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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shanweixue · 9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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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iction

强烈的阳光从窗口流淌进来，已经下午四点，天空依旧亮堂地仿若中午。在一室明净炙热的光辉里，赤苇京治正凝视着穿着简单私服的木兔光太郎，表情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是赤苇再熟悉不过的木兔前辈，木兔光太郎，但同时又有着微妙的违和感。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眼前的“木兔前辈”与木兔前辈的区别，奕奕面容还带着高中生青葱出水的稚嫩——这么形容或许有点不合适，或许不止一点，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赤苇闭了闭眼，睁开的瞬间，首先闯入视野的是一张熟悉的、放大的脸。金色的瞳孔里甚至倒映出自己神色冷淡的眼睛，木兔咧开嘴笑起来，声音里有很纯粹的开心：“什么啊，表现得再高兴点啊，赤苇——”

那句的潜台词大概是，你不是很想念我吗？

赤苇想。

木兔总是能如此地理所当然用直白简单的话语直击他的心脏，他控制自己的身体后退两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做出回应。

“普通的话，不被吓死已经很不错了，木兔前辈。”

那些复杂的、逻辑不清的信息在他大脑里乱窜，赤苇对它们束手无策。他大概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得到那个条理分明完整的结论，而在那之前，本能、潜意识、条件反射，随便怎么说，赤苇已经给出了回答。这不太像他，或者说太不像他了……赤苇京治总是把一切都打理地井井有条，包括孤独。但面对木兔光太郎，他的原则与习惯总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世界上有个人握着你最致命的软肋，而你对他束手无策。

赤苇的处境或许要更危险一些，他甚至意识不到这些。

为什么是木兔前辈呢？他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能力出众到可以在家里工作。这个看起来大概不足二十的木兔前辈应该反过来叫他前辈才对？好吧，他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高中时代的木兔光太郎，而他居然在纠结称呼问题……这太匪夷所思了。

“为什么？！赤苇看到我不开心吗？！”木兔问。

“不是那个问题……木兔前辈。”

“那是为什么？！”

“所以说，木兔前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啊？”

“赤苇先回答我的问题啦——”

他如是说着，毫无自觉用近乎甜腻的语气撒娇，而这让赤苇措手不及。但赤苇无法妥协，他永远都不习惯向木兔妥协，哪怕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妥协。

那是个很漫长的下午，赤苇近乎本能地与木兔争辩着到底应该由谁先来回答的问题。他有如山的问题在理智里流窜，说出口的却是最无关痛痒的那部分。这个话题终结于一通工作电话，赤苇看了木兔一眼示意他闭嘴就低下头去拿抽屉里的手机。注意力不过分散了瞬间，赤苇再看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

赤苇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才按下接听，他心不在焉地与编辑部的上司讨论着接下来的工作，像是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踱步。事实上那都是这半个下午木兔待过的地方——沙发，藤椅，书橱，跑步机……赤苇最后靠在暗色的栏杆上，掌心莫名有些泛潮。火红的夕光在遥远的天际燃烧地如火如荼，在他干净白皙的脸颊上映出热烈的颜色。

赤苇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静寂的时间，七点一刻，宽敞干净的书房里一片冰凉的寂静，好像从未有人居住。

更晚一点的时候他收到了木兔打来的电话，恋人成熟的有些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阳光的味道，用质朴单调的语言婉转地述说着思念的感情。这当然不是因为木兔光太郎��语言的大师，他只是忘记表白思念这样的字眼，但赤苇可以从他的每一个音节里听出这样的感情。

赤苇不禁想起他看到的木兔，忽然可以很平静地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在声音里藏着阳光气息的狡猾的木兔前辈，是赤苇京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再次见到木兔的时候，是隔天的清晨。

早上六点刚过，夏季天亮得早，外面早已是一片明朗。木兔在他床边精神抖擞地喊人起床，看起来就像个初次参加合宿的熊孩子……无论是哪个木兔光太郎，早已脱离了孩子的年龄，他们具有更强的破坏力。

“太吵了，木兔前辈。”赤苇翻了个身，把让人心烦意乱的噪声丢在脑后。后来他真的听不到那些过于喧闹的声音了，隐约有所察觉却又不想睁开眼睛。

他难得睡了很好的回笼觉，在打算下床时又被视野里四仰八叉躺着的少年吓了一跳。

木兔光太郎躺在地板上，睡的不省人事。

赤苇收回脚，他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从床边看着说不清是什么的木兔光太郎。他想了很久，但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最后还是绕开了地上的人去洗漱。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没有再见过木兔，卧室里并没有，木兔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出现。

这大概是好事吧？赤苇并不确定地想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恐惧。但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类似的情绪，他甚至没有不安，那毕竟是木兔前辈，能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是很不好的。

