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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
太阳普照下的空气,阳媚且不实。
张佳乐到达C市的时候,居然是个难得的晴天。事出突然,他没带什么行李,只背了深灰色的背包,看着又旧又软塌塌的。他整个人也是软塌塌的,像是被高温蒸发着水分,随时会倒下黏在地上,成为地面的一部分。
方锐从窗户口看着他,一早就看着,看着他低着头从出站口钻出来,在大厅里茫然的看来看去,最后掏出兜里的手机来。
张佳乐用的还是两年前出的那款iPhone,他喜欢买新东西,但是用不长,很快就因为各种奇怪和倒霉催的原因弄丢,只有这支旧手机一直担任着预备役转正再退役的重任。方锐两年前送给他时,张佳乐还在霸图打比赛。那天和兴欣比完,两边都准备回去了,方锐非拉着张佳乐说要去逛一逛,他们就去了。方锐要给别人买礼物,张佳乐跟着他兜兜转转的,厌烦了,就随手指了下那边的手机专柜。
方锐说送这个不好吧,又用不久。
张佳乐回了句,你怎么知道用不久。
过了两天六一儿童节,张佳乐在宿舍晾衣服的时候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就是那支手机,崭新崭新的没拆封,上面贴了张方锐留的字条,写着祝张佳乐先生儿童节快乐。
张佳乐给方锐发了短信,说你有病吗?
方锐说你用用呗,反正没两年就换了。
张佳乐过了一会儿回,弄丢了我可不管。
然后这支手机再没被弄丢过。简直是中了方锐那小子的诅咒,张佳乐这样想。有一次他特别想吃牛肉面,就跑去了离霸图两条街的地方吃,吃完抹抹嘴付了钱就走人了,手机落在桌上,硬是被老板娘追了两条街送还到手上。
这事儿张佳乐跟方锐讲过。方锐现在又想起来了,他没接张佳乐的电话,也从窗口边走开了,溜溜达达的下到一楼大厅,往张佳乐眼前飘过去。
嘿,真巧啊。方锐揣着兜过去打招呼,张佳乐脸色黑了一秒,就把手机放回兜里,跟着方锐往外走。
找我什么事儿。张佳乐饿了,大中午的,刚一走出建筑物就被热气撩的难受,站在路边摊的遮阳伞下面等方锐打到车。
找你出来玩呗,看你天天闲着,网游二十四小时在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转行开工作室了。方锐很快打到车,拽着张佳乐上去,两人手心都黏黏的全是汗水,一碰到车里的冷气像是原地复活了一般,深吸了一口带着汽油味儿的冰凉空气。
出来玩你也找个凉快的地方啊。张佳乐一坐上车就觉得头疼,他最近熬夜熬狠了,一坐下就难受,天旋地转的,只能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后脑勺贴着的窗户还是热的,又受不了的往后蹭一蹭。
方锐本来想回一句现在愿意去西伯利亚看熊也来不及了呀,看到张佳乐那个难受的样子,就闭嘴了。张佳乐在一点儿大的空间里扭来扭去,就是找不到一个舒坦的姿势,方锐扯扯他,让他靠自己肩膀上,张佳乐硬是不愿意,别别扭扭的撑了半路,最后还是贴上去一点儿,只有肩膀靠着,脑袋还拧着,看得方锐替他脖子疼。
两人去了那条著名的小吃街吃竹筒饭和红油抄��。方锐不吃辣,只点了竹筒饭,还是被辣一脸,只能拼了老命吃。张佳乐这个云南人在旁边吃的愉快,还能腾出空来笑话他,方锐大大你还行不行啊,不行就算了。
方锐一脸真诚的看着他,眨眨眼还渗出两滴辣出来的泪花,看着无比可怜。张佳乐赶紧抽了几张纸给他擦擦,眼泪没擦着,只当是擦汗了。
吃晚饭天空阴沉了下来,黑云滚滚的,不一会儿开始下起小雨。方锐说去看看武侯祠吧,就在附近,张佳乐觉得淋着雨还舒服一点,雨水一丝丝的,脑袋也没那么疼了,就答应了。
武侯祠没什么游客,毕竟不是假期,只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学生,打着小花伞绕来绕去的,伞的边沿刚好戳着方锐的眼皮,疼得他蹲下直搓眼睛,张佳乐本来站在一边拍照片,看他蹲地上老半天,就也蹲过去,说我看看,戳哪儿了?
方锐就放下手,让张佳乐掀着他的眼皮吹了吹。两人身上都是一股一样的辣椒味儿,还有火车站才有的泡面混烟味,离近了就闻得见对方的,自己身上的却嫌不到。
转悠了一阵子,雨越下越大,街上人少了,也没什么意思,就先回了方锐住的宾馆。路过全家的时候张佳乐惦记着方锐中午没吃饱,给他买了个饭团,一回头方锐已经蹲在茶叶蛋铺子旁边剥蛋壳了,卖茶叶蛋的老婆婆问他小伙子多大啦打哪儿来的干什么工作的,方锐就答今年大学刚毕业搞IT的跟朋友过来玩,您看那就是我朋友,背个小包一脸倒霉催站那儿淋雨……唉张佳乐你别打我呀。
方锐订的是那种火车站自产自销五十块一晚还带特殊服务半夜上门推销的铁路宾馆。张佳乐一进屋,本来就拧巴的表情更拧巴了,方锐解释说我在这儿待几天等你,钱都花完了,你先凑合歇一觉,晚上再换别的地儿住。
张佳乐被方锐推床上,揉揉脸,挺小声的说我哪知道你是真约我啊,咱俩不是早散了么。
方锐笑了,说那约了你一个星期了你也该信了吧,合着又晾我三天才来。
张佳乐没接话,整个人陷在并不松软的被子里,翻了个身,掏了手机刷微博,最顶上一条还是三天前方锐发的,配了几张成都的风景。张佳乐推了一下刷新,那几张照片就被嗖的刷掉了。冷空调正吹在后颈上,挺舒坦的,很快张佳乐就握着手机睡着了。
方锐见他睡了,也去冲了个澡,又出去买了凉粉当晚饭,等到晚上六点,张佳乐还是没醒,方锐想那我也睡一觉吧,就贴着张佳乐睡了。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八点,凉粉都涨成了浮尸。张佳乐只好把冷掉的饭团拿出来当早饭,分了方锐一半。
吃着吃着张佳乐突然忆起了往昔,说为什么每次跟你一起,都过得这么朴素。
方锐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几年前方锐去Q市一日游,那时候林敬言还在霸图,方锐和张佳乐之前也不算熟悉,那天林敬言带着方锐蹭霸图食堂,午饭时间人多,张佳乐端着盘子找位置,林敬言朝他挥挥手,张佳乐就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对面是方锐。两人挺客气的打了招呼,各自低头吃饭。那边林敬言和方锐用诡谲的南京话聊着天,张佳乐一开始还能跟着聊几句,后来就完全跟不上节奏,开始专心的挑自己菜里的胡萝卜。方锐看着他低着头,发顶毛茸茸的,两个发旋儿挨得很近,几缕头发不老实的,硬是被束进了发圈里。等张佳乐抬头舒了口气的时候,挑出来的胡萝卜已经成了小山丘,方锐看着那一小堆,莫名就笑出了声。
张佳乐当时还很不解的转头问林敬言,我长得很戳他笑点吗?
当天晚上林敬言有事,张佳乐就陪方锐去吃海鲜,张佳乐本来订了附近一家挺有名气的饭店,出门一掏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钱包,两人口袋里总共五十块零几毛,只能去吃了大排档。前两天Q市刚下过雨,几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唰唰的路过,积水溅了张佳乐一裤子。
后来方锐就常去霸图找林敬言玩耍,通常张佳乐这个闲人也在,混着混着就熟悉了,两人还互换了手机号。有时候林敬言看张佳乐皱着眉头飞快的编辑短信,凑过去看才知道是和方锐比赛玩flappy bird,约好输了的要请吃饭,结果一直玩到半夜也没出个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林敬言宣布退役之后,几个人又凑在一起吃饭,破例喝了酒,张佳乐听他们两个讲了许多呼啸往事,点点头来了一句你们俩感情真好啊。林敬言听了一脸纠结,自从百花蜂蜜那事儿之后他就特别怕张佳乐这样有事儿没事儿触景生情。但方锐知道张佳乐其实什么都没在想,只是摆了一张恍惚的脸,脑子里根本是空的。
方锐想想有点后悔,之前在武侯祠的时候应该让张佳乐拜一拜,看能不能长点儿智商什么的。那边张佳乐已经晃晃悠悠的洗澡去了,方锐去退房,顺路买了个煎饼果子,吃了。又给张佳乐带了两个苹果,回去的时候看见张佳乐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开始新一轮发呆,背后太阳已经升到了高处,照的他整个人亮堂堂的。张佳乐就蹲坐在这一派大好阳光下打了个呵欠,方锐想这时候给他添两只猫耳朵抖一抖,就最合适了。可惜张佳乐这个人习惯不好,什么时候都是坐的笔直笔直,那一点点懒散也冲淡了。
方锐过去,把浴巾搭在张佳乐还湿着的头发上,拉着他的手问,是不是觉得退役后特别空虚。
张佳乐摇摇头,又点点头,重新倒回破了一个洞的床单上,说,只是无聊,没事情干。
方锐哦了一下,把两个苹果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蹬掉鞋子躺在张佳乐旁边,从侧面抱住他说,那我们来做的有意义的事吧。
张佳乐按着他的手说,我说不行,怎么办。
方锐说,那我们就先吃个苹果,再说。
张佳乐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说不行,吃个苹果我也没力气上你。
方锐懒得跟他啰嗦,说你躺好就行了,伸手就去扒张佳乐的裤子,扒完了才想起来把人翻过来接吻。张佳乐被亲了一会儿,才像刚从水里浮出来一样,四肢回了点力气,把方锐按在床上,上下其手,一阵乱摸,流氓极了。
可惜方锐不像张佳乐那样,耳朵边吹口气就脸红。张佳乐摸了他半天,也没摸出什么动静,方锐说你好好摸嘛,手往下面放。张佳乐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握住了方锐下面那根,到底是没下去手,攥着抚弄了两下,就松开手。方锐身上有廉价的宾馆香皂的味道,是那种很俗气又很容易上瘾的舒肤佳味儿,张佳乐凑到他颈窝嗅了嗅,又舔舔他的下巴,说,刚才亲你就闻到了,你是不是偷吃东西了,一股炸面饼的味道。
方锐抹抹嘴角,诚恳的说没有啊,你怎么老关心这种事儿,还说要上我,能敬业点儿吗。
张佳乐抬起眼来瞪着方锐,我关心你一下怎么了,省得你在外面乱吃东西。说完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又补充,我不敬业又怎么了,你能答应让我上你吗?讲他完闭上嘴,愤怒的看着方锐躺着笑成一团。
