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催情沐浴露
lgbtqromance · 8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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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俊的军中生活
阿俊大学毕业后到外岛当兵,起初的不适应,经过一年也慢慢习惯了,只是阿俊天天有做不完的文书工作,由于长官的要求也不敢不从,阿俊怀念着大学时寝室每个人的情景,赫然发现这本部的生活也太乏味了,当阿俊渐渐和长官们熟识之后,长官们也经常放些福利给他,不过由于这些长官调动太频繁了,好像也没跟谁很熟过。
就在一个枯燥乏味到不行的夏日午后,有三个新报到的长官,阿俊抬起头一看,这三个人还真是长的不错,办公室里的老大长官分配完他们的座位之后,叫阿俊去帮这些新长官整理办公室旁的小寝室,阿俊心理觉得又被ㄠ了,当阿俊心不甘情不愿的进了小寝室时,发现这三个长官的动作还真快,而且人还很亲切,于是阿俊便和他们聊了起来。
浩哥是三个人里最俊美也最健谈的,阿昌则和阿俊同年,小勋年纪最小却是三个人里身材最棒的,180的身高,黝黑健美的手臂,害阿俊忍不住幻想他脱掉衣服时的样子,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浩哥和阿俊东聊西扯的时候,阿昌和小勋在一旁脱衣服准备盥洗,浩哥耶俞他们俩个是在表演猛男秀,而他们俩个还真是干脆顺着浩哥的话,只穿着内裤,当场摇了起来,阿俊此时又是一阵惊讶!怎么都遇到这么开放的人…浩哥说,他们三个人从受训就同在一起,已经玩习惯了,要阿俊别理他们,阿俊怎么可能不理呢?阿昌穿着灰色的细腰带三角子弹内裤,硕大的阴茎阴囊就跟着晃动;小勋穿着运动内裤,一副运动员的好体态,线条分明的肌肉简直就是标准猛男!
阿俊发现阿昌和小勋只拿了洗发精沐浴乳进了小寝室附设的小盥洗室,于是和浩哥两个人帮他们从行李中拿了两条毛巾,浩哥要阿俊拿进去给他们,当阿俊一进到盥洗室,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身材佼好的猛男共用一个莲篷头,而阿昌硕大阴茎紫红色的龟头及阴囊就面对着阿俊正在冲背,水花顺着阿昌浓密的阴毛而下;小勋则侧身对着阿俊,那紧实浑圆的臀部,以及微扬成水平状态的阴茎配着粉红色的大龟头,一点点的阴毛,就这样被阿俊看光了,搭配着他们各自洗澡的动作,阿俊不禁失了神,而他们俩个却大方的对阿俊说没看过身材这么好的猛男秀对吧?于是三个人在浴室笑谈了起来,阿俊觉得自己运气还真好,都是些开放的人出现在周围,阿昌小勋接过阿俊的毛巾之后,阿俊转身出了浴室差点没喷鼻血,浩哥已经是全裸的躺在床上等他们出来了!
阿俊看到浩哥俊美的脸庞及和阿昌小勋不相上下的肌肉,以及恰到好处的阴毛下,那沉重粗大的阴茎,灰黑龟头已经露出一半,躺在两颗大睾丸上,浩哥此时跃下床笑着对阿俊说,那两个猛男洗完没?阿俊看了身后的浴室门口,小勋推着阿昌裸裎的出了浴室,两条毛巾都挂在各自的脖子上,浩哥此时悠哉的摸着大屌走进浴室,一边说着好看的在我的背包里面,别太兴奋啊…阿昌和小勋此时要阿俊帮他们看外面的长官下班没?阿俊看了一下,告诉那两个饥渴的长官说都没人了,阿昌小勋迫不及待的翻出两本黄色书刊,也不顾阿俊在一旁,便套弄着自己的大屌,一边讨论了起来,还要阿俊和他们一起看…阿俊则是等待之后的好戏降临。
阿俊先拿一条毛巾进去浴室给浩哥,没想到浩哥开着莲篷头,任凭水花冲下,浩哥头上的水花四溅到地上,而浩哥那宽厚的肩膀,挣扎有力的背部,圆翘夹紧的臀部,右手不断在身上游移,左手一前一后的,浩哥一边淫叫着…阿…哈…嘶…阿…阿俊知道浩哥背对着他在自慰着…当浩哥闭着眼睛忘情的转向之时,阿俊看到了浩哥那灰黑油亮的大龟头及粗大勃起的19公分大阴茎,两颗大睾丸已经呈现紧绷状态,浩哥左手用力搓动着自己的大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头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右手抚摸自己的胸肌直到腹肌,正当要射精时,浩哥的右手往阴囊一压,左手上的大屌随即涨大到极限,喷出一道道强劲的精夜,有些顺着阴茎流下滴到地上,浩哥跟着大声淫叫、伴随着激情的喘气声,阿俊目睹了这眼前的一切,等浩哥张开眼想清理浴室时,看到了阿俊,笑着对阿俊说,真不好意思,才第一天认识就被你全看光了,毛巾给我吧,谢啦…
阿俊只得低头笑着回说无所谓啦,看着浩哥晃着那尚未消退的大屌弯下腰清理射出的精夜,阿俊转身离开浴室,小勋及阿昌躺在各自床上看着黄色书刊,胯下的大屌也和浩哥一样勃起到不行,阿昌16公分的粗屌加上紫红色的大龟头笔直得向上翘着,马眼已经流出前列腺夜。而小勋则抚摸着弯曲上翘的18公分阴茎,粉红色的大龟头也泛着透明夜体,只是小勋的屌没浩哥及阿昌来的粗,却也很可观…此时阿昌对小勋说差不多了没?我已经受不了了啦!小勋说再等一下…小勋看到阿俊走出浴室便要阿俊帮他拿一下书,自己则是无视于阿俊的存在,尽情的用双手套弄阴茎,两眼盯着书页里的内容一边淫叫着,阿俊已经看的出神不知所措…
阿昌催促着小勋动作快点好帮自己打手枪,小勋则是干脆叫阿俊先帮阿昌解吷,阿俊吓了一跳!不会吧?阿昌二话不说,拉起阿俊的右手往自己的粗屌摸去,阿俊凭着以前大学寝室的经验,握起阿昌16公分的粗屌,左手摸着阿昌的阴囊,用力的帮阿昌服务着,而阿昌则是抚摸自己的胸肌与腹肌,爽快的淫叫,小勋跃下床铺,挺着上翘弯曲的大屌晃到阿俊面前说:帮我含一下好吗?我受不了了…阿俊没想到小勋喜欢KJ,便一口含住小勋的屌,小勋拉着阿俊的头发,一边调位置,一边奋力的把自己的屌向阿俊的喉咙深处冲刺,一边叫着,阿俊此时把自己的左手往小勋的浑圆紧实的臀部围抱中指搓进小勋的屁眼,小勋此时更爽了。干…搓我…啊…阿昌换手…两个人互换了位置,阿昌把自己的粗屌塞进阿俊的嘴里,换阿俊帮小勋打手枪。阿昌对小勋说,怎样、爽吧…一前一后的干着阿俊的嘴巴,忘情的淫叫着,幸好外面办公室没人……
浩哥清理完浴室晃着大屌出来,看到这两个人兴奋成那样,笑说着,别欺负人家啊,到此为止就好,其它的自己搞。小勋阿昌爽着说知道了啦,要浩待会帮忙。最后阿昌及小勋这两跟大屌同时干进阿俊的嘴里,阿俊忘情的享受着,直到两人抽出射精在他们自己的身上,有些还滴到地上,浩哥则用手帮他们俩个抹掉身上的精夜,并且叫阿俊守口如瓶之后就把阿俊赶回办公室旁的另一间寝室。阿俊被赶出门外哪肯罢休,都还不知道浩哥说的其它的自己搞是什么意思…于是从寝室面向办公室的窗户看进去…不知是该庆幸他们没关窗户还是他们不知道有窗户,阿俊坐在窗外看着另一场激情喷血的演出,只是更令阿俊意外的是,他所看到的是以前他那些开放室友也没做过的事情。
阿俊看到浩哥再度勃起的粗大19公分阴茎,阿昌及小勋的屌也都再一次勃起了,阿昌及小勋先一起跪着舔弄着浩哥的粗屌,两个人则互相为对方打手枪。接下来三个人侧躺在地上,浩哥含着阿昌的16公分粗大阴茎,阿昌吹舔着小勋的18公分大屌,小勋含住浩哥的粗屌,三个人一边用嘴帮对方KJ,一边抚摸对方的身体以及臀部周围,并且用力的推着对方的臀部插进自己的嘴里,阿俊看到这3P的春宫猛男秀一时不知所措…接下来他看到更劲爆的画面…
阿俊看到了浩哥把他的19公分粗屌从小勋的嘴里抽出,从背包拿出一个保险套撕开套在自己的粗屌上,又拿出一瓶婴儿油涂在保险套上,要小勋翘高起屁股对着他,把粗屌硬生生的插进小勋的屁眼里,接着小勋换成帮阿昌KJ,而小勋自己的左手则依然替自己的屌自慰着,浩哥俊美的脸庞因为激情而留下汗水以及爽快的表情全映在阿俊的眼里,阿昌拉着小勋的头发,粗暴的前后干着小勋的嘴巴,小勋的表情却是一脸的陶醉,浩哥似乎快要达到高潮了,淫叫声不断,冲击拍打小勋臀部的肉搏声更是紧凑,阿昌催着浩哥赶快射出来,因为他自己被小勋含的受不了了!浩哥于是从小勋的屁眼里抽出,拔掉保险套,射精在小勋的背上,阿昌接着火速套上另一个保险套,把浩哥刚射出的精夜抹在套子上,一下子插进小勋的屁眼里,浩哥的粗屌则进了小勋的嘴里,小勋忘情的舔着浩哥,浩哥也果然精力过人,又再度勃起了,用力的干着小勋的嘴巴,而小勋浑圆紧实的臀部则令阿昌16公分的粗屌迅速进入了高潮,阿昌狂吼着、猛力拍击着小勋的臀部,一边称赞着小勋真是性感的象征,不一会阿昌抽出16公分粗屌,拔掉套子,射在小勋的背上,还意犹未尽的用屌在小勋的股沟搓弄了一番,要小勋夹紧臀部像大亨堡夹热狗一样。
阿俊看到这里已经是很震惊了,没想到他们三个接下来换手,浩哥换成小勋刚才的位置,小勋则将自己18公分的翘屌套上保险套,马上插进浩哥的屁眼里,那运动员的身材果然动力十足,干的浩哥淫叫声不断,差点含不住阿昌再度勃起的粗屌。不过小勋似乎只顾着猛干,浩哥被小勋干的眼泪直流,小勋一达到高潮,马上射出在浩哥的背上,要阿昌接手,阿昌套上套子插进浩哥的屁眼里,阿昌温柔多了,毕竟刚才才射出一炮,小勋则猴急的把屌插进浩哥的嘴里,马上又抽插了起来。浩哥被小勋干的抱住小勋的臀部抓出十个手指印,直到小勋射出第二炮才停止,阿昌此时也再度达到高潮,直接射在自己的手上,顺便往自己的屁眼抹去,小勋帮浩哥含到勃起,用嘴巴帮浩哥套上套子,浩哥一下子插进阿昌的屁眼里,学着小勋刚才的狠劲,阿昌被浩哥插的全身晃动,阿昌痛到差点咬到小勋的大屌,接着小勋套上套子,浩哥在上小勋在下,同时插进阿昌的屁眼里,三个人交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肌肉传来的紧实及汗流浃背的爽快,小勋接着抽出大屌插进浩哥的屁眼里,三个人像三明治一般的互换位置,轮到阿昌当中间手,马上不客气的干着小勋,等小勋轮回中间手时浩哥又狂干了小勋一番。
三个猛男就这样干的死去活来,已经不知道射出多少回精夜,用掉多少保险套,浩哥还清醒的调了一下闹种,三个人一起进了浴室冲洗一番,互相用勃起的阴茎斗剑,互打手枪,射出了最后一炮才相互擦干身体,一丝不挂的全裸躺在床上睡觉,只留下阿俊在窗外的目瞪口呆,阿俊知道他剩下的役期绝对比大学时的寝室还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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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bingdeyudian · 13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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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拥天下(《三侠五义》同人小说)
第五章
金懋叔说声:“仁兄呀,你要上京投亲,怎好就这么去了,难道令亲那里就不嫌弃么?”雨墨嘴快,嘿声道:“我们相公倒是借了几件体面衣服,只可惜在前站路上当了。”颜查散急忙喝止,才道:“愚兄本也不愿。只是此事乃是奉母命而来,不得不为之。况且我��丈家多年未曾通过音信,怕只怕到了那里还要费些唇舌呢。”金懋叔听得认真,便道:“如此须得要仔细打算才好。”
雨墨偷着一撇嘴,心说:“到底结了盟就不一样了,真关心呀!可是关心又当如何?”正想着,小二又进来了,回道:“外面有人要见金相公。”雨墨暗道:“难不成是要帐的?”金懋叔却随便挥了挥手:“要他进来就是了。”小二出去,不多时便带进一个人来。
那人身量高大,头戴雁翅大帽,身穿皂布短袍,腰束皮鞓带,足下是一双大曳拔靸靸鞋,手里还提着条马鞭子,一见金懋叔,立即跪下磕头道:“小人给五爷请安。只因怕五爷路上缺少盘缠,大员外特地遣小人送四百两银子前来,权作花销。”到了这时,不仅颜查散听得明白,雨墨也愣柯柯张大了嘴,几乎要以为是做梦了。
金懋叔仍是不在乎的神气:“吾行路,带着这许多银两哪能便利?也罢,你既送了来,就留下一半吧,剩下的拿回去就是了,顺便替吾禀告大员外,办完了事,吾自然是要回去的。”那人便放下马鞭,从褡裢内取出一封封的共四封银子来,放在桌上。金懋叔随手拿起一包打开,取出两个锞子递给那人:“赏你喝茶吧。”那人忙又趴在地下磕头,金懋叔道:“你也不用闹这些虚礼了,我且问你,你骑了牲口来了么?”那人躬身道:“是。”
金懋叔闻言便吩咐道:“很好。吾还要烦你辛苦一趟了。”那人忙欠身道:“请五爷差遣就是了。”金懋叔遂问颜查散:“颜兄,兴隆镇的当票子请给小弟一用。”颜查散面上微红,瞪了雨墨一眼,心道必是雨墨方才多嘴之故。哪知道雨墨心里也正纳着闷,呆呆得发怔:“怎么竟有人给金相公来送银子的?看来还是我们相公的眼力好,我倒是又长了一番见识了。”正胡乱琢磨,听见相公朝他要当票,便从腰间掏出一个包儿来,连当票和那剩下的四两多银子都放在一处,一起递过来。金懋叔接了当票在手,又拿了两个锞子,一并给了那人:“你拿着这当票到兴隆镇去,把当赎回来。除了本利,剩下的赏你作为盘费就是了。你的褡裢子也不用带走,先放这里,回来再拿。啊,还有,回来也不用到这里来了,吾就在隔壁太和店等你。”那人连声答应,提了马鞭子出门去了。
他在这里分派有度,颜查散面色却再无变更。金懋叔不由心里暗赞:“宠辱不惊,我这位兄长实乃大丈夫也。”便又拿了两锭银子,叫过来雨墨道:“雨墨呀,这两天辛苦你了,这点银子给你买果子吃吧。吾还是不是篾片了?”雨墨闹了个大红脸,不敢再多话,跪下磕头谢了。金懋叔又和颜查散商议:“仁兄呀,咱们到那边店里去如何?”
颜查散这时如何还能谦让,自是但凭他做主。金懋叔便让雨墨抱了银子,雨墨还腾出手来去提那褡裢,金懋叔笑道:“你这孩子一贯聪明,怎么这时候倒转不过味来了?还拿那个,你提得动么?怎么不叫这店小二拿着,跟咱们送到那边去呢?”说得雨墨也“噗嗤”一声笑了。
三人进了太和店,果然宽绰豁亮。雨墨这回也不用吩咐了,直奔上房,先放下手里的银子,又从小二处接过了褡裢。颜查散和金懋叔落了座,小二忙沏上茶来。金懋叔就又拿出银子,吩咐小二去办,先买马匹,后添置衣服靴帽,一水簇新,全着落在他身上。他懂得既多,又不吝惜银子,小二得了赏钱尽心置办,买回来的无不是上等东西。颜查散坦然以对,也不再让。晚间等那人回来,交明了赎回的当,自提了褡裢离去了。
这一日三人住在太和店,吃饭饮酒,金懋叔也不再像之前一般,仅捡了可吃的叫来。余下的,也无非仅够雨墨吃用。兄弟二人似这般欢聚一日,到了第二天,饭账店钱、置办马匹衣服共用去八九十两银子,金懋叔便把余下的一百多两都赠予了颜查散。到了这时,颜查散哪里还肯再受,金懋叔道:“你我既已结盟,便如同骨肉一般,仁兄不必过谦了。吾在路上自有相知应付吾的盘费,吾是不用银子的。还是吾有事先走了,咱们京中再会吧。”言罢,执手告别,径自扬长而去。
颜查散主仆与金懋叔告别,收拾行囊继续赶路。金懋叔却不着急,向前走了一段路,出了镇子,白福正牵马等在那里。主仆二人上了马,直赶到下一处镇上,才找了间客栈歇下。叫了热水送到房间,沐浴更衣之后,还回白玉堂的本来面目。他本是因见颜查散主仆救助贫弱而露财,招来了歹人觊觎,有意护送一程,哪知因缘际会,非但救下了人,还因而得以结识一位意气相投的兄长,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了。
又赶了几日路程,眼看离京城已不甚远,途径的镇店也都繁华热闹,不同寻常。临近黄昏时分,白福正和白玉堂商量:“爷,明天再有半日路程就可到祥符县了,只是过了这隆回镇,直到祥符县城,再无大的宿头,咱们不如今晚暂且在这镇上歇了,明日再走?”白玉堂素来不在意些微小事,挥挥手,让他看着办了。
正在这时,忽听前面有人吵嚷,似有女子的哭骂声,还有少年清脆的声音在伶牙俐齿辩驳。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即是镇子,镇外的大道旁有一块空地,几个少年男女和数名年长妇人正在那里吵闹,妇人固然又哭又骂,少年诸人却也步步不让。
白玉堂原想这是人家家事,只是扫了一眼,却见当中有两男一女三个少年人,身着黑衣,眉心处贴着火焰印记,不由得眉头一皱。他识得霍莹莹也不是一天两天,自然知道,此乃大无量教标记。
大无量教发源于波斯,兴盛于西域一带,因此遑论教义规定、修行方式,亦或教内种种风俗,无不和中原大相径庭,个中不乏奇异怪诞之处,为中土礼法所不容。白玉堂虽非拘泥于礼法的古板酸儒,毕竟也是出身名家,对那一等旁门左道敬谢不敏。只是与霍莹莹几次相遇,虽不喜她纠缠,却也感到她本性不坏,唯独太邪性了些,非正人君子所喜。因为西域一脉向来与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别的方面格格不入倒还罢了,只是有一件,大无量教招收门徒,从来由本教中人四处寻访有资质的少年男女,一经选中,便要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竭力劝说诱惑,直到那少年人为之心怡,答应入教。若到了这一地步,那些教众便要带领入选的少年径回西疆总坛,授以武功,悉心培养,却不理少年人家中如何,亲族长辈应允与否。若按大宋律例而论,这些教徒便属于拐带人口。只是在教众看来,他们一非将这些少年人骗去为奴为婢谋取私利,若肯勤下苦功将来还能出人头地,未尝不是好前程,二来首先便已将入教之事说得明白,并无强迫,使这些少年人自身首肯了的,那便与旁人无干,即便是父母亲族,既不能给亲生孩儿一个满意的前程,孩儿自己奔了前景,便也干涉不得。纵是歪理,倒也未尝总有几分理,因此时常有那些父母长辈哭天抢地不肯放人的,少年本人却毅然决然离了家园,信誓旦旦他日必将衣锦还乡,再与家人共享天伦,亦为时不晚。
似今日这般情形,白玉堂一见可知,他是无意间撞上了大无量教教众在招收门徒了。想来也知定是这次收徒的几个少年亦是入门不久,经验未足,因此说动了别人家的少年加入本派,却未能避过其本家父母,以至于被追赶上来拉扯吵闹。
既遇上了此等事,以白玉堂的性情,便断无袖手旁观之理,只是若在往日,当即动手也未尝不可,今天既撞上了,到底还欠了霍莹莹一个人情。想到此处,便向白福招了招手,令其附耳过来,低声吩咐几句。
白福得了令,催马再上前,到了空地边上,翻身下马,过去劝解。那几名妇人一意领回自家儿女,只要心愿得偿便秉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意,不欲过多纠缠。却是那些少年,犹有不甘,指指划划似是让白福少管闲事。白福也是跟着自家爷走南闯北见惯大场面的,说了几句,引着诸少年人向着白玉堂这边一指,抬出了爷的名号。几名少年人开始尚半信半疑,不住朝这边张望,白玉堂等得便有些不耐烦,目光冷冽一扫,精光外露,不怒而威,那几名少年人饶是自诩为胆大也不禁一缩脖子,到了这时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遂有人想上前来见过,却被白福拦住,又说了几句话,几名妇人各自领了儿女去了,那数位大无量教的少年人想是被白福阻住也不敢贸然过来,远远地抱拳行过了礼,方才散去。
等白福回来,白玉堂问道:“交代你的都传到了吗?”白福回说:“是的,小的都吩咐到了,让他们下次再收门徒,不准再自作主张,须得争得人家家里同意。不然下次再让爷碰到,可就没有今日这般好说话了。谅他们也不敢不听。”白玉堂点点头,主仆二人才催马又行。当夜在镇上打尖投宿,第二日上路,却也并不着急,信马由缰,直到晚间城门关闭之前,方才进了开封城,选一家客栈入住。
等用过晚饭,到了掌灯时分,白玉堂打发了白福早早去歇着,自己却坐在灯下观书。未知时辰过了几许,忽听得“啪嗒”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棂上。白玉堂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来了,想进来便进来吧。”
一个女子声音在外道:“五爷倒像是料定了我必会来的?这倒不怕夜深有所不便了?”
