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把手中心套装浴室水槽水龙头哑光黑色
onxob · 2 years
Text
KENES 黑色 2 把手中心套装浴室水槽水龙头哑光黑色 4 英寸浴室水龙头现代梳妆台水龙头 3 孔洗脸盆水龙头带无铅供水管,KE-9051-2
KENES 黑色 2 把手中心套装浴室水槽水龙头哑光黑色 4 英寸浴室水龙头现代梳妆台水龙头 3 孔洗脸盆水龙头带无铅供水管,KE-9051-2保护您的健康:符合北美无铅认证标准,提供无铅水龙头,从日常使用中保护您和家人的健康,满足日常使用的所有需求。日常便利:加气式瑞士 Neoperl 冲水器非常适合刷牙和洗手等日常浴室任务,双手柄手柄便于调节水量。 流速:410 kPa 时为 4.5 L/min (1.2 gpm)易于安装:现代方形浴室水槽水龙头设计适合 3 孔、4 英寸中心配置,无需腻子或硅胶并简化安装,您可以自己安装。注意:弹出式排水管单独出售,如果您需要,请搜索 ASIN:B08S378RNW引人注目:哑光黑色饰面提供略带哑光的磨砂金属外观,时尚经典的复古设计; 无指纹,耐腐蚀,完美装饰您的浴室。供应线包括:软管外层由 304…
Tumblr media
View On WordPress
0 notes
r-ultrazul · 6 years
Text
【EVA】眠(2014-12-08)
1. “在一个人离开尘世后才爱上他,这算是友情吗?” ——爱德华·勒维《自杀》
真嗣起床的时候是头先着地的。
连日失眠的首要后果是,身体重心似乎从腹部整个上移到了脑袋。当他以为胳膊已经把上半身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却像一杆失去平衡的秤一样往侧面倒去,半个身子滑下床沿。幸好床不高,没有磕得太痛,也没有伤到脖子。第二天他就习惯了这种起床方式。先将上半身移到床外,将头和一只手探出去,然后是另一只手,撑好了,脸冲地板,再收腿,两脚着地之后,才慢慢地、沉重地站直身体。有晕眩感,不过还可以忍受。脑袋里仿佛塞满了棉花,光脚踩在地板上也没有实感。刷牙的时候,他同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对,水汽留下的污渍让那双眼睛一片迷蒙。
他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加起来总共睡了——应该说睡着了,因为他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多少个小时。他闭上眼睛,关了灯,拉严实了窗帘,头蒙进被子里,耳朵却还固执地醒着。指针走动的声音响得让人受不了。他觉得自己很沉,很沉重,脸深深地陷进枕头里,整个人像是被头朝下扔进了海水里,不住地往更深的地方、更黑的地方掉下去。但他还是拼命呼吸着。那一定是LCL的海。游走在睡眠边缘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倒悬在LCL的海中,没有底地往下沉。他似乎会短暂地做梦,因为有时候恍惚之间,分针就走了大半圈。可有些时候他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再也受不了了,以为这个夜晚终于要过去了,实际上才过了半个小时不到。身体很快就僵硬了,像有小虫子在皮肤底下骚动,所以他不得不整晚翻来覆去。但每天早上他还是一样地起来。不管这之后是要打翻水杯、是要对着食物呕吐、是要摔一跤头撞到柜子角死掉、还是要忘记关炉子而引发火灾,他还是会起来。他住的是单间,厨房和卧室没有隔开。所以他伸手就能把吐司放进烤面包机里,把咖啡煮上,然后趁这个空当刷牙洗脸。这些都和平时一样,和已经过去的几千个早上一样。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具自主运转的机器,不需要大脑再去发号施令就不顾实际状况地完成一切。但他放弃煎荷包蛋了。他总觉得自己拿不动那个平底锅,因为全部力气都要用来支撑变得难以置信的沉重的脑袋。那个一贯都很纤细的脖子已经快要承受不住,总是歪向一边,所以这些天他坐着的时候总要用一只手支着下巴。连手也撑不住的时候,他就回去躺下。打工的地方已经有几天没去了,冰箱里的存粮也所剩无几。他总想着等不那么头晕的时候就去便利店买点什么,状况却一直没有好转。所以他就侧躺在床上看外国电影的录影带。但是他集中不了精神,也就不大拼凑得起前后的情节。但是他还是从早到晚把电视开着,单纯是想让房间里有点声音。
生活恢复平静之后,真嗣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美里小姐在他刚搬出来的时候还常来,后来她去了别的地方工作,听说在国外,就没有再来了。之前的同学在转校之后也很少联络。勉强还称得上常客的只有明日香,但是她每次上门都要把他骂一顿。刚开始真嗣还会反驳几句,后来他发觉她只是除了骂他之外没有别的话好说罢了。笨蛋笨蛋什么的,能和她扯得上关系的也只有原来的那个笨蛋真嗣。他不再激烈地回应之后,明日香挑起争端的热情似乎也渐渐退去。
所以门铃响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是有人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把脸转向电视画面,确认是不是电影里的声音,之后才起身。会在这种时候按门铃的,大概不是推销的,就是来传教的。透过猫眼确认之后,他一般都不会应声,装作家里没人。
但是来客令他意想不到。他打开了门。
“……律子小姐?”
