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batyaojiang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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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澤】屬於你的今日
一早起來,他頂著一頭亂髮走入廚房,提手抄起懸掛在一旁的圍裙隨意套上,還未完全甦醒的神智讓他連綁蝴蝶結都覺得麻煩,便任憑細長的綁繩在自己兩側輕盈擺盪。接著他走到流理台前洗淨雙手,邁步往冰箱走去,開始為今天準備一份完美的開場。
打開瓶蓋,他將牛奶倒入明黃色的蛋液裡,抓起筷子熟稔的迅速攪拌。身後兩條細繩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搖擺,忽左忽右如同蝴蝶般的軌跡引來了小小犬類的關注。
 金黃的雙眸目不轉睛的凝視,掩藏在其中的深色瞳孔跟著細繩左右輪轉,依附在身後的捲曲尾巴也悄然地微微搖晃。他目光灼熱,澄澈的燦金下流轉著狩獵者與生俱來的自信,與無法藏匿的興奮在他的眼中散發出絢爛光芒。
他放輕步伐悄聲靠近,持續擺動的細繩在他的眼底形成倒影,像是被誰按下慢速鍵般極其緩慢,宛如靜止不動。忽然,渾圓的瞳眸驀然收縮,一抹流光閃現過明亮的金瞳,他奮力一跳,用力撲上御幸,精準地把搖擺不定的繩子抓握在手。
「澤村,不要鬧。」沒有驚訝也沒有因此停下手邊的動作,御幸只是淡淡的說。
聽聞這聲訓斥,原先激烈晃蕩的尾巴也在那刻垂下,澤村略微不甘的將臉靠向御幸大腿,有些心虛地反駁:「唔……是御幸自己不綁好……」
模糊的悶聲從底下傳來,被責怪的御幸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僅是早已預料般平靜的說道:「因為有點懶,而且不礙事。」但是你很礙事。
即使回應了話語,小孩依舊沒從青年的腿部離開,他也只好拖著這副小巧卻相當有存在感的身軀,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冰箱前把牛奶放回原處,而後又慢慢拖回爐台前站穩。
腳上的小孩宛如石像紋絲不動。
御幸輕皺起眉,儘管身為運動員的他並不把小孩的重量看在眼裡,可對方如八爪章魚般的姿勢卻真切造成了他行動上的不便,最重要的是,他害怕自己粗魯的動作會引發危險,傷及對方,這是御幸最不樂見的事情。
所以他微微壓低了嗓音道:「聽話,下來。」
「……」小小的柴犬保持原來的姿勢沒有應答,死命將自己短小的耳朵往御幸的大腿埋藏,完全不打算理會青年的命令,一副“我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的標準姿態。
「沒有小狗飯糰了喔?」他試圖以早餐脅迫。
「……不行,但是我不要!」小孩用力晃了晃腦袋,從細縫流洩而出的嗓音聽起來沉悶卻堅決。
「……」
“不行”沒有小狗飯糰,“但是我不要”離開嗎?這孩子的日文真是簡略……
迅速解讀完澤村語句中的涵義,御幸輕輕嘆口氣,決定放任對方無理取鬧並將心思放回食材上方。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柴犬的固執他已然有太多體會,那可不是僅用三言兩語就能輕易化解的。因此他並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勸說上,只能告訴自己要多多留心,以免傷到小孩。
青年的沉默讓腿上的孩童感到不安,他小幅度抬起頭,想悄悄確認對方是否因自己的行為而憤怒,卻只看見御幸目光平靜地製作餐點,蜜色的雙眸僅有一絲無奈暈染在其中。
他默默地看著御幸忙碌的背影,鬆垮的下擺迎風飄盪,溫柔地撫過他柔嫩的臉頰,掩蓋在其下的白色便衣也在此時暴露於外,差點就要和砧板上的褐色醬汁融為一體。見到這幕場景,澤村突然湧現出一股使命感,抓握著手心裡的繩子得意洋洋宣告:「真是拿御幸沒辦法!只好讓我來幫你吧!」
興致高昂的小孩先是緊抓住兩條細繩,有些不確定的交叉,然後用力拉緊,狠狠將綁繩勒住御幸的腰部(此時前方的御幸一個手滑,將用來作為小狗腮紅的番茄醬擠成喪屍),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他抖了抖耳朵,雙眸凝視著細繩問道:「御幸、御幸!然後呢?」
身著圍裙的褐髮青年確實感受到腰部間的束縛了,可是他卻沒有埋怨,更無出聲制止,僅是繼續慢條斯理的製作早餐,一面回應小孩的問題:「把其中一條穿過去。」
小孩困惑的將細繩穿過交叉處。「這樣嗎?然後呢?」
然後?他也想問啊!看著餐盤中的大片鮮紅,御幸在內心抱頭吶喊,卻依然保持著平穩的聲調回覆澤村的疑問,「把兩條繩子都繞出一個圈圈。」
「這樣?」他看著手心裡的大圓圈詢問。
「不要太大。」
「喔。」於是他把圓形縮減到跟自己的小指一樣小。
「也不能太小。」御幸又說。
「御幸你好煩。」
「今天的早餐改吃納豆拌飯。」好,解決了。御幸冷笑。
「對不起,我錯了。」民以食為天小柴犬立馬回道,「再來呢?」
「交叉,跟之前一樣把圈圈穿過去。」
「好!」
高呼一聲之後他立刻行動,雖然拼命想要遵照指示將圓圈穿過,卻總是無法如願達成,原因就出在於前方不斷來回移動的褐髮青年。
「御幸!你不要動!」他有點惱羞成怒,御幸走一步自己跨兩步,注意力都耗費在追逐了怎麼還有心力好好完成任務?
這可是澤村榮純人生第一個蝴蝶結啊,聽起來就相當偉大相當具有歷史意義,豈能以失敗收場!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
「別說傻話了,等等喊肚子餓的不知道會是誰。」御幸笑著拒絕澤村的命令,依然故我地走到料理台前,又往旁跨一步拿取調味料。
「我不會說的!」幾乎是在御幸說完話的同時,小孩奮力大喊。他緊緊抓著已經些微扭曲的圓形,再次喊道:「絕對不會!所以御幸你不要動!」
帶有濃厚堅決的嗓音傳入御幸耳底,他停下自己手邊的工作,疑惑地看了眼身後的澤村。小小的臉龐神色嚴肅,明亮的雙眼閃動著不容拒絕的強大氣勢,連微捲的尾巴也在此刻高高豎起,直挺又強烈地表現出小柴犬的決意。
「……好吧。」
他關上瓦斯爐,放下手中準備下鍋調理的食材,接著轉身微微蹲下,讓自己的腰部能夠更接近小孩的身高,使得澤村能更好動作。
 他一點也不能理解小孩的堅持,有時候他會認為小孩的心思就跟生理期時的女性一樣難以捉摸。喜怒無常,又容易歇斯底里,一句簡單的話語都可以引發激烈反應,宛如日常生活版的踩地雷遊戲,而且還是高階版九十九顆的那種,一個不留神隨時都會GAME OVRE。
唯一不同的是,單純的孩童所要求的事項較為容易配合,絕大多數都是已經成年的御幸可以輕易達成的事情。
反正也不差這幾秒的時間,如果短暫的順從能換得小孩的愉快,讓自己可以更為輕鬆地照顧小孩,那麼他倒是十分樂意。
看著御幸一連串動作,小柴犬耐不住欣喜,捲曲的尾巴在他身後不停拍打,啪嗒啪嗒的幾乎都可以颳起一陣微風。
「那御幸不可以動喔!」小孩的嗓音聽起來十分高興,尚未成熟的童音高亢卻不尖銳,軟軟地隨著幾乎要溢滿而出的喜悅一起迴盪在室內。
「嗯,不會動不會動。」淺淺的笑容從青年的嘴角劃開,他回應了一句後便不再發聲,安靜地聽著背後傳出斷斷續續的衣物摩擦聲。
他蹲了多久呢?其實御幸自己也不太曉得,只知道他打了個慵懶的哈欠,思索著等下要出門去一趟運動用品店,回程時順道去超商繳費,期限好像快到了,應該是到二十號吧?萬一過期了就麻煩了啊……思及此,他下意識抬頭查看懸掛於牆上的掛曆。
五月十五?好險好險……嗯?等等,他記得──
「好了!」
接著思緒就被一聲歡快的呼喊打斷了。
御幸直起身,不動聲色地挺直身軀藉此伸展一下發酸的腰部,還要盡量把自己的動作縮減到最小幅度,以防背後鬆散的繩結在下一秒崩解。
「這樣御幸的衣服就不會弄髒了!」
御幸轉過身,看見黑髮小孩對自己笑的一臉燦爛,好似剛剛的蝴蝶結任務是一件足以詔告天下的偉大事蹟,令他既愉快又滿足。
小孩子啊,雖然煩人又聒噪,任性起來更是令人有種想掐死他的衝動,但是,一旦那張稚嫩的臉龐裝滿了笑容,就會讓人忍不住覺得,那些似乎都無關緊要了。
他的妥協與遷就,為的就是要見到澤村這副燦爛到有些單蠢的笑臉。這樣的動機連他自己也認為愚蠢到不可思議,可是他卻無法壓抑自己對於這張笑容的執著。
這大概,就是小孩子與生俱來的魔力吧。
「嗯,多虧了你。」御幸劃開微笑,蹲下身溫柔地拍拍小孩的頭髮,「謝謝。」
「嘿嘿!」
「先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好!」
    用餐時。
「御幸、御幸!」
「怎麼了?」
「為什麼我的小狗飯糰變憤怒鳥了?」小孩不解地戳了戳盤中的紅色米飯,雖然沒有不喜歡,但是他的小狗飯糰呢?