白玉堂剑眉微蹙,道:“白某坦荡无愧,自然不惧流言。况且我说不许你进,霍姑娘既千方百计找我,难道真能就此退却不成?”话音一落,外面一声轻笑,窗户被推开,随即进来一人,虽是夜行打扮,却显见得娉婷袅娜,正是霍莹莹。
霍莹莹进到房内,也不多做扭捏情态,一眼瞥见白玉堂才放下的书,先笑道:“灯下观《春秋》,五爷倒是有关二爷的风骨气魄啊。”白玉堂面上一沉,却不好就此发作,道:“我一向在江湖上行走,随心自在,不拘于一时一地,便是有心人想要跟着,等闲也难找到。固然大无量教历来消息最灵,但道理上却是一样的。据我想来,霍姑娘不是跟着我,而是听了外面传说的民间来的女神医治好了当朝太后的眼睛,跟着甜儿来的吧。”霍莹莹也不置可否,只管看着他,烛火盈盈,映在她脸上,倒真应了那句话“灯下看美人”,越发显得脸若朝霞,美艳无双。
只可惜对白五爷而言,你只管美你的,或你丑也好,皆与我无关,接下去道:“见过甜儿了?”霍莹莹这才接言:“是,五爷所料不差。我本来是有自己的打算,上次在应天匆匆一别,没来得及细谈,因此想要看看,能在五爷心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但是真等见过了田家姐姐,倒是我说不出话来,对她也唯有‘服气’二字。后来听她说起进京之前原本有意到陷空岛小住,我才想以白五爷的脾气,必然要亲自过来接人的,不如也留下来,看能不能沾个光儿,跟着去岛上开开眼界。”言及至此,白玉堂倒不好再说别的,才又道:“我在隆回镇遇到的那几名你教中少年,定是给你传了消息吧?本来大无量教在中原收徒虽早已有之,可是竟在京师重地私带别人家的儿女,不但是破天荒头一遭,也让我费了一番思量,堪破其中缘故。如今且说,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霍莹莹闻听此言,却忽然转了正色,立起身来,向着白玉堂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白玉堂倒让她这番举动弄得一怔,皱眉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霍莹莹礼毕起身,仍是正色:“五爷惩治了晏飞,为我教姐妹报得大仇,便是我教的大恩人。莹莹一人的私意是小,全教的恩情是大。区区礼敬,聊表寸心而已。”
白玉堂不觉微感尴尬,道:“若真是我手刃了晏飞倒还罢了,只是霍姑娘谢错了人。”便将那日与晏飞交手情形述说一遍。霍莹莹听罢,沉默半响,方才道:“晏飞一向行踪诡异,虽说行止不端,但于他而言,倒是逍遥的,并无羁绊,也不见有谁找他什么麻烦。唯等得五爷将之拦住动手,才有人暗中出手取其性命,显见得是杀人灭口之意。这么寻根究源,如果不是五爷,就又放过了这等歹人去,其人此时定然仍旧逍遥自在,害人更多。所以我也不算谢错了,谢是仍要谢五爷的。”
白玉堂又摇一摇头,显是不想再提此事,想起一事,遂又问:“这样说来,霍姑娘这些日子见过甜儿了?”霍莹莹才又坐下,答道:“田家姐姐妙手施针,三十六路飞云针有如神助,治好了太后的双眼。你们的皇上自是大喜,唯可惜了田姐姐是女儿之身,封不得官,太后原想收做义女,留在身边,也被她婉言谢绝了。田姐姐志不在皇家,一心想回金华老家,等……等五爷你去接她,只是因为自身的病,她有心,所以请太后恩准,暂且留于宫中,为的是每三日去一次太医院,或借阅那里珍藏的医典,或请教于前辈医者。她总说,要论天下奇珍药物汇集的所在,莫过于太医院,莫不如借此机会好生斟酌学习一番,若能得了外面难寻的奇药,说不定这病能有转机。因此,若不待田姐姐去太医院的时机,五爷要想见到人,就得走一趟皇宫内苑了。”
听到这里,白玉堂心中已有了计较,问道:“既如此,甜儿下一次去太医院是什么时候?”霍莹莹眉目一展,满脸“早知你要问这个”的神气,笑道:“今天田姐姐才去过太医院,再要去就需等到大后日了。”白玉堂又问了甜儿每次去太医院的时晌路径,记在心里,看看天色已然不早,正色道:“霍姑娘,我仍欠你一个人情,今日又亏你来告诉甜儿之事,我自是感激不尽。他日江湖有缘,必当相偿。只是,眼下时辰已晚,你此番前来,要说的话也都说清了,不如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尽早休息了。”
霍莹莹本非汉女,又是自幼长在那样的环境,本是不拘泥于汉俗礼法的,只是她知白玉堂文韬武略皆精,不肯逾越礼法,便也不肯任性妄为。念及于此,只得起身告辞。待她走了,白玉堂又读了一回书,随即就寝。
次日一早,白福早早出去打探,不久回来禀告,说是南侠客展昭因得了御猫的封号,又被奉为御前护卫,所以蒙皇上恩准回乡祭祖,此时假期未满,尚未归来。白玉堂一想,后日才能见到甜儿,展昭这时候又不在,不如去祥符县走一遭,拜望下新结识的义兄颜查散也好。这位义兄为人虽���厚坦荡,可是书读得太过,未免有些迂了,去投奔多年未见的老亲,不知人心多变,到底让人放心不下。五爷向来是想到即做的脾气,便命小二备马,携了白福,往祥符县而去。
双星桥地界在县内名气不小,极易打听得到。白玉堂正想着到柳家后详细问一问,若是那员外柳洪果然嫌贫爱富,慢待了颜查散,不如索性就让白福在京城里租一处宅子,好教义兄和雨墨两个住下,也方便他读书温习。便看到前面一处宅子有不少人熙熙攘攘围着,不多时,有官差从内中走出,似是押解了一名犯人,然而相隔得远了,瞧不甚清楚。随即,又有一名土财主打扮的老儿送了一名着七品服色的官员出来,料想应是当地县尹。
白玉堂心知必有蹊跷,和白福站在人丛中,听到四周有人议论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之语,便向一人打探这处可是柳洪员外家,到底出了何事。幸好那人恰是给柳家打短工的,知道得清楚,便一五一十说了。原来柳洪的原配颜氏夫人三年前便已过世,后续娶冯氏,因此这阖家上下,竟无一人心喜颜查散到来,直接给安排到了后园中的两间陋室居住,三餐不见荤腥,等闲也见不到面。这还是三日之前的事。
孰料到,就在这昨天夜里,不知怎地,小姐柳金蝉的贴身丫鬟绣红竟被人扣喉杀死在了内角门处。巡夜的更夫见此凶案,自然报告员外,也不知柳洪从绣红尸身一旁捡起个什么纸条,总之是先向小姐发了一顿脾气,后命人报官。今日一早官府来人,县令亲来验尸,听说从尸体下发现一把扇子,上面题有颜姑爷的表字,方才便是将颜查散押回县衙去。
白福悄悄地道:“爷,颜公子为人诚实善良,又是个读书人,这种暧昧杀人之事,杀害的还是个弱质女流,不像是他所为呀。”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还用你多说?我心里当然有数。”只是眼下这里仍有不少人在乱哄哄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显非谈话的地方。念及此处,他先牵了马,带同白福离了人群,这才吩咐白福去打听柳洪素常为人如何,这一家子在当地的口碑等等,定下了待探问明白后会面的所在,自己便随同人群,前往县衙听审去也。
岂料县衙大堂之上,县官方开口询问,颜查散竟是满口招诚了,倒让那县尹一时无语,欲令他好好思量,切莫胡乱招供。颜查散却不改口,一力承担,直陈因绣红对己不恭,故而激愤之下坏了她性命。县官看上去倒像是个好的,不忍心仓促判案,唯恐其中另有内情,屈判了好人,只得传令先将颜查散待下去寄监,听候发落。
白玉堂与颜查散有结拜之谊,深知他的为人,越想越觉得此案蹊跷。只是颜查散因何竟平白招诚杀人,亦让他有所不解。以他的身手,要从这区区县衙大牢中救出一个人来绝非难事,但是一则事因不明,便是救出了人来,颜兄仍要背上谋害人命的罪名,对他读书人而言这已堪比获死,二则以颜兄的性情,他也断不会答应。因而他暗自思忖之下,想来那县官断不至于用刑逼供,不如先设法获知个中详细情由,再做打算救人。
出来会了白福,听他说及,原来柳洪虽是当地富户,果然名声不佳,为人甚为悭吝,又不近人情,那冯氏的名声也极为不好,唯有小姐柳金蝉常有命人接济穷苦之举,素有贤德名声。但自从前夜柳宅出了丫鬟绣红的命案,不知为甚,仅仅不到一天,就又传出来小姐重病的消息。因为时间尚短,柳家又大门紧闭,偶有下人出门也是行色匆匆,是以未能打听得更加详细。
白玉堂听了,心中疑窦更甚,索性先把白福打发回开封,免得客栈老板生疑,自己却就近找了下处投宿。待到晚间起更时分,早换好了夜行衣靠,蹿房越脊,直奔柳家。他本不知柳家的房舍格局,进了大宅之后,原想着不若先去颜兄之前住过的花园查看,是否仍留有命案线索,倘若不得,或索性直接到柳洪房中逼问那老儿事情原委,亦未为不可。盘算已定,才往花园而去,突见前面黑影一闪,竟有一人鬼鬼祟祟而来,便将身形闪在太湖石后,且看端底。
那人像是个笨把式,鬼头鬼脑一路跑至敞厅,夜间虽光线不明,然则依稀可见厅内竟停放着一口棺材。那人搬动棺盖,似是要盗尸的意思。忽然间,却有女子“嗳哟”一声,声音虽然极细,在夜间却听得分外明白,那人唬得一缩脖子,当下把棺盖一丢,扭头就跑,一口气跑下厅来,矮下半截身子去,肩背起伏不住,显是喘得厉害。
白玉堂方才有了主意,欲待先拿住此人问话,却忽见这人停了一停,又直起身子回转过去,双手老远比划着要掐人的式样,直往厅上跑。见此情形,白玉堂就知此人不怀好意,无论那棺中到底是何人,这人明显不仅要盗棺内随葬的财物,还要进而逞凶。这时眼见得那人将要到厅上,急取飞蝗石子,暗运劲力打去,正中在左手。那人疼得半边身子一震,又不敢大声唉呀,甩着手直在厅下打转。
白玉堂这才闪身离了太湖石,几步上前。那人未料得竟有人在此,胆颤之下,转身欲跑,却哪及得上五爷的速度?被一个箭步赶上踹倒,趴在地下,只剩下口中哀求:“爷爷饶命!爷爷饶命!”的余力。
白玉堂挺刀一指,正对着这人咽喉,令他趴在地上不敢妄动,这才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这棺木内死的是谁?”那人颤颤巍巍,几乎吓破了胆,却不敢不答:“小人牛驴子,是柳宅打扫的下人,棺木内是我家小姐,是上吊死的。”白玉堂吃了一惊,忙问:“你家小姐好端端为何要上吊?”牛驴子越看那刀越害怕,不得不实说:“好像,好像听说是因为颜查散……颜姑老爷当堂招认了杀人,不是为什么,我家小姐就上了吊了……爷爷呀,小的只求爷爷饶命!”白玉堂剑眉一挑,冷然瞪视着他:“你这厮若只是贪财,还有的可恕,之后却生出来害人之心,怎能留得?”说话间,手起刀落,结果了牛驴子。他方才已在旁看了有一阵子,知道柳金蝉还魂,收了刀,待要上前搀扶,转念却想到此乃未来盟嫂,还是避嫌为上。他心思缜密,当下有了主意,便提步来至花园角门前,放声喊道:“快来救人,你们小姐还魂复生了!”言毕向着角门抬腿一踹,“哐当”一声,连门带框都踹得歪了,随即却飞身上了房顶,借着月色辨别方向,径直奔着上房的方向去了。
柳家自有巡更守夜人,深夜之间,突然听得有人高喝,说得还是小姐深夜还魂,接着又是咔嚓一声响,均不由得吓了一跳。两人战战兢兢,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到底担着干系不敢不去查看,连忙顺着声音提起灯笼一照,只见花园角门洞开,连门框都歪在了一旁。两名更夫乍着胆子小心翼翼进了花园,一边提高灯笼,也借着月色,往敞厅上一观,只见棺材盖横着,小姐却在棺内坐了起来,双目紧闭,口内不知咕哝些什么。一人胆子发毛,正想问是人是鬼,被另一个机灵的扯了扯衣襟,指着地下的影子道:“看,小姐果然活了。咱们先报员外、夫人去要紧。”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灯笼照得分明,两人便要转身回去禀报,一人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口里嘀咕:“哎呀,这是什么?”忙把提灯笼的竿子往回拉,往脚下一照,只见却是一个人,不由得惊诧道:“伙计,你看,这不是牛驴子么?他怎么……嗳哟我的天爷,这么多血!”另一人这时也看分明了,大惊小怪道:“牛驴子脖子上怎么有个口子?难道让人杀了?咱们快去禀报员外、夫人要紧。”两人互相搀扶,一路跌跌撞撞跑去上房禀报。
不大工夫,柳洪听了回报,和冯氏带齐丫鬟仆妇赶去花园。他们见到女儿复活先是一喜,又见牛驴子之死便是一惊,自行处置计较,忙成一团。白玉堂趁此机会,直接柳洪房内的套间。他这时已知整件事情缘由,无非起于柳洪嫌贫爱富,贪吝钱财,虽碍于此人是义兄未来的岳父,不能明着给予教训,好歹也要令其受教不可。因此手起刀落,削掉银柜锁头,也不动散碎银两,单将整封的银两取出来十封,揣在怀里,暗笑:“你要吝惜几个钱,瞧不起未来的姑爷,那他打官司的费用就非得着落在你身上不可了。”便也不再管柳家闹着找地保等事,直接回转客栈。
次日一早,白玉堂结算了店钱,便奔了县衙门口,打听颜查散的案子,顺带着请托人情,出手先用去一百两纹银。跟着便转向狱神庙,由一个姓吴的禁子陪着,提出来:“我是来看望颜查散颜相公的,几位看承些吧。”
那吴牢头一见有了银子,自然着意奉迎,又唤了一个贾牢头出来,二人巴结着陪伴向里进去。一进院中,便看到了雨墨正在那里,脸上犹有泪痕,张大眼睛望向自己,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白玉堂叫道:“雨墨,好孩子,原来你也在这里!难为你了!”雨墨一听此言,不由落下泪来,犹不敢相信:“你是金大叔?”心里还免不了纳闷:“金大叔怎地连口音也改了?”上前参拜。
白玉堂扶起雨墨,才问了一声:“你家相公在哪里?”那贾牢头忙着答话:“颜相公就在这单间屋内,小的们用心伺候,不曾怠慢。”白五爷连道了几个“好”字,见雨墨入内禀报,便也举步进到屋内,只见颜查散身上虽没有刑具,但是蓬头垢面,形容十分憔悴,急忙上前一步,道:“仁兄,怎么好端端地遭此飞来横祸?”言及至此,触动颇深,声音便已有些凄切。哪知颜查散倒是不以己身为念,只是道:“嗐,愚兄到此地步,愧见贤弟。还能再见贤弟一面,愚兄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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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cwa · 4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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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海鮮餐
藝文家園小品
魯秋琴
 2024-02-02 01:00 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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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摩洛哥的海邊騎駱駝晃了一下午,筋疲力竭地帶著滿身塵土和風沙,轉進幽靜的小巷,找到了沐浴在夕陽餘暉中的餐廳,卸下裝備。當侍者送上了菜單,我和外子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點了海鮮燉飯,悠悠往事隨著霞彩蕩漾在海面上。
數十年前的一個午後,我和一位男士從新澤西理工學院圖書館出來,兩人都仍在為論文做最後衝刺,月亮若隱若現地窺探大地,腳下是忽高忽低的石板路,前途是那麼不明朗,似乎還談不上進一步交往。第二天,我即將啟程回加州,選訂了當地一家海鮮餐廳,為這段邂逅畫上句點。
空氣中飄散著「散塔露琪亞」(Santa Lucia)的音樂,彷彿在催促著行船,更像遠航前的送行樂。桌上鋪一紙餐布,描繪著海鮮燉飯的歷史,源於西班牙瓦倫西亞的海鮮燉飯又稱鐵鍋飯(paella),在航運頂盛期,伊比利半島上的水手們在家鄉港口上了船,行囊帶著許多香料,穿過了直布羅陀,向美洲大陸前行。
水手在沿途學會了就地取材,在特製的鐵鍋中烹煮成海鮮燉飯。隨後,他在每一個港口開了餐廳,把舌尖上的家鄉味沿著航線,一路傳到了北美。於是在新澤西州的紐華克落腳,擁有了這家「dunpeipei restaurant」,很簡單的故事,卻像一杯餐前酒,一滴一滴地流淌進入心靈。
當待者端上海鮮燉飯,陣陣濃郁的香味溢出,一個探險的念頭蠢蠢欲動,改變了我的歸程。當下將原有的句號取消,許下了婚約,賭上自己的後半生。不久後,那位男士就成了外子。
婚後生活只剩下煙火氣和一筆一筆的流水帳,紐華克的海鮮餐廳離我們愈來愈遙遠,那一份冒險的壯志豪情,像匆匆溜逝的流星,光芒乍現,即化成無數的碎片。
風中來,雨中去,忙碌倥傯間,完成了教育兒女的責任,卸下擔子,想起那改變我一生航程的水手故事,輕裝簡行地前往伊比利半島。在里斯本的餐館中,刻意點了海鮮燉飯,店東卻笑了:「那是給遠行者預備的,通常要燉煮一個多小時,您不妨嘗嘗更有地方特色的料理?」剎那間,我像一個飄泊多年的遊子,回到家鄉卻找不著昔日的氣息。那一晚,在燈火輝煌的巷弄,竟沒有一盞為我亮起的燈。頓時,失去了食欲,悻悻然地離開了。
多年後,跨越海灣來到摩洛哥,竟然又邂逅了海鮮燉飯,此刻,它已入境隨俗,裝在深厚的塔吉鍋(Tajine)中,彷彿是遠地來的新娘,穿上夫家預備的禮服。
揭開了紅色頂蓋時,香氣四溢,秀色可餐。大快朵頤後,正想起身,侍者笑著走過來詢問:「您還要續添嗎?」那一只塔吉鍋,表面平淡無奇,細長的鍋口下卻裝著五花八門的珍饈,燜出了異鄉的風采,恰似當年憑著一股衝動改變了航線,卻在驚濤駭浪中迎接了瑰麗的彩虹。
驀然想起了在葡葡牙餐廳的店東,不知他是否幻想過遠方的綺麗,渴望帶著一口鍋前往五湖四海去探險?遠處依稀傳來那一首「散塔露琪亞」,一抹紅霞在海天交接處,拋出了無數問號隨著浪花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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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oman-honey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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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ssybouquetfest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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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膚乾燥怎麼辦 做好皮膚清潔預防這癥狀2
多吃蔬菜水果,少吃辛辣油膩食物,飲食上要注意規律,不能暴飲暴食,導致腸胃系統紊亂,后引發皮膚異常。
蔬菜水果以及核桃中含有豐富的維生素,尤其是維生素E,能有效幫助肌膚變得水嫩。
注意子宮的保暖,尤其是冬季,更要關注。 女人的子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它很怕寒冷,可以用熱水袋,暖寶寶等輔助,使得子宮保持溫暖。
如果任何手段都無法改善皮膚乾燥現象,且皮膚上出現紅疹等癥狀,建議及時就醫查看。
皮膚乾燥的原因受到洗澡的影響東京藥局 壯陽藥 春藥 媚藥 男性壯陽 陰莖增大 女性高潮 持久液 增大丸威而鋼 必利勁 樂威壯 犀利士 必利吉 韓國奇力片  Cenforce 日本藤素 英國威馬 泰國馬力丸 德國必邦 美國黑金 威格拉 雙效犀利士
洗澡雖然舒服,但是洗澡時的水並不會給皮膚補充水分,因此洗澡后的皮膚容易出現乾燥情況,不及時補水的話極易出現乾燥脫皮的情況。 並且,洗澡時用的沐浴露也會吸收掉皮膚表面的油分,因此過度頻繁的洗澡容易導致皮膚不能有效分泌自然油分,導致皮膚沒有保護物質,進而易引起乾燥起皮。受天氣影響的原因
冬季的天氣比較乾燥,因此極其容易令皮膚出現乾燥脫皮的情況,想要改善皮膚乾燥除了需要多採用補水保濕產品之外,也要注意防風哦。受空調影響KELLETT FILMS 奇力片 小禎代言奇力片  cialis   Climax Spray  倍耐力 Vimax增大丸 goodman增大丸 泰坦凝膠 美國威樂 德國紅魔 奧地利XXL 印度神油 日本丸榮 2h2d 日本丸榮金尊版 奧地利XXL陰莖增大膏
不管是夏季開冷氣還是冬季開暖氣,都容易令皮膚出現乾燥的情況,因此在開空調前,愛美人士應該提前做好保濕工作,避免空調傷害到皮膚。受到洗面奶的影響
為了讓臉洗的更乾淨,現在很多人都會採用洗面奶,但大多數洗面奶用完后都容易出現皮膚乾燥的情況,特別是乾性皮膚的女性,易使皮膚更乾燥。  赤豆
赤豆中含有大量可以説明利尿的鉀元素,也有輔助治療便秘的纖維,這兩種成分都可以把身體不需要的成分排出體外,所以被視為具有解毒的效果。DDC粉  日本千島片 瀰漫之夜 熾熱催情水 西班牙性愛素 蒼蠅水 迷昏藥 迷姦藥 香港GHB 聽話水 Mrs vimax 卡宴催情液 昏迷粉 Kiss Glod 女神之戀 威而柔 lovergra 情慾提升液 藝伎激情膏
腎臟、心臟、肝臟、營養不良、炎症等多種原因都會引起身體水腫,將赤豆煮湯服用,可有利於這種水腫。 研末後用雞蛋清或蜂蜜或醋調和外敷,治痄腮和一切瘡疖腫毒。 與黃芪、黨參合煎,幫助治療因為貧血引起的氣血虛弱、面目浮腫、慢性腎炎水腫及妊娠水腫,不但可以利尿消腫,同時滋補營養優酪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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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gbhy41256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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齲齒是幹燥綜合症的早期表現,可惜很多人都不知道
我國對幹燥綜合征的認識與研究起步較晚。20世紀70年代中末期,幹燥綜合症曾被認爲是壹種罕見病。
壹方面是人們對這個疾病並不認識,另壹方面因爲很多患者在本病早期並沒有口幹和眼幹的症狀。而且該病表現的症狀五花八門,漏診、誤診率非常高。
很多人罹患“齲齒”,以爲就是牙齒蛀了。很少有人會想到“齲齒”與“幹燥綜合征”的內在聯系。
研究顯示,齲齒是幹燥綜合症的早期表現,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成年人發生多發性的蛀牙齒,尤其是牙齒會片狀脫落,就應該及時到醫院風濕免疫科檢查是否患有幹燥綜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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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明確是否罹患幹燥綜合症,需要做“唇腺活檢”���可明確診斷。
方法是:在局麻下,從患者下嘴唇內側切壹小口,取大概綠豆大小的唇腺組織進行病理檢查,病理報告會顯示淋巴細胞等炎症細胞侵犯腺體組織。
此外,還可以做腮腺造影,也可以進行唾液分泌流量的測定。抽血化驗可以了解患者的抗核抗體、抗SSA抗體等自身抗體等等情況,但是,“唇腺活檢”病理報告是幹燥綜合征診斷的金標准。增大軟膏  奧地利xxl  XXL增大增粗  XXL增大膏  XXL陰莖增大軟膏  奧地利HOT XXL 
得了幹燥綜合征,該怎麽辦?
總體上,該病患者多數病程遷延、預後相對良好,但也有較多患者會發生免疫性肝病、間質性肺炎、間質性腎炎等嚴重情況。診斷明確後,需要評估內髒受損情況,及時調整用藥。通過規範治治療,可以延緩疾病進展,減輕病痛的折磨。
罹患幹燥綜合征的患者要了解該病的特點,就目前醫療科技水平還無法根治此病。同時,要調整心態,勇敢面對,積極地尋找醫生的幫助,定時隨訪。合理安排自己的生活,尤其要注意四肢的保暖。提倡戶外運動,如散步、做操、打拳,保持心情愉悅;經常性漱口,保持口腔衛生;如果眼幹明顯,可應用人工淚液,避免經常性應用含抗生素或玻璃酸鈉的眼藥水;避免每天應用沐浴露或香皂過度搓洗皮膚,引起皮膚發幹、瘙癢。彌漫之夜 惡魔丘比特 金蒼蠅催情水 金蒼蠅 宮廷玉液 藍魔催情水 日本淑女剋星精華素 卡宴 日本性奮劑 女偉哥 印度Loveg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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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bingdeyudian · 16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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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恋(柯哀新志古风同人)
第五章 飞来横祸
在座各人皆有功底在身,自是听得出有人前来,且这个来人脚步略显虚浮,至多就是会些花拳绣腿。但之前工藤优作让人去叫那个新来的厨子了,此时此地出现一个不相干之人委实不值得惊讶。
他那句话却平添了几分诡异。
这人约有三十上下,中等身材,刀把脸,胡子拉碴,若不是一身厨子的服饰打扮,倒还真不像个厨师,张口就是:“小人泽栗勋,见过王爷、王妃、小王爷。”口头上礼数虽不错,但怎么听怎么充满敷衍潦草之意。
“泽栗勋,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有希子有些怒了。那边的几个绣娘更是吃惊不小,这三人说是有了些名气,到底未当真见过世面,不知礼数,二瓶纯夏就叫了出来:“这就是说你假传王妃的懿旨了?”
泽栗勋一笑,嘴角带出一分狠戾,突然从外衫里掏出一件物事,紧握手中,厉声叫道:“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请咱们明察秋毫的王爷辨一辨,哪个才是杀害我妹子的凶手!”
新一蓦然一惊,这泽栗勋似乎话中有话,然而当此时刻,要问也得先拿住他再问清楚,于是便待出手。可是一提气,丹田中竟空空如也!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再看父母,只见父王额头隐隐见汗,母妃嘴角的笑容也略嫌僵硬,心知自己一家必是中招了。不由得看向灰原,恰与她目光相对,见她目光中隐隐有询问之意,于是眨一眨眼,告知自己似乎着了道儿,看她神色关切,遂微微摇头,自己还顶得住,且莫要露了迹象。目光交换之下,两人已想到了下一步对策。
便在此时,工藤优作已开口道:“你妹妹是谁?为何如此肯定是她们中一人下了毒手?”泽栗勋咬牙道:“我妹妹叫泽栗未红,就是五月里城内女红大赛的头名!”这话一出口,工藤有希子“啊”地一声,当日泽栗未红拔得头筹,还是她亲手发放的奖励,后来听说泽栗未红割腕自尽,为之惋惜了好些日子,却怎地她竟不是自尽,而是被人所害?
泽栗勋闻声看向有希子:“王妃亲眼见过我妹妹,可觉得她像是突然厌世自尽之人?”有希子忆及那日情形,泽栗未红意气风发,颇有自得之意,甚而她当时还转过了念头,以为年轻人过于骄傲未必便是好事。但无论如何,那个年轻姑娘决计和“自尽”二字扯不上关系。
泽栗勋看有希子面上神情,知她已信了自己所言,大声道:“我妹妹是和这三人一道出游,之后被害的。肯定是她们当中有人做的!”毛利兰忽道:“这么说,你也是个可怜人。”泽栗勋怒道:“我不用你可怜。我就是要借王爷之力,为我妹妹报仇。”毛利兰被他顶撞却也不恼,眨眨眼,又道:“你要报仇,怎不直接上衙门击鼓鸣冤?像现在这般假传懿旨,惊扰王爷王妃,便算你是苦主,照样要论罪的。”
“我知道你是毛利表小姐,”泽栗勋嗤笑道,“只是你怎不问问,咱们王爷武功高强,连王妃也是身手不凡,更别提小王爷外出学艺多年,定然是人中龙凤。怎地不亲自出手拿下我?”毛利兰果然问道:“为何?”
工藤优作夫妇知他定然会作解说,只是巍然不动。
泽栗勋一声大笑:“工藤王爷,想必你也有话要问我,我就先对你说了。你最想问的就是我这道‘芙蓉八宝饭’吧?如果不是这个点心,想必以王爷的武功,也不可能让我轻易得手。”工藤优作坦然道:“不错,世间会做‘芙蓉八宝饭’者不少,但你做的,却有当年先太子东宫掌厨武木正德师傅手艺的影子。自从……”他目光中的失神稍纵即逝,“武木师傅生平只收一个弟子,却在多年前就将之逐出师门,那弟子也已因自甘堕落而亡。”
“王爷是想问我向谁学来的厨艺吧。”泽栗勋笑道,“栗村习平,武木正德大师的弃徒,王爷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工藤优作知他必有话说,也不催促,静静等待。泽栗勋果然道:“当初栗村习平为和师父赌气,想要进入宫中做御厨,花了大价钱贿赂考官,事发被下狱,武木正德虽然上下打点将其救出狱,却也为了这个把他逐出师门。只不过,竟没人想过,他一个小小厨师,哪来的本钱贿赂考官?”