方锐笑完,那边张佳乐已经侧过去不动了。方锐就拆了之前买的安全套给自己戴上,他还没完全硬起来,就贴过去在张佳乐腿根蹭了两下。自慰和手淫这回事儿,有没有旁人在,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回事,贴着不是自己的皮肤摩擦,阴茎很快就充血勃起。方锐把张佳乐翻过来,抬高他的腿折在自己肩上,上身压下去,就彼此鼻尖对着鼻尖儿了。张佳乐的刘海都散到一边去,距离太近,睫毛都互相接触着,好像再近一点,就能融进彼此的眼��里。
没等张佳乐文艺三秒,方锐突然就插了进来,刚进来一点,张佳乐嗷了一声,往后窜了窜,方锐捏着他的腿不让他动,空了一只手下去帮他扩张,手法粗鲁,跟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一样一样的。张佳乐硬撑着,缩回一条腿踹他的肩膀,还是疼的忍不住爆粗口,不停骂方锐小兔崽子。方锐手下弄得差不多了,松开张佳乐的腿抱紧他,用力的贴着他的嘴唇吻他,低声说了句张佳乐,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边张佳乐骂骂咧咧的声音刚收住,尾音竟然呜咽了一下,方锐吻着他的脸颊去看他的眼睛。张佳乐看着方锐探过来的眼神,伸手搂住他的脑袋,按在自己颈边。
没了久别重逢后的冲动和暴力劲儿,方锐任由张佳乐抱着,腿绕在自己腰上。他慢慢的挺进去,张佳乐身体里温热且干燥,方锐能感受到那里为了接受自己而用力的放松又不自觉的收紧。张佳乐喘着气,手指按在方锐背上摸索,牙齿含着离得最近的那一小片耳垂慢慢的研磨。方锐仿佛是被那小小的疼痛刺激到了,整个进去后就开始用力抽插,张佳乐松开牙关黏黏腻腻的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听的两个人都腰软,他们太久没做过,除了身体,只有声音和气息还记得彼此。
张佳乐下面慢慢的出了水声,安全套上的润滑剂立了功,进出变得顺滑了许多,最后几下方锐狠狠顶在前列腺上,硬是带着张佳乐一起射了。张佳乐射了很多,都弄在被子上。方锐也好不到哪去,扶着套子退出来,脸色泛红,情绪还堆积在高潮的余韵里。他们很快抱在一起,互相磨蹭着身体,在冷气里不情不愿的安抚着躁动的欲望。
等张佳乐重洗洗完澡,吹干头发,也到了十二点退房的时候。一出旅店门热浪滔天的,就立刻打车去了另一家四星的宾馆,一进门张佳乐整个人都舒心了,病态般的深呼吸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在柔软多层的被子里打滚。
下午两人哪也没去,屋里有电脑,就轮换着玩了一会儿,宅男就是宅男,无论是不是出门在外,都玩不出新鲜花样来。晚饭倒是吃的随意,张佳乐还惦记着要把方锐上回来,就去重新买了润滑剂和套子。方锐抱着枕头窝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无��样子。张佳乐都懒得看他,让他翻过去趴好,挤了一大堆润滑剂在他臀缝之间。方锐被那股冰凉刺激的嘶了一声,臀部的肌肉收紧又放缓,那条缝也随着夹紧又松开。张佳乐在他屁股上抹匀那些润滑,黏糊糊的拍了拍,说方锐,我不戴套了行吗?
方锐闷在枕头里说,我不答应能算数吗,你快动手吧,不用怜惜我。
张佳乐贴过去按着他耳后的动脉揉搓着,在他后脖子上褒奖般的亲了一下,就分开方锐的腿,抱着他侧过去一点,阴茎塞进了他两腿之间磨蹭。方锐抬着一条腿,张佳乐那根就在他腿间进出,他从大腿到臀部的肌肉都紧紧的绷着,那块被蹭红的肌肤敏感的感受着不断摩擦过去的火热。很快之前那堆润滑都被快速的摩擦捣弄成了泡沫,黏在两个人的下体上。方锐不知怎么突发奇想,突然伸手下去摸了摸张佳乐那根东西,张佳乐被他摸得差点射了,断续压抑的呻吟着,呼吸滚烫,就在方锐耳边。
方锐乖乖的缩回手,张佳乐开始顶弄他的后穴,慢慢的塞入又退出来,再顶进去。方锐气喘吁吁的,也不忘调戏张佳乐两句,说你怎么那么喜欢背后位,你就这么不想看着我啊。
张佳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直接整根捣进去,正顶在那一点上,两人都闷哼了一下,张佳乐喘着气说,正面位你又想那些有的没的。
方锐默默的闭了嘴。
那是他们第一次搞,方锐就让张佳乐先来,因为是第一次,就用最正常的体位,张佳乐抽插到快射了,方锐突然抬头叼住张佳乐胸前一点吮吸了一下,搞得对方一下子射了出来。之后张佳乐再低头看着方锐纯良的表情就有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想正面搞他。
这边张佳乐还是没射在方锐里面,整个退出,顶着穴口射了出来。两人都喘着气,张佳乐粘在方锐背上不动,方锐戳了他两下,不动,就这么叠着睡了。
晚上方锐做噩梦,梦见鬼压床,一使劲儿把张佳乐掀了下去,两人按在床上拳打脚踢了一阵,又背靠着睡了过去。
之后两天还是出去玩了玩,乐山九寨沟什么的,风景宜人,气氛融洽,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坐在小吃摊前的时候方锐感慨了一句,仿佛找回了初恋的感觉。张佳乐喝掉一大碗醪糟,说你的初恋是谁啊,同桌的小明吗。方锐把竹签子插进树根下那个蚂蚁包里,说我的初恋就是张佳乐呀。
吃晚饭走去火车站,路不远,一条下坡,笔直笔直的,夕阳斜下,遥远的到不了尽头,遥远的远方,好像什么都他妈的没有一样。
晚上张佳乐买了票回去,方锐的车比他早,到家的时候却晚,回去上了QQ就收到张佳乐的消息,张佳乐喜欢用十七号字,触目惊心的一行大红字,方锐我的手机丢了!
方锐哈哈哈笑了一会儿才回复,说那我再给你买一个。
张佳乐回了两个兔斯基哭脸,说不用了,反正也用不久。
晚上方锐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C市的火车站,焦躁的等着人,太阳很刺眼,明媚且不切实际,就像是梦里又套了个虚无缥缈的梦,四周都没有人,静悄悄的,方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铃声就在不远处响起,张佳乐就那么突然的,变魔术般的在他面前出现,给了他一个触摸不到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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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You Are(4)
粘湿的春季总算顾盼着离去,三日月拖着延着,总算把辞职申请写明白了。拖延的因由与鹤丸国永脱不了干系。虽说打上一篇这样走形式的申明信大约只需要一两个小时,但三日月是个惜时如金的人,有这么点时间,还不如留给旅店的小房间。 有时候鹤丸也会把自己的事情拿过来做,比如未完成的实验报告,或者选修课的作业。有几次三日月临时联系他,对面答应的声音愉快且响亮,试图压过背景里嘈杂的人声。鹤丸身上常会有很淡的咖啡味道,有时候也有烟味,三日月想着他揽着一大堆书匆匆掖入包里,在同学的挽留声中,毅然决然地跑出温暖的咖啡馆。 身上的热气儿等到达旅馆的时候也冷的差不多了,春末时的雨水比初晓时更甚,所以温存总是必要的。即使如此三日月也能在亲吻鹤丸脸颊时忆起自己做学生时的往昔。其实三日月并不比鹤丸大上许多,反而是刚好脱离幼小无知后人类最年轻的新生时期。但三日月总觉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前了,至少鹤丸让他这样觉着。三日月隐瞒的事情是,他在三四年前也曾在鹤丸念书的T大学习,他没有读完整四年,之后辗转C国和A国,拿到应用PhD学位时他是同僚里最年轻的一位。去年夏天回到日本,为家里企业做一些国际上的事务,一切都和他计划的路线没有任何偏颇,但也就是这样,新年时三日月目送第一片雪融化,突然想撂挑子不干。 三日月觉得这大概是一个好话题,他可以跟鹤丸讲很多这个学校还没有变得庸俗前的故事,比如在那场世人皆知的学生运动前T大和附近的美术大学关系还很密切,有许多互通选修课,三日月曾跟着那时已经七十九岁的泽田教授学西方建筑赏析,教学质量大概比鹤丸在本校修习的要好十倍。再比如如果鹤丸能仔细一点,就可以在药剂学大楼张贴的历届毕业生的椭圆肖像里找到三日月的那枚,虽然他仅算肆业,但学校还是把他的脑袋粘了上去。 这样鹤丸也可以告诉他那些他不知道的,比如泽田教授怎么样了,是依旧在绿茵遮蔽的红顶西楼教书,还是干脆已经死掉了,再比如这个愚蠢的贴毕业生遗像的制度还存不存在。但三日月的意识里鹤丸是个健康的人,健康的人应当对这些琐事无从察觉。 何况三日月隐藏的事情多了。他虽是腾挪出时间与鹤丸幽会,但抛弃朋友赶来见三日月,也未尝不是损失。想必对鹤丸而言三日月是对健康无益的那种。这世上有许多Alpha,除了三日月,其余都是无关紧要的,三日月也曾是这无关紧要的一份子。 鹤丸开着Skype写遗传学作业,对面是一个叫青江的人,头像是一朵绿色的蘑菇。两个人在做性征遗传的小组作业,鹤丸突然说了句好像隔壁美术大学的妹子们胸要大很多。青江说他瞎扯,鹤丸说我眼见为实,都是连日观察的结论。对面人拖着声音反驳他,胸都是可以作假的,你又没摸过,怎么眼见为实。然后两个人就吵了一通,不痛不痒的,话题倒是往黄色无限延展。 三日月在一楼厨房里泡了茶,端上来放在鹤丸电脑旁边。后者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三日月,于是止住话头,干巴巴地说了谢谢。三日月对他笑笑,又窝回沙发上看书。 屋里凝静了一会儿,青江忽然说,好哇,你大半夜的跟谁在一起呢。 鹤丸忙看���时间,却是才晚上十点,离大半夜还远着。他说我在家呢,青江不信,说让大俱利出来学两声猫叫。大俱利学猫叫出神入化,在认识的人里已经成梗。鹤丸笑着骂他,说滚蛋吧。然后按了静音埋头写题,过了十分钟青江发了文字消息,说我知道你静音了,我已经信你了。 三日月听他们俩说相声到十一点,深觉鹤丸这个学习效率很有问题,但他又不好管。最后写讨论题的时候青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好像我们实验室空降了个PhD做管事,下月初来就职,几个前辈都不怎么高兴。