“美里说你不接电话,叫我过来看看。”
“电话?没有响过……”真嗣茫然地把NERV前技术负责人让进屋,动作迟缓地关上门,转头看向放在食品柜上的电话。律子伸手推了推听筒,咔嗒一声。“听筒没有扣好,难怪美里打不进来。你一直没发现吗?”她没有看真嗣,继续说道,“看来平时也不会有人打来。”
“啊,是吗……”真嗣嘴上下意识地反应道,“这里有咖啡……我去拿杯子……”
“这是早饭?都凉了。”律子扫了一眼桌上尚还完整的吐司面包和冷掉的咖啡。橘子酱只抹了一半。真嗣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想干什么了,似乎是抹果酱抹到一半发起了呆,也有可能是突然丧失了食欲。半透明的果酱中混着被碾成碎末的果肉,沾在盘子和面包上,搁在上面的餐刀就像被糊住了一样,让真嗣胃里一阵抽搐。
律子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自己坐了下来。她显得老了,还是那么不亲切。头发虽然剪短了,但没有染回黑色。真嗣把咖啡递给她,她不作声地喝了起来。真嗣很少跟律子独处,也没有交谈过。从前各种测试的结果总是由美里转告,律子的完整报告只会呈给碇司令,与他没有关系。于是他关掉录影带,晕乎乎地拉过另一把椅子,沉沉地坐下,仿佛坐在水底。他也不说话。一旁律子咽下液体的声音像是被突然降临的寂静放大了,让他烦躁起来。单纯是为了盖过这声音,他拿起吐司,咬了一口。纤维被牙齿撕裂的声音通过下颌骨直接传进耳里,他一瞬间咬紧了牙关,随即囫囵将未经咀嚼的面包片吞了下去。太干,喉咙被塞住,他只得喝了两口冷咖啡。闻起来有铁锈味。他想放弃这顿早饭了。但律子在场,他不得不重复着咀嚼吞咽的动作。橘子酱仿佛粘在了喉咙里,让他又是一阵恶心。
“真嗣君,你病了吗?”律子问道,还是从前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脸色很差。”
“唔?”真嗣勉强笑道,“大概……只是没睡好吧。”唯恐律子再问下去,甚至直接把他拉去医院,他又补充道:“如果不舒服的话,我自己会去看医生的。”
“美里回国了,要先去一趟第二新东京市。她说这几天就来看你。”律子将空杯子放回桌上,伸手拿外套,“你再睡一觉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门关上了。真嗣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感觉像是在捶一块木头。他叹口气,站起来,将没吃完的面包扔进垃圾桶,咖啡倒掉,空杯盘扔进洗手池。白瓷的杯子上有半圈口红印。他拿起洗碗布,使劲擦掉。
怎么办……美里小姐要来……自己又是这副样子……他把脸埋进冰凉的枕头,头晕似乎有些减轻,但感官却还是敏锐得让他只得继续清醒着。手指触到喉头,刚才果酱和面包片似乎就卡在这里。好恶心。他想。电影里人们又说起话来。
电影里的人之所以可以一直说下去,一定是因为有剧本。他们只要按照剧本念下去就好,不需要自己想办法去应付任何事情。等到电影���束,他们的职责就完结了。他们不需要再演下去了,人生也就此定格,存在于无数次倒放与重播之中。一切都是定局。真嗣想,也许他喜欢定局。事先知晓了一切,就不会失望或者不安。所以,如果EVA对战使徒乃至人类补完计划这些大戏都已经完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继续活下去。为什么偏偏是他,被交付了活下去这样的重任,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来确认他活着。
真嗣:我觉得吃饭很恶心。
(各式各样咀嚼着的嘴的特写。咀嚼声。油光。食物毫无美感的特写。酱汁。被夹起的菜。残羹。被咬了一半的带牙印的土豆。)
真嗣:(皱眉,单手捂着嘴)吃饭……很恶心。
(饭桌间谈笑的嘴的特写。牙齿。摸过肉食的手。被舔掉的奶油。上下运动的喉结。泡在酱汁里的饭粒。放大了的嘎嘣嘎嘣啃零食的声音。)
(真嗣眼睛的特写。厌恶的神情。)
(回忆镜头:绫波丽打开饭盒。)
(真嗣眼睛的特写。)
(回忆镜头:绫波丽饭盒的特写。药片和胶囊。)
(回忆镜头:真嗣递给绫波味噌汤)
真嗣:……很恶心。
(回忆镜头:明日香趴在地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
真嗣:……
(回忆镜头:电梯门打开,渚薰脸部特写。)
(真嗣眼睛特写:看向一边)
(回忆镜头:澡堂。渚薰去抓真嗣手的特写。)
(真嗣皱眉,闭上眼睛)
(黑场。)
“诶,你刚才说什么?”美里正一边嚷嚷着“真嗣君也终于到了能陪我喝酒的年龄了呢~”一边往冰箱里塞啤酒。真嗣坐在椅子上,盯着美里带来的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袋子里装满了食材。按照美里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应该不会想到特地买这种东西来。大概是律子跟她说了什么吧。
“为什么不想吃饭?真嗣君瘦了啊,而且脸色这么差!长高是好事,所以营养才要跟上……”真嗣正想吐槽老是用超市便当和速食披萨凑合的人哪里有资格谈什么营养,美里却突然回身望着他,打量了他一会儿:“我们很久没见了,在我看来,真嗣君变了不少——说不定其实是完全没变。别的暂且不论,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真嗣没有回答,一半是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才算“好好照顾自己”。沉默半晌,他突然说:
“我会觉得吃饭恶心,大概是因为所谓进食……和生殖行为很相像吧。”
美里露出半是惊讶半是费解的表情。糟了,真嗣想,说出这种话,自己也真是累得昏了头了。她的那种眼神,像是隔着深蓝色的水缸看着他,就像真嗣曾经站在深红色的水槽前面看着绫波。
“在什么方面相像?”美里问道。
真嗣趴在桌上考虑了一会儿。
