇
真人娱乐
AG真人,BBIN真人,PT真人,MG真人,VR真人热辣美女主播陪你玩通宵以高规格打造的各个厅配备最先进的设备以及富丽堂皇的装潢,为玩家打造绝佳真人视讯游戏体验。
棋牌
爱棋牌、博乐棋牌、缅甸腾龙赌场棋牌,喜欢古风类型的牌室的你不要错过喔!热门系列:牛牛、扎金花、21点、斗地主、百人骰宝。
电竞
缅甸腾龙赌场电竞,沙巴电竞时下最热门的电竞游戏实时比赛进程和实况,第一时间呈现。
电子娱乐
PT电子,MG电子,BBIN电子,AG电子,AG捕鱼王,YOPLAY街机,这里有玩家喜欢的经典模式老虎机和新主题类型的游戏。
体 育
皇冠、沙巴、缅甸腾龙赌场体育、竞彩足球,所有玩家想玩的体育类型,时下赛事播报通通都有。
缅甸腾龙赌场游戏优势 资金雄厚
14年稳健的资金管控能力,强大的现金流,100%兑现赔付,保您畅玩无忧。
充提快速
支持中国大陆15家主流银行转账充值,15家银行快捷充值,19家银行银联快捷充值,支付宝、微信支付、财付通充值等主流充值渠道,实现最为快捷、便利的充提体验。
高额返奖
极具吸引力的高奖金组和最强资金兑现力的双重保障,返奖更高,赢利更多!
硬件开奖
自主彩使用瑞士超精密硬件Quantis Random Number Generator测量记录完全不可预测的光子自然衰变生成开奖数据,真正做到公平公正。
程序安全
100%自主研发,通过Global Trust国际安全认证,采用AES 256位加密,为您提供顶级的游戏体验。
凤凰联盟会员 2019年缅甸腾龙赌场正式加入凤凰联盟,作为凤凰联盟首家赔付认证会员。
遵守联盟宗旨:构建可持续健康发展的行业生态。
遵循联盟定位:1、业界公平诚信自律组织,2、公正开奖号源供应组织,3、行业优质资源开放组织
造联盟价值观:公正诚信,开放共赢!
#缅甸赌场#腾龙娱乐#腾龙娱乐官网网址#官方赌场app下载#新百胜怎么样#银博国际娱乐#老街新百胜#玉祥国际彩票#锦玉客服电话#到底有没有正规赌场网址#华纳公司开户开户#新百胜公司上下分电话#中国内地有赌场吗#缅甸百胜鑫百利#菲律宾赌场打工靠谱吗#百胜董事长#新百胜联系方式#新金宝公司#腾龙在线客服电话#老街华纳公司客服电话#腾龙娱乐怎么申请代理账号#玉和国际官网下载#网上正规的赌场网站#百赢棋牌新版#百盛娱乐app#银博国际娱乐在线#在澳门赌场有几种赌法#赌博抽水怎么处罚#腾龙公司注册#华纳公司开户注册… 查看全部
0 notes
suixinyingshi · 3 years ago
Text
国外玩大陆国服游戏,海外延迟高卡顿地区限制
海外华人怎么玩国服手游,玩台服用什么中国VPN加速游戏?现如今中国虽然老龄化比较严重,但是年轻人的人口基数还是比较庞大的。因此玩网游的人也就比较的多,现如今大家不管是玩国外的游戏还是国内的游戏,往往都会选择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拿国内的网络游戏来说,使用用国服VPN加速游戏是最为恰当的。玩国服游戏需要用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么,如果问你玩国服游戏需要用回国加速器么?许多人肯定会说玩国服用什么回国加速器呀,那不就更卡了么?或许你不知道的是,回国VPN加速对于外服的游戏加速会比较明显,因为针对远距离、高延迟的外服服务器,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能够显著降低延迟、防丢包、防卡顿;而对于国服游戏会比较稳定一些,就比如说之前网易刚刚发布测试的游戏逆水寒国服,由于测试服务器人数会比较多,自然会出现卡顿的现象,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能够改善服务器卡顿的状况。
Tumblr media
海外无法玩蜀门国服怎么办?
很多海外的小伙伴反映一个经常在蜀山中经常遇到的问题,今天特地教一下大家应该如何解决蜀山无法游玩国服的问题,帮助大家正常的游玩游戏。众所周知蜀山是我们国内的一款十分火爆的游戏,受90后欢迎,可是这款游戏的服务器是在国内,因而许多海外的小伙伴经常会遇到无法登录服务器,服务器故障等等因为网络导致的毛病。
海外想玩万智牌竞技场国服
万智牌竞技场是我们国内一款很有意思的休闲益智棋牌游戏,很多国内的老人被子女接到国外后,十分想念祖国的棋牌游戏,因此这款万智牌竞技场受到了他们的喜欢,可是因为万智牌竞技场是国内的一个不是很大型的游戏,并没有开设外服,导致很多外国朋友无法游玩这款游戏,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为了帮助这些思乡的朋友实现自己的一个小小游戏心愿,特地在万智牌竞技场这款游戏上开设了中国VPN加速线路,
国外玩最终幻想14国服用哪个中国回国加速器效果好?
最终幻想14是一款大型的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游戏的背景是各种染血的战争。游戏中因为存在很多逆天的画面和细节,还有高级别的副本,这样对玩家来说是很不错的游戏选择。国内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个游戏,那么国外玩最终幻想14国服网络中国回国加速器哪个好?海外的玩家人数也是在不断的增加,每个玩家到游戏服务器的链接有所不同,也有的玩家能够直接连接,也有玩家会出现比较高的延迟,技能穿插会延迟的问题,特别是因为各种在国外的玩家,要是想尝试一下外服的话,就能试试看。要是想玩国际服的话,就需要中国回国加速器去使用了,在官网下载这个应用,能免费试用看看,从一开始就使用这个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它的提升实际效果是非常好的,游戏玩家进行下载安装。还应该注意的一点就是玩家在游戏过程中最好不要打开占有网络速度的物品,尽可能关闭三方软件,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在国外玩星际争霸国服
星际争霸这个游戏是有名的即时战略网络游戏,在游戏中也是存在三个种族之间的战役,每个种族都注入了新的元素,这个游戏也变得更加有挑战性和趣味性了。游戏是慢慢开发的,出现的后果就是游戏需要更大的内存运行带动,还需要更好的网络去带动。那么海外玩星际争霸国服使用中国回国加速器?很多玩家都会选择国际服进行游戏,但是玩家总是会出现不可避免的卡机问题,我们应该怎么解决呢?那就是选择一个比较好的中国回国加速器——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让我们的游戏过程更加快乐一点。毕竟是大型的战斗游戏,不允许有一点迟缓,在激烈的战场中需要一个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去使用,这样能为用户扫清网游中的网络障碍。
出国后还能玩崩坏3么?
很多出国留学或工作生活的小伙伴们经常会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在国内玩的游戏出国后还能再玩么?有的人说出国之后之前在国内玩的游戏就登录不上去,或者登录上去之后变得特别卡,延迟特别高,没办法愉快的体验啦,比如有的小伙伴说之前喜欢玩崩坏,出国后还能玩么?崩坏3是由米哈游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制作发行的一款角色扮演类手机游戏,该作于2016年10月14日全平台公测。游戏讲述了世界受到神秘灾害“崩坏”侵蚀的故事,玩家可扮演炽翎、白夜执事、第六夜想曲、月下初拥、极地战刃、空之律者、原罪猎人等女武神,去抵抗崩坏的入侵,维护好这个世界的和平。游戏拥有圣痕系统、女武神等战斗培养元素,还引入乱斗竞速、舰团战等PVP玩法。
海外留学党怎么玩和平精英?
和平精英是由腾讯光子工作室群自研打造的军事竞赛体验手游,该作于2019年5月8日正式公测。由之前的刺激战场改动为新的和平精英,本游戏采用虚幻4引擎研发,致力于从画面、地图、射击手感等多个层面,为玩家全方位打造出极具真实感的军事竞赛体验,吸引了很多国内甚至国外玩家的喜爱,更是因为手机游戏,便携方便,玩家群体十分庞大。很多因为工作学习或生活出国的小伙伴,有时候会十分怀念在国内与好朋友一起开黑吃鸡的日子,不过在国外之后发现登陆游戏有时候一直连接不上,或者延迟特别高特别卡,搞得小伙伴都不太喜欢跟你一块玩,遇到这种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呢?
玩国外游戏,却被频频卡掉线?
经济全球化,游戏界的发展当然也要全球化,随着各大游戏厂商的扩张,除了本国服,还纷纷推出国际服,这对于玩家来说是一个崭新的体验。但是,很多游戏没有国服只有国际服,国内想玩的小伙伴们就惨了,好不容易登上去,一打团就开始卡,十分影响游戏体验,那手痒痒想玩国外游戏,却被频频卡掉线怎么办?看完你就知道了!!就像联通移动之间互联卡顿一样,世界各地的运营商为了自身利益,不会放开和其他运营商之间的互通互联。二是在游戏高峰期,海外服务器的接收道路会拥堵,同样会造成游戏卡顿。所以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应运而生,游戏卡顿很好解决,只需要一款靠谱的海外游戏回国加速器,最好选择一款性价比高的中国回国加速器,首先收费低,并且服务器稳定,而且可以支持多种游戏。
国外玩梦幻西游三维版的中国回国加速器?
在网易开发梦幻西游这个游戏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回合制的游戏会一直火到现在,很多小伙伴们到了国外,还是忍不住要上来玩一会。很多人认为回合制的游戏对于网络要求不太高,但是当他们看到对战读秒直到耗尽,却放不出技能的时候就傻眼了,现在国外的玩家,他们真的是挺难的,我们的国内服务器虽然是很优秀,但是由于距离太远,网络模式也不太一样,对于一些国外玩家来说是不太友好的。这时候中国回国加速器是必需品,开了它们之后,才能有像国内一样的游戏体验。这么多的中国回国加速器,其实真正让大家喜爱的就是这一款,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
英雄联盟游戏中国回国加速器哪个有免费试用?
对于网络上流传的“最遥远的距离”,有的人说是断网,有的人说是你在电信,而我在网通。当然都与网络分不开,毕竟现在社会的发展进程中包含着互联网的世界的快速发展,不过目前由于不同运营公司线路的不同而造成了一定的阻碍,很多人玩游戏的时候也会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就比如英雄联盟这款热门的网络游戏,由于南北方所用的网络线路不同,一些小伙伴发现玩游戏的时候双方就会很难融洽的相处。不过近几年来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的发展确实可以帮助大家解决这些问题。并且,英雄联盟这款游戏不仅有国服,还有外服,一些玩家就会很喜欢前往美服或者其他的什么外服游玩,毕竟有的服区游戏的更新速度比较快,有些的一些游戏机制也不太相同,玩起来更顺手也比较新鲜。而玩外服游戏怎么可以少的了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呢?因为服务器的原因外服的时候延迟过高很经常出现的问题。
有没有比较好用的免费试用游戏中国回国加速器呢?
玩游戏的小伙伴应该都会发现,市面上的免费试用的游戏中国回国加速器还是挺多的。尤其是有的网友除了玩国服之外,还会玩其他服区的游戏,因为外服游戏的服务器等诸多因素影响,在玩的时候会出现卡顿、延迟高,甚至登录不进去等状况,这时候还就比较需要使用游戏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了。那么,在玩外服游戏需要使用游戏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的时候,有没有比较好用的免费试用的游戏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呢?
国内网络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排名中哪个可以免费试用?
目前国内的网络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其实种类挺多的,品牌也很多,玩家在选择的时候一般都需要参考多种因素,而其中一个就是网上的排名,不管准不准确,总是一个参考,而比较重要的就是中国VPN海归Returnees回国加速器的效果好好不好,当然好不好还需要试过才知道。
官网:https://haigui1.com/
https://haigui.in/
0 notes
memo200a · 7 years ago
Text
(更多新闻链接)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更多新闻链接请见下方及附件: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洛杉矶讯)
2018年6月24日,在加州的圣天湖上,升起了一面美国国旗。这面国旗不是在街上买的,而是5月15日那天,飘扬在美国华府国会上空的那面美国国旗,被送到了第三世多杰羌佛办公室。这是因H.H.第三世多杰羌佛佛格感召所致的这面国旗。
5月15日是南无第三世多杰羌佛的生辰,这面国旗升上华府国会空中,这是专门为H.H.第三世多杰羌佛生日而升的旗。升旗文说:“向所有佛教的最高领袖H.H.第三世多杰羌佛祝寿!”
美国总统川普与第一夫人梅拉尼亚,在给H.H.第三世多杰羌佛的生日贺辞中说:“尊敬的佛陀H.H.第三世多杰羌佛:我们非常高兴加入与您的家人及朋友祝福您生辰快乐!在您庆祝的这一特殊的节日里,我们预祝您享受健康幸福以及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的众多的祝福。谨致上最美好的祝愿。”多位资深的美国国会参众议员,包括国会议长莱恩,外交委员会主席爱德罗依斯,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范士丹和雷赫等等,也发函向H.H.第三世多杰羌佛祝贺生辰。
同时,美国邮政总局批淮,为H.H.第三世多杰羌佛生辰华盛顿升国旗祝寿的重要日子,发行了首日封。
Tumblr media
5 月15 日这一天,华盛顿邮政局发行美国在国会升旗祝贺H. H. 第三世多杰羌佛生日的首日封。
2018年6月24日这天,当这面美国国旗飘扬在加州圣天湖上空时,圣天湖迎来了从世界各地自发云集而来的数千名佛教人物,大部分都是佛教的法师和宗教导师,“向H.H.第三世多杰羌佛祝寿”大法会在这里举行。佛教徒们跪在地上,手捧哈达,等待H.H.第三世多杰羌佛圣驾莅临。下午五点左右,先有指挥车、防弹车开进了圣天湖,车上有全副武装手提冲锋枪的卫士,H.H.第三世多杰羌佛终于出现了!祂在众多警察的护卫下,在反恐队长指挥的反恐便衣人员的多重防卫环绕中,走上了红地毯。所有佛教徒不停高呼“南无第三世多杰羌佛!”
Tumblr media
H.  H.  第三世多杰羌佛在武装警察和便衣反恐队多重的护卫下,走在红地毯上,几千人手执哈达跪地夹道迎接,口中高呼“南无第三世多杰羌佛”……上图图片说明
位于美国的世界佛教总部负责人莫知尊者在这次法会上宣布,将在美国加州圣天湖修建类似天主教教宗所居地梵帝冈一样的佛教城,将修建H.H.第三世多杰羌佛的驻锡地—正法苑。圣天湖是个佛教宝地,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水晶湖, 圣天湖畔土地下面还有一条大暗河,是世界上唯一两条从南向北流的大暗河之一,实在祥瑞!佛教城有寺庙群、商业、旅游、旅馆、河流、游船组成的水乡街道,其中最重要的,是佛教正法弘扬之圣地—-古佛正法寺,将成为全世界最正宗的弘扬正法之圣地!
H.H.第三世多杰羌佛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受国家重视、民众崇敬?
2002年12月,H.H.第三世多杰羌佛获得美国布希总统颁发的金质奖章,以表彰羌佛崇高的伦理道德、艺术成就和对人类的杰出贡献。
2010年H.H.第三世多杰羌佛获颁世界和平奖最高荣誉奖。
2011年,H.H.第三世多杰羌佛获得极为崇高的马丁路德金奖的“国际服务奖”与“领袖奖”。
2018 年再获世界佛教领袖的最高定位!
早在2013年的美国国会参议院614号决议文,就正式通过在第三世多杰羌佛名字前冠H.H.(H.H.Dorje Chang Buddha III) ,意思是登峰造极没有比祂更高更珍贵的了。这一决议将第三世多杰羌佛的地位正式列入了至高顶峰。我有幸问到H.H.第三世多杰羌佛:”我听说佛陀已是世界佛教教皇的地位,获得教皇权杖。”羌佛说:”这有意思吗?自觉觉他才是佛教的真正权杖。”
H.H.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成立,是根据宗教认证制度定论的,类似于班禅、噶玛巴等,不是自封,而是制度认证的。佛教认证制度,只要两个活佛喇嘛认可,做出认证就成立了,H.H.第三世多杰羌佛是整个佛教认证史上得到认证最多的一个,没有一个前人超过羌佛五分之一的认证附议文。H.H.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成立所具的确定性证据,自不是哪个说了算,也不是哪个说不算就不算的,而是制度性的铁定的定论。
H.H.第三世多杰羌佛从中国到美国已经二十年了,由于祂的行愿不收供养,故多以画画或雕塑等艺术创作的收入维生。祂自奉甚简,对正义的、善事好事、需要帮助的,利益他人,大力资助,甚至卖画专门供给寺庙的开销与出家人的生活。早年祂还在中国成都时,在生活物资缺乏的配给制时代,只要祂在家,前来祂家求诊的各种病患络绎不绝,每天挂号三百号,祂都无条件为病人诊治不收分文,碰到穷苦人家买不起药材的,羌佛还将自家配给到的有限生活物资赠与穷苦病人,甚至当祂没有东西吃都快饿昏了,病患给祂食物,祂还是拒绝不收。羌佛在十几岁时以“念奴娇”词牌作的词“顿入乾坤”中写道:“三千疾患访俺门,昼夜岐黄施绝”,就是描述这场景。
近日台湾重要高层政治人物的妹妹关珠,在美国圣迹寺大雄宝殿上,由法师主持,击鼓撞钟,在释迦牟尼佛像前,众目睽睽中发下重誓以保真实,说出了一件有关H.H.第三世多杰羌佛隐深多年不宣的秘密,震惊四座。她说道羌佛的弟子拆船大王潘孝锐老先生曾多次要对羌佛作供养,都是她作为联系人。潘孝锐先生说,当年他和星云法师一起到台湾,星云法师当时所有生活与僧众的生活费都是由孝锐先生供给,他也是国际佛光会世界总会发起人,监事长。包括美国的西来寺也是他作主体捐建的。1999年羌佛刚到美国不久,孝锐先生请羌佛到旧金山看土地打算作供养,旧金山的土地房屋可是寸土寸金啊!孝锐先生先是邀请羌佛看了一片两千多公顷,位于旧金山郊区的土地,被羌佛以地太大为由拒绝。他又找了旧金山市区的37英亩土地(合中国201市亩),羌佛又找理由拒绝了。他又找奥克兰的一栋七层楼西班牙建筑,六万五千平方尺,还是被羌佛拒绝。孝锐先生无策上供,只好每年供养现金,一供养就是巨额上百万美元,羌佛没有接受过一次,每次都让关珠把佛教机构和寺庙的帐号拿给孝锐先生,然而,大家想不到的是:羌佛竟然不是这些寺庙或机构的成员。2013年,孝锐老先生最后一次到美国拜见羌佛,他说自己年纪大了,淮备圆寂,他来的目的是准备供养大量黄金。原来孝锐先生曾是国民党高官戴笠的副参谋长,经管涉及戴笠的一些商务与财务,当年他买了大量的黄金,存在香港金库,有两公斤重一块的,有五公斤重一块的,非常之多,全部要供养给羌佛,还和关珠讨论到要用飞机运还是用轮船运?可见数量之庞大!羌佛当下就全部拒绝了,而且不准他再提“黄金”两个字。羌佛为了阻止潘老先生,告诉他不可再提供养,否则会破坏法缘。在其他人那里,是千方百计动员信徒作供养,而羌佛却是将巨额供养推开,挡在门外!这是常人做得到的吗?谁能有如此无私无贪的圣洁净品啊!!
试想,这么巨额的土地、建物、现金、黄金要白给你,这些白花花的钱与财,平白要送给你,谁能不心动?但羌佛不但不动心,还全部婉言拒绝! 羌佛是1999年到的美国,其实祂在美国的生活一直很艰苦,但祂从不当回事,处处想的是大众的利益,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于行人。二十年至今,一直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我经常去羌佛家中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说来见笑,是在一个走道的洗手间门口,由于堆了各种书籍杂件,剩余的空间最多只有四平方米,遇上人通过走道时,还要请坐着的人起身让道才过得去。大家根本想不到的是,羌佛到美国20年来,没有一张餐桌吃饭,一直是在厨房的灶台上用餐,很多佛教的高僧大德们与羌佛一起用过餐,也都是在灶台边站着,包括羌佛本人。羌佛家里的全部空间,都用来存放佛门所用和五明成果。我还曾亲自看到羌佛在缝补祂的衣服,祂笑着说:“唉,不小心划破了!”羌佛的圣洁伟大哪里是普通人能得知其内涵的?人在很富有时,别人的捐赠,或许可以无动于衷,但拮据需要钱的时候,面对白送的巨款,还能无动于衷,那只有羌佛才能做到!这个社会上,人人都在求发财,梦发财,面对别人心甘情愿平白送来的大量金钱财产,这可是人人渴求的发财梦啊,第三世多杰羌佛竟然连看都不想看, 轻轻就拒绝了,世上哪有这种能享受不享受,把富贵放弃,把艰难留给自己的人?这样的德品,谁做得到?也许只有释迦牟尼佛与羌佛做得到!!
H.H.第三世多杰羌佛的真实身份还不为世人知道之前,祂就以五明成就登峰造极闻名于世,光是书画,祂一人就创立了16种画派,包含中画、西画,包括人、鸟、虫、鱼、自然、静物、山、水、风景、工笔、写意,包括抽象、现实、印象,且件件都是无可比拟的成就。 祂的书画与雕塑作品被美国国际艺术馆收藏,第三世多杰羌佛文化艺术馆专门永久陈列祂的作品。今年,白宫高层来到羌佛家里做客,向祂提问说:“看到您的艺术成就,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开解这个谜,您整天24小时都在艺术创作吗?就算你24小时都在做,也做不了这麽多艺术作品啊!” H.H.第三世杰羌佛回答:“我很惭愧,我每天都浸泡在佛教事务中,少之又少的时间创作艺术。”白宫高层又问:“我们看过你的作品,其中一件,每天做,几十年也完不成,这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它是怎麽诞生出来的?” H.H.第三世多杰羌佛办公室的负责人回答:“你看到的这一件只是佛陀创作的百分之一!”大家一听,更是惊迷。 这真是一件无法用人类思维能解释的事实。 其实不论琴、棋、书、画、雕塑、庭园设计、写文章、写诗、词、歌、赋、哲言、歌唱等,羌佛无一不精。随便一个乐器,羌佛信手拿来,就能吹弹,甚至科研、厨艺亦是精道无比。羌佛的力气也特别超凡,在今年祂一只手就把两百斤重的地杵轻易拿上了供台,有两千多人都来试过这把地杵,还有健身房的教练-二十多岁体重两百多磅的大力士,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个人能单手把地杵提离地面。
羌佛到美国20年了,一直义务服务大众,虽有专人在另一处工作室为祂做餐,但每回厨师们问羌佛想吃什么菜,点一点吧,羌佛总说:“你们安排什么吃什么,少而简单就好。”20 年来羌佛没有点过一次菜。要知道那是祂自己的厨房厨师啊,竟然几十年不贪一喜之食!羌佛的内涵本质非常人所能测度,羌佛的佛陀真相,从不显露于世人。当邪恶之师诽谤否定祂不是佛陀时,他毫不在意,从不拿圣量出来证明自己是佛陀。去年,有邪灵之人伤害大量佛弟子慧命的魔力降临了,羌佛为了救渡众生,无奈之下,在众人提问的当场,展显了佛陀真容,两眉间顿出白毫,在场有人看到一根白毫,有人看到一大撮白毫,有人看到螺旋状白毫,盘如珍珠,有人看到是呈放射状,如钢针直立,白毫放出白光,同时各人所见不同,有一个白人高官说他没有看到白毫,但他看到ㄧ分钟内羌佛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形象!羌佛展现佛陀相时,整个脸变成亮丽的红珊瑚色,而两边脸部放出强光如太阳,照得人眼睛睁不开,并现平齿相等佛陀具备的三十二大丈夫相!原来羌佛果真是古佛如来,难怪是五明高峰无双,经教论学贯通无缺,难行能行,难忍能忍,无贪无瞋,毫无执念,大智无量,大悲无尽,原来是佛陀本质之使然由是。
自从被佛教各大教派的领袖认证为第三世多杰羌佛后,羌佛更是忙于法务,祂现在已经不再画画,祂一直以来都是义务为大众服务传法说法,每天平均8到12小时是常事,常常接待佛弟子到深夜两三点,这么长期的辛劳义务服务,却从来不收任何供养,如此忘我无私,处处把利益他人放在第一位,祇利益他人从来不关心自己,这世界似乎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世上,有才的人,不一定有德,且所具之才颇为单项;有德的人,不一定有才,且所有之德多为平凡之境。但羌佛不仅德才圆满无缺,高峰入顶,更为世人所景仰钦敬的是,羌佛慈悲渡生,乃至对那些害祂的人,矇谤祂的人,祂也全无瞋恨,还随时为他们祈祷,祝他们幸福。例如,羌佛早年曾被人矇害,以致被国际刑警专案调查,经过三年铸铁般的锤炼,真金不怕火烧,国际刑警组织通过72届大会撤了案,且发文给各成员国不可置留第三世多杰羌佛,中国也打报告说第三世多杰佛没有任何罪,请求国际刑警组织撤案, 国际刑警组织还特地为此发了一份文件给第三世多杰羌佛。对收到的这份可以洗清祂被泼葬水的撤案文件,祂却不同意把文件发到网上。问到为何?羌佛说:“清白了我,那害我的人就不清白了!”对害祂的人,不但不瞋恨,宁可自己受世人误解,也不愿谤害祂的人受到痛苦或尝恶果,这是何等无私、何等慈悲、何等伟大的佛品!
H.H.第三世多杰羌佛就是这样,用他的佛德来现身育化大众,感化他人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好人、修行人、利益大众的人,这才是至高的无为佛德。
佛格,乃佛智、佛量、佛德融汇圆成之佛觉。羌佛的智慧,惊世五明,成果累累,登巅峰而造极,世所共见;羌佛的圣量,显报身相,说如来法,请弥陀现,让甘露临,渡无量生;羌佛之佛德,大悲慈忍,无贪无嗔无执,全无私,尽利他,其纯淨高洁,日月之明净所不能及!面对羌佛这样的佛陀本质,身为凡夫的我们,还说什麽呢?
我唯一能说的,就是请大家稍微回思几个问题: 面对巨额黄金、土地、财产供养,不贪、不沾,谁做得到? 国际刑警组织发给祂的文件,足以洗清祂被构陷的嫌疑,祂却把文件放在保险柜中,动都不动,这谁做得到? 发愿终身不收供养,而从早到晚甚至忙到凌晨两三点,为众说法,为大众服务不收分文,谁做得到? 事实上,大概只有释迦牟尼佛、十方诸佛与南无第三世多杰羌佛做得到!
