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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2017)

在鄂州火车站等车的时候写的。
1
年味越来越淡了。
结结实实吃了五天饭,见了家人、亲戚、朋友。觉得真正重要的人越来越少,真正重要的仪式也越来越少。提前几天列好要拜年的朋友,提前想好回老家要见的几个朋友,跟人的交流收缩到家里的爸爸妈妈和奶奶,虽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大不明白我做的事情和要做的事情,这不太要紧。只是陪着坐着聊了一次又一次。除夕要做的事情没有看春晚了,看了三五分钟,觉得太尴尬,不如去打dota,于是仪式感只剩下贴春联和祭祀。
2
遇到一些可爱的事情。
除夕的下午跟奶奶聊了��离婚的事情。奶奶88岁了,对表姐要离婚的第一反应是嫁错人,不应该,对孩子不好,云云。可是,不就是因为发现错了才要纠正,表姐现在才30岁,不然接下来几十年就这么不幸福下去么?捋一捋逻辑利害,老人家一下也能明白。
初二去看姥姥,听到妈妈和姥姥一段对话,笑了两天...不知道妈妈怎么说起电视综艺节目里老太太跳钢管舞精神矍铄,说“人家老太太七八十岁了,还能跳钢管舞啊。”
姥姥:“不是七八十,是七十八。”
妈妈:“喔,七十八,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姥姥:“人家七十八了,那样才叫人生啊...!”
当时我心想,自由的基因源远流长。
3
这回回来,想着35岁以后安定下来也不会在这里,父母会在,我最多只有一间书房留在鄂州,每年回家两三次陪陪他们。一件伤感的事情,除了童年温暖的回忆,老家剩下的好像没有什么了。
老家居湖北东南,小城,城中有湖,城区南北纵向不过一小时步程,北面临长江。想起历史,三国时候孙权在这里练水军起家,迁都南京之后,鄂州还是陪都。古时有铜矿,有铜镜匠人,湖北省博物馆好几排鄂州出土的铜镜,古人正衣冠整容颜后来悬在门框上辟邪的那种铜镜。后来苏东坡被贬来黄冈,东坡赤壁就在江对面的小山头上,据说他经常跑来鄂州西山,去老和尚家蹭饭,喜欢吃一种饼,后来成了本地特产,称东坡饼。小学时候第一次吃,觉得一点都不好吃。
老家原先景色好。湖北多湖,东南是丘陵地带,孩童时姥姥家背后还有座小山头。我记得,我曾经对着一汪清水映着的蓝天白云发了很多次呆。
可是这回回来五天,霾都笼在湖上,始终没有散,最后一天下起小雨,仍旧没有散。环湖一代建起密密麻麻的楼盘,市政机构、公司、商业中心慢慢也渐渐扩张到湖畔,午夜开车半小时去市区外的电影院看电影,上座率九成五以上,春节去网吧打���戏,下午上座率粗看也是九成五以上。看这些架势,霾应该很难散。

中部崛起是国家战略,武汉八加一城市圈已然很紧凑。去武汉见朋友,坐的城际铁路,武昌半小时达,汉口一小时达,这比北京上海很多上班族的通勤时间还要短。初四去的,武汉的霾比鄂州的还要严重,武汉还是在各种修。或许十年之后,武汉完成地铁、商圈、绿地等等基建,完成从房地产和钢铁工业脱离的产业转型,会呈现另一番光景。希望如此。
辉格说过,过年回家价值观和文化差异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差异之所以带来恐惧,并不是因为差异太大,而是因为差异还没大到将双方彻底割断。绝大多数在这里的对谈,我都有这个感受。除此之外,故土飞扬起来太快,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故土了。
家于是还原到与人的连结,然后才是赋予土地、城市、行走、劳作、春夏秋冬、时光波澜以意义与回忆。
我意识到成家可能也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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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cus, the lines, and the time