“因为都和欲望有关吗?”美里又问。
真嗣依然趴在桌上考虑着。
“因为……都是活下去的本能吧。也是人类和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总觉得很讨厌。哪怕其实是毫无意义地活着,大家却还是很起劲地——
“美里小姐,这是不是说,人对于继续活着这件事,都很贪婪呢?我就是无法明白这一点,我讨厌这一点。看到别人渴望活下去,看到别人对活着感到享受,就让我很紧张……我总觉得假。”以口腹之欲为由摄取养分,养活一具皮囊,然后再以欢愉为诱饵,制造更多皮囊……他也是这样被莫名其妙地生下来的吧。人类,人类,人类,像虫子一样被碾死,遭到天罚,之后又重新生龙活虎爬满地球……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变得幸福……
“美里小姐,人究竟有什么非活不可的理由呢?”真嗣把额头贴在冰凉的桌面上。从很久以前开始,从他还在驾驶EVA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断地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刚开始,大人们说,只要照他们说的去做,就不会发生不幸,大家都会变得幸福。于是他照着他们的话做了。但是不幸仍然降临了。后来,他决定自己活下去,扔掉随身听,不照任何人说的话做,并且以为这样就可以变得幸福。事实依然不遂人愿。“最近我总是觉得,这就是极限了,一切都要完了,不要再有明天了。就这样浑身发冷地躺下去,一定再也起不来了。结果睁着眼睛躺上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准时准点,我竟然又起来,违背自己的意志,违背大脑深处的哀鸣从床上爬起来。烤面包机,咖啡,牙刷,洗脸毛巾……又开始了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新的一天。我觉得被自己背叛了。我的精神被自己的身体背叛了。美里小姐从前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美里没有说话。
2. “我怎么没在一面镜子前自尽?” ——皮扎尼克《醒》
和其他所有的动物一样,每个人身上都自己特有的气味,哪怕是绫波这样的人造人类。平时也许不会察觉,但是,在与零号机的交换实验中,真嗣却确确实实地闻到了。那就像是存在本身的注脚,完全是身体的。哪怕灵魂被彻底替换,她的气味和母亲的气味,确实一模一样。而真嗣其实早就不记得母亲唯的样貌和声音了。除了气味还有别的,其他人身上令他感到戒备和紧张的的东西,同第一类接触相关的种种。太浓烈了,太明显了,同沉重的腻味的肉体太直接相关了。比如美里身上的酒气,律子留在香烟滤嘴和杯子上的口红印,还有明日香富有攻击性地凑过来的湿乎乎的嘴唇,全都留在了他身上还有他的所有物上。他也跟着粘腻起来,本能地跟着一起变得湿乎乎的,本能地要和她们融合在一起。这也让他感到恶心。隐秘地渴望他人让他感到不舒服。
但是薰不同。薰身上没有任何味道,顶多染上LCL的气味,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气味,就是没有他自己的气味。真嗣第一次走进他房间的时候,没有留下和嗅觉有关的第一印象。被子上没有,床上没有,枕头上也没有,借给他的衣服上也没有。他干净得像不存在一样。抓住他手的触感也丝毫不真实,没有通常与人握手时混乱的不安,只是纯粹的,存在于概念里的手的交叠。后来真嗣知道他不是人类,他自称和绫波是一样的。但其实不一样,薰果然是特别的。哪怕薰用死彻底欺骗了他的感情,在很久以后的现在,真嗣竟然觉得那是一件好事。他无法想象薰像他一样继续活着,每天咽下这样的面包,果酱,蔬菜,肉类,变得有人类的气味,变得和人类一样对活下去贪得无厌,为了活下去在空虚中寻找快乐,而去和什么人睡觉。即使精神上早已倦怠不堪,身体还是自顾自地硬撑下去。那样的薰无法拯救他,那样的薰无法为他提供休息。所以,他才要喜欢薰,越来越喜欢那个莫名其妙就死去了的使徒渚薰。美里说只有想活下去的人才能活下去,可真嗣觉得正是不想活下去的愿望成就了薰。也让他得以彻底从这个看似人类的家伙身边躲开,得到终极的安全的距离。豪猪难题迎刃而解。
在这个距离上,薰君当然是最温柔的。已经死去的薰,再也不可能像其他人,甚至像真嗣自己那样伤害他。为此感到高兴的那一刻,他突然间不认识自己了。钉在他肩膀上的十字架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盯着自己的手,拳头张开又握紧。这个习惯还保留着,是无意识的,改不掉。像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放弃什么的手势。现在回忆起来,掐死薰的时候右手触到的更像是死亡本身,而不是他的脖子,人类少年的脖子。真嗣想,原来如此,这就是死。薰站在AT力场的另一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教会了他。一件美好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真实的事情。真嗣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兼具这两种特性。
真嗣:我睡不着。
(回忆镜头:夜晚,真嗣躺在床上听随身听。)
真嗣:不管怎样都睡不着。明明就很累,很困,脑子里空空如也。
(回忆镜头:明日香偷跑到真嗣的房间,爬到他床上。)
真嗣:(弓着背,脸埋在双手里):就像想死却死不掉一样,想睡却睡不着。
(回忆镜头:睡在地板上的真嗣和渚薰聊天。)
真嗣:薰君。
真嗣:薰君,救救我。
(薰向他伸出了手。)
(黑场。)
美里放下啤酒罐子,说:“真嗣君,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你的身体背叛了精神,而是精神背叛了身体呢?”
