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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好人就一定要吃苦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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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Andreas Wohlfahrt from 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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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呦呦鹿鸣今天一位朋友和我谈心。 他原来在省城工作,最近工作要求调动到北京某单位,按照防疫政策,需要在酒店隔离观察14天。
“黄老师,我一静下来,就会想到十年前带爸爸来北京看病的情形。”
“我们坐了一夜汽车,我爸爸那时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想把腿伸到前面,还被司机呵斥,到了后,表姐帮忙订了宾馆,他嫌宾馆房费太贵,坚持要回去,早饭一小碗红豆粥都要五块钱,我骗他说两块钱,妹妹告诉他是五块钱时我特别生气。那时我一个人在外面寻医问药时,在天桥上哭,在地铁上哭,每天都有撕心裂肺的绝望感。当时医院没床位,即便有床位我们也负担不起,那时我妹妹还在读中学,我刚毕业。我就想让爸爸待两天,哪怕带他去天安门逛逛拍张照片留个纪念也好,但是后来看他也很辛苦,也没带他去就回家了。”
“可是我现在衣食无忧地呆在酒店里,顿顿有人送餐,服务周到,也不用担心房费,我觉得我爸爸更有资格享受这些,可是他没有。他比我更热爱这个国家,更眷恋这个世界,更善良更自尊自强,可是他一辈子就是那么悲苦地走了。我现在很痛苦,还是走不出这种难过。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走出来,但是走不出来。”
“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他一直都在为我们家庭奔波劳苦,没有自在清闲过。今年是我爸爸去世十周年,因为工作和后来的疫情,清明、鬼节我都没有回去给他上坟。不知道怎么告慰他的在天之灵,我觉得我很没用,我也很不孝。”
我们还聊了一些其他。这几十年来,中国有数亿人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父母,像她这样伤心泪下,恐怕在很多个城市的很多个夜晚,都曾经或者正在发生。不仅是空间,在时间维度上,在漫长的历史河流中,这种场景也在静静地流淌着。
和他谈话时,我隐约有一种感觉:似乎我并不在2021年,而是穿越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先秦中国。因为,在《孔子家语》卷二《致思》中,记载过一次几乎完全一样的对话:
孔子正去往齐国,路上听到有人在哭,哭声很哀伤。孔子就对随从说:“这哭声很悲哀,但不是丧事的那种悲哀。”驱车向前,没几步,看到一个非同一般的人。孔子下车,追上前去问:“敢问您是?”那人答说:“我是丘吾子。”孔子说:“您现在并不在举办丧事的地方,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呢?”丘吾子说:“我有三件过失,到如今晚年才发现,后悔也来不及了。”孔子问:“这三个过失可以说说吗?希望您能毫无隐瞒地告诉我。”丘吾子说:“我年轻时,很好学,走遍天下,后来回家了,父母都已过世,这是我的第一件过失��我年长后,为齐国国君工作,但国君骄奢,失去士民拥护,我作为臣子的节操也不能保全,这是第二件过失;我平生结交了很多好友,如今却都分离了,断绝了往来,这是第三件过失。树欲静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待。过去且不再返回的,是岁月;不能再见到的,是父母。就让我向这个世界告别吧。”于是,投水而死。孔子对弟子们说:“你们要记着,这足以为戒了。”此后,弟子中十个就有三个回家奉养父母。
孔子适齐,中路闻哭者之声,其音甚哀。孔子谓其仆曰:“此哭哀则哀矣,然非丧者之哀矣。”驱而前,少进,见有异人焉,拥镰带素,哭者不哀。
孔子下车,追而问曰:“子何人也?”对曰:“吾丘吾子也。”
曰:“子今非丧之所,奚哭之悲也?”丘吾子曰:“吾有三失,晚而自觉,悔之何及。”
曰:“三失可得闻乎?愿子告吾,无隐也。”丘吾子曰:“吾少时好学,周遍天下,后还丧吾亲,是一失也;长事齐君,君骄奢失士,臣节不遂,是二失也;吾平生厚交,而今皆离绝,是三失也。夫树欲静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待。往而不来者,年也;不可再见者,亲也。请从此辞。”遂投水而死。
孔子曰:“小子识之,斯足为戒矣。”自是弟子辞归养亲者十有三。
——《孔子家语》卷二