新闻链接: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聯合新聞網: 祂的本質就是這樣 https://udn.com/news/story/6813/3301165?from=groupmessage&isappinstalled=0
東森新聞雲 :祂的本質就是這樣
https://www.ettoday.net/news/20180814/1235267.htm
中國時報電子報 “祂的本質就是這樣” 繁體版: http://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180815002246-260405
簡體版:
http://www.chinatimes.com/cn/realtimenews/20180815002246-260405
華人頭條 http://www.52hrtt.com/webservicepage_getInformationPage.do?id=D1533889756706&areaId=60&behaviorSource=4&languageId=1&flag=1
維加斯新聞網: 祂的本質就是這樣 繁體— http://www.lvcnn.com/mobile/news.php?id=22800 簡體— http://www.lvcnn.com/cn/mobile/news.php?id=22800
凤凰网宁波    http://nb.ifeng.com/a/20180807/6787121_0.shtml 中国新闻报道  http://www.chinanewsreport.com.cn/sj/201808/0613117.html 中国文化网    http://www.dazhong100.net/ttyw/2018-08-06/4939.html 中国聚焦网    http://www.euratwin.com/news/guonei/2018-08-07/29397.html 中华发展报道  http://www.fzbdsd.com/keji/201808/154417.html 中信网        http://zxinw.com/zixun/2018080733166.html?1533608288 中国都市新闻网 http://www.dswt.net/a/baoshedongtai/2018/0806/41421.html 华东经济网    http://www.ehejia.cn/news/1211.shtml 中华城市网    http://www.zhcity.com.cn/mlsd/20180806/29869.html?1533540723 财经资讯网    https://www.huayoufu.com/kuaixun/23925.html 中舆网        http://www.zhongyw.com.cn/news/show-47762.html 新农村商报    http://www.xncsb.cn/newsf/103086.htm?1533531863 锐财经        http://www.rcj99.com/a/view/unicom/2018/0806/18885.html 科技期刊      http://www.gtsoft.cn/minsheng/24809.html 共工网        http://www.kgong.cn/gundongxinwen/2018-08-06/63593.html 玩慈利网      https://www.wancili.com/article-6498-1.html 开县之窗      http://www.kxzc.cn/2018/0806/57174.shtml 最美张家口    http://www.zmzjk.com/html/qita/xwyx/201808/0657321.html 网易订阅      http://dy.163.com/v2/article/detail DOAAO3RE0525UML7.html 网易客户端    https://c.m.163.com/news/a/DOAAO3RE0525UML7.html 网易3D       http://3g.163.com/news/article/DOAAO3RE0525UML7.html 个人图书馆    http://www.360doc.com/showweb/0/0/775476059.aspx 一点资讯      https://www.yidianzixun.com/article/0Jhz0qj3 简书客户端    https://www.jianshu.com/p/8f51be765f2a 焦点中国网    http://www.fcouschina.com/kuaixun/1938.html 经济焦点网    http://www.jjijd.com/xinwen/2018/08/03/3108.html 中国家居网    http://360homechina.com/xinwen/1255.html 头条快报      http://www.haotoutiao.cn/news/b/2018/0803/180804.html 一起头条http://news.17house.com/home.php?mod=space&uid=1689831&do=blog&quickforward=1&id=83828 创新网        https://www.cxxwnews.com/domestic/179109.html 东方财富      http://caifuhao.eastmoney.com/news/20180803203202322018530 中金在线      http://mp.cnfol.com/article/1698983 金投网        https://mingjia.cngold.org/expert/1680237/news/c1429218.htm 汽车资讯网    http://www.autozixun.cn/qichezixun/322.html 聚焦汽车网    http://www.focusauto.cn/zixun/97.html 纬度财经      http://www.weidux.com/review/1490/201808031977250.html 创头条        http://www.ctoutiao.com/888453.html 传媒中国      http://www.cmcne.cn/cwi/2018/083519107.html 大众民生网    http://www.csLjd.cn/tyj/2018/3519008.html 人民信息网    http://www.91439.net/djis/2018/089861707.html 华东热线      http://www.48774.net/nhdd/2018/089861607.html 大洋热线      http://www.dayangrx.cn/wenj/2018/089861407.html 南方企业网    http://www.94864.net/sif/2018/088528707.html 每日中国      http://www.jsfe.net/as/2018/089523207.html 企业家在线    http://www.fjke.net/pas/2018/089523107.html 新闻视角网    http://www.zabm.net/cwfc/2018/089523007.html 环球视觉网    http://www.44782.net/fgdv/2018/089522907.html 中华时讯      http://www.xzna.net/bmkk/2018/089522807.html 热潮中国      http://www.rc56.com.cn/2018/0807/23446.html 新文化网      http://www.newswen.cn/news/20180807148618.html 焦点网        http://www.jdnew.cn/a/2018/0807148617.html 民生热线      http://www.msrx.com.cn/article/20180807/148616.html 经典中国      http://www.jdcn.net/article/2018/0807148615.html 华声热线      http://www.hsrxw.cn/xxw/201808/07350379.html 大众在线      http://www.dzolw.com/xxh/201808/07350378.html 中华品牌之家  http://www.cnppzj.cn/zhnews/2018/0730782308.html 百姓新闻网    http://www.bxdaily.com/newsbx/2018/0730782208.html 文化中国网    http://www.zguowang.cn/whnews/2018/0730782108.html 企媒在线      http://www.qimeizx.cn/2018/0807215690.html 中文商业新闻网  http://www.zwnews.net/html/20180807/215689.html 大众生活网    http://www.dzlive.cn/2018/08/07/215688.html 放肆創意設計網 http://www.xfuns.com.tw/%E7%A5%82%E7%9A%84%E6%9C%AC%E8%B4%A8%E5%B0%B1%E6%98%AF%E8%BF%99%E6%A0%B7/
以下新闻链接之前已经转发过:
海峽佛教網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hxfjw.com/m/view.php?aid=30645&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
自立晚報   H.H.第三世多杰羌佛的本質就是這樣  
http://www.idn-news.com/news/news_content.php?catid=4&catsid=2&catdid=0&artid=20180806li001
中华娱乐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news.shcaoan.com/zixun/20754.html
中国消费金融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fsino.com/cn/2018/company_0803/21196.html
南方财富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southmoney.com/caijing/gongsixinwen/201808/2480163.html
时空之窗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newsky360.com/2018/guonei_0803/51240.html
中讯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zhongxuntv.com/news/160441.html
法制与社会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fzyshcn.com/minshengzixun/2018-08-03/54704.html
中国贸易金融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sinotf.com/GB/News/Enterprise/2018-08-03/5NMDAwMDMyMDc5Ng.html
企业家在线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eoim.com/article-124276-1.html
都市消费在线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dsxfzx.com/qvdk/2018/0817278702.html
城市经济信息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sjjxx.cn/lmdl/2018/29388.html
每日财报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dncnc.cn/xzf/2018/34943.html
中国经济联播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46672.net/liou/2018/089832102.html
中国城市消费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zgcsxfw.cn/decd/2018/088510502.html
中华财经观察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zhcjgcw.cn/xw/2018/089497602.html
百姓经济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yrda.net/bhm/2018/089497502.html
中国经济报道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zgjjbdw.cn/d/2018/089497402.html
品牌资讯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ppzixunw.com/ppzx/2018/0817278602.html
财富时代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fsdw.cn/html/20180802147937.html
青年经济新闻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qnjjnews.cn/xinwen/201808/02348733.html
每日经济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dayjjw.cn/wfc/201808/02348732.html
中国财经要闻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jnew.cn/ml/201808/02348731.html
华夏经济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hxjjw.cn/haxnews/2018/0230688808.html
中华商业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nshangye.cn/zhsnews/2018/0230688708.html
中国经贸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njingmao.cn/jmnews/2018/0230688608.html
第一消费在线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diyi315.com/xinwen/201808/21504802.html
中国快报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nkuaibao.cn/zfxt/2018/29385.html
消费周刊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hbze.net/gfde/2018/088510202.html
中国传播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94673.net/qrbv/2018/088510102.html
北方企业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bfLifexw.cn/gtyh/2018/088510002.html
传媒中国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fwLn.com/gui/2018/088975202.html
海峡新闻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haixianews.net/2018/0802/23227.html
焦点中国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mv199.cn/jdnews/2018/172784.html
中国产业观察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cygcw.cn/2018/0802147936.html
华北网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http://www.newshb.cn/a/20180802147935.html
新闻链接: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PDF
祂的本质就是这样
资料来源:http://news.shcaoan.com/zixun/20754.html 此文章链接:https://ibsahq.org/news-data?id=129
#第三世多杰羌佛   #多杰羌第三世  #多杰羌佛
3 notes · View notes
kaiyunvip · 10 months ago
Text
探索乐趣与智慧的结合——温州牌九如何玩?
在当今科技时代,在线博彩的迅猛发展为热衷娱乐和幸运的人们打开了一扇充满乐趣的新世界。从体育比赛到在线赌场,玩家们可以在家中即时体验赌博的乐趣。
在最令人兴奋的游戏中,不得不提到博彩棋牌游戏-这是通过比赛和卡牌展现出的引人入胜的世界。在这个旅程中,温州牌九代表了独特和特殊的趣味。而在像开云体育这样的信誉平台上,通过在线博彩平台体验这款游戏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引人入胜。让我们一同探索温州牌九的潜力无限的领域和理解温州牌九怎么玩,尽情享受无限的纸牌乐趣!
温州牌九游戏简介
温州牌九乃是古老中国传统游戏之一,它的根源可以追溯至宋代。游戏规则基于不同点数的组合,通过比较大小来决定胜负。
Tumblr media
温州牌九怎么玩
温州牌九游戏规则
整理牌:将两张牌组成一副,排列成一列。每副牌只玩两局即重新洗牌。
发牌:庄家先投两颗骰子,然后以点数除以4的余数来确定从哪一门开始发牌。1 = 庄,2 = 顺门,3 = 出门,0 = 到门。每门一轮发一张牌,每家共各有两张牌。
下注门数:有三门,每一门可分别下注该门输或赢。但押闲输者每个玩家���能押一门,押闲赢者最高可以押到3门。
胜负判定:以两张牌点数之和的个位数来分辨胜负,最大是9,最小是0。
Tumblr media
比较牌型
– 任何有对子的牌都大于没有对子的牌,任何没有对子的牌都小于有对子的牌。
– 如果双方的对子名称相同,那么庄家获胜(如果庄家和闲家的对子级别相同,庄家也获胜)。
– 如果没有对子的牌的点数和最大单张的级别大小都相同,则庄家获胜。
– 0点没有级别,庄家通吃。
– “大鸡六”和”小鸡”不能改变点数。
温州牌九牌面点数介绍
温州牌九是一种传统的中国纸牌游戏,每一张牌都有着特定的点数。以下是温州牌九中一些常见的牌面点数介绍:
大鸡六(6点): 这是最大的点数,也是最高级别的对子。当庄家或玩家手中有大鸡六时,通常是一种有利的情况。
小鸡(1点): 小鸡是最小的点数,但在某些情况下,它可以形成特殊的对子,具有独特的胜负规则。
对子: 任何两张点数相同的牌都可以形成对子,而对子的级别是根据点数的大小来决定的,大鸡六和小鸡有着特殊的对子级别。
点数和级别: 除了对子外,其他的点数和级别大小是根据牌的点数来决定的。大鸡六是最高级别,其次是对子,接着是单张牌。
0点: 特殊的是,0点没有级别,庄家通吃。这是一个特殊的规则,使得有0点的牌在比较时不具备级别。
了解这些牌面点数的规则对于理解温州牌九的玩法和判断牌局胜负至关重要。
派彩规则
对子赢: 如果你的手中有对子,那么你就赢了。对子的级别按照点数来判断,大鸡六是最高级别。
大小鸡: 小鸡(1点)和大鸡六(6点)可以组成一对,这对是比其他对子更大的。大小鸡通常是最小对子。
单张牌比较: 如果双方都没有对子,那么就比较最大的单张牌的级别。级别较高的一方获胜。
0点通吃: 特殊的是,0点没有级别,庄家通吃。这意味着如果庄家手中有0点的牌,他们将获胜,无论对方手中的牌是什么级别。
同级别对子比较: 如果庄家和闲家的对子级别相同,那么就比较对子中的单张牌,级别较高的一方获胜。
和局: 如果庄家和闲家的牌面点数相同,那么是和局,庄家和玩家将平分赌注。
玩温州牌九需要一些策略和技巧,以下是一些建议,帮助你在游戏中提高胜率:
温州牌九怎么玩才容易获胜
理解牌面点数: 了解每张牌的点数及其级别非常重要。大鸡六和小鸡是关键的牌,因此在比较牌时要格外留意这两张牌。
对子优势: 有对子是赢得游戏的关键。努力寻找对子,特别是大鸡六和小鸡,因为它们可以形成强大的对子组合。
小心对子级别: 对子的级别不仅仅取决于点数,还取决于特殊对子如大小鸡。了解不同对子的级别,以便更好地判断局势。
观察庄家: 如果你是庄家,要注意掌握对手的牌局情况。了解对手的牌型可以帮助你在下注和决策时更明智。
把握点数平衡: 尽量避免过于依赖大鸡六和小鸡。在组成对子时,要考虑整体点数的平衡,以提高应对各种情况的能力。
学会放弃: 有时候,如果手牌不够有利,放弃某个回合可能是个明智的选择,以减少损失。
了解规则变化: 温州牌九的规则可能会因地区而异,了解所参与游戏的具体规则,以避免因误解规则而失误。
控制情绪: 赌博游戏中情绪的控制至关重要。不要让输掉一局影响到下一局的决策,保持冷静和理智。
记住,成功的游戏策略往往需要经验和实践。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将更加熟悉游戏的动态并发展出适合自己的独特策略。
Tumblr media
总结
通过开云体育(VIPKY SPORTS)上面的文章,我们详细介绍了温州牌九这一古老而充满策略性的扑克游戏。了解了温州牌九的起源、基本规则、牌型组合和一些重要术语后,相信大家已经对这个独特的游戏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温州牌九以其独特的玩法和丰富的策略而备受玩家喜爱。在游戏中,玩家需要理解各种牌型的级别、点数计算的规则以及对子的重要性。通过观察其他玩家,熟悉庄家通吃的特殊规则,并合理控制赌注,玩家能够提高在游戏中的胜率。
在温州牌九的世界里,每一轮都是一场策略的较量,而在这个过程中,玩家能够体验到游戏的紧张刺激和独特魅力。作为一项结合运气和智慧的游戏,温州牌九为玩家提供了一个展现技能和决策力的平台。
无论是初学者还是经验丰富的玩家,通过不断地学习、实践和精进技巧,都有机会在温州牌九的桌上取得胜利。立足于开云体育,尽情挑战和提高自己的牌技,迎接刺激的牌局,一展才华。温州牌九,既是一场游戏,更是一场智慧的较量,期待你在这个精彩的牌局中收获满满的乐趣和胜利。
0 notes
uuiooo · 4 years ago
Photo
Tumblr media
,美国也并不保证在台海发生冲突时一定会保卫台湾,但美国对阿富汗政府则是出钱出力、亲历亲为的扶持。
他说:“中华民国跟美国曾经是盟友,但是在1979年以后断交,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台湾关系法》是维系我们两国的重要基础,虽然是非官方的关系,但是很紧密。无论从政治、经贸、商业、文化、人民跟人民的关系来说,都是如此。合作的领域也是经济、环保、能源都有,这些都是未来继续努力的方向。也包括台湾的国际空间、政治支持,美国也是台湾很紧密的伙伴跟后面很重要的支持和力量。但是我们跟美国之间因为没有正式的邦交关系,也不是条约盟国、军事同盟,所以基本上是借由《台湾关系法》的规范,美国向台湾提供相对的安全承诺。这些承诺基本上还是协助台湾维系台湾的自我防御能力,自卫的能力。主要的途径还是透过出售台湾防御性武器以及军需服务,还有双方透过合作交流等等。基本上台湾还是要自立自强靠自己。所以不存在所谓协防的议题。而且《台湾关系法》里面基本上并不保证假设台海发生武装冲突,美国一定会采取什么方法。因为按照台湾本身,基本上美国非常关切。如果出现所谓单方面改变台海现状,美国会视为是对它在西太平洋地区利益的重大威胁。美国总统会按照美国宪法通知国会采取适切的作为。但是所谓‘适切的作为’也并没有说一定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做。所以这有很大的弹性空间,取决于美国的决策者会怎么去做。阿富汗的状况跟今天台湾的状况还是不同,可以看到美国从川普到现在,还是持续对台湾支持。包括这几天美国的官员也是如此,做出同样的保证。但最重要还是自立自强。”
有分析称,美国放弃阿富汗恰恰是重视台湾所在的亚太地区的表现。台湾国立政治大学外交系副教授吴崇涵认为,美国将重心从阿富汗转移到印太,既抓住了台湾又可制衡中国,可谓一石二鸟。
他说:“拜登上任之后积极在印太部署,不管是布林肯还是之前的国防部长奥斯丁出访,或者是拜登之前拜会日本首相,都提出了他对印太的愿景。所谓盟国、多边,并且强调所谓的hub and spoke system (轴辐体系)。其实台湾在美国整个印太战略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台湾跟美国拥有相似的民主价值观、自由、人权,以及崇尚多元文化。拜登从阿富汗撤军主要意义第一,他想把重心放在印太,面对中国大陆。它首先要紧紧抓住日韩,接下来最重要就是台湾这张牌。台湾除了在地缘战略上占据第一岛链之外,很重要的是科技战在不断往前走。台湾在芯片供应上对于欧美来讲是一个重要的战略伙伴。所以拜登已经讲了很多次,不管在最近的《老鹰法案》(Ensuring American Global Leadership and Engagement Act,EAGLE Act)也好,各种法案也好,都把台湾芯片供应立为非常重要的一环。所以从阿富汗撤军,将重心放在印太,他有他的道理所在。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是一石二鸟。阿富汗塔利班的逊尼派是以神权立国的,他们非常重视所谓的教义,而中国是无神论者。未来塔利班执政是不是可以让它做一个相对制衡大陆的种子?这个我们要来看。因为毕竟在新疆、穆斯林的问题上塔利班跟中国还有很多的路要去走,也不是这么容易。所以现在中国大陆会有两面都受到美国战略压制的感觉。这点可以放在整盘棋里一起来看。”
淡江大学国际事务与战略研究所副教授李大中认为,美国从阿富汗撤军给台湾的启示是,台湾在争取深化与美国的伙伴关系的同时一定要自立自强。
他说:“我相信经过这次的经验,美国会有一些自我修补的能力,从经验中学得教训。很重要一点,就算美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强权,它的影响力还是有局限,它的外交政策也有优先次序。所以不可能把所有国家跟地区都视为战略重点,美国也没有余裕去允许它这么做。所以衡量顺序做出取舍,做出战略的重新调整,一直是这几任总统在做的事情。美国对台的支持对台湾来说非常关键,但我们也知道这种支持不会是毫无保留,或是所谓的空白支票。所以台湾当然应该是继续争取跟美国的伙伴关系,深化它。同时也要自强,自助才会有天助。这点是非常重要的,自立自强,天助自助者。”
台湾政治大学外交系副教授吴崇涵认为,未来美国外交政策的主轴仍然是在印太地区以及与中国的竞争。他也表示,不希望看到美国在阿富汗犯下的战略错误在印太地区重演。
他说:“这次阿富汗是个错误,未来美国对抗中国或是围堵也好,抗衡也好,围堵加竞争合作也好,是不是也是个错误呢?我们不知道,只是希望两边要维持和平,不要再把错误的政策拿到亚洲来,这是非常危险的。亚洲领导人都很害怕,他们都希望把美国拉进来好好谈一谈。
0 notes
psycho-pass-over-300 · 4 years ago
Text
About a girl
4
【翻译by�� 严禁转载】
房间很温暖。身后的壁炉中,炭火烧得通红。木制椅子的扶手描绘出优美的曲线,所有的尖角都被削圆,多亏精心上好的清漆,也丝毫感觉不到木头表面的粗糙感。裸足碰到的地毯那软乎乎的感触——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真实的东西——精致织成的复杂花纹,光是注视着就不知为何渐渐冷静下来。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精神安定下来,经过周密计算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被那个女性拯救了。对无处可逃的我们来说,没有其他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了。只能做出比起最坏的选择,好一点的选择。毕竟这个社会,是不会守护放弃了被赋予的职责的人」
然后,未来毫无保留地,吐露了自己的心情。从取回了所有记忆到现在为止的一个月时间,她还没有说过如此多的话。
从“箱舟”和弥生一起被救回的未来,被采取了尽可能的措施。然后,她面对着为了确认重点的心理治疗是否完毕而进行的面谈。
「……原来如此,感谢你说了这么多」
倾听者的心理医生丝毫不见动摇,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不生气吗?我刚才,说了十分反社会的话」
「无论是什么内容」心理医生首先说。「应该在这次面谈中确认的是,你能否面对自己的过去,并在让色相安定的状态下说出这个事实,就是这个。然后,你已经,充分地达到了这点」
「也就是说,面谈结束了吗」
「对,最后只有一件事,还需要确认」
「……明白了」未来点点头。「不过,我只想先说一点。我绝对不会原谅“箱舟”。那帮人,夺走了我许多宝贵的东西。所以,这个面谈结束后,请再让我协助搜查,请这样向公安局转告」
「面谈如果没有问题地结束了,我马上就去联系吧。他们也一定在担心着你」
心理医生的话语中感觉不到在说谎。正因如此,必须正确地回答这之后被问到的问题。很强烈地相信没问题的。
因为无论是多么不堪的过去,也只能面对,并跨过它。
「那么,我来向鹿南未来小姐提问。你的孩子,是和谁生的孩子?」
未来深吸一口气,像是打开一扇门一样,告白道。
「――是父亲和我的孩子」
弥生在“箱舟”事件的例会结束后,一回到执行官宿舍里自己的房间,就一头扎进放着脱下后乱扔的室内用卫衣等等的床上,盯着灰色的天花板。
在山中甩开了公安局的追踪,并去向不明的“箱舟”的行踪中断了,搜查完全陷入停滞。代替其,调查出现进展的,是被“箱舟”绑架的少年少女们的共同点。弥生摆弄着手腕的设备,播放在刚才的会议上宜野座报告的内容。
『――少女的本名叫鹿南未来。她遭受着亲生父亲实施的计划性、持续性的性虐待行为。血缘关系者只有父亲。居住在都内的集体住宅。附近的居民没有一个注意到反复的异常行为,疏忽了虐待的事实。然后,她只能生活在与社会隔绝的牢笼内』
他的语气,简直像是,从上到下一个一个按顺序读记在名单上的名字一样淡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说不定是正确的表现。推测为被“箱舟”劝诱、绑架,生产后就被杀害的三十余人因色相恶化而不得已失踪的理由,都很相似。还有回应了“箱舟”的劝诱,组成其成员的少年们,也一样。
弥生连续滚动显示着用全息投影照出来的名单。所有人都是家庭内虐待的牺牲者。遭受着血亲施加的连续性的性虐待或暴力行为。
『虐待的理由,是为了维持加害者的色相』
未来的情况,尤其令人生厌。她的父亲,说只有靠父女之间的互相接触才能改善色相,如此强行说服女儿,并不断重复着性虐待。达到了一年之久的这种令人生厌的行为,随着PSYCHO-PASS定期检查的临近,因父亲为了确保万全而得到升级。然后,在今年的年初,终于到了性行为这一步。资料里加入了同时期他网购的支付记录。列举出庞大数量的避孕工具和口服避孕药等等。
『她的情况也是如此,行为的过激化显示着平缓的曲线。净是只要有人能注意到的话,说不定就能中途阻止的事例』
然而,救济者,一个都没出现。
色相容易浑浊的人和有着恶化倾向的人,这个社会的成员都会避讳他们,不去接近他们。去阻止一切的接触。因为只要产生一点点关系,自己的色相都会浑浊。人人都无视他们。决定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不去听,而服用PSYCHO-PASS护理的药剂。然后,她们便成为了,不被任何人知晓,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的,社会性透明的存在。
经受反复的虐待而不被当成人,被用坏的她们的色相,毫无疑问地浑浊了。她们只能憎恶社会,而绝望着。本应实现了永久的和平的西比拉社会。全面保障终生福利系统的恩宠,对她们来说不过是幻想而已。
假设就算成功逃脱,因为致命地浑浊的色相,其存在也不会被社会允许。被街头的扫描器检测到,被收容进隔离设施。在无法脱离的牢笼中,色相进一步恶化,最终被施以杀害处分——。
弥生播放了未来在色相治疗中说的证言内容。
『……我告诉父亲自己怀孕了之后,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害怕,我被他抓住了肩膀。……我还以为自己要被杀掉了。但是,过了一阵子,突然他好像改变了主意了一样变得温柔……,那天夜晚,和往常一样进行了PSYCHO-PASS护理……这之后,我半夜偷偷看了父亲的设备』
未来的证言,停顿了很长时间。
『――父亲的设备里,留着大量关于动物的人工流产的搜索记录。于是,我就明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会被打掉。然后,为了让我不再怀孕,用父亲的……手,用父亲的……』
所以未来,逃走了。偷走了只装了一点钱的移动终端,然后没换衣服就跑出去。为一旦被谁发现,就会被送回父亲身边的恐怖而害怕。于是“箱舟”出现了。转瞬之间,被给予的乐园般的时间。然后是生产和惨绝人寰的暴力——弥生拼命地侧耳倾听。但是对自己来说,这些内容虽然在脑子里正确地理解了,但说到底,根本想不到。未来挤出的话语中那完全渗透到深处的深处的绝望,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领会。这,也太——。
「……为什么,谁都没能阻止啊。这个社会,西比拉不是让大家都幸福的社会吗……?」
弥生说出了如果在一般人的面前说出,他们一定会捂住耳朵的话语。也根本无法否定“圣母”——莉娜谴责自己等人的话。事实就是事实。然而,这是假设“箱舟”能拯救被社会无视其存在的人们的后话了。
「……莉娜,为什么,你,杀害了那些孩子呢。不是本该只有你们能救她们了吗……」
弥生知道这是任性的嘟囔。她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描绘着“圣母”的脸。
脸上是平和的微笑,可是,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是冷冰冰地看准着猎物的捕食者的目光。她一定会,又找出怀着孩子的谁,然后仅仅留下孩子,把母亲杀掉吧。杀掉被社会抛弃的人们。无法原谅这点。得去阻止她。所以,要用上一切手段,追踪“箱舟”。
为此,无论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总有种,弥生在一天天地远去的感觉。
傍晚,志恩本来想躺在分析室的沙发上打个盹,却过了多久都没法入睡。虽说如此,也并非想继续工作的心情。身体很疲惫,很沉重。
为了寻找“箱舟”的行踪,几乎每天都会在综合分析室举行例行的搜查会议,同时志恩在把从各个地方搜集到的情报给弥生送过去,所以见面交谈的频率很高。然而,她的视线,却一直注视着过去。仿佛被一件事囚禁住,而抛开这以外的一切的死心眼。
弥生没道理不去追踪“圣母”――泷崎莉娜。正因如此,自己才恐惧着。弥生越是对泷崎莉娜穷追不舍,就越是渐渐回到了过去的她。就会越来越不像志恩知道的作为执行官的六合塚弥生。然后,当达成了当执行官的理由后,弥生会变得如何呢。过去自己等人的伙伴中,有一个在化为虚妄执念的追踪尽头逃离,然后,从这个社会消失的男人。该不会,弥生也会走上同一条路——?
就在那时,咻地一声空气流走的声音响起了。分析室的门打开了,有谁在进来。
「――唐之杜小姐,你在吗?」
是朱。
「在在~,我在这里哟」
志恩一边回答,一边从沙发上起身。因为独自一人时就会沉重,和谁说话的时候,就注意要用明快的语气,就算是强行的也要转换心情。
「小朱,怎么啦?爱慕姐姐了吗?」
「啊,不,不是这样的……」朱脸上浮现着苦笑,回避了玩笑话。「我在思考“箱舟”的下落。于是,我想如果整理了在据点保护的女性的供述,是不是就会知道些什么」
「诶,问出什么了吗」
在御殿场的事件中,虽然逮捕了很多“箱舟”的成员和战斗要员,但是他们被实行了彻底的情报管制,没能从他们那里问出“圣母”等人尝试的“大移动”——其目的地。比起这个,朱从差一点点烧毁前的据点救出的女性,因为担任着“圣母”与成员间的联络员,所以拥有有益的情报的可能性较高。
「说实话……还没问出什么」
然而,从朱的语气听来,进展也不像是很顺利的样子。
「我有件想确认的事情。可以请你让据点周围的鉴定无人机动起来吗?」
「OK,等一下噢」
志恩叼着细烟草,坐到了显示屏前的椅子上,重新启动机器。曾是“箱舟”据点的御殿场购物中心遗迹,因为大部分都在烧毁后好不容易才灭火,构造体眼看就要崩塌,所以只允许鉴定无人机进入。
「可是,据点几乎烧成灰烬了哟?」
「所以,代替地,把无人机调到这里来」
朱所指的地方,是在据点附近山林的低洼地。志恩将几台远程操作的无人机运送到指定坐标,让它们自动运行移动。
「这里有什么吗?」
「虽然要是什么都没有就好了呢」朱的回答,有些吞吞吐吐。「担任联络员的女性,从购物中心遗迹被反西比拉抵抗组织使用之后开始,好像就担任了该设施的管理人。御殿场基地成为“箱舟”据点,是在大约一年前——某一天,突然带领部下出现的“圣母”,眨眼间便掌握了设施,实施了大改造……」
「于是,就成为了疯狂的婴儿制造工厂吗」
「弥生小姐的报告中指出,“箱舟”内有通过集体暴力实行的组织管制,好像是从御殿场基地时代就开始进行了。如果被判断没有达到反西比拉思想化,就会受到集体暴力的制裁。然后如果如女性的供述所说,也出现了死者」
「就是说内斗?」
「本应是为了打破既有的权力构造而结成的朴素的革命集团,伴随着组织化的进展,思想也激进化,开始恣意使用以维持自己权力构造的暴力行为。这,就是如同过去法国革命期的恐怖政治一样历史性地被重复上演的事态哟」
「――然后,最终总有一天走向自灭,吗」
然后,到达指定坐标,翻着地面的鉴定无人机,响起了报告发现了什么的警报声。志恩粗略扫了一遍被转发过来的解析情报。
「――小朱。从指定坐标的低洼地中发现了白骨化的尸体噢。而且,还是有相当多的数量哟」
因为鉴定无人机的报告铃声响个不停,所以关闭了声音通知。「能确定遗体的状态吗?」朱的神情变得险恶。
「某种程度上可以呢」志恩说道。「首先,让它按照着被挖出来的顺序解析的……。成年男女呢。虽然已经白骨化了,不过头盖骨上的裂痕,还有肋骨和其他的骨头上也留下了被施加了巨大冲击的痕迹噢。其他还有,也有被人为地折断四肢的迹象。这个外伤倾向……和被“箱舟”杀害的孩子们很像呢」
志恩调出她们的尸检数据,比较参照后,发现除了对下腹部的打击,其他几乎完全一致。
「从“箱舟”把所有的尸体遗弃在河里推断,造成这些的是御殿场基地时代的反西比拉抵抗组织们吧。解析的遗体死亡推测时期,也比“箱舟”开始活动的时期还早」
「……这么看来,果然“箱舟”在效仿反西比拉反抗组织呢。」
「为何又如此?」
「因为这是实行强力组织管制的最适合的方法。泷崎莉娜从以前开始就从事反体制活动,并也在该设施生活过,从弥生小姐的报告中可以了解到。御殿场基地实质上被抵抗组织放弃后,泷崎莉娜率领着自己的组织回来了……是这个经过吗。“箱舟”所雇佣的人都很年轻,所以变得顺从,而另一面,有着很高的因情绪不安定而逃走或背叛的可能性,因此为了管制应该有必要给他们很强的压力」
「用了“箱舟”之类的,还有像“圣母”一样的夸张的词语,也是因为这个?」
「说不定是为了强化指导者的个人魅力而做的演出呢。无论如何——泷泽莉娜为了培养出有狂热信仰的成员,下了各种各样的工夫」
「而且好像本身是也有着很多粉丝的非公认艺术家,这样的说不定很拿手呢。就算如此,为了确保婴儿,还真是……」
「我想,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这一切,只不过是“箱舟”为了实现最终的目的而使用的手段而已……。可是,却想不出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不小心翼翼到如此异常的行为」
「今年年初发生的骚乱事件……之类的,小朱是不是说了是不可能的」
「对,我认为不是这条线」朱点了点头。「“圣母”对六合塚小姐也说了,自己等人的目的并非颠覆西比拉秩序,而且实际上,他们自己放火烧毁了对继续反体制活动极为有用的设施」
对,如果像那样张扬地烧掉设施,毫无疑问地会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之下。也就是说,就算废弃后留下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没关系。即对“箱舟”来说御殿场购物中心遗迹已经完全失去用处了。还有“圣母”在车里,对弥生两人说,要把她们带去很远的地方。这指的是存在于首都区的安全屋一样的地方,还是说,建立于更远的郊外的其他据点呢。又或者说,比起这个还远的地方——比如说,哪里?