真嗣依旧低着头,额头贴着冰凉的桌面。
“你的身体在保护你。人类的肉体是精妙的机器。你的基因有百万年的记忆。与此相比,你的精神不过是区区一个文明的产物,被一些特定的经历和培养方式构造出来的而已——不觉得实在很微不足道吗?” 美里一边说,一边把手里剩下的啤酒堆到食品柜上。
“我虽然觉得,真嗣君大概不喜欢亲近他人——就像律子说的豪猪难题一样,这种类型的人的确存在,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人类的体温有时候确实有治愈能力。反正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小时候,从南极一路漂流,终于醒过来的时候护士把手放在我额头上,那种柔软、温暖,一瞬间安下心来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如果人生有这样的时刻,即使没有非活着不可的理由,似乎也无所谓——”
美里还在说话,但真嗣觉得自己的大脑运转得越来越缓慢,像在暴雨后的泥泞中艰难行进的车轮。他机械地想:美里小姐没有生气,没有过来拉扯他逼他站起来,没有来扇他巴掌。以前提到类似的话题,美里小姐总会生气。比起别人,她似乎有更多生气的资格。因为她是幸存者,死掉了父亲又死掉了恋人之后活下来的。真嗣不知道自己该算幸存者,始作俑者,还是一个单纯地履行平庸恶、服从了错误指令的士兵,一枚差一点就走到对方底线上变身的卒。那么问题来了,他有资格生气吗?甚至有资格感到痛苦吗?尤其是面对美里,然后是薰……如今连负罪感都像潮水一样退去,露出下方丑恶的、黑褐色的坚硬石块。那大概就是现在他心灵的样子吧。他除了麻木之外,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不再生气,不再和人争吵,不再摔杯子,不再捶打墙壁,也不再钻进衣柜里哭泣了。他只是躺着。然后睡眠就抛弃了他,连白夜也不留给他。他只有黑暗,和黑暗当中的一点点银光,像现代作品中在纯黑的画布上设置的逃逸线一样,让他迷茫的眼睛和整个身心都得到休息。于是他继续躺在那里,等待着,等着薰来接他。
“真嗣君?”
还是那种眼神,仿佛从深蓝色的水体那边看过来的眼神。一定是觉得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吧,真嗣想,和他当时满心绝望地从绫波的水槽前面落荒而逃一样。水槽是被世界抛弃的地方,逃不掉的虚伪的子宫,却不属于任何带着爱意的女性,不属于母亲。这个水槽不属于美里,美里不是他的母亲。
“美里小姐,”真嗣说,“我为什么没有死呢?”
美里盯着他看了很久。
“美里小姐,”真嗣又说,“你为什么不生气?”
美里走过去,推着他肩膀让他露出半个脸来。真嗣下意识地挡住脸,动作却非常迟缓。美里把他的胳膊拿开:“你希望我生气吗?”
“我好困……大概真的会死……”
“那你就说出来,说‘不要放弃我’。你只要这么说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活下去了。”美里抓着他的手腕说,声音越来越大,逼得他侧过脸去。“不管真嗣君觉得我是怎样的不能理解你,怎样满口大道理,怎样用自己的经验教训逼迫你——总之就是伪善极了的一个大人——但是只要真嗣君还想要活下去的话,就说出来。那么无论在哪里,我就会好好看着你帮你活下去的。”
真嗣转过沉重的脑袋,在椅子上直起身,那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液态晃了晃。手腕像要灼伤一样。人类的体温吗。他疲惫到连厌恶的感情也无法唤起。他望着美里,一直望进她依然明亮坚定的褐色眼睛里去。他听见她说:“我知道真嗣君是怎么想的,但是还不行。还不能就这样把你让给渚,不能让那孩子把你带走。”
真嗣睁大眼睛。他似乎听见崩裂声。好像是在脑后,又好像是在他常常把自己塞进去哭泣的衣柜深处。黑暗中的银光像要发芽的种子一样裂开了。恐惧钻进了他心里。不是的,薰君他——啊真的好久了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即使每天都要想到他可事实上薰君已经变成了一个概念一缕思绪当他想起他的时候甚至都不能准确地还原他的容貌……但他头发的颜色他是绝对忘不掉的……还有名字……他依旧常常在心里呼唤……还有那只伸向他的手……仿佛现在也伸向他等着他去握住……即使他现在没有上前握住那只手,仅仅是想到它仍然这样伸向他,他就会感到无比安心……薰君也会充满耐心地等他,无论过多久他都会温柔地带着笑容等待着,一直等下去——
“真嗣君!”
真嗣的胸口突然感到一阵贯穿的不适,他好似被什么掐住了,像被甩上岸的鱼一样张开嘴艰难地呼吸起来。他为什么感到害怕呢。那团原本边界清晰银光变得模糊了,是因为美里挡在前面吗?好累,困得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美里一只手还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正狂乱地在桌上腾空装食品的纸袋。死是好事吗?到底是不是好事?他为自己的恐惧感到羞愧,漫无目的地伸出手去,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薰君到哪里去了?太难受了,到底什么不对……美里的声音好似远处的隆隆巨响。薰君已经走了吗?这次也不行吗……因为他害怕了?
口鼻被蒙上了袋子。他猛地吸气,手腕上传来被美里紧紧抓住的疼痛。刚开始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肺部紧缩,仿佛灌满了液体。后来他终于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
“……不要放弃我。”
���我答应你。”美里回答。
真嗣尝到了久违的泪水的咸涩。
Fin.