「啊、那個……小孩子要多吃蔬菜。」
 #
 在澤村追根究底的逼問之下,御幸只好將自己謀殺小狗飯糰的經過全盤托出。
聽完殺戮者御幸的解釋後,澤村看著塑膠餐盤裡的紅色憤怒鳥不發一語,晶亮的眼眸寫滿了不可置信,短小的雙耳也在情緒的影響下無力垂落。他緊緊握住手裡印有粉色肉球的兒童湯匙,宛如在逼迫自己接受小狗飯糰已然消逝的殘酷事實。
此時對面的御幸也很識相的閉嘴,悄悄從一旁摸來紙巾準備接受小孩的哭鬧,沒想到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後,澤村用力抬起頭,使勁張大自己澄澈的雙眼看向御幸,不停以他的大嗓門斥責對方對他的隱瞞,還有沒有遵守承諾的惡劣行為。
掌廚人御幸望著小孩宛如審訊重刑犯般的誇張神情,心想,不過就是造形罷了至於如此嗎,詭異的執著點實令人難以理解。但若是他不承認罪行,也沒有順應小孩的心意好好道歉的話,這傢伙肯定不會原諒自己,而且還會更加煩人,後續發展他光是想像就覺得頭痛。
於是自詡成熟好青年的御幸乖乖認錯,非常乾脆爽快的低下頭,發自內心���說,嗯,抱歉我錯了,是我不對,對不起。
不對!根本不對!還要加上誠意!誠意很重要的御幸你知道嗎!小柴犬大聲斥喝。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可是誠意十足。御幸持續哄慰。
不行我看不見,御幸的本體一片白茫茫的。澤村看著鏡片上的折射說。
 最後悲慘主人御幸終於以“下次休假要陪澤村大人投50球”做為交換條件,得到的澤村大人勉為其難的饒恕。
這一大一小才開始安穩的吃起了早飯。
 「話說,我剛剛想起倉持的生日快到了,你有想要送他什麼嗎?澤村。」
為了不再讓澤村耿耿於懷小狗飯糰的悲壯,御幸趕緊開啟新話題轉換氣氛,順便藉機拿起手邊的咖啡舒緩乾澀的喉嚨。
「生日!」小柴犬停下用餐,揚起臉龐兩眼放光的看向御幸,「你是說把自己脫光光綁上蝴蝶結,然後躺到床上玩摔角的那個活動嗎!」
「噗──」
褐髮青年豪爽的噴出了一道咖啡湧泉,見此前方的澤村趕忙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還體貼的走到御幸背後輕輕拍打,幫忙不停咳嗽的青年順氣。
「御幸你沒事吧?」
小柴犬的關心清楚竄入御幸耳裡,但生理反應迫使他只能以嗆咳來替代言語回應,望見御幸這副模樣,澤村也懂事的沒有繼續追問,繼續拍打青年背部等待對方恢復。
過了半晌,縈繞在鼻腔中的不適感終於不再那麼強烈,御幸捂著自己還在輕咳的嘴巴,以微微濕潤的雙眸望向澤村,斷續地開口,「你在、哪看到……咳、那種東西的……?」
眨著困惑的雙眼,澤村將手指比向正在閃動的電視螢幕,「早上的晨間連續劇播的喔,你看,現在那個女生正在和老公的外遇對象吵架。」
御幸立刻抓起遙控器切換頻道,七彩戰士對上哥吉拉的戰鬥畫面立即展現在眼前,五光十色的炫麗打鬥場面立刻就引起小孩的注意。
「你以後只能看這個。」御幸陰沉的臉說。就算之後你對我使出紅戰士突擊我也不在意。
原先還沉浸在黃戰士佈下天雷地網帥氣英姿的澤村,在聽見耳畔傳來御幸略微冰冷的嗓音後,他馬上回過神,轉身望向御幸陰鬱的面容感到不解。
他看了看電視螢幕上飛快變換的戰鬥場面,又瞥了一眼御幸莫名凝重的臉龐,最後點點頭,「知道了。」
儘管有些遺憾,但小孩還是乖巧的答應了。雖然也有想過向對方詢問禁止的理由,可是不知為何,澤村總覺得御幸不會告訴他。他的直覺在這方面向來準確,有部分是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另一部分則是依據過往經驗來推測。
他默默回到原位,用湯匙滾動盤中的紅蘿蔔塊,左翻、又滾,金黃色的雙眼忍不住透出些許失落。
即使口頭上順從的允諾了,心理層面卻完全無法接受。
並不是為無法得知後續劇情感到惋惜,而是遺憾自己失去了一個能充分理解人類世界規則的巨大寶庫。
 澤村沒告訴過御幸,他之所以執著電視連續劇的理由,為的就是學習。
不是為了娛樂,也不僅是單純覺得新鮮,而是他在利用連續劇裡的畫面和情節,從中學習人類世界的各項規範,使自己能更加接近御幸一些。
而所謂的接近御幸,就是讓自己的行為舉止能夠相似於人類,進而成為一個足以被依靠的大人。
因為他還是個小孩。
自從無意間發現到連續劇的存在,他才在強烈的困惑中真切體認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比在地上爬行的螞蟻還多,可是他所謂的“新事物”,對御幸來說不過是日常中的一部分,是每天必經的過程,並沒什麼特別之處。
正因如此,他才變成了小孩。需要御幸保護、需要御幸煩憂、需要御幸看照,由無知所造就的無能為力之人,就是小孩,也是自己。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和御幸的差異,不過就是樣貌不同、五感敏銳度懸殊罷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可事實證明並不是。
意識到這點,他開始拋下棒球跟手套,於每日早晨準時駐守在電視前,對以往不屑一顧的影像和對白,專心研究。
今天學會了折被,明天嘗試著晾衣,後天溫習繫皮帶,就這樣每天一點一點,用人類的知識來填滿自己,讓他可以從被保護者,變成與御幸對等的保護之人。
就如同今天的蝴蝶結。看,很完美對吧!那可是他練習多日的成果。
然而現在以人類生活為藍本連續劇已經被禁止了,他再也無法倚靠電視來學人類世界的規則,僅能藉由提問從青年那方獲取解答,可是如此一來,自己還要多久才會長大?才能真正和御幸並肩前行?
小柴犬有些懊惱,玩弄在湯匙下的橘色蔬菜都快變成爛泥。
 「御幸,我問你。」小小的臉龐因不甘而略微鼓起,他停下欺凌紅蘿蔔的左手,呼喚從剛剛開始就過於安靜的御幸。
只聽對方輕吟一聲作為回應,緊盯自己的雙眸認真到有點可怕。他直接忽略御幸太過炙熱的注視,有些賭氣似的詢問他最近聽到的新名詞,「『SM』是什麼意思?」不給看就不給看,那麼他用問的總可以了吧!
「……」哐啷。筷子墜落到磁盤,發出清脆聲響。
御幸扯了扯嘴角,伸手按壓太陽穴。剛剛好像聽到什麼很不得了的東西,果然年紀大了總會出現幻聽……
「御幸?為什麼不說話?」小孩更加不滿的呼喚,「你有聽見我說的嗎?我問你『SM』是什麼?」
「……」
他的世界忽然靜止了。
青年保持姿勢沉默不語,正當澤村疑惑地想要再次呼喊對方時,青年慢慢垂下右手,安靜的撿起滾落在地的木筷放置桌面。覆蓋在鏡片之上的反光掩蓋了他的瞳孔,他靜靜的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神情極為嚴肅,「……所謂『SM』指的就是衣服的尺寸。」
「嗯嗯。」小孩點點頭專注聆聽,雖然不太理解對方為何忽然看起來相當疲憊,但他還是很認真的聽著御幸繼續說明。
「你可以在後領的標籤上看到,『S』指的是小號,『M』是中號。你就是穿M號的衣服,其他還有大號的L,超大號的XL。」
「哦哦懂了。」小孩看起來相當高興,「那龜甲縛呢?」
「……………澤村,倉持的生日禮物你想到了嗎?」
「啊、還在想喔,我想給倉持前輩一個超級大驚喜。」小柴犬撈起已經不成塊形的紅蘿蔔,一口吃進嘴裡,「御幸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幸好小孩子很容易轉移注意力。御幸悄然吐出一口氣,重新拿起筷子繼續用餐,「十一月十七,還要很久才會到。」
「很久是多久?」
「這個嘛……」要怎麼說才能讓澤村理解時間的長短?若是單純以光陰的單位來解析給小孩聽,不曉得對方是能否明白。御幸仔細思索片刻,忽然瞥見窗外的翠綠枝葉,「等到公園裡的樹葉變成黃色,氣溫轉涼,你拿出最喜歡的小狗外套穿上時;或者是,蛋糕店擺出你愛吃的栗子蛋糕、樹上的燕子小姐跑來跟你道別,到那時候,我的生日就快到了。」
「燕子姐接。」澤村沒頭沒尾的突然開口。
「啊?」
「她不是燕子小姐,是燕子姐接,她特別跟我說的。」看向一臉莫名的御幸,澤村很認真的解釋。
「燕、子……」
「姐接。」
「……姐……」
「接。」
「…………耶咳,反正大概就是這樣,所以先不要管我的生日了。」說完這句,他很快的端起手邊的咖啡啜飲一口。
「真的好久。」小柴犬看了一眼戶外,耀眼的陽光正昭示著夏季炎熱的氣候,種植在住家旁的老樹還妝點著綠葉,離枯黃凋零的季節還相當遙遠。
小柴犬再次沉默,緊盯著餐盤的雙眸像是在思考什麼,金眸流轉著隱隱期盼,他揚起頭看向御幸,柔軟的耳朵稍稍顫動,「我呢?我的生日在什麼時候?」
「我初次遇見你時你已經長蠻大的,所以我不是──」御幸本來是想說他也不太清楚,但在看見小柴犬垂下耳朵,神情低落的模樣後,他立即改口:「你想在什麼時候?」
「今天!」他喊的毫不猶豫。
「那就今天。」看著恢復挺立的雙耳,御幸也馬上就笑著答應:「今天就是你的生日。」
「好耶好耶好耶──來開派對!還要有蛋糕!」小孩難掩興奮的大聲歡呼,位於身後的尾巴也在主人的好心情下疾速搖擺,他迅速將盤裡的食物全部掃進嘴裡,啪的一聲用力放下湯匙,站起身來對前方的青年模糊道:「嗚嗯!(出門)」
「你也太性急了……」御幸無奈地失笑,抽起面紙替小孩擦拭嘴邊的醬汁,「你先去換衣服,記得拿帽子。我收拾完這裡就一起出門,去買禮物跟蛋糕。」
「好!」嚥下口中的食物,澤村立刻端起餐具放入水槽,然後蹦跳著跑回房裡換裝。
要是平常也這麼乖就好了……看著小孩離去的背影,御幸不禁懷念起重逢之初、那個乖巧又聽話的小柴犬。到底是他的飼養方針錯誤,還是澤村天性就是如此?