志恩和朱共同陷入了沉默,正想要仔细思考的时候。
警报声响起。是鉴定无人机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时的报告。志恩看了多面显示屏上的解析结果,不自觉地,嘴里叼着的细烟草啪嗒一下掉了。
「……这,什么啊」
显示出来的,是比起其他的白骨尸体,让人以为是家禽的华丽而矮小的骨骼。然而出土的头盖骨,比起一切都更雄辩着,这是孩子的遗骨。
「……这不是,婴儿吗……」
朱也瞠目结舌。鉴定无人机分析的结果,头顶部发现了奇妙的凹痕。一击就让脑组织彻底完蛋程度的致命伤。简直像是一生下来,就这样一头撞在硬地板上一样。
「这……」志恩喃喃道。「这不是“箱舟”干的对吧……」
「……“圣母”对六合塚小姐断言说,自己等人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婴儿。……虽说不该全盘相信犯罪者的话,不过“圣母”是做着疯狂的举止,却无比冷酷地移动棋子的玩家。这如果是她的罪行,其前提就颠覆了……。虽说如此,但要说完全无关系——」
也不可能,朱正打算这样说,无线通信启动了。
《猎犬2号,呼叫牧羊犬1号、实验室》
突然,接到了弥生传来的无线通信。然后,这边还没应答,那边就仿佛如决定事项一样,单方面地传达了事务。
《为了“箱舟”事件的搜查,请对我使用“记忆抓取”》
同日深夜,在分析室的解析区域设置的床铺上,躺着弥生。
“记忆抓取”,是利用声像扫描技术,搜寻对象的记忆,读取其脑中播放的图像的一部分,作为图像情报输出的记忆复写技术。生成数据库中不存在的嫌疑犯的外貌和打扮信息,能利用于通过面部识别进行的追踪调查,然而因为是强行调出记忆所以对人的负荷很重,色相急剧恶化的风险也很高。
志恩向旁边同行的朱进行过最终确认,开始执行“记忆抓取”。
运行时间设定为最短。复写马上完成了。对面部一直采用着经过表情不断发生偏移处理的全息投影的“圣母”,没有找到一致的记录视频。那么,采取别的手段。将弥生在设施和车辆中遇到的成员们的容貌进行记忆复写后的图片提取出来,在记录视频的数据库中对比参照。
「弥生,辛苦了。感觉如何,没有不舒服吧……」
「……没关系噢」弥生甚至,不如说做出了好像反而在关心志恩的举动。「别担心。因为我理解了该做的事情,不会在中途就不行了什么的」
她一从床铺上起身,就披上黑夹克,重新系好领带。
「常守监视官。如果结果出来了,请马上告诉我。我做好了准备,可以随时出动」
然后从分析室出去。她的脚步中,可以看出有摇晃。
「说没事……,怎么可能呢。那孩子――,在乱来」
目送弥生离开的志恩,和朱一起转向分析室的多面显示屏后,仿佛都头痛了一样地按着太阳穴。操作设备,比较着实行“记忆抓取”之前和之后弥生的色相以及犯罪系数。
「小朱」志恩向在侧边看着多面显示屏的朱搭话。「关于弥生的犯罪系数,自从和“圣母”接触以来,就有微增倾向,经过刚才,上升了很多呢。如果再做一次相同的事,说不定会猛增到300以上」
明明知道不该责怪朱,但一不小心就自然地增强了语气。
「我知道。任意驱使同伴的馊招,这是最后一次用了。“箱舟”的意图,能渐渐抓到大概了……。可是,还差一���,我想要能达到确信地步的证据。」
「你想说为此,来参照“圣母”等人的行动记录?」
将机器总动员起来,基于公安局的权限,本来,以国交省为首的各省厅管理和管辖下都市内的监控录像,还有交通情报·设施情报、消费记录等等会从一边渐渐被网罗过来。对,这个社会,基本上是被监控的社会。在这个精神(PSYCHO-PASS)的安定至上的社会,安定才是最被重视的。然后,已经做好了当动摇这份安定的事态产生时,能迅速对应的事前准备。这正是,通过记录下市民的所有活动痕迹达到的。安全与自由(隐私)的权衡。然后,这个社会的居民们,选择了前者。
马上,搜索结束了。
粗略地概览的话,如朱预想的一样,“圣母”等人,没有和反体制组织联动的样子。然而,确认到他们和复数的独立系活动运营公司,还有好几家中介紧密关联并频繁接触。
「哼嗯,好像无论哪家都是有一定实力的公司呢」
「……是非公认对象的活动公司吗?」
「嗯~,该怎么说呢,是展示西比拉非公认艺术家的作品,代替当事人举办live活动的集团吧。就是所谓的承办方呢」
如果是西比拉公认,就会有福利公司“Oriental World”之类的大企业撑腰,而非公认则无法期待这点。于是就轮到活动代办公司出场了。
「只要能积累资金,比起举办差劲的西比拉公认艺术家活动,能做远远更花哨的事情。不过,如此规模的活动,色相恶化的风险也很高,普通来说是不可能有的……」
「那么,这个叫“Ark・Fes”(注1)的活动,就很奇怪呢」 (注1:ark即方舟/箱舟;fes即festival的缩略,表示节日、庆典,为和制英语)
朱在多面显示器上展示出新的情报。让出演者和观众登上将货物船改造成的移动live house“Ark・Fes”,以东京的码头为起始,到名古屋、大阪——即在东名阪的各港口,西比拉公认,以及即将成为公认的非公认艺术家们也会出演。这之外,还招募在野艺术家,打着只要能突破当日的审查也能出演的招牌,记载着如此的主旨。
「――提供最安全而有趣的巡航live呢」志恩念出了活动信息的卖点文字。「乘船时还有演奏之前等等,在活动的各阶段运营方的工作人员都会进行严密的色相检查,彻底排除有危害精神可能性的艺术家……吗。无论怎么看都很可疑的感觉」
然后在共同主办方中列举的活动运营公司中,也有很多和“箱舟”接触的企业。恐怕承办方根本没有注意到出资方是反西比拉组织,以为是有钱人的业余嗜好之类的吧。
「而且,这个活动的举办,因主办方的缘故延期了一个月。“Ark・Fes”的举办,在明晚——12月28日噢。虽说是偶然,但是标榜守护婴儿的那帮人在诸圣婴孩殉道庆日(注2)这天引发事端,还真是讽刺呢……」 (注2:以下全部复制自维基百科:诸圣婴孩殉道庆日,纪念圣经新约中三位东方贤士朝拜耶稣圣婴后,大希律王为了除去新生的“犹太人君王”,曾下令罗马军队屠杀伯利恒及其周围境内的两岁以下婴儿。教会把这些婴儿视作殉道者,因为他们是为了耶稣的缘故而遭杀害的。教会在圣诞节后纪念婴孩被杀日,就是以诸圣婴孩的牺牲去代表无辜牺牲者的见证)
「毫无疑问有猫腻呢」朱瞪着显示屏,然后小声低语道。「……就在这里解决掉吧。这次一定要,将“箱舟”一网打尽」
1 note · View note
mellguard-gate · 5 years ago
Text
【クロリン】告白[R-18]
搬家备注:于2017年11月首次发表于lofter。首发账号Bellguard,后由轨迹主账号Mellguard转载。
注:闪3ED后
【【【十八岁以下阅览注意】】 】
——————————
「别担心,我就在这儿」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喜欢你」 「里恩」
“喂~里恩——” 和记忆力一样的嗓音拖着古怪的长音,在桌对面喊着自己的名字。
里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桌人都以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
“里恩君,没事吧?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坐在右手边的托娃学姐担心地看着自己。 “对不起,我没事,只是走神了而已。”里恩感到有些抱歉,一时疏忽让他人产生了无谓的担心。
表面世界里,帝国向共和国发起了战争;而里侧世界里,从帝国展开的诅咒蔓延了整个大陆。 为了阻止这一切继续发生,里恩回到了同伴们身边。他们归属于反抗政府军的贵族势力,在奥蕾莉亚分校长的旗下,配合贵族军的作战进行游击活动。
现在里恩与新七组的学生们重逢,跟第二分校里的两位教官,还有“他”一同行动。
“是不是太累了?毕竟你们骑神一直冲在最前头。”坐在托娃另一侧的兰迪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帝国政府将重心放在了共和国身上,无暇顾及克洛斯贝尔的小动作,既然过去的同伴获得了自由,他自然也毫无顾虑地站在了反抗势力的那一头。 “怎么?你擅长的灵异现象又发作了?”亚修说起话来还是没好气,但想起和他重逢时的模样就知道那不是真意。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这是明明将对方的一言一行记在心里却故意挑些气人的话说的那种笨拙的学生关心人的方式。 “教官,难道那个力量又……”回想起数次近距离目睹里恩因为鬼之力痛苦的模样,阿尔缇娜欲言又止。从北方战役起到现在,她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不是,真的不是,你们想太多了!”里恩急忙否认,生怕再说下去恐怕又要绕回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将他排除出前线的老话题,“我只是走了一下神,可能稍微有点累了……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 “啊,一直谈论这种阴郁的话题是会累呢。”库洛坐在对面,轻飘飘地感叹了一声。
里恩盯着让自己走神的罪魁祸首。像是接收到眼神中的含义一样,库洛笑着移开视线,掏出一叠Blade,开始问众人要不要打牌,带钱的那种。
库洛和里恩曾有一段短暂的“热恋”时期。 至于为什么加引号,因为那并不是正常的恋爱。
只有短短七天。
被从黑星杯底部带出来,失魂落魄地被丢进一间房间,快被自责悲伤后悔的痛苦吞没之际,库洛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像溺水之日抓到一块浮木一样……不,对里恩来说,库洛远不止是浮木。 那是他一直追寻着,思念着,向女神祈祷,希望能再让他回到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里恩近乎疯狂地向对方索求。 索求爱意,索求温暖。 索取对方的所有,也希望对方夺走自己的所有。
库洛回应了他的渴求。 两人发生了肉体关系。 就像为了在短短七天内弥补失去对方的那段时间的空白一样,沉溺于肉欲,高密度地交合在一起,度过和梦境一般的幸福又短暂的时光。
然而梦终究是会醒的。
里恩鼓起勇气,面对对他过于残忍的世界。 他回到了本该属于的地方——和库洛一起。
库洛并没有反对他的决定,反倒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并和他一起斩荆披棘,闯到了今天。 但是同时,库洛却从未再提过那七天内的事。
在同伴们面前,他们是好友,反抗军的主力,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搭档;而在私底下,里恩却明显感觉到库洛有意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里恩不知道库洛是怎么想的,因为那之后,库洛甚至连独处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偶尔撞见他时想开口,却总是在说话前就被库洛抢了先机,岔开了话题。
里恩想,库洛是不是后悔了。 正因为后悔,才想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对他而言,当时说不定只是为了拯救濒临崩溃的自己才迫不得已做出那种事。 库洛说不定想忘记这一切,所以才用这种态度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误,你也应该忘记。
每当想到他因为这种原因躲着自己,里恩心里一阵难过,但同时也庆幸,不用直接从他口中听到直白的残忍话语。 里恩想找库洛问个明白,又害怕知道答案。 如果只是为了给对方勇气与信心,里恩会直率又坦诚地面对对方到最后,不会顾虑对方是否会讨厌自己,自己又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但每当是为自己寻找答案时,他会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既想勇敢面对真相,又害怕受到伤害。 既渴望获得爱,又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
所以两个月来,里恩借口等待合适的机会,一直放任库洛躲着自己。
越是明白自己的想法就越是从心底感到自我厌恶,里恩默默叹了口气,看了眼眼前相声般的闹剧。
托娃正在努力阻止这位不正经的学长和自己的学生赌博的行径。而其他人里头,缪洁在一旁煽风点火,欢乐城出生的亚修挑衅要他提高筹码,兰迪跃跃欲试地想来一局,却被对过要挟要向支援科告发他的尤娜噎了回去。 看着库洛最终不情不愿地将卡牌装回了兜里,里恩也不打算再多言——不如说,要是真的和自己的学生玩牌,库洛说不定会把全套装备都输进去。
“禁止赌博!但是确实该放松一下。反正明天的计划也决定好了,来说一些其他的开心的事吧!”尤娜充满活力的声音点亮了整个空间。 “比如说?”缪结眨着眼睛。 “等把什么结社地精的坏蛋通通打跑之后!我要吃龙老饭店的炒饭!东街小摊的激辣拉面!奥斯卡先生的面包!阿卡摩利亚村的蛋包饭!米修拉姆的棉花糖!”
“尤娜桑……吃的也太多了……”阿尔缇娜用无起伏的声线指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说的那一点。 “我、我没说是一顿里吃完啊!”注重身材的粉发女生急忙解释,“那阿尔你怎么样?” “是呢,我的话,”黑兔沉吟了一会儿,“我会比较好奇棉花糖的味道……真的和棉花一样吗?” “那只是形状像……还有我是问你想做什么,不是让你选啊?!”熟练地吐槽后,尤娜笑着隔着帽子摸了摸人偶般的女孩的脑袋,“干脆,赶跑那些坏家伙以后,阿尔和我一起去米修拉姆吧,我请你吃那家店的棉花糖。” “库尔特君想做什么呢?”她将话题抛向了坐在身边的少年。 “我首先,想和许久未见的兄长切磋一下,看看我的范达尔之剑和他的有多少差距,然后再根据情况调整训练的内容……”稳重的少年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却受到了少女微妙的目光。 “虽然不是说这些不好,但你也太死板了吧……这种时候怎么也该说点轻松的休闲项目……” “那就,下棋吧。明年帝都的棋赛……” “啊啊!够了!死脑筋!”少年的新回答又被少女否决了,尤娜猛得站起来,“你也给我一起来米修拉姆,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全大陆最棒的梦幻主题乐园!” “尤娜同学,真的很喜欢克洛斯贝尔呢。”身边的托娃被少女逗笑了,“不过米修拉姆啊,我只在书里看过,确实是全大陆规模最大的主题乐园,也是克洛斯贝尔作为观光地的重点项目之一。有机会的话也很想去学习一下呢。” “那托娃教官也一起来吧!游乐园就是人越多越好玩。对了,干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米修拉姆吧!” “哈,那种骗小孩的地方,谁要去啊。”亚修用鼻子哼了一声。 “啰嗦,玩过你就知道好玩了。” “非得出钱去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 “比如?有人肯给我报门票钱请我玩?” “当然有人请客了!对吧,里恩教官?”
尤娜用期待的眼神转过头来。 “等一下,为什么会这样?”话题突然落到了自己身上,里恩哭笑不得。 “因为你是我们的教官啊。”尤娜好像说着世界上的真理一样不假思索。 “没错没错。”起哄的几人随身附和。
“多谢了,舒华兹教官!阔气阔气!”一个惯例地以坑到自己为乐。 “说起来,教官实习的时候也请我们吃了冰激凌。”一个习惯性地提旧事落井下���。 “教官请客的话,就是说教官也会一起去吧?夜晚的游乐园,和教官独处……好机会!前辈又要嫉妒了~~”一个笑得一脸陶醉,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按往常的流程来看……你还是认了吧,教官。”一个预想到了结局却没打算伸出援手。
各怀心思的学生们统一了阵线,里恩回头看向在场的其他成年人求助。 “哎呀哎呀,你的学生很信赖你嘛。里恩。”兰迪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样。 至于库洛,刚才开始就夸张地弓着身子捂着嘴忍笑。 “真是的,大家别欺负里恩君了,这样也太可怜了。”托娃苦笑着打圆场,她恐怕是在场唯一为他维权的人。
“托娃教官说的没错。”刚刚还在起哄的缪洁突然一改立场。 看到她扬起嘴角,头顶上仿佛出现了小恶魔的角,里恩直觉不妙。
“游乐场这种地方,比起我们,教官应该更想和恋人去才对呀。”
此言一出,第二分校的几个人立刻知道了接下来话题的走向。 与其说是和她相处时间久了,知道她带话题的手法,不如说这个话题已经出现过太多次了。 “……你不会又想”尤娜给了她一个白眼,刚吐槽了半句,却被缪洁抢先说了下去。 “所以教官是想和谁一起去?米修拉姆可有不少适合恋人的浪漫景点,可以让当地人的尤娜桑推荐一下。”薄荷色头发的少女装出一副苦恼的神色,“但是亲近教官的女性有那么多,不知道是谁的话,我们也没法给出最适合那位的建议。对吧?”
“缪洁……别戏��大人”直觉上感觉她重提这个老掉牙的话题并不只是为了让自己难堪,里恩试图阻止她,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断。 “诶,比方说有谁?” 里恩猛得转过头,坐在缪洁斜对角的银发青年漫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
“最有力的人选就是旧七组几位前辈了吧。听说有好几位一见面就和教官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当然了,我没直接看到过,都是听尤娜桑她们转述的。”她边说边偷偷瞥了新七组最早的三位成员一眼,看几人似乎都不如预想中那么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又加了一句,“听说不止是女性,男性间也有热烈的拥抱……” “你别按你的兴趣添油加醋!”一根筋的粉发少女立刻咬钩,纠正了她话中明显的错误,“我们看到的只有劳拉桑和亚丽莎桑……嘛,虽然后者那个气氛确实……”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少女脸上泛红。
“喔,劳拉和亚丽莎啊。不意外嘛,他们学生时代关系就很好了。”克洛嘴上重复着少女的情报,视线缓缓在里恩身上扫过。 从视线中感受到了热度,里恩浑身一颤。
“这种抱法已经超过关系好的同学了吧?!还是说帝国人之间的好同学一见面都用拥抱问候,一抱还都抱那么紧的?”尤娜嫌弃的眼神表达了她对这个新听说的异文化的排斥。 “不,帝国并没有这种问候方式。”为了维护帝国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库尔特加入了讨论,“虽然热恋中的情侣可能会比较冲动,但一般的绅士和淑女在外会很有节制地遵守礼节。”
“呼……热恋中的情侣啊?”库洛扬起嘴角,视线在里恩脸上打转。 “我猜那是对里恩限定的问候方式,听说内战时他们重逢也抱了好次。哎,全怪你们教官魅力太大,”库洛用调侃的语气声情并茂地说着,眼神却像暗示什么似的,直直地盯着里恩的眼睛,“让人情不自禁想紧紧抱着他,不想放手。”
「好想一直这样紧紧抱着你,永远都不想放手」 这是一次亲昵之后,库洛抱着自己,在耳畔诉说的情话。 当时的话语和最后一句话重叠在一起。
紧贴自己的胸膛的温度,抱着自己的手臂的力度,在耳边呵出的湿热气息,让心神融化的甜言蜜语。 里恩觉得身体开始发热。
“库……” 里恩下意识喊他的名字,却没想好是阻止他继续打听,还是想问清楚他这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和那几个姐姐的甜蜜夜晚也是因为这种超能力了?”黄发的学生用嘲讽的语气提供了新情报。 “姐姐?我本来以为该是菲和委员长出场了,竟然半路杀出了黑马……等等,不会是莎拉吧?”银发的青年不知是真的出乎意料还是只是演技,提高声音表示震惊。 “紫电的游击士和铁道宪兵队的冰之少女。一个晚上,两个女人。佩服。”亚修看着里恩,一脸使坏成功的表情。 “准确来说旧七组的另外两位也和教官非常亲密,但是目前还没有被我们目击到相关的言行。”一边,阿尔缇娜精准又严密的概括,反而让人更下不来台。 “恐怕那天晚上是太专心了吧。第二天教官脖子上有红痕。一定是晚上在户外太专注,才会没发现被虫咬到。”另一边,缪洁却用会引人误解的描述方式将两件本不相关的事连在一起。
“哟,听着很激烈嘛?”库洛眯着眼,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那天晚上发觉自己外出的兰迪自然不用说,一直维护自己的托娃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尴尬,想必是都对那番话信以为真。
“不是,那都是误会……”身体的燥热还没有冷却,那天晚上真实发生的事让他本就没有自证清白的底气,此时缺乏力度的话语更是没有说服力。
“哎呀,一年不见,真对你刮目相看啊。一个晚上有两个姐姐那么热。情。地。陪。你。”库洛在最后几个字加了重音,强调其潜台词。 “真的是误会!我那天晚上只是和她们聊了聊,也只有亲到脸颊而已!”大脑还沉浸在旧时的记忆之中,加之尤其不想被对方误会,里恩脱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四周的视线又冰冷了一层。
“只是聊了聊?” “只有亲到脸颊?” 刚刚自证的台词被复述,沐浴了学生冷漠的视线——简直是自掘坟墓。
“原来如此,亲脸颊太小儿科了。只有真正的大人的亲吻才能满足你,对吧?”库洛直直盯着里恩,一字一句地说着,舔了一下嘴唇。 大人的亲吻时的低沉嗓音,那双仿佛在暗示什么的眼睛,无一不在继续侵蚀里恩的思考能力。
在学生们附和着“太差劲了”的时候,里恩无法让自己的视线从库洛的嘴唇上移开。
或温柔或激烈地落在他身体上的亲吻,执拗地勾勒他身体的形状的嘴唇,眼前这个人抱着他,一遍遍用实际行动教会他什么是大人的亲吻。
心跳变快起来,吵得里恩听不见四周在说些什么。
“……公主抱着阿尔芬殿下逃离战舰……” “……和艾利榭前辈共浴……” “摸女孩子的头简直是犯规!”
恍惚间听到学生们又把这些事都翻出来数落了一遍,但这些关键词现在只能刺激起他和库洛间行为的联想。
库洛像想将自己的身心都熔化一般温柔地抱着自己,用灼热的吻蒸发因痛苦和悲伤流下的眼泪。他不断用语言和身体告诉自己,他就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会去。
在最疯狂的那段时候,思考被麻痹,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只会本能得向库洛索求,或是回应他的索求。
只想被他给予的幸福填满,只想被他施予的快感掌控。 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里恩觉得自己的理智似乎又要被那份疯狂带走。
“不过要说里恩的本命的话,我知道是谁哦。”
银发青年的一句话钻进耳中,整个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是谁?!”” 在场听众们的好奇心一下子攀到了顶点,异口同声。 对他们来说相当于一个长年未解之谜的答案被放到了眼前,无论是出于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出于想近一步了解朝夕相处的同伴,在场的人都希望他立刻说出答案——当然,除了里恩本人以外。
“库、库洛,别乱说!”里恩的脸蹭得一下变得通红,要不是碍着隔着一张桌子,立刻就要冲过去堵住库洛的嘴。 那是当然的,本以为库洛想和自己恢复普通友人的关系,结果他突然开始暗示自己,还要当着那么多人公开两人的关系,论谁都会一下慌了手脚。 里恩并不排斥公开两人的关系,不如说如果能获得库洛的认可,那之前让他心神不宁的担忧一下都能烟消云散。 但这不管怎么说都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看这反应……一定是真料!” 第一次看到里恩就这个话题谎成这样,四周的人更是确信库洛掌握的是准确的情报。 “这可是不容错过的新情报。” “不愧是教官的恶友,是教官不小心说漏嘴才知道的么?”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库洛,库洛摆了一副安静安静听我说的手势。
“其实很简单嘛。你们想,浪漫的故事一定要有一个戏剧性的开头。” “在莱诺花开的季节发生的那一场命运的邂逅。” “没错,一切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够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受不了漫长的开头的人拍案而起。 “库洛!!”还处于混乱状态的人尝试做阻止他的最后努力。
“不要急不要急,听我从那件意外开始慢慢说起。” “旧七组第一次见面就被莎拉丢进了旧校舍的陷阱里……”
…… 旧校舍……? 陷阱…………? 意外………………? 难道说……………………
从关键词联想到了他想说的是什么,就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里恩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没错,库洛从开始就并没有说过要说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事实上,他也并未口头承认过和里恩的关系,现在的回答反而和他两个月来疏远里恩的态度相一致。
是自己会错了意。 只是自作多情。
心被搅成了一团。
“在落入陷阱时,那起事故发生了,里恩他和” “停下吧。再继续说下去会很困扰的。”
里恩打断了眼前打算畅谈的人,冰冷的语气像刀锋似的切开了热烈氛围。
“怎么了啊,教官?就那么不想让我们知道吗?”很少听到教官的这种口气,尤娜的气势一下弱了,但还是嘴硬着不想在离目标咫尺之处退步。 “我说的会困扰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尤娜,库尔特。”换上一副公事的口吻,里恩扫了两个学生一眼。 “毕竟,开学第一天以羞耻的姿势摔成一团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里恩这句话刚出口,少年和少女的脸立刻变得和煮熟的虾一样红。 “为什么要突然提那件事啊!”回想起第一天的意外,虽然早已和对方和解,脸皮薄的少女还是羞于被当众提及往事。 “啊呀,第一天发生了什么吗?”当时还未被分到七组的缪洁立刻接过了话头。 “没什么,就是舒米特博士开启了地板上的陷阱,然后尤娜桑和库尔特桑……” “啊啊啊阿尔,STOP!!!”尤娜慌张抱住了银发的少女。
里恩叹了口气,他的本意并不是揭学生的短,但为了中断刚刚的场面他不得不那么做,更何况他目前的心情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被人当众拿糗事出来说就是这种感觉,希望你们引以为戒。”里恩说完,站起身来,“今天不早了,明天有明天的计划,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靴子踩着地板发出响声,一步步绕过会议桌,里恩在某个人物身后停下。 “库洛,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库洛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朝其他人摊手,依言站了起来,跟着里恩走向门口。
“诸位,晚安。” 里恩打开门,示意库洛先走出去,却在准备关门时停了下了来。 “还有,”他冷冷地环视在场的几人。
“不许跟过来。”
说完,门安静地合上了。
房间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他说的没错,是很晚了,准备睡吧。”兰迪首先打破沉默,朝还未回复过来的几名学生说。 “确实我们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是之前说的时候他也没生那么大的气啊……”刚才最来劲的尤娜受得打击也相应地大。 “是的,教官在女性话题上和我们发火还是第一次,之前都是他觉得自己理亏多一点所以被数落也没办法的态度……”阿尔缇娜与其说是失落,不如说更多地担心里恩异常反应的原因。 “在这个话题上把教官逼过头了吧。我们确实需要反省。”库尔特已经开始了反省。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参与人不同也说不定呢。”缪洁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兰迪前辈,怎么办……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去和教官道歉?”行动派的尤娜因负罪感坐立不安。 “不,今晚就按里恩说的,回屋睡吧。”兰迪安慰他们似的笑着,摇了摇头,“脾气越好的人生起气来越可怕。他也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心情。” “嗯,说的没错。”托娃苦笑着安抚,“而且,我想里恩君也不是在生大家的气。”
将信将疑的人,察觉到什么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打着哈欠的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为一天划上句号。
而为了为自己的心意划上句号,剩下的两人还打算将今天持续下去。
今夜漫长。
——————————————————
靠缪洁的安排,几人在海都附近森林里的一个偏远旅馆内落脚。 那里人迹罕至,既能收纳骑神,又能躲过政府军的眼线,是个作为中转用的好据点。
里恩走出旅馆,往森林里去,库洛也不问他打算去哪儿,只是老实得跟在后头。
走了大约离旅馆百米,里恩在水潭边停下脚步。平时为了转换心情,里恩会来这边钓鱼,所以非常熟悉这儿的好处——离旅馆不远,但声音传不到旅馆,如果有人跟来也能立刻发觉,并且从这里能看见旅馆的屋顶,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也能有个照应。
“怎么,你是打算找块空地和我决斗吗?”站在他身后两米开外,库洛调笑。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里恩没有看他,冷冷地抛出一句话。 “抱歉抱歉,玩笑开过头了。不过你的反应也大过头了吧?你那些学生们可都吓到了。”库洛抓乱后脑勺的头发,轻描淡写地给他道歉。
“你明明知道,我和旧七组的大家只是同伴。为什么刚刚要说那种话误导大家?还和他们一唱一和地打听我那些事。”里恩背对着库洛。 “……这么想的只有你吧?”可能是错觉,库洛的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冷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家喜欢你,帮迟钝的后辈一把促成美事,有什么不好吗?”