鹤丸好像对这个事儿不感兴趣,在题头上写完整自己和青江的名字,就关掉了笔记本。 鹤丸伸了懒腰,回头看到三日月已经躺下了,闭着眼睛。三日月其实没睡,他感觉到鹤丸蹭过来待了几秒钟,又走开了。之后他倒是快要睡着,直到朦朦胧胧地,鹤丸湿着头发躺过来。三日月睁开眼睛,鹤丸有点抱歉地笑笑,然后说对不起,冷落你啦。 这话平白把三日月形容的很怨气,他说我没觉得冷落,你来就很好了。三日月说过很多这样的话,每次都弄的鹤丸很没辙,只能说明天大概也要冷落你,因为后天有解剖课的书面考试。 三日月倒是很想问他为什么修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课。他侧过身来和鹤丸对着,说我念书时候解剖学的可好了。鹤丸一脸爱信不信的样子,随口说那你帮我复习啊。 三日月立刻把他摁平了,鹤丸扑腾说我明天有一限课,三日月说我来考你,都答对了就去上一限课。鹤丸说那你的诡计可要失败了,我可是好学生,特别好的学生。三日月亲他的嘴唇,手指按压过湿润泛红的下唇,就一路往下摸索,让鹤丸说那些器官和结构的名字,从咽喉到三角肌,再到腹股沟和鱼际,最后弯起他的腿摸到外踝。 鹤丸得意洋洋地轻喘着,他知道三日月紧贴他的部分已经勃起,但按照约定他们今天什么都不会做。虽然鹤丸自己也很难受,那种激荡的情欲从他胸口蔓延到全身,大约再过一会儿下体沁出的液体就能弄湿他们俩。 鹤丸正打算着要去冲冷水澡的时候三日月突然用空着的手按到他的下腹,鹤丸一下子绷紧,以为三日月要为他手淫。可对方并没有抚摸他的阴茎,只是把手掌按在那里。鹤丸望着三日月的眼睛,意识到这还是问答的一部分,于是想了想说,是腹直肌吗。 三日月说不对。 呃,那是盆骨。鹤丸看着三日月摇头,他疑惑极了,过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对三日月说你不要想调戏我了,我又不是女人,没有盆腔的。 三日月没有松开他,淡淡地说,该有的部分你都不缺啊。 鹤丸松懈了神经,仰着头笑起来。三日月对他太友善,致使他都要忘记自己是Omega,三日月是Alpha的事实。重回的认知让他心里发起痒来,鹤丸想纵情是无可避免了,那些被点数过的器官组成他的肉体。肉体是好东西,可以御寒可以却暑,更可以获得快乐。 然而纵情对象却放开了他。鹤丸决定主动缠上去,刚半直起身的三日月又被他的腿弯勾着腰,赴下去。三日月趁接吻的间隙问他一限课怎么办,不是要做好学生。鹤丸说该教会的您都教完了,还上什么课。 三日月大概是在笑,声音咽在喉咙里,鹤丸捧着他的脸,拇指碰着滚动的咽喉。三日月想将鹤丸抱���来,坐在自己身上,鹤丸却松开手,在他肩上推了一下。 鹤丸保持躺平的姿势接受三日月的插入,左腿被对方架在肩上。鹤丸感觉到自己的胯抻着,三日月的阴茎浸没到一个奇怪的角度,鹤丸忍不住侧过去,体内的东西拧着,像一柄坚韧的剑。三日月在他大腿内侧亲吻着,鹤丸不许他碰其他任何地方。这个新鲜奇妙的姿势让他们都汗流浃背,甚至无暇顾及对方的感受。 鹤丸体内异乎寻常地干涩,可能是进的太深,他们彼此都感受到了,但没有人喊停。承受的人反复深呼吸,试图让侵略者进到最深处。这个角度甚至碰不到前列腺,三日月想鹤丸一定在痛苦。阴茎完全没入时鹤丸发出短促的,窒息般的呻吟。他整个人趴了过去,脸埋在凌乱的床单里。三日月撩开他颈边的碎发,去咬他的腺体,那里只剩下一点浅红色的印子。 三日月压下来的重量让阴茎进的更深,鹤丸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三日月咬他时鹤丸本能地挣动了,但最终还是被死死压住。三日月的犬齿大概划破他的皮肤,鹤丸觉得自己流血了,那种凉冰冰的刺激从伤口蔓延到神经。几分钟内鹤丸几乎是失去了直觉,三日月看着他张着眼睛,金色的瞳孔从侧面看几乎是半透明。 鹤丸。三日月呼唤他的名字,鹤丸像是被静止了时间,连呼吸都变淡了。三日月掰过他的脸吻他,将空气渡进去。几秒后鹤丸深吸着气醒过来,全身的肌肉都颤抖着。他们都没有射精,鹤丸甚至因为高潮过度而软了下去,很快干高潮的恐惧过去了,热度呈波状发散到四肢百骸,连带着还有泪水。 三日月稍微松开怀抱,鹤丸就爬跪着蜷起来,但即使用枕头抵住眼眶也止不住滚烫的眼泪。而后鹤丸感觉到三日月抽离一点的阴茎又重进入自己,似乎有汗水还是什么滴在自己背上。鹤丸很想问三日月是不是也在流泪,然而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喉咙里发出咕���咕噜的声音。 三日月握住鹤丸攥成拳的手,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最后是鹤丸先射出来,高潮时后穴也跟着放松,三日月的阴茎差点整根滑没进去,最终还是硬撑着没在对方体内成结。 三日月差点就失去了全部理智,包括约定和其他。鹤丸身上有他的临时标记,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Alpha。突然顶着伤痕和陌生信息素去学校的鹤丸是怎样与朋友解释的,还有他那个Beta室友。这些鹤丸都只字未提,三日月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太难自持。 大概是首次在事后感到异常疲惫,三日月很快就困倦。鹤丸似乎还醒着,三日月抓紧他,鹤丸就偏过头来笑一笑,脸颊上还有泪痕。 鹤丸在想些什么。三日月思考着这个问题睡过去,他依稀记得自己还有些话要和鹤丸讲,但总不急于这一时。 第二天快八点的时候三日月叫醒了鹤丸。对方只睁开眼睛,就又和被子卷为一体。三日月要他起来吃早饭,然后问他要不要自己送。鹤丸一下惊醒,说不了不了我自己去。 三日月送他出门,鹤丸叼着全麦面包的边角和他说再见,只片刻又冲回来拿忘记的作业。三日月只好又送他到门口一次,鹤丸反而磨蹭起来,左手捏着面包右手抱着三日月。三日月怕面包屑蹭到西装上,只任他抱一下。鹤丸晃晃悠悠地说了好些领带歪了,面包烤的不错之类的话。 最后鹤丸说,最近不要见面了好不好。 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那是怎么。 我就是觉得有点那什么,鹤丸表情还挺严肃的说,荒淫无度。 三日月考虑着自己现在大笑会不会被报复,于是忍住了。鹤丸很严肃地走了。 鹤丸走后三日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开门的时候遇见来打扫的女仆。他抬腕看了眼时间,鹤丸的早课想必还是迟到了。不过解剖大概也不是他的主课。还有昨天鹤丸写的那个什么遗传学作业,性别遗传,第一性征遗传。 三日月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忘记的事情。 坐在车上检查事件簿时,三日月发觉今天已经是五月的第一天,去T大就职的事情约在三天后。 虽然鹤丸说最近不要见面,自己怕是做不到了。 TBC ”出了伊甸,灵魂便穿上,可以御寒,可以却暑,的肉体。“ 木心《呫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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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You Are(3)
他们常常见面,有时一周两次,有时三次。
鹤丸没有刻意掩饰,趁着烛台切做完饭的时候帮忙削萝卜,顺便提了一句。
烛台切也没说什么,只让他注意安全。那天晚上鹤丸又去见三日月,没有过夜,第二天有考试,只能在深夜的时候悄悄回家。小黑因为着凉拉肚子,这几天被准许睡在门厅。鹤丸忘记了,进门一脚踩在羊耳朵上,被撩了一蹄子,痛得嘶嘶叫。
另外两人都还没睡,大概在看客厅深夜剧,大俱利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查看,烛台切也跟过来。
下次再晚回来,让他送你一下。烛台切建议。
唔。鹤丸知道烛台切说的是三日月。他没有提三日月的名字,毕竟两人还不是什么关系,不尴不尬的,鹤丸觉得还是不提为妙。三日月确实送他了,离家还有半个街区的时候鹤丸就下了车,说要自己走走。心里想的是如果三日月这样开车到门口,大俱利这么警觉,听到声音肯定会出来查看,到时候免不了要介绍一番。
说白了就是,怕麻烦。鹤丸解释给三日月,对方居然还有点委屈,说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
鹤丸勒了勒他的领带,说他们不是我家人,你也不是我男朋友嘛。
这话多伤人心啊。三日月笑了,不过也无处反驳。
所以只在你面前说。鹤丸做个鬼脸,打开车门,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转回头,在三日月面颊上亲了一下。
明天见。鹤丸关闭车门前不忘低下身来和三日月挥手。
还说不是男朋友。
三日月一直开着车灯,照着鹤丸走到看不见的拐角处。
本来明日不应见面,只是三日月说考完试请你吃东西,不做别的。说这话的时候正在送鹤丸回家的路上,三日月认真的打着方向盘,就好像只是随口提议。
鹤丸坐在副驾上,盯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算了算,一个星期开三次房外加吃一次饭,好像也不算特别不矜持。抛去两人只认识了一个月不到的话。
所以他就答应了。刚到家鹤丸就发邮件给三日月,给他自己的考试时间,告诉他去东门等不要去西门,还有你知道我在哪念书吧,你看了我学生证的。
过了蛮久三日月才回复,估计是等红灯的空档,内容很简短,说我知道,然后问鹤丸想吃什么。
被问住了。鹤丸心里给这个城市划了片儿,发现碍于性别和发情期,自己活动的范围算是窄的可怜。好在发情期已经结束,鹤丸花了一个淋浴的时间来思考,最后发给了三日月一个位于市中心的地址,是一间居酒屋。
市区总是罕见Omega,鹤丸知道并不是没有,而是绝大部分Omega在选择前往闹市前都会服用抑制信息素的药物,或者和自己的Alpha结伴前往。这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们是劣势中的劣势,即使完生人类完全闻不出他们,占人口大多���的Beta也不受他们影响。保持无色无味像是Omega必须服从的社会义务。