儘管無比感慨,御幸仍然沒有怠慢手中的動作,他飛快地收拾好桌面,套上圍裙,邊清洗碗筷邊盤算著之後的行程。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房間傳到客廳,御幸頭也不回的說:「你順便想想要給倉持的禮物,等下可以一起買。」
「啊、差點忘了。御幸手機借我!」也不等御幸回應,澤村馬上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解除螢幕鎖定。
「等、你要……算了算了,不要亂打就好,電話費很貴。」滿手都是泡沫的御幸無法及時阻止小孩的舉動,只能望著澤村鬼祟的背影無力提醒。
清洗完餐具,御幸擦乾雙手脫下圍裙,走入房間打算換下居家服。一旁早已迫不及待的澤村還在高聲催促,他隨口敷衍了幾句,不慌不忙的整裝完畢走回客廳。
「出門!」一看見他的身影,小柴犬立刻站起身衝到他面前,將閃閃發亮的雙眸對準御幸,手裡還拿著御幸的手機。
「好好好。」他拿走手機放入口袋,抓起鑰匙和錢包,跟著極度興奮的小孩走到玄關。
最後關門前,他確認好身上的物品並無遺漏後,習慣性回頭張望一下屋內,黑色的方型電視也在此時映入眼底。
對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御幸輕輕關上門板,漆黑的螢幕緩慢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
 必須寫封信給東京電視台。
 #
 撿起地上的雜誌放回書架,順手將桌面上的文具和書籍一併收入櫃內,接著又把運動器材移到一旁安全的角落。他大略掃視一圈客廳,方才還稍微凌亂的空間已經變得整潔,危險物品也被妥善收進抽屜,空曠整齊的環境很適合年幼的孩童遊玩。
一小時前,倉持接到一通來自御幸一也的電話。
 『喂喂!倉持前輩在家嗎!』
「澤村?我在家啊。」
『太好了!你不要動喔掰掰!』
然後就沒了,他連再見都來不及說。
 不要動?這是叫他待在家裡不要外出的意思嗎?揣測著幾秒前的對話,倉持感到相當莫名。他知道小孩剛接觸日語沒有多久,在表達方面還不是十分成熟,經常會有用詞不當的情況發生,這時就需要由聆聽者自行耗費腦力,將有些詭譎的語句重組排列成正規話語。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很想打一頓御幸。
又不是每個人都和澤村朝夕相處,能輕易把那些詭異話語翻譯成正確含義,就不能好好教導他正確的日語嗎!
就算十分惱火,倉持還是快速地整理完思緒,推敲出結論:總之澤村的意思應該是,他們等等要過來吧。
還好自己常幫忙御幸照顧小孩,對澤村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此若只是簡單的表述,他也能很快破解出來。得知小孩即將到來,他走進廚房看有什麼東西可以招待他們。畢竟獨居的男大生家中什麼沒有,就空氣最多了。他記得應該還有之前幫澤村準備的棉花糖巧克力……啊御幸不喝甜的,算了誰理他。
叮咚──
清脆的門鈴迴盪在靜謐的客廳,倉持關上廚櫃,來到玄關穿好脫鞋,握住門把緩慢拉開。
碰!
宏亮的炮聲在耳邊猛然響起,隨著片片落下的紙屑和細長彩帶,倉持看見站在前方笑容滿面的兩人。
「倉持前輩!」被御幸抱在胸前,澤村手拿著剛發射完的禮炮朝他大喊。
倉持茫然的看著兩人,「你們……」
「今天是我生日喔!」澤村說。
「今天是他生日喔。」御幸笑。
「所以!」
「所以,」
他們燦爛一笑,「「──來慶生吧!」」
 安靜的小屋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在強烈的困惑中放行,倉持關上門後立即轉入廚房沖泡巧克力,一邊聽著御幸心情愉快的解釋到訪的理由。
「所以你們今天是要連同我的生日一起慶祝?」
端著兩個杯子走回客廳,倉持把印有柴犬圖樣的兒童杯放到澤村面前。濃郁的香甜氣味緩緩傳播開來,混合著些許奶香,在狹小的空間裡遍布四處。小柴犬雀躍的緊盯著杯裡的棉花糖,接著拿起小巧的杯子試探性舔了一下,被倉持特意調整過溫度的熱飲溫暖卻不燙口,他驚喜的張大眼睛,放心的讓甜膩充斥整個口腔。
而御幸則是一杯健康、天然、樸實的,純水。
察覺到御幸哀怨的眼神,倉持臉上依然平靜,「不滿意的話我也泡給你啊,吐出來就揍你。」
「不了……」眼鏡青年認命的端起水杯,哀傷的喝了一小口,「是澤村提議的,他說想給你一個大驚喜。」
「我想也是。」一聽見他們忽然來訪的原因後,倉持就想這大概是小孩的主意,生日肯定也是剛才臨時決定的。不過算了算,他們也的確認識快滿一年了,以此為契機訂定個記念日慶祝,也許是個不錯的方案。
畢竟這世界,光是人與人相識就已經相當不易,又何況是不同物種的重逢。
小小的柴犬,到底是怎麼跨越千萬公里,僅憑年幼時的印象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御幸的,倉持至今無法明白,因為他始終認為,這種事除非是奇蹟顯現,否則絕對不可能辦到。
為何這小孩會對僅有一面之緣的御幸如此死心踏地?莫非是四眼對他下咒了?看向正忙著取出蛋糕的好友,倉持深感懷疑。
「御幸快點快點!」澤村緊貼在御幸身旁,滿臉興奮的大聲催促,小小的身軀非常不安分,一下晃到左側一下跑回右邊,尾巴拍打背部的聲音也不曾停歇。
「吵死了你別急。」御幸被眼角來去的身影搞到有些煩躁,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在澤村更加奮力的呼喊下拿出蠟燭。
一旁觀望全程的倉持對御幸投以冷笑,無視掉對方不滿的瞪視,他再度起身走進廚房,出來時,御幸正好點完蠟燭,他走回位子,把手裡的馬克杯推到御幸手邊。
「咦?不用那麼麻煩啦,而且為什麼是牛奶?我……」
之後的語句在接觸到好友的眼神後立即瓦解。倉持目光冰冷,向他緩緩開口,「我家只有這個,你有意見嗎?」
「沒有,謝謝。」飛快回答完畢,御幸馬上拿起杯子喝一口。
嗯?這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好了好了好了!」
小孩的呼喊中止了御幸疑惑的回想,澤村從御幸身旁跳開,跑到倉持面前坐進對方懷裡,仰起頭來對有些訝異的倉持燦爛一笑:「來唱生日快樂歌!」
倉持愣了愣,隨後勾起唇角,「來啊。」
於是,平日寂靜的套房忽然傳來嘹亮歌聲。
疊合的聲調中小孩的嗓音最為清晰,幾乎掩蓋過其餘兩位青年的聲音。相較之下御幸就顯得相當彆扭,他小幅度張開雙唇輕聲低吟,但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笑意;而倉持則面無表情的哼唱,音量就跟平時講話差不多,雙手還被澤村強硬的抓起來拍打節拍,只是過了不久,變成他握住澤村的手腕規律拍手。
毫無音樂細胞的三位男性所演唱出來的生日歌,不僅過分走音,還節奏不一,不是搶拍就是太慢,讓好好一首歌曲變得荒腔走板,難聽至極,但即使如此,小小的柴犬臉上還是盈滿笑容。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今天是屬於他最美好的日子。
 一曲唱盡,小柴犬搖搖尾巴,閉上雙眼,回想著在電視上看到的畫面,準備在搖曳的燭光前許下願望,卻彷彿想起什麼般睜開眼睛,轉身面向身後的青年,「倉持前輩有什麼願望嗎?」
「啊?」被突然提問的倉持滿臉錯愕。
見倉持沒有回應,澤村又回身望著御幸,「那御幸有什麼願望嗎?」
「我啊,大概是想打──等等。」意識到情況不對的御幸趕緊住口,對澤村無奈笑道:「澤村,這是你的生日,你要說自己的願望才對。」
只見小柴犬皺起眉,金黃色的雙眼滿滿都是苦惱,「我知道,可是我沒有願望。」
「怎麼可能?起碼有一、兩個吧,像是想要每天投球之類的。」倉持疑惑的提問。他記得這小鬼每天就吵著御幸要他陪自己投球啊,怎麼會說沒願望?
「不行,那樣御幸會太累。」澤村搖頭,回絕了倉持的提議。
御幸這才明白,近期休假時,澤村都沒有跑來纏著自己要投球,原來就是因為這樣?