“那刚才为什么用那种暧昧的说法暗示我?明明之前一直躲着我,明明没有打算接受我……”夜风中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喂喂,你想多了吧?我没暗示你什么,没想躲过你,也没有排斥过你。我们是……”库洛顿了顿,声音一沉。 “是恶友。” “过去。将来。”他补充了一句,“一直都是。”
“那你……为什么……”修长的白色身影颤抖着。 “……为什么要说喜欢我?”
库洛没有回答。
“如果只想和我继续做朋友,为什么要说喜欢我?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要抱我?为什么要骗我?”他努力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感情,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对方听出自己嗓音中的哭腔。 “让我死在那里就好了,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他呼吸急促,肩膀明显得起伏。 “做出了那种无可挽回的事,我本来……本来就该死在那里的……”
“里恩,你冷静一点,别钻牛角尖。”看着对方情绪失控,生怕他轻生,或是一脚踩空跌入潭中,库洛不由往前跨了一步,“先到我这边来,我们慢慢说,好吗?”
里恩不答话,剧烈地摇头,痛苦地抱住脑袋弯下腰。 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库洛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他的肩膀,一把把他拉到怀里,带着他往后退开了好几米才停下脚步。
“呼……你是要吓死我吗?”将人带到安全地带,库洛长吁一口气,松开了手。 “不会的……库洛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库洛死的……”情绪不稳定的里恩只从库洛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单字,变得更不安起来。 自知失言,库洛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手臂圈住他,却在接触到他的背脊之前硬是停了下来。
里恩低着头,有些神经质地抓着他自己的手臂,用力到衣服都被揪成了一团。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似是想往库洛身边靠,却像在害怕什么一样,不敢碰到库洛的身体。整个人蜷缩着发抖,好像下一刻就要垮掉,却强撑着一口气,硬是不让自己倒下。
库洛叹了一口气,投降了一样,把里恩揽到怀里。
“嗯,你说的对,我不会死的。”抱紧里恩,轻轻抚摸他的黑发。 “你放心,我就在这里。没事的,里恩。”库洛用温柔的声音安抚他,感觉怀中的人渐渐停止了颤抖。 “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好了,我不再跟你使坏了。对不起。”库洛看到里恩抬起软软垂下的手臂,感觉到他抓住自己的背脊。 库洛重复着温柔的话语,不断轻抚着他的头发和后背,直到里恩平静下来。
“库洛……?”怀里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噢,欢迎回来?”听到他的语气回复了往常的音调,库洛松了口气,但怕他多心还是不敢松手。 “……对不起。”抓紧库洛背部的衣服,里恩将头埋得更深了。 “真是的,有个爱撒娇的后辈真辛苦啊。有没有人给我颁个最佳前辈奖?”库洛笑着回答他。
“对不起,我也知道库洛是在勉强……”里恩的声音隔着布料传出来,听上去更是消沉。 “明明不想和我做这种事,但为了救我每次不得不这样勉强自己。因为……只是恶友的话,做这种事……很奇怪的吧?”嘴上表达着歉意,理智上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利用前辈的温柔,但是里恩没法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那,你又觉得这样很好吗?”没去正面回答他,库洛叹了口气。 “前途一片光明,从名门后裔到王公贵族,那么多出身高贵貌美如花个性温柔的女孩随便你选,全大陆的男人都羡慕嫉妒恨得想找你决斗。结果你却和我这种……”他停顿了一下选择措辞,“减分项比加分项多得多的男人抱在一起,真的好吗?”
帝国解放战线这种恐怖组织的领袖。 扣下内战扳机之人。 死去过一次,又靠诡异的力量活过来的人。
怕触及对方的心结,库洛没有将这些列举出来,选了暧昧不清的说法,但他的态度却十分明确——里恩身边有太多比自己好得多的人。 论谁来看,都是选择她们……甚至选择他们更为正确。
“库洛是最好的。” 里恩手臂用力,回抱眼前的人。 “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库洛自己怎么觉得……对我来说,库洛就是最好的。” 没去思考什么说话的技巧,里恩用最朴实的话语描述出他的心情。
“你还真是……会说这种让人羞耻的话。”虽然事到如今也没指望里恩突然理智起来拒绝自己,但收到的回答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直白几倍,库洛也不由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里恩突然将头从库洛怀中抬起。
“库洛能不能也……把我当成最好的那一个?” 他露出了被雨淋湿的弃犬一般可怜巴巴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库洛的眼睛。
“停。打住。等一下。”库洛捂着脸别开头,“等等等等,哥哥心脏不大好,让我缓一缓,一下就好。” “不行吗?”里恩又是灰心,又是着急。 “啊啊——才不是呢,笨蛋。都说了等一等啊。”
库洛一把捂住里恩的眼睛,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制住不安分地想夺回视野的人。 “你……”库洛刚开口又止住,酝酿了一下,才像豁出去了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一个………………这回放心了吧?!” 透过指缝,里恩隐约看到学长满脸通红。
“真是的,竟然直接说出那种台词,还逼我说出这种话来。你做好觉悟吧。” 里恩感觉搂着自己的手臂一紧,灼热的呼吸凑到了耳边。
“今晚不会让你睡的。”
————————————————————-
回到旅馆,反手锁了门,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一起。 明明刚刚在森林里还紧紧相拥,明明一路回来也牵着手,但两人总觉得好久没有感受过对方的体温,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坐落在偏僻森林里的旅馆不大,虽然不是年久失修,但设施也谈不上新,每人的房间里只有最基础的设施。 外套和长裤一眨眼就被丢到了木质地板上,里恩被按在单人床上。承受了两个人的体重,床铺发出了嘎吱的悲鸣。
“开始之前先提醒你两件事。” 覆在里恩身上,库洛摆出一副严肃的脸孔。
“第一,这房子隔音很差,考虑到还有小孩在,你得控制一下音量。” “第二,我今天没把握能控制自己,你要更注意一下第一点。”
里恩还没问出为什么,嘴唇就被死死地堵上,口中一下充满了对方的味道。 一只手顺着肩膀往下抚摸,胸肌,肋骨,小腹,然后托起了里恩的腰,往他自己相同的部位靠。 感受到被灼热的硬物抵住,里恩的胸膛被被库洛索求的满足感填满,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用腿缠住对方的腰。 感受到里恩的回应,库洛亲吻起他的脖子。开始只是亲吻,慢慢的变成了执拗的啃咬,好像想把这个部位拆入腹中。 人体最薄弱的部位受到对方的攻击,里恩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呻吟,想起对方开始前的话,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在逐渐升级的攻势中叫出声来。
托着腰部的力量突然消失,里恩又重新跌回床上,并且遮着下身的最后一块布也被扯掉。还没熟悉微冷空气的触感,下身被异物入侵的感触就让他不由小声叫了出来。
“抱歉,我忍不住了。”将中指和食指插入后穴翻弄,库洛有些抱歉地说。 入侵的手指就往常更粗暴,里恩身体一软,搂着库洛脖子的双手滑落,随即又想起来什么一样,用手捂住嘴,害怕情不自禁喊出声。 “你前头问我,为什么明明和你拉开距离,又和你的学生八卦你的绯闻,还对你做些只有我们俩懂的暗示对吧?”库洛追加了一根手指。
“很简单,因为我很嫉妒。” 听到金属扣摩擦的声音,里恩勉强看见对方心急地用单手解开皮带。 “尽管想好了和你恢复以前的关系,让你和心怡的女孩在一起。但听到你和其他人亲热,就嫉妒得把那些打算都丢光了,只想把你抢回来按在床上,调教成只对我有反应的身体。” 对方的真心话过于露骨,里恩不由涨红了脸。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把你推给其他人,结果你还跟我翻脸了。结果闹出现在的局面。” 感觉到库洛调整了自己身体的位置,知道将要发生什么,里恩死死捂住嘴。 “所以,变成这样都是你自己找的。” “你就负起责任把我的嫉妒全接下来吧。”
身心同时被过于热烈的物体贯穿,里恩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被幸福感和情欲吞没到忘情得纵声叫喊。 “哈啊……好奇怪?明明没怎么做扩张,很容易就进去了……”将楔子打入对方的身体,库洛察觉到了异样,“难道……”
“这两个月来你一直……想象着和我做的样子自慰吗?”
“不、不是的,我……”里恩矢口否认,但他一脸被揭穿了的表情出卖了他。
“糟糕……高兴过头了……”库洛的声音低下来,喃喃自语,借着锻炼出来的夜视能力,里恩能看到对方的脸上也出现了红晕。
“库啊啊……唔——!”里恩想喊他的名字,松开了按住嘴的手,却一下被激烈的动作攻了个措手不及。 “我不管了。嗯,不管了。”库洛将里恩的腰抬得更高,加上自己的体重,将身体的一部分更深地印入对方体内。 “什么你跟我以外的人在一起肯定会更幸福……这种混账道理我再也不管了。”加剧下身的动作,同时对里恩硬起的器官施加爱抚,“事到如今,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把你栓在我身边。想跑我都不会让你跑了。” “库洛!嗯啊,库洛……!”被喜悦和快感溢满,里恩想表示赞成,又想在猛烈的攻势下控制住音量,断断续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想把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 他一把搂住库洛的脖子,将嘴唇贴了上去。
里恩的身体酸软,使不上力,真的只是用自己的嘴唇轻触到了对方的嘴唇——但这份爱意与欣喜,却确实传达给了对方。 库洛吻住他,在他身体里达到高潮。
同时达到顶端,里恩看着小腹上沾上了他自己喷溅出的白浊,一阵恍惚。
终于确定了对方的心意,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一股倦意袭来,里恩迷迷糊糊地就想合眼,却被对方摇醒。
“我不是说了吗?今晚不会让你睡的。”库洛笑着亲吻他的脸颊。
“再陪我一会儿吧,后辈君。”
————————————
体感差不多快到了约好集合的时间,里恩不得不睁开困倦的双眼。 昨晚陪着库洛折腾到了凌晨三点,实在受不住了,向他讨饶才获得了几小时的睡眠时间。醒来之后浑身上下还都疼个不停。
“早安,里恩。”里恩回过头,看到库洛笑盈盈地朝自己打招呼,小号的单人床得很勉强才能睡下两个大男人,昨晚里恩不得不枕着他的手臂入睡。 “早,库洛。”喉咙有些沙哑,担心那声早安没传入对方耳中,里恩拿头发蹭了蹭他的下巴。 库洛搂住他,在额头亲了一下,又恋恋不舍地放开。
“既然你也醒了,那么枕头君就得回房了。总不好让人撞见我从你房里出来吧。”库洛准备抽出手臂起身,却被里恩拉住了。 “再待一小会儿。”里恩说着,抱住了对方的胸膛,听着平稳的心跳声又闭上了眼睛。 “别撒娇了,会穿帮的。”尽管这么说着,库洛还是没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算了,反正估计也有人猜到了……”看里恩没有撒手的意思,库洛自暴自弃地说。 “嗯?” “之前你的学生里就有人问我和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关系,托娃也问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真是,怎么一个比一个敏锐……昨天也是那帮人算计好的吧。” “哈哈,让大家担心了呢……”同伴的关心让里恩心里暖暖的。
昨天还朝他们发了火,今天得向大家道歉才行。 然后道歉之后,想要正式和大家宣布自己和库洛的关系。
大家一定会很吃惊的吧。 托娃学姐恐怕会立刻祝福自己和库洛,并打从心底里为两位旧友感到高兴。兰迪桑会拿自己打趣,但也会坦率地祝福我们吧。 尤娜、库尔特、阿尔缇娜,已经能想象三个人瞠目结舌的模样了。 亚修估计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缪洁则是会一边传播淑女的爱好一边嚷着好可惜——但实际上,这个结果也在她的计算之内也说不定。
在脑海中模拟众人的反应,里恩轻笑出声。 “怎么了?突然笑出声。”库洛问他,里恩只是摇摇头。
“保密,一会儿再告诉你。”他故作神秘,想给库洛一个惊喜。 看着恋人朝自己露出幸福的笑脸,库洛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不再追问什么。
对了,还有爱丽榭,爸爸妈妈,旧七组的大家,知道这个消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脑海里想起所有他深爱着的人们的脸孔,他想把自己这份幸福向所有爱着的人分享,告诉他们——谢谢他们爱着这么不成器的自己。自己现在真的很幸福。所以,不用再为自己担心了。
不过,还是先从眼下开始吧。
起床更衣,来到对自己的另一半做出稀奇古怪的猜测的伙伴们面前,然后大声向他们告白。
库洛才是自己独一无二的恋人。
Fin
0 notes
muyimolin · 8 years ago
Text
幕十 清流 - 妖仙道 - 青莲雪 (第二卷)
幕十 清流
“你可真不避嫌疑。”应无骞微声冷笑道,“这时候敢来学海,就不怕被教统查问你逆海崇帆的身份。”
时已深夜,寝殿内灭尽了灯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而对于久坐于黑暗之内的人来说,帘外那仿佛只有轮廓一般幽晦不明的人影,却甚是清晰可辨。
帘外是玉翎族慕潇韩,一如既往一派仙风道骨的神人之姿,丝毫不逊色于当年身为玄宗道尊时的风度。皮相是很好的。昔年道门阴阳流派之首,如今以玉翎族贵公子身份,隐居于篁翠东风,朝岚夕雨中凭竹为乐。一曲韩湘笛所奏,九转山峦、余音接碧水的湘神之姿,不知倾倒了多少耳目。
竟然吩咐此人出来做事了吗?看来是手上没几颗棋子了。否则,也不至于将藏这么久的暗桩调动出来,行走台面。
年初,玄宗宗主亲自来拜望龙首,返回的途中拜望道友,绕道玉翎族那边暂留数日。玉翎族的家主是原无乡,而出面与宗主交接的,却是慕潇韩这位“雅望清高、名满天下”的清流名士。两人天南海北地聊闲中,只谈琴曲不谈天下。宗主雅好音律,闻慕潇韩笛曲之音,竟然难得地取出白玉琴与之相和。曲罢弦终,更论自然名教正反相通之理,辩道玄与诸子经义,俯仰天地之间,游目骋怀,观云水之汤汤浩浩。如此清谈风度,更令这位湘君的高山流水之名传扬更盛。
“闲散之身,琴曲清谈之外,还能有何娱兴?”慕潇韩淡淡道,“反正天下之忧,自有庙堂君子在,轮不到我来担当思虑。”
玉翎族在儒门之内,是屈指可数的血统贵重之家,只因为与道门背景太深,多年来一直被排挤在政治核心之外。不过,当年龙首身陷血闇沉渊之时,玉翎族却并没有向其他江南名门世家那样暗中反背。时至今日,纵然儒门执政的四贵家族皆主张排挤,可龙首却始终贵重玉翎族,至今仍为其保留着宫中御殿封位。
龙首是念旧之人,就算怎么厌淡玄宗,也不会做那种恨屋及乌、株连九族之事。更何况,这么多年来玉翎族一直也都是明哲保身、高蹈无为,到底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只不过,如此主动疏远政治,与世无争,虽然家族清誉可嘉,却无法如执政四贵的当权者那般,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左右天下局势。而玉翎族上下,虽然有人能闲云野鹤,闲庭信步自甘心,可也有人只能假装出一派清风朗月。
玉翎族这辈人当中,慕潇韩最为年长却是庶出,只能眼睁睁坐等原无乡出生,再眼睁睁地看他从蹒跚学步慢慢长成,直到继承家主之位。家族中长者仍在,还轮不到他辅佐当家,只能闲置。倘若没有逆海崇帆,没有遇到那位“解吾迷津、引吾入教”圣裁者,或许他这一生还真会陷入“没有任何希望的绝望”。
“现在你有得担当了。”应无骞看向帘外的慕潇韩一眼,淡淡道,“圣裁者有信来,说前者招揽倦收天的事情,你配合得相当不错。”
教统江南一行,看似平静无波,却着实重创了逆海崇帆的经脉。罪案揭发,众多苦境儒门家族抽身撤退,与教门划清界限。骤然损失大规模的财力和人脉,逆海崇帆已经无法再继续发送福火,贫苦的底层教众因此纷纷离散,转而怨恨愚弄欺骗的逆海崇帆,一时之间竟掀起一股讨伐的声浪。
“圣裁者虽有容人之心,可惜倦收天根本不是能招揽的对象。”
听慕潇韩的口风,似乎还颇有几分遗憾自责之意。
弁袭君派慕潇韩去招揽倦收天,可倦收天能不能招揽,他心里最明白。不管是亲临永旭之巅以武力胁迫,还是令慕潇韩巧设言辞,以天下苍生为借口道德绑架,目的都只是要把倦收天断然拒绝的狠话传出,激起“群众”之怒。
“何必失望。”应无骞淡然轻笑,“有群众去对付倦收天,你也落得清闲自在不是?”
摆弄逆海崇帆多年,弁袭君最知道教徒们吃哪一套。明明是内部财力空虚,却把不能继续发送福火的责任推在倦收天身上。所谓招揽倦收天,不过是在为不满躁动的底层教徒们,设下一个转移怨恨的目标。
群众最好操纵的一群人。那些被洗脑的教徒,原本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自然会为倦收天制造足够的麻烦。倦收天不比原无乡,多少有些感情用事。等那些逆海崇帆的教徒惹烦了他,玉翎族兵力入侵设在苦境外来人聚居之地的圣堂,也必定指日可待。
“倦收天按捺不住。一旦动手,摄政外朝的刀龙家便有理由出兵,弹压境界。到时候一场乱仗打起来,无论是逆海崇帆,还是苦境儒门家族,所有困境都将迎刃而解,也没有人再会追究所谓的是非对错。”
“原来圣裁者用意如此之深。”慕潇韩叹了一口气,“倒是我目光短浅,当时还不解他为何对倦收天如此看重。”
“圣裁者在下很大的一盘棋,不是谁都能看懂的,你说是不是?”
应无骞故意如此问道,也料到早已被弁袭君洗脑的慕潇韩,已经根本听不出他言辞中的讥讽之意。
慕潇韩对圣裁者崇拜已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圣裁者明见万里、照世之灯,正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就算出了让人看不懂的昏招,那也是旁观之人水平不够——当年初次慕潇韩倾诉对弁袭君深切的感激,也算应无骞处变不惊,才没给他那肉麻的口吻震到。逆海崇帆的教徒,狂热死忠他没少领教过。只是如慕潇韩这般,向来都是曲高和寡、遗世独立的清高姿态,冷不丁就冒出一句对弁袭君一往情深的歌功颂德,还真是违和得叫人寒噤。
“既是很大的一盘棋,那玉翎族陈兵对峙学海,却至今引而不发,想必圣裁者那边应该已有对策?”
家族会议上,慕潇韩几次试探原无乡的态度。玉翎族淡泊自抑多年,却��来学海压境陈兵,还狂言要灭尽玉翎族以警天下。与原无乡同辈的年轻人,早已摩拳擦掌,恨不立刻得与之一战。看情形迟早要打,理应先发制人才是。没想到身为家主原无乡按兵不动,坚持要告上龙首,等公法庭裁断。
“你以为他的决断如何呢?”应无骞故意问道。
“想必是畏战吧。毕竟玉翎族的兵力,虽然能顶住御部一时,却不能抵挡学海倾兵压下。”
当初,弁袭君派慕潇韩秘密来学海,希望应无骞促成学海倾兵压制玉翎族,以将舆论关注的焦点,从彻查逆海崇帆,转移到地方诸侯与苦境外来人的对立。可现在,学海迟迟没有向玉翎族边境增兵,反倒是将开六部公审的消息传出,引得涉嫌逆海崇帆的苦境儒门家族先行慌乱。
“局势原本有利。只可惜学海兵力后继乏力,所以玉翎族现在还有余力派兵,清查境内苦境外来人住地。”
慕潇韩不是弁袭君,不便直接质问应无骞到底在学海这边有何作为,只能在言辞之中流露出不满之意。逆海崇帆的圣堂坐落在苦境外来人聚居之地当中,恐怕很快就会被查出,那些重关死锁的地牢中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学海还有立场再出兵吗?”应无骞不禁冷笑,“这都怪你们圣裁者太会下棋,竟然放任教统和他手下的人在逆海崇帆的地盘上随意进出,还搜集了那么多的罪证。”
邪儒宗下江南,在霓羽族的地盘上不动声色地彻查了逆海崇帆,而弁袭君竟然也任凭他全身而退。也不算无脑之人了。可能把形势大好的一局棋下到如此糟糕,显见是自负而骄、太过轻敌的缘故。
“教统早有预谋对付逆海崇帆。若不是圣裁者运筹有方,只怕连黑海森狱也已经被牵连得浮出水面。”
“是么。”应无骞轻声冷笑,“那依你所见,如此运筹有方又明见万里的圣裁者,眼见原无乡按兵不动转而又告上公法庭,是否也同样认为他当真畏战?”
慕潇韩默然不应。看起来,弁袭君果然和他是同样的态度。
“你小看原无乡了。”应无骞微微冷笑道,“他想要的也是兵不血刃地胜出,可不是一场没头没尾的乱仗。”
原无乡告上龙首,将他与弁袭君事先议定的计划完全打乱。据他所知,学海出兵玉翎族,名为防范未然,实则多端挑衅。本以为玉翎族的人是压不住火气的,没想到两军对峙已久竟未交锋,以至于学海方面毫无理由,继续增兵压境。
有银蟒家的事例在先,玉翎族非但敢于对峙学海,甚至不怕与兵力雄厚、公然支持苦境外来人的刀龙家对抗。所以坚持告到龙首跟前,是要聚起整个儒门天下敌视苦境外来人的声势。
“告上龙首,那些同样痛恨逆海崇帆、敌视苦境外来人的世家封国必定会声援玉翎族,也必定都会密切关注公法庭的裁断。如果玉翎族将这场官司告赢,儒门收容苦境外来人的立法必将作废。到那时候,苦境外来人的去留可任凭封国领主自行裁决,更别提逆海崇帆,只能坐等着被他们联兵剿灭。”
“难怪……”慕潇韩沉吟半晌,终于缓缓道。
没想到,以原无乡如此年轻,强敌压境之下,非但作风冷静沉着,更有这般深沉的目的。
战事归根结底,只政斗之争的延续。兵来将挡,以显示玉翎族并非孱弱可欺之辈。可出兵未必要打,引而不发,正可收跃如之效——
“英雄出少年。”应无骞故意叹了一声道,“难怪鷇音子选他,连你也得承认他堪当家主之任。”
血统一脉相承,行事风格自然一路。只是鷇音子年轻时狂放狷介的性情,在他身上却一点也看不到。
“侥幸罢了。”慕潇韩不以为然道,“若是北方秀继承,就算再有天资,还不是闲隐一生、毫无用武之地。”
玉翎族分为南北二宗,皆传嫡系血统,轮流继承家主之位。这乃是久远以前的某代出过嫡出双生子的缘故。到了原无乡这代,继承家主之位原该出自北宗。无奈倦收天少年时为剧毒所害,五感紊乱双目失明,主动将继承人的地位让出,这才让原本也该跟他同样一世闲隐的原无乡,骤然踏上与他截然不同之路。
“这也是命。”应无骞淡淡一语道。
慕潇韩无言以对。原无乡继位,玉翎族延续鷇音子传下的作风,主动疏离于儒门政治之外。鷇音子仙隐之后,原以为他朝岚夕雨、品笛听风的日子就该过到头了。没想到换上原无乡,这淡如白水的日子还真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时过境迁,从前对家族作风的不满,不自觉地变成了指向原无乡的怨恨。家主之位更替之时,他也曾寄予厚望。倘若原无乡能在自己的辅佐下,一扫玉翎族虚无清淡之风,成就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他也自甘屈居其下。可惜,无论是玉翎族还是原无乡,只一味闲隐淡泊,从来没给他施展抱负和才华机会。
“良禽择木而栖么。”应无骞淡略一眼看向他,“庶长子的身份,就算无法‘东宫图治’,凭你,若想转投其他家族,总有可挑的去处。”
不满玉翎族,虽然可以另投别家。可以玉翎族的道门背景,至少执政四贵家族是完全不会理会他的投诚之意。至于等而下之的家族,以他的自命不凡来说,完全不再考虑之内。玉翎族的血统不低。若以脱离家族为代价,只得到泛泛之流的官职,否则还不如继续保持闲隐淡逸——如今看来,他所持守清流的名声,倒是比内廷外朝的官职来的有用。
/
自从皈信逆海崇帆,慕潇韩便凭着自己海内崇高的名声,为弁袭君在清流一派中拉拢了众多人脉。邪儒宗彻查逆海崇帆,罪证揭出,却被极力渲染成打压政敌的举动。其原因就在于,主导儒门舆论的清流一派有不少人同情逆海崇帆,至今认定这些人只是温和无害的教徒,与当初来儒门避难的苦境难民无异。
学海正要开六部公审,将逆海崇帆定罪之时,却有许多身份贵重、德高望重的贵族和学者,以在野贤良的身份纷纷向内廷外朝上书,主张决不能将逆海崇帆温和良善的信仰者,与罪案累累的狂热教徒一概而论。真正的恶徒毕竟是极少数。为这极少数凶残分子的罪行,将所有信奉逆海崇帆之人一概而诛,是远比逆海崇帆暴行更甚的苛政。就算对待真正的罪犯,也要区分是主使者还是盲从愚信……
“清流有此舆论,来日设立公法庭论断之时,局面必定对我方有利。”
儒门太学清议的传统,虽然以学海儒士为重心,但近年来却日渐偏重于清流贵族之议论。清流议论朝政、品评人物,是所谓“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而无家世血统,只能凭借察举征辟而入仕外朝的苦境儒门派,更将“一经品题,身价百倍”的清流评议视同性命一般。近年来清流言论之中,结党造势、党同伐异的风气日渐其盛。互相吹捧或攻伐的评价也因此被人看轻,反倒是那些以贵族出身而兼清流名望之人,其政见不受党派、仕途的干扰,对人物、政事的见解对舆论影响更深,也因此更能左右执政者的态度。
太学清议左右言风,而清流一派的实权,却来自儒门的公法庭制度。四贵家族主政,权势已高,也因此不能再涉入公法裁断。便如眼下,玉翎族上告龙首一事,早已各据立场的执政家族,不是力挺玉翎族,就是打定主意要替苦境儒门说话,令其裁决必不能公允执中。因此,奉龙首名义裁决的公法庭,届时只能从那些疏远政治的清贵世家*中选出——这正是慕潇韩身在清流、所能施加影响之所在。
儒门贵重清誉。持守清流的身份、甚至舍身奉法*,远比权势富有更令人尊敬。玉翎族已有先例。为龙首敬称“法儒尊驾”的君奉天,以持守清流而望重于儒门天下。昔年儒道双修,自玄宗归儒门以后,起先游历各国,之后隐居著书,阐释法理,其见解之详尽、深刻,儒门之内无出其右。以其儒门贵族出身,却与家族断绝往来,不涉政事与俗务。所谓“天衡”者,皆因历次公法庭都入选其中,以资历最深,一直由他领衔接受龙首所赐予的“天衡”之印。
公法庭代龙首裁决争端,有着无法企及的威望。血统出身也好,地位财富也罢,都比不过一枚质朴不过的印章,能令整个儒门天下信服,毫无疑议。
“可惜你还没有那么重的分量。若能直接入选公法庭,又何须如此暗中操弄舆论。”
自君奉天以后,玉翎族淡泊闲隐更深,家族清流的名声也更盛。如慕潇韩者,同为儒道双修,也曾以阴阳流之首的身份一度坐上道尊之位。只是如此众多清流后辈当中,再无一人能企及君奉天那“儒法无私,登凌绝顶”的境界。
“儒法无私,盛名之下的重负,不是人人都能当得起的。”
提起君奉天,慕潇韩冷笑着叹了一声,不觉流露出几分自我解嘲之意。放眼世上,顶着清流名声那些人,不是存天理就是灭人欲。别说走君奉天的后继之路,只不过隐忍性情,将仙风道骨的神人风度维持至今,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忍耐。
出身玉翎族,自然熟知君奉天的事迹。少时儒道双修,纯良儒雅,看似一派静水深流、和光同尘不见锋锐。直到金鎏影乱玄宗,捏造罪名处死六弦一派的翠山行。就在玄宗上下都默然以对的时候,身为年轻道主的君奉天,竟然出人意料地挺身而出,公然与金鎏影相抗。君奉天只身按剑出玄宗,以其剑术之高竟然无人敢阻其路——剑术确实很高,可在当时那十面埋杀的光景下,没有破釜沉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必定绝难踏出这一步。
听当年同修道门的人说,君奉天早年性情颇近寻常,丝毫看不出儒法无私的绝情和寡欲。昔年儒道双修,深信天理既是人心,以为“天理人情焉有两般义”。可走上儒法双修之路后,却仿佛一意孤行一般,不但连旧年同修的交情斩断,还彻底离开玉翎族,再不以亲情为念。大抵是信从儒门化性起伪之说,认定人性本恶,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以此看来,所谓儒法无私,并非顺天理之人情,而是以天降大任之故,多年苦其心志、强行扭转而成的心性。
无论公法庭人选如何,君奉天都必定居于首位。谁都看到了:像君奉天这样,走上儒法无私、一意孤行之路,为存天理而灭尽人欲的一生,到底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什么……
一座“天衡”的牌坊?