这世界需要的是硅油,自己却是一撮氯化钠。
考试在下午四点半结束。之后鹤丸被导师叫去,本以为很快能结束就没和三日月说,结果弄好事情已经快一个小时。鹤丸从办公室出来,考试考得他行将就木,掏出手机看到三日月发的消息,才快步往东门赶,最后变成了跑,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从足球场中间穿了过去。
五点半的时候三日月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一抬头看见鹤丸气喘吁吁地迎面奔来。三日月觉得自己让开对方就会撞在车上,于是没动。果然鹤丸没有减速,一头扎进他怀里。
三日月让他歇一会儿,自己去开据停车票,鹤丸却亦步亦趋地跟着,说自己考试的时候可能又标错了桡骨和尺骨,以前都是出猫科动物骨架,这次换了犬科,还特么是腊肠犬。然后说教授多么多么压榨自己,考试出这么难还要自己去义务劳动,整理实验数据。
三日月微笑着听他抱怨,直到两人都坐到车上,鹤丸系上安全带,三日月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鹤丸就闭嘴了,意识到自己刚才特别啰嗦,就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去喝水。
三日月觉得这样的鹤丸挺少见,过去对方多少都有点忌惮自己,话不多,每一句都像是深思熟虑过,总觉得下一句自己就会被言语攻击。并且两个人每次见面都目标明确,唯一的交流体现在上床前互脱衣服。
鹤丸显得挺兴奋的,走进居酒屋熟门熟路的说要靠内侧的隔间,估计以前常偷偷溜来。两人坐下不久外面就吵闹起来,鹤丸掀开帘子,发现来了一支莫约是大学排球队,Alpha很多,散发着年轻人那种冲鼻子的信息素味道。
三日月看鹤丸开始打喷嚏,问他要不要紧。啤酒正好端上来对方喝了几大口,摇头表示没事,脸却红起来。三日月递过去自己的外套,鹤丸披在身上,过了一会又拿下来,揣在怀里用力闻闻。
他抬起头来时那个茫茫晕然的表情,让三日月不自在起来,直起身换了个姿势。
说好今天什么都不做。鹤丸像是看出什么,目光狡黠。他像发热一样把脸颊贴在凉冰冰的桌子上。
嗯,什么都不做。三日月揉揉他的头发,在这个气味复杂的环境里三日月的味道就好像温水一样舒适,鹤丸简直要从喉咙里呜咽出声。但他们最终还是友好地就着毛豆喝啤酒,鹤丸很钟情这里的芝士焗青口,一口气点了六个,三日月只尝了一个,剩下的都被对方吃掉。鹤丸很专心地剥着贝壳里的肉,筷子挑起来一半就送进���巴里,扯掉壳后整个儿嚼碎咽下。他的嘴唇逐渐变得彤红且泛着油光,如果现在接吻那一定是热烘烘的腥咸,还有芝士的腻味。
看来今日不宜做爱。虽然三日月不在乎,但还是决定享受一场普通约会。酒足饭饱后他们去看了场电影,时下很热门的动作片。因为吃太饱没有买爆米花,混在一群穿着制服,叽叽喳喳的学生里。
电影没什么大意思。看完鹤丸还拍了放映厅门口的海报传上推特,配了“很无聊”几个字。没过一会儿就有忠实粉丝跑来和他争论,鹤丸低着头戳手机,三日月领着他往停车库走,没几秒就要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最后干脆牵着对方的手。鹤丸却不高兴地嚷嚷自己单手不方便打字。三日月无奈地站住看着他,鹤丸自觉不讲道理,把手机揣回兜里,向三日月伸出手。
给你牵着。
三日月就牵着他,后者很得意地哼起调子,是刚才电影的主题曲。
重新坐上车子,鹤丸看了眼时间说还这么早,难得出来玩一趟想体验夜不归宿。三日月说你最近夜不归宿的还少吗,也不怕室友担心,但还是又带他去别的地方喝了一杯。
鹤丸点了一杯absolut vodka,先凑着鼻子闻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仿佛禁酒已久的表情。他太久不来pub,来了也很少能有酩酊大醉的时刻,Omega因为醉酒被强暴的事件屡见不鲜,虽然T市算得上很安全,他也不想以身犯险。
pub里非常吵,音乐的鼓点燥动人心,大屏幕上放着欧洲杯,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欢呼或者咒骂。鹤丸只能贴到三日月耳边大喊,你今晚一定要送我回家。三日月说没问题,鹤丸就一饮而尽,皱着眉头缓解辛辣,然后招手又要了一杯。
三杯之后鹤丸才稍显满足,绕着舌头舔了舔嘴唇,三日月有点担心,他不知道鹤丸的酒量,只能伸手摇了摇对方的肩膀。鹤丸转过来看他,胃里烧灼的酒精仿佛激活了他埋藏太久的精力。他也需要酒精,烟草,做许多爱和许多没意义的事情来释放野蛮,而不是天天蹲在实验室里涮试管搓酒精灯。第二性别就像栓犯人的铁链一样囚禁他,逼迫他婉拒许多玩耍游浪的邀请。
而三日月就像一张通行证,鹤丸欢呼雀跃地想象着,只要有三日月在,他就哪里都可以去,全无后��之忧。这么一来三日月仿佛对自己有莫大恩惠,鹤丸酒精冲脑地端详着对方,内心升腾出巨大的感激,于是他扑了过去,狠狠地吻了三日月。
鹤丸确实是醉了。旁边的侍者吹了口哨,一边递来鹤丸又点的甜酒。三日月得用力托着鹤丸的腰才能不让他跌下高脚椅。终于亲到满足后鹤丸退开一点距离,对三日月说,谢谢你。
三日月莫名其妙。
他决定不与喝醉的人深究,于是说,不客气。
鹤丸笑起来,啜着吸管喝雪利酒,杯里有很多冰,大概是三日月要求的。
他一下又回到安安静静的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三日月点的martini从开始喝到最后,他看着鹤丸,鹤丸则转着眼珠观察整个酒吧,有时看到三日月就笑笑。
三日月确信看见鹤丸眼眶红了,金色的眼睛里积蓄了一点泪水,但是很快低下了头,再眨眨眼睛就不见了。
那不像是难过的泪水,反而类似某种情绪的舒解。三日月没有多问,鹤丸想来是有什么长久的不愉快不打算与自己知会,就好像三日月自己也没有和盘托出。他们就好像谈恋爱直接走到最后一步,身体过于契合又想追求灵魂合拍,与鹤丸一起的每一秒都像是被蛊惑着,三日月也怕自己做出什么过分滥情的举动来。但现在看来鹤丸更是中毒已深,这让三日月觉得舒畅,也深感愧疚。
他没给鹤丸醉死在吧台上的机会,付了酒钱就揽着人走了。户外的凉风让鹤丸清醒一点,他迷迷糊糊地问我们去哪里是去开房吗,三日月哭笑不得,说送你回家,我们讲好的。
鹤丸顿了顿脚步,像是思考的很用力,声音还是模模糊糊的,说这样子光忠会恨你的。
三日月不知道光忠是谁,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他直接把车开到鹤丸家门口,下车打算先拉开院子门再回去搬鹤丸。院子里的响动好像惊醒了屋里的人,三日月看着门厅的灯亮起来,然后一个男人打开了门,是个Beta。
那人看到自己明显愣了愣,三日月很礼貌的说鹤丸喝醉了我送他回来。男人又在门口呆一会儿才跑下来帮他忙,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他们俩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唯一能做沟通桥梁的人现在失去意识。
三日月架着鹤丸一边的肩膀,把人送到门口,没有进去。那人把鹤丸在客厅安顿好,三日月听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两人在讨论鹤丸怎么喝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出来,脸色已经不太好了,还是连连给三日月道歉,说鹤丸很久没喝那么多酒了。三日月被他说得心慌,只能折中表示也有自己的责任,不该让鹤丸喝那么多。
被礼貌送客后三日月走回车子,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小路左边是整齐的菜地,右边空地上摆着许多奇怪的航空模型,几株蔷薇养在破口的烧杯里,懒懒散散的堆在���笆边。三日月往深处看了看,惊鸿一瞥,看见一只羊。
三日月回看,确定那个Beta又或另一个人不会随时出来,就轻手轻脚走到羊圈边。
苏格兰黑面羊温顺地望着陌生人,嘴里嚼着苜宿和不知名的花朵。
三日月抚了抚羊的耳朵,轻声说你好,我是三日月,三日月宗近。
他对着眼前只会咩咩叫的家伙补上刚才该有的自我介绍。羊自然没有回应他,只是蹭了蹭他的手掌。
请多指教。三日月温柔地压了压它的鼻尖。
第二天傍晚三日月才舍得打电话过去,关心一下鹤丸的宿醉。对方听着很精神,说不头痛,正在挖晚饭用的青菜。两个人聊了些有的没的,也提到了烛台切。三日月说他昨天看起来很生气,鹤丸开玩笑那也没办法啊,光忠把你当成灌醉我的坏人。
三日月知道他在说笑,还是空了一会儿,说那以后我约你就难了。
鹤丸像是哼了一声,三日月听到铲子一下插进土里的声音。
你管他。鹤丸的声音轻下来,又说,我愿意就行了。
鹤丸显然是很愿意的,两人交换了LINE之后聊天频率就变高了,虽然分开独自度过了周末,但却一直没断联系。三日月说这样很好,可以多深入了解对方。鹤丸懒洋洋地回复,是嘛,我觉得还挺深入的,各种姿势。
三日月正在办公室修改报告,同僚在向他转述上周斯坦福医疗会议的内容,鹤丸那句调情大刺刺从桌面右上角弹出来,三日月不幸瞥到,忽然就笑了。
江雪觉得怪异,问三日月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三日月说今天天气好,江雪就望了望窗外,确实是个难得爽朗的天气。
鹤丸嘴巴里跑火车的功夫三日月是见识过的,从两人混熟之后开始,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关系里较小的那个,开始拥固有利地形,胆大妄为,有时候惹得三日月都觉得必须要关起门来教育一番。
那天三日月确实也教育他了,关门落锁后鹤丸才觉得气氛有异,自顾自开始求饶,外加一些不堪入耳,撩拨情绪的话。三日月没有理他,自顾自把外套脱下放好,领带抽掉。鹤丸抿着嘴巴忍着笑,一脸你也不能把我怎么办的表情。三日月像往常一样坐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抚摸他脖颈脆弱的腺体。鹤丸放松得眯起眼睛,伸出手想要碰三日月的侧脸,对方却突然用力一推。鹤丸倒在床上,然后很快被压着手臂按趴在床单上。
三日月打他了。