在中国学术史上,“《孔子家语》是伪书吗?”是一个严肃、高层次的问题,争论的核心是“作者到底是谁”。不过,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孔子家语》至少从汉代就开始流传了,所以,无论作者是谁,它都足以说明:在我们很久很久以前的祖先时代,“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哀伤就已经是一个普遍的、集体的、深沉的痛感。更说明,父母之爱,是中国人传统伦理中极其伟大、无私的情感。 这种情感伟大就伟大在——无论是在市井里的升斗小民家庭,还是在边远山村的厚茧农民家庭,或者是身家百亿的豪富家庭,都有它的存在。最近,《亲爱的》原型人物孙海洋找到了孩子孙卓,自从14年前孙卓被拐卖后,孙海洋卖掉家产,悬赏20万,十几年来几乎走遍中国。这种爱是彻底无私的牺牲。不过,当他终于找到孩子之后,孙卓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留在养父母身边”。
就像是许多被解救的被拐孩子一样。
📷2021年12月,寻亲14年跑遍全国的孙海洋终于找到被拐卖的孩子孙卓,不禁大哭
被拐卖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从有明确记忆起就远离了亲生父母,对于父母十多年无比艰辛的寻亲历程,一无所知。他们的情感发育是在一个买下自己的“家庭”里实现的,而他们对此同样一无所知。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像孙海洋这样的父亲如此深沉而持久地为孩子付出自己的一切。一代又一代,这种父母之爱传承至今。我的这位朋友感慨地问“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可是,真正的父母之爱本来就是无私的,他们并没有要“好报”,他们真正的希望不是自己好,而是孩子好。世上的父母有很多种,有的对孩子暴虐,有的对孩子冷漠,有的不顾一切地宠溺,有的将自己无法实现的愿望强加在孩子身上把孩子当作工具,有的把孩子当作一件纯粹的投资品当作一个防老工具……世上的儿女也有很多种,有的对父母形同路人,有的对父母视同寇仇,有的将父母当作提款机,有的音讯断绝,有的将老去的父母活活饿死(这种人我就见过)……这样的父母,或者这样的儿女,但凡相互遇到任何一种,都是人间惨剧。但是,一定有一种父母,对孩子怀着发自天然的、毫无保留的爱;也一定有一种儿女,对父母一片赤诚,发自天然地心心相印。当这样的父母和这样的子女相遇,一个平凡普通又无比幸运的幸福家庭就诞生了。那么,如此深沉的人类情感,流传到我们这一代人,会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我们可以做一点什么,让它更近一步?我想,也许可以是这样一个思考:为什么可敬可爱的父母,生前要过得那么苦?那些苦是非吃不可的吗?为什么好人就一定要吃苦呢?比如我这位朋友的父母。十年前是2011年,当时社会已经比较发达,为什么5块钱一份的早餐会让他心疼?为什么他会没有床位?为什么即便有床位他也会住不起?为什么他连去广场拍照的时间都留不出?
当这些“为什么”放在一个一生辛勤、爱国爱家、将孩子培养成材又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的父亲身上,问号就会打得更大一些,更刺眼一些。
,时长00:28
今天刚好看到一个视频,仅仅因为晚一点打钱,为什么这些人在紧急情况下还会出此恶言? 如果我们希望,不再像这位朋友一样,在未来的某个深夜为“子欲养而亲不待”痛彻心扉;如果我们希望,在流传几千年的父母之爱上实现一点现代超越;那么,我们就要提前做一点什么。我想,我们要做的,不是说像《孔子家语》说的那样——立即辞职回家奉养双亲,而是两点:一是善待善良的父母;二是努力将社会的不公平、不公道、不友善现象尽量减少一点,由此,我们可以让那些为子女拼命奉献的父母亲们,在他们的子女成长起来之前,少吃一些不必要的苦,少受一些不必要的委屈,由此,这些善良的父母在关爱自己的子女时,也就可以更轻松一些,更温暖一些,更集中一些心力,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拼尽全力挣扎。温暖的爱,需要上下传承,也需要彼此传递,让它从自己的小家庭中荡漾出去。
让身边的事情是它本来应该有的样子,让社会更加良善,是对那些善良父母亲更大的报答。
您说对吗?20211216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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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能写出这么棒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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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呦呦鹿鸣
已是2021年最后一天。中午,走在街上,去参加一个约见。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隐隐地听到了国歌飘来,夹着湿冷的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猛地,一句叫喊加进了歌声:“还我血汗钱!”