慕潇韩心中冷笑。也曾是修道人了,难道不知道曳尾于涂之龟,远胜于生居庙堂、死为留骨而贵?
“不以为然吗?”
应无骞看穿他的想法一般,薄唇冷然一笑。
“虚伪的人太多了。倒不如你这般真性情,从来只把清流的名声视为道具。”
【注:清贵世家】 儒门世家封国,要符合清贵之称,必须满足非常苛刻的条件。清贵世家不可任执政之位,不能持有任何经商特权,并只能维持极其有限的兵力。在此限制之下,家族地位仍必须保持独立,不可依附任何宗主国,也不能以任何方式接受他国援助。在此之列的世家封国,也只有家主和国主,或是龙首直系所出,才有清流贵族身份。
清流贵族有入选公法庭的特权,只要没有现任内廷、外朝和学海官职,皆可列入公法庭候选者名册。清贵之家在政治、军事和财富等方面的实力非常受限。考虑到家族的地位和声誉,家族成员不但要避开经商与从政,也要避免与权贵家族联姻。为保持家族的地位与影响力,往往走上精研学理之路。身为清流学者,在儒门学府任教职,便有资格在公法庭选举时投票。所以清流家族多出学者,以此增加家族影响公法庭的实力。
【注:舍身奉法】 原本不在清流贵族之列的人,如果立誓舍身奉法,也可获得资格入选公法庭。所谓舍身奉法,不但要苦修多年精通法理,还要恪守三誓,包括与家族断绝往来,放弃继承任何财产和地位;终身不婚,不留后代;终生信奉、维护公法,能义无反顾地为之流血舍生。由于舍身奉法的条件极其苛刻,出身权势富有家族之人,有世袭高位和巨额财产继承,通常难以放弃。更重要的是,血统高贵的贵族之家,因为本来能传下的后代就少,而舍身奉法之举,与儒门有背弃五伦之嫌,通常会遭到家族的强烈反对。
/
龙首御令,设立公法庭解决玉翎族争端,并不出乎学海高层之预料。以往惯例,儒门贵族若起争端,除非双方自愿武决,向来以公法庭裁断。只不过,今次玉翎族上告龙首,虽然直指逆海崇帆,却是关系苦境外来人切身利益的大事。全由贵族组成的公法庭,必定不会维护苦境外来人的利益。
“倘若借着清剿逆海崇帆,再行驱逐苦境外来人之事,只怕又将重演当年银蟒家封地屠杀的惨祸。”
儒门高层聚会相商,各部教授、官员和学生也在下面纷纷议论。学海多年来没出现过这样众议喧嚣的热闹场面,倒让人想起当初苦境儒门刚刚归入学海之时,那种太学清议沸腾,太学生聚众集会,屡次掀起风潮、诣阙上书的壮观场面。
“设立公法庭,不能没有苦境儒门家族的人参与在内。事关儒门全境的苦境外来人,学海六部应当向龙首力争,打破以往惯例。”
东皋亭召集学会。纵然苦境儒门派的学者们义愤填膺,也深知这建立在儒门公法制度上的政治传统绝难打破。公法万世不移,何曾与时俱进?就算儒门天下的苦境外来人再多,也绝难就“动摇法理”的事情与妖族贵族们争论。
“还是继续折中而行吧。入选公法庭者,并非只限于纯血统的贵族出身。继续推荐兼有贵族与苦境儒门血统之人,才是可行之策。”
政见当然不可单凭血统决定。可现实却是,兼具贵族和苦境外来人的双重身份者,不但能得到苦境儒门派的支持,也更容易被那些自负纯血统、又信奉血统决定一切的贵族门阀接受。太学主与龙首制衡之下,学海和外朝为苦境外来人所争取的权利之一,就是将学海直系学府的正御之职,等同于儒门清流贵族家主的身份。自此以后,虽然学府正御多由兼有贵族与苦境儒门血统之人担任,但毕竟以此换来儒门最高公法决策中,为苦境外来人据理力争的地位。
“教统深谋远虑,以苦境外来人之女为外室,又将所生之女嫁入苦境儒门家族,说不定就是冲着将来入选公法庭去的。”
不知是哪位教授身边的人半嘲半讽的低声一句,引来些许夹杂着嫉妒和轻蔑的目光,落在侍立于乐执令身后的月灵犀身上。闲话归闲话,月灵犀只不过是学海乐执令从事官,别说入选公法庭,就连投票的资格也不够。至于乐执令的缥缈月,身为学海现任官员,也不是清流学者的身份。
投票选举公法庭的资格,虽然不如对公法庭候选者的要求苛刻,却仍然要以清贵为重。在学海,能投票选举者只有那些不担当任何官职的教授。而贵族方面与此类似,内廷执政与掌握重兵家族,与学海六部高官一样被排除在外。不在此列的儒门各世家封国都有一票,由族中之人公推清望者担当。清流贵族之家往往重视学风,许多清流门第出身者,即使不被家族推举,也能以学府教授的身份参与投票。这些人平日手无实权,淡然置身政斗之外。可每到公法庭选举之时,却又成为利益相关者争相影响的对象。
公法庭一共七个席位。就过往的结果来看,已有三人为众望所归,毫无争议。玉翎族的“天衡”君奉天,玉光族的“秋庭午月”楚君仪,以及火凤族的穆仙凤——这三人或为公法权威,或为学门尊贵。既受清流贵族和学者普遍推崇,只不过——
“这三人都是纯血统的妖族。为公平起见,余下四席之中,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代表苦境儒门派。”
隐春秋一语高声,立刻引来众多苦境儒门学者的附和。应无骞似是满意地淡淡看他一眼,虽然出兵压制玉翎族的事被搞得一团糟,论到收拢苦境儒门派的人心,到底还是出身苦境儒门的御部最为得利。
“御执令所言不错。”
应无骞目光扫视之下,待议论平息,这才向在座的学者和高官声音冷静道。
“学海身在儒门,无意动摇儒门的公法庭制度。只是为求公允,学海以太学主名义推荐之人,必须能兼顾贵族与苦境外来人的身份和利益。”
已经内定要支持的人选了吗?听到这“兼顾贵族与苦境外来人”的口风,众人皆不免议论纷纷,暗自猜测。
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前书执令墨倾池了。既有东海灵珂族的血统出身,又曾在苦境任三教仲裁期,因成功安抚战后动乱之局,而深得学海之人望。
“只怕会落空吧。那位书执令自退隐之后,一心都只在文诣经纬,对官场和时局都疏远之至。……”
自书执令之位退隐之后,墨倾池创立了文诣经纬,仅二十余年间,便在法理和文学两科越过文载龙渊的声望。文载龙渊为学海众书院首府,声名历久又出了学海外朝众多高官,未尝不沾染一些官场习气。与之相比,文诣经纬却是安心治学的清净所在,自圣司以下,一向对官场中��来我往的那一套都从不用心。
清流学者的典范莫过于是了。听说,当初学海划定用于建立文诣经纬的地方,是一片曾为瘟疫饥荒侵袭而荒芜之地。墨倾池初到,见满目乱草荒凉,并不宜人居住,便让人种下许多耐寒耐旱的花草和香药。过了十余年,连当初移植的树木都长成了,引来无数动物闲居,俨然已成青山玉水的丰饶之境。
“到底是圣司。换做我等,只怕生活也会无着落呢。”
数日前,墨倾池奉诏觐见龙首,谈及许多文诣经纬创立过程中的轶事。当初从学海引退,只说自己打算闲隐山林,并未流露出要创立文诣经纬的计划。听他来信要些花种,几乎所有人以为他不过是躬耕陇亩的悠闲之趣。
“馆主说笑了。当初种下许多忍冬草和百里香,所用的花种还是馆主寄来的。”
“我哪里知道圣司是要开荒地。”楚君仪不禁笑道,“托人带去许多娇贵难养的花株,想来都成了无用之物吧?”
“倒也不曾无用。只是上好的牡丹刚刚开起来,就被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鹿弄破竹篱,不知所以地大嚼了一通。”
御前清谈,一语既出,众人皆笑。听说在文诣经纬修学,最接近了无雕饰的天然之境。学成于此的学生,比起在学海就任高官显职,还是更愿意留在文诣经纬任教。想必为圣司为人风度感染了吧,比起置身于身不由己的政争,更喜欢那份躬耕陇亩、遥望南山的闲隐超逸。
“馆主赞缪。我只记得当年约了好友品茶,望着满园被嚼过的牡丹,那心情也是身不由己的。”
春夏时节,忍冬草和百里香在穹顶之末花开遍地。儒门众多书院,无不是名山秀水、亭台楼阁,少有如是质朴的郊野之风,令人耳目一新、忘乎俗世。
若非龙首召见,墨倾池轻易也不会离开穹顶之末。公法庭选举将开,学海邀他来古今一阙讲学,推崇倚重之意甚明,不料却被对方托词婉拒。
“白沙书院近日将开讲诸异见闻录。听说比去年云梦台的弦琴无上宴吸引的人还多,当真是一场清流盛会。”
白沙书院坐落在儒门西南,地处玉阳江,乃是山明水暖的境界。去年深秋,前敦道亲王之亲传弟子弱水琴姬,在云梦台上举行弦琴无上宴。白沙书院的助教弦非心出人意料地一举摘得“琴魁”,其琴谱诗赋合集“白雪绿音”立时名扬,洛阳纸贵。连龙首宫中乐部也收录其中,而白沙书院文学乐艺之名也随之更盛。
今年开讲的诸异见闻录,并非只是神怪话题的奇谈,而是集合了术法、花道、武学、艺乐之学术奇观,故而吸引了无数方方面面的能人异士。听说,奇花八部的八品神通都将见闻录上展出,不必说那“神灵梦情,兽劫欲怪”八品名花争奇斗艳的光景,只亲身见一眼那据说是用“神花根、灵花影、梦花光、兽花皮”所炼制“三品长生珠”,便足以日后向他人夸耀。
“就为了品茶赏花、听人讲谈怪力乱神的聚会,推辞了能在学海古今一阙讲学的风光?也不知圣司此举,是不是存心要跟学海划清界线。”
清流重声誉。何况墨倾池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苦境外来人,比起受学海推崇,当然更看重自己在清流贵族中的声望。
白沙书院乃贵族私立的学府,平日就算只是听琴赏花之��的闲人雅集,也只有私交认可之人才能收到。学海众多书院当中,身为主事者而受邀,只有墨倾池一位。连文载龙渊的正御都未在其列,可见他们清流贵族挑剔的眼光有多苛刻。
不过,此次既然是学术界的盛会,自然也会邀请一些清流学者。听说,白沙书院所发出的邀请,只寄给了学海几位平日只一门心思格物致知、名不见经传的教授。最令学海清流不满的是,这些受到邀请的教授,从来不在学海清议推崇之中,就连月旦评的末尾都挨不上。
清流和官场互不相容,古已有之,绝非始自今日。清流一派以不受官职、不沾官场为贵。身受官职之人,至少得一只脚踏在泥潭中,就算自己想清,也清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次白沙书院的盛会,比往年任何时候吸引的人都多,也正是由于围绕公法庭人选的争论。可以说,这次清流盛会,名为雅集,实属议政。如此看来,清流也不是想当然的那么“清”,至少不能完全剥离政治。
“已涉政论浊流,再以清贵无尘自诩,难道不自觉虚伪之至?”
“是啊。若只单纯办个不染尘俗的赏花会,又何必遍发邀请函,造出如此之大的声势?到底不过是借清流之名而干政。……”
学海以太学清议为重,然而苦境儒门派的清流,这次没有任何人被邀请参加,可见如今主导清流一派的,实质上仍是贵族言论。白沙书院的邀请书,正代表了这些清流贵族舆论的风向。这是儒门天下的现实,也是苦境外来人所必须应对的现状。
“搞什么公法庭选举!干脆就让那些清流贵族们喝茶聊天,顺便把公法庭的名单定下!”
东皋亭学会上,众多苦境儒门出身的教授抗议之声高涨。甚至有人号召诣阙上书,就算再闹一场学潮,也要彻底推翻公法庭的制度。
“看清现实吧。”
面对那些慷慨陈词、诉求重定公法的谏言书,应无骞只是冷冷一笑。
公法庭选举将开。与其浪费时间争论规则,何如利用规则较量实力。
“缘木求鱼何益。既然裁决玉翎族一案的公法庭,只能从清流贵族中选出,还不如趁早弄清那些清流贵族中,谁能替苦境外来人说话。”
/
“东海倾波族忧患深,曾任学海书部师首之位。圣魔交战期间,前往苦境任三教仲裁,最近刚刚卸任——如今既不任外朝学海官职了,也不侍奉内廷,所以邀请赴会。位置么……哦,安排在靖沧浪之侧。”
“靖沧浪……”
原来白沙书院开讲诸异见闻,并非如外界所传言,只是清流贵族们品酒赏花,顺便把持清流舆论的聚会。看这份所请的名单就知道,有多少人出身学海、曾赴苦境任职,更有多少人曾经亲临苦境的抗魔之战。
慕潇韩站在临窗的天气里喝茶。隔着桌案,弦非心正在按他“随口”问到的几个人,查找他们在诸异见闻录上的座次。
“湘君认识此人?”
弦非心随口问道,抬头看向慕潇韩,又顺着他似是被何物吸引的目光,转头看去。
近旁,嵌入墙内的百宝格中,幻思魔正沉然熟睡着。不知九灵泽从哪里得到如此一颗硕大而透明的夜光珠,幻思魔一见之下便化体融入其中,仿佛享受着无比美梦一般,神态恬然而安静。
“这颗夜光珠……看起来很眼熟似的。”
听慕潇韩的语气,弦非心已经猜出了这颗夜光珠的来历。必定是慕潇韩送给平如蘅的宝物,被他转手一过丢在弃物溪,又被九灵泽在下游的浅水滩淘到。
慕潇韩对平如蘅有心,所以时常“兴之所至”便来白沙书院访友,还锲而不舍地送他东西。东西总是过手就被丢掉了。可见纵使这位湘君再如何雅量高致、潇洒而多情,遇上“草木之心”的平如蘅,终究也难免被其淡然无视。
平如蘅法理学上师从君奉天,作风也随之淡出世外。白沙书院自设立以来,从不轻易对外来人开放。不过,当年神花郡遇难之时,平如蘅也曾得慕潇韩援手相助。看在这过往的份上,每次慕潇韩“兴之所至”而来,平如蘅虽然往往不会亲自见他,却也任其在白沙书院自便。
“倒也算物尽其用。”
看向夜光珠,和里面正在安睡的幻思魔,慕潇韩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诸异见闻录开讲的还未定下之时,慕潇韩“偶然兴起”又来访白沙书院。当时九灵泽刚刚成功孵化出幻思魔不久,正被这只“随时可以幻化出诱惑人心之异象”的小魔物折腾得身心俱疲,几乎没力气再把诸异见闻办下去。
之后的事情就日常了。九灵泽路过浅水滩,捡到这颗能让幻思魔沉睡其中的夜光珠,这才有时间照料其他魔物。他也应该感谢这颗夜光珠,没有它,自己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帮九灵泽喂养那些奇形怪状的魔,连整理琴谱教课的时间都不够。
诸异见闻顺利筹备之中,届时可向世人澄清,“魔物也非全是心性邪恶,也与人同样有善恶”。大约此时,留妖山城也来信说以妖绘之术培养出传说中的情蛮花——于是定下了诸异见闻开讲的话题和时间,届时约请各方人士共聚��奇观之会。
“如此百年难遇的奇观,何如多邀请些人,共同见证殊异?”
慕潇韩清流名望颇高,自然有很深的人脉。以他同白沙书院的往来,推荐几个人来看花喝茶也不错。只是在他提出邀请的人选以先,平如蘅早已交给弦非心一份附带详尽资料的名册。
“靖沧浪,似乎从前也没来过。……”
弦非心对着座次名单,翻开了平如蘅的笔记。这其实是一本手账,以平如蘅写写画画的习惯,如此随意之风,很像是他私人所有之物。
靖沧浪,倾波族凌主,以纯血统贵族出身,却异常关注苦境抗魔战事。亲身参与三教联合出兵抗魔的几次大战,不辞劳苦,战功卓著。平素不与儒门权贵家族往来。儒门中交友无多,只与忧患深关系莫逆。
只与忧患深关系莫逆。自己当时应该也是看到这句话,才如此安排座位。不过看慕潇韩很是沉吟的面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为人克己复礼,贯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虽性情坚毅冷漠——难不成是说,虽然不会讨人嫌,但的确非常、非常难相处?
思考之中,弦非心习惯将笔在手指间转了两转。这麒玉仙笔果然是神物,一转之下五光十色地炫了一道光,照得沉睡在夜光珠里的幻思魔醒来,发出细弱似婴孩的一声轻笑。
闻声转头,只见幻思魔睁开水汪汪的巨大眼睛,正着迷似的朝他手里望去。原来是看上这只笔了,还是赶紧给它,免得它又幻化出什么诱惑人心的异象。
笔洗在近旁。弦非心将麒玉仙笔的笔尖沾在清水里涮了涮,只见那笔又五光十色地绽放盈盈,浅碧色的笔杆末端擎起一朵粉红色的莲花,花瓣层层舒展之间,竟然释出一缕出神入化一般的清香之气。
“这是平如蘅的笔吧?”
慕潇韩似乎直到此时这才留心,语气颇为意外道。
昨晚散步,弦非心顺便到浅水滩去一淘,竟然有所收获。平如蘅经常丢东西,总是从他最好且最心爱的东西开始丢。所谓的弃物溪,就在玉阳江浅水湾的上游,熟知他性情的人都有到浅水滩淘宝的习惯。
慕潇韩略笑一声,借过这支麒玉仙笔前后左右看了一番,摇摇头没说什么。
认识平如蘅多年,当然知道他都有哪些心爱之物。是人都难免有所心爱,只是一旦察觉对某物爱上就会丢,还真是断舍离到了偏执的地步。
幻思魔发出低低的叫声。慕潇韩只得将麒玉仙笔递到它跟前,看那如凤尾般碧绿而舒长的幻灵丝将笔卷了过去。触到幻思魔,玉管麟毛笔又绽放灵光,这一次妖美艳丽的红花,层层次第地开在幻灵丝枝枝蔓蔓——
慕潇韩从麒玉仙笔上收回目光,转回身来看向那本翻开的笔记。眼前是平如蘅那清水端方的颜体字,气度中正平和,看不出有任何偏执之处。
“有何不妥么?”
见慕潇韩对着平如蘅的字良久注视着,弦非心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没有。”慕潇韩回过神来,故作淡然道,“以前见过几次。谈话不多,只觉得此人性格颇为古板,恐怕未必肯来参加这种看似无聊的聚会。”
根据平如蘅的笔记,靖沧浪此人不但在儒门中少有私交,日常生活也如教科书一般枯燥。身为倾波族凌主,治理家族领地之余,成天刻苦地写一些用数据和事实堆砌的调查著作。
“他是学海书部的教授,最重调查,也只相信有实据可查的东西。如此严肃认真的个性,听人讲谈诸异见闻之类离经叛道的见解,只怕会深感厌恶。”
“学海重视经学。可离经叛道之谈,也未尝没有实据。”
弦非心不以为然道。幻思魔已经孵化,足以证明魔物也有善类。情蛮花先前只是传说,如今可是确有其物。这位学海教授靖沧浪,既然如此深信实据,就该亲眼来确认。不过,给慕潇韩这一提起,他倒真怀疑,邀请靖沧浪前来是否合适。
平如蘅是奇花八部出身,平时邀请者就算不解莳花,至少也要精通艺乐。参考平如蘅的笔记,靖沧浪那墨痕八舞的武学,抛剑而出的时候可以飞溅水花,似乎还有靠得上。否则就只剩下他“身为贵族,以出身之故,对下层平民生活有相当大的距离感”——距离感……难道这也算才艺?
/
“哦,若说倾波族家主的才艺……”
崇圣之光浣花绮雨亭上,平如蘅语似思索之间,将刚泡好的白桃花茶,斟在同桌两位来客的红玉茶盏之内。
茶烟袅袅而升,清浅明丽的一缕芳香,带着温暖柔和的气息轻散。雨色初晴,玉阳江上薄雾轻飘,被浅浅的阳光照淡。近在浣花绮雨亭侧,竹叶稍上的雨水还时不时地滴落。避雨在檐下的燕子,忽然扑簌簌地展起翅膀来一飞,惊醒了好些含雨垂眉的重花轻叶。
客座有两人,皆是容止风度出凡,服饰庄重典雅而不失华贵。一人清容俊秀,修长的眉目中总似带着一缕贵气慵懒的轻笑。一人却是英风俊气,只是目光薄冷沉然,隐隐透出一股与生俱来、不怒而威的凛然之色。
“剑舞如何?墨痕八舞,虽为剑招,却隐含音韵。儒门典雅之舞,莫过于神宫舞祭。不过,墨痕八舞,八佾于庭,庄严清穆之风,甚合礼之大义。”
舞蹈?弦非心记了一笔,这倒也说的过去。不过——
“此人看似甚为古板严肃,只关注政事军务,对诸异见闻之类的奇谈恐怕不会有什么兴趣。”
“他是学者,重视格物致知,对诸异见闻自然也有兴趣。”
“好吧。”弦非心点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确认:倾波族忧患深,看似与此人性格不甚相合,虽然‘莫逆相交’,却也难保相安无事。”
“既然莫逆相交,就算性格不合,也必定有其相处之道。不过,若真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平如蘅面色沉吟,“我倒也想看看热闹。”
“那我就这样安排了。”
弦非心点点头,略向在座两位陌生贵客行礼,转身而去。刚才几句话的工夫,茶烟稍冷了一些,白桃花的香气却更加芳郁。
/
“玉阳江畔白桃花,香气果然名不虚传。至于味道么,虽是比起先前喝过的那种稍稍淡了些,可若是蒸成桃花清露,一壶酒里滴上一滴,必定无比香妙。”
“好挑剔的口味。”平如蘅不禁一笑,“你以前喝过的贡茶,那可是玉阳江上游才有的。”
玉阳江上白桃花,是麒麟族才有的进贡之物。以忧患深龙首之子的身份,每常出入宫中,自然晓得那白桃花茶的真味。
这里离麒麟族的境地不太远,总算沾着一点地气。沿着江畔有那么三五十树白桃花一年四季盛开,虽然味道淡些,香气却还相当浓郁。再往下游,一过青阴浦,江水汇入青阴川的寒冷江流,便是十几里才能见到一株花树。那里所产的花茶,不但香气淡薄许多,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纵是如此,仍然与等重的黄金同价,还有人千里万里地来求,只为它治病延年的药效。
“杜蘅君对白桃花茶的喜好这么深,就没写上一两篇文章研究一下?”
靖沧浪放下茶盏问道。身为倾波族凌主,平日也讲究喝茶,只是如此芳郁却不失清雅的茶香,还是初次尝到。
平如蘅写过两本书。一本分析白桃花味道与功效的关联,一本考察如何制作花茶最能保持药效。这两本书刊印的不多,也只有精研莳花之术的人留意。
儒门各学府都有自行刊印出书,有很多书局还相当盈利。然而白沙书院出品的书籍,虽然制作顶上精良,可每种最多只出二十套。放在偌大的儒门天下,这二十套书,还不够那些最有名望的藏书楼各自收藏一份。不过,白沙书院刊书虽少,却不限外人制版翻刻。如此便无碍传播学术,只是外面所翻刻之书,如何能比拟原版书制作之精良,特别是书中一概精准手绘、再以秘药调制的植物花汁精心手染的插图,不管存放多久都色泽如新,纸质亦如当初象牙白的纯净。
如此珍贵精美之书,原该多制几套的流传后世。不过想来也知道,白沙书院的人手本就不多,而用以制书的纸质、颜料和墨材更是一品万金,无比珍贵。儒门天下,能订的起白沙书局的原版书,那可当真是顶上门庭,又有舍得在书上花钱的风气。
“教统那套《本草通鉴》,前后制作十一年,你亲自画了不少吧?”
青猫家一直以来都为白沙书局供墨,故而书局所出的各类原版书,一年可以优先挑选几部。可即便有如此特殊的关系,想要订制一套书,照样得花大价钱,且还要看白沙书局是否有空。
“练笔也不错。”
平如蘅的专长在法理。那些严谨的法学著作,写起来艰深刻苦倒无妨,可惜很少有让他画一画插图的机会。
论在书上砸钱谁敢比教统呢?连《本草通鉴》都敢交白沙书局定制。一部书上千的插图,真够白沙书局的人画上一阵子的了。不过,平如蘅擅画工笔,平日以此养性修身,作为钻研法理之余的调剂。
“别的书也就罢了,难得你写出一本我能看得懂的书,就是拼上荷包见底也得收一套。”
原版书就是不一样,拿在手里就是那么舒服,遇上插图半天都舍不得翻一页。
“你可别上瘾了。”靖沧浪淡淡道,“要是从此收集起白沙书院的原版书,那还真是有的破费。”
“所以你是为了拿在手里舒服才买的么?”平如蘅淡然一笑,“何必买椟还珠,我送你几个拿着舒服的白纸本子便是。”
“诶,岂舍得还珠呢?买了书当然是要读的。你写的书,内容再深文字都优雅清澈,就算看不懂也是赏心悦目的。”
“当真吹捧到家。”平如蘅不禁轻笑,“不过像你这样喝口茶都要挑剔三分,得此吹捧倒是令人心情愉悦。”
“挑剔代表了眼光。”忧患深折扇轻抵着下颌,口气矜贵地轻叹道,“没眼光的人,连喝茶都不会挑剔。”
“挑剔就代表眼光么?”靖沧浪不以为然道,“品茶在乎心情。若一味计较真味与否,何异于刻舟求剑。”
“刻舟求剑?”忧患深折扇轻合淡笑,“凌主不是素来讲究认真二字?为何不亲自前往麒麟族境地,讨上一两的白桃花茶,领略其原香真味?”