R
2014-12-08
2 notes · View notes
gudengxiaozuo-blog · 7 years
Text
【周莫】开封旧事 0 沉睡的人啊 请你梦到我的身旁 让我轻轻地 轻轻地对你歌唱 1 开封的冬天比想象中的更冷。周泽楷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脑袋缩在绒线帽子里。他觉得自己看上去肯定有点滑稽,没脖子似的。 不过幸好,火车站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他。 周泽楷是个画家。在这个全民艺术家的时代,这样的说法似乎有些平淡无奇,可周泽楷确实画得一手好画。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在上海办过自己的画展,被无数人半带欣羨半带嫉妒地评价前途无量,天才的帽子高高扣着,谁料如今年近而立,他的事业依旧不温不火,不过到底有底子在,每个月靠着不多不少一点稿费,勉强能够果腹。 所谓的天才本人倒不甚在意,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差,目前也没有成家的打算。他此行来河南明说是外出取材,实则却是来给自己放个长假——大城市高强度的工作,久而久之,是个人都会厌倦。 夜色深沉,他在站外拦了一辆出租车,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的出租车司机帮他把唯一的行李箱放到后座,问他:小伙儿来度假啊? 周泽楷有点困,嗯了一声,报了个地址就没再接话。司机师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侃了一路,到了目的地还从车门槽口抓了一把红纸包的糖果,说这是自己过年后接的第一单,给他拜个晚年,祝他玩得开心。 周泽楷半梦半醒了一路,迷迷瞪瞪,对着司机条件反射地道了声谢,拿着发票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他撕开糖纸吃了一块,橙子的甜味在口腔内扩散开来,舌尖上直发苦。 2 旅馆门口没有挂牌,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有没有开灯,周泽楷掏出手机看了看百度地图,犹豫再三,推开了那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亮光和暖气,周泽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鼻涕跟着流下来。 “茶几上有纸,”宽大的木桌后面坐着一个人,正在埋头写字,头也不抬地说,“擦擦。” 他是怎么知道的?周泽楷抽了张纸,纳闷地想。 空气中弥漫着炒凉粉的气味,夜静得听得见钢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字声,木桌后的人不催,周泽楷就站在玄关,慢悠悠地脱掉围巾帽子外套,再回过头,问:“这里是——” 眼前的人终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双清明的眼,唇微微抿着。这人看上去像个刚入社会的大学生。周泽楷愣了愣,居然忘词了。 “周泽楷?”眼前人翻翻记事本上的名单,一板一眼地自我介绍,“老板,莫凡。” 两层楼的小旅馆出奇地干净,牙刷拖鞋应有尽有,地上铺着发白的灰色毛毯。莫凡带着周泽楷参观完了底楼的全部空房,把刻着109字样的钥匙交给他。 周泽楷接过钥匙,很顺口地说:“谢谢。” 半小时后109的房门被敲响了,周泽楷已经快睡着了,凭着意志起身开门。刚才办入住手续的时候他的手机落在前台,莫凡是来给他送手机的。周泽楷眼皮打架,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说:“谢谢。” 莫凡看了他一眼:“我住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房,有事找我。” 3 说了“有事找我”,结果是他们莫名其妙滚到了一起。 情欲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莫凡一身的狼藉,枕在周泽楷的手臂上,用手背盖住眼睛,沉默地喘息。周泽楷披着外套靠在床头,空出的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去洗洗。” “不。”莫凡说,“睡觉。” 周泽楷面露难色,指指身下床单:“湿了。” 莫凡移开放在脸上的手,看了他半晌,一骨碌坐起来,说:“去你房间。” 周泽楷嗯了一声,捡起地上的衣物,从浴室拿了条毛巾来。莫凡胡乱擦了几下,突然说:“技术挺好。” 周泽楷咳嗽了一下,说:“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青梅竹马的同窗,几年前就已经没了联系,听说最近回老家结婚去了。 莫凡哦了一声,你是被掰弯的吧? 周泽楷惊讶地回头看他,莫凡从套头毛衣里伸出脑袋和双手,随口说:“猜的。” 离开房间的时候周泽楷终于开始反省这场荒唐的情事是怎么开始的,他不反感419,但也不常做这事。他看了一眼莫凡,瞟到对方脖子上的那块暧昧的吻痕就触电般心虚地移开目光,斟酌措辞,问:“你怎么知道……” 莫凡掏出万用钥匙开门,闻言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说了他们认识的二十四个小时以来最长的一句话:“直男不会在手机里装同性交友软件。” 周泽楷有点郁闷,很想说我平时不是这样的,那些软件几年没用了就是忘了删,可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为什么要跟一夜情对象解释这个。他放弃多做解释的时候,莫凡已经睡着了,他的睡相很好,身体微微蜷着,神情安静,甚至带着点乖巧的意味。 周泽楷拉上窗帘,轻轻拧亮床头灯,拿出抽屉里的速写本,就着微弱的灯光,三下两下涂了一只小小的刺猬,眼珠圆滚滚的,刺很温和地顺着。他想了想,在旁边标上了今天的日期,以及一个小悠悠的地名:开封。 4 周泽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莫凡已经不在房间里,多半是在楼下那张木桌后面坐着了。他一个人睡在加宽的单人床上,居然觉得有点空落落。他靠在床头查了查旅游攻略,决定去大相国寺看看。 敲门声响起,莫凡看到屋里人头发凌乱,有点惊讶:“才起?” 周泽楷点点头,带了少许尴尬,莫凡倒没在意,只是告诉他清洁工小妹点了外卖,油馍子胡辣汤,如果饿了可以下来吃。 