倉持暼了一眼詫異的好友,又低頭望著小孩,「那麼你真的沒有想要實現的願望了嗎?」
「沒有喔。」小孩還是搖頭,然後劃開嘴角笑容燦爛,「因為我的願望全都實現了喔!」
面對倉持和御幸困惑的神情,小柴犬笑著解釋,「我的願望就是想要有一個溫暖的家,還有能夠陪我一起玩的朋友。這些倉持前輩跟御幸都已經幫我達成了,所以我真的沒有其他願望了!」
 在和御幸相逢之前,他是隻流浪狗。從小就行走各處,漂泊於人間,整日都在為下一餐愁苦,有時還得獨自抵禦外來威脅。沒有他人依靠,也沒有安身之地,生活十分艱辛。
那時後的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一個庇護之所,讓他無需品嚐飢餓,也不必再被炎夏及寒冬折磨;長久的流浪也他受夠了寂寞,因此他極度渴望擁有個可以陪伴自己的朋友。
然而現在,過去夢寐以求的冀望都早已成真,他不曉得自己還需要向天神索求哪些。
客廳忽然變得很安靜,倉持不知道自己該回應什麼,御幸則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片刻之後,御幸喚回自己游走的魂魄,在一片寂靜中挪動身體來到倉持旁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哭喔,倉持大哥哥。」
「吵死了啦!」倉持以手臂抹了一下眼睛,對御幸兇狠怒吼,對方只是笑笑沒有回應。
決定不再理會煩人的好友,倉持回過頭向澤村很認真的說:「你說的那些不是我們給你的,是你靠著自己的力量獲得,如果沒有你走了好長的路、堅持努力的尋找我們,又怎麼會和我們再度相遇?」他看著小孩澄澈的美麗眼眸,輕輕勾起嘴角,「願望這種東西啊,既然達成了那就再想新的,看你是要長高還是要變強,隨你高興什麼都行!反正沒人規定不可以這樣,你就放膽的去煩惱吧!」高聲說完,倉持伸手使勁揉亂澤村細軟的黑髮,弄得小孩有些暈頭轉向。
他才不管小孩以往遭逢過哪些,只是他絕不允許小孩把他們當成了全世界,認為這些就是他的一切。
小柴犬還如此年幼,世界對他來說就猶如一個巨大的花園,他卻甘願守在窄小的涼亭,謹慎呵護掌心裡唯一的花朵,不願離開,也無心探究外界,甚至捨棄所有追求新夢想的念頭。
倉持無法接受小孩這種想法,認為他應該要更加勇敢的去追尋,開拓自身的眼界,創造屬於自己的遼闊未來。
「什麼都可以嗎!我知道了!」好不容易從倉持的魔爪中掙脫,澤村再次將視線移動到蛋糕上,細長的蠟燭已經融化將近一半,濃稠的蠟油就快要滴落到純白色的鮮奶油。澤村又一次閉上眼,稚嫩的臉龐因為喜悅而盈滿笑意。
見此御幸不禁由衷佩服起好友,不愧是假不良少年倉持,大家應該都要有一個倉持哥哥。
「那麼!我希望!」小柴犬深吸一口氣,放聲大喊,「御幸跟倉持前輩可以天天開心!」
不對……是叫你替自己許願而不是我們……倉持扶額。
「你也太誇張了。」一旁的御幸望見好友面色糾結,覺得對方太過小題大作。
「閉嘴啦!」被調侃的好哥哥倉持感到相當憤怒,又對御幸吼了一聲。
絲毫不覺有任何不妥的澤村笑容滿面,捲曲的尾巴依然快速擺動,「好了!可以吹蠟燭了!」
看見澤村這副模樣,倉持也只好無奈一笑,在心底以第二壽星的身份,悄然許下願望。
 他誠心期盼,希望眼前的小小柴犬能夠永遠、永遠的,都能保有一個珍貴的童心。
 許完願,接下來就是澤村滿心期待的吹蠟燭時間,他迅速站起身,還不忘轉頭看向倉持提醒,「倉持前輩要一起喔!」
「……知道啦,快點。」原以為事不關己的倉持有些訝異,卻還是立即恢復平時的表情,伸出手將小孩的頭扭回正面,順便瞪一眼旁邊笑得相當礙眼的四眼。
「數到三喔!三!二!一!」澤村深深吸氣,大力把肺部裡的空氣全數推出,早有預料的倉持只是象徵性的輕吹一下,微弱的燭火就在兩人的合作下瞬間熄滅。
等到火光消逝之後,倉持忍不住吐嘈:「喂你那是數到一吧!」害他差點搶快,御幸到底有沒有好好教你啊?一想到這,倉持又瞪了一次御幸,後者不解的與他四目相對。
「沒關係沒關係!倉持前輩懂就好了!我們來切蛋糕!」就算接收到抱怨也完全不影響他的好心情,小孩手握著塑膠刀,再次轉身盯住倉持。
「……」雖然想說又不是結婚,但倉持還是默默伸手,覆上澤村的左手一起切下一刀。對面的好友仍然笑得非常欠揍。
「蛋糕蛋糕!」履行完壽星的任務,澤村馬上放手讓倉持為自己服務,儘管他也想自己動手,但又怕自己技術不好會讓漂亮的蛋糕變得醜陋。
在購買蛋糕時,御幸就考慮到自己不愛吃甜食,小孩食量又小,就算加上倉持也吃不了多少,所以只買了一個六吋的小蛋糕,口味當然是由澤村堅持指定的。
一進到蛋糕店,澤村就指著冷藏櫃裡的草莓蛋糕朝御幸呼喊:「生日蛋糕!」
顯眼的舉動立即引發店內所有人關注,每個人都將目光鎖定在青年身上,讓御幸既尷尬又無奈,卻也只能快速結帳完畢,在店員充滿慈愛的注視下匆忙離去。
雖然現在想起來御幸還是覺得有點尷尬,但如果這麼做就能讓澤村感到開心,那麼即使再來一次,他還是會踏進店裡為小孩購買草莓蛋糕。
倉持迅速為澤村切好一份,又分給御幸一小塊,最後再輪到自己。順手將自己的草莓放到小孩的盤裡後,他才開始享用起蛋糕。
澤村興高采烈的準備開動,卻瞥見御幸前方、那塊小小的甜膩西點,忽然想起對方並不嗜甜。
「怎麼了?」察覺到視線,御幸疑惑詢問。
只見澤村插起盤中的草莓,從倉持身上離開走到御幸旁邊,把手中的鮮紅果實遞到青年面前笑道:「草莓給你,蛋糕我自己吃就好,御幸不用勉強!」
然後御幸一也就捂臉倒地了。
見此倉持鄙視一笑,朝地上的青年踢了一腳,「還敢說我,你才有病吧。起來啦!很礙事。」
  捧起水潑上臉,他關掉水龍頭,抬眼看著鏡面中的自己。
剛剛真是好險,生死一瞬間啊……心有餘悸地抹掉臉上殘餘的水珠,御幸嚴肅地認為,小孩絕對是這世上最為兇殘的人間兵器,應當多加防範才行。
邊認真思考要如何在小孩面前保命,御幸步出浴室走回客廳,碰巧聽見澤村在談論禮物的事情。
「其實,我本來是想把自己脫光光綁上蝴蝶結送給倉持前輩的,但御幸說這樣你不會高興。」澤村吃得滿嘴都是奶油,卻依舊毫不在意的笑道,眼眸裡盡是愉快的光芒。
「這樣啊……」倉持眼神深沉,朝小孩露出微笑,「沒關係,你過來幫我慶生我就很開心了,謝謝。」接著轉身抓住準備逃跑的御幸,直接來一記鎖喉,「我還在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好好教導澤村!原來都是教給他這種事!」
「你、你聽我解釋……」御幸抓住倉持的手臂掙扎。
「閉嘴變態眼鏡!我要把你抓去警察局!讓你無法再繼續荼毒小孩!」倉持用力收緊雙臂,不讓對方有任何得逞的機會。
「等一下……你聽我說……咳……」御幸開始感到些許窒息,忍不住輕輕咳嗽了起來。
正當兩位成年人還在激烈對峙時,熟悉的稚嫩嗓音從一旁傳來,「我問你們喔,ㄗˋ ㄨㄟˋ(zi wai)是什麼?」
兩人瞬間停下動作,轉頭望向在場唯一的小孩。原本漆黑的電視已在不知何時被澤村打開,色彩斑斕的畫面中,有幾位來賓並列而坐,站在中心的年輕主持人正在認真講述今天的主題,一旁的標題上寫著幾個醒目大字:家庭醫學──關於男性生理現象。
倉持完全愣住,手上的力氣也不自覺收復回去。御幸見機不可失,趕緊從好友手中逃離,使出尿遁離開現場,「啊我去個廁所。」然後關上了門。
聽見御幸平板又單調的嗓音後,倉持這才猛然回神,立即衝到廁所前大力踹門,「少騙人了你才剛剛出來!」此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輕微拉動,他僵硬的緩緩回頭,果然看見澤村就站在他身後,純真的眼眸正直直盯著自己瞧。
那一瞬間,倉持彷彿聽到耳邊傳來恐怖片的淒厲尖叫。
「倉持前輩?」大魔王澤村緊抓著來不及逃跑的人類,眨了幾下眼表情困惑。
「我……」倉持哥哥冷汗直流,就連當年和藥師角逐甲子園他都沒有這麼驚慌過。
不久後御幸從廁所裡走出來,便看見倉持趴倒在桌面,神情極為疲憊,彷彿才剛經歷完一場人生浩劫,而澤村已經跑回電視前繼續觀看節目了。
御幸靠在牆邊似笑非笑:「願意聽我解釋了嗎?」
經御幸沉痛的說明後,倉持才了解小孩那些詭異的知識是從何而來。至於剛剛的提問,他當然是以自我防衛來解答給小孩聽,他相信之後澤村一定能自行理解那兩個字音的另一種含義。
「你覺得我該不該去買《十萬個為什麼》這類的書?」御幸把牛奶當成酒灌下一口。
「少蠢了他還不識字。」倉持立刻駁回。
「現在科技這麼進步,我還有兒童光碟這項選擇。」就不相信用聽的他會不懂。
「但是他總會遇到光碟裡沒教的事吧?到時你怎麼辦?」他才不相信兒童光碟會教龜甲縛是什麼。倉持忽然發覺,身旁這混蛋怎麼還沒結婚就開始談起育兒困擾?
「別說了我不想知道……」御幸逃避般低下頭,放棄所有思考。
望見好友這副疲態,倉持也只是冷冷勾起嘴角沒有回應,完全不打算展現自己殘餘不多的良心,來幫忙身側的高中損友。
『長度並不影響功能,那只是個人體質不同而已。』
無人說話的小套房中,不算嶄新的機體傳來聲響,在狹小的客廳裡清晰回盪。
兩名青年相互對看一眼,迅速抓住彼此的衣服牽制對方。
『不能以精液的多寡來判斷那人是否健康,因為──』
電視裡,專業的醫生正在講述他們平時極為關心的話題,可此時此刻他們卻完全聽不入耳。
「精液……?」
小孩近乎呢喃的低語狠狠撩動他們緊繃的神經,他們緊抓住對方的衣襬沒有說話,屏氣凝神的將注意力全數投放到小孩上,後背早已是冷汗一片。
『高風險的性行為當然要多加避免,譬如當今年輕人很喜歡的口──』
「澤村!」
御幸忽然大喊一聲,小孩立刻轉過頭看向青年,同時,倉持發揮他獵豹般的速度衝到電視旁用力拔下插頭,鮮豔的螢幕倏地變回漆黑。
「倉持說要教你畫生日蛋糕喔,我們一起來畫吧!」御幸溫和微笑。
「好!」小孩搖著尾巴從電視前移動到桌邊。
見此兩位青年大大鬆了一口氣,萬分慶幸小孩子容易分心的天性。
倉持擦了下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眼角瞥見還躺在手心中的黑色電線,憤恨難平的摔至地面。
混蛋!那應該變成深夜節目才對!
 等到夕陽完全下沉、無盡的黑夜覆蓋上整片天際時,御幸才抱起玩得十分盡興的小柴犬準備回家。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難處了,那麼以後我可以叫澤村打電話給你吧?」站在玄關,御幸對倉持揚起親切微笑。他才不願去面對那些可怕至極的問題,以及小孩天真單純的眼眸。
「我要把你設為拒接。」倉持果斷決定。
「順帶一提,今天那通電話是澤村自己打的,他已經學會怎麼撥打手機了。」望見前方的青年一秒變臉,御幸仍然笑容滿面,「要是沒聽見倉持哥哥的聲音,澤村會非常難過喔。」
「……」
倉持很認真的思考要怎麼做才能解決掉眼前的混蛋。
 #
 回到家中,御幸帶著小孩洗好澡、吹乾頭髮,換上輕便的睡衣後,以『今天都沒碰到球』為由,在客廳玩起小小的拋接球遊戲。
在教導澤村畫畫時,倉持悄悄跑到他旁邊,低聲向他詢問:「為何這小孩會突然想要了解棒球以外的事情?你不覺得奇怪嗎?」
當下他是這麼和倉持說的,「小時後大家不是都有一段時間,想要快點變成大人嗎?」
雖然回答得十分自然又輕鬆,但實際上御幸自己也沒有相當把握。
根據近期小孩的行為和自己對澤村的了解,御幸知道小柴犬正在想盡辦法學習成熟,這些都無所謂,因為自己也曾經歷過那段時期,問題在於,小孩的動機是什麼?過去他想要快點長大,是認為自己一旦成長為大人,就有能力可以幫忙家人分擔家業,讓獨自撫養他的父親可以稍微輕鬆一點。
可是小孩呢?為何他要那麼拼命讓自己邁向成熟?