这很不好。

这样很不好。

这是，很不好的。你不能……这样……

莫名的信息从脑海里跳出来，就像是频率不同的电波交织在一起发出的噪声。修长指节在文档里留下一串短短的乱码，赤苇不得不暂时停下工作进度。他在阅读一个自己负责的一位老师的新作构想。说实话，他目前读到的部分都不是什么很好的文字。一开始赤苇很不喜欢和老师们说这些，要否定别人总会让他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但现在他已经很习惯做这样的事情了——对自己要做出判断的东西做出尽量准确的判断，用得体的语言将自己的判断传达给需要被告知的人，然后尽量用温和低调的接触来让整件事告一段落。他会保持这个状态，直到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

直到所有都告一段落。

那些噪声好像在他脑子里跳动，赤苇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不舒适感剧烈地在四肢百骸里奔腾。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地变地冰凉，从额头到指尖，从心脏到呼吸。如果能动一下的话，他大概会把自己的胃吐出来，但他感觉自己几乎瘫在椅子上了，头痛欲裂。

“赤苇，在发什么呆呢？”

一个声音把他从那种不能自已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赤苇抬眼，木兔从窗前偏着头看他。见他看过来，木兔忍不住笑起来，随后他拉开窗帘，刺眼的，几乎没什么温度的白色阳光倾倒进来，刺地人眼睛发疼。

木兔光太郎就站在那片光晕里，白色T恤的边缘被阳光勾勒地有些透明。明明是室内，赤苇却似乎看见他的衣角在随着风摆动。

“已经早上了，赤苇，你又通宵了吧！”

“木兔前辈……”

“通宵居然不叫我，哼，今天上午绝对不要和赤苇说话。”

“……”

“……不过一个上午真的太久了，还是十分钟吧……在这十分钟里，我绝对不会理你的！”

“那在这十分钟里，请木兔前辈不要再说话了哦。”

然而不过两分钟，木兔又转过头来，和他说起别的事情。

还是去睡觉吧……赤苇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发现自己只是坐在电脑前，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奇妙的反胃感已经消失地一干二净，脑袋里好像从来没有过那些声音，头痛也完全地离开了。他在看着的也不是老师的新作大纲，他的电脑甚至没有开机。他面前摆着一本以前负责的一位老师的新作，翻到的那页上有潦草的笔记。

好像那些痛苦全部都是虚假的。

好像没有什么是真实存在的。

而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赤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七个小时，或许一个星期，或许一个月。他并没有一直睡着，他会在书房处理工作，也会给自己做点简单的食物。隔三差五就要接远在大洋彼岸集训的木兔前辈打来的电话——

他还做了一本新书。

从编辑部的办公楼离开，赤苇坐上回家的电车。东京一直是人口稠密的城市，他一路看着无数陌生的面孔，有些心不在焉地闭上眼睛小憩。

他想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吧，因为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利，平静，似乎这就是一直以来他追求的生活。但他又觉得大抵是现实，因为一切都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稳定的工作生活，简单的人际关系，可以回去的场所，还有木兔前辈。

木兔前辈……

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这样，赤苇京治。

那个奇怪的，交织着电流的噪声又在大脑里出现了。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生命从躯体里被缓慢抽离一般的痛苦，赤苇很习惯于这样的处理这样的身体反应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让人几乎窒息的痛苦有丝毫的减轻。相反的，甚至有新的症状冒出来。赤苇的太阳穴一直在极力地向外膨胀，好像有什么要从大脑里挤出来。

而那个声音只是一再重复着暧昧不明的信息，似乎想要传达什么，但却从不言明。赤苇不得不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偶尔也会想要逃离孤独地几乎致命的现实。他太喜欢木兔前辈了，但他不能这样。

是的，不能这样。高中时代的木兔前辈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现实里。像这样，只出现于他独自存在的地方……这些不是现实。

最后的决定是很简单的，赤苇不想回顾自己跨越了什么才得到这个决定。一个连着一个、好像没有尽头也从没有不会停止的漫长时光，从城市上空飞过的流星雨，倾盆大雨，似火骄阳……一切，所有的一切，希望与木兔光太郎分享的一切，全部都淹没在广袤而冷漠的时空里。

好像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样子，而他已经生活地足够优渥，没有任何抱怨的借口。

只有些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孤独。

尽管绕了很长时间的弯路，但他最后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要让决定成行并没有更容易一些，不如说更艰难。

戒断一直都是很痛苦的，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奇形怪状的火车会在天花板上乱跑，成群结队的小人会疯狂喊叫，制造混乱的噪声，陨石从天而降正中额间，奇怪的生物在血管里流淌，逐步接近心脏……赤苇正经历着比所有的这些加起来都要更痛苦的事情。

他要戒断木兔光太郎，他最渴望的那个人——

这很艰难，一开始尤其艰难。赤苇必须强迫自己离开舒适的家，他将自己暴露在强烈的阳光之下，在喧闹的场所进行自己的工作。他会和点头之交的同事在下班后一起去喝两杯，之后又回到办公室和一些新人一起加班，他很乐意去指导那些刚刚踏入业界的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偶尔他也会出神地看着明亮的玻璃外面的世界，有些时候他在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有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放空了思绪。玻璃上几乎完美地映着他年轻精致的轮廓，却没办法照出他复杂心绪的万分之一。