像家长教育冥顽不化的孩子,但又舍不得他痛。右边屁股挨了第一下时鹤丸确实叫了出来,他有些惊异,那并不痛只是太奇怪了。三日月的手掌隔着裤子抚摸那��处,问他知道错了没有。鹤丸扭动挣扎,这样让他挨了第二下,他继续说着求饶的话,半哭半笑的,但就是不愿说“我错了。”
最后是三日月败下阵来,因为他们都毫不生气,这样的惩罚也无任何意义。三日月松开桎梏鹤丸的手,改成从背后松松地揽着他的腰。鹤丸抬起一点儿腰让三日月将他的裤子退下来。
三日月碰触着刚才下手的地方,后又揉搓起来。鹤丸的喘息声变重,忍不住把腿分开一些,让三日月的手指摸过汗湿的尾椎。三日月在那块小骨头上划了个圈,然后向下摸到温暖湿热的地方,食指顶了进去。
塞进第二根手指时鹤丸忍不住喘息呻吟了起来,他弯着左腿膝盖把自己撑起来,迎合着三日月的手指,内里开始大量分泌液体。三日月的指尖正好能触到前列腺下面一点点,如果他再努力一些,那就能更快乐。
但这样实在太累了。鹤丸示意三日月松松手,自己转了个身翻过来躺平。他揽住三日月的脖子索取亲吻,而三日月的手指还在他体内动作。鹤丸将腿蜷缩起来,膝盖放在对方身侧。
用力一点。鹤丸要求。
哪里。三日月装不明白,空着的手轻拍了一下鹤丸刚才挨揍的地方,鹤丸只用膝盖夹了夹他作为报复。
鹤丸看着眼前隐忍,戏弄并压迫着自己的Alpha,他离他那么近,一侧稍长的头发都垂到他脸颊。三日月确实是个好看的人,不是那种标准意义上美到沸点或冰点的美人,只是恰好英俊又迤逦。鹤丸偏过头去,含住那一缕发梢。
这里。鹤丸的手伸下去,摸上三日月在他体内动作的那只手。
还有这儿。他隔着衬衣按在自己胸口。三日月低下去,额头枕在他的手背上,感受那里薄薄皮肤下心脏的震动。
他们确实不像正儿八经谈恋爱的,无怪乎烛台切怀疑他。
鹤丸从不与他交流自己的家庭背景和学业详细,也不问他这方面的问题,只是问过他结婚有否,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也不过吱唔了一声,叼着冰棍,不甚在意的样子。
爱人的关系限定在幽闭旅店二楼的小房间里,次次坦诚相见,疯狂展开,燃烧殆尽,有在第二日上午粘粘糊糊的作鸟兽散。不被正常恋爱的麻烦事儿包围,也不用为对方的人际和家庭关系负一丁点责任。
被操到神志不清的时候鹤丸也哭喊过要三日月永远留在自己身体里,而他自己要一辈子锁在这个房间。
男人床上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事后鹤丸对自己的煽情一无所知,哑着嗓子跑去冰柜拿水。喝饱后摸过冰水瓶的手掌就那么去碰去搓三日月的阴茎。三日月又想打他了。
酗酒过度的那个周末很快过去了,周一总是忙碌的,周二鹤丸得了一天��,在约定时间前很久就跑去了莺丸那里。他花了一个月和旅店小老板混到熟稔。莺丸私底下做古董交易,甚至把账本拿出来让鹤丸帮抄。因为专业是动物学,鹤丸对分类法也很了解,提出要帮莺丸重新按年代顺序整理一遍,对方就答应了。
于是三日月踏进店里的时候,就看见鹤丸正认真的用青柳笔抄东西。他汉字写的一般,也不工整,勾勾戳戳的,好在看得清楚。鹤丸一个人趴在高柜台上,莺丸不知去处。三日月就这么望了他一会儿,才按了按柜台上的铃铛。
柜台的高度正好与三日月的肩膀平齐,鹤丸倏然抬头,就看见三日月近距离看着自己。
你吓着我了。鹤丸丢了毛笔,拿印纸擦干墨迹。
你是老板新招的伙计吗,以前没见过你。三日月又开始逗他。
鹤丸正揉着肩膀,知道三日月不怀好意,于是他把旁边摆着的旅店登记簿翻出来,假模假样地回答,是的呢,看您是常客吧。
你们老板在哪,他知道我平时住哪间。
鹤丸干脆撑在柜台上,几乎贴在三日月脸上说,我们老板在睡午觉,现在我说了算。
两人的呼吸几乎绞缠在一起,三日月问,平常和我一起的那孩子来了没。
来了,上个月傍晚在门口等了许久,一早就走了,说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三日月盯着鹤丸的眼睛,缓缓开口,那还真令人伤心。
嗯,不过他今天一早又来了。
那他还等着吗。
当然,等得快长蘑菇了。
鹤丸说完,三日月就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亲吻他。鹤丸从高椅上起身,几乎整个人趴在柜台上。旁边的账本和笔洗都被推的远远的。他拥着三日月的上身,专心致志地纠缠对方的舌头,感觉到三日月的手用力揉搓着他的胸口,然后再向下,按住他的腰。
三日月掐着他的腰把他直接从柜台上抱下来,鹤丸失重的呼喊被亲吻堵住,下一秒他就稳稳落在地上,但又不情不愿地往三日月身上缠。三日月好不容易在情热的激吻中找到个空隙,要他好好站稳,不然自己只能抱他上楼了。
鹤丸想了一下那窄的吓人的楼梯,决定还是自己走上去。
这一天的鹤丸格外主动,充满兽性。三日月几乎是被他撞倒在地毯上,也无力阻止他用掰扯的方式解开自己的腰带。鹤丸扯低三日月的内裤,那根东西就弹了出来,鹤丸定定地看了看,放低身体,就将三日月的阴茎含入口中。
这不是第一次鹤丸给他口交,但几乎是第一下三日月就觉得触到了鹤丸的喉咙,那种近乎窒息般的紧裹狭淹没住他,三日月忍不住抽气,深深地吐息。鹤丸骑在他身上,弓着身子卖力吮吸他的样子让他膨胀,但与此同时Alpha的尊严又不住许一个Omega掌握主动。三日月忍耐着,让鹤丸发了一会儿疯,就强硬地攥着他的下巴让他离开自己的阴茎。
鹤丸被强行推开时竟然还露出了依依不舍的困惑,三日月的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红肿起来的嘴唇,然后就抱着他将他压在地上。前戏被全部省略了,三日月的阴茎只在穴口碰触了一下就捅了进去,鹤丸被刺激到几乎弹起来,但三日月的腰胯压着他,将他钉在地毯上。
三日月用力抽动几下后就恢复了往日温柔的频率,但这在鹤丸看来简直是折磨,这样轻缓的摩擦根本无法尽兴,一下一下波浪般却无法被送到顶峰。鹤丸想被用力操干,残存的理智也告诉他只要不被捅进生殖强成结,其他的一切自己都乐于接受。
鹤丸开始呼喊一些不成调的词句,邀请三日月用力对待他,这办法卓有成效,很快三日月就忍不住折着他的腿用力操他。鹤丸终于享受到了最深处被破开那种欢愉的痛,抚消所有麻木和痒,以及求而不得的饥渴。他射了出来,高潮时好像浸润热水般舒适,连指尖都抽搐起来。
三日月还没射出来,他感觉到鹤丸高潮是吮吸到他快发疯,之后他退出来一点让鹤丸平复呼吸。对方朦胧满足地笑着,然后偏过脖子。咬我。鹤丸让颗粒鼓起的腺体暴露在三日月面前。
三日月吻了吻他的下巴,说不必这样我们也能很快乐。
如果你完全标记我,那我就哪里都可以去了。鹤丸抓住他的手臂,可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留在这里。
给我留点什么,叫我无时无刻都想着你。鹤丸笑着扭动身体,三日月还在他身体里,滚烫,坚硬,锲得他发疼。
三日月无法拒绝,他俯下身时鹤丸闭上了眼睛,三日月舔舐着他脆弱的喉管,直到舌尖碰到那气息浓郁的腺体,他吮吻着那些颗粒,最后用牙齿刺破了它。
鹤丸几乎是哀叫出来,下意识地想要反抗被占用的恐惑,可三日月牢牢地按住他,即使只是临时标记,这种凌驭他人的快感也是Alpha无可抵挡的。三日月尝到腥甜的血味,属于鹤丸的甜味正在流失,慢慢被自己的信息素中和。
之后三日月把筋疲力竭的鹤丸翻过去,从后面抱着他继续进入,鹤丸的一条腿蜷着,身体随着抽插而晃动,不久后他感觉三日月的阴茎末端鼓起,不由得惊慌起来。三日月抱紧他,吻着他的头顶安慰他,所以鹤丸只能颤抖着缩在对方怀里。
三日月把除了结以外整根阴茎都塞进去,在最深处释放出来。
鹤丸的腺体还在轻微流血,他没给三日月帮他处理伤口的机会,休息片刻后就不管不顾地转过身,��紧对方的手臂。
三日月把自己退出来,两人下体黏腻一片,鹤丸用腿勾着他的腰,那里流出来的东西也就蹭在三日月身上。
让我休息,至少到晚上。鹤丸声音还有点儿抖,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个样子,做一次肯定不算完,但他实在太累了。
好。三日月轻声回应,用手遮盖住鹤丸的耳朵,让他埋进自己怀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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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You Are(2)
第二天早上,鹤丸察觉自己的发情期果然提前了。
他作息很规律,一是因为实验室要求早九点必须报道,二是烛台切每天早上七点都会雷打不动地起来掸被子。有时候掸自己的,有时候掸鹤丸或者大俱利的,行动非常随机。以至于鹤丸他们已经养成了早上六点半就会自动醒来的条件反射,之后紧紧缩在被子里,支着耳朵听烛台切的脚步声。
阴天的时候烛台切就不掸被子了,改吸地板。
鹤丸嗅了嗅自己的外衣,觉得自身信息素的味道还很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却散发着缭绕不去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毫无疑问是三日月留下的。鹤丸昨天早上回家才发现这个问题,嗖地去冲澡,成功洗掉了大部分味道,但留下的部分还是很明显。
鹤丸此刻无比庆幸烛台切是个Beta,而大俱利的性别至今未分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了。他们这一代的完生人类还很多,性别退化并没有作用在每一个个体上。
洗完澡鹤丸擦着头发出来,还好是工作日,家里没有人在。他跟同居的两人分别汇报自己到家了。大俱利那边没有回复,只是消息被勾上了已读,烛台切则直接回了电话回来,问他昨晚哪里野去了。鹤丸撒谎都不眨眼,说和青江玩弹珠去了。
烛台切评价,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们倒是心很宽啊。之后就挂了电话。
鹤丸这边连和青江对口供都懒得。事实上他现在什么都懒得做,大概只有睡觉最合衬心意。但又睡不安稳,接连不断地做春梦,如果不是梦里有许多虚幻不迭的风,鹤丸简直要以为自己还在和三日月翻腾。他从梦里醒来,身上发汗,发现原来窗户没关,只能再爬起来。这时候鹤丸才觉得腿软无力和腰背发酸,一切纵欲过度的后果在兴奋淡去后都显现了出来。
