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游缅北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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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奋进新征程提供强大精神支撑——党的二十大以来精神文明建设成就综述
新华社北京5月22日电 题:为奋进新征程提供强大精神支撑——党的二十大以来精神文明建设成就综述 新华社记者 国家强盛、民族复兴,需要物质文明的积累,更需要精神文明的升华。 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没有人民精神世界的极大丰富,没有民族精神力量的不断增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可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党的二十大以来,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以习近平文化思想为指引,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作用,深化理想信念教育和公民道德建设,推动人民思想觉悟、道德水准、文明素养不断提升,精神面貌更加昂扬,为奋进新征程提供强大精神支撑。 坚定理想信念 持续固本培元 精神文明建设,说到底是人的思想建设、灵魂建设,聚焦的是造就具有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社会主义建设者。 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 党的二十大以来,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着眼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不断筑牢信仰之基、补足精神之钙、把稳思想之舵,让理想信念的明灯在人民群众心中闪亮。 大众化传播科学理论,听党话跟党走的信仰根基不断厚植—— 一支立麦、一名理论讲解员,在浙江杭州“‘青’你来说·理论开放麦基层理论研讲”活动现场,青年们围绕“党的创新理论我来讲”主题,开麦畅言,气氛格外热烈。 “开放麦”形式是浙江理论宣讲省级层面的新探索,通过将年轻人喜爱的脱口秀形式运用到理论传播中,推动党的创新理论“飞入寻常百姓家”。 用接地气、有生气、富有吸引力的大众话语,才能架起科学理论通向群众的桥梁。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是十分生动的,我们的学习也应该是生动的。 党的二十大以来,精神文明建设战线坚持以百姓视角、百姓语言、百姓情怀推动理论与大众“零距离”“面对面”,推动党的创新理论来到群众身边,走进百姓心田。 依托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所、站),山东淄博“明理胡同”、重庆“小院讲堂”等理论学习活动深受群众欢迎;“8090新时代理论宣讲团”、复旦大学“星火”党员志愿服务队等传唱“新思想”,有力激发群众共鸣;中央主要媒体推出重点栏目和融媒体产品,理论普及半径持续拓展…… 思想光芒照亮前路,理论学习直达心间。 当党员、干部更加自觉读原著、学原文、悟原理,当理论宣讲“青年讲给青年听”,当理论学习辅导读物上榜“农民喜爱的百种图书”,党的好声音化作社会最强音,回响在中华大地。 传承红色基因、赓续精神血脉,继续前进的奋斗热情充分激发—— 今年4月3日,“礼赞民族英雄、弘扬抗战精神”教育活动启动仪式在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举行,近千名师生来到这里,抚今追昔,于党史中汲取新的力量。 “今天我们在课本里读到的‘胜利’,是无数人用鲜血换来的。真正的缅怀是让他们的精神活在每个人心中,这是对英魂最好的告慰。”北京东直门中学初二学生张瀚仁说。 从抗战精神、大庆精神、特区精神到脱贫攻坚精神、抗疫精神,向着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昂首挺进,需要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启迪智慧、砥砺品格,解锁“强国有我”的精神密码。 饱蘸中国精神的优秀文艺作品不断涌现;中共一大纪念馆、延安革命纪念地游人如织,参观者在红色文化中自觉接受思想洗礼;“学雷锋·文明实践我行动”等主题活动持续开展,精神传承融入服务人民的具体实践。 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人民群众的文化自信持续增强—— “买到了,真的太好看啦!”国家博物馆内,捧着两枚刚买到的“凤冠冰箱贴”,观众小袁难掩兴奋之情。 这款文创产品以国博馆藏文物“明孝端皇后九龙九凤冠”为设计原型,一���推出便迅速成为现象级“爆款”,引得众多游客竞相收集。 文化自信来自我们的文化主体性,体现在我们对中国文化、历史和传统的由衷热爱之中。 党的二十大以来,精神文明建设战线致力于推动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正以更鲜活的方式走进生活,受到越来越多年轻人追捧。 2024年全国博物馆接待观众14.9亿人次,越来越多人感叹不虚此行;动画电影《哪吒2》一次次刷新票房纪录,《黑神话:悟空》大幅刷新国产游戏销售纪录,新编越剧《新龙门客栈》等持续火热,彰显出强烈的文化认同感。 围绕春节、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七夕节、中秋节、重阳节等传统节日,组织开展“我们的节日”品牌活动、“我在文明实践中心过佳节”系列活动,让传统节日在基层火起来…… 精神文明建设战线用喜闻乐见、雅俗共赏的呈现方式,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百姓日常生活。人们在厚植文化自信中,聆听着跨越时空的文明回响,领略着中华文化的崭新气象。 构筑道德高地 激发向善力量 2024年9月29日,首都北京,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颁授仪式在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隆重举行。以国家之名褒扬英雄,以国士之礼致敬功臣。 一枚枚勋章奖章,铭记着不可磨灭的功勋,鼓舞着新时代奋斗者前行的脚步。 党的二十大以来,各地区各部门注重典型示范、树立先锋导向,在全社会弘扬道德模范高尚品格,推动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提高人民道德水准和文明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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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泪弹与防暴工业的历史
端传媒版本(欢迎订阅阅读):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190620-opinion-tear-gas/
在反送中抗议中,香港警察再次用催泪弹、辣椒喷雾、橡胶子弹和布袋弹攻击和驱散人群,导致至少70多人受伤。发生在香港的暴力当然并非孤例,警权扩大和军事化是全世界革命和运动的威胁。而使用枪管和气罐释放的催泪瓦斯,也早就是警察镇暴的标配。吊诡的是,早在1925年,《日内瓦公约》就已经明令禁止催泪弹等化学毒气在战场上使用,绝大部分国家都签署并遵守了协定。催泪弹使用领域的倒置,反映了20世纪政治暴力被人道化的过程,也侧面勾勒出群众运动和国家镇压间不断拉扯与竞争的历史。