 御幸輕輕拋出圓球,看著前方的小柴犬愉快接住,高舉左手準備再度投過來,「澤村,你想快點長大嗎?」
聽見御幸的詢問,小柴犬僵在原地,背後晃動的尾巴也在剎那停止。他不安的放下手,緊握住小球不發一語。
青年見此也沒有出聲,依舊望著澤村沒有變動,懸掛在嘴邊的笑意如同往日那樣平靜又溫柔。
小柴犬緊盯手裡的小小球體,柔軟的圓球在不知不覺被他捏到有些變形,他抿緊唇眼神閃爍,最後小幅度點頭:「嗯……」
細微的低吟與平日活潑嘹亮的嗓音產生巨大對比,任誰都看得出小孩極微緊張,連捲曲的尾巴也都在此時垂落到腿間。
「是嗎。」得到了意料中的回應,御幸依然保持笑容,「那很好啊,證明你已經知道的不足了,我不會生氣也不打算反對,所以你也不用緊張,可是我想告訴你,」
他知道自己是不安於小孩的新變化,害怕他哪天從自己的身邊離去,而不是真的想知道小孩想成為大人的理由。況且,就算自己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樣?他能夠阻止嗎?如同當年他剛開始學習下廚時,父親有些心疼地盯著他佈滿創口的雙手,告訴他不必勉強,他們還可以訂外送,隔日他還不是照樣走進廚房,與那些新奇古怪的廚具奮鬥。
他想,跟自己同樣固執的小柴犬,肯定也不會聽從勸阻。既然如此,身為一個也曾當過小孩、如今已經變成青年的自己,他有些話想要贈送給澤村。
「並不是拼命勉強自己才稱作是長大,我們每個人都一樣,都是從小小的嬰兒,經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轉變成大人。」
「御幸也是嗎?」小柴犬歪頭問。
「當然,就算在你眼裡我已經是個大人了,但對比我年長許多的人而言,二十歲的我還只是個小孩。」青年對澤村笑道:「即使是我也還在長大,每天都還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學習,不光是我,大家都是這樣,在生活中逐漸成長,在時光裡變為成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朝著你所謂的大人緩慢靠近。」
他招招手,示意澤村過來,然後把小孩拉進自己懷裡坐下,牽起他的手放在掌心,寬大厚實的手掌讓澤村的更顯得嬌小。
「你想想,剛和你住在一起時,你連最簡單的說話都不會,現在已經可以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飯,最近甚至還學會了使用手機,你也一直都在長大啊。」
他從身後拿出藏匿許久的棒球帽,大力扣在小孩頭上。
「所以不用著急,依照你自己的步調慢慢來就好,我會陪在你身邊。」
小孩愣愣望著眼前一大一小的手掌,接著快速搖動起尾巴,燦爛一笑:「好!」
「恭喜你,又長大一歲了。」
他們四目相交,讓喜悅在彼此眼底綻放出美麗光芒,而後對他、也對自己喊出那句老套卻帶有滿滿祝福之意的賀詞──
 「生日快樂!」
 FIN.2016.12.23(五)
     隔天,東京電視台收到兩封投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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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yaojian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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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太】初體驗
平日冷酷沉稳的少年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 这是八神太一当下最先浮现的想法,但事后,他只怨恨自己没有一脚踢开阿和。
来阿和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对方父亲出差而只剩两人独处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一时兴起所产生的亲暱接触他也十分习以为常,所以那时他并没有对大和唐突的接近感到丝毫错愕,只是维持着趴在床上看漫画的姿势,一如往常回应来自身后的邀请。
一份他们都极为熟悉的绵密亲吻。
他本以为。
如细雨般的轻点是他们习惯的开场白,极为轻柔的亲吻如同试探,小心谨慎的确认对方对于温度的渴求。静谧的空气暧昧在其中慢慢发酵,他们低垂着眼眸不发一语,三公分不到的距离可以让他们感受到双方温热的吐息,无声地诱使两人越渐靠近。 金髮少年默默阖上双眸,以手轻轻托住太一脸颊,缓慢低头将自己的红唇再度贴上。 熟悉的温度又一次相互贴合,大和慢慢张开双唇,在太一的默许之下伸入对方,轻柔地勾起褐髮少年的红舌温柔缠绕,从尖端开始轻缓摩娑,接着仔细地往深处探索,将浸润着湿气的柔软紧密纠缠,炙烫且软嫩的触感一如既往令人贪恋,略带粗暴的回应也还是那麽熟悉。 理智正逐渐崩垮。
他们之间的亲吻彷彿是场舌尖上的爱抚,温和的舔舐,柔情的吸吮,又像是场激烈抗争的侵佔,在狭小的空间中大限度地夺取对方的所有。湿润的口腔内盈满着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却又契合无比地交融于甘美的津液裡。 规律的心跳悄悄加快了脚步,平稳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匆忙,本该仅止于此的亲吻在时间的催化下越渐深沉。 「……唔……」太一发出细微呜咽,举起手使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金髮少年,「我……哈……脖子好痛……」他轻喘着气,断续地说出自己的不适,同时在心裡悄然讶异自己的声音竟会如此无力,还隐隐发颤。 不光是他,就连大和似乎也与往日不同。太一有些紧张地望向金髮少年。 「……哈……哈……」大和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粗重的喘息比太一还要灼热,天空蓝的眼瞳也已不若平日澄澈。 「阿和……?」太一本能的想要退开大和,却苦于现在的姿势实在难以行动,只能眼神戒备地注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听到呼唤,大和低下身,依附在太一耳边低声道:「太一……」绵长的呼唤夹带某种情绪,直白又清晰地传递到褐髮少年耳裡。 太一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大和这声叫唤所传达出的意义。 「阿和 !」他更加紧张了,使劲转为正身挣扎推拒,「你先起来!我们、」 「太一。」打断太一的话语,大和无视太一的抗拒没有任何动作,些微高热的身躯仍旧紧紧依靠在太一身上,「我忍不住了。」 迴盪在耳畔的嗓音略微沙哑,犹如从喉头用力挤压出来那般压抑而低沉。 太一顿时停止所有动作,沉默地盯着天花板感受来自大和的脉动。
他们不善于说情话,大概是因为同为男性,将感情以言语诉说对他们而言略显矫情,认识的时间也已足够让他们不藉由词语,而是眼神及行动来透析对方所有想法。 所以太一知道,大和已经濒临极限了。 当然,他也是,只不过率先溃堤的不是他,而是看似冷静实则感情丰沛的石田大和。 他们都极力渴望着对方。 简单的亲吻已经无法填补空虚了,从情感滋生的情动慢慢在胸口侵蚀理智,透过触碰缓慢却真切的茁壮。 想将恋人纳为己有的想法层层堆叠,日渐强烈。
「太一……我……」低哑的嗓音渐渐隐没在喉间,太一从眼角看见置于身侧的拳头正用力紧握,发白的关节处骨骼的形状清晰地描绘而出。 明明看不见大和的脸庞,太一却能轻易地想像出对方极为懊恼的表情。 光是这一句呼唤,铁定也用尽他所有勇气了吧。 「你先起来。」太一笑道:「很重啊。」 他感觉得位于上方的身躯明显一僵,而后依言缓慢起身,金髮少年毫无掩饰的面容全数展露在太一眼前。 太一顿时感到些许无措,儘管早就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但那太过露骨的视线还是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他努力克制自己不闪避开大和的注视,稍稍平定一下自己的心跳,认真地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这麽忍耐。我并不是女生,不需要你如此万般珍惜。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再对我霸道一些没关係,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远离你。」他轻浅地划开微笑,「我们是恋人吧,那麽我就会以这个身分去接纳你的全部,如同你对我所做的那样。」 他张开自己的双臂,笑容灿烂,「高兴吧?这是恋人才有的特权喔!」深褐色的眼眸洋溢着得意的光芒,明朗又耀眼地跃入金髮少年的瞳孔。
他们相互迁就,相互包容,在无数次的磨合中一点一滴接近彼此。 石田大和凝视着太一几秒,跟着少年扬起的嘴角盈满无尽温柔,「说错了,是专属于我的特权。」 他们都将对方视为珍宝般小心谨慎的爱惜,却遗忘了佔有本身也是情感中的一部分,越是靠近,越是领悟到心动的强烈,自然就会想将珍爱之人变为独有。