工藤有希子此时已知夫婿方才言中未尽之意,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当时有传闻,栗村习平是在放债人那里借的贷。”“不愧是王妃娘娘。”泽栗勋不知是赞是嘲,又接着道,“放债人原以为他是名门传人,必能一步登天的,才不惜花了血本,结果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怎么可能饶他?栗村习平屡遭追债,最后被逼跳了山涧,所以才有他自甘堕落而亡的传闻。只不过这一次算他好运,竟被人救了,此后隐姓埋名十年,才因病而亡。救他的就是先父。”
工藤优作虽不知栗村习平跳崖后的际遇,但对之前的那些事确有所闻,听泽栗勋说得不差,料来他这倒是实话,不由得暗暗失望,原以为知晓了武木大师的下落,进而可知大哥的音讯,哪知仍是未能如愿。
泽栗勋却不知几十年前那些宫闱隐秘,不过他自有目的,只管说自己的:“我为了这‘细水长流’确也费了一番功夫,不过能让王爷王妃失察,可算心血没有白费。”新一虽不擅用毒,等闲毒药也困不住他,此时听了“细水长流”的名字,料想当是种无色无��的麻药,因此“运功逼毒”四字无从谈起,只能静待着药效过了方可动弹。
毛利兰这才知道新一等人竟着了道儿,忍不住就想指谪泽栗勋害人,新一和她自小玩在一起,简直不能再清楚她的性子,急忙轻轻咳了一声。毛利兰转头看了看新一,见他面沉似水,虽不解其意,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请王爷、王妃放宽心。”泽栗勋忽道,“要请你们助我找出害我妹妹的真凶,草民只有出此下策。不过我旨在为妹妹报仇,要杀的只有凶手一人,手刃了仇人后便会自裁谢罪,想来王爷王妃也不会跟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了。”毛利兰忽然感到担忧:“你为什么非要亲手杀死仇人?让律法发落她不好吗?而且你如此突然说这事,太过仓促,就算是王爷,一时亦恐怕难以决断呐。”
泽栗勋嘿嘿冷笑两声:“倘若王爷浪得虚名,看不穿哪个是真凶,我就只好拉着这三人一道同归于尽了,并要劳得诸位黄泉下同往,纵使有冤魂亦是无法。”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皆惊,但见他双目赤红,神色癫狂,显见得无论做出何事亦菲全无可能。
工藤优作淡淡地道:“虽说你行事偏激了些,但若有冤屈,我帮你辨明个中曲直倒也无妨。泽栗勋,你就说说吧,为甚认定是她们之中有人害了你妹妹。”
泽栗勋知道倘使自家述说不全、有所遗漏,将对查明真相无益,因此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片刻情绪,方才从头道来。原来泽栗未红与二瓶纯夏等三人皆是旧识,相互之间描摹花样、探讨针法都是有的,虽则泽栗未红年轻出众,免不了心骄性傲,但对这几位旧友总还是卖几分面子的,连带着,泽栗勋也没少见四人同进同出。泽栗未红于女红大赛夺魁后,这三名妇人既是羡慕,又想着请她指点一二,说不定来年大赛便能获益,所以邀请她兄妹二人出城消夏,就在南门外的清水河边,竹舍雅居,一派田园风光,历来是伊豆人外出消夏的好去处,这次汤地志信特别订了此处最好的客房,就是为了这一番出游。
这清水河历来被视为伊豆的“一宝”,河水极清极润,因了地质特殊之故,冬暖夏凉,甚是有趣,所以又有传说,在这河水中沐浴可强身健体,滋润肌肤,颇有重焕青春之效。因此上,在此开店的商家别出心裁,不仅在河水上游处圈出两块地方,分男女各建浴场,以供客人休闲,另有额外引出活水,据水建了十余间雅舍,方便一些富贵客人包下院落独享。虽说单门独院享受泉水浴自是富贵人的享受之法,但那大浴场一样修建得十分精致,依着水势设计有龟、鹤等种种石雕供人玩赏、倚靠,又有各色精制细点任人取用,另有一番意趣。是以不少有钱人尽管包下单门独院,仍难舍大浴场之乐。
二瓶纯夏、光井珠实、汤地志信三人既是有求于泽栗未红,自然不惜金钱,一连包下五所相邻的独院,连包三天。头两日还算平静,唯独泽栗未红年少得志,自视甚高,不愿到大浴场去与一般世俗之人同处,为讨她欢心,那三名妇人也只能在她的院子里相聚,可每每几人高谈阔论下来,她连多提一句女红的话也没有。如此这般到了第三日,三名绣娘开始各有各的不耐烦,光井珠实想着总归来了一番,好歹要去大浴场享受一次,二瓶纯夏以为多多奉承泽栗未红必有好处,少说也能请她帮忙描摹几个花样,因为历来女红大赛的魁星都会得到王府重用,少说也能结识一些城里的大人物,汤地志信便打着请泽栗未红提携的主意。
“当然,这些理由都是她们自己说的。”
讲到此处,泽栗勋插了一句,又做了详细解释,因他和妹妹的院落后门处相邻,并有一处平台相连,所以妹妹时常写一些便笺留在平台之上,等他发现后取来阅读,再留便笺回复,并以此为乐,称是效仿了文人风雅之举。那天晚上泽栗未红在平台上共留下三张便笺。说着,他从袖中将这些便笺取出,示意二瓶纯夏接过,去交给工藤优作,继而又道:“我让你们带来的刺绣呢?一起交过去给王爷。”原来他谎称要让王妃品评三人绣工,令三名妇人各带了当日曾被泽栗未红指点过的绣品来。
毛利兰见他分神,便待暴起,意欲一招制敌。哪知她才出手,泽栗勋猛然后退一步,扬起手中一个黑黝黝的盒子来,大声道:“我早就防了这一步,毛利表小姐可以试试我这‘千丝万缕’灵不灵验。”毛利兰一怔,硬生生顿住了身形。
“千丝万缕”乃是武林之中久负盛名的暗器匣子,据传是数十年前一位被仇家断了全身经脉的高手所制,一旦开启,绷簧发动,遂有数以百计银针激射而出。因为当初设计之人失了武功,所以使用这“千丝万缕”无须功夫,却因加了机簧,其威力劲道远胜等闲高手发射的暗器,又因为匣内可容百十银针,同时发出,密如急雨一般,任凭你轻功盖世,亦闪避不得,端无生还之望,所以令习武之人闻之色变。当年那高手以此机弩复仇之后,心知如此暗器杀伤太重,是以发誓再不令其出世,所以武林中人多是只知其名,不见实物。
“你这真是‘千丝万缕’?”毛利兰自幼好武,自是知道厉害,忍不住道。泽栗勋嘿然冷笑:“毛利表小姐若是不信,只管上前就是。”
工藤有希子知道这个世侄女心性最直,恐她当真去试,忙道:“小兰你先别急,且问清事情原委再说。”毛利兰晓得厉害,默默坐回原位。
泽栗勋笑道:“我若无万全准备,怎敢轻易冒犯王爷?”言下之意,无疑是警告诸人不可轻举妄动。工藤有希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要转头安慰毛利兰几句,一不留神碰翻了桌上的竹筷,脸上闪过一丝烦躁,口中却道:“别怕,往日王爷审案都在外面,今天内廷论断疑案,也算是难得了。”
工藤优作此时已接过了便笺等物,新一也凑上前去查看,绣品花样各异不提,便笺共有三张,第一张之上写道:“头个来请我关照的是大象,我才沐浴过,头发尚未干,就不得不招待她,实在烦人。”第二张之上写道:“狐狸继大象后来,又有许多合理不合理的说辞,聒噪得很,还要赖着不走。”第三张之上写道:“这次老鼠倒落到最后了,说些无聊的言辞,无趣得很,我却突然有瞌睡的意思了。”
“我妹妹喜欢为人取无伤大雅的绰号,多以动物名称为主。”泽栗勋见他们看完,便多解释了几句,“肯定是最后那个老鼠在她的茶点里动了手脚,趁机加害了她。”他猜测妹妹定是因为瞌睡,有意到门外吹风,顺带将便笺置于后院平台,哪知“老鼠”心怀鬼胎,并未就此告辞,而是一直等到她回房药效发作,于是趁机加害。据他回忆,那日他本来去了大浴场,回房较晚,在平台上发现便笺之后感到不妙,去邻院敲门无人回应,情急之下直接从平台翻进院子,撞开后门,便觉屋内潮热非常。仔细寻找之下,发现与会客厅相连的耳房内放有一只木桶,桶内满是热气蒸腾的热水,而妹妹右手腕部被人割开,置于热水中,已然断气。
“你进去时房内的门窗是何状态?”工藤有希子问。泽栗勋道:“前后门窗均自内侧关实,后门是被我硬撞开的。”毛利兰忍不住道:“既然这样,那肯定就是自杀呀。”泽栗勋大怒:“你先看过那些便笺再说!要自杀之人会这般留言吗?”毛利兰本就觉得他妹妹过世,心智难免有些癫狂,遂不再插言。
“除此之外呢?”新一急问。工藤优作看他一眼,才道:“想必还有其他理由让你断定令妹并非自杀吧?”“不错!”泽栗勋大声道,“还有就是声音?”“声音?”灰原心中一动,“看来这泽栗勋也不是寻常莽汉啊。”
泽栗勋道:“我急着抢救妹妹时,曾听到后门那里有声响。”有希子追问:“后来呢?”话音一落,自己也暗骂了自己一声“明知故问。”果然,泽栗勋显出几分黯然,说道:“当时我的心思都在救回妹妹上,竟让那个凶手就此逃了。”继而解释,“等我发现情况不好,打开前门喊店伙报官以后,去查看过后门处。我从外面撞开门,门上的木屑等物理应落在屋内,而我看时却有不少木屑落在了外面。定是凶手藏于室内,见我进了耳房,借机从后门逃走的,不想却有一些木屑黏在脚底被带了出去。”
“也许,那是你黏在脚底,不小心带出去的呢?”毛利兰只盼着此事分属误会,千万莫要有人在她眼前送命才好,却招来了泽栗勋一记冷眼:“我自进了房就再未从那个门出去,怎么可能倒把木屑带出去了?”工藤有希子问:“这些你没跟来验尸的捕快说吗?”泽栗勋发火道:“当然说了!可那个捕快说什么既然我没看到人,又不晓得是不是真有过声音,这点些微小事无须多说!”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工藤优作听他说完,目光一一扫过二瓶纯夏、光井珠实、汤地志信三人,忽然说道:“令妹既喜以动物为名,为人取绰号,那这便笺上的‘翠鸟’称呼……”泽栗勋怕影响到他判断,这才不情不愿收了火气,“哼”了一声道:“那是说我。我闲时常去打猎,经常要往林子里钻,基本上每次都能带些鸟儿之类的猎物。”
听他这一解说,工藤优作心中大致已有定论,却不立时说破,只看了一眼儿子。新一知道父王意思,心中飞快转了几个转儿,正想着不如再斟酌一二,却听到身旁母亲低声告知小兰:“别害怕,我方才已给外面传了讯号,现在应该已经布置上了‘箭阵’,只要抓住时机,这狂徒必然有进无出。”她用的“传音术”乃是内功之一种,声音几细不可闻,却不需用真气控制,只要武功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有可能听说自如,泽栗勋虽筹备充分,毕竟功夫差强人意,无法察觉出异样。
工藤有希子因不知灰原内力如何,所以传音是向着毛利兰说的,本意也无非是让她无须担忧而已。灰原此时已注意到外面有人在极轻极快地聚集,想来堂堂王府,对于突发变故必有应对之策,工藤王妃刚刚碰翻竹筷只怕就是信号,召唤侍卫拿人用的。只不过眼下房内人员众多,为免打草惊蛇,侍卫们又不能太靠近,哪怕王府摆“箭阵”的个个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想要一招制敌亦是极有难度,需得想个法子才是。她心念转得极快,随即开口道:“这便笺是重要证物,王爷要再详加推断,还是要笃定了无遗漏的好。天色这么暗了,不如点上蜡烛来,看得清楚。”她一直未开口,泽栗勋也对她并未多留意,此言一出,确是有理,饶是泽栗勋满心复仇也不禁略感错愕:“额,蜡烛……”
“蜡烛就在门边上靠墙的柜子下层。”工藤有希子已然猜到灰原的用意,暗自赞叹之余接口道,此时房内诸人,谁来接这个话也不比她更具说服力。泽栗勋注意力果被转到了蜡烛上,瞪大眼睛看了看房内众人,盯住有希子背后一个捧扇的小丫鬟,大声道:“你,去拿……”这小丫鬟只有八九岁年纪,早吓得浑身颤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灰原立即道:“让别人去拿,你不怕她借机逃了吗?或者柜子里也有什么厉害机关也说不定呢。”
泽栗勋怔了一怔,确实也想到了这一层,逐倒退了几步,挡在门前,一手高高举起“千丝万缕”,一手去开柜门,同时不忘大声威吓道:“我的左右手一样灵活,你们最好不要打什么别的主意!”话音刚落,毛利兰忽然站起,径直走到门前,动手放下了珠帘。
泽栗勋吃了一骇,急退两步,手指紧紧扣在暗器匣子上,怒道:“你要干什么?”毛利兰却是面无惧色,转身又把一旁窗上的珠帘放下,才道:“没什么,就是想到要点蜡烛了,还是放下珠帘得好,免得有风从缝隙里吹进来。”
猝不及防之下,饶是工藤优作夫妇经历风浪无数,仍免不得有目瞪口呆之感。新一这时已猜到了凶手身份,正待开口,灰原横他一眼,霎时醒悟到眼下第一要务可不是抓出杀害泽栗未红的凶嫌,而是让泽栗勋放下“千丝万缕”,以免他满心仇恨,冲动下闹到血溅当场不说,还有可能伤及旁人。
工藤有希子虽知时机不对,然则委实得忍不住了,等毛利兰回来坐下,再用“传音术”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小兰?”毛利兰眼中闪过一抹飞扬的神采,眸子里带了些许娇羞之色,神色间却是充满信赖,也用“传音术”回道:“姨娘莫要担心,我相信新一不会让人死。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面前。”有希子一时无语。
工藤优作仍不动声色,为今之计,时间若能多等一分,便多一分恢复功力的希望,眼前情形不妨且看新一如何处理。泽栗勋见毛利兰没有强行抢夺“千丝万缕”,虽怒骂了几句,倒也把这事揭过了,只瞪视着工藤父子:“怎么,王爷可有论断了?”一行说,一行还不忘飞快取出蜡烛,扔到光井珠实脚边:“你,点上。”光井珠实老实照做。
当此情形,新一额角已见了汗,现下任谁也难说准泽栗勋心态,倘或稍有差池,在场中人便要受池鱼之殃,何况那“千丝万缕”无眼,父母、灰原、小兰都在这里,自己堂堂男儿,若要因此连累了他们……然则泽栗勋已愈现烦躁,不能再行拖延,终是横下心来赌一把:“不用父王费神,我就能解了这个案子。”
“哦?”泽栗勋登时来了兴致,死死盯着二瓶纯夏等三人,便是心中无鬼者也被他瞪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先瑟缩了三分。
新一到这时也已完全豁了出去,眉一展,露出一派坦然之色,侃侃而谈道:“方才你说了,你妹妹为你取的绰号是‘翠鸟’,还不明白吗?”“‘翠鸟’?难道?”泽栗勋实则摸不着头脑,本能跟着重复了一句。
“你方才不是自己解释过为什么被叫做‘翠鸟’吗?不过我想还有另一原因:你要去打猎,尤其以猎鸟儿这种东西为主,必然格外谨慎,狩猎之前不会惊了它们。所以你每次出门都是以绿色或其他相近颜色的打扮为主吧?”新一突然反问。泽栗勋一愣,回忆起来,不禁点头:“是。”新一续道:“看来我所料确实不错。你只要想想翠鸟是什么颜色,就知道你妹妹取绰号是以甚为根据的了。”
泽栗勋又想开口,被新一截下了话头:“通常人们所用的印鉴都是象牙色,因此夫家经营此类生意的二瓶纯夏被称为‘大象’。泽栗勋,既然你以厨师为业,想必学过面点。除了富贵人家日常用的精致点心,或是年节所需的供奉外,普通人平时吃用的点心,大多是红糖和面,多加油脂,然后烤制出的,是什么颜色?”泽栗勋微一寻思,新一不给他多想的时间,继续道:“类似于动物皮毛的颜色,确切说,类似于狐狸的皮毛色泽。所以汤地志信就是你妹妹口中的‘狐狸’。以此推断,石材的颜色偏灰,又称为‘老鼠灰’,‘老鼠’自然就是光井珠实了,也正是最后一个去见你妹妹的人。”
听到这里,泽栗勋由不得一阵大笑,苦寻多时的仇人终于被揪出,心中恨意膨胀,随着笑声愈演愈烈,猛地一转身,将手中的暗器匣子对准光井珠实,大声喝道:“老天有眼,还是小王爷为我找出了仇人,原来就是你这只臭老鼠杀害了我妹妹!”
顷刻间,众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目光一齐集中在这二人身上。光井珠实吓得险些失禁,破声大喊:“我没有!”毛利兰只觉心揪成了一团,看着新一。
泽栗勋正待动手,新一突然就又道:“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继而问道,“泽栗勋,你可见过你妹妹夺魁的那幅绣品?”泽栗勋有些懵,说道:“我一个大男人,看那些做什么。”新一赌得就是他这句话,方才他用“传音术”问过了母亲,知道泽栗未红的绣品题为“红尘万相”,因将芸芸众生之态彰显得惟妙惟肖而技压群芳,拔得头筹,这时道:“那幅绣品以红尘为题,绣的是碌碌众生,为衣食疲于奔命,却因光阴易散,无论身处何位,到头来俱是满面风霜——那幅绣品上共有六十六个人物,绣的是侯门千金绣楼抛彩球之一幕,人物上至公府贵女,下至楼底经过的贩夫走卒,人人鲜活,却也是满面疲倦,风霜颇重。当时观者就曾说过,怕是只有以满腔心血融入在绣品之中,才可能完成此等佳作。”
“这……”泽栗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新一接着道:“就算不曾看过绣品,自己妹妹的刺绣功夫你总有了解吧?她可是为了完成一幅绣作,时常废寝忘食,描摹花样、揣摩人物力求做到最佳?”泽栗勋愣愣点头。
新一借机道:“正是因为在那幅绣品上耗尽了心血,泽栗未红多有憔悴。而她在绣���上绘尽人生百态,时常需用心揣摩不同人的神态特征,久而久之,心理上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又将那痛楚加诸到自己身上,感到青春易逝,生命无常,所以对这人世失望,终至神情恍惚,为解脱痛苦,以刀割腕自尽。”他一口气将推断说完,语速既快,不给泽栗勋留思考时间,语调中又带了极大的沉稳、坦然之意,使人听来由不得不信。
泽栗勋亦是呆在了当场,口中不断喃喃:“怎么会,怎么会,未红怎么会真的是自尽……”手一抖,“千丝万缕”哐啷落地。
灰原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形一闪,已自座位上弹起,快如惊鸿一般,左足一点,右足顺势飞踢,将那暗器匣子扫到桌下,跟着手腕疾探,一把扣住泽栗勋的脉门。泽栗勋浑浑噩噩,不备之下已然受制于人。毛利兰跟着将“千丝万缕”的匣子拿在了手里。
经这一番折腾,泽栗勋原本下的麻药药力已过去了十之六七,工藤优作夫妇、父子纵使未曾尽数恢复功力,活动也已自如。新一过去开了门,外面的侍卫早就严阵以待,只是不敢硬攻,此时见了小王爷,当然不再迟疑,押下了泽栗勋。
毛利兰心中高兴,看着新一正待开口,却见他等泽栗勋被带走,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着仍在房内的三名妇人说:“现在,咱们该说说泽栗未红被杀一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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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fordabildgaard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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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dgrentlmrichard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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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超級女婿-超级女婿
第两千一百六十散章 治到你飞天 非我族類 相看萬里外
“忘本語你一番理路了,剝極將復,就恰似你扶病了該吃藥,可藥卻絕不好多,奉命唯謹被救你的貨色,反噬了。”玄蔘娃冷冷一笑,口中綠能卻第一日日,就算是剩餘的半邊腿已經消。 角奇峰,蚩夢剛想呱嗒,卻被陸若芯直接告不準了,她正誠心誠意的看着地上的狀,重要不想被萬事人亂紛紛。 “試,自要試,我脯痛,嗬,咽喉也略爲痛,嗬喂,肺也聊痛,小祖先,你方矢志不渝空洞太猛了,哎,我哪都疼啊。”葉孤城到從前,如故居然那副沒皮沒臉的造型,極力的在西洋參娃先頭主演。 葉孤城頓然一愣,下一秒,匆忙道:“我好了,我好了,你快撤吧,我有事了,我……” 最舉足輕重的是,活命了也還呱呱叫瞭然黨蔘娃插囁軟,不甘落後意誅人,這倒核符這小崽子向來的面目。但典型是,沒術治的葉孤城那般怡吧?! “現在,你兩全其美說了吧?”高麗蔘娃冷聲一喝,看樣子綠能包袱裡的葉孤城堅決形容枯槁,他主從無庸置疑葉孤城沒什麼熱點了。 最轉捩點的是,活了也還有目共賞知情土黨蔘娃插囁軟,不甘落後意幹掉人,這倒符合這雜種平昔的實質。但題目是,沒門徑治的葉孤城云云愉悅吧?! 越治你越殘,呆會看我怎的整治你! 但葉孤城毋庸,就他剛纔幾乎是故去景象,但他有文章在,且銷勢固然殊死,但致命的傷未幾,也更莫得韓三千某種逆天的異體質。 口氣一落,沙蔘娃胸中綠猛卒然催大,相形之下有言在先來的愈益神速,更其暴,綠能半的葉孤城頓然感到一股越來越涼爽的流體在己通身亂離。 口音一落,人蔘娃又冷不丁擴院中綠能。 “夠了?我說,早得遠呢,來,陸續。”西洋參娃出人意料陰笑。 “忘卻告訴你一下理路了,否極泰來,就就像你害了該吃藥,可藥卻毫不過江之鯽,奉命唯謹被救你的王八蛋,反噬了。”太子參娃冷冷一笑,叢中綠能卻有史以來娓娓,縱使是盈餘的半邊腿一經幻滅。 “與此同時試嗎?”丹蔘娃意識到人和被耍,冷聲鳴鑼開道。 邊塞峰頂,蚩夢剛想曰,卻被陸若芯間接求擋駕了,她正屏息凝視的看着牆上的圖景,至關重要不想被合人亂紛紛。 止孩子偶發太過有賴秦霜,也太想幫秦霜遷怒,一念之差惱過火了。 雖則洋蔘娃嘴上不饒人,但相與久了,秦霜也略知一二這孺子實則對人挺好的,而它也很靈活,偏偏,什麼而今卻分發矇敵我呢?! 廣大的綠能身獎環繞着葉孤城化成一度綠的龐然大物綠繭,而綠光其間的葉孤城,正得意洋洋之時,乍然期間皺起了眉頭。 葉孤城就又被一股光前裕後的綠能載身子,整套人就間感像是被一股宏偉的流水灌進村裡常備。倏地,葉孤城深感和諧的軀驀的腫了上馬。 趁着綠能越加多,葉孤城佈滿人只覺得祥和的軀越是輕飄,煥發也進而精神百倍,而反觀劈頭的沙蔘娃,左大腿既險些收斂了一半,差點兒行將青雲偏癱了。 卒韓三千那會兒雖則沒死,但題目是風勢極多還要極重,予以韓三千的軀奇麗,因故欲費西洋參娃全份一隻臂膊。 但葉孤城無謂,即或他甫險些是斷命態,但他有話音在,且洪勢雖沉重,但浴血的傷不多,也更泯沒韓三千那種逆天的迥殊體質。 但童偶然過度在秦霜,也太想幫秦霜撒氣,一時間高興過度了。 低眼間,果不其然手腫了,腳腫了,臉也腫了。 但葉孤城無需,縱他頃差一點是故狀況,但他有口氣在,且佈勢儘管如此浴血,但殊死的傷不多,也更亞韓三千那種逆天的迥殊體質。 “方今,你不妨說了吧?”土黨蔘娃冷聲一喝,見到綠能裹內中的葉孤城定形容枯槁,他水源無庸置疑葉孤城不要緊題了。 音一落,太子參娃又倏然放大宮中綠能。 轟!!! 半條腿幾乎都美保他一路平安了,更不須說而今現已遠超半條腿。 但葉孤城無庸,即使他方纔幾乎是殂氣象,但他有文章在,且電動勢雖說致命,但浴血的傷不多,也更收斂韓三千那種逆天的一般體質。 “試,自是要試,我心裡痛,什麼,嗓子眼也略略痛,好傢伙喂,肺也稍微痛,小祖上,你才全力着實太猛了,哎,我哪都疼啊。”葉孤城到今日,反之亦然竟自那副沒皮沒臉的相貌,力圖的在長白參娃前方主演。 最事關重大的是,活了也還帥剖析人蔘娃插囁柔曼,不甘落後意誅人,這倒入這鼠輩從古到今的性子。但點子是,沒了局治的葉孤城那麼着高高興興吧?! 她並未見過這小物,也不曾明,這小實物優諸如此類強烈的同期,又驕這麼樣神異的治人。 “你覺你好了?” 畢竟韓三千如今雖說沒死,但刀口是雨勢極多並且深重,予以韓三千的身子分外,從而欲耗費苦蔘娃周一隻前肢。 轟!!! “你感覺你好了?” 土黨蔘娃眼裡閃過一同寒芒,他懂,自己被人耍了。 葉孤城當即一愣,下一秒,趕快道:“我好了,我好了,你快撤銷吧,我空暇了,我……” “夠了?我說,早得遠呢,來,接續。”土黨蔘娃突陰笑。 隨即綠能越發多,葉孤城全數人只深感本人的身段愈加沉重,精力也越是精精神神,而回望劈面的苦蔘娃,左大腿仍舊差點兒消釋了半拉子,差一點就要高位偏癱了。 “你認爲您好了?” 葉孤城旋踵一愣,下一秒,心急道:“我好了,我好了,你快後退吧,我沒事了,我……” 葉孤城立地又被一股皇皇的綠能盈軀幹,漫天人立即間覺像是被一股光輝的溜灌進團裡日常。一時間,葉孤城發本人的軀體平地一聲雷腫了起頭。 半條腿差一點都交口稱譽保他安然無恙了,更並非說今天都遠超半條腿。 最重要性的是,活命了也還烈理解玄蔘娃嘴硬軟綿綿,不甘意殺人,這倒符這崽子平生的本質。但疑問是,沒方治的葉孤城那末痛快吧?! 苦蔘娃眼底閃過一塊兒寒芒,他掌握,和諧被人耍了。 “置於腦後通知你一番意思了,千篇一律,就相近你染病了該吃藥,可藥卻休想廣土衆民,當心被救你的玩意兒,反噬了。”丹蔘娃冷冷一笑,獄中綠能卻壓根兒不息,即便是多餘的半邊腿現已隱沒。 治吧,治吧! “試,當然要試,我心裡痛,啊,喉管也稍加痛,嗬喲喂,肺也略爲痛,小先祖,你頃力圖真正太猛了,哎,我哪都疼啊。”葉孤城到那時,反之亦然仍那副齷齪的式樣,極力的在參娃前頭主演。 治吧,治吧! “試,理所當然要試,我心口痛,喲,喉嚨也約略痛,嘿喂,肺也粗痛,小先世,你甫忙乎實質上太猛了,哎,我哪都疼啊。”葉孤城到而今,還依然那副丟人現眼的姿勢,鉚勁的在紅參娃頭裡合演。 葉孤城衷心朝笑。 他先導知覺友善的人宛若約略不乾脆,呼吸的頻率也起先快馬加鞭,血汗也一對始於渺茫。 他入手感想闔家歡樂的軀幹猶如片段不如沐春風,透氣的效率也初露開快車,靈機也一些啓幕朦朦。 紅參娃巨臂的乏,他也劈頭逐日顯眼很有說不定跟韓三千那時傷突返有關。 繼綠能進一步多,葉孤城整整人只覺團結的身體愈加輕柔,原形也更是抖擻,而反顧劈面的苦蔘娃,左髀業經殆煙雲過眼了半數,差一點行將青雲偏癱了。 他而是能和韓三千頂撞的人,更能罵韓三千是癡子的人,又焉會是葉孤城設想華廈云云傻呢?! 這只怕縱令所謂的無病形影相對輕吧。 越治你越殘,呆會看我哪樣懲罰你! 低眼間,竟然手腫了,腳腫了,臉也腫了。 轟!!! 轟!!! 葉孤城理科又被一股許許多多的綠能滿盈肢體,全方位人應時間痛感像是被一股大幅度的長河灌進班裡維妙維肖。轉眼,葉孤城神志人和的身材倏忽腫了開。 低眼間,居然手腫了,腳腫了,臉也腫了。 但葉孤城無謂,縱他才差點兒是嚥氣情景,但他有文章在,且雨勢誠然浴血,但浴血的傷未幾,也更低韓三千那種逆天的特出體質。 他發端深感友愛的身軀如同略帶不是味兒,人工呼吸的頻率也結果開快車,腦瓜子也多多少少初階隱隱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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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icalhiddlestoner · 4 years
Text
[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Combeferre/Enjolras)
這裡是撤離老墳頭的抖森的學妹
搬篇短篇試試水
[義仁] Reflets dans l'eau
 退役軍醫C/冬兵(???)E,應該算無差 戰損+哭唧唧的領袖好好搞
總之是個奇怪的盾冬(?味兒二戰AU,領袖真的很適合軍人設定,但是如果角色反轉了呢?