致命的非致命武器
发明于一战战场,催泪弹是以CS,CR、CN(已经停用)、辣椒素等一系列化学物质为基底制造的化学武器的统称。在战场上,催泪弹主要为了在僵持阶段引出对方战壕中的敌军;而在街头,催泪弹是为了在短时间内快速驱散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虽然媒体上流传的抗议图片中,催泪瓦斯常常看上去以气体形式存在,它更多情况下是一种水汽,可以吸附在皮肤、土壤和建筑材料上,所以才需要液体来进行清洗。尽管催泪弹被当作非致命武器,历史上因为催泪弹致残甚至死亡的人数却不在少数。催泪弹的杀伤力不仅在化学物质本身造成的流泪、灼烧和恶心,还在于不正确使用时造成的其他破坏,包括通风不畅导致的窒息,和容器袭击造成的脑震荡等。
在密闭和通风不畅的空间投掷催泪弹会大大增加化学危害。2013年,埃及警察在密闭的警车上释放催泪弹,当场杀死了37名穆兄会支持者。2014年11月,密苏里弗格森抗议的第二波示威中,警方在混战中多次无差别使用催泪弹和橡胶子弹,导致临街咖啡店都布满有毒气体。受伤的几位当事人一气之下把警方告上了法庭。
其次,很多催泪弹的伤亡源于被弹出的弹壳或毒气罐砸中,伤者轻则面颊流血,重则失明和颅骨、脏器破裂。比如在2013年土耳其的格兹公园抗议中,警方在最初20天释放了13万罐催泪瓦斯(切勿惊讶,这个数字并不惊人,80年代韩国镇压民主化期间,有过17天发射35万枚催泪弹的记录)用空了一整年的镇暴库存,并出动水炮和推土机清场。这场城市占领运动最后导致了八千多人受伤,22人死亡。两百多人受到头部和脑损伤,其中不乏由于催泪弹导致失智等严重后遗症的。去年底发酵的黄背心运动中,许多防爆警察故意近距离朝群众头部开枪,造成不少重伤,一名旁观女性也被飞出的弹壳砸中头部身亡。
除此之外,一些具有附加爆炸功能的催泪弹,还会带来额外的风险。比如2011年以来,法国是欧洲唯一一个允许使用混合少量TNT炸药的特殊催泪弹GLI-F4的国家,这也导致法国抗议者面临更大的身体威胁,一不小心就会被炸伤炸残。去年以来,已经至少有两名黄背心示威者的手被这种催泪炸弹当场炸飞。
催泪弹并非只是非常时期的警方武器。美国和伊朗的监狱和拘留所中曾爆出使用催泪弹虐待囚犯和被押人员。美国边检人员用催泪弹驱赶穿越边境的无证移民的行为在近年来越发普遍。对于巴勒斯坦人来说,以色列人隔三差五射出的子弹、催泪弹和闪光弹早就是家常便饭。在乌干达和尼日利亚等国,当地军警的催泪弹使用如此普遍,以至于网民们会用地图评论来标记出那些尚未遭受催泪弹袭击的场所。越来越多的人被从正常的生活中驱赶出来,活在永恒的例外状态里。
在历史学者Anna Feigenbaum看来,对催泪弹无害的认知,首先是因为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有法律条文规定要统计催泪弹造成的伤亡,很多数据都是一片空白。其次,国际传媒的报道偏见,导致非欧美和非英语国家的伤亡者被人忽视。再者,由于样本限制和实验室实验的道德风险,几乎没有研究系统计算过催泪瓦斯的直接和间接危害。最重要的是,当我们回顾催泪弹被发明和商业化的历史就会发现,所谓的“非致命武器”是一种精巧的话术,用来为催泪弹在和平年代的民用提供合法性,最终造福的是全球化下的暴力军工体系。

催泪弹的民用史:当镇压成为商品
催泪弹民用史上一个绕不开的人物是Amos Fries。Fries早年参与美菲战争,在一战期间效力于美国军队的化学武器部门 Chemical Warfare Service (CWS) ,将化学���气描绘成现代化和人道主义的象征。战后面临公众普遍质疑和裁撤CWS的压力,Fries联合一众政客、科学家和媒体写手,开始以“war gases for peace time use”为口号为化学气体的民用做撒网式营销。1921年夏天,Fries带着他的宣传团队来到正经历大量南方黑人人口流入的费城,向当地警局展示了催泪弹的威力。在演习中,尽管警长派出了其最优秀的下属,面对六个手持150个催泪手雷的“暴徒”,警察方一次次捂着眼睛如鸟兽散。此番场景被闻讯而来的各路记者写进报道,一夜间为催泪弹赢得了高效制暴的美誉。到了1930年间,催泪弹已经成为美国绝大部分警局、国民警卫队、监狱和私人保安公司的标配。