周泽楷是个不吃辣的南方人,对于胡辣汤的印象停留在中学时代食堂大桶里黏糊糊的玩意儿,才送了一口进嘴巴,顿时呛得咳嗽起来。莫凡难掩讶异地看着他,隔着桌子递过来一张纸。 周泽楷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要咳出来,一双好看的眼睛水光氤氲。美色当前,太容易造成干扰,莫凡只能低头,花生木耳豆腐丝一样一样吃得无比认真,像个被班主任要求吃干净午饭的小学生。 周泽楷没见过油馍子,夹了一根小心翼翼观察半天:“油条?……好吃吗?” 莫凡嘴里塞着东西,发不出声音,点点头表示好吃。他把一整碗汤刮得干干净净,抬头看见周泽楷在那里小口地啃油馍子。 “……”他看不下去了,伸手示意对方把筷子给他。油馍子泡在汤里,周泽楷抬头,看见莫凡一脸正经:“这么吃。” 一顿饭不言不语地吃完,莫凡问:“不会吃辣椒,广州的?”辣椒两个字说得快了点,不小心带出口音来。 周泽楷摇头:“上海人。”话头一被挑起,对话就变得容易许多,他想了想又问,“你一直一个人?” 他的意思是这间旅馆一直就你一个人吗,莫凡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你不是第一个,”他说,“放心,不用负责。” 周泽楷愣了一下,眼前人一双清明的眼,嘴唇微抿着。他的脑中突然萌生了将错就错的念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那要是,”莫凡抬头,周泽楷继续往下说,“我想对你负责呢?” 莫凡和他对视片刻,别过头去看墙角的腊梅花,小声地说:“行吧。” 5 他们在大相国寺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坐下,莫凡问:“失望吗?” 周泽楷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摇摇头:“千手观音很精致。” 莫凡问:“还有呢?” 周泽楷说:“我喜欢寺庙。妈妈信佛。” 莫凡不说话了,周泽楷沉默片刻,说:“为什么要失望?” 莫凡想起这些年在旅馆听到的抱怨,评价道:“预期值太高。” 那些文艺青年,单纯的历史爱好者,谈起开封,就是汴梁汴京,八朝古都,富丽天下无。他们想亲眼见那繁华盛世,想亲眼见那火树银花,想从今天的古城窥见千百年前,那个被神化了的,东京梦华的时代。 不是有句话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周泽楷明白他的意思,有点好奇地问:“那你喜欢这里吗?” 莫凡说:“喜欢。”生在这里,长也在这里。他斩钉截铁地补充,“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 周泽楷仰头看那红墙绿瓦,明黄色的牌匾,寺内佛乐声响起,他怔怔地听着。等到乐声弱下去,嘈杂的人声渐渐响了,莫凡冲他晃晃手机,说:“给你拍一张。” 周泽楷穿着棉袄戴着围巾手套,勾起嘴唇对着他笑,手上很二地比了个V。 喀嚓。 “游客照。”周泽楷凑过去看,温热的气息跟着扑过去,带点自然卷的头发蹭在莫凡侧脸,后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很帅,”莫凡收起手机,真心诚意地夸他,“不当模特可惜了。” 周泽楷笑了笑,天很冷,空气干燥,他从嘴里哈出一口白气。路边传来一阵喇叭声,莫凡没听清楚,皱了皱眉:“什么?” 周泽楷眉眼弯弯:“只给你拍。” 莫凡想起自己刚拍的那张毫无构图可言的照片,身子僵了一僵,生硬地转移话题:“接下来去哪?” “太冷,”周泽楷扯掉手套去捂莫凡冰凉的一双手,他的手很大,几乎可以把莫凡的手整个包起来,“回吧。” 在周泽楷看来,这里的出租车很便宜,五块钱的起步费,比起自己家乡的差头良心了何止一星半点。即便如此,莫凡还是执意要去做公交,拉着他二话不说就往车站的方向走。 他走得太快,周泽楷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了,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他名字:“别拽。” 莫凡有点惊讶:“走不动了?”他把身后的一米八一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说,“你们搞艺术的,都缺乏锻炼。” 6 公交车上人不多,前排坐了对嘻嘻哈哈的小情侣,后边坐着个低头打瞌睡的老大爷。周泽楷把围巾挂在前面的椅背上,安静地听着。 莫凡遇到过一个从106国道路经河南的北京人,大胡子长头发,面庞清瘦,风尘仆仆。背上行囊里鼓鼓的,手托着胸前单反的长镜头,自我介绍是个摄影师。 他和绝大多数北方人一样,爱喝酒。可他的酒量很糟糕,两杯下肚就醉醺醺的,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脸是红的,单眼皮下一双三白眼却是亮得惊人,还拉着莫凡要他一块儿喝。 莫凡说了句不喝,他也不勉强,自顾自又开了一瓶,又哭又笑的,摇头晃脑说了很多稀里糊涂的疯话,先是念什么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又说什么天下之大,九州之广,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莫凡是个开旅馆的,这七八年来,他遇见过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再有趣的灵魂,再惊艳的皮囊,今天见了明天就忘了,大家萍水相逢,如同林中小鸟尾羽轻点湖面,别后各自离去,不留下丁点涟漪。可不知为何,唯独对那个大胡子北京人,他印象深刻。 周泽楷问:“他丑吗?” 莫凡愣了愣,诚实地点头。 周泽楷问:“多丑?” “特别的丑,”莫凡回忆了一下,“丑得特别。” 周泽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了句怪不得。莫凡说:“别笑。”能不能严肃点。 周泽楷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没忍住又笑了,赶紧又伸手捂嘴。 “……幼稚。”莫凡特别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暴自弃地说:“笑吧。” 周泽楷反而认真起来,收起了脸上的笑,问:“我呢?” 我也不丑。要是我走了,你会把我忘掉吗? 莫凡装没听见,低头玩手机。愤怒的小鸟,他手指还是僵的,一个不小心,鸟撞死在地上。两个人沉默了一路,临下车,莫凡才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他郑重其事地说,“周泽楷。” 