也繼續搞音樂家ABC
說是義仁其實也打了點ER雙C擦邊球,不適者請自��避雷
自殘畫面預警。本來是想要寫個BE的可是薏仁這麼冷就還是別了吧
照慣例可全文搭配拉威爾G大調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食用
也可以單獨收聽個別節點自帶的BGM
  1.
Sergei Rachmaninov- Elegy in E-Flat Minor, Op. 3 No. 1
  1946年5月8日。
 醫學生聚集在教授休息室聆聽無線電收音機轉播的審判結果。他們最關注的名字有三人被判決死刑,最後一人終身監禁。
「整整一年過去,」若李說,「我還不能完全相信我們又在巴黎,試圖重新讀進中級解剖學課本。領袖這兩天怎麼樣?」
「也許他很快就要想起格朗泰爾了。」公白飛說。
回國後若李被困在綿延不斷的憂傷。它不叫人在自己的房間痛苦地嚎啕,也不入侵夢境,卻徘徊在空氣裡消散不去。這低落的情緒趕也趕不走,被它纏住的患者只能學習與其和平共處。
「我確信這也是一種戰後的心理疾病。」若李又說,「最好注意下領袖,公白飛,我擔心他在找回自己的途中也患上這個討厭的毛病。」
「回你住處去,若李,」公白飛則說,「回去試著多睡會,你蒼白的像患貧血。」
這是個依然有效的恐嚇,即便若李自己與公白飛同樣清楚他不過是花了過多時間在解剖室悶頭研究而缺乏適量的陽光照射。回巴黎後若李換了個新住處,他回去的路上總會經過拉雪茲神父公墓,他也總會付幾個硬幣給賣花女,把花束等量分配後擺在幾座尚且光亮的墓碑前。
公白飛找出他身上的幾個硬幣交給若李,「幫我給大伙兒問好。」
「也幫我給安灼拉問好。」若李說。
 回巴黎後公白飛被招回醫學院給一年級新生講課,他想在醫院繼續實習的計畫暫時被擱置了。起先公白飛上課經常上的提心吊膽,但是安灼拉回到巴黎後的表現很平靜,除了那幾次他才進門便看見滿桌滿牆腥紅的污跡,而安灼拉拽著手腕,或肩膀,或小腿,刮鬍刀片或什麼尖利的物品掉在他手邊的血塘子。戰爭結束一年了,安灼拉還在戰場。公白飛感覺有股從戰俘營帶回來的陰霾正在與陰霾底下奮力掙扎的安灼拉相互消耗。他怨恨、疼痛、怒不可遏、孤獨,畏懼,甚至恐慌,這是戰爭對安灼拉做的,是戰爭對他們所有人做的。不論原因有多正當,不論發動戰爭有多必要,戰爭本身即是罪惡[1]。戰爭帶走鮮活燦爛的生命,留下來的即使活著也大多在苟且偷生裡學習憎恨。
公白飛在巴黎的住處幸運地被沒有被轟炸摧毀。巴黎在重建,她是座堅強的城市,她見證歷史、見證人類救贖自己,也見證奇蹟。巴黎是他們的家鄉。
安灼拉捧著相框仔細端詳相片裡的青年們。公白飛掛好外套,找了個地方放書,循著物品被移動的聲響來到書房,安灼拉就在這裡;看見公白飛讓他露出片刻的迷惘,接著很快認出他。這是個進展。公白飛也沒有時間學習憎恨,他有各種意義上都更重要的任務得完成。
他用手指尖輕敲相框,說,「這是你。這是我。這是格朗泰爾。」
安灼拉找到另一個他瞧得出是誰的面孔,相片裡青年都才剛領到新制服,在攝像機前勾肩搭背。他瞧著那張臉上明亮的大笑,遲疑著拼湊出那個名字。
「這是古費拉克?」他問。
公白飛忍受著又一次滾進他喉嚨的火球,說,「是的。這是古費拉克。」
下一秒安灼拉粗魯地把相框摜回書架,背過身走向窗戶。書桌上早就沒有任何物品,抽屜也都上了鎖,自從幾週前安灼拉又在抽屜裡尋到削筆刀,公白飛找來鎖匠,給他這間屋子所有的抽屜配上鎖匙。安灼拉稍微清醒後同意他的決定,所以昨天公白飛回家時看見的是安灼拉坐在浴室,臉上又給刮出新傷,血絲和著還沒有乾的淚痕,他的手指關節全是瘀青和血,玻璃鏡的渣子如雪片撒在磁磚地面。
書房的窗子是這間屋裡最大的,他們離開巴黎前也經常聚集在這裡談論整個世界。窗簾長期拉開,陽光經常把公白飛的木頭書桌曬的暖烘烘的,陽光也照在安灼拉有些蓬亂的頭髮,他沐浴在晚春潔淨的陽光,卻仍舊被困在黑暗。普通醫院會把這個狀態判定為極度不穩定,在公白飛看來已經是夠好的了。某個程度上安灼拉已經戰勝陰霾-他不讓那些被強加給他的怨恨傷害旁人,因此只能傷害自己。
「您這是在浪費時間,」他說。
「你。」公白飛說。
「我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安灼拉回頭來看公白飛,他的眼神熱烈的像火,曾經那把火是他們對未來的希望,是他們對祖國的熱忱。公白飛望著他,安灼拉眼睛裡的火焰被痛苦取代。他恨上了世界,也恨他自己。
「你認得古費拉克了。」公白飛說,「他會很高興的。」
安灼拉反唇相譏,怨恨且惡毒,「不,他死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卻還感覺的到,」公白飛說,「我也還感覺的到。你怎麼不來攻擊我呢?」
在特定情況,公白飛甚至會適度允許安灼拉拿他自己去撞什麼東西,但是今天不行。他逮住安灼拉的手腕,他最好的朋友沒有屈服,至少他放下拳頭。兩秒鐘前他又要拿他自己的手去打水泥牆。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安灼拉說,「你認識的那個人也早就死了。你最好在我決定攻擊甚至打死你之前離開。」
公白飛冷靜地問,「為什麼不?」
沒有遲疑的安灼拉說,「因為你也是我的[2]-」
那個f音起始的字沒有被順利說出來。公白飛在安灼拉身上看見治療失憶症的問答法的可行性:安灼拉滯在當場,他劇烈地顫抖,像是他腦海裡的兩個聲音正在殊死決鬥。上前線前,他們穿著制服,在謬尚激動地談論這些問題。那是最後一次朋友們所有人都在謬尚。同胞就是他們的兄弟,部分罕見的友誼或許比兄弟的血緣更能信賴。當兄弟被迫站上與他們對立的另一條線,他們又應當採取什麼態度?
公白飛伸出手等著,安灼拉扶著灰色的牆猶豫半晌,最終露出做出重大決定的表情。他給出他的信任。
公白飛握住他的手。若李曾經因為這個舉動被誤傷,他沒有防備地去碰安灼拉,被他反手一搡掀翻,護士也被若李撞倒,她托盤上的藥瓶挨個跌碎。那時所有人都認為安灼拉不再有希望,公白飛沒死心。也是在那天,他想起那個其他軍醫沒有想到的詞,這個詞成了他們的安全關鍵字。它擁有某種有絕對的力量將安灼拉從混沌喚醒,那些極短暫的時間裡,他又是他本來的模樣。公白飛把這個發現告訴若李,他們證明了安灼拉不僅有希望,並且是充滿希望-他想要回家。
他們只需要時間。
公白飛握住安灼拉的手,他低著頭,抖得厲害。安灼拉身上佈滿已經很難褪除的痕跡,可今天清早公白飛分明聽見他溜出臥室摸進書房來彈鋼琴,單手單音彈出那支最早喚醒他的旋律。公白飛試著再往前一步,安灼拉還是沒有屈服。他被困在混亂的思緒裡掙扎不休,清洗不乾淨的記憶正在與那些使安灼拉仍舊是安灼拉的記憶相互抵制。與此同時,他接受了這個不成形的擁抱。他全身灼燙。
「公民,」公白飛用極輕也極堅定的聲音問他,「告訴我,你感覺到什麼?」
 2.
Ludwig van Beethovan- Sonata for Violin and Piano No.5 in F major, op.24:2. Adagio Molto Espress
  戰爭後的重建工作也揭發不少真相。自命是科學家的納粹軍官在紐倫堡審判上說明實情,人民也就原諒了安灼拉。至少大部分的人民都原諒他。盟軍將領收到數量驚人的信件,被他幫助過的士兵來信拼湊出更多事實卻也不無誇大的成份。取得寄件者同意的信函被公布在報上,若李拿那些報紙墊實驗室的桌腳。公白飛自己也有信要寫,他定期寫信給安灼拉居住在南方的父母報告他的情況;他們寄來幾張新的唱片,公白飛拿起其中一張放上唱機,安灼拉端著相框試圖認出相片裡頭有誰,唱機裡的小提琴就著鋼琴演奏流動如河水的行板,這段音樂使安灼拉從公白飛手上奪過唱片盒,期待著什麼似地盯住紙盒上印刷的德文標示。
「我在哪裡聽過這支曲子。」安灼拉說。
公白飛知道他就要再想起一件往事了。
「是的。」他微笑著回答。
 “ABC的朋友們”曾經是同盟國軍隊裡名聲最響亮的工作分隊,十字軍行動(Operation Crusader)成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他們紀律嚴明,配合度好的異常,原因無他,他們原先就是朋友,隨著時間推進也逐漸成為真正的兄弟。從1942年下半葉開始,盟軍把ABC的朋友們定位為特殊部隊,專門執行奇襲、援救、破壞埋伏等工作,他們也執行過幾樁暗殺敵軍地區主將的任務。他們為盟軍執行過十八件敵營偵查,三十二件救援戰俘的行動。安灼拉是他們的隊長,這是種遵循慣例的模式,還在巴黎的時節,安灼拉就是領袖。公白飛以醫官的身分擔任副隊長,格訪泰爾負責駕駛汗馬車或坦克載他們衝進敵陣,古費拉克負責偵測爆裂物。其他人各有所長,例如巴阿雷很能近身格鬥、馬呂斯破譯部隊竊聽來的情報,弗以伊甚至能假扮成納粹兵潛入德軍竊取第一手消息。在某個ABC紮營於森林,依靠斜坡的陰影作掩護的黑夜,熱安在細心維持著小且不滅的柴火旁談論起近代歷史,話題很快地蔓延開,安灼拉不得不數次厲聲讓朋友們放低音量。格朗泰爾用火上烤熱的瑞士刀切開僅剩的黃油,讓每個人挖一塊去給他們的豆子罐頭添添味道。
熱安又說,「剛才,我有個瞬間的錯覺,我們這不是在同德國打仗,是在六月革命的街壘下等待天亮。」
「嚮導,」古費拉克說,「給我們說些有意思的故事吧。」
「小聲些。」安灼拉提醒他們,他的目光也充滿期待地定格在公白飛身上。那個深夜,他們熄滅柴火,頂著寒冷的夜露,在黑暗裡清楚看見彼此。公白飛給朋友們說起維吉爾、中世紀的宗教音樂、農事詩,詩歌的話題取代革命延續到下半夜,直到安灼拉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們爭取時間休息。
「古費拉克,你跟我一起看哨。」他說。
古費拉克就著月光挪動他扔在地上當坐墊的外套,換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面向森林。
「我知道現在提他會給你們斃了,不過-」格朗泰爾笑著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都在腦子裡給自己奏安眠曲,我祝這些音符長翅膀,帶你們在夢裡飛過恆河邊上,去到世上最美的地方[3],對我來說,那裡必定有喝不完的白蘭地。」
「大R,海涅是猶太人。」熱安說。
格朗泰爾諷刺兮兮,「一個德國的猶太人。如果他現在給關押在集中營,恐怕我們倆得申請個特別任務去炸掉奧斯威辛。」
「住口,格朗泰爾,」安灼拉說,「睡覺。現在。」
古費拉克在竊笑。他就坐在公白飛左邊,公白飛也半坐著,警覺以及他正在盤算的細節讓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那是場救援盟軍戰俘的行動,弗以伊偵查過後帶回來的地理信息比他們原有的更複雜,計畫全盤改變,他們幾個身上帶的地圖都已經給塗畫的看不出原型。
「至少想辦法睡著。」古費拉克湊在公白飛耳邊說。
「我在試呢。」公白飛回答。安灼拉在離他們不遠的草地,伸手將不怎麼安分的格朗泰爾打平在草地。
古費拉克在安灼拉轉過來低聲訓斥他的前一秒,飛快地吻在公白飛的鬢角。這是古費拉克表達他的感情的方式,整個ABC都給他吻過,安灼拉也沒有倖免。那時他們剛結束十字軍行動,從北非回到法國北部戰線。巴黎就在一趟火車之外的遠處,幾乎等於他們回家了。
不過他們沒有回巴黎,而是留在軍隊。ABC的名聲隨著十字軍行動的成功傳播,女酒保拿出她們收藏起來當救急藥品的伏特加。酒吧裡還有其他盟軍成員,目睹這樁事的人幾乎瘋狂,安灼拉揉揉他給古費拉克逮著啃的臉頰,躲到公白飛背後,對於他自己揚起的嘴角出賣他的事實並不理睬。格朗泰爾見狀抬腿去踹古費拉克,熱安當場做出頌詩紀錄這歷史性的瞬間。公白飛試著拉開還要去追安灼拉的古費拉克,他一回頭猝不及防也啃了把公白飛的顴骨。軍隊的酒吧有鋼琴,音色糟透了卻是當時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古費拉克就像在謬尚那樣,喝上兩杯過過癮,然後把酒杯擱在鋼琴的角,坐下來開始彈奏德彪西。
格朗泰爾兩手各摟著若李和博須埃,安灼拉趁他沒注意偷走伏特加酒瓶塞回女酒保手裡。公白飛在隨身攜帶的地圖背面用鉛筆憑記憶畫蠶蛾,古費拉克彈琴時,巴黎就被他的音符潑灑在軍隊酒吧了,鬧哄哄的酒吧安靜下來聽那支《水中倒影》。塞納河面的巴黎鐵塔倒影是銅銀色,午後的公園經常有穿戴漂亮的少女陪伴她父親出門散步;馬呂斯在公園認識了他的珂賽特。大學課室敞開的木板門釘著考試公告,維吉尼花園開滿了睡蓮,圓形的葉片連同生著芽蟲的花緊貼水面,乍看也彷彿逆著方向生長到水下。謬尚咖啡館的玻璃窗總是被擦的發亮,光芒在咖啡杯或酒杯裡朝ABC的朋友們眨眼睛。星期天的下午三點整,巴黎聖母院的鐘聲經常打斷熱烈的爭辯。
戰爭時盟軍不成文禁止演奏或聆聽德語區作品。這項規則在ABC內部不適用,弗以伊率先提出音樂不應該被政治意識影響,格朗泰爾直接無視這陣風氣,針對海因里希‧海涅和菲力克斯‧門德爾松的民族認同問題發表大篇宣言,如果有人拿��筆記錄下他講的話,恐怕可以寫成整三大頁。
「猶太人可說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民族,法蘭西人發明共和國,可猶太人發明了雅歌和上帝!」格朗泰爾在大庭廣眾下嚷嚷,「海涅!啊!海涅,他的妙筆能使莫斯科的凍土開出鮮花,啊,那是甜美的罌粟,朋友們,我們來品嘗愛情與寧靜,安灼拉,給我們一支曲子的時間做個神聖的好夢!」
「R,你太醉了。」巴阿雷說。
熱安狂熱樂迷似地給安灼拉鼓掌,馬呂斯很快加入催促安灼拉的行列。格朗泰爾醉的走不穩路���給他起了外號的軍隊的女酒保同樣為格朗泰爾保管他的小提琴,酒吧里的士兵意識到他們即將聽見的是什麼,跟著古費拉克製造出震耳欲聾的喝采。
「燴兔肉,別告訴我,您把我的寶貝拿去當柴燒啦。」格朗泰爾對女酒保喊道,他杯里的伏特加撒了自己整身。
「去啊。」公白飛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輕蹙雙眉,「我們不大應該這麼做。」
「這只是音樂,」公白飛笑著說,「而且,至少別讓格朗泰爾失望。」
格朗泰爾端著酒杯去拿他的琴,玻璃杯因此被他放開,旁邊的美國人眼明手快救下杯子卻救不了裡頭的伏特加,整間酒吧全是笑聲。熱安巧妙地用法語為大伙兒全篇朗誦那篇浪漫詩,格朗泰爾湊過來,大半個人壓在安灼拉腦袋上醉醺醺地懇求或者逼迫他。博須埃笑到手指上夾著的香菸都掉了,把他的耐磨長褲燙出一個洞。
最後安灼拉撥開黏在他身上的格朗泰爾,宣布,「行吧。」
古費拉克拍拍桌子,酒吧裡的士兵用同一種語言的同一個詞歡呼,”Bravo!”
那場突發的小演奏會是整個戰爭裡色調最柔和的一筆,戰爭過後也在不經意間幫他們喚醒安灼拉。也許格朗泰爾在看不見的地方幫了忙。格朗泰爾醉的時候反而能鋸出他能給的最好的音色,安灼拉給他彈琴,被月光渲染的恆河就讓他們帶進軍隊酒吧了,紫羅蘭的耳語,玫瑰的傾訴,河水潺潺的流動打碎煙硝,把他們帶回夢境裡的故鄉。後來安灼拉主動又給酒吧裡的同袍演奏另一支曲子,公白飛與古費拉克並肩坐定,熱安率先唱起來,他們都記得那支曲子裡的祈禱詞。
公白飛不相信朗誦經文的形式能夠獲得甚麼禱告效果,他的幾次祈禱獻給他的朋友們,他越過聖經,直接呼請上帝為他的朋友敞開祂的花園,請求祂帶安灼拉回家。
 安灼拉不穩定的情況持續到他們返回巴黎。他也有絕對清醒且試圖重新認識巴黎的時刻,納粹殘留在他腦海裡的聲響就像無線電收音機的雜音,當1942年以前的回憶逐漸占上風,這些雜音就對他發動偷襲。公白飛不記得他上回一睡到天明是什麼時候。安灼拉睡在他住處的客房,公白飛面對他自己的惡夢,更經常在夜裡拿鑰匙開客房的門,從捲成蛹的被單拯救出安灼拉。他的夢境也是無休止的鬥爭。公白飛在囈語裡聽見那些熟悉的名字,他們的朋友的名字;這是希望的象徵,公白飛讓他放棄接受國家計劃性的記憶治療,安灼拉只能靠他自己。夏天來了,氣溫突然增高的夜晚叫巴黎無所適從,公白飛也睡不著。他躺在床上數天花板的裂縫直到凌晨,最後決定起床找書看。離開巴黎前,ABC共同的話題停留在自由主義的新定義,公白飛向安灼拉借來讀的英語書籍還沒有還給他。
安灼拉在噩夢裡嘶聲力竭,公白飛抓起客房鑰匙過去開他的門,跪在地上與安灼拉著實搏鬥了好一陣子。安灼拉被訓練出睡前鎖門的習慣,即使他的敵人擁有無數不靠鑰匙開門的手段。他被夢魘糾纏卻從不對陰霾求饒,半夢半醒之間掙扎的力量大的幾乎迫使公白飛鬆開他。他在夢裡,也許又在對格朗泰爾大喊大叫,那是他們相處融洽之道,安灼拉希望格朗泰爾別信仰他。在夢裡,”自由”和”祖國”最常被高聲提起。公白飛按照標準醫療流程紀錄他聽見的夢囈,只同若李談論這些心理病況,前些天他們推測著或許真正的安灼拉就要回來了。
公白飛費了點勁頭把安灼拉搖醒,把他拖出遍布煙硝的混亂夢境,那場技術上完美成功的救援行動結束於德軍扛著火炮追出戰俘營,通電的柵門警鈴嗡嗡大做,ABC救出百十個盟軍戰俘,安灼拉挨了子彈,他沒法跑的快,留在鐵柵門後頭,把最後離開的同袍推出去,對他們下令,「快走!」
「醒醒。」公白飛說,「安灼拉,你得醒過來。」
他們像剛結束格鬥訓練般渾身是汗,公白飛搖醒他,安灼拉陡然睜眼,夢境裡來不及流的淚水被帶回清醒的世界,他揪著公白飛,雙膝跪地大口喘息,才結點薄痂的手指又給他磨破,衣服上的血痕斑斑點點。
「公白飛,」安灼拉說,「其他人在哪裡?」
那是他的聲音。安灼拉自己的聲音,他急切地詢問戰略問題,公白飛甚至還沒有聽明白他在問的是ABC執行的第一場還是最後一場救援行動。
「傷兵都送走沒有?」安灼拉問,「納粹發現我們了。飛兒,帶上若李快走,格朗泰爾在哪裡?」
「安琪。」公白飛說。
安灼拉的眼神又是他自己了。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熱忱,熾烈的像星火,清澈的像陽光晒化了的雪融入山泉。他不會仇恨,他只愛人民與自由,那就是他的信仰,如詩如歌,如溫柔的天鵝也如展翼的雄鷹,是恆河彼岸不凋的紫羅蘭也是塞納河畔灼灼盛放的玫瑰。
他回來了。
「安琪,」公白飛重複。安灼拉比前幾秒更加困惑,公白飛得向他解釋很多。他與他最好的朋友緊緊相擁,安灼拉不明所以,只管展臂也擁抱他。公白飛希望他們的朋友都看見了。他只給安灼拉說明最重要的一件事,
「戰爭結束了。」
  3.