鹤丸跪在床上发呆,让风把脸上的汗水吹干,之后又觉得冷。他打了个喷嚏,弯下腰来弓成虾一样,头顶在被子上,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感冒。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鹤丸翻过来,竟然是三日月的简讯,说今日变天,当心感冒。
鹤丸乐了,回复他说,你是外星人吗。
三日月一本正经地回复,我是地球人。
鹤丸又问,那你会读心术咯。
三日月说,真可惜,我不会读心术。
之后又跟了一条,但我会读天气预报,今天降温,下午有雨,你早晨衣服穿得很少。
谢谢你关怀,我已经在家里了。鹤丸敲完字点发送,又等了一会儿,三日月没再回复,鹤丸也差不多清醒了。从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实验文献里抽了一份顺眼的来读,读着读着又睡过去,复又醒来。就这样翻着滚着折腾了整一天,第二天早上醒来,文献还盖在脸上。隔壁传来吸地板的声音,今天轮到大俱利伽罗。
鹤丸确定了自己提前发情的状况,也吃了毫无作用的抑制剂聊以安慰。走到起居室的时候看见大俱利在读月历,他们家的月历常年被涂的像后现代抽象画,分配家务和遛羊喂羊的标注全都混在一起,还有院子里种的蔬菜几天一浇这种琐事都记在上面。
早上好。鹤丸喝着牛奶和大俱利打招呼,并把他挤到一边,在红线括起来的三个连续日期前打了个向左的箭头,将日期提到了今天。然后和大俱利坐下来吃早饭,看姆明的动画片。
烛台切发现了鹤丸在月历上做的改动,问他发情期是不是提前了。鹤丸不走心地说是啊,一边把大俱利拨开不吃的西兰花吃掉。
要记得吃抑制剂啊。烛台切嘱托他,然后教育大俱利多吃蔬菜。
大俱利看着新递到盘里的西兰花,开始据理力争不吃蔬菜,两人又开始了一天中最弱智的清晨辩论时刻。鹤丸习以为常地吃完早餐,洗好碗碟,准备出门去学校,临走前对两人说,自己今晚也不回家。
烛台切问他去做什么,鹤丸说不做什么啊,大概室内运动吧。
推开家门时挂在屋顶的风铃会响,小黑听到就自动颠着蹄子过来乞食,咩咩叫着。鹤丸摸摸它的头顶,但不给吃的,耍了几把流氓就走了。从他们买的这个破房子走到学校实验室只要五分钟,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行猫和行狗倒是很多。鹤丸知道当初决定在这儿住也不过是为了迁就和照拂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们这个年纪似乎更适合都市,喧闹和霓虹灯群,但却没有一个人对现在遁隐密宅,藏身多寡多幼的边缘社区提出异议。
所以对于鹤丸来说,身为独子,大概除了父母,只有烛台切和大俱利更趋近于亲人的意义了。
此刻他走尽了小路,穿过生科院四四方方的后门,学校总是从清早就开始热闹,校车从分学园运来一车车学生,还有一大早就在旁边露天体育馆做机械训练的皮划艇队。实验楼门廊的布告栏还粘着新的寻物启事,实验室停水通知,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周轮到鹤丸他们实验室值日,正巧下周一有校际比赛,校长勒令一个蜘蛛网都不能放过,想想就头痛。
唯一的好事竟然是晚上可以���三日月见面,虽然并没有试想那样约在昨天,但也算是超速发展了。鹤丸深恶痛绝,肉体快乐果然是沾之即瘾又挥之不去,自己被迫洁身自好了许多年,简直离得道成仙就差一步了,却半路冒出个三日月。
这么想想竟然些许痛恨起对方,但这点不爽在移了二百份试剂母液之后也被忘却的一干二净了,只剩下眼神呆滞和神情恍惚。与鹤丸一组实验的是髭切,平时不声不响的,人也挺好,据说有点健忘。髭切负责把鹤丸配好的试剂塞进离心机里转圈,等待的空闲里填实验记录表格。
两人一言不发地忙活到半下午,安置好最后一轮离心之后,髭切悠然叹气道,少壮不努力,长大过光柱……
实验室里瞬间一片哀嚎。
鹤丸觉得再待在这儿就要揭竿而起痛恨社会了,于是做好自己那份记录之后赶忙打了卡逃出实验室大门。
约定的地点还是三日月那天带他去的旅馆。鹤丸那日估计的没错,果然离自己学校并不远。两人约的是下午六点,鹤丸早到了一会儿,坐在旅馆门口灰色的台阶上。快六点的时候三日月发消息给他,说自己下午的会议延迟了,要晚到。鹤丸就百无聊赖了,握了一天移液枪的手臂也很疼。好在天气很好,还能看看鸽子吹吹风,精神上远离被当作苦劳力压榨的事实。
六点一刻的时候旅馆的门突然开了,鹤丸转过身,发现是旅店的老板。
看你在这儿等了好久了,先进来吧。对方招呼他。
鹤丸就跟他进去了,目光始终停留在对方绿色鸟窝般的头发上,店里的许多内饰也是绿色的,但却没有绿色植物,光线也很昏暗。
旅店的登记台是那种非常旧式的高柜台,上面竖着一个木质的牌子,不仔细看像个牌位,上面写着莺丸友成,大约是店老板的名字。
莺丸从柜台后面推了登记簿给他,鹤丸签了名字,推回去。
你上次是和三日月来的吧。莺丸又把本子递给他,让他签三日月的名字。
之后鹤丸领到了和那天一样的,非常破旧的钥匙,然后独自一人走上台阶。这次悠闲的多,可以把楼梯沿途墙壁里镶嵌的奇怪东西都看一遍。二楼正对面有个大陶罐,比鹤丸只矮一点点,他就凑上去往瓶口里看,黑漆漆的,像是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三日月到旅店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他没自信鹤丸还在等自己,但还是去了一趟。莺丸正戴着眼镜在读不知道几十年前的报纸,看到他只嗯了一声,三日月知道人还在上面等他。
鹤丸已经睡着了,毯子遮在脑袋上,电视却开着,在播某个流行的整人节目。莺丸这里有旧货市场和博物馆才能见到的十七吋黑白电视,却能接收现在的电台。三日月轻手轻脚地脱外套,顺便四处搜寻遥控器,没想到节目突然爆出巨大的音效来,还是把鹤丸吵醒了。
鹤丸翻了个身,磨蹭了一会儿才起来,看到是三日月,就又躺下睡了。
三日月过去,替他把褶皱成一团的毛毯整理好,然后隔着毯子抱住对方的身体。
今天地震了吗。鹤丸问。
没有。三日月觉得莫名其妙。
那是洪水,暴雨,还是台风?
都没有,今天天气很好。
嗯……鹤丸声音很模糊,睡意盎然,不屈不挠地问三日月,那是什么不可抗力让你迟到。
今天有个对我的人生而言很重要的餐会。
好,理由通过。鹤丸对此不感兴趣。
抱歉,不过我给你带了吃的。三日月道歉,说本来想带鹤丸去吃些东西再说,没想到晚了那么久,就去熟悉的店带了吃的过来。
鹤丸也确实饿了,听到有吃的立马就爬了起来。他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刚才三日月离他太近,闹得他腹部又疼又痒。
三日月带了某家烧物店的烤鳗鱼,和鳗鱼饭不同,是一整条的小鳗鱼,热乎乎地裹在锡箔纸里,有头有尾,鹤丸就掰了筷子戳鳗鱼眼睛。
鳗鱼肝?鹤丸发现鳗鱼肚子里塞着的许多卷成圆形的内脏。
嗯,尝尝味道。
鹤丸用筷子尖戳了一个,说,鳗鱼肝嘛,这种场合下怎么会不好吃。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三日月笑了。
看你这么正经,假装你没那意思。鹤丸吃了一个,确实好吃,很软很绵,比普通的鹅肝还要好。
趁鹤丸吃饭的时候三日月把稍微被压皱的衬衣脱下来,和外套挂上衣撑,连着领带一起勾在窗户边上,下面是黑色的扶手椅,所以好像个人一样立着。
你如果想睡,就再睡一会儿。三日月毫不急躁,仿佛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裸着上身靠在窗边,抽烟和观赏鹤丸吃饭。
不了,我自己也要不行了。鹤丸放下筷子,说麻烦您递一下我的外套,避孕药和套都在里面。
三日月没有碰鹤丸的外套,反而从自己外套里拿出了一张身份证一样的东西。
鹤丸接过去,发现是一张Alpha注射节育针的证明,注册时间是去年三月,有效期为约为三年到三年半。
哇。鹤丸目瞪口呆,这种东西自己只在高中的生理卫生课上见过,没想到真的有Alpha会去选择注射节育针。
我还以为没有Alpha愿意碰这个玩意儿,觉得有害尊严。鹤丸还给三日月。
每一项研究都是有意义的,只要有意义就会被人选择。
三日月这话说得非常有底气,有道德,鹤丸作为一个未来的科研工作者,忍不住肃然起敬。但他还是很好奇,于是问,这位英明神武的���人,请问你前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说明大人也不一定就英明神武。三日月叹气,走过去坐在鹤丸身边,说,那天太着急,一时兴起的事情,还以为之后都没法再见到你了。
行吧,这个理由也通过。鹤丸做万岁姿势,让三日月脱掉他的上衣。
三日月吻他,信息素像琴可乐。两人睡到第二次,鹤丸才辨别出三日月的味道。
明明是个稳重的人,眼睛温吞又沉重地装着月亮,味道却冰凉又催情。
鹤丸闭着眼睛,觉得这种感情大概就叫做,幻灭。灭绝不代表不喜爱,反而更像精彩绝伦的刺激,从他看到三日月的第一眼到现在,这种幻灭就一直持续地,坍缩地,收紧在他心里,却没有一刻让他不喜欢。
三日月依然坐在床边,鹤丸跨在他身上,裤子褪到一半,一切都像第一次一样。显然那一回的经历他们都很爱,三日月这次也竭尽地服务着他,含着他的东西为他口交,偶尔犬齿会磕碰到,鹤丸小声的喘息,身体有些想躲起来。三日月却拦着他的腿和臀,把他固定在身前。
别弄了……不想射太多次。鹤丸推拒起来,上次的结果几乎是昏迷整天,虽然自己不作为也有过错,多少也要拜托三日月放过自己。
抱歉。三日月顺从地放过鹤丸,他的脸埋在鹤丸腿间,闷得有些潮红。鹤丸看着他嫣嫣的颜色,觉得自己的脸颊也发烫起来。
鹤丸脱掉裤子,趴回到床上,三日月拍拍他的小腿让他把自己撑起来,鹤丸就弓起腰,顺便舒展了一下身体,能听到自己骨头轻微作响。这个姿势下鹤丸垂下头就能看见自己挺直落下的东西,三日月脱掉裤子跪在他身后,阴茎很重地垂下来,碰着自己后面。被那东西插入和摩擦的感觉从记忆里翻腾上来,鹤丸眼眶一酸,只好撇开脑袋。
三日月插入的动作很缓慢,进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又退出到穴口,鹤丸被他吊弄到不行,颈边的腺体也鼓起颗粒,他现在处于发情期,稍许的刺激就让能让他失去自我,三日月却拿捏在这个度之外。