“无聊至极。贡茶你不是早已尝过了吗?何必跑到这里来卖弄矜贵。”
“矜贵可不是卖弄出来的。”忧患深一声轻笑,“我只是觉得凌主确实应该亲自尝一尝。尝过之后,以后自然也会变得挑剔。”
“由奢入俭难么?”靖沧浪摇头道,“我可不想把水准定得太高,免得失去知足之乐。”
“你已经定得很高了。”忧患深惋惜道,“人生的水准,永远都是一旦升上来,就说什么也降不下去。”
这句话有来历了。忧患深赴苦境任三教仲裁期间,靖沧浪公务之余便死守书斋,因为学海上下所见之人无不“言语庸俗、面目可憎”。
儒门之外,靖沧浪倒还颇有一些朋友:玉清界的悬壶子,佛乡的一灯禅,天阎魔城的古武族族长冷孤寒……或许还能算上那个不知来龙去脉、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御神风。大抵在儒门之外,隐姓埋名与人相交,心情态度也随之轻松,不再背负身份所系的责任。可回到倾波族凌主的身份之下,能耐住他一天十二时辰的冷峻严肃、一年三百六十天任重道远的自律,外加几百年如一日、对人情世故超乎寻常的距离感,似乎只有他忧患深一个。
所以忧患之深,莫过于被这十分不搭的好友之名,牵扯得千里奔波上天入地。别人守在书斋格物穷理,偏他不管调查什么都要实地确证。跋山涉水一回,去的是什么好地方也算了。如他这等绝尘超逸之人,只合清谈玄理,林泉隐逸,竟然也曾在黄沙掩埋的地道里爬洞搬砖,还差点被魔物撕掉一边的胳膊……
“清谈何用?整天动口不动手,不务正事。”
“我为何要务正事。”忧患深略叹一声,不以为然地敲了敲手里的折扇。
有何正事可务?既无家主之责,又无官职之任。若有人共饮逍遥、一世悠然也罢了。偏偏这好友之名,只是用来被人拖着到处吃灰的。
“我看你换个好友也罢了。”忧患深折扇一指平如蘅,向靖沧浪道,“或者我再到苦境当上十年八年的三教仲裁,自少不用亲自动手打架。”
“免谈敬谢。”
平如蘅摇头加淡笑。“好友”就不必了。他可是从来不会与人太过深交。所谓对人如对事,一旦喜爱过深,必定会将其丢弃。
昔年学海同窗,平如蘅出名的凉薄,堪称“视人如草芥”。草木之人,无情乃是天性。不过这也同当年神花郡为人所灭相关——连他这位“杜蘅君”在内,早年繁盛、为奇花八部之首的神花族,经历一场由人祸肇始的天灾,如今只有寥寥数人零星在世。
“未免太薄情了罢。”忧患深不免叹道,“连玉管麟毛的好笔都舍得丢,换做是我,就算非要断舍离,至少要作一篇辞旧赋。”
“是你太多情了。”平如蘅不以为然地笑道,“纵使三声无奈,也还是不免被人拖,以至于沾染一身鱼腥味。”
平如蘅向来冲淡平和,所以偶然讽刺一句出来,才似绵里藏针,令人猝不及防,好似被戳着了指甲缝。忧患深平素也好自我解嘲,此时摇扇轻笑一声,倒也敷衍的过去。难为一本正经的靖沧浪,只得转脸看向一旁,一脸下不来台的那种居高临下。
半年前,因为不解逆海崇帆三十万人出海升天之谜,靖沧浪亲自到事发之地的海底探查了一遍。海底最深之处,是低等妖族游弋捕食的黑暗空间,气息甚为腐臭。忧患深随他到海底探查了三天,一上岸就把一身华贵的装束衣冠全都扔掉。即便如此,鼻端血腥腐臭的气息还是经久不散。
“格物致知,真要格得出天理也值了。可惜,白赔上我一把手绘的扇子。”
深入海底一行数天毫无收获。返回的途中却遇上几只低等的妖兽,搏斗中被污血和怪兽的呕吐物溅了一身,到现在还感觉那腥臭作呕的气息黏在身上。
这也就是他的涵养和风度了。换做旁人,当场爆出一句粗口绝交,日后永不再见。可照靖沧浪的反应看来,此等“细枝末节”,最多也就是一身衣服的事。
“也不算毫无收获吧。”靖沧浪不以为然道,“至少证明海下没有通道可出。这些人若是凭空消失在海域之中,就只有上天一条路。”
“上天啊。”忧患深不由得轻笑,“凌主推论的不错,只是三十万人齐升天,不知天上得开多大的一个洞。”
靖沧浪不再说话。或许也是因为当初一行无果而略感沮丧吧。不过比起调查无果,更让他不满而沉默的,还是邪儒宗的禁令和封印。
自海底调查归来后,便得知占星楼在他离开不久便封禁了那片海域。邪儒宗派人告知,调查此事已由他全面接手,任何人都不得再私自涉入。
“教统的套路了。什么事都只先压下来,等适当的时机再论。”
海域被封禁。靖沧浪虽然不满其作为,却不会浪费时间跟占星楼方面争执理论。当权者总有理由,为大局暂时掩盖真相。
“教统见事洞察、处事利落,但如此总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压下真相的做法,却令人反感之甚。”
以倾波族家主的身份,如果他执意调查,邪儒宗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以邪儒宗一贯的手段作风,如果执意不想让人查出,必定会毁去任何能查出的证据。
“人事既至,天理自明,不差一时片刻。”
平如蘅淡淡道。真相迟早要公开,只是现在不是某些人认为“合适”的时候。靖沧浪的做法不错,为了真相重见的那天,最好还是保留这些证据。
/
自冰河天川入海口而出,便是茫茫无尽的东海之上。大约半年前,逆海崇帆的三十万教徒乘船入海,在此升天,进入了永无战乱、贫穷与困苦的极乐。
此次教众升天之举,是在逆海崇帆的灵女鸠神练的带领之下。灵女口衔天谕,崇圣至高。三十万“崇拜天上权能、渴望人间救赎”的信徒,借由圣洁高贵的灵女举行的赦天之祭,从此破除生老病死的绝望执迷,进入永恒光明之地。自此以后,遍布江南全境的逆海崇帆,“归航九界光明路”的狂热之心更甚。
教外的看法认为,逆海崇帆的教徒跟随鸠神练出海远航,在船体到达承受极限时,沉入大海深处。茫茫东海之外,究竟是否有世外桃源、光明境界,久居东海之上的倾波族,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常识般浅显的答案。
东海上有仙山,名为海市蜃楼城,是当年银蟒家主晏灵儿之封邑。晏灵儿以龙女之身,传九子二女在世。九子者,银蟒家晏氏九云。二女者,晏氏冰瑶冰玥。冰玥奉道修行,号异法无天,受封法座。冰瑶居海市蜃楼城,世称龙女击珊瑚。所谓“��镜百亩,冰瑶千岁”。拥海市,居蜃楼,住仙山——这座仙山就是东海之上的最远边界……
靖沧浪亲自拜访城主击珊瑚,得知一年来没有任何航船远行至此,越过为“烟镜百亩”所封的东海之界。境界之外,是能将任何实体和光线都吞没的瀚海空间。瀚海的彼方,则是异度魔界。
浅海和深海巡视的游鱼,都没有发现沉船和尸骨的痕迹。最后的可能是被毫无灵性意识、习性接近低等魔物的“混沌”吞没。为了确认此事,靖沧浪亲自到海底调查,确认除了海底的腐土和鲸鱼的死尸,“混沌”并没吃下任何不同寻常之物。
事情若到此为止,最多能写成一本“东海异闻录”。然而,最近从江南传来的消息,青鸾族家主杜舞雩,将与未婚妻龙衣雪完婚。而这位据说“自苦境避难而来、家族尽皆亡散于战乱”的龙衣雪,见过的人都说,其实就是逆海崇帆的灵女鸠神练。
“这位龙衣雪……”
靖沧浪对八卦九流的事情一窍不通,当然不能理解为何堂堂青鸾族家主杜舞雩,早年微服私访苦境一回,就与随缘而遇的女子订下婚姻之誓。在他严肃的观念里,人与人能谈到“钟情”这一步,至少要经过多年朝夕相处而熟识,确认志同道合,绝不可能是“一见”之下。
“那是你有耐心。”忧患深淡淡笑着,耐心地解释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不是什么人都有耐心,非得磨合到志同道合的地步。”
初时龙衣雪结识,杜舞雩便倾倒于她的纯洁高贵与美丽。虽然深感这女子不同寻常,但对方在身份上似有难言之隐,同样隐瞒身份的杜舞雩也就没有刻意追问。两人一见钟情,明知恋情无果,却还是身不由己地爱上。可怜这日暮里夕颜含露一般的恋情,终因女子悄然离去而终。杜舞雩心灰意冷之余,带着久久不能忘怀思念之伤,回到儒门天下……
“你没搞错吧。”
听够这些令人发指的言情用词,靖沧浪终于忍不住,拿起忧患深近日喝茶不离手的那卷书,直接翻到作者那页。
东陵不笑生……清都无我。手写的签名,看起来还像是作者私交相赠。
“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劫墨磨成灰,慵与世相左——”
靖沧浪才看罢作者的诗号,忧患深便已礼貌笑着,不动声色地把书从他手里顺了过去。这书不适合某些人看,因为插图画得太精,幸好靖沧浪没翻到那页。
“稗官野史之类,街头巷尾之闻。写意虽不如史笔之工,可也不失形神之似。”
言归正传,话说这位龙衣雪小姐消失之后,杜舞雩念念在心,直到某日巡视青鸾族领地之时,意外地遇到了与龙衣雪容貌如同双生的鸠神练。这位鸠神练,虽然当时已然是逆海崇帆的圣女,却远不如后来那般衣着华美、高高在上。杜舞雩遇见的时候,她正与逆海崇帆的教徒照顾收养的孤儿和弃婴。到底是荆钗布裙难掩天姿国色,更何况温柔圣母的姿态,被围拢在天真无邪的孩童之间,更令人过而流目。
苦境儒门的礼教,不能接受男女教徒共处的教规,将逆海崇帆视为邪教。得知逆海崇帆收养孤儿和弃婴,便怀疑他们收养儿童用于献祭,更有剜出孩童双眼制长生不老药之说。某次,逆海崇帆的圣所遭到周边村民围攻,将连同鸠神练在内的十余名女子都被困在内。正在围攻者举火要烧毁圣堂的时候,杜舞雩及时出现,将这名无论容貌和气质都极端肖似龙衣雪的女子救出。
自此以后,杜舞雩以青鸾族家主的身份,开始关注支持逆海崇帆。一方面为逆海崇帆行救人劝善之举,一方面也为昔年恋恋不舍的感情,希望能守护在这位似曾相识的圣女身边。逆海崇帆以青鸾族领地为中心,向江南各地传教。鸠神练对于杜舞雩甚为感激,但因为圣女之身和教规所限,不能对他的恋情回报万一。
两人相识日久,杜舞雩渐渐感觉到,这位鸠神练同以前遇到的那位龙衣雪一样美丽而纯洁,也同样有着高贵的身份,却又因为难言之隐,不便令人得知。像杜舞雩这样性情君子之人,自然不会追根究底地探查对方过去。两人暧昧多年,似乎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程度。
鸠神练以天谕之名,行神迹吸引教众。逆海崇帆有各种祭祀神明仪式,每逢受到教外之人的骚扰和攻击,杜舞雩便会利用自身地位和兵力暗中维护。这些年来,杜舞雩宽容逆海崇帆的同时,也清除那些与圣教为敌的“恶势力”。青鸾族领地之内,逆海崇帆的祭司和使者,地位如同贵族血统一般,甚至能置身法外。
“然后就是三十万人出海升天之事了。圣女鸠神练,在东海之上举行赦天之祭,开启九界光明路。三十万前来朝圣的信徒乘船出海,消失于东海波涛之上。”
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寒灰尚未冷,红烛初相映。衣雪饰青鸾,龙凤双金镜——
江南一地传出的歌谣,不知是出于何人之手的讽喻。楼船去而不回,金棺空无一物。三十万人的性命,如同一缕轻烟,东海上空随风飘散。
事情发生在冰河天川入海口,毗邻倾波族的境界。身为倾波族凌主,靖沧浪自问有责任将此事查清,给领地臣民一个交代。
如果逆海崇帆信徒因受诱骗而死于无辜,那主导此事的鸠神练等人必须承担责任。不过,比起苦境外来人无辜而死,更令人担心的是,这致死三十万人、事后了无痕迹的周密计划,是否隐藏着更深��目的。
“苦境圣魔之战中,魔界往往借大举屠杀搜集魂力。逆海崇帆三十万教徒消失,虽非显而易见的屠杀,然而就其死者身上所能搜集的魂力而言,无疑值得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
忧患深任苦境三教仲裁期间,常在战事前线。虽然没到“亲自动手打架”的地步,但每逢战事临阵调兵,对魔界的种种战法、举动相当熟悉。靖沧浪提起去调查此事,他听到“三十万”的数字,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魔界在苦境大规模屠杀的记录。
这又不是苦境。忧患深话没出口,就劝说自己按下这个念头。
苦境战场上,魔界一旦紧急缺少运转法阵的能源,就会借大规模屠杀吸取魂力。最可疑的迹象是,三十万人出海升天的时间,正是魔界与玄宗以法阵对决的关键时刻。唯一难解的是,这三十万人的魂力,是如何转出儒门天下?最令人不安的猜想,就是魔界已有方法穿过妖仙道。
等找到遇难者沉入深海的遗骨,就能安心了。
调查刚开始的时候,忧患深也曾抱着这样轻松而怜悯的念头。不过,随着越来越多能令人容忍的可能被排除,被渐渐逼近的真相越来越显出阴谋的轮廓。
“难怪教统关注此事。”忧患深思索道,“我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只不过,无论妖仙道被何方势力、用何种方法击穿,都是儒门安全最大的隐患。”
靖沧浪点头。如果忧患深的猜想是事实,那封印海域的做法的确非常必要。妖仙道毕竟是妖仙道。以占星楼术法者的能力,就算有问题也一定会解决。只是解决妖仙道的问题之后,对逆海崇帆又该怎么办?
“那就把逆海崇帆的事情查清。至少,可以先调查龙衣雪的身份。”
“你是要参加婚礼去吗?”忧患深略一思忖,不禁轻笑道,“东海倾波族与江南世家素无往来,你这样突然找上门去,不管借口如何,都会被人怀疑目的。”
靖沧浪略一想,从收放信札的匣中捡出数日前收到的邀请信。白沙书院开讲诸异见闻录。当时随手丢在一边,还想这种赏花喝茶的聚会,忧患深自己去闲晃也罢了,何必还拉他同去。如今看来,某人当真是“早有预谋”,已然料到他必定会前往江南一趟。
/
“道不同不相为谋么。”平如蘅淡淡一笑,“不过,比起凌主的责任心,似乎某人的好奇心更盛。”
“好奇是勾引出来的。要怪只能怪侯爷新出的那本《衣雪青鸾录》……实在是好书一部。”
先前在苦境,成日为战事奔波,哪有品茶看闲书的工夫。书债堆积如山,令人问心有愧。话说回来,也是侯爷文笔太畅,就拿近来这部《衣雪青鸾录》说,紧跟时局发展,差不多每个月都更新一卷。
书好看与否放在一边,敢写倒是真的。这位平日深居于二十四梦花境的策梦侯阁下,以奇花八部梦花一族的家主身份,位列清流之贵。其人谈吐温文儒雅至极,举止姿容慵懒华贵,更难得的是想法见解独特到可以上天,能把任何鞭辟入里的时政之评,编织成旖旎动人的艳情风月。
《衣雪青鸾录》以先,侯爷已写过十几部倾倒江南、甚至名动儒门的艳情神作。二十余年前,学海的学潮闹得最汹涌的时候,侯爷开笔写起教统家兄弟之间那点不得不说的故事。一部《墨砚闲中录》,围绕教统的邪儒宗和礼执令应无骞的政斗,青猫家与青鸾族历史悠久纠结,以及两家嫡庶兄弟之间的隐情,全都放胆写了进去。书以“墨砚”闲中录为名,可对教统兄弟之间种种欲言又止的描摹,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清水暧昧。反倒是礼执令应无骞,无论是与青猫家的俊美风流的庶出之子逸君霖,还是与自家那位“冷峻与神秘、高贵与无情”兼而有之的霓羽族家主弁袭君,辗转床第之间的此起彼伏简直无比直裸而香艳。
《墨砚闲中录》完结之事,教统家的兄弟之争也告一段落。太史侯受伤病重。教统将逸君霖逐出青猫家,再没理他这回事。逸君霖到江南,为身为青鸾族家主的杜舞雩收留,不久生下了一个据说“青猫家血统”的孩子。杜舞雩将此子留在身边,教养如亲生一般谨慎。而生下此子的逸君霖,不知是心如死灰,还是心存报复,从此和霓羽族的弁袭君纠缠不清,昏天黑地。围绕着弁袭君、杜舞雩和逸君霖三人,侯爷不但炖肉炖了几百锅,还请同出梦花一族的名画手兰陵不谢花出了一部与剧情同步发展的工笔画集,图文并茂相辅相成,订单立刻翻了五倍。
或许是这部《霓情梦羽录》太出名,以至于江南地区人人都知道杜舞雩正人君子,替教统养了十多年的孩子。教统南下彻查逆海崇帆,杜舞雩身为江南世家之首,却并未为逆海崇帆作乱而获罪。所以有人说,教统要还人情,因为不能追究杜舞雩,这才推出苦境儒门家族替罪。旁人如何浮想联翩不提,侯爷照旧只是出书,并大锅炖肉。侯爷是有节操的,政斗岂如言情之高雅格调,有闲工夫计较事实始末如何,还不如抽两口水烟,再继续开脑洞。
继《霓情梦羽录》之后,兰陵不谢花开始与东陵不笑生齐名,也开始做独自出图本的生意。有人说,其实这两个笔名,所指的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侯爷,因为兰陵不谢花忙着出图本的时候,东陵不笑生往往借口外出访友而停更。比起侯爷隐居,这位笔名兰陵不谢花的步香尘,却时常以花魁的派头外出游逛。看她气态妩媚近乎慵懒,既好风雅韵事,又重品味格调,完全具备清贵名流、一家之主的气度。所以有人又说,这是侯爷在梦花香尘宅腻了,换女装外出闲游。故而仰慕侯爷敢写之豪放、炖肉之精诚者,无不风闻而影从之。
侯爷这般敢写,却至今无人予以查禁。或许是想法和尺度都太过上天,反而因为过度低俗而得以保护。举凡政敌,没有不希望看到对手被爆料的。反正大家都是“清者自清,不怕低俗无端之议论”。至于读者一方,希望侯爷能稳定更新的自是大有人在。侯爷本人也很低调,点评时局的观点之论,仿佛大锅大块火腿炖肉之间的颗粒花椒,非到肉吃光汤泡饭的程度,一般不会注意。
“清流不议政。照此观点看来,侯爷当是清流贵族的典范。”
“侯爷何止是清流呢。”平如蘅摇头略叹笑道,“见红粉如白骨,见白骨如尘埃。有此寂灭之心,可比你更适合苦境三教仲裁之位。”
晚来月下,散步在玉阳江畔。那江边两岸的白桃花,至此深秋仍未见丝毫凋谢。月光里,江风吹动细雪轻白,恍如浮云般飘渺清逸的花香,忍不住令人回首相寻,又怅然不知其仙姿往复。
“清平世界。风卷落花,无愁绪……”
忧患深轻声念了一语,继而沉默。遥想苦境,战火纷飞,腥膻遍地,恍如隔世。
翠峰凭栏,风起时不禁微觉寒意。远望隔岸的白桃花,被夜风吹拂着暧暧依依地摇动。不知是否心情之故,只觉得那白花如堆雪,只需一阵风吹,便可漫卷云端,露出散落的白骨尸骸遍地。
“即景生情了么。”
平如蘅看向忧患深,见他神情淡落,目光望去似有恍惚,便知他此刻深怀心事。
“或许吧。”忧患深淡淡一语,轻然而笑,“信佛也无用。原本就伤春悲秋,如今更是时常感慨诸行无常,死生何其脆弱。”
闲聊几句之间,原本一片清朗的月色夜空,忽然被山峰背后漫过来的雾气遮住。正停住在头顶一片云,淅淅沥沥地几点雨落下。
不远之外的江中,明月还静静停在江心。不知何处隐隐传来的歌声,只道“一边江中晴,一边山中雨”,大抵是江边采桃花的人,见江上雨气徐来,便不紧不慢地收拾竹篓,乘着月色和谣曲而去。
“还是山中好。山中岁月不知年,尽可以抛开尘世。”
忧患深淡然一笑中,拂落占据心头几许的思绪。往日悠闲自在的清贵公子,转身轻笑之间,又仿佛不知人间烟火为何物。
“山中自有山中的景致。”平如蘅淡淡道,“只是住在山中,应该是看不到海的。”
因为熟知江边天气,平如蘅出来之时让人备了竹伞,此时撑开头顶,听着如滚珠似的跳动雨声,却也十分有趣。
云向江中移,带着一片雨慢慢闲行。直到江中的月影也没了,两人才提着明纸灯笼,沿着栈道慢慢走向山下。
雨气越来越深,几乎能感到触至肌肤的凉意。明纸灯笼的光只能照到近处,偶尔目光远眺,只见一片虚蒙蒙的夜境。
远望夜境之中,恍如海底深处。此时面对,只觉得若是手里擎着一颗夜光珠,说不定会引来鱼龙逡巡游弋。
浮想之际,忧患深不觉自语而笑。转看向平如蘅,见他将伞略略倾斜地撑过来,才知道自己适才出神,竟然让雨水打湿一边肩上。
“实在只能抱歉了。”平如蘅淡淡笑着,目光望向远处道,“可惜这里当真不是海,我又非鱼,实在不能拉你去探查什么。”
“我也是闲着无聊罢了。”忧患深合起折扇略笑,“有点事情消磨时光,也免得病花病酒无头绪。”
“果然如此悠闲么?”平如蘅淡略一笑,“刚从苦境三教仲裁之位卸任,只怕连一壶茶都没泡好,又卷起行装跟人奔波上路。”
忧患深无语而笑。真给平如蘅说中了。想靖沧浪前来找他的时候,他确实刚刚烫上一壶酒,想尝尝自己新渍的蜜饯。
他平时最是讲究吃喝,这谁都知道。吃一口糖渍青梅,必要色泽青润、清甜微酸、嫩脆爽口也罢了,还要把一颗青梅划成几十刀,顺着刀纹拉开环环相扣,仿佛玲珑剔透的精美花篮,里面还要以一颗玉白晶莹、鲜甜欲滴的枇杷果镶嵌。
这就是他自幼养成习惯,每日里过得寻常的日子。不管别人侧目如何奢侈骄矜,他就是很能从容自在地享受。
“志趣相投是一回事。难为你们习惯如此不和,竟然也相安无事。”
“你以为就我难伺候么?”忧患深不以为然地轻笑,“你可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要不是他所关注的事情,就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具备。”
“那也算搭调了。一个穷讲究,一个不知道。”
听平如蘅如此一说,忧患深不禁大笑。眼前就到白沙书院了,远远望见靖沧浪的住处还亮着灯,可知这一晚至少要埋头研究到深夜。
“当真刻苦之人。”平如蘅点点头道,“照这样一直留在学海无涯,说不定……到死也只是教授之位。”
“敢比你还认真吗?”忧患深不禁笑叹道,“学门无书的名声尚在。若论认真,学海当年可没人能如你一般,能把任何法理命题都钻研到无书可读的地步。”
平如蘅不甚在意一笑。他只是随兴罢了。有兴致的研究一回,可有的时候,却是整天从早到晚喝茶,动动手指头的事情都不做。更何况——
“你知道我所钻研的学问,向来只是务虚,从不沾染现实和政治。”
“疏离有疏离的好处。”忧患深淡淡道,“远离现实,有时能看得更清楚。”
公法庭将开,所争论的焦点,不再逆海崇帆是否有罪,而在于此罪将由何人承担。所以靖沧浪执意亲自调查,皆因邪儒宗揭发罪案所呈现的事实,并不是完整的真相。真相不能只有一半。否则片面的事实传开,跟谎言的效果无异。
邪儒宗南下彻查逆海崇帆,查出确凿罪证直指众多苦境儒门家族,很快激起儒门全境对苦境外来人的仇视。玉翎族起兵,不但要清剿逆海崇帆,还要驱逐境内的苦境外来人。诸如此类以种族为界的仇视,一旦扩张,必定会在儒门兴起腥风血雨的杀戮。
“你以为这仇杀是因何而���的呢?难道只是苦境人是外来,所以无权定居儒门,并享有与妖族同等的权力。”
听平如蘅如此设问,忧患深也不禁联想起看似关系较远的一件事。儒门将与佛乡联兵攻打魔城,开战以先,便宣布儒门将允许原出自魔龙殿的妖族进入儒门。若妖皇堕神阙带领魔城妖族无血开城,和平回归,儒门将予以妖皇“与其地位相当”的邑土与封位。
圣魔不两立。魔界妖族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儒门,而身处圣方、甚至归化儒门已久苦境外来人,却只能忍受低人一等的地位和权利。
“苦境外来人对高高在上的妖族不满至深,逆海崇帆能吸引教徒、迅速扩张,也正是因此缘故。江南全地,超过半数是苦境外来人。杜舞雩治理江南多年,虽然政策虽非无可指责,但在如何对待苦境外来人这一点上,确实看得很明白深刻。”
“你以为他明白深刻?”忧患深转看平如蘅,“像他这样维护逆海崇帆,甚至包庇暴行,难道是值得认可的策略?”
“当然不值得认可。”平如蘅淡淡道,“只不过,他利用逆海崇帆,控制苦境外来人势力的思路和做法,倒是显而易见。”
除了逆海崇帆的局部混乱,就江南全地而言,杜舞雩确实做到了稳控局面。如此数量众多的苦境外来人,放在任何世家封国的领地上,都难保不发生动乱。
银蟒家便是先例。远到安成君晏云光,近到佛公子晏云彻,私人的品行风度虽然无可指责,可在苦境外来人的问题上,却无一例外地偏激过甚。其他执政家族虽未如此偏激,却是要么贪婪要么苛刻。就像刀龙白狐两家,接受苦境外来人众多,目的却在于补充兵源剥削牟利。
昔年,刀龙家身为龙首宗室,当初不但率先允许苦境难民进入领地,还以屯田制度,将苦境外来人招募为私兵。说实话,这些人在战场上只不过是炮灰的角色。不过,为御龙天兵府供给军粮,制备军械,运送物资,倒是非常合适。刀龙家的富有,得益于从苦境外来人收来的赋税。假使收入十成,外朝税收占两成,刀龙家却占去一半,余下的不足三成的就是养活这些人的。只不过,即便如此苛政虐��,也比先前流亡苦境、朝夕不保的日子强一些。
白狐家虽不养兵,却经营着大宗家族生意。封地并不怎么大,可当年接纳苦境难民却最多。以前外朝弹劾银蟒家的时候,还特别标榜白狐家,以痛斥银蟒家身为世族武家,竟不如出身商贾的白狐家知礼仁义。几十年过去,白狐家靠着收容苦境难民,赚了多少外人无从得知。不过,典妻、收奴的生意*,却是从白狐家的领地里兴起来的。
“教统家虽以执政未入清流,却一向以清贵自居,为人行事倒还顾及些体面。先前几代家主的时候,因为联姻青鸾族,允许原在青鸾族境地的苦境外来人,以‘陪嫁’家臣之名依附定居。如今这辈人没有联姻,接收苦境外来人的通路也随之名存实亡。青鸾族那边,虽然有所不满,却也没有适当的理由责问催促。”
苦境外来人,能得到公平而宽容对待,只在青鸾、霓羽等族的领地。杜舞雩身为家主,迎娶苦境外来人为正室。这在儒门血统高贵的家族,简直不可想象。
杜舞雩对于江南至关重要。执政四贵家族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一定会坚持保住他的地位。苦境儒门家族为自保而弹劾他,说不定……也有他默许的缘故。
“这不算是挟苦境以自重吗?”忧患深略笑叹道,“都知道教统平衡局面的手腕高,如今看来,这位青鸾族家主也不遑多让。”
“局势就是局势。谁想控局,都只能这么做。”
比起如何处置逆海崇帆,更重要的是如何看待苦境外来人在儒门的地位。设若苦境外来人与妖族权利地位皆平等,那非但玉翎族没有理由驱逐无辜的苦境外来人,连先前银蟒家屠杀之事也可能被重新定论。
“你可听说过逆海崇帆将童女变成童男的异术?”
“倒是听说过两句。”
白沙书院开讲诸异见闻,除了幻思魔与情蛮花,竟然还将逆海崇帆愚弄教徒的邪法列在命题之内。命题由平如蘅亲自审定,想来其中必有缘故。不过,后来也听说,那位清流名声很盛的慕潇韩,也曾插手筹办诸异见闻,甚至还帮忙拟定了邀请名册。
“你对他有看法?”