又是由亲吻起始,不过这次大和却直接滑入太一口腔,勐烈的扫荡,激烈的索求,紧密地缠绕着太一,像是害怕对方逃走般毫不留情。 他们有过许多次接吻的经历,却没有哪次如同现下这般深长。太一努力地回应大和迫切的掠夺,越渐稀薄的空气使他感到有些窒息,他轻轻的喘气,在有限的范围内拼命汲取不断流失的氧气,微张的双唇慢慢淌下来不及嚥下的唾液,随着轮廓从嘴角滑落。 「唔……嗯……」细微的呻吟从鼻息间吐露,太一紧紧捧着大和的双颊,绵密的深吻让他有些无法招架,他发觉指尖的力气正随着时间缓慢抽离躯体,若不是靠着意志力强撑, 依附在大和脸颊上的双手恐怕早已垂落。 「……嗯……啊嗯……」脑袋昏沉得不像是自己的,他想要开口呼唤对方意图阻止过于绵长的激吻,却发觉脱口的声音只剩下无意义的轻哼。 几秒之后,金髮少年退开些许,暧昧的银丝随着他的动作往后拉长。太一解脱般地大口喘息,褐色的眼眸早已蒙上一层水气,豔丽的绯红遍佈他整片脸庞。被吻到发麻的双唇湿润又肿胀地散发光泽,本是放于大和颊边的双手此刻已经虚软的落在床上。
他们喘着粗气相互凝望,不同以往的姿态让心跳变得张狂。
大和低下身,在太一的颈脖处轻柔舔吻,一面将手从衣襬处伸进对方胸膛,在胸前的敏感点柔和打转,循着骨骼的脉络往下滑动,以掌心触碰肌肉的纹理,以指尖细数根根分明的肋骨,一点一点,将温柔的抚弄转化成火苗,引燃内心深处的蠢动。 「啊、哈……」细微的麻痒感顺着大和手指的轨迹慢慢升起,好不容易稍稍平復的吐息再次紊乱,太一微眯着眼,溷乱地伸出手,将五指滑进颈边的细髮中无力抓握。 大和没有停止亲吻,一言不发地将手腕继续往下探寻,沿着肌肤抚过平坦的腹部,缓慢地从细缝中伸入太一的底裤,轻轻地圈住已然半升而起的昂扬。 「啊……!」 那一瞬间,大和感觉到下身的少年勐然一颤,置于髮间的手指用力收紧,微微的疼痛随之而来。 他没有制止对方的拉扯,也没有理会头上疼痛,只是安静地使力,温柔且轻缓地搓揉掌心中的硬热。 「等、啊啊……!嗯哈……」拒绝的词语尚未构筑,由下方传来的刺激使得太一只能喊出破碎的单词,断断续续地从张开的红唇不断倾吐。 大和当然清楚怎麽做会让太一觉得舒服,他刻意用指腹在前端缓慢的磨擦,薄薄的硬茧抚过滑嫩的肌肤,立即带出一连串强烈的酥麻感,引发太一一阵战慄。 「嗯啊……!啊啊……哈……哈啊……!」初次被他人触碰的慌张,还有经由动作所引领出的麻痒,都渐渐转为快感,在太一的体内慢慢昇华。 他目光湿润,持续不断的低吟同样迴响在自己耳边,是自己不认识、也从没出现过的甜腻嗓音。太一忍不住紧紧咬住下唇,试图不让那些过于黏腻的呻吟从口中流洩。 察觉到太一的动作,大和停止落于锁骨边的吮吻,将另一手贴复到太一颊边,从嘴角空隙将大拇指送入对方嘴内,「不要咬嘴唇,会受伤。」 身为音乐表演者,手指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大和肯定再清楚不过,但他还是捨弃了其他方案,选择以这样的方法来遏止太一的行为。 因为他想要、好好看清楚太一。 水蓝色的眼瞳如今满载浓烈情慾,目光炙热地盯着在自己身下的少年。 他想要好好地用这双眼睛,亲眼将太一从隐忍到高潮的每个表情全数纳入眼底。 而且他相信,太一不会伤害自己。 「嗯……唔……啊嗯……」太一当然也知道手部对大和而言宛如第二生命,因此他也不敢冒然以牙齿来驱逐口腔中的手指,就怕伤及到大和。迫于无奈之下,他只能模煳地含着对方,任凭拇指在自己的嘴裡勾动红舌,又轻柔搅动,让无法紧闭的双唇发出时而低柔、时而高亢的黏稠呻吟。 绵长的嘤咛再次迴盪在室内,太一愤恨难平地瞪着上方的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瞳闪烁着些许光波,隐约映照出金髮少年的身影。 根本毫无魄力。大和胡乱地想着,被口腔包复的温热让他有些恍惚。他轻缓地滑动手指,无法嚥下的透明液体早已沾满在指尖,更多的是从嘴角缓缓淌落,浸湿了底下的枕头。 大和轻轻的抽出手指,将湿漉的拇指抹上太一的下唇,豔丽的红唇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发亮,加上太一潮红的脸庞及水润的双眸,成功诱发大和无尽想像。 冰蓝色的瞳孔贪婪的注视眼前过于煽情的景緻。 像是看出大和的念想,太一举起手轻柔地复上大和的手背,伸出舌头缓慢地舔舐着湿润的拇指,望向大和的褐眸依稀散发出挑衅的光辉。 大和脸色一沉,立刻加快掌心的套弄,果然看见下身的少年顿时瞪大了双眸,随后破碎又激烈的大声呻吟。 「啊啊──!哈啊……不、啊……!」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滑落,太一紧紧抓攀附住大和的手臂,无法克制地不停喘息,「啊嗯……我要、啊啊……阿、和……哈啊……!」 夹带情动的呼喊听在大和耳裡俨然是种催情剂,他抿紧唇加速滑动,细密的汗珠早已浸湿了金髮,他皱起眉努力抑制内心膨发的慾望不要将理智吞食。 手心中高热的硬挺从顶部渗出些微液体,下方的少年也开始剧烈颤抖,大和持续动作,眼眸深沉地看着太一逐渐濒临极限。 「哈啊!要、啊嗯……不、哈……!啊啊──!」脱口的喊叫蓦然拔高,太一高高扬起下巴,紧绷的身躯也在同时弓起一道美丽弧度,浊白的黏稠霎时全数喷洒于大和手掌。 金髮少年愣愣看着太一,刚经历一场高潮的少年此刻眼神迷濛,小麦色的肌肤镀上一层薄汗,因剧烈吐息而不断起伏的胸膛点缀着坚挺的乳珠,精实的腹部沾染上情潮过后的痕迹,一路蜿蜒到髋骨缓慢滑落。 真可怕。 大和忽然觉得一阵口乾舌燥,左胸口的勐烈脉动使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大和……?」望见眼前的少年毫无动作,太一喘着气茫然呼唤,迷濛的双瞳满载着炙热的慾望,毫无保留地向大和投射而去。 被喊叫的大和沉默半晌,而后咬紧牙关从唇齿间低低挤出一句等我,伸手抽了几张矮柜上的纸巾擦拭手心,手臂上的细小抓痕随着他的动作在眼前晃荡,他彷若不觉丝毫疼痛般拉开下方的抽屉,拿出保险套和一罐润滑液。 太一的眼神顿时有些複杂。敢情这傢伙早已预谋许久? 没有注意到太一的表情,大和十分专注的将润滑液挤出些许在指尖,稍微搓揉一阵使其变得温热,而后抓着太一的大腿高高拉起,让后方的穴口能够更加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喂……!」褐髮少年面色慌乱的起身,反射性伸手搭上大和的肩膀想要阻止,却在看见对方额前的斗大汗珠后顿了顿,抿紧唇放弃似的躺回床上。 就当是欠他的吧。太一自暴自弃的想着,紧紧闭上双眼摆出十足鸵鸟心态。 「太一,放鬆。」大和低声道,缓缓地将冻状的透明液体抹上外侧的肌肤,立即引发褐髮少年一阵轻颤,细微的嘤咛也于此时传递到他的耳畔。 「太一……」大和倾身温柔地吻上少年的眉心,带有安抚性质的吻慢慢从额头点落到脸颊,而后停顿在耳朵处轻轻磨蹭。他亲了亲少年通红的耳骨,接着伸出舌头缓慢的滑动。 「啊!唔……哈啊……」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太一忍不住大叫,使力抓握着身下的被单急促喘息。 湿软的舌顺着弯曲的骨骼轻缓抚过,在洞口处细细打转,奇异的麻痒感随着大和的动作慢慢扩散。太一有些无措的交换吐息,僵直着身体感受大和缓缓将红舌探入,细密又缓慢的舔弄。 「……唔嗯……!啊……啊嗯……哈……!」红舌摩擦肌肤的声响清楚震颤耳膜,随之而来如电流般的绵密酥麻正缓慢延烧到全身,虚软的身体又开始无法克制的颤抖,一切的一切都让太一感到陌生且溷乱,只能举起手紧紧抓住大和的后背,拼命保持最后的理智。 趁着太一将注意转移到耳朵,大和以指腹温柔地按压穴口,随后悄然送入一指,小心翼翼的揉压裡面的软肉,让乾涩的内壁能够渐渐变得湿热柔软。 再轻一点、再轻一点。 他试着推入第二根指头,想尽办法抹入更多更多的润滑剂,确实涂满将要接收自己的炙热甬道。 极高的专注力让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渐沉重。
但是太一查觉了,他静静地等待第三根手指全数没入自己体内,令人难受的刺痛也逐渐消逝时,他低喘着气别过头,温柔的贴上大和的双唇,「阿和……可以了……」 「等等……」略微急切的吻落于太一唇上,金髮少年低声婉拒。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不要急。 看着大和眼神坚持,他不发一语的举起双手圈住对方的颈脖,睁着自己水润的褐眸看向大和,「进来吧,我想要你。」 专属于少年的嗓音如今已不再活泼,而是饱含着浓烈情欲,既柔软又灼热的流转于空气之中,狠狠勾动大和按捺许久的渴望。 水蓝色的眼眸添染上些许震惊,他凝视着太一半晌,接着沉默地抽出手指,使力将太一的双腿更分开一些,换上自己早已发胀到有些疼痛的硬挺抵在穴口,极其缓慢的推入。 肉壁被外力强硬的撑开,无法避免的撕裂感顿时从下身贯穿神经,太一用力皱起眉大口呼吸,隐忍住所有想要抵拒的慾望,感受大和慢慢将自己的硬热一吋一吋送进体内。 等到粗热的柱体已然全部纳进太一的穴内时,两人早已是汗水淋漓,湿滑的液体随着驱体的线条不停滴落。 「太一……你还好吗……?」大和皱着眉,望向太一的眼眸有些心疼。 「等、等一下……」太一神情难受的低喘,「先等一下……」 「嗯……」大和低低的回应,紧抱住太一不再有任何动作,即使下身的硬物已然胀痛到难受,他还是慢条斯理的亲吻太一的胸膛及身体各处,帮助对方放鬆。 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虽然费尽心力想要对方不感到丝毫痛苦,但初次结合所带来的疼痛仍旧难以避免,他无法替对方承受,只能用尽自己今天和明天,还有未来的所有温柔来好好呵护。 他低头,将自己的唇轻贴于太一左胸,以软嫩的双唇感受着剧烈的鼓动,如同膜拜般虔诚的珍惜。