Image captured in a fitting room at Nanjing West Road, Shanghai, on Nov 26,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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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
这是八月的回顾。有些事情还是没想明白,但是先记录下来,写下就是放下,可以继续思考其他的事情。

1. 七月底从浦西搬到了浦东,接着有了一个两周的假期。计划好的,八月本来希望能够自己宅在一个地方一个月,就闲着,上课充电,看书休息。虽然结果只休息了两周,但还是过得很开心。毕业后到现在工作有三年了,都是在咨询行业,脑袋没有这么放松过,比旅行的时候还要放松。
日子过得很散漫。通常是凌晨三四点睡,中午十二点一点起床,然后就是打开电脑上上注册的几门网络课程,或者翻自己想看的书,不想看书了,就看电影,晚上找个时间跑步或者做无氧运动。偶尔去浦西见见朋友。总之是随心所欲,基本用不着日历应用的状态。
但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大问题——失眠。
本来都是想12点钟睡觉的,但是尝试了好几天,只有那么一两天成功了,但是其他的时候都睡不着。半夜熄灯躺在床上,脑袋很多问题都在打架,白天没有思考清楚的问题。然后要么就是放弃睡觉,起床看个电影到三四点自然困,要么就是先写点东西,再看个电影到三四点自然困。
在打架的问题都很杂乱。比如说,最近有个目标是减脂,所以我要吃得健康一些,那明天早上吃什么呢?中午吃什么呢?晚上吃什么呢?冰箱里面堆的胡萝卜和土豆先吃什么?要怎么运动法,才能减脂呢?还有,七月刷完了《冰与火之歌》六季,挺奇怪的问题是为什么好人好得那么明显,那么伤感,比如龙妈和小恶魔,但坏人却坏得那么没有层次?还有一些关于生活、友谊这些方面的问题。
所以白天大部分醒着的时候,我都表现得特别丧。但我还是在坚持失眠,持续地爬起来不睡觉。只是后来意识到,我的问题不是失眠,而是太迷恋夜晚。
2. 有一天,在广兰路附近办完事,等1097路公交回家。过去了三四辆浦东11号线,还没一辆1097,公交站台不少人开始打车。八月初,夏天的暑气还没消,看了眼手机App,气温32摄氏度。对一个在武汉生活过七年的人来说,这样的温度还可以忍受。而且有风。风里是秋天要来的感觉。
「这1097是不是一小时一班啊,我等了50分钟了都。」旁边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
包里有本书,我就一直站在树荫底下看。我又不赶时间,我想。
3. 暑假学的几门课里,觉得最有用的就是Coursera上的Learning how to learn。
它加深了我对拖延症的理解。非做不可的任务,启动的时候就用番茄钟,专注工作25分钟,再休息5分钟,如此往复。看似简单到不行的办法,实践起来真的有效。它让人着眼于当下,不去想结果,焦虑在对过程的专注中忘记。拖延的坏处不仅仅是无法完成手头的任务,而且它是对意识力的损耗,影响其他在完成的任务。
长期被拖延症折磨的我(七月初才被一件工作折磨了一周),发现摆脱的办法就这么简单。
同时发现的简单但振聋发聩的道理,还有持续投入。希望取得成效的事情,没有持续的投入,没有反复练习,不太可能会有满意的结果。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就像灵感其实不是从天而将,也是靠汗水积累。
同样的逻辑适用于生活——友谊、亲情、爱情、体能等等,这些如果想要满意的状态,不是一下说有就有的,得持续投入时间、精力、金钱这些资源。长期的目标不太可能一下就显现结果,但不持续投入,基本不大可能超越现有水平的结果。对不对?