忧患深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一声淡笑。玉翎族位在清流,多出名士。为首的慕潇韩,悼亡爱妻的诗作很是出名,几乎被推崇为当世恋旧情深的典范。
慕潇韩先前为道门阴阳流之首,名响道门剑界。道魔大战之初,慕潇韩因领导道门在集境的抗魔之战而晋位道尊,战事结束却忽然宣布辞出,从此弃道归儒,回到出身所在的玉翎族闲隐避世。
因为权力交接平稳,不少人都相信他所以退出,都是不能承受爱妻死于道魔之战的伤痛。昔日初入玄宗,为道门三辉之一的斋玉髓之妹葑玉络倾心恋慕。慕潇韩为儒门出身,两人结为连理,借此婚姻稳定了他在玄宗的地位。道魔集境之战,先前并无统领大局经验的慕潇韩,被以“事急从权”为由,任命执掌地区战局,立时位高而权重。然而,战事初始便受挫。正当玄宗高层严词谴责、决定将他撤换的时候,因道魔之战而扩大的灾害,导致慕潇韩的妻子惨亡。
面对爱妻之死,慕潇韩自是痛不欲生。先前指责之人不便再开口,而此一灾害的众多牺牲者,也使得集境道门原本内部矛盾重重的二十八洞天同仇敌忾。战局扭转,魔界兵锋退却。战时,慕潇韩以统领战局之功被推举为道尊,却出人意料地功成身退。理由是悼念亡妻。归隐儒门后,他几乎年年都必出十几首首哀而不伤的悼亡诗,令人感慨其长情之余,却又有点觉得他对湘夫人的缅怀近乎仪式化。
“你不也常有伤春悲秋的风雅之作么?”平如蘅淡略一笑,“如何别人写两句诗,就这般看不惯。”
“悼亡之作是随意写的么。”忧患深不以为然道,“换做是我——”
提起悼亡,忧患深不知忌讳起什么似的忽然打住。平如蘅目光淡淡转看他,只见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顾左右言他似的道:
“是我多心了。只觉得他既对亡妻如此钟情,想必不会再对任何人关心过甚。”
“或许是吧。”平如蘅目光淡淡地看向别处,也有些回避此语似的,拾起先前的话题道,“命题的确是他提起的。不过我以为,这件事确实值得公开讲论。”
白沙书院与逆海崇帆毫无往来。慕潇韩既然主动提起,当然也要负责请来逆海崇帆的祭司,现场演示神迹。原以为不过是骗术,只是没想到,众多学者亲眼见证之下,女童果然经逆海崇帆的祭祀之法下变为男童,没有任何伪造的余地。
“祭祀之法不公开。但有人亲自试验过一些可能的方法,虽然不能完全将童女变成童男,可确实能将孩童的男女之身弱化。”
三十万人出海升天,虽然盛况空前,却并未有人亲眼所见。以耳目目睹之事而论,逆海崇帆的神迹之中,最引以为炫的是将童女变成童男,显示能逆转阴阳之力。这一神迹在苦境儒门的信众中影响最深,因为苦境儒门的风俗,只有生出男孩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不过,若以苦境人的体质,能凭逆海崇帆将女转男,所意味之事可比内宅生男生女来的更加重要。
就苦境人的体质来说,所生是男是女,早在阴阳交感受胎之时就已确定。儒门妖族则不同,越是高等的妖族,出生之时越是阴阳不分,而下等或混血的妖族,性别才会像苦境外来人那样一出生就确定。在儒门,判断妖族的血统高低,最重要的就是看后代出生时阴阳分化的程度。若在逆海崇帆的神迹之下,苦境人也能做到阴阳逆转,甚至阴阳不分,那是否意味着苦境人并无本质差异?
“儒门以妖族为贵,认为苦境外来人天生低等,正是因为先天阴阳分化所限。如果在逆海崇帆神迹之下,证明苦境外来人与儒门妖族本质并无不同,那又有何理由在让苦境外来人屈居妖族之下?”
逆海崇帆宣扬神迹,就是要显明人可以通过圣灵引导修行而升华境界。儒门贵族之中,倾向于维护苦境外来人的一派,也认为逆海崇帆的信仰能令苦境外来人“尽心而明性”。佛门以为一念可成佛,就连诸信不具、余孽缠身的一阐提也有成佛的指望。儒门圣人不是也讲有教无类。如此可见,那些“尽兴明心”、凭信仰而升华的苦境外来人,也有资格获得与儒门妖族同等的地位。
逆海崇帆的神迹如何行使尚未公开。目前学界当中,还无人能够从头到尾剖析其原理和功效。不过,即使事实尚未确定,为苦境外来人争取权利的言论中,已有不少引用了童男转为童女的事实作为例证。
“空中楼阁罢了。”忧患深不以为然道,“事实尚未澄清,如何以能此为根基支持政见?”
“这也是自然而然的因果罢了。”平如蘅习以为常一般淡然道,“世俗有所需,‘做’出一个他人想要的结果,远比澄清事实的利益更大。”
苦境儒门派正有此需,学界难免会有人做出倾向于逆海崇帆的结论。想把学界观点和政治倾向完全分开,只有在那些与现实关系较远的学问才能做到。
“其实……再远也未必能划清界限吧。”
平如蘅想想又略叹一笑。看似玄远的学说,有时与现实的关系反而更近。
玉翎族上告,要求行使家主对地方境界的权力。这权力本身是从何而来的?权力既是制度,就必要根植在合理现实的基础上。如果所谓现实合理缺失,甚至完全否定,可以预料,建立在其基础之上的制度,也必发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日公法庭裁决,必定会考虑到学界在此话题的争论。儒门的封建制度,是建立在妖族天生能力有等差的现实之上。苦境人低于妖族的地位,正是因为并无妖族那只凭血统传承的能力。一旦现实崩塌,那儒门封建制度的合理性也将不复存在。
“彻底‘公法无私,贵庶平权’是么?”忧患深转向平如蘅略笑,“法门一派所追求的理想,莫不是要南辕北辙,借着逆海崇帆这样的邪教兴起来实现?”
儒门以君奉天为首的法理一派,虽然本从儒学重礼之说,却也坚持礼法并称,才能修宁世道。所谓“礼定伦,法定分”,隆礼重法必须兼顾。而重法的首要一点,便是贵庶平权,法不阿贵。如此极端,自然会招致那些“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儒门贵族排斥。
儒法之学,君奉天所有的著作学说,都讲求礼法并重,强调礼为法之本,将礼高于法的观点讲得很明白。然而门下的弟子,以及由这些弟子衍生的学派,在礼法的地位和关系上却分歧甚多。最早师从君奉天的殷末箫,以法儒门下首徒的身份,在苦境儒门兴起法门。礼为法之本,到殷末箫所传之学,已经演变为“法理至上,兼顾人情”的学说,再到他门下首徒卫无私,“儒法无私”的无私二字,更进一步变成“罪恶难容,典刑法宗”的依据。
“公法无私不错。可若说‘贵庶平权’是法儒一派的学说,至少我不能承认。”
平如蘅是君奉天最为看重的弟子之一,近身侍奉多年,对他的理念和性情比任何人了解得都深刻。法之根基在于礼,礼既有等差,则儒法所谓的无私公平,必是针对人在礼制下的不同身份。儒法固然无私,但这和贵庶平权却是两回事。
君奉天隐居很深,素性疏离,很少和外界通信,但殷末箫在苦境抗魔时,君奉天却几次向身边人问起他的近况。明知弟子曲解了自己的学说,君奉天只在学术上不予赞同,却仍然保持着深厚的私人关系。殷末箫入学海,君奉天得知之后只说,“君子死冠不免”,从此不再问殷末箫的消息。
君奉天箭术甚高。殷末箫死在苦境,君奉天听说他是被乱箭射死,从此不再以箭射杀任何活物。当初,君奉天对门下弟子不限出身,贵族和平民都一视同仁地对待。或许也正这种是超越身份界限平等和宽容,启发了殷末箫“贵庶平权”的观点吧。对于殷末箫,君奉天从来不曾以苦境外来人视之,即使在他偏离自身学说的情况下,仍然认为“为人刚直,性情温厚”的弟子堪称法儒门下首位。
较之对殷末箫的宽容,君奉天对于同样公开推崇“贵庶平权”的卫无私却甚为严厉。卫无私是殷末箫首徒,特别看重自己自君奉天而来的儒法传承,行事素来以“无私”为准绳,从不姑息罪恶。殷末箫执掌学海御部之时,卫无私以御部师首的身份,无比虔诚郑重地前往拜见君奉天,却被拒之门外。君奉天只派人传给他一句“强梁者不得其死”。卫无私死于苦境仇杀,君奉天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责怪身边之人把“此等无聊之事”还拿来说。
平如蘅晚于殷末箫入门四十余年。殷末箫在苦境创立法门之时,平如蘅仍然只是“初学法理的后辈”。或许是贵族出身之故,他对贵庶平权之说起初甚为反感轻视。然而师从君奉天多年以后,他渐渐理解为何君奉天明知与自己根本见解偏离,从来不曾反对“贵庶平权”这种极端之见。
法之根基在于礼,前提是礼的本身,正确地反应了天地人应有的秩序。人对秩序的观察可能有偏差,甚至秩序本身也可能因为关系互动而演化。公法万世不移,但对法的理解却会随年代变迁,可能随案例的积累而深刻。唯一不变的是法的原则,这也正是治法理学之人坚持之所在。
“后学者不见天地之纯,执己见之一端,管窥而偏论。何况天下权势割据,人皆利己而为私,道术难免为天下人心所裂。”
人皆利己而为私,这正是法学各派分支歧见争执的原因之所在。不过,利己为私与自私自利并不同。人皆有权捍卫自己应得的利益。这一点,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一样。
假使逆海崇帆的神迹,能使得苦境外来人与妖族本质上再无差异,那苦境外来人是会完全倒向逆海崇帆,还是会继续接受低于妖族一等的地位?而主导儒门的妖族贵族,又是否能放弃种种特权,接受新秩序?
“事实还有待详查,也无从谈起更远推论。”平如蘅淡看他一眼,略微一笑,“不过,如你这般清闲,尽可以独善其身,置之度外。”
世道若有变,就算独善其身,也未必能置身于滚滚洪流之外。学者当以明辨是非为己任,可辩明是非之后,却往往要面对更加混乱无序的局面。
“道术将为天下裂……”
忧患深略叹摇了摇头,满是思绪的目光向夜色中远望去。倘若是单纯的学者,他一定很想格物穷理到尽头,以弄清事实为乐。只是想到事实背后更深远的现实,不免感到这试图明见事实之路,实在有如盲人瞎马夜半临渊,足以令人惊恐畏惧。
“你也会担心将来么?”
平如蘅看向忧患深的侧影,目光颇深地问道。
“担心毫无意义吧。倘若是事实,就不会因个人的好恶有所改变。”
忧患深轻然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地叹道,
“贵庶平权也罢。其实我何尝不希望天底下的人都能自恃贵族才好。那样就无人再有借口怀卑贱之心,行卑鄙之事。至于我么——”
既没有做学问的认真,也没有担当责任的热血……
“我只悠然一世罢了,就算天崩地裂,也照旧不变喝茶的口味。”
/
【注:白狐家典妻收奴的生意】
苦境战乱,越来越多的苦境难民涌入儒门,因为原先在苦境的家产都被战火毁掉,生计无依,处境非常困顿。在外朝言辞激切的恳请之下,龙首通融外朝,破例暂行若干救助苦境难民的政策,让各地封国领主划出部分领土来,给苦境难民居住。按说,这些土地只是借给难民自住和耕种,既无所有权,便无法出卖。可实行几年下来,本应用来安置难民的土地,却不知不觉地落到了生意人手上。
外朝制定的政策,将土地按照家族人口之数分配。苦境重男轻女的风气严重,财产只在男性后代之间分配,虽然女人名义上也分的土地,可三从四德的道理压着,做主的还是父兄。女人对自身和财产皆无权,自然容易被家族厌弃。生男则吉,生女则溺。穷苦人家不举女,就算是有钱有体面的人家深信“溺女以求男”的风水之说。
头生女儿如不弄死,就会生一女连三女,还不如刚生下来就丢入尿桶、水桶之中。不能溺毙的就用滚水浇烫死,或者用香灰将口鼻堵住,再用胎盘紧紧包裹住窒息。女婴不能养大,反正都是要弄死的,碰上有人真金白银来买,当然乐意为之。
商人到处收买女婴,价钱相当公道。很快,苦境难民聚居之地,家家户户都只有男孩,连“洗女”的风俗都无疾而终。男孩肯定不能卖,就算是穷得连饭也吃不上,传宗接代的根苗还是能多一棵就是一棵。女儿是一定要卖,而且特别好卖。生下的是女儿,连稳婆都会劝说,养她做什么,白吃米十几年,不如换成真金白银的,给儿子盖房娶亲。
大户人家将女婴蓄养起来,养父养母做主,有姿色的就留下收用,姿色平常、粗粗笨笨的就嫁出去,彩礼还能再赚一些。早几年,世面上收买的养女多,嫁出去的也多,这一进一出,让人感觉不出什么一样。只是到后来,大户养女都不再外嫁,能娶的女人越来越少,彩礼出离昂贵。若只为传宗接代考虑,倒不如花少一点钱来典妻。
典当文书通常约定,某女自愿与某人同居,同居多少年,除了预付定金,生下儿子再多给一部分。十余年间,中等以下的人家生女卖女,如今全都只剩下儿子。当初卖了女儿,如今却要向大户人家花更高的价钱买媳妇。可买来了媳妇又发现,倘若一次���清彩礼,迎娶到家的媳妇,十之八九只生赔钱货。倒是按年头典来的那些,不但生得快,而且必定能生下儿子。
娶妇不如典妻,只典两三年,花费不多,还能保证生下儿子。家中田土有限,儿子生得越多,家中越是穷困。可典妻的价格却随行就市,越涨越高,最终到了一人典妻倾家荡产的地步。当初蓄养女婴的那些大户人家早已垄断了生意,家家户户都生不出女儿,除了典妻之外别无出路,任凭对方开出天价,为了传宗接代,只能将当初分得的土地卖出。一家一户,常有父子七八人,倾尽家资典来一个媳妇,让兄弟几个共用。合用的女人最容易被用坏。毕竟谁都有私心,虽然公用却只想自己的种。为争夺家中唯一的一个女人,屡屡发生手足相杀、父子相残的惨剧。
男子满十四岁,仍然能领来一份田地。不过这份田地,早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连同他自身的劳力都被典了出去,用来给父亲和叔伯换妻。同样辛苦劳作,与其当佃户交租,不如卖身为奴,还免去了佃租之外、要交给领主的赋税。田地早不在自己手中了。倘若卖身大户人家为奴,说不定还能被分给一个女人,而且是两三个人,而不是七八个人共用。
典妻的风险太大。市面上的女人越来越容易用坏,若典妻因生产而死,钱就全打了水漂。若是卖身为奴,用主人家分给的女人,就算用坏了也无所谓。只不过用主家之女生下的孩子,生来就是主人名下奴婢。奴婢没有自由之身,只有终身无偿的劳役。即便如此,重男轻女的风气仍在。就算身为奴婢,照旧只看重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哪怕生下来就已经成为贱民之身。
白狐家从来没有直接参与生意,却掌握着能控制生男生女的药物。经意生意的苦境儒门家族,都愿意把收来的养女送到白狐家“学几年规矩”。养女们学过规矩,必定只生儿子,却极容易难产死去。短命无所谓,反正女人一生只有那么几年适合生育。用白狐家的话来讲:女人生来污秽鄙贱。上天赐予女人唯一的优点与天赋,就是能轻而易举地生下孩子。
/
【番外】弃物溪
“你连麒玉仙笔也丢掉了。”
夜色已深,平如蘅回到平风夕雁堂的住处,果不出意料地见到慕潇韩端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手里持着自己平日所用的茶杯,凭窗观赏月色。
月色清辉,自古朴明净的竹窗映入。竹楼临江,清浅而有声的溪水经过楼下窗边,似近又远的水声里,返照着一片散碎的明亮。
“别介意我用这茶杯。”慕潇韩转身淡道,“知道你迟早也要丢掉它,我何不在丢弃之前借来一用。”
“你自便。”
平如蘅走到窗边近前,目光只看向窗外那边,毫无感情的声音淡然道。
“这条浅水溪,不妨改名为弃物溪。你觉得呢?”慕潇韩转头,“这样丢起东西来,更加名正言顺。”
“这名字很是不错。”
慕潇韩没再说话,一饮而尽杯中之酒,将那看似寻常却名贵古玉的茶杯向平如蘅递过去。
茶杯在手中,料想必会如以往一样,被从毫不在意地丢出窗外。又可惜了一件名贵之物。慕潇韩遗憾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只听见窗外坠落入水的一声,比自己所期望的清脆了一些,似乎是碰碎在溪水之下的石头上。
比起被顺水漂流到浅水滩的那些,倒是碎落在此,沉入溪水之中的那些物件更加名贵。然而,比起那些精美名贵的物件,更令人遗憾的是眼前之人,随手毫不在意脱落的衣衫,所掩饰的却是满目烧伤狰狞的身躯,仿佛当初曾被铁水和热炭浇过的一样。
神花郡覆灭之时被人举火焚烧,意图毁灭证据。藏身在藤条野草之下的平如蘅,曾经一动不动地任凭烈火烧身,没有发出任何呻吟之声,只以无比冷冽平静的目光,清醒地注视着面前无情焚烧的一切。罂粟粉有相当强烈的止痛之效。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抵御被火焚烧时剧痛。经过此事之后,身体失去了相当的知觉,也因为当时所吞服的大量罂粟粉,从而无法摆脱对此镇痛毒剂的依赖。
对人对事,从来不曾有半分不舍留恋之心,因为如跗骨之蛆的毒瘾,已经将他磨难过后仅有的感情消耗殆尽。即使慕潇韩从来没有用过那个茶杯,他迟早也会将其丢弃。丢弃与对他执着已久的慕潇韩无关,只是他的习惯和心性。
被慕潇韩救下的半年,他无意之中得知神花郡覆灭的幕后。神花郡培育过种种奇花异草,但都不及在他这个被家族视为百年不遇之奇才的手中,所提炼出的史上最纯的罂粟。几经试验,他发现将极纯的罂粟粉与一种无色透明、味道酸涩、接触能腐蚀人肌体的试剂加热,所得到的更加强效的镇痛之药,能使人在几乎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接受切开身体任何器官的手术——当时,并不知道所发现的,对自己和神花族意味着什么。
逆海崇帆以毒品控制教徒,最初只以治疗伤者为借口,从神花家族获取罂粟粉一类药物。随着教派的急剧扩张,索取的药量也越来越大。神花族有所警觉,开始限制甚至拒绝提供。苦境战乱,借着神花郡收容苦境难民的机会,逆海崇帆教徒混在其中,在神花一族水源中下毒,要挟神花郡以提纯罂粟之法交换解药。
下毒者被抓住,可水源已经遭污染,难以挽救。境内苦境外来人都被控制起来。正要调查幕后主使之时,身为家主的伯父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很明白,只要神花郡交出提纯罂粟粉的药方,便可交换解药。于此同时外界谣传纷纷,神花族垄断救命神药,坐视重病死伤,意图以此谋取高额利润。
神花郡受到围攻,受困于水源剧毒之地。围攻者都是苦境外来人,声称神花郡收留苦境外来人,目的是用来试药。围攻者暴乱冲击,扬言要不惜一切代价解救人质。危机之下,神花族致信执掌江南的青鸾族家族的杜舞雩,希望他能出面平息此事。
杜舞雩只回信劝神花族让出药方,换取解药。神花族断然拒绝,数十日之间,不断有族人因水源之毒而死去。苦境外来人连日暴力冲击,攻入残杀,纵火烧灭神花郡。杜舞雩姗姗来迟地带兵前来,试图平息事态、解除神花郡围困的时候,支持神花郡地脉之气的神木已在烈火焚烧中死去。
被围困的半月之间,神花郡绝大多数的族人中毒已深,无药可治。身为家主的伯父为抢救水源,试图以自身过滤水中之毒,最终中毒死去。临死之前,伯父传位于他,要他设法逃脱,保住神花族之余脉。逃亡之路上,不慎遭遇攻入神花郡的暴徒,为免暴露行迹,忍过烈火焚烧,一天一夜。
慕潇韩救他一命。起先无意救他,后来得知他身份,也确信他手里必定有逆海崇帆之圣裁者想要的东西。
以制药之术作为筹码,平如蘅在慕潇韩的照料下养伤,两人多年之间相安无事。每年,慕潇韩例行公事地悼念亡妻,平如蘅习以为常地旁观,有时还点评两句他平淡中颇有精致的诗句。可平如蘅毕竟是平如蘅,无知无觉,冷血冷心,再多的习以为常也无法触动。后来,在学海遇见了忧患深,就连这样一个总能善解人意地洞察,总能不着痕迹对人温柔以待的人,仍不能令他有所改变。
圣裁者隐身幕后。平如蘅一度以为那人是杜舞雩,因他身为江南世家之首,不但政策上过分宽纵苦境外来人,且多次出兵为逆海崇帆“平息事件”。神花郡一族也算是被他“平息”的一个。以其位高权重,手中没有直接证据,很难控告杜舞雩幕后主使之罪。
事后,杜舞雩曾经向他亲自解释说,因为前往神花郡途中意外耽搁,所以才去信让神花郡先妥协,以换取解药救人,虽有失职但本心并无恶意。暴乱进攻神花郡的苦境外来人,也承认自己因为怨恨神花族垄断救命之药,致使家人不治而亡,怨恨之下才在水源中下毒——这也算是自认真凶。不过,犯罪者的理由似乎也值得一听:得知神花郡垄断救命之药,误信传言,情绪激动才聚众前往抗议。围住神花郡之后,又听说神花郡有意将境内苦境外来人处死,为解救被困者才发起冲击——如此说来,倒是情有可原,不知者无罪。
神花郡灭族,就算只剩下一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压制下去。龙首亲自过问,组成公法庭,将下毒者和冲击围攻神花郡的教徒都判处死罪。杜舞雩心存���疚,愿以巨额赔偿金,为误信传言而围攻神花郡的逆海崇帆教徒赎命。到底还是维护苦境外来人的立场。反正那些人也是定罪才被推出来的,就算杀了他们,真凶仍然逍遥法外,倒不如接受杜舞雩赎罪和解的条件。
用这笔赔偿金,平如蘅建立起白沙书院。这钱里有血,有仇,有人命。文雅精致,一如这世间虚伪的一切。但这一点都不重要。便如慕潇韩所说,神花族已灭,而他自己的人生,纵然冷血冷心,无知无觉,仍然可以继续。
7 notes · View notes
rsauke0509 · 5 years ago
Text
别称 5
自己生日的加更
----------------
伊万想着这德·巴赫尔令他生厌,可他仍跟着德·巴赫尔溜出大厅。帕奎尔用于举办宴会的宅子位于维也纳近郊多瑙河畔,附带的花园小且景色单调,被隔在一道树篱之外的倒映着粼粼月光的河面与杂乱的、由灌木和树丛组成的黑影还略有几分野趣,德·巴赫尔和伊万在花园里驻足片刻后就默契地沿着树篱悄悄潜进自然中。即便维也纳的十一月较之圣彼得堡的十一月暖和了一倍不止,秋末冬初的夜晚也是寂静的,这寂静既使伊万松了口气——以此时的气氛,若再添上此起彼伏的虫鸣,那就太像两个难以压抑自己情欲的人趁着难得的见面机会躲开众人一诉衷肠了——又徒增尴尬,毕竟伊万同德·巴赫尔之间并不熟悉,远不到能安然自在得沉默相对的地步。
不过只有伊万感到尴尬,德·巴赫尔像只夜行动物一样轻巧地钻过灌木来到条河边被来往行人踩出来的泥路上,这里弥漫着股陈旧但好闻的、草混着湿润的泥土合成的腥气。伊万仰头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天空瞅,看见薄云漂浮着挡在月亮前,使四周愈发昏暗,显得此处的一切都静止且黯淡,唯有正在走动的二人是鲜活亮丽的,营造出世间仅剩他和德·巴赫尔两人呆在这广阔又狭窄的空间内的错觉。
“这里可安静多了。”德·巴赫尔突然说,伊万收回视线看向德·巴赫尔,由于身高的缘故,他还无法平视德·巴赫尔,但伊万认为他成长到平视西欧人——不止眼前这个——的时候不会太远了,他看不清德·巴赫尔的神情,只能瞧见个人脸转向他的影子,“所以,您为什么对开设瓷器厂感兴趣?”德·巴赫尔问。
伊万耸耸肩,尽管他不确定德·巴赫尔是否能看见他的动作,“其它的工厂太难开了,冶金、采矿、造船等等,那些产业不是掌握在国王手中,就是被分给极具权势的贵族近臣,轮不到我去插足。而诸如酿酒、伐木、织布又都是些不怎么盈利的老玩意儿,只有瓷器,风格多变,精致漂亮,又受人们追捧喜爱,不愁货物无人问津。”
“您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
“谁会不喜欢呢?”伊万从语气中听不出德·巴赫尔是否相信他开瓷器工厂的动机,只好顺着德·巴赫尔的问题依照他认为十几岁小伙儿会有的回答接话。
德·巴赫尔不置可否地轻笑几声,“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您这般年纪的男孩儿大多或是沉迷纸醉金迷的生活,整日不是狩猎、玩儿牌,就是同年轻貌美的寡妇搭讪,或甩开近仆躲在河边的树丛里偷看村里的姑娘洗澡,为何您这般正经——”德·巴赫尔又拉长了声调,语气里的打趣几乎凝结成半凝固的液体,“——或者说,这样乖巧呢?”
“这和正经无关,”伊万有意忽略德·巴赫尔话里的‘乖巧’一词,“我只是对您说的那些事不感兴趣罢了。”
“那您对何事感兴趣?”
南下,这个答案第一时间跳进伊万的脑海,而他也差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所幸他即使改口道:“南——嗯,去南方更温暖的地方生活。”
德·巴赫尔又笑了起来,这次像是明知自己最好别笑出声可实在是忍俊不禁的喷笑,“这、这可不能算兴趣啊。”他说,声音被笑切成一小段儿一小段儿的。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伊万这样想,也真的皱着眉说了出来,只可惜他的气势软绵绵的,而挡在月亮前方的那片云也还没挪开身,使得河畔这条被夹在灌木树丛间的泥路依旧像被蒙上层纱般,导致两人看不分明对方的表情,于是没看见伊万皱眉瞪眼的德·巴赫尔极不真诚的道歉说:“对不起,”他停下来深呼吸,好把自己呼哧呼哧的笑声压回喉咙里,“只是没料到您如此坦率,”此时冒出坦率这个评价奇怪又不符合逻辑,但伊万来不及抓住这丝违和感,因他的注意力全被德·巴赫尔的下一句牵扯而去,“坦率得让人觉得您可爱。”
可爱?这个词如何能同自己产生联系?比起荒谬和因所谓的男子气慨受辱故生气,伊万更感到不解,他未曾被这样称赞过,过去他的子民夸奖他,多半只是在肯定他所象征的政权,和‘伊万’这个人没多大关系。按照一名十多岁的年轻气盛的男孩儿的思路,伊万应该又羞耻又愤怒,他脸颊和耳尖的确开始发烫,可如方才在屋子里时他没生气那般,现在他也无法从正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怒气,他十分想直白地问德·巴赫尔道“你是不是在和我调情”,又怕万一德·巴赫尔只是生性轻浮,偏好以这种方式同人交谈,那岂不是显得他自作多情。
“您怎么停下来了?”离伊万几步远的德·巴赫尔回头问,这时伊万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脚步,“您别生气,我知道男孩儿们不喜欢被人冠上这个形容词,除非说话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我不会再这样形容您了。”德·巴赫尔一边走向伊万一边说,他停在伊万跟前,自短上衣袖子内垂下的衬衫袖摆上的蕾丝贴着伊万的手,随着两人呼吸时肉体产生的细微起伏轻轻搔着伊万的手背,使伊万的心和手背一同痒了起来,他嗅着德·巴赫尔身上传来的大约是香水散发的一股人造的、找不出类比物的香味,晕乎乎的几乎以为下一秒德·巴赫尔就要牵起他的手了。
“我————”伊万朝后踉跄一小步,又仓皇抬腿一跨从德·巴赫尔身边越过,接连走了两步才放慢速度,盯着前方一片黑乎乎的夜景略结巴地说:“您、您一直在问我问题,却没说多少您自个儿的事,难不成您是巡警,将我当作犯人审问了吗?”
德·巴赫尔对伊万匆忙转移话题不以为意,他慢悠悠跟在伊万身后,把伊万的质疑当作对他身份的询问,“这个嘛,您听说过几年前有关波兰王位继承的那场纷争吗?这次奥地利公国和法兰西王国签署和平条约,我勉强算是法兰西使团的一员。”
‘若真是法兰西使团成员,怎可能赴一个来历不明、无权无势仅开了座欠了债的工厂的人举办的宴会呢?’伊万对德·巴赫尔编造的身份嗤之以鼻,虽说某种程度上德·巴赫尔说的是实话,他已经瞧出德·巴赫尔对游戏的铺垫并不怎么上心,重心全放在和他对话上,他想着若现在戳穿德·巴赫尔,对方会露出怎样的惊诧无措的神情,又觉得凭借他同此人交谈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对此人的了解——或者说直觉式的感知,即便他摊牌,德·巴赫尔没准儿只会若无其事奉承他心思细腻,然后接着问自己想问的问题,还会问得更不加遮掩和详细。‘西欧人果然很不讨人喜欢。’伊万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德·巴赫尔可不知伊万心里那些纷杂的心绪,他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后,还没安静够七步远就又开始提问:“您说您想到更温暖的地方生活,意思是您的家乡很冷?”