咦,怎么会?
紧步往前走一段。即将开业的大型商场上挂了白色横幅——“无良开发商,还我血汗钱”,下面围着一大圈人,有人把白色T恤套在羽绒服外面,写上黑色的“还钱”二字。歌声正是他们放的。这种场景我看过不少,但我很少在这种场景听到国歌。
风吹来吹去,歌声忽大忽小,我把力气集中在耳朵上,努力去多抓住它们一些。嗯,好多年没有唱过国歌了,是“每个人都被迫着”,还是“每个人都被迫”,歌词里有“着”字吗?有些模糊了。嗯,应该是有的。
歌声停了,T恤男女们开始用喇叭喊叫,“……为我们作主……”云云。夹���着方言,听不大清楚。
风真冷。我试着哼哼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真是一首好歌啊,到“长城”这,我不由地顿了顿头,似乎只要这一顿头,面前就瞬间起了一座长城——它们用砖块、硬石以及寒冰组成,凛冬已至,那一座座烽火台之中,守夜人神情肃然,刀剑上闪耀着寒光。
想起以前访问过的那位老兵,一个机枪手,他说,他的阵地里外,堆满了尸体,日军的和战友的,时间久了,长出了蛆,他还守在那里。
或许,勇敢者都像他一样孤独吧?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什么样的处境是最危险的?是一个人无家可归、随时要失去生命,还是一个人失去自我、丧失了最后的自尊?什么样的吼声是最后的?是孤狼的嚎叫,还是象群狂奔时的轰天响阵?是蚂蚁被踩踏前的不知所措,还是暗夜中的寂静无声?
“起来,起来,起来……”
怎样的姿势叫做“起来”?起来以后要去哪?没有起来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起来?已经起来的人应该做一些什么?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现如今还有那么多敌人吗?如果有,谁是敌人?他们做了什么?怎样的痛才是切肤之痛?
忽然想起吕后做的那个“人彘”。世间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我走过了人群。手机上微信短信来了:“我到了”。我加快了脚步。
想起自己没有上前去问话?便对自己说:“他们说的都差不多大概,也不一定对,,你没时间和他们耗的,这种场景以前也见过太多了,而且我们所关心的答案并不在他们身上。”
忽然注意到,咦,我竟然用了“我们”。
《指环王》有个角色,咕噜。这个角色身上就有两个人同时存在,上一秒他是“好人斯米戈”,下一秒他是“恶棍咕噜”。外人看来,他总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斯米戈和咕噜不断对话。他嘴里就经常说“我们”,而不是“我”。
我刚刚是斯米戈,还是咕噜?
哦,那件事是好些年前了。那一次,我刚好路过一个大单位,一群人围在那里喊冤枉,我上前问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妇女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他是来抓我们回去的!”我自己被挤到门卫室外的墙角,我的手动不了,他们却要动手了。“我是记者,刚好路过,我不认识你们。”我急忙说。还好,我带着证件。她们查看了之后,说,“对不起,我们刚从那个地方出来,以为你是来抓我们回去打针的。”为首的那位又补充了一句:“你长得有点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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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又来了。南方什么都好,唯有这种湿冷我不喜欢。相比之下,北京冬天的风有时还带有甘冽的清爽,温度更低却不觉得更冷。
昨天看到一个来自平度的视频,里面的孩子说:“他们是坏蛋。”
那世界上有好蛋吗?蛋碎了怎么办?蛋被煎了还是好蛋吗?
见面一会就结束了,我打开了手机邮箱,好多来信,连续回复了四封,内容都差不多:“很抱歉没法帮助到您,目前我实在精力有限,无法介入。”还有其他,就没有回了。
你的精力紧张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未必吧?你不是有那么多时间在看杂书吗?还有看电影呢。以前你自己不是常说吗:“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你怎么不逼自己了?
我刚想反驳。猛地一惊:咦,我怎么又自己和自己说话了?
于是,从手机邮箱退出。
约见的人离开好一阵了,周围的人也渐渐少了,我还坐在那里。一会,又想起路上的歌声,于是,很小声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国歌真好,震撼。
写国歌的是谁?哦,是田汉和聂耳。那么,他们为什么能写出这么棒的歌?