4. 我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阅读习惯。
因为在设计咨询行业,工作性质有些特殊,日常工作其实就是读和写:读资料,去访问(可以理解为读人),去观察(读行为语言、空间环境),然后���文档,写报告。
以前两位资深的同事在不同的场合讲过同一个道理:因为设计研究的特性,好的阅读办法是以当下研究的话题为线索,个人阅读也可以依照工作的路线拓展。举个例子,比如了解运动,可以看看运动员的传记,可以看看运动方面的报告,虽然这些不在研究大纲的设计里面,但是这些阅读能够拓展对这个主题的理解,有时候还可以收集一些用得着的趣闻逸事或者其他发现。用一个词来说,就是obsession,去对这个话题迷恋上瘾,根据项目的不同,去阶段性对某事物上瘾。
但是我越来越发现我做不到。他们这样的方法对他们或许有效,但我还有好多好奇的东西,生活里还有好多疑惑的问题,我都希望能够通过阅读有一些回答。而且,随着生活经验的增长,我好奇的学科也在增加。比如最近想了解的是营销、管理和科学史。
主题阅读并不适合我,那么我该怎么读书?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思考了现有的阅读习惯。
书本。因为我每��读完都用豆瓣标记,2016年开始至今,读了27本,基本都是一些小书,有几本稍厚的,但没有难啃的学术专著。读的并不算多,也不算精。
博客。RSS订阅服务器其实很久没点开了。
微信公众号。那是一个零乱的地方,工作的、生活的、文学的、诗歌的、荷尔蒙的。但是我意识到,有两个公号我是每一篇都读的,一个是夜航船,一个是BetterRead。
知乎。现在很少看了。除了工作关系上去找一些资料,自己用的话就是把它当导购网站,或者去看看世间百态故事会。
微博和微信朋友圈。5分钟以内碎片化休息的时间看一看,或者是晚上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一直希望远离朋友圈,它让我觉得拥挤和浮躁。微博倒是很喜欢用。
邮件订阅。比如湾区日报。
专栏。用锤子阅读App订阅看,财经、文学和职场话题为主,比如Linkedin中国。翻的也不多。
回顾这些,让我自己都觉得吃惊。一是,我自己真的不怎么看新闻了,就是那些「刷爆朋友圈」、「刷爆微博」的消息会看到而已。问了一下周围的朋友,他们基本也是这样。二是,思考的问题都比较着眼当下的问题,不够深入。
其实汗颜。
也是刚好,前两天BetterRead推送的汪丁丁的文章《忙碌时代的阅读方式》,评王烁写的书《我们为什么总是看错人》,主题正是阅读方法。其中的表扬和批评都非常中肯。真的是好基友才能说得出的话。他说,王烁的问题在于,这种以好奇心拓展的读书方式,作为「纯兴趣 」是读书方式的一种,像他那样在普遍官僚化的社会中可以,用王烁自己的话说,是「打发无聊时间」,但汪先生从教育家的角度来讲,不推崇。他推崇的是「宽带阅读」。宽带阅读是带着问题读书,读书必有问题,选书的时候也带着问题,这样才能思考更加深入。核心是锻炼批判性思维的能力。
这是第二种方法,「宽带」阅读。批判性地思考问题,找一切可以阅读的材料,迭代问题,问对的问题,以此锤炼思想,获得产出。
我理解的还有第三种方式,是关于情感。阅读可以是一种单纯地追随和了解。去关注,本身也是意义。记得上半年跟朋友聊到,最喜欢的微信公号是什么,我毫不犹豫地说是夜航船。这帮与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们和他们的和生活方式,他们的诚实与勇气,他们对「躲无可躲的生活」直面的态度,真的是喜欢。以至于,每当他们有推送,我感觉自己就像搬着小板凳在等《海贼王》更新动画。祝愿他们前程似锦。
这是我希望阅读第三种方式,去了解那些让我感动的和敬仰的人所写的文字,和他们的生活轨迹。这条线索是关于一个俗套的词——偶像。
PS: 配图是文中提到那次等公交时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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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一种兴趣

注:这是BetterRead漂流瓶计划的读后感。谢谢捐赠此书的唐煌先生,谢谢BetterRead管理员楼夷改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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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notes是美国C-SPAN ( Cable-Satellite Public Affairs Network)的一档访谈类节目,每期主持人Brian Lamb跟一本书的作者对谈一个小时,聊他们的著作。Brian Lamb从1989-1997年间播出的401期里选出109期,摘录其中的部分内容编纂成书,就是这本Booknotes: America’s Finest Authors on Reading, Writing, and the Power of Ideas。109篇访谈,座上宾包括前总统Richard Nixon和Bill Clinton(任上受访), 前国务卿George Shultz和Hillary Clinton等等,395页的豪华阵容。
这本书我觉得并不好看。
一是因为主题不太感兴趣,来的作者多是报道政治(白宫)题材的记者、国会议员、劳工部国防部发言人,以及研究美国内战、越南战争的历史学者此类——所著内容也不外乎政治或是历史题材,整本书屈指可数的教育家和小说家零零星星。比如前十篇(归在Storytellers一章),有五位作者书的内容是总统或者总统制。