周泽楷已经忘记了自己提过的问题,一脸状况外:“嗯?” “你是特别的帅,”莫凡补充说明,“帅得特别。” 周泽楷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说:“谢谢。” 莫凡送他一双白眼:“不用谢。回去请你吃鸡。” 7 在这边待的日子久了,周泽楷居然能吃得了一点辣了,来见网友的郑州姑娘走前送了半只马豫兴桶子鸡,莫凡把它切成块存起来,晚上馋了就热两块吃。 他们两个都是天生吃不胖的体质,莫凡带着周泽楷逛遍了本地所有夜市吃遍了所有小摊,高档如车站边上死贵的日本料理,市井如路旁手推车上几元管饱的炒酸奶,一样不落全进了肚里。 他们在月朗星稀的晚上逛夜市,人潮拥挤,人声鼎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周泽楷才会恍惚觉得自己站在千年前的那片星空下,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他们也去包公湖,拿上两听啤酒一包兴盛德花生,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吹风远望,到了夏天湖里有人划船,周泽楷就把速写本带过来,画垂岸杨柳湖心孤舟。 有那么一阵子,他还摆摊给人画画,烂大街的人物素描,他好歹是个职业的,一天下来收入可观。可莫凡知道周泽楷不图这个,他不差钱。 他问起原因,周泽楷笑着说:“高中毕业,做过这个。” 莫凡就想象十年前的周泽楷,瘦高瘦高,留着板寸,穿着缩水了的高中校服,面带无措地站在一堆卖纪念品的摊贩之中,手里攥着2B铅笔,不知道应该怎么叫卖,就呆头呆脑地站着,这样的画面让他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十年前,”周泽楷站在他身后搂他,用鼻尖蹭他的脖子,“你在做什么?” 我的十年前啊,莫凡想,那大概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了。 那个时候他因为个子矮人单薄,回家路上被挑染了头毛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口袋里的八毛五分钱被他们掏光;他第一次梦到自己的历史老师,醒来时汗水浸湿了睡衣,偷偷摸摸上网查了资料,才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这种生物的存在。 也是那个时候,他���被他妈发现在外头找了小三,两个人吵了十五六年终于吵上了法庭,分房分产分家具,可谁都不想要这个天生孤僻、不论学习成绩还是学习态度都糟糕透顶的儿子。 最后还是莫凡的奶奶气得极了,一拍胸脯说我孙子好类很,你们不养我来养,她的儿子儿媳这才不吵了,笑眯眯互相挥手道别,倒还真是好聚好散,从此再也没有在莫凡的人生里出现过。十六岁到十八岁的青葱岁月,他是跟着奶奶过的。 “如果知道我把念大学的钱拿来开旅馆,她要被我气活。”奶奶读化学,希望自家的孙子也读化学。 “旅馆挺好的,”周泽楷静了一静,摸摸莫凡的头发,说,“清静。”你不开旅馆,我也不会遇见你。 莫凡不喜欢被他摸头,这次却罕见地没有躲开,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周泽楷,洗手了吗?” 周泽楷得寸进尺揉了揉他的头,把他的发型搞得乱七八糟,笑着说:“没。” 8 周泽楷的头发比刚来的时候长了不少,夏天嫌热不说,画画的时候头发扎得脖子痒痛痒痛,很不方便。莫凡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剪,他摇摇头,不剪。 不剪就不剪吧,莫凡叹了口气,翻箱倒柜找出一根橡皮筋扔给他,基佬紫的颜色,特别骚气:“这绳儿你拿着吧。” 河南话里的绳儿是个连读,听起来像是蛇的发音,周泽楷接过皮筋,问:“蛇?” “湿恩,绳,”莫凡正坐在地上整理碟片,头也不回地说,“Rope。” 阴雨天他们就窝在被子里看电影,《罗马假日》《桥》《钢琴家》《洛丽塔》《后天》什么类型的都有,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人安静地看完一整部片子,周泽楷偶尔解释一两句,莫凡点头表示了解。 “嗯……String更准确……”周泽楷还没说完就被莫凡一个眼刀飞过来,立刻改口,“Rope也对。” 莫凡找到一张挺眼生的碟:“阿黛尔的生活,”他说,“那对女同性恋留下的。” 周泽楷不用怎么回忆,就能想起上个月退房的那对歇斯底里的大学生,和她们比小说剧情还狗血的情感纠葛,故事的关键词可以概括为出柜、割腕和第三者。 “看看吧。”莫凡把碟片塞进凹槽,周泽楷拉上窗帘,隔出一方幽暗天地。 外面是越下越大的雨,室内播放着时长三个小时的电影,为了不打扰二楼的旅客,电视机声音被调到最轻。莫凡戴上眼镜——他有轻微的近视,五六十度的那种——很没有形象地把一条腿夹在周泽楷的大腿上,而后者双手垫着后脑勺,懒懒地靠在床板上,眨巴着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 这部电影他们看得尤其安静,影片的尾声,女主角之一红着眼眶对昔日的恋人说:我不爱你了……但我对你有着无限的温柔。永远的,一生一世。 莫凡忍不住去看周泽楷,却发现他已经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头上还绑着那根皮筋,翘起一小撮来,样子有点可笑。他睡得很沉,拽也拽不醒,凑近了还能看到眼下的乌青。他赶了一天的稿子,是累得狠了,莫凡想。 莫凡光着脚跳下床,把电视机关了,然后自己摘下眼镜,躺进枕边人的臂弯里。周泽楷动了动身子,另一只手也搭上来,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把他搂住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 9 周泽楷近来越来越忙碌了。莫凡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他伏案画图的时间增加了,出门的频率大大降低,平时除了画画就是上网,彻底现出宅男原型。 天气渐凉,周泽楷是个巨型的热源,莫凡跨坐在他身上和他接吻,唇分时狠狠咬了咬他的下唇。 “生气了?”周泽楷把手从莫凡的T恤里伸进去,揉按的手法熟练而轻柔,两个人的呼吸很快就粗重起来,交织在狭小的旅馆房间里,混乱而急促。 莫凡来不及回答,因为他很快硬了,上面下面都是。他的脸色潮红,眼神开始迷离,周泽楷毫无压力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含住他白皙的耳垂,舌尖灵巧地来回舔舐。