Franz Schubert- Der Lindenbaum arr. Piano and Cello
「我做了什麼?」安灼拉問。
「你什麼都沒有做。」公白飛說。
安灼拉放下塗鴉著人物肖像的地圖,無眠的夜晚過後他們迎來真正的朝陽,公飛下樓問公寓管理員要來兩杯剛燒好的咖啡。安灼拉回來了,他的戰爭正式結束,剩下要做的是審判與和解。公白飛上樓時聽見他的鋼琴被奏響,安灼拉展開格朗泰爾留給公白飛的地圖,擱在鋼琴譜架,圖紙背面給他畫著ABC的朋友們的半身肖像。
「我殺過多少我們自己的同胞?」他問道。
「那不是你,」公白飛溫和的強調,「當你被奪走你自己的心智而做出對不住人民的事,那樣事就不是你所為。那是納粹德國所做的,你也是受害的一方。[4]安琪,你不需要承擔這些。」
安灼拉沐浴在初夏早晨的陽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接近白色,側影線條分明,公白飛把咖啡杯放在鋼琴上頂蓋,過去坐在安灼拉身邊。在那個彷彿上輩子的無憂無愁的大學生涯,他們在謬尚,也是緊挨狹窄的咖啡廳角落相偕而坐。安灼拉抬起頭時臉上是濕的,他在做他自己的法官,從德拉古法典尋找佐證的法律。
「你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法蘭西人民的事。」公白飛用雙手按在他的肩膀,又說,「沒有人會責怪你。為了我們的朋友,你也必須停止審判你自己。」
「但是我記得那些。」安灼拉說著,眼淚順著他雕像般的臉龐滑下來。
公白飛說,「你付出的夠多了。」
星期天的早晨有彌撒。聖母院的鐘聲喚醒整個巴黎。安灼拉聽見鐘聲,模樣顯得有些無助,公寓管理員在清掃樓梯,用跑調的歌聲哼唱那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
「瞧,他不是帶你回家了嗎,」公白飛微笑起來,對安灼拉說,「就像她帶他回家一樣。」
 公白飛信仰,但很少祈禱。他知道管理他們公寓樓的老太太會去聖母院給安灼拉點白蠟燭祈禱,她是最先對安灼拉敞開大門的人。
「如果您們想搬走,也請自便,上帝保佑您們,」她對威脅她的其他住戶說,「這個青年為盟軍奉獻的是比他的命還貴重的東西,萬福的瑪利亞,祝福他的靈魂。」
公白飛的決定讓軍方不免有推卸責任的嫌疑。德軍正式投降前的最後一波地毯式奇襲以敵方首領突然停止襲擊造成的失敗告終,跟在他們首領後頭發動攻擊的德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盟軍擊中並當場逮捕在槍林彈雨下突然停止前進的納粹特務,扒下面罩,看見一名眼神狂亂的俊美殺神。關於納粹在戰俘裡挑選菁英士兵,進行藥物控制後訓練成特種殺手的謠言被坐實。公白飛在軍隊醫院收到這個消息,他的懷疑也獲得印證。盟軍開始調查1943年後所有北方戰線指揮官離奇的刺殺案,重新檢視幾件德軍地毯式突襲的線索,罪證水落石出,可沒有人敢真的對安灼拉做什麼。被1942年末那場由ABC執行的救援行動救出戰俘營的士兵違反軍紀闖進將領會議室,以舉槍自殺的威脅成功阻止盟軍將領對安灼拉做出任何判決。
 公白飛是那場意義重大的鬧劇發生的隔天才從馬呂斯那兒聽來這樁事。近百名操著不同語言的士兵在將領會議室外整齊劃一拿上膛的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威脅他們長官,馬呂斯被喊去維持秩序的同時,公白飛在軍隊醫療翼對付安灼拉。無線電收音機在角落發出不間斷的聲響。兩支鎮靜劑讓安灼拉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被擺佈著讓公白飛執行過整套檢查。他臉色慘白,藥劑的效用迫使他放慢了呼吸,眼神依舊熾烈的像隨時要爆發,那卻是他們不認識的眼神。安灼拉不會仇恨,公白飛確認過安灼拉依舊能聽懂法語,嘗試與他交談。若李結束諾曼底的工作,回到北方部隊擔任軍醫,在他們隔壁床照料突襲裡被炸掉右邊手腳的德國士兵。志願護士想給安灼拉的傷口做些包紮卻被他的模樣嚇退。
「安灼拉,你記得伽佛洛什?」公白飛問。
那時的安灼拉像具活屍。公白飛看著這副他再熟稔不過的面孔卻認不出他最好的朋友。安灼拉帶著詭異的冷靜詢問,「我該殺他嗎?」
「不,他是我們的弟弟,」公白飛說,「謬尚呢?記不記得謬尚?」
「離我遠點。」
「我們在謬尚曾經為了社會契約論的漏洞爭執整晚呢。」
「我根本不認識你。」
然後一個醫學意義上的聽覺記憶範例發生了。
安灼拉還被皮帶綑在病床,公白飛停止追問,讓護士準備他需要的物品,拉起安灼拉的手讓人用酒精擦掉乾血跡。公白飛掐著他,這是個有效的恫嚇,安灼拉理解到掐著他的這只手對人體的熟悉程度足夠公白飛隨時卸掉被他掐住的關節。護士用棉球清理傷處的膿瘡,無線電收音機的頻道播放起女高音演唱的門德爾松作品第三十四部第二號。
安灼拉還讓公白飛逮著手關節,那支曲子如同響雷般擊中他。他猛地回頭尋找那個聲音,收音機那兒沒有人,安灼拉往別處張望著找人卻沒有找到他要的,護士領班假裝忙著整理藥櫃,玻璃櫃門照出她拿手帕擦眼睛的模樣。若李正要給他負責照料的德國傷兵注射消炎劑,他也停下來,針筒隨之停在半空中。他也看著安灼拉擺脫護士,掙脫出來的手揪緊公白飛的白大褂。公白飛想告訴他答案,可他只是安靜地望進安灼拉的眼睛,一度被掩埋的記憶如同樹苗的芽鑽出堅硬的土壤。安灼拉困惑又徬徨,他抓住公白飛,那個瞬間公白飛決定不再讓任何自稱是醫學專家的人在往後的日子繼續折磨他最好的朋友。
音樂最終消失在無線收音機炒豆子似的雜音裡,經過角落的護士調整天線,試圖找出信好最好的角度。公白飛放開安灼拉的腕關節,握住他的手。若李聽聞安灼拉被送進盟軍醫療翼後興沖沖趕來瞧他,被安灼拉下意識掀倒,其他醫官登時拿起皮帶把他囚禁在病床。
「公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公白飛問。安灼拉用茫然的藍眼睛瞪他。
他們隔壁床的德國士兵成了整間醫療翼的箭靶,仇恨的目光匯集在他身上。志願護士放下托盤,藉口照顧其他盟軍士兵抽身離開,有人用不明顯的聲量說了幾句粗魯的德國罵人話,德國士兵垂著頭。那不真的是他個人的錯誤,他卻為他的國家在盟軍的醫療翼承擔錯誤的後果。若李放下消炎針,雙手舉在眼前,他等到它們停止顫抖才給他的病人完成注射。他們對面的美國士兵往空水杯啐了口痰。
德國士兵對治療他的醫療員說,「Danke (謝謝)。」
若李回答他時臉上沒有肉眼能見的波動,「Alle Menschen werden Brüder, Wo Seine sanfter Flügel weilt (在他光輝照耀下面,四海之內皆成兄弟。)[4]」
ABC裡德語最流利的是弗以伊,再來是馬呂斯,接下來是格朗泰爾,ABC們為了作戰工作也向他們學習這門言。當戰爭過去,語言成為新的軟武器,若李寫完紀錄,離開去檢查下一床英國傷兵。公白飛想起弗以伊在他們親手挖的壕溝裡,用席勒給大伙兒解釋語法問題,安灼拉在站哨,古費拉克划火柴點亮煤油燈,話題隨著詩的內容又扯回二十世紀後的新興獨立國家;他沒有忍住笑容,眼眶像是給火柴點著了。德國士兵在公白飛擺平安灼拉,讓護士繼續清潔膿瘡的當兒,用他僅剩的左手摀著臉龐。他為他的祖國承擔戰爭的後遺症,連流些眼淚也不被允許。
 部隊對於公白飛讓他住在普通公寓的想法明確表示反對,公白飛也明確告訴法國政府他們不會再讓安灼拉受到沒有意義的虐待。啟程回國前若李拿到政府給安灼拉安排的治療說明書,裡頭列舉的療法相當於把德國人用在安灼拉身上的法子重新操作一輪。
「這太荒謬了,」若李說,「他值得更好的。」
他的確值得。上前線前公白飛在醫院剛做完一年實習,ABC們有好幾個甚至還沒有完成大學最後一學期。如��他們回到祖國,試著建立新的日常生活,安灼拉經歷了兩段人生,又靠著他自己驅散納粹強加給他的魘霾。他是如此堅韌。如今他回到家,記憶在復甦,他想念他的朋友,渴望看見他的師長家人,他想出門去散步,他還想喝點謬尚的咖啡。所以若李把咖啡連同做咖啡的女侍還有他的女朋友帶來了。愛潘妮穿著黑色的裙子,神態世故鋒利許多,公白飛見過米西什塔幾次,她是猶太人,當過一段時間的電報接線員,戰後她在醫學院附近的餐館值日班。
「領袖!」他撲上去掛在安灼拉的脖子,「我可太高興又看見你啦!歡迎回來!」
公白飛找出空瓶,米西什塔往瓶子插上她帶來的矢車菊,若李喋喋不休說著安灼拉錯過的精采故事,安灼拉看著那束花,在若李談及格朗泰爾把他的小提琴做了砸破納粹間諜腦袋的最佳貢獻時開口說話。
「我很想見一見他們。」
公白飛放下他擦拭乾淨的相框,若李安靜下來。安灼拉將插花的瓶子挪到日照更充足的地方,垂下眼瞼,光與影在他身上就像油畫,外頭的街道有棵擁有百年以上歷史的菩提樹,它與這個街區同樣好運地沒有受到轟炸摧毀,安灼拉倚著牆,午後往西邊傾斜的陽光拖長了菩提樹的影子照進客廳。ABC的朋友們在盟軍的酒吧無數次違反不成文的禁令,熱安對德奧作曲家的偏好有限,舒伯特則是古費拉克即興演奏的好夥伴。
公白飛安慰他,「我也很想念他們。」
「我們可以紀念他們。」愛潘妮提議。她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你們。
「有一支曲子,」公白飛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們經常提到它。」
安灼拉用軍隊酒吧那架音色糟透了的鋼琴演奏這支祈禱歌的時候,屋子裡的法國青年跟上節拍大聲唱歌,他們都想家,也都在同袍身邊找到片刻歸屬。其他同盟國的士兵抄下禱文,弗以伊給他們用數字譜做註記,這支原先只在法國境內流傳的祈禱歌就這樣被傳到歐洲大陸甚至美洲。安灼拉在另一個難得的機會拗不過朋友們的要求,又給酒吧裡的聽眾演奏它。那時這支祈禱歌已被翻譯成不同的語言,公白飛的杯子還在嘴邊,他被格朗泰爾推出去,ABC起鬨要他去領唱法語歌詞,古費拉克嚷的最大聲,不僅帶頭起鬨還笑出眼淚。博須埃在吹口琴,熱安也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柄長笛,單方面宣布這足夠他們組成完整的合唱團。
那時公白飛無奈地說,「我們這都在做什麼。」
安灼拉聳著肩膀,「就當成哄那幾個傢伙高興了。」
「這可不是我瞎吹,」格朗泰爾拎著小提琴過來站在鋼琴另一側,「盟軍裡有哪個國家的部隊有這樣完整的樂手配置?」
安灼拉發布過無數不允許反駁的命令,也總拗不過他的朋友群起懇求。他為他們演奏過很多次祈禱歌,在巴黎,在軍隊酒吧,在公白飛的書房。
主在上,聽我祈禱:
當我需要幫助,您總是在我身旁;
讓他歇息,上蒼庇佑,
賜他安寧,賜他歡愉,
帶他回家吧,
帶他回家。*
 公白飛在客廳書房擺上他擁有��ABC們的相片,這樣他們也就見證安灼拉甩掉追逐他的陰影找回他自己。他回來了,卻還在漂泊。公白飛想幫助他最好的朋友得回他應有的寧靜。
  4.
Felix Mendelssohn-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 arr. Violin and Orchestra
人民想念安灼拉。安灼拉想念他的朋友。最大的問題是安灼拉認定自己沒有臉面再見他的同胞。在ABC的朋友外首個見到安灼拉的自然是他的雙親。公白飛拍了封電報通知他們來瞧他。剛回巴黎時安灼拉的父母來見過他,就連他們都幾乎認不出安灼拉。那時他的眼神能夠把聖母院那口大鐘從它的鐘樓剜下來,公白飛甚至得提醒他朋友的父母別太靠近他。若李無法回答安灼拉父親提出的問題,他母親嘗試著說起幾件只屬於他們家庭最私人的往事,短暫的茫然後換來的是安灼拉的另一次爆發。
這回不一樣。安灼拉思念他的家人,公白飛上郵局發出電報,很快收到回覆,安灼拉又反覆向公白飛確認上回他們見面時他沒有做出傷害他父母的事。馬呂斯從火車站接到那對心情介於焦慮與亢奮之間的夫婦,敲開公白飛的公寓門。安灼拉從公白飛的背後怯生生探著頭看見他的父母,他的母親也從他父親背後怯生生踮起腳尖想多看見他。
公白飛輕輕推了安灼拉,他在發抖,公白飛想說點鼓勵他的話,他的母親也注意到了。她忘記所有的擔憂,越過她的丈夫,踮起腳一把摟住她的孩子。公白飛把朋友們帶進書房,讓安灼拉與他的家人用足夠的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若李拿起書架上的相框,珍惜的觀賞ABC的朋友們換上軍隊新制服的合照,說道,「我來的路上去了趟公墓給大伙兒報告新消息,他們會很高興的。」
「但是真的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我敢說盧森堡宮不會同意開這個庭。」馬呂斯說。
「他希望能這麼做。」公白飛說,「就當成換個方式的補償了。」
若李拿起稍小的單人相框,晃晃那裡頭在自己學院畢業典禮遲到的格朗泰爾,說,「如果R能一水壺敲醒他就好啦。」
 十字軍行動是ABC作為完整受訓的陸軍隊伍正式參與的首件行動。他們被法軍元帥指派去支援英國軍隊,從德軍手上收回大片北非領地,那是場傷亡慘重的勝仗,慶功宴也是哀悼彌撒。事後他們返回歐陸戰線,從側門進入打烊的軍隊酒吧,平常安灼拉禁止隊伍在白天喝酒,那天他破了例,讓格朗泰爾從吧檯下搜出幾瓶全新的酒,弗以伊用威士忌杯壓住鈔票放在收銀櫃上。
「我想我們得舉杯,」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們都與過往的自己道別了。」
「敬我們的同胞,」熱安附和著,格朗泰爾倒的第一杯酒便給了他,「敬我們的同袍。」
「敬自由法國。」
「敬法蘭西共和國。」古費拉克說。他拿到酒,伸手來與公白飛碰杯。安灼拉接下酒杯的同時右手還在寫偵查計畫表,格朗泰爾揉他的腦袋,安灼拉寫到最後一筆的r字母線條在紙上飛成形狀奇特的波紋,公白飛說,「R,別欺負他。」
「嚮導,別欺負R。」古費拉克說。這下子連安灼拉都不能不笑了。
「這聽起來特別彆扭,」博須埃說,「但是,我挺希望時間能停在這裡。我們打了場勝仗,大伙兒都完好無缺的在這裡。」
巴阿雷掏出打火機點菸,嘟囔幾句同意的話,馬呂斯抓緊空檔寫他自己的信,珂賽特利用報社的工作經常給他們寄送免費刊物。離開巴黎後,熱安也負責代表他們全體與謬尚保持通信。格朗泰爾借巴阿雷的火點他自己喜歡的菸,古費拉克拒絕吸收他們吐出來的廢氣,跑去坐在鋼琴那兒,不一會兒便控制不住自己打開琴蓋彈起琴。
安灼拉說,「時間得往前移動,戰爭才有機會結束。」
「珍惜會當下吧,」公白對他說。安灼拉正在新的紙頁抄寫他被打斷的偵查計畫內容,他對公白飛露出笑容,寫完計畫第三項,收起鋼筆。公白飛擔任著某種補充或糾正安灼拉的角色,這是ABC對他們的形容,他們隔著桌面互相碰杯敬酒,手指節一擦而過,在公白飛的皮膚留下火燒般的記號,溫和的蔓延到他全身。安灼拉抿了口酒,直勾勾盯著貼滿軍樂隊畫報的牆。
若李說,「公白飛說的對,我說句掃興話,因為這很可能成真,戰場上什麼事都說不準,如果現在有個記者還是軍隊攝影師,我希望他來給我們拍張照片。」
「古費,給我們點即興曲,今天別理那苦大仇深的肖邦了。」格朗泰爾說,「是啊,戰爭,他們說在舊社會為國家陣亡是最甜蜜的死法,這個時代的戰爭只會讓人死的時候還摸不清自己到底幹嘛去送死[6]。根本沒有什麼榮譽的死亡,看看那些戰敗的國家,他們死了一整代青年人口卻什麼都沒換到。所謂的犧牲是虛假的謊言,我們現在在這裡,不過是從維琪(Régime de Vichy)巴黎逃到北省,根本摸不清未來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到最後我們統統被抓去給蓋世太保擦鞋哩。」
前頭安灼拉等待著墨水乾燥。他闔上記事本,端起酒杯卻不喝,問道,「你為什麼又來這裡?如果你不信仰這些,生死、榮譽、盟軍,我們的法蘭西,你為什麼還浪費你自己的時間來打這場看不清楚未來的仗?」
古費拉克把他自個兒埋在鋼琴鍵盤,他的即興曲是種張揚的宣言,色調繽紛濃烈,糟透了的音色也擋不住碰跳著的晶瑩的彩色的音符竄過酒吧。
「讓我引用我們都愛極了的猶太朋友,」格朗泰爾坐在桌面,拎著酒杯,豎起手指夾開他叼著的香菸,公白飛猜測到格朗泰爾即將要說的話,他沒有出言阻止。安灼拉明亮的藍眼睛也望著格朗泰爾,香菸菸蒂給他咬出齒痕,酒杯早已見底。格朗泰爾拿起瓶子倒滿整杯,吐了個煙圈,他總是笑的肆無忌憚,對安灼拉說,「我不相信上帝,他的甫祭全是侏儒。我只信你的心,除此之外,我別無信仰[7]。」
安灼拉嚴厲地打斷他,「少胡說。」
「實話就該說出來呢。」
「你喝醉了。」
「我看起來像醉?」
「如果你真的有信仰就不會把信仰掛在嘴邊。」
格朗泰爾擺出嚴肅的表情,「你可太小看我了。」
公白飛清清喉嚨。安灼拉不再同格朗泰爾爭辯。他站起來,氣勢相當懾人,格朗泰爾抬起眉毛,安灼拉什麼都沒有說,右手按著格朗泰爾的肩膀,格朗泰爾哈哈大笑,拍在安灼拉的手背。古費拉克彈琴到他滿意了,也停下來,他搖晃酒杯,攏攏散亂的鬈髮,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就是我中意舒伯特的原因,」他說,「肖邦啊,他拿樂譜塞進你的腦袋,對你說”自己體會”,你花了十年研究他也沒個定論。舒伯特不來這套,門德爾松同理,他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一聽曲子就知道,他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安灼拉對格朗泰爾的記憶停止在他們從德軍戰俘營撤退的那幾分鐘。格朗泰爾掩護他救援的美國士兵,安灼拉掩護他們。他想知道行動的成果,公白飛告訴他了。他們在客廳促膝談話,安灼拉養成新的習慣,當屋子裡只剩他們兩個,安灼拉會倚在公白飛這兒,這是種依賴,公白飛則很高興得知安灼拉找回需要依賴的感覺。他把手臂環過安灼拉的後頸,繞過肩膀,停留在距離胸前幾吋的地界。唱片在循環播放,安灼拉知道了救援行動的最後一刻格朗泰爾是怎麼被他趕出戰線之外。他拿起唱片匣,結痂的手指拂過那行德語字樣。安灼拉在逐一找回屬於他的回憶,他的朋友未曾殉身於他手的事實也不足以安慰他。
「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是嗎?」安灼拉問。
「格朗泰爾愛它。」公白飛回答,他也愛這支曲子。格朗泰爾為了幾句詩歌愛著海涅,同樣是猶太人的門德爾頌為海涅做曲;它在戰爭剛結束的混亂裡成了他們朋友的替身,它也率先為ABC的朋友們將安灼拉從納粹遺留在他腦海的陰霾喚醒。
懷念佔據他,安灼拉還拿著唱片匣,客廳的矮桌也擺了些相片,安灼拉拿起其中一只相框,那張相片原本釘在ABC臨時宿舍的牆,取下來時被圖釘扯了個口子。相片裡的格朗泰爾與安灼拉穿著大學槌球隊的運動服,手拄球桿,在運動場的草地讓人拍下合影,安灼拉向來比誰都克制,就算開開心心的笑著也流露出嚴肅的神態,格朗泰爾朝鏡頭擠眼睛,笑的肆無忌憚。
「我們也都愛你。」公白飛說。
「我背叛了你們。」安灼拉說。
公白飛說,「你沒有。」
然後他吻他。他吻安灼拉的嘴唇,帶著所有朋友對他的愛,ABC早就不是朋友了,卻也不是兄弟-他們比手足更親。公白飛把ABC對他的愛留在安灼拉的嘴唇。它們鮮潤柔軟。安灼拉追上來吻他,公白飛也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意料之內地愉快,這是個熱烈又沉重的,私人的吻,把所有過往和盤托出,或許他很久以前早就想這麼做只是不曾自覺,又如果這樣能讓他最好的朋友相信他們愛他也無不可。
「但是馬呂斯說的對,」公白飛說,「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沒有必要再進行任何審判。」
「該做的還是得做。」安灼拉答道。
他微笑起來,平靜的神態裡出現他特有的肅穆,追加道,「我準備好了。」
  5.