2021年马上结束了,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祝愿2022家国平安!祝愿朋友们不惑、不忧、不惧,日拱一卒,一路风景,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20211231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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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归来:上海的一个动人之处
随时准备好,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人。
📷Photo by Alex Qian from Pexels文 / 呦呦鹿鸣

我猜,在阅读昨天文章《不,不要频繁考验人性》时,读者诸君已经感觉到了,字里行间所游离着的些许独特意味。我又猜,诸君大概也很难描述这种独特的意味从何而出,又流向何处。
今天可以说了。这些许独特意味,来自它的写作缘起。
上海东方医院周盛妮护士的悲剧——被拒于本院门外“未得到及时急救死于哮喘”——最早见于3月24日23点的“履职笔记”。
这是上海一名区政协委员的公众号。3月23日夜,周盛妮不幸去世,第二天,这位委员就发出文章,并且在发文之前经过5名医生的核实。在文章最后,他明确提出两点“履职建议”。
不止于此,3月23日当天,这位委员还发表了《昨夜一个四岁急性荨麻疹休克儿童大半个上海无处可医》,记录他儿子急诊的曲折经历,同样的,在文章最后,他也提出了两点“履职建议”。
这两篇文章是关联的,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客观、理性、热情,且有建设性。最重要的是:及时。
正是在他的文章之后几个小时,昨天(3月25日)2:44,东方医院于深夜发布关于周盛妮事件的《情况说明》,也正是在这之后的3月25日上午,上海市卫健委明确说:“最近也有市民反映,看病就诊遇到一些困难,给大家造成了不便。”表示注意到了急诊问题和周盛妮事件。在今天(3月26日),进一步明确表示:“不能因疫情处置对医疗机构一关了之、一封了之、一停了之。对急诊、发热门诊、透析室、手术室、重症监护室、孕妇分娩室等,非必要不封控,建立健全备用区域应急预案,设立缓冲病房和缓冲区域。要加强对封控区居民的医疗保障,医疗机构要做好与地区对接,提供绿色通道,严格落实首诊负责制和急危重症患者抢救制度,确保急危重症患者得到及时救治,特别是三级综合医院、儿童专科医院的急诊、发热门诊等不得随意停诊,做好各种人员的个人防护和资源调配,确保服务不中断。”
这些新举措,直接呼应了“履职笔记”接连两天公开提出的4点建议。从我的后台所接收到了一些“急诊无门”案例来看,这些举措很可能在接下来帮助不少患者,甚至是直接救下人命。
善莫大焉。
只是,昨日局面相比今天却不同:昨天(3月25日)下午2:05分,我接到了消息:“履职笔记”公众号已自主注销帐号。
在当前疫情防控这样的紧张时刻,每一个小时都在发生着变化。
我写公众号也有9年多了,但是,我从未见过焦点中心的作者“自主注销帐号”。这个消息让我为其作者感到担忧。我推测,这位委员正在经受很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一定来自“上面”,而是可能来自各个方面。这个时候,我在想:也许我应该接力。
对我来说,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在当前局面下,这一事件显然处于高度敏感区域,即便是基于善意,基于理性,基于建设性,仍然可能“触雷”。不可测因素太多了。但我着重考虑了两点:
首先,我看见了一次珍贵的努力。这是疫情三年以来,我所注意到的,在全国范围内,第一次有政协委员在公开场合、在最及时的时间点,发现关系民生人命的具体社会问题症结,并为之连夜鼓与呼。他完全是为老百姓的生命安全、为更好的城市管理而呼吁、建言,如今,他为此消耗了自己的公众号,而且很可能还要承担更多代价,那么,既然我在写作与传播领域更有经验,也就有责任尽己之力,接力发声。
其次是缘分。我曾经在浦东瑞苑公寓住过两年有余,恰好就在东方医院北院的隔壁,我本人在上海的唯一一次就诊经历(肩峰下滑囊炎)也恰好就在东方医院,我也曾在东方医院看望过住院的朋友。今天,东方医院南院的护士因无法及时就诊而去世,那么,我也有责任尽己之力,为之发声。
基于这两点,我开始赶写文章,在3月25日19:39发出。此时距离“履职笔记”销号是5个半小时。
这五个多小时里,我一直坐在椅子上。很有些忐忑。
文章引用了古语“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事实上,这是我的真实个人体验——写作这篇文章,就像是爬一座高山,崎岖难行,放弃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行文到一半,写出了这句:“问号在心中升起,这是对人性的考验”,这同样也是我的真实体验——当时我心中确实升起一个问号:“为什么一定要写这篇,不写行不行?”