鹤丸里面又湿又软,三日月再次很容易就插到了深处,两人的身躯也终于黏合在一起。几次抽插之后鹤丸很快就跪不住了,两人交合的地方不断被涌出的液体弄湿,连鹤丸都能感触到自己身体里的湿腻,挽留和吮吸着三日月。
三日月搂着鹤丸的腰,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安抚地吻着他的背部。发情期的Omega几乎是毫无抗力地打开生殖腔,三日月几次磨过甬道里张开的缝隙。鹤丸第一次就拒绝被他标记,三日月记得清楚,所以只是少许地顶开腔缝,身下的人就哆嗦起来,三日月摸到鹤丸的下面,发现他已经射过一次了,精液落在床单上,和那些水渍黏液混在一起。
快要高潮的时候三日月拔了出来,阴茎底部已经微���成结,他还是抽了出来,射在了鹤丸背上。鹤丸很瘦,背上几乎是平的,只有脊骨突显,包裹在皮肉里,随着身体晃动而忽隐忽现。三日月的精液落在上面,快弄到肩胛的位置。鹤丸明显脱了力,被三日月小心地放下。对方显然不知道三日月射在了自己背上,只无力地摊手摊脚,也顺道将精液蹭匀在床上。
做一次显然是不能缓解鹤丸的发情热,作为Omega对性爱的韧性和渴求在发情期几乎是无限的。很快鹤丸就抱紧了一边三日月的手臂,发烫的脸蹭着他,眼神执着且恋恋不舍,一副哀哀求欢的姿态。三日月突然从心底升腾出罪恶感,但这罪恶感在他的鼻尖靠近鹤丸颈侧的腺体,吮吸着对方舌尖的时候被彻底打败了。他拥紧鹤丸的身体,对方从善如流地打开双腿,攀附在他腰上,任他为所欲为,似乎无负罪也无犹豫。
再后来三日月想起这天,只记得天气真是好,干任何坏事都很惬意。
TBC
那天的天气真是好,干任何坏事都很惬意。绝无负罪感也绝无由于。《云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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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You Are(1)
鹤丸今天过得不顺意。
他沿着床头向床尾兜了一圈儿,才数清楚自己发情期的日子。又反着兜了一圈,才想起上次从诊所领的抑制剂丢在了哪里。
科技日新月异,抑制剂也时常更新,闹得鹤丸每次都拿不准使用办法,最后抛弃了较为安全高效的外用,统统换成了内服。药的包装倒是很符合俗仄难看的一贯审美,粉色的底子和斗大的萌体字,像是什么女性用品,又或是避孕药。
吃完药,鹤丸蹑手蹑脚地钻出来,那边烛台切和大俱利的房门还都关着,估计还没睡醒。鹤丸看了眼时钟,六点三十七分,早晨。他在寒冷里打了个喷嚏,感到一丝不平衡,随后烧了水,加热昨天晚上的炖菜。
餐桌上有一堆零散的东西,大概是烛台切洗衣服时从他们兜里翻出来的。鹤丸捡了捡自己那堆,拎出来一张写着三日月电话的纸条,其他的杂物都扫进了垃圾桶。
鹤丸没有存三日月的号码,虽然他们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保持了快半年之久。鹤丸按纸条上的数字输入,刚敲完一半,手机就关联出了号码。鹤丸拨过去,没一会儿就接通了,那边三日月的声音很清楚,像是醒了很久了。
又这么早啊。鹤丸在沙发上打个滚儿。
嗯,大吉饿了,一直叫。三日月那边传来哗啦啦的,猫粮倒进盆里的声音。
哪有你这样惯它。鹤丸听着咪呼咪呼和猫铃铛的声音,居然觉得有些饿,于是他说,打一顿就改了。
怎么这么凶,大吉可是很喜欢你的。
它又没见过我。
见过啊,我给它看了照片。
……你什么时候拍的,快给我删掉。鹤丸从沙发上蹦起来,又觉得不妥,说还是等晚上我亲自删掉,对了,你晚上有空吗。
发情期?
对,刚才吃过药,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你今天尽量别出学校,晚上我去接你。
也不……算了,你来吧。
鹤丸是个天生带抑制剂抗体的Omega,或者说是带有X-乙酸酰酶抗体。他目前就读的T大是一所医疗类综合大学,在他入学时就把他叫去签了协议,成为临床实验的活体标本。鹤丸拿着厚厚一本协议和免责书,心想不过是每月抽一管血,还能为社会做贡献呢,就随便签了了事。结果他现在读到三年级,也没见项目研究出个结论来。
但选这所学校也有别的好处。众所周知日本在医疗研究上对Alpha有潜在歧视,认为这种受荷尔蒙鼓舞的性别不适合精英科研,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日本在这方面的Omega学者超乎寻常的多,出于自我保护,才会有这种言论。不过不管怎样,这种局面都对鹤丸有益。他在读专业是动物学,就更没有什么Alpha了,因为有理论称Alpha的信息素可达到跨物种影响,他们本科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小兔子小耗子,还有多达三个Omega,所以Alpha和学校周围的小野兽一样百为禁忌,就差竖个牌子,上书Alpha与黄鼠狼禁止入内。
鹤丸热爱小动物,他甚至在家中院子里养了羊,苏格兰黑面。他们住的地方在T市郊区,紧挨学校的一小片破败居民区,大概比学生寮条件好点儿,多半住着老年人和小屁孩,仿佛还留在昭和时期,邻居也都是没什么见识的。傍晚时鹤丸出门遛羊,大俱利在院子里摆弄他的自制八比一永恒号模型,于是周围人谈论他们,都说,这大概是三个艺术家吧。
然而艺术家鹤丸国永其实是个给家畜打针的,去年还学会了给母牛挤奶。艺术家大俱利是个两年前就和航天局签了保密协议的航天民工,每天早出晚归,工资三年一发。而烛台切是他们唯一的稳定经济来源,做黑客,偶尔也写写代码养家糊口。
有一天晚上,在家喝多了酒。鹤丸说,如果哪一天你们失踪了,我是不是都找不到你们的尸体……
烛台切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如果你哪一天不见了,我们会去你学校停尸房认领你的。
鹤丸:……
鹤丸与三日月认识那天,也像今天一样从家里推车出来,准备去实验室。时间是下午,突然接到青江的电话,对面闹哄哄的,要鹤丸过来打弹珠。鹤丸说别了,打弹珠就算了,要吃饭可以喊我。青江说他怂,两人约好吃饭的地方就挂了电话。
半下午教授不在,鹤丸在实验室磨了两小时洋工,就找青江玩去了,约的地方他不熟,白绕了大半个街区,路上突然下雨了,鹤丸把车子推到路边咖啡馆,自己躲在柱子下面。等了许久雨不停,鹤丸正有点厌烦,突然发觉了夹杂着雨水的一丝丝信息素的味道。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家店的顾客基本都是Alpha和Omega,大概自己是误入了某个AO的约会地点。在一大片若隐若无的信息素里,鹤丸的味道竟被埋没的彻彻底底,那天快到他的发情期,但还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安心地窝在一根柱子的阴影里观察人间百态,直到三日月过来和他说话。
三日月问他,您是佐藤先生吗。第一遍的时候鹤丸没听见,只看着对方,他耳机里放着Blunt的You’re Beautiful,或许因此被三日月的美貌晃了神,鹤丸看着对方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耳朵,才想起来要把耳机拿下来。
然后三日月的声音才流窜进来,鹤丸听见他问,你是不是佐藤先生。鹤丸说哦,我不是。然后就沉默了,也没戴上耳机。过了一会儿三日月开始和他聊天,两人并肩站在柱子底下,三日月的信息素断断续续地飘过来,绕在他脑子里,让他脊背酥软,肉体意志薄弱。五分钟后鹤丸终于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的,但自己已经很不好了,症状就像慢性中毒,三日月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变慢,无比清晰地塞进他脑子里,但他却要过好久才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出于本能他简直要拽着三日月看一看自己有没有瞳孔放大。
可三日月聊天的内容却纯良无比,像是自己今天被放鸽子,刚才雨停了,之类的。
鹤丸觉得,自己再不离开就要出事了,三日月却喊住他,问他能不能告诉自己名字。
大事不好。鹤丸愣了片刻就已经被三日月牵住手,对方很亲昵地低下声音来和他说话,你要是害怕,我们就不谈别的。
他们在周围人看来和情侣无异,三日月摸了摸鹤丸耳侧的头发,又很爱惜地放开手,对鹤丸说,我只想要你。
被三日月挟持着,鹤丸掉进了这个圈套。他和三日月拥抱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是佐藤,但我可以是。
鹤丸脑子里有很多疑问,比如三日月是不是对方的真名,佐藤是什么样的人,你是做什么的。三日月一直牵着他,和他说自己是开车来的,但是要去的地方不远,如果鹤丸介意与他独处,他们可以坐电车去。鹤丸点点头,接受对方的好意。他们穿过马路在车站排队,翻遍口袋找够六百日元的硬币,攥在鹤丸手里,三日月握着他的手腕。鹤丸的脑子里大浪滔天,他想如果对方不是Alpha,又或者不是那么令人满意的Alpha,他大概就能冷静下来,搞清楚现在���发生什么。可他是个Omega,长期服用无效抑制剂,没有固定伴侣,而对方看起来本该是个温和绅士,却用信息素向他发号施令,说想要他。
好吧好吧,我是你的。鹤丸决定服从本能,他们在车上就忍不住接吻。三日月先吻了他的额头,之后才是嘴唇,彼此的舌尖勾结,之后又离开。鹤丸一直张着眼睛,看着三日月眼睛里的月亮。三日月的亲吻都很浅,等第三次放开他的嘴唇,鹤丸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疑惑地盯着对方,三日月笑起来,摸摸他的脸颊,说等到了地方再继续。鹤丸就闭上眼睛,埋在对方怀里,呼吸着对方的信息素,他想三日月一定能感受到自己气息的起伏,知道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只能靠三日月的味道来中和。
鹤丸陷入了模拟发情,他的下身有了反应,开始分泌润滑用的液体。但因为不是发情期,信息素并不浓烈,也没有求偶意图,所以对三日月的影响不大,只是自我煎熬。鹤丸有点不开心,他在潜意识里一直把自己和其他Omega划分开,过去也不是没遇到过假性发情,别人可以服药,他都是硬扛,然而扛着扛着就过来了,事后总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有事看见别的Omega在发情时卑躬屈膝的样子,觉得反感,却被青江嘲笑成性别认知障碍。