他的手顺着莫凡的喉结一路摸到下面,隔着内裤握住了他。 这一场前戏格外漫长,莫凡红着眼睛在他手里释放的时候,周泽楷吻上他颤抖着的唇。这是一个安抚性质的吻,温柔得让人心惊,周泽楷正要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安全套,莫凡抓住他悬在空中的手,和他五指相扣,哑着嗓子说:“不要那个。” 不要那个。 周泽楷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裂开来,轰的一声火星四射,他分开莫凡的双腿,近乎粗暴地进入。莫凡疼得不行,一口咬在周泽楷的肩膀上,死活不松口,嘴里有了腥甜的血味。 周泽楷深吸一口气,像个毛头小子那样莽撞地吻掉他眼角的生理泪水,说:“对不起。” 莫凡低低骂了一句,抬头舔了舔周泽楷的嘴唇,泪光朦胧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周泽楷把自己从莫凡身体里抽出,然后扶着他的腰缓缓挺入,开始了第一轮的撞击。 10 日子水一般地流过,眨眼到了他们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周泽楷嫌弃莫凡的旅馆太过简陋,满街的红红火火就他这里一片雪白,没有丁点年味,硬是拉着他跑到商场买了好多年货回来。 墙角里摆着一盆新买的腊梅花,屋内暖和,没过几天花骨朵就全绽开了,满屋子的清香,混着羊肉汤的香气,一窝蜂钻进鼻子里。旅馆里除了周泽楷和莫凡以外没有别人,他们共同盖一条厚毛毯,靠在沙发两头各刷各的手机。音乐电台开着,这会儿聒噪的DJ们都回家过年去了,电台安静地照着歌单放歌。 新一首歌前奏响起,周泽楷说:“我会。”大象爱上蚂蚁,大雨飞上天空,如果这些都可以,我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莫凡第一次听周泽楷唱歌。他的嗓音很清澈,音也准,唱起歌来声音圆润,咬字清晰,手搭在扶手上打着拍子。一首歌唱到一半,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莫凡抓过遥控器把电台关掉,给自己的手机插上耳机,周泽楷这才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姨妈。” 屋内静极了,莫凡隔着耳机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几句对话。周泽楷的表妹今年十岁,在电话那头哇啦哇啦叫着,极其兴奋:“烟火老好看了!阿哥,侬啥辰光回来啊!” 小朋友一听就是蘸了酒快醉了,周泽楷不由得失笑:“当心,别伤着了。”他的神态温柔,嘴角含着笑,莫凡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一片刺目的白。 今年入冬晚,开封终于下雪了。 11 周泽楷离开的那天,莫凡去火车站送他。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走了不知多远,莫凡把手里的袋子交给他,里面用曲奇盒子装着一铁盒白记花生糕:“你说要吃,一直忘了买。” 周泽楷静静地看着他,那声谢谢梗在喉咙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回忆在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眼看火车就要进站,他突然慌张起来,没头没脑地说:“那条绳子……弄丢了……” “送你了。”莫凡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再见,周泽楷。” 开封的冬天寒冷干燥,莫凡靠在古城墙的根上,手插在兜里,一呼一口白气儿。昔日皇城脚下,如今依旧车水马龙。 这是个雾霾天,PM2.5指数上了三百,一眼望去白雾茫茫,倒是有几分宋词里云锁汴京路的意味。莫凡意味不明地咧咧嘴,从怀里摸出一本速写本,那是周泽楷特意留在床头柜的东西,现在还在年节里,姑且可以当作自己的新年礼物。 莫凡看过无数周泽楷的画作,可与其它的速写不同,这薄薄一本本子,每一张纸上,画的都是莫凡自己。 作为画中人,这些速写他一张也没见过。看日期,从前年二月底到今年一月初,周泽楷不间断地画着。 第一页被沿着边缘小心翼翼地撕掉了,周泽楷应该是带走了那页纸。 莫凡合上速写本,近乎虔诚地把它抱在胸前,轻轻闭上眼睛。本子的最后一页,写着一段漂亮的花体字: I feel an infinite tenderness for you. I always will.  My whole life. ——我对你有着无限的温柔。永远的,一生一世。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金黄一片。他睁开眼睛,笑了笑。 0 陌生的人啊 快来到我的身旁 请你静静地 静静地听我歌唱 -End- *'I feel an infinite tenderness for you. I always will. My whole life. ': 《阿黛尔的生活》电影台词 *小周唱的歌:黑撒《如果这些都可以》 *开头结尾的歌词来自:裴晓冬《开封》
0 notes
onxob · 2 years
Text
哑光黑色手柄浴室水槽水龙头 360° 旋转杆式水槽水龙头带台板 4 英寸中心套装 黑色浴室水龙头带弹出式排水口 黑色浴室水槽水龙头
哑光黑色手柄浴室水槽水龙头 360° 旋转杆式水槽水龙头带台板 4 英寸中心套装 黑色浴室水龙头带弹出式排水口 黑色浴室水槽水龙头
哑光黑色手柄浴室水槽水龙头 360° 旋转杆式水槽水龙头带台板 4 英寸中心套装 黑色浴室水龙头带弹出式排水口 黑色浴室水槽水龙头✔ 【360 ° 旋转喷嘴】 360 ° 旋转喷嘴可进入整个洗涤,提供更多空间和更好地进入水槽。 它可以适用于大多数地方,如浴室水槽、现代酒吧水槽、酒店水槽、浴室水槽、实用水槽等。✔【用于流量和温度控制的单把手】实用水槽水龙头配有冷热水进水软管,9/16 标准符合美国标准尺寸。 独特的手柄可轻松控制流量和温度。 带抛光金的现代水槽龙头。 成熟的技术,能长久保持其鲜艳的色彩。✔ 【耐用和安全】500,000 次重复打开和关闭测试,陶瓷滤芯减少泄漏点。 升级不锈钢结构,具有卓越的防锈表面。 独特的不锈钢金属手柄,触摸式浴室水槽水龙头,耐用安全!✔【2 种简单的安装方式】这款浴室水龙头提供了一个易于安装的桥板,包括可选的板安装和分步说明。✔ 【3…
Tumblr media
View On WordPress
0 no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