20年代涌现的各类劳工运动和总罢工,也成了催泪弹的绝佳试验场。当时两大制造商Lake Erie Chemical Company 和Federal Laboratories的销售代表敲开一家家工厂的大门,推销催泪弹镇压工人罢工的人道与高效。他们往往不等罢工出现,而是根据行情预测可能出现罢工的行业,劝说相关公司购买催泪弹以备无患。在公司的宣传册上,也随处可见催泪弹帮助镇压罢工的成功案例。大萧条的来临,又进一步反向刺激了商业资本大量购入催泪弹,以应对失业带来的底层骚乱。根据之后国会特别调查委员会的统计,1933到1937年间,用于镇压劳工运动的催泪气体订单累计高达12.5亿美元(等价于现在大约210亿)。
Amos Fries成功的动员策略,也是当时美国社会白人至上思潮的缩影。作为所谓美国主义(Americanism)的信徒,Fries多次在公开场合将外国人和有色人种比喻成野人,还积极推动删除公立学校教材中的共产主义内容,他的发言和行动得到了三K党官方和其女性分部的力挺。催泪弹民用背后的意识形态,对警察镇压劳工,白人侵略有色人种的正当化,是之后麦卡锡时代的前奏。或许并非巧合的是,30年代在国会特别委员会负责调查CWS腐败和对平民滥用化学武器的参议员Robert "Young Bob" La Follette,恰恰被麦卡锡于1946年在共和党初选中击败。目睹后者的崛起和紧接着的反共浪潮,La Follette在1953年2月开枪自杀。
催泪弹在北美的大获成功,特别是坊间流传的费城警局的催泪弹演习报道,通过电报和国际移民等渠道传到了英国。当时的国际社会已经禁止在战争中使用催泪弹,在非战时使用化学气体在英国方面看来是更加不人道的做法。然而,从尼日利亚到印度,殖民地中发生的一系列群众运动,特别是印度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让英国人意识到寻找快速有效镇压手段的必要性。1919年,印度北部札连瓦拉园的英军用子弹杀害了至少379位平民抗议者,酿成了臭名昭著的阿姆利则屠杀。为了避免此类事件重演,英国也开始慢慢打造帝国内部的催泪弹市场。1920年代在美国方面的赞助下,上海公共租界内的警局开始配备催泪瓦斯,让英国方面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催泪弹的好处。
同时,随着美国方面证据的增加,英国的主流舆论对催泪弹的态度也从坚决反对导向了有限度的支持。到1930年代末,印度、新加坡、巴勒斯坦、南非、尼日利亚、塞拉利昂等地的警察部门都已正式配备催泪弹。为了提升可信度,殖民地的医师和技术人员们被动员起来论证催泪弹对人体无害。一些特别的规范也建立起来,比如在使用催泪弹前必须先警告公众,这一做法也一直沿用至今。
如果说美国几乎垄断了催泪弹的制造生产,英国方面则选择了走研发之路。1947年,在镇压印度监狱的一场暴乱中,美方提供的催泪弹造成了一人死亡多人重伤,促使英国开始自行研发“更加安全”的化学毒气。战后在波登当的国防科技实验室,研发人员在退伍军人身上进行了几千次催泪弹测试。1965年,英国正式宣布研发成了改良版的CS气体,能比原有的气体造成更严重的过敏反应。很快,这种新CS气体就被用于镇压北爱独立运动。同一时期,美国各级政府则用新武器来镇压民权运动和反战活动。从塞尔玛游行到芝加哥民主党大会抗议再到伯克利言论自由运动,警察和国民警卫队的装备愈发精良。通过朝静坐的人群和占领区的帐篷投放催泪弹,甚至动用直升机喷洒催泪雨,政府可以有效制造群体恐慌,从而分隔开抗议的人墙。一些小镇和背街小巷中甚至出现了朝黑人运动家的��议室、住所和乘坐车辆扔催泪弹意图谋杀的行为。
60年代美国国内的抗议和镇压,又反过来促进了催泪弹全球联动体系的初步建立。以 Rex Applegate为代表的前军方专家们开始以60年代为经验,出版各种关于催泪弹的使用手册和科普读物,并到访多国的警队进行宣讲培训。60年代末70年代初也是催泪弹衍生品推出的关键时期,含CS的Mace喷剂、胡椒雾(Pepper Fog)、辣椒喷雾(Pepper Spray)都在这时注册了商标。之后几十年全世界街头所用的镇暴武器,很多都是缘起于这个时期。