行文到最后,我写道“诸君,我敬仰身边一个个勇敢的人,同时也抱着一个希望:希望他们淡泊如水,沉浸于市井;自由自在,相忘于江湖”,这也是我对“履职笔记”的感想,希望他复归平常,自由自在,与大家相忘于江湖。
这篇文章发布后,我的心才稍稍放下。正如我之前所说:每篇文章都是有生命的,它只是在恰当的时间找到恰当的人,借用这个人的笔写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随时准备好,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人。
在3月25日这个下午,我就是那个恰当的、被选中的人。我完成了它,这让我心安。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已经超过我所能掌控的能力范围,且听天命吧。
到了今天,3月26日上午11:56,“履职笔记”出现一则新通知:“公众号已取消注销,帐号恢复正常。”
帐号删除了大多数文章,只剩下一篇原创,但这说明,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之前的担心可以减少掉许多了。于是我发了一条消息:“欢迎委员归来”。

以上,就是这篇文章背后的小细节。这个细节旋起旋灭,在历史河流中连一朵小浪花都算不上,但于我个人而言,冲击跌宕,印象深刻。
这些天,上海经受了很多批评,“所谓的优等生也不过如此”,云云。我不赞同这种批评,以我过去在上海徐汇、普陀、浦东三地工作生活的“沪漂”体验,我的感受是:上海自有其动人之处。
这种动人之处并不首先来自于她的城市管理水准,而是来自于上海居民在市井气息之中的城市现代文明共识,以及一种共同的精英希冀。海派文化的海纳百川、引领潮流的都市时尚、契约社会的规则精神,其实都是这种共识与希冀的表象。是具有某种共同特质的人聚集到了一起,然后才形成了这个城市过去以及今天的模样。在我的印象中,最能代表上海精神的当代人,是姚明,但是,我不能不承认,上海不止于姚明。比如,疫情三年,我没有看到其他城市的政协委员公开站出来写公众号文章,就老百姓最急迫的问题发表建言,但上海就有一位。
这是挺身而出的担当,也是一种少见的能力。
疫情三年来,我从未写过一篇“沪吹”文章,但今天我认为自己有必要表达对这种上海动人之处的喜爱。是的,这个城市里的人,自有可爱动人之处。
而且,这种可爱具有某种微妙的历史感。就比如东方医院本身也是如此。我记得当时我住在它附近,午休常到陆家嘴中心绿地散步,便注意到,绿地中间仍然保留一栋民居。它目前挂牌“吴昌硕纪念馆”,实际上,这是陈桂春旧居“颍川小筑”。陈桂春和我一样,是福建人,他从在黄浦江当摆渡工干起,木行、驳运……渐渐成为浦东富商,最重要的是,倾力于慈善公益。1920年,他借助同乡会中海归知识分子的技术力量,筹建了浦东医院。也就是今天的东方医院,就任首任院长。这是浦东第一家由中国人创办的西医院。第二任院长王一亭更是一位佛教大居士,在他的画作《洪水横流图》中有这样的题诗:“世间祸福凭人造,后果由来先种因。自古济人还自济,快恂衣栗济饥民。”1923年日本关东大地震发生后,王一亭院长组织民间捐款,将中国救援物资的装满“新铭号”轮船,从上海运抵神户,成为最早到达日本的国际救援队,被东京灾民敬呼为“王菩萨”。九一八事变之后,他又大力捐助抗日义勇军,坚定抗日。王一亭院长也是一位中外交流使者,比如,��在家中宴请过爱因斯坦。
王一亭院长在家中宴请爱因斯坦
这就是东方医院一百年前起步时的视野与格局。我当时了解到这些,什么体会呢?我觉得,这里曾经有梦。
100年之后的今天,东方医院在南院发生了悲剧,本院护士寻求急诊被拒之门外。这个不应该发生的事件会被载入历史。但我也注意到,东方医院已历经百年,她在100年前创办之时就有开放的国际大格局,有柔软的慈善之心,有敬慕科学的严谨精神,如今,当事件发生之后,有更多的人在补救它,不顾个人得失。
这种动人之处,同样会被不时想起,并让人们持续向前。这样说也许显得有些武断,但至少我此刻便做如是想。
上海的朋友,愿你择善固执,有梦依然。
20220326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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