‘他干嘛明知故问?’伊万无声叹息,德·巴赫尔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伊万不想再回答,于是他用问题回答问题,“您到底想问我什么?坦白来说,我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厌烦了,您大可直言您接近我的目的。”
“我从一开始就很坦诚,我的朋友,”伊万为德·巴赫尔的称呼皱眉,他搞不懂他和德·巴赫尔怎么就在认识不超过半日的时间内成为‘朋友’了,“我只是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进而想要了解他罢了,若说我对您有所企图——”德·巴赫尔的语调微微上翘着打了个转,“我可没法儿否认这个指控。但这企图是好的,是正面的,全由我对您的欣赏引发。”
“欣赏……”伊万重复德·巴赫尔的用词,这次他叹息出声,“您对我一无所知,如何能用上欣赏这个词呢?”
“我已经见到了您,眼里盛下了您的倒影,这还不够吗?”
“所以——”伊万再次停下脚步,他猛地转身看向德·巴赫尔,“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见色起意’吧?”
德·巴赫尔没有回答伊万的问题,而是问:“您讨厌这种欣赏吗?”不等伊万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这种情绪何错之有?不过是人们见到美好的事物后本能的、发自内心的、希望去接近的欲望而已,或者更进一步,期盼去触碰那份美好,朝它伸出手,走进它,深入它,使它包裹住自己,肉体连同心灵都沉浸在幸福感中,这都仅是自然的、并不矫揉造作、尚未被杜卡特[1]和阶层身份以及权势之气污染的情感,您难道不认为,这种情欲本身也是美的么?”
挡在月亮前的云飘走了,又恰逢两人停在河畔两棵树的间隙间,于是德·巴赫尔的左脸镀上一层银光,印得他的额发和睫毛发亮。起风了,德·巴赫尔侧后方那颗歪斜着朝河面延展出去的树投下的阴影似母亲抚向孩童的手般落在德·巴赫尔的额前一下一下朝后梳,使德·巴赫尔的神情明灭难辨起来。而伊万直勾勾望着面前的法国人,恍惚感到月光亮得快占满他的视野,导致他像个只存在光感的盲人一样。同时,尽管德·巴赫尔的用词是‘它’,可也许是伊万自己心思不纯的缘故,他总觉得那番话别有意味,使得他耳道里响起不知是由心脏跳动产生的还是由血液在血管里奔腾产生的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您……您疯了……”伊万呢喃道,他的视线落在德·巴赫尔胸口那颗被领结掩了大半的金属扣子上,竟还分出一丝心神瞅出那颗扣子表面雕刻的是鸢尾的图案,“说这样的话……您想被人们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吗……”
德·巴赫尔上前一步,伊万下意识想后退,他的左脚都抬起向后踩了半步,重心也后倾着落在左脚前半个脚掌上,但他不愿显出被德·巴赫尔逼迫得步步后撤的狼狈可怜之相,故又强行止住自己,他盯着德·巴赫尔的衣扣,眼睑不停颤动,双手不自觉把衬衫袖口攥进掌中揪成皱乎乎的一团,无论如何都不肯上挪眼眸对上德·巴赫尔的视线。
“您在担心什么呢?”德·巴赫尔轻柔地说,他离得太近了,说话时的吐息似乎都直接扑到了伊万鼻前,“这话的听众仅有您一人,您总不会认为穿过整个维也纳的多瑙河会向城里的宪兵告密吧。”他话音未落,又倏尔退回之前那个使伊万不会生出被入侵感的距离,头偏向帕奎尔宅子那侧方向说:“可能宴会快结束了,我想,我们最好往回走,您觉得呢?”
 在回帕奎尔宅子的路上也好,在同奥利加一同回住处的路上也好,‘德·巴赫尔怎么能——’这个问题一直在伊万脑海里打转,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在前置句后面接什么,是接‘怎么敢说那样的话’吗?或‘怎么又突然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同自己回到宴会中,最后还以一种亲切但不亲密的态度彬彬有礼得道别’,亦或是‘他真的被我吸引了吗?又是被什么给吸引了呢’?他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想问什么,每冒出一个疑问,就觉得那个问题显得他过于在意德·巴赫尔的一举一动,而这股在意衬得他仿佛输掉了什么攻防战一样,可他又无法从情绪漩涡中挣脱上岸,于是只能任由那些问题把自己的脑子搅得像各类麦子混在一起的、炖煮了一整日的粥那样粘稠混乱。
奥利加只在最初疑惑地看了伊万一眼,随后她体贴得没问伊万从宴会里消失那么久是去了哪儿,也没问为何一会儿没见,伊万就由心情平静转为闷闷不乐、撇着嘴又耷拉着眉的模样,伊万半是期望奥利加能说点儿什么,靠些有趣的闲聊转移他的注意力,半是害怕自己一张嘴就在倾诉欲的教唆下无法自控得将方才发生的事吐个一干二净。因这些情绪纠结,回程路途也莫名显得格外短,伊万进三人公用的客厅时脸上的表情尚未来得及收起来,于是对他神色瞧个正着的娜塔莉亚像蹦出洞的兔子般跳至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回卧室?”伊万本想催促娜塔莉亚遵循日常入睡作息,话未出口就被娜塔莉亚的“哥哥,你怎么了”的疑问顶了回来,猝不及防的他怔愣一瞬,下意识回答说:“……没怎么。”见娜塔莉亚不怎么相信,他故意放慢语速以增加话语可信度并重复自己无事的断论,督促娜塔莉亚洗漱,并在娜塔莉亚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时假笑着反问娜塔莉亚这些天都在哪儿闲逛又做了什么——要知道这可是自娜塔莉亚诞生后他头一次对她假笑——而娜塔莉亚闻言果然顾左右而言它,磨蹭两句后拿着睡袍就向自己的卧室跑去。
伊万瞧着娜塔莉亚落荒而逃的背影摇摇头,也不知娜塔莉亚是过于信任他还是因从未行过鬼祟隐秘不便使旁人知晓之事故无经验,她虽作出幅害怕被伊万发现自己闲逛的地方并被伊万责骂的样子,在隐瞒自己行踪这方面却一点儿不上心,倒是跟着她的仆从害怕受罚,在伊万询问时欲隐瞒一二,可让仆从说不出口的去处又能是何地?伊万不难推断出娜塔莉亚无非是对她未曾接触过的人群感兴趣,借着维也纳没多少人认识她与关注她——主要是为了避免诸如“您怎可去那种有失身份的地方”的大惊小怪的惊呼——趁机窜去住满了窃贼、骗子、赌徒、皮条客和性工作者的街区。
和娜塔莉亚猜想的相反,伊万不认为娜塔莉亚探索贫民聚集的街区、了解那些所谓的下等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是件糟糕且不体面的事,因诞生时期以及居住的地区,娜塔莉亚受人类影响颇深,至今也未能脱离一个在单纯和平的环境中生活的人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认知。提起战争,她只会思考那场战争是否发生在她的领土上,若发生在她的领土上又将给她的肉体带来怎样的病痛;提到子民,她讨厌身边的贵族、官员、乃至于统治者那种一心扑在金钱和权势上的心态,厌恶低阶的官员蝇营狗苟,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毫不羞愧地踩在其它子民的血肉上,而对于诸如农民、市民、商人等阶层的子民,她又因不了解他们而抱有一种参杂着不在意的天真的幻想,以为那些人都是些吃苦耐劳、安静的过着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的人。因此,伊万乐于娜塔莉亚借此机会认识到并不只有衣着华丽的、身上喷着香水的人才是她的子民。
思索娜塔莉亚的教育方针使伊万短暂的摆脱了情绪漩涡,但当他躺在床上等待自己入睡时,德·巴赫尔又擅自霸占了他脑海里的所有空间。他一遍遍回忆他和德·巴赫尔在河畔漫步的那小会儿时间,回放德·巴赫尔的每一句话以斟酌自己是否有更好的、能在气势上压过德·巴赫尔,或至少不会主动权全失的接话言辞,然而伊万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随着德·巴赫尔离开宴会。是了,一开始他就在依照德·巴赫尔的话行动,真是奇怪,明明德·巴赫尔只是说了个提议,且说的地点还是花园,可他却像神智被布莱德[2]摄去了一般,神差鬼使的跟着德·巴赫尔溜去河边。伊万对此懊悔不已,他翻过身,将头闷在枕头里泄愤似的呼呼喷气,两手像猫磨爪子那样挠着枕头角和床铺。
伊万挠了片刻,待他抬起头瞧见皱在一起的床单和枕头后,又为自己这般年龄竟还作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而生出羞愧来,他仰躺回去,眼前浮现出德·巴赫尔那张一半浸泡在月光里、一半藏在阴影中的脸,恍惚意识到尽管他说德·巴赫尔对自己见色起意,可分明他才是色迷心窍的那个,他说不上自己被德·巴赫尔的什么吸引了,是外貌吗?这个西欧人也同所有人一样长着一嘴一鼻两只眼——‘虽然他的五官的确比其他男人更精致。’伊万内心角落里冒出道微弱的声音插嘴道——还是说是因德·巴赫尔我行我素,整个大厅中除去伊万,便只有德·巴赫尔既没留胡子,也没戴假发,使至今无法欣赏胡须和假发之美的伊万觉得德·巴赫尔瞧上去顺眼极了。
想到这儿,伊万突然发觉这个理由无比可笑,对足够强大、非附庸它国的意识体而言,特立独行反倒是正常的,人类无论流行什么时尚风俗,意识体们总是挑挑拣拣只允许其中一部分沾上自身,少有全盘接纳的时候,譬如伊万自己,过去他的子民把一下巴又长又浓密的络腮胡视为男子气概的象征时,他因肉体年龄过小而无缘于那种潮流,到彼得一世要求人们模仿西方,只在嘴巴上方留下两撇细长的、修剪整齐的胡须时,不知为何伊万下半张脸依旧光溜溜的,绝不肯长出一根多余的体毛。
伊万想着德·巴赫尔迷迷糊糊睡去了,梦里德·巴赫尔在他耳边反复念叨那段关于情欲和美的关联的话,也不知是第几次重复,伊万忽然生起气来,他推了德·巴赫尔一把——没有推中实物的触感,不过德·巴赫尔仍惊诧得退了好几步——冲德·巴赫尔大声说:“您别以己度人!我对您外貌的喜爱还没发展到生出和您做那事儿的欲望的地步!”话说出口后,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愣愣瞅着德·巴赫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罢了,不管德·巴赫尔是否话里有话,至少表面上对方根本没提到他。伊万感到自己的脸部正以比冬日雪天地面上的雪堆集起来还快的速度积累着温度,他又急又羞,想辩解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至于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伊万也不分明,只能靠德·巴赫尔自己去领悟和意会——但德·巴赫尔的左眼里装进了反射着粼粼月光的河面,那光轻柔的从德·巴赫尔眼中荡了出来,把伊万卷入一片深浅不一的、蓝灰带点儿紫的颜色中,让他昏头转向得随着波浪飘至漩涡深处。
等伊万醒来,从睁眼到坐起来的功夫就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的梦境,只记得梦见过德·巴赫尔,且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导致他完全清醒后心中还残留着几分不悦,因这不悦,他懒洋洋得不怎么提得起劲儿,他打着呵欠去了餐厅,问雇来做短工的厨娘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的行踪,厨娘端来蔬菜炖牛肉和昨天娜塔莉亚吃剩的烤猪肉,告诉他说奥利加还没出过卧室,而娜塔莉亚早早就离开了屋子。
正当伊万心不在焉叉起一块烤猪肉犹豫自己该不该把餐叉上的那块有些过于肥腻、略冷凝的猪肉送进口中时,仆从传给伊万一封门房那儿来的简信,这信只是硬纸对折了两下、用背面把写字的那面给遮了起来,可仍用了封蜡,信纸嗅起来也有股熟悉的人造的香味。伊万本打算任由信纸放在餐桌上假装自己没收到它,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撑着下颌,以一种可有可无的姿态放下餐叉将信纸拿到自己跟前。不出伊万所料,此信是德·巴赫尔写并送来的,其内容倒是一反信纸的浮夸,用简练的语言询问伊万今晚是否肯赏脸同他共进晚餐,他知道在贝卡习什塔街上有家肉汤和罂粟面条[3]做得特别好吃的餐厅,欲邀请伊万品尝地道的奥地利美食。
伊万食指敲着餐桌思索片刻,应了德·巴赫尔之邀。或许是因为在公共场所,这次德·巴赫尔倒是表现得没有任何逾矩之处,见面时他亲热伸出胳膊、五根手指紧紧贴在伊万右手的皮肤上并上下摇晃几次,在等待上餐时,他低声对伊万介绍该如何烹饪罂粟面条,说味道好坏的关键之处在于土豆和面粉的比例——伊万听出他不是故意瞎编些食谱用料以炫耀自己的知识面广泛,而是真的对其了解颇深,便情不自禁忖度德·巴赫尔也许有个不怎么主流的爱好——用餐途中,德·巴赫尔又向伊万聊及上个月中旬在霍夫堡宫大厅里首演的、由彼得罗·梅塔斯塔西奥[4]编写的希腊神话歌剧,在得知伊万不巧错过这场演出后又为伊万惋惜,“真是遗憾,您若再早个三五天,您一定能赶上这场演出。”伊万差点儿想提醒德·巴赫尔,按照他给出的假身份,他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霍夫堡宫,更遑论和玛丽亚·特蕾西亚大公一同看歌剧,但见德·巴赫尔说得起劲儿,伊万便默不作声的听着。
其后他们不知怎么说到巴纳特地区的罗马尼亚人起义和奥地利人的镇压上,接着开始聊总是伴随战争而来的瘟疫,顺其自然的,话题转到了黑死病上,最近一次大型瘟疫发生在法国的马赛,德·巴赫尔心有戚戚地说至少死了十万左右的人,尽管二十多年前伊万曾从驻英大使和前往法兰西的信使的口中听说过疫情相关的传言,但他仍被德·巴赫尔的话唬了一跳,毕竟圣彼得堡总共也不过五十多万的人口罢了,若他的领土、尤其是商业往来繁多的地方发生这样的惨剧的话……伊万连忙喝了口热汤压下自脊骨里窜出的冷刺感。
吃过主菜后,话题变得轻松许多,他们聊了会儿外来植物、诸如香蕉在温室的养殖技巧。当伊万询问一个姓德·路泽尔[5]的探险家进度如何时,德·巴赫尔像突然想起他还未和伊万互通真实身份般假惺惺地说他只不过是使团中小小一名随行人员,和德·路泽尔先生没什么交集,如何能得知对方的近况呢?不过几口酒下肚后,德·巴赫尔又略前倾着靠近伊万,一幅害怕被旁人听到他们交谈的模样说他有些小道消息,据传德·路泽尔早已成功穿越南大西洋到了海洋另一端某个距离大陆特别近的岛上,现在大约再次启程继续向南有一段时间了。
若说谈到南大西洋的尽头有什么仅能激发伊万对未知大陆——也可能不是大陆,谁知道呢?——的好奇心,那么由此联想到在另一个大陆上建立殖民地这一事则导致伊万骨子里又生出熟悉的痒意,他不得不调整一下坐姿,在心中催眠似的安抚自己道即便他拥有如卡斯蒂利亚或法兰西那般强大的、航行能力超群的舰队,即使在另一个大陆上成功开辟出殖民地,因变化莫测的政治局势他也难以同殖民地形成���密的联系,毕竟前往大西洋的三条通道都或是自然环境严酷,或是被敌友难辨的国家把守着。
两人喝得微醺后,话题变得跳跃且无规律起来,鉴于伊万几乎没离开过自己的领土,且主要在以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为两个中心点的地区生活,粗谈空泛抽象的、诸如“我听说某地的人们会收集某种黑色的小飞虫并将其成堆放在石板上烤熟了吃”这类的传闻他尚能跟上话题,可详细到某地、甚至就是西欧南欧范围内的某个城市里的具体的风俗人情,他能用来接口的句子只有“那是什么”以及“是吗,听起来可真离奇”。德·巴赫尔没因自己知道些伊万不知道的知识而表露出优越感或鄙夷伊万无知,他仿佛为了避免伊万尴尬般转而询问伊万斯拉夫神话故事,这看似善解人意,伊万却觉得德·巴赫尔多此一举,因他不觉得缺乏些去了解就能知晓的信息有什么可惭愧的,德·巴赫尔的行为反倒使‘身为欧洲的一员竟不知其它意识体家里的具体情况’变成件可耻的、理应被人嘲笑的事。
“您不必如此,”伊万说,声带把他欲说的话放行后,他迟一拍想到最好的做法是顺着德·巴赫尔话头说下去,可餐桌上、墙壁上以及天花板垂吊下的烛台上那些远近不同的蜡烛的火光交叠着一晃接着一晃闪烁,把本就有些晕乎乎的伊万推进一种处于清醒和入睡之间的境地,且既然前半句他已经说出了口,想必将后半句说完也无妨,“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需回避的。”见德·巴赫尔面露疑惑,伊万解释得更详细道:“我不了解您了解的那些风俗人情仅是由于我没去过那些地方,您不必为了顾虑我接不上话而有意同我聊些我熟知的东西,况且,我对其它地方的人们的生活很感兴趣,我喜欢听您讲述那些。”
德·巴赫尔双眼诧异的睁大一瞬——伊万瞧见德·巴赫尔的神情后恍然发觉自己不该多补充最后那截短句,也不知德·巴赫尔是在为他不会因自己的无知耻于见人而惊讶还是在为他坦白自己喜欢听他闲聊而惊讶——随即他带着脸使伊万有些不自在的微笑静静瞅了伊万数秒后,开始描述他听说的瓜德罗普岛上现已沦为奴隶的土著居民所作的岩画和风格奇特的陶器。直到餐厅打烊,伊万和德·巴赫尔才离开餐厅,他们缓慢迈步,每一脚落下前都要好好瞧瞧地面以防醉酒的自己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儿或街面的砖缝绊倒。在分别前,德·巴赫尔站在伊万右侧,胳膊贴着胳膊,带着酒气的吐息随着他说话而弥散进空气里,“在聊得这么起兴时不得不道别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明晚继续如何?您来我的住所,”他说着,头倾斜着靠近伊万,有几缕未被发带束紧的金发轻轻滑落至伊万肩前,“恰巧前些日有人送来瓶不错的葡萄酒,就是在维也纳近郊酿造的,我那儿还有幅国际象棋,若您愿意带上您的姐妹,那我们就玩儿塔罗牌,可以打图解塔罗牌[6]……”
伊万目不转睛盯着那簇垂在德·巴赫尔脸侧的头发,他应着声,却不很清楚德·巴赫尔在说什么,自己又答应了什么,他咽下一个呵欠,两眼泛出些湿意,恍惚快睡着的下一刻又被公共马车的响铃惊得站直了身子,他转头看了看德·巴赫尔,见德·巴赫尔也是一脸被突然惊醒的模样,见此伊万强撑起精神再次同德·巴赫尔道别,随后挑选了一辆等在街角的公共马车坐上。
翌日伊万没受宿醉的困扰,他一夜好眠,阳光穿过窗户钻入屋内,投在墙面上的玻璃窗外形的金色光斑尚未下退至地板他就精神奕奕得起了床,他进入餐厅时,瞧见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娜塔莉亚一反近来常态,瞧上去恹恹的,没精打采地捏着黄油刀把面包戳出无数个小洞。
“你怎么啦?”伊万一面拉开餐椅一面问娜塔莉亚,娜塔莉亚维持着那幅恹恹的表情抬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嘟起嘴巴,过了半晌才勉强回答道:“我现在不想说。”
这便是待会儿再聊的意思了,伊万切下一块烤制的烟熏肉,寻思娜塔莉亚能为何事苦恼,同时和奥利加时不时闲聊几句,交换双方昨日做了什么以及未来近几日的行程安排。早餐未吃完,仆从拿来了从门房那儿受到的信交给伊万,伊万因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微眯了眯眼,他打开对折的信,果然是德·巴赫尔写的。信中德·巴赫尔为他昨日的失礼道歉,说他虽没喝多少酒,却不知怎的醉晕了头,邀请伊万前去他目前的住所却既忘了说地点也没确定伊万前来拜访的时间,在信尾德·巴赫尔再次客套道假如伊万愿意可携他的姐妹们——添加在‘姐妹’这一单词后的‘n’使伊万断定德·巴赫尔向别人、说不定就是罗德里赫打探过自己的消息——一同去他的住处,只不过或许是伊万的心理作用,那几句的字迹中隐约透出股不情愿的意味。
伊万合上信,他打算赴约,只是拿不准要不要邀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同去,毕竟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完全杜绝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倒不是说他已经决定了今夜得发生些什么,他想了想,认为为了避免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答应同去,自己最好一开始就别说出此事。
早餐后奥利加将一条毛茸茸的披肩裹在身上,说是同人约好去维也纳西北方郊外的植物园观看从新大陆引进的奇特植株,她礼貌地问了问娜塔莉亚和伊万是否一起去瞧新奇,两人自是摇头谢绝。奥利加出门后,两人移步进客厅,娜塔莉亚拉着伊万坐在沙发上,她双脚屈立着踩着软垫边缘,头靠向伊万的左肩。伊万等了半晌,娜塔莉亚一直沉默不语,他只好主动问:“所以,什么事使你苦恼啊?”
娜塔莉亚紧闭着嘴巴,几十秒后才长长叹息一声,她蹭了蹭伊万的肩膀,突兀地问:“为什么有的人——不,他们的数量不能说‘有的’,应该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用那么糟糕的方式生活呢?”
“……你去了哪些——”伊万本想问娜塔莉亚去了什么地方,半途他改口欲问得更直击根本,“——你接触到了什么?”
“……不像人的人。”娜塔莉亚说,因角度关系,伊万只能瞧见娜塔莉亚的头顶而无法窥探她的神情,“有一个男人,找不到正经活儿来养活自己,只能靠偷窃度日,今日撬邻居的门拿走几块黑面包,明日上街从行人兜里偷几个仔儿,被人逮住了就受一顿狠揍。”她顿了顿,“我查过维也纳的法律,盗窃本应交给当地的检察官处理,按照法律是视犯罪情况从窃贼交出所盗之物两倍的罚款到处死窃贼的判定都有,但是那儿的人不会想到得去上报治安官,我在那儿待了十来天,也从未见过治安官去那种地方。”
伊万将娜塔莉亚搂紧了些,今日天晴,维也纳十一月的阳光倒是比圣彼得堡十一月的阳光多了几分活气,自壁炉方向蔓延过来的热度也营造出种太阳暖融融照在身上的错觉,可娜塔莉亚裸露在衣袖外的手依旧是冰凉的,或许直到未来某日娜塔莉亚的领地内不再有战争,她的肢体末端才会如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类那样暖和起来。
“那儿的人并非都是出生后就活在贫穷中,有人曾开过磨坊、布店、杂货铺,也有人住过镶有玻璃窗、第一层用石砖搭建的房子,然而不分男女,他们现在全住进了街面和排水沟一样脏的街区内,甚至排水沟在那种地方是少见的东西,人们将粪水和其它污水直接倒在街上,那些污水聚集在街面的无数个凹陷的小坑内,等着某个行人走过时溅在对方的裤脚或裙摆上。”
娜塔莉亚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她才接着说:“填饱了肚子,闲来无事便在街角或某个店铺门前坐下,开始吹嘘自己几年前打死过人、纵过火、成功从某栋有钱人住的屋子里偷出过一袋子塔勒[7]且未被治安官抓住,他们说不了多少句就会因些琐碎的、莫名其妙的小争执而开始打架,每一拳头都毫不留情得朝另一个人的脑袋挥去,仿佛丝毫不怕对方被他的某一拳头揍没了性命一般,与其说他们不畏惧死亡,不如说受伤和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常见的、不知何时会降临在自己和身边的人身上的事。只是……”娜塔莉亚放轻了声音,“只是即便是这样,男人们的生活也远远好过女人。
或许有我未观察到的、赖以谋生的手段吧,但就我所看见的,那儿的女人最好的工作是成为洗衣工……在我还住在莫斯科近郊的时候,天冷之后我总是让帮佣们用热水洗衣服、洗碗碟以及做其它杂活,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连度冬的碳都买不起,只能烧木柴,木柴也只是勉强够用,自然不会为了避免手冻伤——”娜塔莉亚忽然停下来重复冻伤一次,“‘冻伤’,这还是我新学到的一个德语词呢,她们��手因舍不得烧柴而被冷水浸得发皱发白,又生出些暗红溃烂的冻疮来,简直像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一样。
而其她女人……有丈夫的,丈夫会带回些陌生的男人让妻子用性向陌生男人交换塔勒或面包、燕麦、布匹等实物,没有丈夫的,则和另一些同样没有丈夫的女人共同生活在简陋的木房里,做着有丈夫的女人所做的事,再互相分享通过性换取的食物和塔勒。若仅是需要靠性来赚得活下去的物资也就罢了,可……她们也得交税,有时还会被以各种奇怪的罪名、例如‘不洁的、违反神的旨意的淫欲’等理由罚款甚至被逮捕,我也从她们口中听说曾有另一处的干这活儿的女人被当作女巫淹死。”
娜塔莉亚顿了顿,她用额角蹭了下伊万的肩膀,“我原以为她们是因懒惰才不愿劳作,宁愿选择靠着躺在铺了层肮脏发黄的旧布的稻草床上被男人的阴茎捅上一壶水烧开的时间来获得活下去的物资。她们为什么不去当女仆呢?或是去乡下,当牧羊人,当农民,走投无路的话也能钻入森林里以采摘野菜、捕捉野兔野鸟为生,然而询问后我才了解到,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女仆,哪怕是去应聘走不出厨房的帮佣也需要介绍信,放牧、务农则需要相关的技能和经验,至于避入森林中隐居,不提熊、狼、野猪等攻击性强、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动物,单论土地,整个欧洲的土地早已被各个领主分配完了,擅自钓起一条河里的鱼、用弹弓打下一只蓝山雀,甚至割一簇用来喂鸡的野草都是在侵犯当地领主的私产,这时我才想起来,在上‘土地与财产的继承和法律’课时,你似乎提到过这点。”
娜塔莉亚握住了伊万的手指,用伊万发现新诞生的她时的方式——拇指藏进拳头中,余下四根肉嘟嘟的手指弯曲着松松搭在伊万的食指上,“我想试一试能否改变她们的命运,不过我没有足够的资金和精力,所以我挑选了其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她不久前才和她的母亲以及几个弟弟妹妹来到贫民区中,和她的母亲一同用性来向男人交换养活整个家庭的塔勒和食物,她已经被糟糕的命运捕获了,但还没真正体会那有多么糟糕。”娜塔莉亚阐述着她选择那名女孩儿的理由,“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认为是某个大方的男客多给的小费。我以为她和她的家庭会用这笔钱买一栋破旧但能出租的屋子,那样她们能自己住一部分,剩下的房间则租出去,往后靠着房租过活;或搬去近郊,先靠着这笔钱度日并试着在葡萄庄园和其它农庄里找份工作。但是她却……
她和她的母亲经过商议——是一场很认真的商议——后,决定用那笔钱买一些木柴和布匹,余下的钱则用在给她缝制两条瞧上去不错的裙子和一套廉价的首饰上以便她去更好的街区揽客,她在那儿碰上名从那不勒斯来买葡萄酒的小商人,又通过那个小商人认识了更多的商人。可我想看到的不是一个妓女如何一步一步从只能招待马夫奋斗到能招待贵族,于是我干涉了她的想法,让她买了座位于维也纳城外交通要道处兼带旅宿房间的酒馆。她并不反感这个决定,魔法的效力消失后她也没转卖酒馆,而是兴冲冲找去附近的屠宰店和磨坊商量香肠、麦麸和小麦粉的购买量,没等商量好,她就被城郊的治安官当作女巫逮捕了。”娜塔莉亚无意识饶了饶伊万的指关节,放轻声音说:“我只得消除那些人的记忆,然后把那个女孩儿和她的家人们送回贫民区……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糟糕的事,哥哥。”
 [1]杜卡特
[2]Блуд
[3]肉汤Brühe 罂粟面条Mohnnudel
[4]Pietro Metastasio
[5]德·路泽尔
[6]Illustriertes Tarock
[7]Taler
0 no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