Maurice Ravel- Sonatine, M. 40:No. 2 in D-Flat Major, Mouvement de menuet
貝當元帥(Henri Philippe Pétain)把他們的巴黎投降給納粹的決定是最令人無法接受的。納粹入侵巴黎後伽佛洛什不再上學,公白飛就在謬尚教他算術,安灼拉充當歷史課輔導,熱安教他文法。伽佛洛什做了報童,古費拉克用謬尚的破舊鋼琴
給他編出一支送報歌。伽佛洛什為自由法國送報紙,安灼拉則堅持拒絕使用那兩個分裂他們祖國的稱呼。他們在謬尚研究彼此收到的徵兵令上的報到日期,格朗泰爾走進來,已經換好嶄新的陸軍制服,衣衫上卻有血。他瞧了眼興高采烈的朋友們,發出沒有聲音的冷笑。愛潘妮在工作的空檔給她弟弟補衣服,格朗泰爾說,
「共和國萬歲,妳白效力了,愛潘妮,我們那湯姆‧索耶小兄弟為了嘲笑維琪法國派來的德意志鬼子��用刺刀戳死了。」
隔天安灼拉領著還沒有報到的幾人提早簽字入伍。愛潘妮有她自己的辦法:伽佛洛什葬在公墓,他的姊姊取回那套被刺刀打穿,血漬變成銹紅色的舊衣衫,掛在謬尚門口。戰爭期間的謬尚改成孤兒收容所,報社打字員成了志願教師,咖啡館女侍變成監護保姆,對巴黎女人還有她們的德國舞伴橫眉豎目。
「你們可想清楚了,」愛潘妮往他們的桌子放下托盤,說道,「珂賽特是負責登頭版的,消息一登報,你們就沒有機會反悔。」
「我準備好了。」安灼拉說,「我們準備好了。」
「公白飛,別告訴我你還真同意這個瘋子的想法。」
公白飛心安理得,「這不就是朋友會做的事嗎。」
安灼拉翻閱馬呂斯寫好的辯護文件,愛潘妮睥睨著這幾個她眼中的傻瓜,搖搖頭。
 1942年末,公白飛被調職成為主任軍醫,他不能繼續與ABC的朋友們在最前線紀念安灼拉。古費拉克接下隊長工作,若李則接替公白飛的隊醫職位。那場救援行動讓ABC失去他們的領袖。盟軍搜索三十餘天,在安灼拉的檔案簿蓋上標示死亡的紅印章。公白飛拿著檔案簿拍開戴高樂將軍的門質問這個消極的決議,為此收到調職通知作為不服從調查結果的處分。
「戴高樂是個混蛋,」古費拉克對公白飛說,「而你是個善良的笨蛋。」
「是我的錯。」格朗泰爾說。
「別說這種話。」ABC們說。
ABC的朋友們從德軍陣營救回來的盟軍士兵組織起一場紀念會,軍隊酒吧掛上紅色旗幟。士兵們在酒吧裡談論他們對安灼拉的印象,細數救援行動堪稱精彩的過程。有個參戰前做過神學生的準牧師拿酒吧的鋼琴當教堂管風琴自彈自唱美國南方的聖歌。公白飛走進酒吧,越過人群看見巴阿雷鑽進儲藏室。他跟過去,看見他的朋友們齊聚在此,格朗泰爾分不清是哭得不像樣還是醉得不像樣,古費拉克摟著他。
博須埃說,「這不是你的錯。領袖見了你這副聳樣準會揍你。」
馬呂斯掰開格朗泰爾的手指,拿走那支酒瓶。格朗泰爾又說,「是他們先發現我的,全賴那個該死的-怎麼不是我的錯,你們都撒謊,安灼拉就是個王八羔子-你他媽是個瘋子,安灼拉,待在你的位置,別過來挨子彈!快跑!熱安,上帝把他的二品天使拋棄啦,納粹鬼子逮住他了,公白飛,你看見納粹鬼子逮住他了,我們拋下他自己跑回來了!混蛋、膽小鬼、我們全是群懦夫,我把安灼拉害死了。」
「我們是在執行隊長的指令,」古費拉克摟著他說道,「記得吧,R,安灼拉說”我來斷後,你們得把這裡所有的人帶回去。”」
「是啊,」格朗泰爾嗚咽,「斷後!多英勇!多高貴!納粹鬼子拿他們骯髒的槍桿子打中我們的領袖,瀆神!他們射殺了阿波羅!」
「你怎麼就信了戴高樂的謊話?」公白飛問道,「安灼拉不會死。他扛的過去。我們會打贏這場戰爭,叫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
「他可是塊強硬的雲石,米開朗基羅的鑿子也敲不動他。」古費拉克也說。
「讓大R哭一哭吧。」熱安對朋友們說,「我也相信領袖還活著,眼下我們就暫且別逼他了。」
古費拉克攬著格朗泰爾,讓馬呂斯把白蘭地酒瓶擺去他搆不到的地方。熱安拿出他隨身攜帶的本子,給朋友們讀他抄在裏頭的詩。格朗泰爾把自己埋在古費拉克懷裡,結結實實哭了整個晚上。
 留在前線的朋友們出發去諾曼底前把他們重要的物品交給公白飛保管,這當中有巴阿雷觀賞鳥類的望遠鏡、格朗泰爾的琴弓、他用四年時間畫成的幾大冊畫集,以及弗以伊帶上前線的所有家當。盟軍解散後它們也回到巴黎,公白飛買了新櫃子單獨放這些物品,古費拉克的腕錶現在被他接收來戴著。熱安的本子附有棉線製成的標籤,公白飛小心地避免移動標籤,翻開本子,給安灼拉找到熱安給朋友們讀的詩。
安灼拉用指尖掃過光滑的紙面。熱安的字具有漂亮的弧度,像是協和廣場噴泉的水柱,他在本子裡抄下他最喜愛的作家的作品。安灼拉的眼睛看見那些字句,公白飛則回憶熱安讀它的模樣。
「光明的星星將烏雲化為一團絨絮,」熱安拿著本子,神情莊靜柔和,口吻彷彿佈道的主教;他眉目含笑,環視他身邊的朋友,
「這是有思想,有生命的光明,
它撫平了波濤澎湃的暗礁,
人們相信從珍珠鐘看到了一顆靈魂,
是夜裡,黑暗徒然籠罩,
天空神般的微笑亮了。[8]」
「他是對的。」公白飛微笑著對安灼拉說。
安灼拉的手指現在被若李強制纏滿塗飽藥水的創可貼。他的手腕和腿有數道泛白的長條疤痕,那是安灼拉還被困在黑夜裡時他同他腦海裡的納粹軍隊進行決鬥的遺跡。公白飛縫合過那些刀子割出來的傷,幾天後安灼拉割斷縫線,公白飛就再縫合新的傷口。他們反反覆覆又與看不見的敵人鬥爭到安灼拉如同樹芽鑽破加厚水泥牆長出頭般穿過重重陰影親手奪回他自己的心靈。
安灼拉的記憶有幾段完全的空白,也許永遠想不起來,這是公白飛唯一放棄不管的,他也勸服安灼拉放棄重建那些記憶。公白飛沒有問過任何他在納粹戰俘營的經歷,他希望安灼拉永遠徹底將其遺忘,他希望他過好當下的生活,因此也才能夠為他們的朋友迎接未來。
 馬呂斯上樓的時後順便把公寓管理員用線捆起來的整疊信件交給他們。公白飛聯繫過他們在陸軍指揮部的舊長官,由馬呂斯與法院敲定日期,消息也登報發布出去,想念安灼拉的人民寄信到報社,報社就把這些信原封轉寄到公白飛的地址;來拜訪他們的指揮官一度懷疑這是場精心策畫的整蠱行動,安灼拉的說詞說服他,最後一場審判就這麼確定了。
「庭審的結果是可以預料的,」ABC的朋友們的指揮官說,「人民早就原諒你了,審判庭不會是他們期待看見你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我做過什麼。」安灼拉說。
「不,他們知道。他們只會驚訝於你的選擇。」
「讓人民決定吧,」安灼拉說,「拉馬克將軍。」
拉馬克將軍說,「我向上帝發誓,你是我見過最頑固的-」
他沒有想出最合適的字眼。安灼拉是個頑強的戰士也可以是最固執的傻瓜。拉馬克將軍又對公白飛說,「你創造了奇蹟。」
「我沒有。」公白飛答道,「是我們的朋友們創造了奇蹟。」
「過來,孩子們。」拉馬克將軍招招手,他擁抱這幾個僅剩的ABC的朋友就像擁抱他不曾擁有的兒子;其他人在大大小小的相框裡無聲地歡笑。
  6.
Claude Debussy- Images Book 1 no. 1. Reflets dans l'eau
 公審的日子是1946年的6月5日,這是個好日期,天氣也很好。
拉馬克將軍在證人席,馬呂斯是安灼拉的辯護律師,戴高樂將軍擔任法官,這是場軍事庭審,無法進入審判廳的人民聚集在法院外高舉無罪標語,新聞記者拿鏡頭瞄準他們的目標。
安灼拉回來後,公白飛也找回以往在週末早晨彈琴的習慣。他有很長時間沒碰過鋼琴了。出門前,公白飛給安灼拉演奏德彪西的意象集,回憶也讓音符串成的線牽著在他們的話題裡連篇飛舞;那些回憶是柔和的油彩畫,沒有硫磺煙硝,歡聲笑語在已趨平靜的往事裡清晰可辨。
審判結果如同拉馬克將軍預言的在意料之內。法庭助手用幻燈片播放出軍隊檔案館的紀錄照片,安灼拉認下所有出自他手的案件,包含那樁他在神識不清的情況下中途停止前進的突襲;他沒有提出自辯,也沒有被判定任何刑責。聽眾席甚至陪審團在法官宣布判決結果的當下便已起身鼓掌,戴高樂將軍甚至沒有辦法宣讀完整份判決書。
公白飛與若李離開座位走下台階,馬呂斯過來的時後差點兒被他的律師袍絆倒,安灼拉還在他站著受審的地方。漫長的公審結束了,安灼拉聽見他背後聽眾席的掌聲,若李拉他離開受審人的站席,三個人把安灼拉夾在中間,過於使勁的擁抱險些讓他窒息過去。
「這是你應得的。」馬呂斯對他說。
若李喊道,「其他人都看見了,我敢說-不,我很確定!」
安灼拉也擁抱他的朋友們。他湊在公白飛耳朵旁說悄悄話,「我想見他們。」
 戰爭的末期,公白飛留在醫院照料從前線回來的傷兵,他的朋友中僅有兩人見證諾曼底戰役獲得勝利。ABC的朋友們臨危接下接應奧哈瑪海灘(Omaha)美軍部隊登陸的任務,他們在1944年的6月5日離開北部,與空軍一道前往西戰線。德軍開始潰敗後盟軍又遭遇幾次地毯式突襲,好不容易守住的戰線險些又被攻破。公白飛檢查遭遇暗殺的前線指揮人員的遺體,判定作案手法與死因,那時公白飛已大約猜到最壞的結果-他太認識這些造成遇刺盟軍將領致命傷的手法了。古費拉克拿到盟軍擊退突襲敵軍的作戰報告仔細研讀,在藥品倉庫找到公白飛。古費拉克也在猜測最糟的情況,那些德軍突襲的模式都是ABC進行特殊任務時使用過的。納粹軍隊從盟軍戰俘挑選人力訓練成殺手的謠言從戰線移動到法國北部就蜚蜚地流傳不休,公白飛的發現幾乎證實古費拉克的推想。他在藥品倉庫來回兜圈子,作戰報告給他揉成皺巴巴的紙球,公白飛拉住他,古費拉克把他還得交還給檔案室的報告扔出去,紙團砸在牆上發出聲響,古費拉克抱著腦袋癱坐在地,紙團掉進碘酒籃子。
「操。」他說,「畜生。我沒有這麼期待過打仗。」
「冷靜點。」公白飛說,「安灼拉活著,這才是最要緊的。」
古費拉克哽咽著說,「他們把我們的安琪變成殺人的傀儡了。」
「他還活著。」公白飛強調,「你猜怎麼著,我們會勝利,我們會讓納粹把安灼拉還給我們,然後把他變回來。我們會帶他回家。」
半晌,古費拉克問,「你相信我們辦的到?」
「我不信兩年的藥物控制能勝過十年真正的友情。」公白飛陪他坐在倉庫冰涼的地板,回答。
古費拉克的眼睛紅紅的,他是個快活的小伙子,戰場上的生活往他們所有人的臉龐刻上改變他們鋒芒的痕跡,古費拉克笑起來,咧開的嘴角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飛兒,你很愛他,不是嗎。」他說。
公白飛也笑著說,「你不愛我們最好的朋友?」
「我愛他。我們都愛安琪,」古費拉克說,「不過不像你這樣。說不定你是對的,安灼拉也愛你,他不可能忘記這個,等我們幹掉那些混蛋,你會把安灼拉變回來。」
公白飛得等回到巴黎才能理解古費拉克的話了。那個時後他說的是,「你胡說什麼呢。」
「你自己體會。」古費拉克說。
他們沒有把關於安灼拉的猜測告訴其他人。當時戰爭即將看見盡頭的盼頭在盟軍部隊點起雀躍的氣氛,ABC的朋友們收拾行囊準備前往諾曼底,臨時宿舍所有可以貼東西的地方貼滿戰略地圖,在地圖上邊又用圖釘釘住相片。馬呂斯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央求公白飛代替他暫時保管珂賽特的信件,解釋道,「我不想遺失它們。」
公白飛建議朋友們把重要的物品留在北部由他保管,熱安把長笛交給公白飛,打開背包拿出他抄詩的本子。幾個朋友的東西裝成一框,讓公白飛收在軍醫宿舍。拉馬克將軍來到臨時宿舍為ABC講述盟軍的登陸計畫,奧哈瑪海灘的指揮部門缺乏陸軍接號員,古費拉克提出自薦,格朗泰爾說,「法國萬歲,我也是一個。」
他爬上鐵床架,拔出牆裡的圖釘起取下那張合影,公白飛為了專注課業離開槌球校隊,隊長的位置空出來,安灼拉向球隊教練推舉格朗泰爾,那幾個球季他們的球隊沒有過敗績。
格朗泰爾把這張相片連同畫冊,還有背面被他畫滿肖像的地圖交給公白飛,又說,「我們要代表安灼拉去砍日耳曼韃子啦。」
「別難過,嚮導,你在這裡有個好處,」古費拉克解下他從南方的家鄉戴到巴黎又戴來戰場的腕錶,「要是誰在諾曼底受傷,你就是負責把我們的胳膊肘縫回來的那個人。」
ABC忘記他們的指揮官還沒有離開,被古費拉克惹得放聲大笑,若李連聲啐掉不吉利的扯淡話;公白飛聽明白古費拉克話外的意思,他將格朗泰爾交給他的相片夾進記事本,笑道,「別亂說。你們會好手好腿完整地回來。」
「這是當然的。」古費拉克輕鬆地回答。
但是他們沒有回來。
 諾曼底登陸戰役始於1944年的6月6日,兩個半月後盟軍重新佔領巴黎,回到北部指揮區的只有馬呂斯和若李。德軍被驅離西海岸,天氣炎熱,陣亡的盟軍將士在西岸就地安葬。ABC的朋友們最開始有十人,到了1945年餘下三人,現在則重新是四人。ABC們的衣冠塚並列於拉雪茲神父公墓花草最盛的一隅,安灼拉錯過共和政府追思陣亡將士的公開典禮,現在他回來了,他挨個在鐫有格朗泰爾、古費拉克、熱安,巴阿雷,弗以伊還有博須埃名字的石碑前放下花束。公白飛陪他在安靜的公墓紀念這些朋友。
「謝謝你。」
公白飛說,「為什麼?」
「你沒有放棄我。」安灼拉說。
「不,安琪,是你沒有放棄,」公白飛說,「我拒絕部隊提供給你的療法,是你不放棄你自己。」
樹影在他們上頭搖曳,夏季的熱風吹進公墓,安灼拉握住公白飛的手,他指節的痂也掉的差不多,握起來有些粗糙,不過這些會好,他們只需要多點時間。
公白飛看了眼腕錶,提議去散步;安灼拉又用手掌心挨個拂過陽光下的墓碑,往後他也能經常來瞧這幾個朋友了。他們離開拉雪茲神父公墓,經過街道,沿著塞納河右邊河畔的磚頭路漫步,這時安灼拉提起他沒有說過的事,公白飛沒有想過問這些,不過既然安灼拉開口,他也就聆聽。
「這幾個傢伙不肯走,還有你們,我腦子裡的你們扛過納粹對我做的事,」安灼拉說,「我經常聽見你們的聲音,那些笑話,那些曲子,還有我們在謬尚說過的話。是你們帶我回來。」
「因為你值得。」公白飛說,「你屬於我們的祖國,屬於這裡。你屬於巴黎。」
「我屬於你們。」安灼拉回答。
他們來到樹蔭下,陽光穿過沙沙作響的樹葉照亮他們,公白飛乘著四下沒有別人,吻在安灼拉的嘴角。
「還有未來。」他笑著說,「我們得代表其他幾個過好接下來的生活。」
安灼拉也笑了,這笑容與他的雙眼同樣明亮。
「是的,」安灼拉同意道,「這是我們接下來的任務了。」
馬呂斯在事務所,若李在學校上課;公白飛與安灼拉走在河畔,他們談笑著,爭辯起沒有在謬尚獲得解決的題目,河水倒映天上的白雲也倒映岸上的人影,潔淨的陽光照亮流動的河水,兩個人影被打散,出現了堆疊的複像,如果仔細去數,水中的倒影約有十人。
   注:
[1]海明威於1946年所言,“Never think that war, no matter how necessary, nor how justified, is not a crime.”
[2]借了點原著梗,原著E槍殺國民自衛軍前,嚮導說”他也是我的兄弟(frère)”
[3]改自海涅《乘著歌聲的翅膀》首節,” 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Herzliebchen, trag' ich dich fort,/Fort nach den Fluren des Ganges,/Dort weiß ich den schönsten Ort.”
[4]竄改《哈姆雷特》第五幕第二景,” If Hamlet from himself be ta'en away,
And when he’s not himself does wrong Laertes, Then Hamlet does it not……His madness. If’t be so, Hamlet is of the faction that is wronged.”(禁止莎腔莎調喂
[5]取自席勒《歡樂頌》,原文應為Wo dein sanfter Flügel weilt文中的”你”在全詩語境均指上帝。
[6]R式魔改海明威於1935年語,” They wrote in the old days that it is sweet and fitting to die for one's country. But in modern war, there is nothing sweet nor fitting in your dying. You will die like a dog for no good reason.”
[7]海涅《補充詩篇(Nachlese)》,原句”Ich glaub nicht an den Herrgott, Wovon das Pfäfflen spricht, Ich glaub nur an dein Herze;‘en andern Gott hb ich nicht.”
[8]雨果《懲罰集》裡的<星(Stella)>
 *本來想用法版歌詞的但是法版沒有與bring him home意境相對的詞所以作罷(。
 C’est F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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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glovefishposts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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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音盒(下)
『女孩子的吻柔软又细腻』
『女孩子的身体也是』我搂着躺在我怀里的小A这样说到。
『说得好像你不是女孩子一样』小A笑着捏了下我的乳房,我的肚子和我的臀部,我笑着享受这一切,然后把小A的手一抓,放在我的胸上。
『这里是硬的』
我的乳头感受到小A的掌心的贴合,我感觉到小A和我在接触的一瞬间,彼此身体都为之一颤,然后我们又紧紧的抱在一起。小A拿起床边刚才从我体内取出来的无线跳蛋,上面湿答答的沾满我的水,我想起来时路上的人前跳蛋『调教』,我的大腿就感觉到丝丝的温热后的凉意。
『又更硬的你想看吗?』
『想』我没有问是什么,我以为小A说自己的乳头,我隔着衣服把嘴靠了过去,含着小A的胸,刚才接吻时我们互相扯掉了对方的胸衣,几年过去还是如此的熟练和大胆。衣服的棉麻感在我的唇舌和小A的乳头中间起到了无比强烈的刺激作用,我感觉到小A怕是这一下就撑不住了。所以我只是含了一会会。小A的表情在那一瞬间销魂欲醉,即使我一会会的允吸后立即停止了进攻,小A的呼吸过了好几分钟才平静下来。
『你的乳头很硬,果然比我的硬』
小A锤了我下我的肩膀,娇嗔了一下 『我说的不是哪里』
『额?那是什么?』
小A沉默不语,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挑逗和欲望。我看不透此刻的眼神,但却无法抗拒这股性感的冲动。
『想看吗?』
『想』
『不会后悔嘛?』
『不会』
『哪怕是短暂的忘记你的男友?』
『他的女人的小穴已经被另一个女人玩弄了,而且...』我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没有脸红,但是胸脯在起伏
『而且什么?』
『我想要!』说完我一把抱住小A,是爱也好,是性也好,此刻的我就想着做爱,做爱做的事,撕烂衣服也好,掰开双腿也好,是骑着人挺着屁股来回做活塞运动,还是被人骑双穴齐开,几年来的欲望的压抑让我想要,小A点燃了我的这一切。
如果此刻我的男友在身边,我估计会吓他一跳吧。毕竟在他面前我是个胸和屁股都不能摸的贞操女友。或许正是如此,我才很享受他每次光是摸到我的腰或者大腿的时候,和我接吻一定要撅起屁股的滑稽姿势。
『下次一定要吻射他』我内心暗暗发誓。
小A对我说,现在他未婚夫在洗澡,待会我们一起去洗。我点了点头,打算在随身的箱子找衣服,小A却去隔壁房间拿了两条浴巾,一条纯白色的,一条蓝色的,说待会就披浴巾就好,洗完再找。说完就带着我一起脱衣服。也是,下体湿的一塌糊涂,一路上旅途劳累,确实需要好好洗个澡了。没一会,我们就赤裸的坦诚相对,此刻的画面却反而让我们相视一笑,如同回到了当年在校时一起去澡堂洗澡的场景,欲望减少了,闺密感又回来了。我们披着浴巾,从房间里出来,当然出门的那一刻我还是有点紧张,毕竟房子里还有P君,真好笑,刚才偷情的时候没想着人家,现在出门了反而害羞了起来。浴室里水汽缭绕,暖和的很,明显是P君刚刚洗完。浴室还挺大的,让我吃惊的是居然有一个双人大小的浴缸,还放满了热水。脑海里瞬间各种联想,既有双人浴缸沐浴的情色,也有我和小A居然在房间里磨蹭了这么久,P君不但自己洗好了,还放好了热水。小A热情的邀请我下浴缸,好舒服,温度刚刚好。这么大的浴缸,岂不是可以面对面做爱?小A看着我进去后,对我说她回房间拿个浴帽。看来我这个短发真的是过的太马虎了。过了好一会小A才回来,面色潮红,也没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不过即使没问,事后也猜到了。
大约又过了20分钟吧,没洗头,只是泡了一下,然后沐浴露冲洗了全身,本来想好好的泡一会,难得这么舒服的浴缸,还有大学时只能看不能摸的小A的身子,小A却催我快点洗,我有点生气说多泡一会嘛?小A说,别生气啦,后面还有活动呢?活动?难道是小A要和我...?一想到这里,我就通红了脸,小A以为我还在生气,就深深地湿吻了我,是最激情的法式,小A的进攻性如此强,舌头在我的口腔的每一处都照顾到,我有些被小A的气势镇压住了,全然没有反抗力,反而小A的手在我的乳房那里揉捏的游刃有余。我该不会今晚反而被小A上了吧?
等我缓过神来,小A已经在擦身子了,裹着白色的浴巾就这样走出了浴室,是时候了,待会一番大战后还得再洗呢,我于是也跟着从浴缸里出来,擦身子,裹上蓝色的浴巾,走出浴室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好在房间就和浴室在一层楼,没碰到他俩,我回到客房。意外的是小A并不在房间里,我坐在床上等了一会,还是没看到小A。看来是我想多了,人家准夫妻大婚的前几天,怎么可能新娘子和我上床,更何况还有未婚夫在场,我于是起身翻箱子,准备找换洗的衣服和水乳。
忽然,我听到哪里传来了一声声男生的声音,很轻微,仔细听好像在楼上,有些痛苦又有些兴奋,总之很奇怪,肯定是P君,但这个声音....我大胆的打开房门,寻声踮着脚来到楼梯处,本来我不应该这样就裹着浴巾在有男人在的地方乱跑,但小A的突然离开,还有这声音的秘密,今晚发生的一切...后来回忆起来,或许这就是小A安排好的吧,她知道我一定会上楼。
本来打算先偷瞄一下声音的来源,甚至有打算隔着房门偷听一下的计划,其实多少当时也知道,他俩肯定是做一些羞羞的事,不过谁叫你不辞而别,说好的阿,什么晚上还有活动,就是这个?想到这我居然还有点气,就多上了几步台阶,结果我居然看到了...
下篇再说好了...写不动了...
骗你们的啦,是不是刚才好失望,然后又突然感到很惊喜?或许你们就可以多少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惊讶,羞涩,紧张,又强烈的冲动...
刚走了四分之三楼台阶,我就看到一间房间正对着我,房门敞开,屋子里是昏黄的灯光,但我完全看的见,一个人,一个男人赤裸着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我,我吓死了,但仔细一看,那个男人眼睛被蒙着红色的布,应该是完全看不到。是P君?我不确定,因为我随后看到的就是两条分开的腿中间凸起的那里,是男人勃起的阴茎!P君双手和双脚的脚踝似乎被反绑在椅子上了,而双腿也被强制分开,如同性奴一样。如果不是没穿衣服,如果不是中间那勃起一柱擎天的阳具,我会怀疑难道进来了绑匪?小A随后出现在视野中,因为房门对着的是房间的边缘,小A从视觉盲区走出来。穿着高跟鞋,丝袜,皮衣的小A,正在用手轻轻的抚摸P君。小A看起来像电影里的性感女郎,区别就是,小A没有穿裤子。
没有穿裤子。
事后小A告诉我那是调教,和车里对我的人前跳蛋一样,都是调教的一部分。但小A说这种调教不是sm关系,而是最亲密的人的一种方式,如何唤起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我想P君这勃起的状态就是最好的回答了吧。
我虽然还是处女,但这个勃起我还是看的明白的。
这就是小A要给我看的『更硬的东西』吧。
人类是有窥视欲的,就像有的人喜欢窥听合租室友的做爱声,有的人喜欢窥视别人浏览情色网站的记录。我也是如此,此刻我想,刺激这个词已经占据了我此刻情绪的大半。
我发现小A实在是老手,从吻耳垂的呼吸,到手指在P君的胸口抚摸的轻柔,P君此刻恐怕是陶醉在这一切里无法自拔了吧。忽然我感觉小A是不是悄悄的往门外看了我一眼,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小A要开着门做这些,是给我看吗?那我该继续看下去吗?我犹豫着,小A背对着我打开了一旁的小音响,一开始我以为是歌,心想还真的是有情调,仔细一听,居然是女人叫床的声音,那种克制又兴奋的喘息声,我有些意乱情迷了,仿佛我也是被调教的一员,我感觉下体的湿润,身子的发热...
小A突然对着楼梯上窥视的我招手,我吓了一跳,原来真的看到我了。我本打算遛的,毕竟此刻我还有一些理智,但小A非常诚恳,我犹豫了。其实小A怎么样都好,我们离做爱也只差一层纸,但P君在那里,虽然他看不见,但毕竟全身赤裸,还那么兴奋,我过去合适吗?