催泪弹的全球产业链
历经80年代的保守主义回潮,90年代通讯技术的高速发展,以催泪弹为主打的街头镇暴已经成为全球的产业,体量像滚雪球一样增长。以Milipol为代表的防恐防爆的跨洲展销会遍布全世界,展台上摆放着美国出产的催泪弹,中国出产的防暴衣,和来自以色列的无人机。以展会为平台,不同国家的商人们在现场提供的秘密会晤室和周边酒店中商量着进出口事宜,悄悄决定着几千公里外广场上抗议群众的命运。
自2011年阿拉伯之春、占领华尔街和智利学生运动以来,全球防暴工业的订单都在飙升。目前,美国三大公司:宾夕法尼亚州的Combined Systems, Inc. (CSI)和Non Lethal Technologies ,以及佛罗里达州的Safariland继续主导着催泪弹市场。CSI是美国国土安全部最主要的供应商,也出售武器给大多数中东和拉美国家。CSI的催泪弹出现在2011年的埃及和突尼斯革命期间,也曾引发社运团体、黑客组织等的广泛抵制;Non Lethal Technologies的武器主要被用于巴林、希腊、土耳其等的抗议;Safariland的催泪弹除了用于美国本土、土耳其、巴林、科威特等地的群众抗议外,目前还专门用来驱散美墨边境的无证移民。美国市场外,欧洲大部分国家、加拿大、土耳其、印度、巴基斯坦、中国、韩国等国也有了比较大的生产商。而制造催泪弹的原材料和零件,则往往来自人力成本依然较低的中国和印度。防暴工业养肥了一批跨国经济精英,比如Safariland的CEO和最大持股者,身价7亿美金的Warren Kanders。

香港抗议中的催泪弹 N225 Rubber Bursting CS Grenades
催泪弹的出口网络有一些明显的特征。首先,它反映了殖民时代世界体系的遗产。例如,镇压香港伞运和这次反送中的催泪弹大都进口自英国的Chemring Defence,黎巴嫩抗议中的催泪弹往往产自法国,津巴布韦则大量进口邻国、同为前英国殖民地南非的镇暴器材。其次,韩国、巴西等国的新兴企业也正在通过降低成本打乱旧有的出口格局。韩国的大光化学(Dae-Kwang Chemic)在2011到2014年间向24个国家出口了300多万罐催泪弹,其主要合作国是巴林、缅甸和泰国。2002年,巴西推出了一揽子计划支持国产防暴工业,使其在接下来的十多年发展成可匹敌美国的庞大市场。其中,位于里约热内卢的Condor Non-Lethal Technologies频繁向委内瑞拉出口催泪弹。此外,与其他行业类似,非洲和东南亚日益成为各国争抢的设厂基地。业内估计从2016到2021年,催泪弹市场的年增长率大约为5.4%。到2020年,非致命武器市场的销售额预计将达到84亿美元。面对又一轮全球抗议潮,和民主国家日益严酷的边境执法,对催泪弹的高需求将会保持下去。
随着人们对CS气体的特性越发熟悉,抗议者也开发出了各种应对和急救措施,网上的防催泪弹指南不计其数。因此,催泪弹方面的技术创新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试图让最全副武装的抗议者都措手不及。除了上文提到的在传统CS弹基础上加上炸药增加杀伤力外,新的制剂也在源源不断被开发出来。CSI研制的OC Vapor手榴弹能够导致强烈疼痛和窒息。因为投放后无色,难以追踪气体扩散路径,很多抗议者因躲避不及而受伤。
事实上,不管是英文的Tear Gas还是中文的催泪弹,都从概念上模糊了其多样性,弱化了其杀伤力,最终掩盖的是无处不在且不断升级的跨国暴力生产线。它将反抗者的痛苦转化为制造商的利润,推动现代暴力军工体系的演进。莫洛托夫鸡尾酒和橡皮子弹永远是互生的关系,群众运动越是猛烈,权力也就越有理由升级武器来实现更有效的控制。除了站在鸡蛋一边以外,我们要揭示权力背后这种韧性极强的网络,他们超越了意识形态的鸿沟,在通过镇压大众获利上达成了共识。正是这种共识的存在,让反抗者面临着远比街头运动更大的挑战。
主要参考书目:
Feigenbaum, Anna. 2017. Tear Gas: From the Battlefields of World War I to the Streets of Today. London ; Brooklyn, NY: Ver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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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滇东南游记
郭成钢
4月10日 阳光明媚,大好春天,正是外出旅游的时候。下午飞昆明。说好2点钟机场会合。一行6人是郞莺夫妇,李捷,时建星,刘毅成和我。沈班长因故未能成行,遗憾。中午12点前往地铁站。因为路线不熟,故而早早出发。万一路上犯傻出错,有余地纠正。在地铁上得知时建星已抵达机场,发了照片和厦门航空值机柜台位置信息上来。上到航站楼二楼,一眼看到时建星,因为她服装颜色很好认。刘伯伯姗姗来迟。自动打印登机牌。刘伯伯托运行李时开箱三次才过关。共计拿出3只打火机和两块充电器。
安检特严。鞋底和皮带都细细检查。外衣要脱下单独过X光机。下午4点10分顺利起飞。时建星赞美厦航机务人员的服装漂亮。原来空姐制服的颜色和她穿的衣服颜色几乎是一样的。一路向西。云层在下。蓝色天穹在上,看似有淡淡云烟覆盖。飞机上看云上蓝天最好。7点10分顺利落地。地面温度超过20度,有点热。云南机场航站楼大厅出口看起来很壮观。金属大结构仿佛蝴蝶。接机师傅很健谈。说瑞丽距离昆明有800公里,不必担心疫情,昆明城里几乎无人戴口罩。说云南两片叶子。说昆明车牌不限号。说昆明适合领导养老。说少数民族。刘伯伯问曾经震惊全国的火车站事件。入住位于火车站附近的金茂酒店。入住后,稍作修整。刘伯伯展示穿着和携带衣服的大师级技能。衣服裤子一层一层穿在身上。数了一下,他一共穿三件外套,三条长裤,不动声色,从杭州家里一路到昆明酒店,一行其他人居然都没看出来,叹为观止。我评论说,小时候知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现在是在家靠自己,出门靠刘伯伯。刘伯伯那行李箱,简直是百宝箱。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后来与时建星等人说起刘伯伯几层衣裤。大家开心大笑。刘伯伯脱衣,被她们总结为一层一层剥粽子,在旅途中屡屡笑说,并多次叮嘱一定要写进游记。刘伯伯在旅途中对我照顾很多,此是后话。
晚上9点下楼逛街。本意是想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逛到火车站附近,远远看了一眼广场。是当年歹徒穷凶极恶杀人的恐怖现场。然后就往回走。路边多特产店和小餐馆。餐馆几乎无特色,大多是快餐店,激发不起食欲。在街角发现一个水果店。要买西瓜。水果店瓜果堆放排列整齐。西瓜堆在最里面。老板娘几乎是爬到最里面抱出最大一只。差不多9斤。切开看,瓤红,皮特薄。甜。大家站在街角,一顿猛吃。照相。吃罢,问老板娘与阿诗玛有没有亲戚关系。她是四川人。有点遗憾,关于阿诗玛的谈话被她终结。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点遗憾,与阿诗玛没有亲戚关系。
4月11日 早晨4点28分,听到楼下一只年老体弱的公鸡鸣叫。完全没有一唱雄鸡天下白的气势。鸡鸣声回声很足。应该就是在院子里的。后来问其他人,都说没听到。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真相。很多年没听到过公鸡早晨啼叫。据说我们这个团本来有60人左右。因为瑞丽新冠疫情爆发,很多人退团。只剩下24人。第一天行程是离开昆明前往东川看红土地。早餐后上车,第一次见到本次旅游地陪导游小崔。看起来是忠厚老实。介绍情况仿佛说脱口秀。他说整个行程一共是2100公里。说我们这个团之前的那个团,同一个行程,第一天阴天,第二天小雨,第三天大雨一整天。他用比较��慢的语气讲述上个团的坏运气。讲完前三天,他给出一个大停顿,面色悲惨,仿佛内心回忆当时。关键停顿之后才重新开始讲话。因为是第一天,因为去东川路途遥远,他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读并解释旅游须知。