你再忍一会儿。三日月倒是很明白他的懊恼,缓慢地释放信息素帮他纾解精神,可这��他下面的反应就更糟糕了,鹤丸觉得自己就快要跪在地上的时候,三日月终于带着他下车了。雨又下起了,鹤丸顶着三日月的外套,依稀记得车一直往西走,倒是离他住的地方近了许多。
三日月带鹤丸去了一间旧旅馆,没在前台逗留就径直上楼了,看来是常客。鹤丸觉得这里装饰都很奇特,刚进房间就想问三日月这儿是什么地方,对方却突然转过身,隔着鹤丸锁上了门,紧紧抱住了他。一瞬间鹤丸只意识到三日月在他颈边狠狠嗅了一下,下一秒被放开时,房间里已经全部是三日月的味道了。鹤丸几乎立刻就软了下来,三日月接着他,捞着他的脑袋亲吻他,另一只手从后腰那里伸进裤子,那里的皮肤已经被汗水濡湿,下面更是一塌糊涂。
鹤丸本来推拒着三日月,在这个漫长的吻里只能对自己说了三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自暴自弃地搂住三日月的脖子。结束的时候两人的头发都被彼此揉的乱七八糟,三日月蹭着他的鼻尖问他还好吗,鹤丸艰难地在三日月的气息中喘气儿,说我好得很,就是想先洗澡。
三日月笑起来,帮他把已经脱掉一半的衣服弄工整一点,关怀他还站不站得住。鹤丸推开他,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边脱衣服,他抖得厉害,手上也不利索,但坚持不让三日月帮忙。对方就松了领带坐在一边沙发上看他脱掉牛仔裤和棉袜,之后是上衣和内裤。所有的东西都丢在地摊上,内裤湿的不成样子,被鹤丸潇洒地丢进垃圾桶,倒是丝毫不顾及三日月在看他。
鹤丸从浴室出来,发现三日月正坐在床边喝水,一边床上摊着自己的学生证,大概是从自己裤兜里掉出来的。鹤丸站在房间中央擦头发,听见三日月喊他的名字,鹤丸。
鹤丸说嗯,算答应,三日月就叫他过去。鹤丸突然觉得就这么裸着有些羞耻,就捞起上衣又套上才过去。三日月笑着说反正最后还要脱掉啊,鹤丸哼了一声,爬到他腿上跨坐着,整个行为无师自通,大概也是本能。三日月手里的瓶装水喝了大半,送到鹤丸嘴边让他喝。鹤丸摇头,但三日月说待会儿要渴,他就真的感到口干舌燥,咽到最后一滴,三日月把瓶子移开时他还恋恋不舍地舔着瓶口,弄得水珠沿着下巴流下来,悉数被三日月舐掉,又趁机在他脖颈的腺体流连。
鹤丸觉得自己状态已经很好了,好到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寻求三日月的指引,但还是缩了缩脖子,对三日月说,你不要标记我,临时标记也不行,会很麻烦。三日月没有回答,让鹤丸直起身来,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按出紧急号码塞进他手里,说,你要是后悔了就报警。
鹤丸片刻后才意识到这话的意思,三日月已经撩起他的上衣,沿着他的小腹往下舔舐,之后含住他的阴茎。鹤丸被刺激地弓起腰趴在三日月肩上,手机也握不住,直接掉在床上。两人第一次做爱,三日月就舔到他的会阴,同时塞了一根手指到他里面。鹤丸清楚地感受到三日月的手指,抚摸他的粘膜,不断往里摸索。鹤丸的身体忍不住往前逃了逃,又被三日月拽回来,他舒服的想要骂人,可只能忍着。等三日月终于放开时他已经脸上通红,看见三日月抬起来的脸上,嘴角还粘着不明液体,鹤丸更觉得要窒息了。
三日月适时地松开鹤丸,对方瘫在他身上,慢慢滑下去,三日月也不接着,就任由他掉在地上。鹤丸还恍惚着,三日月拎起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胯下,鹤丸下意识地抚摸着那里突起的部分。三日月挠挠他的下巴说,你也来帮我。
鹤丸已经完全沉醉在听从三日月的快乐里,他事后想起来,觉得当个Alpha实在是太爽了,但自从认识三日月以后,又舍不得做Omega的这种愉快,这种完全被欲望和力量控制,只要遵从本能的性爱,事态的发展完全取决于对方是不是正人君子。
而那天的鹤丸根本不知道三日月是怎样的人,状况又像诱拐又像和奸,完全没有理由可找,之后很久鹤丸也只能说,还好是三日月吧。他们后来恋爱,交往,于情于理发生了许多不愉快,而这些时候鹤丸总能想起这一天,仿佛他们一切的自私任性和不负责任,都是因为这场被糟蹋的初遇,所以一切矛盾摩擦,都必须被硬生生吞下去。
此刻鹤丸就像是被泡在名为三日月的浓浆里,每一个动作都像熬夜后又酩酊大醉的病人,焦躁却舒爽。他的手指被三日月牵引着,解开了对方��腰带,纽扣却怎么也弄不开。鹤丸最后撑起身体扑上去,用牙齿咬开了扣子,叼住拉链扯下来。三日月还没来得及动作,鹤丸就贴着内裤含住了三日月的性器。他闭着眼睛,像是完全放弃了,三日月只能又把他捞起来,丢在床上。鹤丸抱着枕头趴在床上,被从后面进入,后穴已经完全放松,等待已久,三日月缓慢地顶进去一半,鹤丸呻吟起来,他知道自己泥泞一片的内里是怎么吮吸渴望着三日月深入。但无时无刻又恐慌着,如果三日月标记了自己,插入了生殖腔,自己的一生就算是完了。可三日月的每一次抽插都让他享受,拼命撑起腰回应对方。每次三日月的阴茎顶端擦过生殖腔入口,鹤丸都忍不住叫出声,他太应该逃走了,又流连忘返,神经随着三日月的律动起伏。鹤丸拼起最后一点理智回忆大一通识课上的知识,大概是说不在发情期的Omega,只要不被插入生殖腔就不会有怀孕的风险。
鹤丸回过手拉住三日月放在他腰上的手臂,对方体贴地侧过来靠近他,却因此进得更深了。鹤丸用力深呼吸后才有力气开口,对三日月说,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标记……然后他严重怀疑自己声音太哑而导致三日月只听到前半句,因为对方立刻把他翻身摔了过来,正面插了进来。鹤丸只来得及瞥了一眼三日月皱着眉且盈满情欲的脸,对方就把他的衣服卷起来,向上撩起,遮住了他的脸。
这样潜意识的暴力行为吓得鹤丸攥紧了床单,三日月也感受到对方缩紧了身体,就倾下身来隔着衣服吻了鹤丸的嘴唇和鼻尖。至少鹤丸感觉那是亲吻,于是他得到安慰,放松了下了,任由三日月在他身体里顶撞。
鹤丸一共高潮了两次,几乎是连续的,最后三日月从他里面退出来,拉过他的手拢在自己发硬性器的顶端,射在了鹤丸手里。
鹤丸一被放开就立刻卷起了身体,躺在床上大口喘气。三日月帮他把汗水湿透的上衣脱下来,很爱惜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找出纸巾给他擦干净手指。鹤丸疲倦地半睡着,任由三日月做东做西,他感到床上的分量一轻,然后听到浴室的水声。没过多久三日月回来,重新躺在床上,从后面抱着自己。鹤丸的身体还泛着被蹂躏过的红色,三日月分开他的腿揽在手臂上,从侧面插进去,鹤丸挣扎了两下就接受了对方,本来稍微冷落的情绪也随着对方的动作再度浮躁起来,这一回时间很长,断断续续的。三日月贴在他耳后说,放心,我不会标记你,然后咬住了鹤丸的肩膀,代替已经轻微突起的腺体,留下了一个牙印。这次三日月射在了里面,不过是很靠近穴口的地方,退出阴茎后三日月用手指撑开了那里,鹤丸察觉着对方的精液不断流出去,或许还有自己的东西。
两人大概睡了一觉,不到半个钟头,鹤丸突然被责任心惊醒了,时间是半夜两点,他挣开三日月的怀抱,腿软得差不多是连滚带摔到地毯上,翻出手机来��烛台切回简讯,果不其然对方已经来了五六个电话,还有两个是青江打来的。鹤丸蹲在地上,脑袋一片木然,怎么也想不清楚该怎么和烛台切说,但很快三日月被他的动静弄醒,蹭到床边来。鹤丸望过去,三日月就拉住他,吻他,又把他弄到床上。
怎么还做,我可不想了。鹤丸已经清醒很多,知道三日月是个不会对他为非作歹的人,就开玩笑一样用腿夹住三日月的腰,不让他动作。对方睡的有点迷糊,披着毛毯裹着自己和鹤丸。
怕你明早就跑了,我还没够。三日月头发乱了就会立起呆毛,他自己浑然不觉。
不会跑的,我已经没力气了。鹤丸与对方开着玩笑,身体已经顺从地张开腿,让对方进来。因为和上次隔了一会儿,敏感的触觉又被挑起来,格外清晰。鹤丸觉得自己里面大概有点肿,每次摩擦都带着麻木的痛,不算难忍受,比起被三日月激起的欲望和痒,痛反而更能缓解高潮前的痛苦。
再睡过去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鹤丸的生物钟还算敬业,十点半醒来了。三日月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旁边整齐堆放着几件新买的衣服,包括内裤。三日月说是自己把车开过来的时候临时去买的,还好不是周末,商店十点都开门了。鹤丸道过谢,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可怕,三日月就递来水。
等鹤丸穿戴整齐,两人才一起出门,大概是三日月的神态太自然,鹤丸竟没有感到一丝尴尬。出了旅馆三日月送鹤丸去咖啡馆找自行车,然后道别。临行前隔着车窗递给鹤丸一张纸条。
希望你能联系我。三日月说。
鹤丸抿抿嘴说,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吧。
三日月笑了,鹤丸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所以等三日月的车子开走之后,他立马拨了对方的号码。
本以为三日月是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好驾驶员,绝不会在开车时候接电话,没想到刚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鹤丸问得直接,以后发情期的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你下次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是明天。
明天?
对。鹤丸看着远处对方的车子停在红灯前,低下头说,明天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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