二是因为深度。成书篇幅所限(短则两三页长则五六页),很多问题只是浅书则止,想了解更多还得去问谷歌。比如说,前任副总统Dan Quayle说外公Eugene Pulliam对他包括他父母和整个家庭影响非常大。Pulliam是个独立出版人,白手起家成立了中央报纸公司(Central Newspapers Inc)。Dan说他是个“a very intelligent, tough individual”。可是他跟外公有什么故事?外公怎么影响到他的?当然这不是访谈的重点,重点是自己写书的经过,书的内容是自己1992年的竞选经历(那一年他和老布什联盟被克林顿/戈尔联盟击败)。但是书名为什么要用Standing Firm?听起来很tough,不是吗?(那年他被媒���整得很惨,被引述“同性恋是一种选择,一种错误的选择”)。访谈里面并没有提到书名的由来,写书经历只是一篇流水帐。
当然,还是有些有趣的逸事和片段。
作家在哪里码字?很多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或是书房,也有的在旅行或者夏天去海边度假的时候写。亚拉巴马大学历史系的杰出研究教授Forrest McDonald是在乡下屋子的走廊里写,光着身子写。“反正是在偏远乡下,查电表的人都不来,还得我们自己读电表看度数。亚拉巴马一年大部分时候也很暖和,那为什么要穿衣服呢?”。他的房子外部是大面积玻璃和幕布,采光很好。
写书哪里去找灵感?除了看书,还有看杂志。Richard Nixon就是这么干的,而且常读的杂志是一篇不落地看。读诗也是个好办法。Bill Clinton的书名*Between Hope and History*就来自一首诗,在这本书里他阐述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以及美国21世纪面临的挑战。名字来自爱尔兰诗人Seamus Heaney的诗The cure at Troy。他在1994年到访爱尔兰的时候翻到,还把它用在了随后的一篇演讲里。
在漂流瓶计划(第二批)开放申请的时候看到名录,我申请这本Booknotes主要的原因,是很好奇这帮作家们是怎么开始写作的。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一些答案。
希拉里说她想一本书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把它排上正式日程,直到出版商找到了她。在It Takes A Village: And Other Lessons Our Children Can Teach Us里,她阐述的是儿童和政治两个主题是如何联系的——小写的“政治”——不仅仅是关于政治选举,而是更广义的,人们如何组织到一起,在邻里街坊,在社区,在教堂,在公司还有学校。跟书里很多其他篇目一样,访谈内容细碎而家常: 出版商为她继母出版过书,没有索引是因为出版的截止日期已经过了几个月来不及了,晚饭的时候告诉女儿爸爸在竞选州长他们可能会听到关于爸爸不好的新闻,把孩子也写进书里对她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等等。但是她还提到一件小事:
Chelsea(她和克林顿的女儿)大概九岁的时候,她和她的小伙伴在州长庭院的环��路面上骑自行车。她们跑到庭院里面,还想继续骑到十个街区开外的图书馆去。当时我就忍不住流泪了,因为我想到我小时候在夏季,几乎每天,都会跟我的朋友骑车到图书馆去,到游泳池那边玩耍。我妈妈会说:”记得按时回家吃晚饭”。没有人会担心我的安全。但是我面对着两个小姑娘,不得不制止她们。因为她们是住在小石城(阿肯色州首府)下城区的两个小姑娘,而那里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安全了。我感到很歉疚,我们这代人并没有照看好我们的社会,给孩子从前我小时候有的自由。
这里我看到了一点她的写作动机:当妈的希望孩子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用钢笔手写150字美国内战历史的Shelby Foote则说写作是独自享受的爱好,虽然这个爱好被唤起的反射弧很长。他对写书感兴趣是从阅读开始,17岁的时候学校比赛得奖获赠一本《大卫·科波菲尔》(他说自己没得奖的话,当时应该读的是动画图册或者科幻小说或者别的什么),读完感叹,“天呐,书里有一整个世界”。此外,就是身为南方少年,天然地对内战这段历史感兴趣。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所有南方少年应该都熟悉这段历史,像是他们对某种道德良知的唤醒。这段历史就像是美国的青春期,在那一切发生以前,美国还并没有成年”。在他37岁前后的某一天,他开始动手写美国内战的历史了,一写就洋洋洒洒三卷本The Civil War: A Narrative。
首席大法官William Rehnquist任职最高法院33年,出版了5本书。但讲到写作动机,他也只是轻描淡写: “我写这本书(Grand Inquest)是为了自我满足。就像拍个好照片,画幅好看的画或者打场漂亮的高尔夫之类的,它本身就是证明它的东西。”
这段话也是我读这本书最大的收获,写作只是写作。文字可以是饭碗或是信仰,作家可以是名人或是智者,但写作本身就像打球和画画那样,它只是兴趣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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