他有时也会被年轻漂亮的新雇员问起赤苇前辈在看什么？

赤苇会回答他看到的一切，云间飞鸟，光影游弋。他像一个失落的吟游诗人，反复歌颂着无名的舞者。

最近一次和木兔通电话时，他刻意走到东京最繁华的十字路口。阳光强烈地让人反胃，好在他腹中空空。赤苇胡乱地扯了理由，潦草地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把木兔的号码设置为转接到语音信箱。他��度想要把手机扔出去，或是干脆转身一头撞在结实的什么东西上好让脑子里那些几乎让人脑袋炸开的声音消失。

无数的人撞入他的视野又消失，无数的声音刺着他的鼓膜。

他站在涌动的人潮中间，一直到太阳落山。

赤苇第一次意识到，活着是那样痛苦的一件事，而他在那么努力地想要普通地活下去。

有时候，你永远没办法明白人类到底可以忍耐怎样的痛苦，就像你无法明白他们的痛苦从何而来。衷情的工作，安定的收入，灵魂伴侣，大把的自由时光，赤苇京治看起来就像是被上帝宠爱着的幸运儿，他拥有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大概没人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感到痛苦。

可他如此地疲惫不堪，这份疲惫并不是到极限的身体在悲鸣，而是灵魂孤独地在浩淼的宇宙里游荡。他沉默地忍耐着这一切，只是为了逃避也许会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木兔前辈。

当然，也许那个木兔前辈永远都不会出现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赤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躺在病床上输营养液。过度疲劳，脱水，营养失衡，他甚至回答不上来最近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对自己的病友们也没有特别的好感。可是比起回家他还是更希望呆在这里，至少木兔前辈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最后还是回去了。

高中时代的后辈确认赤苇恢复行动能力之后用一纸出院证明就让他让出床位，并且请半个下午的假送他回来。

“那是你必须得面对的，赤苇前辈。如果你尝试过后确定自己没办法处理的话，届时请再联系我。”

让赤苇下车后，月岛摇下车窗看过去。车内的冷气从窗口往外溢出，赤苇裸露在空气的皮肤一片冰凉，同时又接受着阳光炙热的曝晒。剧烈地反差让他一时间没能明白月岛在说什么，但他冷静地点头道谢，并和可爱的后辈告别。

赤苇回到家里之后，才意识到月岛也许是在说他幻想了一个木兔前辈的事。他自嘲一般地弯了弯唇角，又觉得毫无意义而敛下。他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和月岛说过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睡一觉。

赤苇再没有见过高中时期的木兔前辈了——

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里，都没有。

他沉浸在一个暧昧旖旎的梦境里，那是个有阳光味道的梦。他听到一些响动，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猜想可能是要地震了，在梦里，地震都是那么地温和缱绻。

“赤苇——？”

“木兔前辈……？”

“没事吗？呼——不要吓我啊，赤苇。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太担心就回来找你了。”

“嗯……抱歉。”

“也不需要道歉啦赤苇！你怎么了？真的没事吗？”

“嗯……”

阳光更强烈地袭来，赤苇有些晃神。他觉得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眼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后半夜，凌晨两点，赤苇从漫长的睡眠里睁开了眼睛。再熟悉不过的木兔光太郎的睡颜放大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将他整个揽在怀里。原本应该在集训的木兔神奇地出现在他的床上，或者说，他们的床上。他们以亲密的姿态拥抱着，这种感觉让人安心。

他应该感到安心，但事实上，赤苇止不住地有些愣神。

他的视线越过拥抱着他的木兔，在床边，年轻的木兔光太郎像是没看见未来的自己一般。

沉沉的黑暗中，原本只会在他一个人时才出现的木兔前辈，清晰地出现在赤苇的视野里。他感到后背一阵冰凉，汗水止不住地外溢。空间里的氧气像是全部都消失了一般，赤苇感到呼吸困难。木兔没有发现他的反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深深地凝视着赤苇，赤苇也不能自拔地凝视着他。

❀一些无关紧要的题外话。

社会人设定。职业选手木兔，文字编辑赤苇，以及外科医生月岛。

为什么会写出这个，其实说不出来了。想要表达的东西也全部都放在文字里了。addiction是个很迷的词汇，也很适合这一篇里的兔赤。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东西，但也还是写了这么多。

大概没有后续了，这一篇就写得心力交瘁。而且结局在相当程度上具有开放性，姑且可以这么认为吧。

生活哪有明显的HE与BE一说呢，无论如何，还是要继续过日子的。

感谢看到这里。

希望以后能写出甜甜的兔赤治愈一下自己。

#ぼくあか #兎赤 #akaashi #赤葦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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