是小A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带我进的房间。
进房间前小A跟我说,别发出声音。我拼命的点头。
远距离的窥视和近距离的观察果然是不一样的,说观察有些保守,欣赏,或者贪婪都可以。P君的身材很棒,全身匀称结识,时不时喘着粗气。录音带的声音比我想象的大,小A估计就是不想让P君听到我的存在吧。女生的眼睛虽说不如男生那么直接,但盯着勃起的下体看的我也不遑多让。若干年后我回忆起来,这依然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人的下体。干干净净没有毛,不算长的夸张,但16厘米是有的,很直没什么弧度,更关键的是非常硬,微微颤抖的状态让我之后很长时间都误以为男人的下体都是如此。事后小A告诉我,那是她一直调教出来的成果,可以让P君以最美的勃起状态迎接我的第一次,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男人的阳具。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骑上去,虽然我在现实中还是处,但仅有的对于男女之事的冲动还是让我想这样坐。小A在P君的耳边说,你这个小骚货,这么硬想干哪个女人阿?我没吃惊小A的直白和粗鲁,因为当时的场景,这样的话就是最合适的。小A的手就那样当着我的面套弄了P君的鸡巴,抚摸了睾丸,我也意外发现小A也有些紧张,手微微的颤抖,或许是我在旁边的缘故。P君嘴里嘟囔着进来,要插小穴,要骑我之类的话,小A和我对视一笑,然后对P君说,今天我就要你对着空气射出来,想插小穴等你被调教满50次那天,我再赏你。P君听完嘴里抗议着说不要,身子想挣扎却摆脱不了,下体却愈发的坚挺,事后小A说,调教就是这样,羞辱,控制欲望,不让他轻易感受到抽插阴道的感觉,这样就抓住了他的心。我问小A,那你想要怎么办?小A说,对我来说,这也是调教,每次做爱阴道都是空虚的流水,她喜欢那种三个月的禁欲后释放的那一刹那。我现在想起来小A真的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忍这么久。
小A看着P君的失落,没有说话,直接跪下来,用嘴含住了P君的鸡巴。我知道口交,但如此近距离的看真人口交给我带来的震撼是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P君如同搁浅的鱼入水,原本想要抽插小穴的阴茎此刻也控制不住的,尽力的摆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是很高级的口交,深喉加模拟阴道的口交。当小A将鸡巴吐出来的时候口水控制不住的流出来的时候,我控制不住的上去,吻住了小A。管她嘴里有没有男人的味道,或许我这是间接给P君口交了,但这就是气氛的带动,我吻小A,也吻的正是刚给男人口交的小A。
或许当时我是真的也很想给P君口交吧。
不过这也不算遗憾了,因为...我直接骑上了P君。
我操射了小A的老公。
原谅我语言的贫瘠,也原谅我每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时的激动。简而言之,小A在车上用跳蛋调教的方式给我热了身,泡热水澡给我放松,安排了一场窥视和性爱真人秀让我欲望填满,我只知道我的破处是异常的顺利,也得益于当时P君的勃起硬度充分,也得益于小A在后面悄悄的托着我的屁股,帮我控制插入的角度和节奏。除了刚开始几下确实有些痛,后面舒服到我恨不得这辈子都可以这样偷偷的艹P君。
如果有机会,我再仔细的描述下这个经过吧。
我此刻能说的就是,我在P君的身上耕耘的时候,小A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八音盒,放了八音盒的音乐。一瞬间愧疚,自责,欲望,满足,突破伦理的紧张和兴奋,上闺密男友的邪恶自豪,被闺密亲手送给男友的羞耻,被人看着做爱的露出快感,还有,用这种骑抱的姿势上一个性感的男人...我的高潮几乎和P君同时,是内射,事后小A对我说起,P君说当时阴茎感受到的阴道暖流如温泉一般。虽然我没忍住发出了呻吟声,但P君当时近乎吼出来的高潮音完全让他没注意到,骑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另外一个女人。小A说,每次想到这个场景,就会兴奋的乳头发硬。
好不容易从P君身上下来,腿都软了。当时居然没有想可能怀孕的事,小A舔着刚刚插入我自己阴道流着腥气味道的P君的阴茎,还招手让我一起吃,我没好意思,也有点抗拒。事后一阵懊悔,没有给P君口交一次。小A舔掉了P君下体上残留的精液,还想把我小穴里流出来的也舔掉。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悄悄出房间去浴室洗干净了。后面的事我不知道了,我在房间里睡到中午,疲倦和刺激让我睡得很香。睡梦中似乎还梦到了做爱,被人吃着乳头,摸着阴蒂,一会是小A在我身上爱抚,一会是P君在我身上抽插,梦里感觉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高潮。直到第二天中午小A叫我起床我才爬起来,P君依然是那个热情的笑容,我却有点尴尬。毕竟他以为当晚只是夫妻俩的普通的一次调教,而对于我,这个男人却是我的...不过好在,我原本以为我很保守,却坦然能接受是我上了男人,而不是被男人占了便宜。本来还想插科打诨就这样过去,直到小A递给我紧急避孕药,我才有点反应过来,我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婚礼很成功。
时光飞逝,几天的假期也很快过去了。
临别前,小A和P君送我到火车站,依依不舍。在车站钱的拥抱,小A对我说了一句
『对不起』
『就是』
小A有些愧疚的看着我,P君很知趣的说要给我买点水果走开了,我对小A说
『你真过分,这么多天就让我爽一次』
小A噗嗤笑了出来
『还说调教的多好,我还没爽够就射了』
『对不起对不起,明年你来玩,我保证让他20分钟不射』,小A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关键是你的那里太紧了』
回去的火车和来时一样慢悠悠,下车后,我看到了在车站接我的K君,我开心的一把抱住了他。K抱着我还是一样的规规矩矩,我在K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摸摸我的屁股』
『阿?』
『就现在。』
『你怎么了?还有这里好多人看到了』
『就是要别人看到,快点』
K君摸的时候屁股又撅起来了,我双手一搂他屁股,往我这一推。
『K你好硬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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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iiloveu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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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衍生/心沉】颅内
韩沉最近有些烦不胜烦。持续失眠导致这位英俊的精英警官面色含青,原先丰满殷红的唇如今也变得干燥发白。
是的,他又梦见了何开心了,就在他们久别重逢的当晚。
不过是一场机缘巧合安排下的突发意外,对方甚至没有看到他。一袭白西装的男人挺拔干练,身上早已没了当初的少年气。系着浅色系蝴蝶领结的何开心站在一群纨绔子弟中间,和身旁穿着条露背礼裙的女人低头攀谈,偶尔碰一下手里的香槟杯。
仅此而已。
他又怎么会联想到对方正装和衬衣之下的汗湿肉体,一捏一个手印的结实胸���,精壮的腰,以及,大腿根部处那杆上满膛后叫人忍不住想要拜吻的��。
 其实自从分别之后,韩沉时常会在梦里遇见少年时代的何开心。
对方眨着双乌亮漂亮的眼睛,缠在自己身后讨要玩具的模样,像条可怜兮兮的小尾巴。有时又像只甩不掉的粘人精。一声“哥哥”长、再一声“哥哥”短,嘴里像是永远含着块化不尽的麦芽糖。
他咨询过别的医生,做了无数心理谈话,理疗瑜伽,饮食调控,却始终无济于事。“何开心”三个字符所代表的形象仿佛变成一抹鬼魅,在他大脑皮层间跳舞的倒影。无时无刻,无所不在。
 但昨晚的梦不同寻常。
他梦到自己将对方压制在身下,摸着那段缠心的黑发,吻在他光洁的额前。也梦到了对方将他摁在路虎的车前盖上,紧紧地相拥。他看见自己穿着套漆黑的纪梵希高定,三件套燕尾(这必须是梦,韩沉想,自己绝不会穿这种复杂繁琐的东西),被揉得乱七八糟的衬衣敞开至奶头,勃起后硬成石子的乳尖和乳晕都被那人用指腹逐渐一安抚着。
口舌纠缠带来数不尽对喘息呻吟,涎液滴滴答答弄脏了彼此的下巴。尝到甜头的身体在岩浆里浸泡,情欲的骇浪波及四肢与五感,牵制住他身体的每一寸。
梦里的韩沉动弹不得,他被卸去了硬朗的壳,修饰用的光鲜棱角,被迫露出最为柔软的颜色……他像一只远离海洋的庇护而搁浅的蚌,脆弱敏感地在对方怀里蜷缩着微微啜泣,额角泌出细汗,推搡着的指尖因情欲而红烫,发软。
直到推搡升级为一种调情,然后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变成二十三岁的成熟男子。俊美的心理医生凑近了,用手指拨弄着韩沉衣襟前蔫掉的领花,从纽扣开始剥开。
然后……
他会用阴茎和手指一起不停歇地操进操出。他还会用利齿撕咬着眼前的唇,吻技烂得要命,却不愿停。利齿啃在他的脖颈,乳头,吮吸他的腰窝和腹肌,掐紧圆润的臀部,舔掉每一滴泌出的汁水,从体内到体外,用手指捏玩它们……没完没了地操着自己。
快感和高潮持续不断,像场醒不来的梦魇。
 他关掉了灯,坐在沙发上。
冷水澡冲不掉的躁动令警官心烦意乱,韩沉解开腰上的绑带,摸进浴袍,用右手圈握住硬挺的阴茎。没有内裤遮掩的器官肿胀疼痛,但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的还属后头的嘴。他一边圈着性器一边咬牙,不够,完全不够。
好痒,又好酥麻,屁股里的湿滑是无论如何都忽略不掉的,甬道深处的嫩肉蠕动着,叫嚣着要被捅入、征服、占有。要硬得发烫的大东西。
几番撸动才叫精液淅淅沥沥地泄出,欲望的潮水退去,射过一次的阴茎软下来,龟头歪着倒向一旁。缓过不应期,他去冰箱取出瓶冰镇百威,喝掉大半,躺在沙发里的手机微震。韩沉垂眸扫过,对话框自动闪出一条——“沉哥,好久不见。”
啪嗒。
捏烂手中的铝材罐子,披着浴袍的裸身警官在心里骂了句操,陌生的号码和熟悉但措辞叫他眼眶发烫,体内又涌出新的浪潮。要怪就怪杨修贤非要拽着自己去那个局,什么狗屁的“熟人小聚”……如果不是因为那多余的一眼,或许根本不会发现对方,也不至于演变成眼下的状况。
可是何开心也会选择和同性做爱么。
这个问题从成年后开始便困扰着韩沉,那位有着狗狗眼的漂亮青年会不会如自己一般有着这些见不得光的下流妄想:
穿着西装玩下跪,还是喜好用红绳在大腿屁股间勒出道道深红,再被翻来覆去地肏弄。直到肛口在雄器的鞭笞中反复收缩,最后变成一个只晓得取悦雄性的洞,淌出过盛的水。白精从起伏的腹部和跨间一滴滴地滑下去,将地毯彻底弄湿……
那么何开心又会不会摸着情人的脸——他的脸,再落下几枚甜蜜的吻。如果这样,那么韩沉想,自己或许也会满面通红地大声呻吟,哀求着,用殷弘饱满的唇瓣重复地祈求,再来一遍好么,再来一遍吧。
开心,何开心。
 梦里的自己这样呼唤着对方,近乎谄媚地扭动腰臀,端正地跪立在年轻医生的膝前,卑微得像条狗。
韩沉粗喘着,费力将自己从幻觉中扯醒,他仰头,脱力的双臂搭在沙发背上微微侧脸。床头柜相框里,是十六岁的何开心在温柔地笑着。
男人将下唇嚼得失血,捏紧了汗湿的掌心,心里全是火。
  下
十六岁的何开心有个中意的对象,对方年长自己三岁有余,是位穿制服戴配枪的俊俏阿sir。
只可惜他与他的心上人快有十年没见面了。确切地说,是九年零四十六天。
 最初那会��,他们形影不离。
何家小少爷自幼体弱,于是溺爱儿子的何老板不惜斥资千金,也要从当时赫赫有名的黑盾组挖掘精英,聘来给何开心当“临时看护”。而韩沉,便是被总局推出来的人选。
彼时韩沉二十出头,最是生猛锋芒的年纪,犯过事,也遭了不少罪,有次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负伤,后来便没法频繁地跑外勤。不过他同意去何家,倒也不是出于钱财。韩家老爷子和何氏是拜过把子的旧友,上一代耳提面命地点名喊他过去,韩沉自然难以推辞。何况身为小字辈,伺机联络联络感情,再顺手卖个人情什么的,总不见得坏事。
反正照看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子而已,又能有什么难的呢,韩沉满不在乎。然而作为这个故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何小少爷显然不这般考虑。他从最初想的,与要的,就只有韩沉。
这份“想法”的成分复杂古怪,矛盾得叫人觉得可爱。既参杂着少年对于成熟男性的仰慕,对于枪支和武力的崇拜,同时还有某些羞于启齿的,甚至连其本人都尚未察觉到的,隐秘妄想。
——无论是窄却软润的翘臀,还是高强训练下成就的紧实大腿,或者被削得干净利落的鬓角与墨色刘海。都是小少爷渴望的,当然,最打动人心的还属男人的声音。
韩沉的声音坚定而沉稳,一如他叠衬衣时挑剔式的温柔,像面波澜不惊的湖。当他呼唤起他时——“何少爷”——每个咬字都能做到精准无误,吐息却有着十足的温热,实实在在地砸向少年人胸口。
或许比不上娇生惯养的金丝雀,亦非被圈养在牢笼尽头的夜莺,但韩沉永远都是只在沙漠中独行的豹。他的低吟、他傲慢的风骨、他的性感和感性……通过那一声声低唤向何开心袭来,靠得过近,缠得太紧。
它们窝藏在小少爷的心脏尖,潜伏在他每个夜晚的春梦里,密谋策划着一次又一次的造反。
契机来得很快。
 “何少爷。”
一句呼唤将何开心从钝痛中唤醒。眼下他正缩在山洞里,浑身酸软无力,植物散出的未知毒香令他的大脑混沌不堪。热,好热,诡谲的燥热悄无声息爬遍他的五感,少年人吞着嗓子,发出难耐的哽咽,感觉腹下三寸的那根玩意儿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何开心,你在哪?”
韩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被细微的风送达他的耳蜗深处,变成催情的回荡。哪怕对方仅仅在用最为普通的口吻呼唤……
少年的性器却因此变得越来越硬,将合身的牛仔裤撑起,以至于他不得不将双腿卖力地张开。扯开拉链后手法粗鲁地自亵,快感在脏器间肆意奔涌——啊,是韩沉。
“开心……?”
距离变得近了,韩沉兴许有些紧张,嗓音带入几分情绪而显得颤抖。不复平日的清冷……你在为我而担心么,意识到这点的男孩翻了个身,让露出的肌肤贴近湿滑岩石,试图降温。可腿间的磨蹭带动了性器,又硬又烫的龟头被布料擦得发疼,汩汩流淌的前液早已将裆口打湿,腰部扭伤的小少爷感到一阵古怪酥麻从尾椎附近迅速窜起。
糟糕。
忽然便想听到更多,更多来自于韩沉的淫叫、哭喊,想让那禁欲系的特警变得放纵淫荡,无能为力地栖身于下,被自己的雄性魅力所笼罩,变得温顺雌伏。
他要他当一匹时刻准备着孕育后代的母兽。
他要肏他。
 最好能够徒手扒开对方的制服,从喉结下最高的那枚纽扣——到裹住脚踝的纯棉灰袜,统统撕裂。
这样便能正大光明地对他行使主权。从口舌之欲开始满足:糯软的舌尖在腹肌前缓缓打转,啃咬,巡视过男人的敏感之处。毋需太多的气力,细腻实在的亲吻便很受用,若是偶尔用前牙衔起柔软体毛,扯动时必将唤起他的喘息。又或者欺负那凹下去的小小脐眼,一吸一吮地玩弄,叫唾液干了又湿地反复,直到留下成串密密匝匝的水痕。
再朝胸前勃起得发亮的乳尖进攻,双手并用地搓捏过那副俊美肉躯的每一毫厘。甚至于那些结痂的疤痕,不再淌血的伤口,也终究被他用爱抚覆盖。
何开心吞着嗓子粗喘,思维一片泥泞。他只知道,自己要不停歇地吻他,吻这个口是心非的年轻特警,哪怕在肏进去的时候也还要继续地吻着。
吻遍全身上下,连脚趾都逃不过含咬舔舐,让吻痕无数次翻新,却唯独不碰那双因呻吟而持续张阖的唇。
他要令他哭喊出声,发出源源不绝的浪语。
然后少年人会更带劲地肏弄,如果射过一次便反过来,抬起腻滑的腿,再从侧面狠狠驶入,抽动时变换着角度,将穴眼搅得汁水迸溅地捅进捅出。如果能够被允许,他还要伏身去舔囊袋附近的嫩皮和大腿内侧,一路划擦将透明涎液引至膝窝,咬一口最软的肉。
在韩沉溢出哭腔的瞬间,将阴茎重新插回。
……
 唔。
滚烫的面颊被轻轻拍打着,韩沉已经找到了他。这会儿正捧起少年的后脑勺,举着清水一点一点地喂。微哑的好听男低音像清泉般涌动着,何开心侧脸,朝声源方向挪动下巴。
“怎么不应声,外头全都在找你。”韩沉的话语间夹杂着焦急和责备,声线始终保持平缓。
半晌后,何开心才缓过劲,少年人舔舐着下唇,眨了眨湿漉漉的眸,开口时全是撒娇般的黏腻,“我动不了……”
“没有外伤。”
韩沉接过对方软绵绵的搂抱,将雇主少爷的胳膊、腿都捏着检查一遍,发现并无大碍。不过何开心略微苍白的唇和热得不自然的吐息倒是提醒了他,经验丰富的特警略微思索,答:“你中毒了,我背你回去。”
于是他贴着他旷阔的背,伸手将鼻梁埋在对方颈窝里深吸。韩沉的沐浴乳是薄荷味的,须后水也是,此时混进淡淡汗味显出股别样的性感。隔着布料触碰到的肌肤在持续升温,他想起了方才梦里的糜烂画面,何开心阖眼。
像蛇吐出鲜红的信子,开过闸后的妄念变成燎原的火。少年顺应着心底的贪婪,贴得更紧了些,仍旧半勃的下体蹭在男人精壮的腰背。韩沉敏感地顿了顿,却是没有拒绝。
粘液一定浸透了对方的制服,会不会也深入到他的疤痕,融进血液呢。少年满足地想。
  “沉哥,你真好。”
他终于和他,一样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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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dheaven3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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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同位體─ I
  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好不容易停了一天,空氣中的水氣卻依然沒有散去。風像是吹不動空氣的潮濕一般疲軟沒勁,地上的水窪也沒有縮小的趨勢。   受不了房內悶濕的黏膩感,許多刀劍們在緣廊持續避難,一直到抵擋不了睡意,才不甘願地回房休息。有幾個洗過了澡卻還在抱怨渾身不清爽的,最後還是忍不住又沖了一次。吵吵嚷嚷的人聲不斷,多少為煩悶的氣氛增添了幾分活氣,但比平時還要靜不下來的本丸,真正回歸夜晚寂靜的時刻,卻已是連蟲鳴都已歇止的深夜了。
  拉開浴場的布簾,踏上走廊,大俱利伽羅嘆了��氣。關在不通風的房間內,聽著外面不間斷的聲響,不由得也跟著心浮氣躁了起來。等到門外的人聲靜下來,他才帶上沐浴用品前去浴場,完成這一天結束前的最後一個儀式。   結束沐浴後的時刻比平時還要晚了許多,幸好氣溫降了少許,微微流動的空氣帶走身上的熱氣,多少令人清爽了些。明天依舊是出陣待機組,不知會不會有出陣命令?有的話,希望不要太早,他可不希望今天的晚睡影響到戰鬥中的身心狀態。大俱利伽羅漫不經心地讓思緒飄移著,一邊漫步回房間。但就在他距離自己房門幾步之遙的地方,靠在柱子旁的某個人影倏然進入他的視野,讓他不由得警戒了起來。   他定睛一看,裹著一身白布站在那裡的,是山姥切國廣。
  似乎是發覺大俱利伽羅察覺了自己的存在,他轉過身,從布緣之下直勾勾地看著對方,卻依然不發一語。   平時光是說討厭別人的視線,現在這眼神不也挺令人不快嗎——大俱利伽羅想著。   「⋯有什麼事。」等不到對方的下一個動作,他不得已,向著白色的人影率先投出問句。   依舊只有沈默、和視線。   已經有幾日沒有和山姥切國廣見到面。這個時間點,在這片黑暗中默默站著,想當然爾,是有什麼事要找自己。但既然山姥切不打算開口——「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大俱利伽羅扔下這句話,逕自走向房門。   「⋯⋯等等!」就在他的手搭上門框時,後方的聲音傳來,語氣裡帶著一絲焦急。他停下動作,卻沒有轉過身。   山姥切深藏在白布之下的動作似乎有些遲疑。停頓了一會,才用令人聽不見的音量說了些什麼。   「我聽不見。」   「唔⋯⋯!」握緊了拳頭,山姥切彷彿必須用全身的力氣才能發出聲音一般,支支吾吾地、用力擠出幾個字。   「⋯我、的刀⋯⋯」   大俱利伽羅看向山姥切,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山姥切的頭又向下低了一些,全身的神經繃緊著。   「⋯⋯沒、沒有刀我、沒辦法睡⋯⋯」從聲音裡,彷彿可以感受到他蒼白而顫抖的嘴唇。   他沒有再說下去。雙拳捏緊了布頭,拉扯著使全身的布都皺縮起來。也許是這個緣故,亦或許是夜不成眠的關係,站立得有些搖搖晃晃的山姥切,看起來比平時還要瘦弱。   金色的雙眼在那布的皺褶上打量了一下。   「⋯進來。」說完之後,大俱利伽羅便逕自走進房內。
  隔了一段距離,山姥切跟著走進了房間。大俱利伽羅點起柔和的夜燈,示意他把門關上。等山姥切闔上門,轉過身後,大俱利伽羅從衣櫃底下的空間抽出一個長形的置物箱。箱子裡無庸置疑地,是那把黑漆刀鞘、橙色下緒的打刀。
  山姥切國廣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顫抖地握住那柄刀——那是自己的生命共同體。他輕輕將刀兜進懷裡,憐愛地輕撫著光亮的鞘,緊閉的眼簾和垂下的睫毛不住地顫動。
  那是付喪神的生命共同體。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絲毫沒有半點商量的空間。即使有輪班工作、用餐、沐浴,不是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也不會讓刀離開自己太遠、太久。   本體有整整一週的時間都不在付喪神的身邊,說起來,是難以想像的事。強迫和自己的半身分開,彷彿像是把自己切成了兩半。雖然不曾經歷過,但僅僅是想像,那種不安、空虛、喪失感便開始浮現,也無怪乎山姥切難受得夜不成眠。
  大俱利伽羅在一旁注視著,過了片刻,他開口說道。   「不確認一下嗎。」   聽見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山姥切像是吃了一驚,又像是被點醒了一般。   他緩緩抽出刀,即使在昏黃的光線下,寬闊的刀身依然反射出銳利的金屬光澤。丁子油特有的香氣淡淡地飄散在空氣中,那股熟悉的氣味令人安心。但,為刀上油的,並不是那個沒有餘力照料本體的自己。   他從布沿之下悄悄瞟了眼房間的主人,依然是那副彷彿天崩地裂都不為所動的表情。
  把刀收回刀鞘,山姥切站起身來,打算退出房間。   「慢著。」   踏出的腳步遲疑了一下。   「沒說你可以把刀帶走。」大俱利伽羅的聲音依然穩定,卻隱隱透露著不容分說的壓力。   「什、⋯⋯!」山姥切的聲音中帶著驚訝和怒意。   「我說過了吧,不會讓你搞出那種愚蠢的事。我既沒打算配合你獨斷的行為,也不打算背負傷害同僚的罪名。要自暴自棄隨你的便,不要扯我下水。」   一邊說著,大俱利伽羅起身擋在門��山姥切之間,伸出手示意對方把刀交出來。   「讓我帶走不就不干你的事了嗎⋯!」   「如果我放任你帶走,出了什麼事,我也脫不了關係。」   況且——現在你這副樣子,要說不會幹出什麼事來,誰也不會相信。
  山姥切一時語塞,無法找出反駁的話語。   在山姥切遲疑之時,大俱利伽羅向前幾步,有些強硬地握住刀身。   「⋯說要讓我吃了,不是嗎?給了我的,就是我的東西。」   那低語通過鼓膜,迴盪在山姥切失眠疲乏的腦海中。無法理解詞語中的涵義該怎麼解讀、怎麼回應,思緒像是噪音一般一片混亂。
  「⋯⋯你、明明就,拒絕了、可惡⋯⋯」   吞吞吐吐地丟下這句話,山姥切把手中的刀一推,逃也似地離開了那昏暗的房間。
***
  自從刀離開自己的身邊,山姥切國廣便把刀架藏起來收在衣櫃。要是看見空空如也的刀架,便會喚起自己與本體分離的恐懼。更何況,不知什麼時候會有擔心自己的人突然來訪,要是有誰無心問起刀的去向,山姥切可不具備能順利矇混過關的厲害技能。要是不小心露了餡,又一個疏忽提起了大俱利伽羅的事,難免會牽連到對方。   大俱利伽羅鍊結那天的事,沒有誰來向山姥切責問些什麼,想必是對方為自己保守了秘密吧。雖說大俱利伽羅本就不會事事到處聲張,守密想來也不單是為了自己。但想到那樣獨善其身的傢伙幫了自己一把,又和自己有這共同的秘密,這個事實還是令山姥切內心產生了難以言喻、或許有些扭曲的、喜悅。
  那是付喪神的生命共同體。   把自己的半身交到別人手中,彷彿是性命的線頭捏在他人手裡。容忍這樣的事持續下去,論誰看來都是荒謬至極吧。只要對方一個念頭,要折斷自己是多麼地輕而易舉?眼前用命去賭的是對同伴的信賴——不,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否把自己視為同伴。   自我放棄的傢伙,如今擔心本體在救命之人的手中的安危,錯亂的程度,連山姥切自己都要笑出聲來。那一晚,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把刀要回去。就算大俱利伽羅把刀折斷、丟進池裡或是鍛刀爐,他都無從怨懟。   為了這顆後來得到的、擬似的人類之心,打算放棄最先存在的真身的,不是別人,是自己。
  或許從一開始,他害怕的就不是自己無法把刀取回,而是大俱利伽羅沒有阻止自己把刀要回去。
  這一夜,被褥之中,山姥切國廣沒有脫下纏身的布。他蜷縮著,任憑疲倦和恐慌在身體裡搏鬥,直到天明。