迷离的褐眸望见了大和眼中的心疼,太一弯腰吻上少年柔软的髮丝,伸手将对方的脸轻缓捧起,扬起脸庞在少年的眼帘上落下轻吻。 真没想到这傢伙会露出这种表情。太一不由自主的划开微笑,「我说过了,不用对我这般温柔,我会用尽全力接受你的所有。」 包含这份撕心肺裂的疼痛,包括这个目眩神迷的情动。 大和呼吸一滞,开始勐烈的抽送下身,不含带任何留情的碾压穴道中的每个角落,让硬热的昂扬在彼此的肌肤刺激出更多慾望。 「啊啊──!哈嗯…….唔……嗯嗯……啊哈……!」 粗热的柱体狠狠撞入又慢慢退出,每一次顶弄都是直达深处的折磨。太一张大嘴巴将快感转化成呻吟大声喊叫,过于强烈的刺激使他忍不住泛起泪光,让本就模煳的视野更加溷沌不清。 「太一、太一……」 他唤他的名,想要藉由呼喊将佔据内心的涌动全部发洩。 听见呼唤的太一半眯着眼,迷迷煳煳地攀上大和的后背紧密抓住,鼻息间充斥的气息使他莫名感到���心。 被独佔与独佔,两种情绪交织成喜悦,萦绕在两人的心跳裡逐渐浓烈。 「……阿……和……嗯啊、哈!……啊啊……嗯哈……!」 柔软的嗓音迴盪于屋内,越渐高涨的体温慢慢侵蚀理智,他们感受着彼此的脉动,在湿热不已的喘息中交换一个绵密的亲吻。
最先甦醒的是太一,一睁眼他立即感受到从身体各处传来剧烈痠痛。 先在内心将知道的不雅词句全都骂过一回后,太一才愤恨不平的把视线转移到身侧的少年。 姣好的红唇微微弯起,将浓厚的满足在嘴角边扬起一道美丽弧线,让原先英俊的脸孔添染上一抹柔和。 太一愣了愣,而后无奈地失笑。
「好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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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yaojian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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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敦】机智问答
「敦君是喜欢我哪里呢?」
在被迫加班的某个假日午后,中岛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绞尽脑汁将上次的事件转换成文字编写入计算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问话。
他停下快速跃动于键盘的双手,转身看向正趴倒在沙发上、明目张胆偷懒的某位前辈。
──同时也是自己的恋人。
中岛敦轻叹一声:「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说明天要准时把报告交给他,请问您写完了吗?」
面对后辈充满质疑的询问,太宰治夸张地摇头,明亮的双眸有着些许严肃:「敦君这样不行喔,年纪轻轻就这么爱操心,当心老了之后会罹患心血管疾病喔。」
「那也要拜太宰先生所赐,只有您会让我这么担心。」再次见识到前辈的无耻,中岛敦几乎是下意识反驳,注视着青年的目光也随即变得略微深沉,貌似是想透过眼神传达出他的千言万语,「真要是如此,到时还请您好好负起责任。」
少年低声回道,语调中的无奈和代表尊敬之意的用词碰撞出矛盾,使人不禁怀疑起其中的崇敬多寡。再加上每当和青年对峙时,少年总是会下意识紧缩喉头,让脱口而出的声音听起来既单调又平板,毫无保留地显露出他心中的不快,与平日温和有礼的小老虎产生巨大落差。
虽然少年这么做的目的,大概是想让对方领悟出他的不满,进而自省。只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少年当下的表情及声调与其说是埋怨,不如说是赌气般的撒娇还更为贴切,就仿若是少年一直以来对青年的态度。
──或许真是也说不定。
这个问题因为少年的无自觉,以及太宰治未曾提及而无解,但聪颖的青年恐怕已然明白了所有,因此在每回见到少年这般模样时,他总会笑得特别开怀,就连现在也不例外。
「就算遇到美丽的女性也没见过他笑得那么恶心。」
将一切情况都收进眼底的乱步曾如此评语,仅换得太宰治别有深意的招牌微笑。
对此单纯的中岛敦并不知情,他只纳闷于太宰治的喜悦是否来自刚刚的话语,可是那些话不是很普通吗?有哪个地方值得对方如此开心?难不成原因是出在他的表情?
中岛敦满脸困惑的看着对方,却只见到青年越渐扩大的笑容,在自己的眼底持续烙印,里头夹杂了他看不清也想不透的异样情愫。然后,他听见对方说:「好啊。」
「欸?」
彷佛没察觉到后辈的讶异,太宰治慵懒地将侧脸轻靠在沙发扶手,细碎的棕发随着他的动作往下垂落些许,却还是没能遮住他洋溢温柔的晶亮双眸,「我很乐意。」
细微的笑意以青年为中心缓慢飘散开来,如同春季舒爽和煦的清风,柔软地抚过少年震惊的瞳孔,而后在他的耳畔驻扎停留,彻底抹消了这世间所有纷扰不休。
「……」
白发少年顿时哑口无言。
本以为会接收到「不行呢~我要忙着去自杀。」之类的推托之词,中岛敦连后续的应答都想好了,他甚至还想,要是青年卑鄙地转换话题,那么他就要以今天的螃蟹全餐取消来胁迫对方,反正彼此都知晓青年手艺差强人意。只不过他想了千方百计,从规划、模拟到抉择,都是以太宰治拒绝为前提所策划出的手段,但允诺这部分,则完全不被他纳入考虑范围。
毕竟对方可是太宰治,那个视自杀为大业,以徇情为目标的太宰治啊,怎么可能会答应他攸关将来的请求?他能不在下秒跑去跳楼中岛敦就要谢天谢地了。
然而他却答应了。就在刚刚,就在此处,自杀狂热者太宰治,不假思所应许他关于未来的托付。
中岛敦该怎么解释对方这项举动?他能够如何理解?
  生性浪漫的太宰治,从来不吝啬给予他情话。
几乎是每天一句,上至对外表的赞美,下至对生活细节的欣赏,不管是在交往前的暧昧阶段,抑是交往后的热恋期,青年总会以甜糖包裹话语,再用最诚挚动人的嗓音赠送给他。
他不是没有感到心动,但也仅是心动。因为对于少年来说,那些富含浓烈情意的爱语,就好比是浸渍在焦糖液中的棉花糖,甜到极致,却终究无法抹灭当中的微微苦味。
他不曾去想象将来,因为身旁的恋人必定不会存在,至于是以哪种型式的“不在”,目前中岛敦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猜想,他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将这份也许下秒就会消失的幸福,尽数埋藏入他心中最为隐密的角落,悉心爱惜。
可是怀抱如此想法的他,竟然听见恋人亲口道出以后。
 他可以怎么解读这番话语?
 中岛敦近乎是混乱的在心里反复询问自己。
心口处被某种情绪装填得很满很胀,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隐隐疼痛从中传来,而自己的眼眶也在不知不觉间泛起湿意。
于是他慌忙的低下头避开青年的视线,并用力眨眨眼意图驱散眼中的水气。
「敦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见此沙发上的青年并无任何表示,仅只保持嘴边的微笑,将话题回归到最初的问句,「你喜欢我哪里呢?」
与方才的随兴轻松不同,这次棕发青年刻意放柔了语调,中岛敦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现下的神情肯定相当温柔,因为他也曾被这样的手法骗过好几回。
在说出那样的言论之后还提出这种问题,太宰先生真的超级恶劣。
少年有些恼怒地暗暗思索,打从心底深切体认到自己果真太过年轻,不但缺乏冷静还不够沉稳,才会这么轻易就被对方给左右了心绪。但也多亏青年的疑问,终于平复好悸动的少年才有机会重新抬头,再度与前方的前辈四目相交。
他知道也许“全部”才是标准答案,可是如此象征完美且全心全意的响应,却不是对方想听的正确解答。理由在于,那句话表面上代表了完美无缺,实际上却也变相道出了自己对青年的不了解。
即使事实并非如此,他也不会想要听见这种近似敷衍的谄媚。
只是就算知晓对方的评断标准,若真要少年以自己的想法来提出不同说词的话,中岛敦只能尴尬的说,他根本毫无头绪。
毕竟他从未考虑过这件事,因为喜欢上太宰治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艳阳本该立于青空之上、鱼儿理应游于流水之中,两者都是无须去探究其因由的绝对真理,而少年认为,自己的这份感情,无异于上述两者。
他的爱情本应在太宰治身上萌发,若不是他的话,那会是谁?
只因棕发青年对于中岛敦而言,是与氧气同等重要的存在,他掌握了自己的生死,牵动着他的灵魂,是构成少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是如此重大而绝无仅有的唯一,那么中岛敦哪有可能会不喜欢?