***
  翻來覆去,在疲累得失去意識又驚醒之中循環的精神,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若不是到了這個程度,山姥切國廣恐怕也不會在深夜中造訪誰的房間。   身為仿作,自認並不像名刀名劍的夥伴們,能夠在生活上隨心所欲。即使被分派了不喜歡的工作,說服自己:這才適合仿作的身份——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在各方面忍耐著、約束著自己。即使別人勸他、安撫他:沒有這回事、你也是名刀、沒人拿你和誰做比較,山姥切在心裡仍然總有著得到關愛之後,再被厭倦、背棄的恐懼。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劃清界線——我就是仿作,和他們那些名劍名刀是不一樣的。
  半閉著眼,山姥切的思緒斷斷續續地翻攪著,盡是些沒頭沒尾、對其他人來說也算不了什麼的內容。沒去細想,僅僅是讓那些想法和情緒像漣漪般,無預兆地浮出、擴大,相互碰撞、消散,再擅自回歸整個水體。既沒有力氣去抓,抓了,也沒有意義。
  透過紙門,外面的光線把房內物品的輪廓模糊地描繪出來。陰天,天空總是亮得晚,現在恐怕已經不早了。   等會大概就會有人送來早餐,也許是兄弟的其中一人,也許是小夜,也許是燭台切。不論是誰送來,總之他是吃不下的。既沒有出陣的體力消耗,無法入眠的身體缺乏休息,連內臟都跟著虛弱下來。沒有食慾,硬吞了也只是折騰自己的胃,但要一再拒絕為自己送餐的人們的好意,卻又不由得湧起罪惡感。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棉被的溼氣悶出一身汗,更使人煩躁地想一頭栽進池塘。
  忽然間,警報聲伴隨著回音,響徹了本丸每一個角落。
  「那個~注意注意,歷史遡行軍襲擊、歷史遡行軍襲擊。請出陣待機組做好準備,五分鐘後到傳送裝置前集合。再重複一次~歷史遡行軍⋯⋯」
  是加州清光的聲音,略嫌慵懶的聲調,彷彿方才的廣播只是要集合大家做個早操。
  這麼說來,似乎從來沒有問過,代替禁足的自己出陣的是誰呢。如果考慮到等級,審神者大概會選同田貫正國吧;但若要找能力值分佈和自己類似的打刀,或許會是歌仙兼定也說不定。   都什麼時候了,想的還盡是戰場的事。自己除了戰場,還真的是無處可去了。山姥切苦笑,乾燥的喉頭卻沒能發出笑聲。
  翻個身,他試著用朦朧的意識模擬可能的出陣狀況。歌仙與和泉守一起出陣或許會有些小摩擦,大俱利伽羅被吵了只怕會臭著一張臉。但既然是燭台切代替自己當隊長的話,要帶領這部隊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大俱利伽羅。山姥切想起了這個名字的主人正拉著自己生命另一端的線頭。要是他帶自己的本體出陣——山姥切意識到這念頭有多麼荒誕,但就在同一瞬間,他也意識到了大俱利伽羅出陣的事實代表著什麼。
  ——那縷生命之線,不在自己掌中的那一端,將短暫地被另一雙手鬆開。
***
  出陣的時代是鎌倉。元弘之亂的發生將鎌倉時代畫下句點,對此,鎌倉時代鍛造的燭台切光忠不禁有感而發地多感嘆了幾句。除此之外,敵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性,第一部隊的成員早已在這時代地點完成過幾次任務,新加入的同田貫似乎也沒有什麼適應不良。   只是前一夜大家都睡得晚,隔天一早食物都還沒下肚便又接到了出陣命令,隊員們途中只能揀些乾糧果腹。如今戰鬥結束,個個都顯露疲態,嚷著想吃些好吃的。   獅子王左邊和鶯丸抱怨完茶點不能當正餐,便轉向右邊向大俱利伽羅尋求大餐的建議。   「隨你們去。」   「呿。大俱利伽羅就光會說這個。」說著,身形瘦小的太刀便又晃著馬尾向著同田貫正國奔去了。
  回到本丸,與迫不及待衝向廚房的眾人相反,大俱利伽羅逕直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   「伽羅醬,待會拿些點心過去好嗎?」   「不需要。」   連頭也沒回,搖搖手回應燭台切光忠的關心。現在的他只想進房間睡到晚餐時間,要是醒不來,一路睡到隔天也就罷了。
  只是房門打開的瞬間,本不該出現的光景卻映入了眼簾。
  本應在衣櫃底下藏好的置物箱被拉出來散置在一旁,而空無一物的箱子旁,有個一人大小的、帶點塵埃的、白色的小丘,盤踞在角落裡。   大俱利伽羅下意識地停下動作,但那座小山丘似乎沒有察覺自己開門的聲響,只是一動也不動。靜下來仔細一看,並不是沒有動靜,而是細微地、規律地起伏著。   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大俱利伽羅伸長脖子,花了點時間張望,才好不容易確定那座外來物的上下左右。
  是那探出幾縷髮絲的縫隙洩露了訊息。沿著布緣向下,淡金色的睫毛被髮梢巧妙地掩蓋著,輕輕勾勒出緊閉的雙眼,眼眶下蒼白的肌膚藏不住隱隱浮現的黑眼圈。安詳的鼻息靜靜吹送在細長的手指,和那雙手緊握的刀柄之上。   眼前像是用肉身保護著、緊緊抱住自己本體的山姥切,和當時萬念俱灰只願玉石俱焚的山姥切,豈是判若兩人可以形容。   望著這副景象奇妙地錯置在自己房間的一隅,想起昨夜的一來一往,大俱利伽羅長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直接拿走就好了啊。」   這傢伙為何總是在繞遠路?一邊死守著無關緊要的界線,又一邊給人添麻煩。
  身為非人之「有主物」,卻又持有著另一件「有主物」,不僅和儘可能減少戰鬥外一切交流的信條背道而馳,也荒謬得可笑。   該快點結束這一切——大俱利伽羅想著。解開鎧甲與外衣,背對著侵入者,在房間的另一角側身躺下,閉上了眼睛。
***
  「喂,起來了。」   不知對方叫喚了多久,聲音才逐漸真正傳進山姥切國廣的腦中。
  還不夠,他還想再睡一下。畢竟很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睡一覺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還想再繼續睡個六百年。   怪了,為什麼刀會覺得想睡?還是,其實自己在夢中從來沒醒來過?好端端沉睡了幾百年,是誰,又為了什麼要打擾自己的夢鄉?不過現在,這些也不過都是枝微末節的小事罷了。   深層意識像是一座巨大的煉鐵爐,山姥切熔在其中,和其他無數的金屬顆粒沒有什麼區別。回到原初的安心感安撫著自己,告訴自己不必理會外界的呼喚。   直到在恍惚間,他忽然意識到——就這句簡單的呼喚而言,這個嗓音也未免太過陌生。
  「?!」在腦子還沒能正常運轉時,他的身體便已驚跳起來。格局一樣的房間,全本丸共通的制式化木製家具,但他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這是你熟悉的空間。   山姥切的五官緊皺在一團,搓揉著有些脹痛的後腦勺,艱難地轉身,逃無可逃地面對後方的另一個存在。
  「⋯⋯」   「⋯⋯」   「⋯⋯⋯⋯」   「⋯⋯⋯⋯」   「⋯⋯⋯⋯⋯⋯⋯⋯⋯」   「⋯⋯在你家刀派其他傢伙去通報失蹤之前,你也該去露個臉了。」   「⋯⋯可惡⋯⋯⋯⋯」山姥切用力拉扯布緣和頭髮,咬牙切齒地咒罵著自己。
  他只是想偷偷摸一下本體、就只是偷偷放在身邊一下,在被發覺之前就裝作沒事一樣偷偷離開。誰知道一見到本體便安下心,強烈的睡意襲來,連自己什麼時候倒下的都毫無記憶。他覺得該解釋些什麼,但眼下這情況,實在是找不到任何不把自己墓穴挖得更深的詞句。幹了這種蠢事,居然還好死不死被房間的主人撞見。   等等,真的只是自己倒楣?還是——
  「⋯⋯那、個,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一天半吧。」   「哈啊?!?!?!」   山姥切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天半?侵入別人房間呼呼大睡睡了一天半?怎麼能容許這種愚蠢的事發生?大俱利伽羅為什麼沒有把自己一腳踹出去?比起在任何比較之中落敗,他覺得此時此刻這才是他刃生中最大的失敗。
  在永無止境的後悔、羞恥和自怨自艾中,一杯遞過來的水打斷了山姥切混亂的思緒。帶著遲疑,他戰戰��兢地接過了水。原本想���飲一口,卻渴得不由得一口氣乾掉了大半杯。
  「睡得好嗎。」   預料之外的問句,令山姥切國廣瞪大了眼睛。   「⋯唔⋯⋯嗯⋯⋯⋯」   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好含糊其詞。真要說的話,這麼丟人的事,他只想求對方別再追問下去。   「那就好。」   大俱利伽羅站起身,背向山姥切依然驚愕的目光。   下一秒,他拉開了紙門。
  「喝完了吧。」
  山姥切愣住了。   大俱利伽羅的語氣依然平靜,無法從中感受到任何催促的意味。但,這也使他更加手足無措。
  山姥切躊躇著,望向杯中。杯裡還有僅剩的一點水,不冰冷,卻也不溫熱。   輕輕搖晃杯中透明無味的液體,然後,把杯子放下。
  他不習慣讓別人等。
  揣上刀,站起來,走向門口,一連串的動作不帶有一絲猶豫。在踏出門口的前一步,和大俱利伽羅擦身而過之時,他拉低了布沿,彷彿要抵擋並不怎麼強烈的陽光。陰影覆上他的面孔,也掩蓋了他秀氣五官上的表情。   「⋯昨天,不,不只昨天⋯⋯總之抱歉了。」
  在得到回應之前,他向前,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手心握著的整柄刀按上對方的胸口。
  被這冷不防的動作嚇了一跳,慌亂之中,大俱利伽羅反射性地試圖接下刀。   而在好不容易手忙腳亂地捧好之後,那柄打刀的生命共同體,卻已在晃眼間消失了蹤影。
*** 2018.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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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第四話,聖王再臨
所有聖法提加的貴族,在出生後便會前往光聖教位於聖法提加的大教堂,在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結界下、教皇大人優美的朗誦中,受洗成為信徒。
他作為未受洗的異教徒、同時還是魔族的混血,向來只從王宮的窗戶看過大聖堂的模樣,從沒有資格進入聖堂。
聖法提加的大聖堂建立於於神代,至今已經有四千年以上的歷史,包圍聖堂的大結界至今仍然守護著這座光明女神的聖殿,是五界的七大奇蹟建築之一。
巨大的聖堂位於聖城的中心,鎮守著這座光明女神的聖地。
沿著長長的白色台階走到盡頭,便是象徵聖法提加的光明女神神像。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女神的臉上,將莊嚴中帶著柔和的女神容顏襯托得更加溫和。在她身後,陽光穿透淡金色的神聖結界,將白色的神殿群被染成淺橘色。
眾人難得離開王宮,是為了前往聖城中心的聖殿。
在訂定婚約之前,亞德必須受到光明女神的祝福,正式成為光聖教的一員。
過去亞德也有機會受邀進入聖殿,卻被希尼斯在最後關頭拒絕。亞德對此一直心有芥蒂,認為自己的血統讓他不被承認。如今終於能夠得償所願,卻是希尼斯為了送他離開。想到這裡,亞德內心不禁有些複雜。
一行人陸續下馬車,對眼前的美景無動於衷。紫晶走了幾步,這才回來扯亞德的袖子,「哥哥,你在發什麼呆。」
「啊,抱歉,大聖堂比我想像中漂亮。」
紫晶這才意識到他是第一次來,只有將催促的話吞入腹中,跟他一同抬頭仰望著神殿。她似乎從亞德的視線中意會到什麼,許久,她開口道:「以後還有很多機會,沒必要看得這麼認真。等到你的婚約成立之後,就不必像以前那樣。」
亞德沒有回答,彷彿想將眼前的景色映入眼簾那般慎重。
紫晶看著他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迎面吹來的風。聽見亞德帶著遺憾說:「如果真能這麼順利就好了。」
抬頭去看,亞德已經恢復了平時的笑容,並對她笑著伸出手。於是兄妹搭著手,穿過列隊迎賓的神職者,踏入了光聖教的神殿。
說也奇怪,亞德在行走時,總感覺人們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好奇、擔憂,甚至有些人的眼神幾乎有些幸災樂禍。帶著聖徽的那些人,更是帶著某種接進惶恐的視線看著他。這是怎麼回事?
諾雅放慢角度,臉上滿是擔憂:「亞德,你什麼感覺都沒有嗎?」
「什麼意思?」
「這裡是光聖教的聖地,能夠淨化一切汙穢。弱小的魔族進入神殿,輕則頭痛、稍重者呼吸困難,如不死生物的不淨之物會被推出結界。」威尼爾上下打量著他,表情也有些奇怪。「你既然是黑髮,又有曼德沙家族跟龍族血統,理論上應該是闇屬性,光是進神殿就會讓你很不舒服。」
紫晶語調輕快:「那還用說,因為王兄也是聖女的孩子啊!」
諾雅並不是貴族,不在受邀之列。她依依不捨地停在淡金色的結界中,注視著兩兄妹離去的背影,聽見她喊道:「亞德,別太勉強了!」
亞德對她深深鞠躬,轉頭往白色的聖堂前進。
巨大的建築宛如某種純潔的凶獸,大張嘴巴,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亞德感覺威尼爾似乎在看他,「怎麼了?」
「你好像真的沒事。」威尼爾的表情有點微妙,幾乎是鬆了口氣。「也好,最起碼不是在神殿裡面昏倒,否則要是魔王怪罪,我還得負責解釋。」說著轉頭就走。
諾雅跟紫晶還是不放心,再三確認亞德身體無恙,才跟上威尼爾的步伐。
安息日的大聖堂只屬於貴族,今天,神聖的殿堂只為他們服務。
階梯的盡頭站著一名神情嚴肅的年邁劑斯,頭戴帶著高頂的祭司帽,肩膀上是金葉聖徽,祭典用的長袍繡著象徵光明女神的神聖文字。
此人便是位居光聖教頂點的男人,七十七代教皇梵德.馮.葛羅萊。五百歲的教皇是中年模樣,如老鷹般銳利的灰藍色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亞德。那目光沒有譏諷、排斥,而是帶著某種估量,彷彿評估他是否有資格成為光聖教的信徒。
溫暖的夕陽灑落在教皇身上,柔和了那雙刀削般的剛硬臉龐,和緩了逼人的視線。這位立於信眾頂點的年邁男人露出微笑,禮貌地行了個祭司禮。
「歡迎諸位來到大聖堂。願光明女神的恩典,能夠常駐心中。」
威尼爾帶著微笑回禮。「教皇大人,許久不見。這孩子接下來就要麻煩您了。」
「那當然,畢竟是雷爾契侯爵的請託。」
亞德能感覺斐斯特蕾雅搭肩的手稍微用力,帶著笑的臉龐有些緊張。她不安地看著亞德,本想說些什麼,礙於其他人又只能沉默。
亞德報以微笑。「我帶了妳給我的護身符,相信一定會有所幫助。」
斐斯特蕾雅略為一愣,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是啊!因為你也是聖女的孩子,」斐斯特蕾雅彷彿在對自己說話,「你不是魔族,也不只是神族,跟戰神藍月一樣擁有統治五界的天賦。」
「藍月畢竟是神代的統治者,距離現在已經太遙遠。我們應該關注現在。」
威尼爾與教皇並肩行走,亞德與斐斯特蕾雅跟隨其後。兩位大人談論的氣氛和樂,就好像此刻的造訪並不是精心計畫的陷阱。
亞德踏入純白色的殿堂,在大殿的門扉關上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夕陽已然落下,闇紫色的天空逐漸被繁星點點的夜空取代。
人們都道聖法提加是光明之城,對多數的神族來說確實如此。
亞德經常在想,這座城市裡的神胸懷也很狹窄。
祂只守護自己的信徒,呵護那些金髮藍眼的神族,對少數的異類,比如混血的亞德、善於征戰的墮天使族都不管不顧。在這樣的情況下,卻要求他們信仰著不護自己的神,為之奉獻犧牲。
不論是攢著權位過著奢侈生活的教皇,或者竊占女神之名向異類高舉刀劍的狂信者,還是笑容迎接他走入陷阱的教皇,這一切都讓人噁心透頂。
就算要死,也不想死在這些人的手下。
……
……
聽見威尼爾問:「說起來,教皇御下親自迎接,有什麼特別的嗎?」
一陣明顯尷尬的沉默後,教皇緩緩開口:「是因為為殿下洗禮的另有其人。你應該也聽說了聖王蒞臨的傳言?今天,那位大人舉著聖杖血月,在眾人的見證下成為光明女神的代行者。」
「真的是聖王?」
「光明女神在上,我所說的絕無虛言。」教皇的目光略微停留在亞德臉上,神情有點複雜,「等到您親自見到聖王,就會明白我的意思。那種壓倒性的力量,就是我再活一千年,也絕對不可能達到。他使用的不只是光明魔法,它越過了光的等級,就是初代聖王藍大人使用的奇蹟魔法。」
亞德仔細觀察著來路,試圖記住每個拐彎、掛在牆上的畫作與前進的方向,因而沒有注意到教皇的視線。
不過這也無妨,因為,他很快就會知道那些視線代表的意思。
教皇領著四人來到禮拜堂前,停下腳步。
「亞德殿下,您相信命運嗎?」
這是某種考驗嗎?亞德保持著溫柔謙和,給出標準答案:「我們遵循著創世三神的指引前進,所有的一切都是命運的導引。」
「我不相信命運之說。神代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祂們早就不在統御這個世界。現在,人類才是大地的主宰。在神代的記述中,光明女神芙薇亞希是個溫柔的神。祂作為光明的代表,溫柔地守護著世界。即便犯錯,只要誠心悔改也會被寬恕,祂就是這樣寬宏大量的神。但倘若人們距離信仰與道德越來越遠,祂就會派遣代行者,將蘊藏在大地的汙穢一併斬除。」
教皇盯著亞德,若有所思。
「在最混亂的時代、在光明即將被黑暗吞沒之際,聖王才會降臨,帶領我們衝破黑暗的桎梏,回歸樂土。可我不曾想,倘若神的使徒帶著汙穢的血統降生,我等信眾又該如何自處。」
「這話是什麼意思?」威尼爾問。
沒有回答,教皇一臉疲憊地抬手,兩名祭司推開大門。
夜晚的微光穿透七彩的玻璃,為空曠而寂寥的禮拜堂增添七彩的光輝。水晶製作的半透明神像前,一名金髮白衣的少年正跪在神像前祈禱。
看見對方的瞬間,眾人均是一愣。那人金色長髮及背,一身雪白色的祭司長袍,身旁則是散發著紅色流光的紅色法杖。聖王的低聲祈禱驅動神聖的結界,將他包圍在光之中,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氛圍。
「聖王大人,我把亞德殿下帶來了。」教皇在距離數公尺外停下,對聖王跪下。「您真的打算親自為他洗禮嗎?這點小事,只要由我代勞……」
「不必了。」聖王開口,那是屬於少年的清脆聲音,帶著明顯不耐煩。「本王已經說過無數次,輪不到你來對本王指手畫腳。」
斐斯特蕾雅瞪大眼睛,看了看亞德,又看聖王。亞德也同樣震驚。
這也難怪,除了說話的口吻語態度,聖王的聲音幾乎跟亞德完全一樣!
可惜威尼爾還沐浴在聖王的威壓中,沒注意到兩個孩子的異樣,好陣子才拉著斐斯特蕾雅要對他下跪。
只見聖王擺擺手,「不必虛與委蛇,除了亞德之外都下去吧!」
教皇抿著咬著下唇,臉上寫滿不甘。「是。」
眾人對聖王欠身行禮後退去,門在他身後「嘎吱」一聲關上,留下亞德惴惴不安地與陌生的聖王遙遙相望。
聖王究竟是敵是友?亞德有些不安。想到雷爾契家族與教皇的糾葛,想來狀況不可能更糟。他深呼吸數次,在腦中複習無數次學習過的禮儀。
聖王在他開口之前回頭,亞德徹底愣住。
也難怪他會如此錯愕,因為那個被稱作「聖王」的少年,有著一頭金髮以及被稱作「魔王之眼」的紫色眼眸。
除此之外,他的容貌跟亞德相同,這樣彼此遙望簡直像是看著鏡子。
「初次見面。」聖王說道,「我是聖王,名字是聖。是你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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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胡子的频率会影响男性健康吗?这3个时间段最好不要刮
毛发的生长是由雄性激素所决定的,因为男性朋友身体内雄性激素占主导地位,所以男性的体毛相对于女性来说更加旺盛一些,当然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男性也更具有男性魅力。
男性朋友从出现第二性征开始,就开始长出胡子,刮胡子也成了男性每天必做的清洁工作,如果男性朋友不勤快,没有定期刮胡子,可能会影响个人形象,显得特别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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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日常生活当中有一些男性朋友的胡须,长的速度特别快,而有的长得不怎么快,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呢?
为什么有人胡须长得快,有人长得慢?
雄性激素刺激
胡子作为男性的第二性征,跟男性朋友体内的雄性激素分泌是有很大关系的,上面我们已经提到了,如果男性朋友的雄性激素分泌比较多,那么胡须生长速度也比较快,在激素的刺激下,胡须会迅速生长,而那些胡须生长速度比较慢的人,雄性激素分泌则比较少。
生活习惯
胡须的生长速度也跟自身的生活习惯是有很大关系的,中国人和欧美人就有很大差异,我们去国外会发现很多人留着浓密的大胡子,这跟基因有关系,也跟饮食有关系,外国人的饮食结构基本以高蛋白为主,经常吃鸡胸肉和牛肉,而高蛋白是毛发生长的重要营养来源,所以营养跟得上毛发生长就格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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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传因素
遗传因素会决定我们很多方面,如果父亲的胡须生长速度比较快,那么儿子胡须的生长速度相对也比较快,这是遗传所决定的。
生长速度快的人与生长速度慢的人,哪一种更健康?
其实胡须的生长速度过快或过慢都不是好现象,因为胡须生长速度过快,说明雄性激素水平过高,生长速度过慢,又说明雄性激素水平过低,都会给身体带来负面影响,想要保持健康,要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保持内分泌平衡,胡须才能正常生长。
一般情况下,男性的胡须每天会长0.4毫米,这是正常的。
也有人说刮胡子的频率与寿命有关,刮胡子的频率越高寿命越短,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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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胡子的频率会影响男性的寿命吗?
很多人认为男性朋友频繁刮胡子就会导致毛囊出现问题,毛囊联系的血管镶嵌在皮肤里,其中还暗藏着许多血管,一旦频繁刮胡子就会导致一系列感染,甚至会影响寿命。
这样看起来似乎的确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我们仔细推敲一下,其实根本不切合实际。
胡须属于毛发的一种,长时间暴露在外边会沾上一些细菌,如果不将其清理掉,导致胡子成了细菌的聚集地。
不过在刮胡子时如果使用老式的剃须刀也很容易刮伤皮肤,这样很容易造成细菌感染,大家在刮胡子的时候最好使用电动剃须刀,这样可以避免损伤,也能避免损伤毛囊和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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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胡子的时间也有讲究,这3个时间点最好不要刮胡子
运动前
男性朋友在运动前最好不要刮胡子,因为在刮胡子的过程当中可能会造成皮肤损伤,刚刚刮过的胡子毛囊也会受到一些创伤运动的过程当中,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都会有所增加,还会分泌大量的汗液,这时候毛囊的创伤来不及修复,就会被汗水覆盖,带有很多细菌和病毒,造成细菌感染,引起炎症。日本藤素評價 日本藤素吃法 japan tengsu副作用 日本藤素官網 必利勁屈臣氏 日本騰素有效嗎 藤素是什麼 西班牙金蒼蠅迷情液效果 德國必邦評價 德國必邦有效嗎 日本藤素男性速效保健品 日本藤素藥局有賣嗎 japan tengsu評價 女生吃春藥 德國必邦效果 美國黑金評價 德國必邦副作用 屈臣氏 美國卡宴 卡宴催情
洗澡前
有很多男性朋友在洗澡前喜欢刮胡子,这样洗澡的时候正好清洗一下,觉得非常到位,其实刮胡子的时候毛囊比较脆弱,很容易受伤,而洗澡时毛孔扩张这个时候更容易加重创伤部位,再加上洗澡时所使用的洗面奶,沐浴露,都会对这个部位造成刺激,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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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吃完饭之后也不要立马刮胡子,有很多男性朋友早上起床之后会先吃饭,然后再洗漱,这时候就喜欢刮完胡子再洗漱,吃完饭之后人体对食物进行消化与分解,大部分的血液流到肠胃当中进行消化和吸收,这个时候刮胡子很容易造成皮肤损伤,饭后不要立刻刮胡子,至少要间隔一个小时以上。
刮胡子的频率与健康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在平时大家也要注意刮胡子时的注意事项,避免给身体带来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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