这只是迟早的问题。
所以,他找不到自己喜欢太宰治的理由,也找不到除了“全部”以外的回答。
少年有些苦恼,不自觉盯着青年开始发愣,企图从对方的外观找寻出灵感。时间静静流逝,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想起自己还得响应问题时,他望见前方的人已然皱起双眉,看向他的目光明显带有不悦。虽然不晓得自己到底思量了多久,但从对方的眼神来看,他大概已经沉默有好一阵子了。
明明在工作上精明到可怕,为何在他面前就会这么孩子气?真是浪费了这张姣好的容貌,不过即便是现在也相当帅气就是。中岛敦一面暗想,一面噙着微笑缓步走向青年。
尽管俊美依旧,但他还是──
「太宰先生。」
见到他的靠近,太宰治满脸不快地转回正身,对着中岛敦举起了双手。
少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缓缓走到沙发边,略过朝自己索讨拥抱的双臂,忽视青年更加愤怒的眼眸,将手心覆上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庞,「老实说,您问我我也不知道。」
对啊,他自己也不知道,更不晓得自己为何能够毫无悬念的接受这份感情,且还认为十分天经地义,他还期盼有谁可以来替他解开所有疑惑,帮他消除内心的千万思绪。
「──不过,认真思考一下,我发现还是有的。」
尽管一时半刻无法明白,但只要稍微细想一下,答案也不是没有。
他轻轻地将指尖触及对方深锁的眉头,以温和的力道轻缓摩娑,意图将两道纠缠一起的细眉抚平成最优美的弧度。
一如当初相遇之时。
──从今天起,你就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在月色朦胧的暗房里,向彷徨无措的自己指引方向。
──是你赢了喔,敦君。
于烟硝弥漫的残垣断瓦中,坚定宣判自己赢得希望。
──是你保护了它,这是你的城市。
最后,在晚霞柔美的紫红色天幕下,为自己赋予生存信仰。
没错,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只是迟早的问题,因为打从邂逅剎那,这份恋慕就已悄然播入心田,他不过就是默默守候在一旁,看着种子在时间的滋养下生根发芽,然后盛大绽放。
「我想,大概是……」现在想来嘴角仍是会不由自主上扬,那是他最私密的收藏,此刻,他要把它拿出来与最喜欢的人分享。
心跳在此时莫名加剧,他想自己或许是紧张了,但这并不意外,毕竟要向他人吐露秘密本来就需要一点勇气,因为这可是近似于告白的行为,会心生慌乱也在所难免。
啊、不对,他的确是在告白没错。
他深吸一口气,震耳欲聋的心音在他耳边咚咚作响,他配合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划开一抹微笑,无尽的喜悦在他的眼里闪闪烁烁,宛如精雕细琢后的璀灿宝石,而棕发青年的身影也在其中清晰荡漾。
他要表白,他要把自己的心情藉由声音,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的恋人。
午后的暖阳将室内照得明亮光彩,唯有被屏风包围的此处仅剩微光青睐,但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模糊少年视线里,最引人注目的那抹人影。
他张开口,将浸染笑意的语句轻缓明晰地、散播在他和自己的心跳声之中。
「您的脸吧。尤其是您对我温柔微笑时的笑脸,我最喜欢了。」
 #
 起使这一切的元凶,全都得要归咎于他的坏习惯。
 从小,太宰治便能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轻易看透人心,准确无误地攫取住人们内心深处最赤裸的欲望,但也因为这项特殊的技能,使得他对于人的情感并不是那么信任。
每当有人想要接近他时,他总会下意识推测对方的动机,或是怀疑来者的目的,只因他明白,在这个容纳了七十五亿人口的拥挤地球,没有人会不求回报的对另一人奉献自我。
这里不是乌托邦,世人不会将爱与希望于风中高声传唱。
直到他遇见了织田作,他才知晓了凡事都有例外。可是当有谁真的不太带任何欲求与他来往时,他又会忍不住去猜疑,这些是否都只是一场梦境?一场太过真实,又苏醒不了的绝美幻想。
他无法克制自己不这么思考,过去的经历对他影响太过深远,在充斥着谎言与欺瞒的世界里,怀疑已然成为了他的本能。
所以他用性命来试探织田作的真心;以谎言来考验安吾的信任,甚至拿恶作剧来检测国木田的包容。
这是他的恶习,由恐惧和冀望所组成,至今仍不能停止运转。
于是,他也将这份质疑加诸到中岛敦身上,并以提问来实现这场卑劣游戏。
只不过他怎样也没想到,已经尝试过好几回的单纯的测试,竟会演变成一场致人于死的突袭,而且偷袭者还是小他五岁的青涩恋人,这怎么说都太超乎预期了。
所幸今日办公室只有他与少年,否则让其他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的话,他肯定会成为侦探社茶余饭后的最佳话题。
「太、太宰先生?」
听着怀中些微忐忑的呼唤,青年将手臂搭放在眼眸上不发一语,心里却在为自己的行动大力赞许。
时间倒回到几秒前,一听完少年的响应,太宰治便立即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力一拉,使少年因重心不稳而跌落在他身上,接着再趁着对方还未从震惊回过神时,用力按住他的后脑,不让他有机会抬起头来面对自己。
完成这一连串动作后,青年还罕有的在内心悄然松口气。
还好他的手脚够快,不然他苦心建立起的威严就要在少年面前尽失了。他心有余悸的放下位在脸上的左手,半瞇着眼望着前方的天花板,脑海里全是少年刚才的笑容,还有那句意料之外的回应。
老实说,在中岛敦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为自己的问题费心苦恼期间,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人格魅力不够,或者其实少年并不是那么喜欢他。
不然为何要考虑这么久?他脸蛋俊俏为人风趣幽默,待人和善又有礼,在工作方面除了喜欢翘班之外无可挑剔。他自认自己可以说是缺点屈指可数优点难以计数,无论是生人抑是熟人都能在弹指间说出他的美好,而这样的他,不过是问了恋人喜欢自己哪个地方,哪需要如此长久的思索时间?
不光如此,后来他展开双臂想向对方寻求安慰,竟然还被少年给爽快忽视了,这让太宰治不由得感到相当委屈,心里既愤怒又哀伤,差点就要忘记自己提问的最初动机。
然而这些不甘在望见少年的笑容后,全都升华为惊愕,彻底浮现在他平日冷静沉着的面容上,同时,他也在那刻洞察出少年深藏在心底,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先前中岛敦说不知道,不是他真的不晓得,而是他说不出涵盖“太宰治这人所有”的相关回答,所以他诚实地跟自己表示他也不清楚。当然他大可放弃这项坚持,随意编织个解答来回复他的提问,这样他就不用如此烦恼,而事情也能圆满结束,可是少年却没这么做。
他想,少年或许是认为,如果仅只说出某个部分,而忽略了其他地方,那有违中岛敦个人最真实的心意,甚至有种践踏自己的情感,欺骗恋人的味道存在,所以少年拒绝了这项选择,并在迷茫之余又苦思许久,终于得出了最后��论。
他意外吗?也许刚开始听见时的确有些愕然,可是仔细回想他与少年的相处经过,太宰治又觉得,这回答似乎也在预料之中。
少年想说的不单纯是表情,而是他在彷徨无助、在欢欣鼓舞、在体验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并且于心中萌生出想要依靠、想要分享、想要倾诉给某个对象的时候,目光便会下意识去寻找,那能使他浮动的心跳得以恢复原本,也是最能令他感到心安的景致。
──就是自己。
只是刚好,就那么刚好,每当少年回头望向他,将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眸与他交会之时,自己总会不自觉勾起嘴角,对稚嫩的少年给予最温柔的微笑。
真要说的话,那只不过是他的另一个习惯,仅有在面对少年时,才会有的习惯。
然而这样的行为,却是少年狭隘的世界里,最无可替代的一环。
 啊──这根本就是是告白了吧!到底是谁教他的?他不记得自己有教过少年这些啊!
棕发青年略微无奈的闭上眼,试图以黑暗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那个……」也许是漫长的沉寂让少年终于受不了了,他乖顺地趴在青年身上,细声打破这股诡谲的宁静:「我本来是想说:『太宰先生的全部我都很喜欢。』,可是那样太虚伪了,我想你也不会接受……」
少年的说法证实了他的假设,但他仍旧没有响应,只是安静听着怀里的恋人接续道:「尽管我只有说脸,但是太宰先生!」少年蓦然抬头,逐渐拔高的音量隐约透出些许慌张,「我想说的是,您对我而言──」
「──我知道。」
不等少年说完,青年便温柔地打断他的话语,随后在对方满怀诧异的眼神下,拍了拍少年的白发又一次笑着低语:「我全都明白。」
见此中岛敦愣了几秒,而后红着脸快速把自己重新撞回青年怀里,静置在一旁的双手也在同时悄然紧握,彷佛是在懊恼自己的愚蠢一般。
「呵呵……」目睹所有过程的青年轻笑一声,以更加温和的力道在少年头顶上作祟。
过了不久,抓握住风衣的手无声收回力气,若有似无的嗓音随后在两人之间响起,「……您生气了吗?」
──否则您刚刚为何默不作声?
太宰治彷佛能够听见少年的言下之意,可原因太难解释,而他也不打算解释,所以仅是响应了少年表面的询问,「没有喔,我完──全没生气。我只是没想到敦君会忽然对我告白,有点吓到了呢~」
相较于少年的小心翼翼,太宰治这句回答就显得相当大方。他心情极佳地看着少年通红的耳骨,莫名在心底泛起一抹想要亲吻他的冲动。于是他捧住对方的脑袋,使力试图往上挪移,「敦君,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拒绝。」
「好嘛~一下下就好?」
「……不要。」
「可是我想吻你。」
「………………………」
即使对方不为所动,但太宰治仍然可以从越渐发烫的双耳,清楚感受到少年内心的波涛汹涌。为了不让青涩的恋人闷死于自己怀中,青年决定放弃劝说,反正少年早晚都得抬头,到时他就不会只是亲吻了。
默默在心里策划计谋,他噙着愉快的笑意,将自己的双手紧紧揽住少年,「敦君不会想问吗?问我喜欢你哪里。」
一般来说都会反问一下恋人吧?怎么少年看起来兴致缺缺?是他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他认为一无是处的自己没有被人喜欢的价值?要是他真的这么说的话,那么自己该如何回答呢?
一面在心底揣测少年的反应,他一面思索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说服恋人。只见对方听闻他的提问后,随即抬起脸庞,白嫩的双颊依旧妆点着酡红,少年眨了几下困惑的眼眸,接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瞪大,然后绽开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弧。
──啊……
望见少年这副模样,太宰治再次为自己的行动偷偷懊悔。
但是再怎么后悔,已然脱口的话语都无法收回,他只能看着少年笑容满面的对自己说道:「我不需要问,因为太宰先生喜欢我哪里都可以,只要你一直喜欢我就好。」
──织田作、织田作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我好像可以看见你在对我招手。你是在报复我上次去祭拜你用的是蟹肉罐头而不是咖哩饭吗?所以你特意委派敦君来谋杀我?可是织田作你要想,祭拜完的供品还是要由活人来解决,而你那超乎常人的味觉我实在不敢恭维……
脑中运行着荒谬且不合常理的推论,青年垂下眼帘告诉自己要镇定,再次睁眼神色已经回归到往常,他迅速伸手固定住少年的脑袋,微微弯身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回礼。」
「什、什么??太宰先生??」
满意地看见少年再次手足无措,他抱着又把自己埋进胸口的恋人,心情愉快的询问:「话说回来,敦君,你的报告进度如何?」
「报告!」少年面色惊慌地抬头,打算起身重回办公桌前继续拼命,但环抱在背后的双手却限制住他的行动,迫使他只能小幅度拉开自己与青年的距离,「太宰先生请放开我!您的报告也还没写完吧!」
「可是我突然好困喔。」
「您刚才都在休息不是吗!」
「但是外头天气这么好,很适合拿来午睡。敦君也稍微休息一下怎么样?」
「恕我拒绝。我还有工作。」
「不然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如果你肯陪我睡觉,醒来后我就帮你完成报告,绝对不会让你被国木田君责骂。」
「……一言为定。」
「嗯嗯,决不食言。」
 他们一起闭上眼,城市的喧嚣便在剎那消弭。他们聆听着彼此的脉动,想象在昼夜交错的遥远未来,拥抱于怀中的体温肯定也是这般鲜明。
     『那么,我们走啰。』
『注意安全喔。』
目送泉镜花与中岛敦出发执行任务,太宰治转回身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打发时间,熟悉的嗓音却在此时从某处传来。
『你为何不明说?』
青年循声望去,看见江户川乱步趴卧在桌面上,手执一包柔软的棉花糖,细长的眼眸正笔直地凝视着他。
『这对你来说并不困难吧?』大侦探微微睁眼,锐利的目光宛如看透了一切,让太宰治不禁再次钦佩对方的聪慧。
于是棕发青年拉开一抹微笑,一如平日,令他人无法窥探他的心思。
『乱步先生,小孩子都是很喜新厌旧的,尤其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就会越快感到厌烦。』他缓步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板,『你我都明白不是吗?』
语毕,他迈开步伐,从侦探社离开,独留江户川乱步在屋内悄然皱眉。
『这两个人根本半斤八两,怎么不去结婚算了。」
 FIN.2017.06.26(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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