穿插讲他亲身经历或者同事经历的事情。有几件事情比较有意思。老夫老妻两个拍照。妻子站在悬崖边上。丈夫拿相机,一再让妻子后退。结果妻子摔下悬崖,幸好只有5-6米高,还是泥地。崔导说,若是像他这么年轻,一个后空翻就没事了。那个女的摔成了骨折。业内人士闲谈此事时甚至毫无证据地疑心谋杀。他不停地讲,真的就是一场脱口秀。活跃气氛,不使旅途乏味,不让游客因为乏味而产生负面情绪导致以后可能出现各种困难局面,这是导游的常规操作。看过崔导的首秀,刘伯伯比较放心,言简意赅地评论说这个导游好的。在唯利是图的导游手里,游客会吃苦的。我们这个团是零购物。走的是摄影团的行程。
就我个人而言,在东川所见,有几个人生第一次。第一次亲眼见到红土地。与以前看过的照片相比,感觉红得不够浓郁。不知道是以前看过的照片失真,还是云南其他地方还有红土地独领风骚,或者是记忆出错。第一次看见密密麻麻的松林。想大约是人工种植。后来到景点看风景时特意近距离仔细看了。还拍了照片。比较有把握地认为,是人工种植的。问崔导。果然。是早年飞机播种。第一次看见青稞。路边有青稞地。青稞已经有长穗。风吹过,麦浪滚滚,很好看。初中时笔名虹星的两个姑娘儿对此有抒情描述,今天方才得见。第一次到这样的海拔高度。住宿地是映像旅游小镇,海拔2400米。以前到过浙江临安的清凉峰,记得海拔是1800多米。几乎没感觉有高原反应。第一次知道,此地9月有油菜花开。东川缺水,土地贫瘠,适宜种土豆和青稞等等。
第一天安排很好。上午先看两个景点。初步欣赏红土地风光。然后入住酒店。中餐后休息两个多小时,再到大景点落霞沟。都是光照充足最佳的。上午到的一个风景地,是和明星老人拍照。此前的明星老人,带一条狗,两年前已去世。现在这位明星老人,带两只羊。白羊毛色发黄。一动不动卧在老人身边。黑羊顽皮,到处走动,似乎到处挑衅,很有兴趣对女士的花衣裙咬一口。明星老人们在固定时间在固定地点出镜,等旅游团抵达。旅行社支付给他们费用。刘伯伯和明星老人拍照时,要抽他的大烟筒。此前老人抽烟都是假装。这时,老人笨手笨脚地从口袋里拿出烟丝塞到烟斗里,刘伯伯给他点燃,还有模有样抽了两口。与老人拍了集体照。不知这位明星老人百年之后,会是谁,带着什么,定时定点出镜。旅行社和本地老人,一定会达成某种协议的。或者已经有协议,有候选人在热切等待中。
此行看红土地,落霞沟最出色。下午从西侧高山的观景台放眼向东望去,高山横亘,直冲云霄,东西两列高山之间,是一深谷。深谷之中,有地势耸立如高台。高台上有一村落附着,房屋错落高低,周围梯田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红色醒目,看着心旷神怡。落霞沟南北延伸,远处有更多村落。对面山上,也有几个村落散布。有云有雾时,是可以说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这时想到,红土地美景,需要俯瞰才好。向集中点去时,在栈道上缓缓行走,郞莺看见下面坡地树林边有一人蹲坐着,一动不动。她眼神好,一眼看到,并且说他在做什么。大家一阵哄笑。在等车地,看到一群黑羊回家。看到路边购物棚里一对双胞胎女孩,大约十岁出头,很可爱的样子。落霞沟之后去看夕阳西下的地方,叫做七彩坡。本意是要开发成一个旅游观光点的。有停车场,甚至还有观光缆车。在那里拍了很多照片。之后又去了一个村子看落日。太阳落山的过程,从青稞地这一边看去,很壮观。青稞随风舞动。看着日落,就感觉气温渐渐下降。刘伯伯和我都拍了照片,感觉照片不错。刘伯伯在村子小卖部买了饮料,价格14元多,貌似很便宜,怀疑是不是算错了。但没说话。看完日落,走过路边一个私人院落。里面有一个观景台。刘伯伯和我走进院落时,看见入口处的右边墙后,4个3-4岁的小女孩在玩沙子,神情专注,动作麻利,各有台词,各有任务,很投入的样子。只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攀登到观景台上,放眼四望,红土地黄昏风景宜人。没有感觉苍凉,没有牛羊归,没有炊烟缓缓升起。有风吹过头顶双肩,耳朵里都是风的声音。
现在想起来,看落霞沟的地方在山上,应该没有理由叫落霞沟。��应该另有名字。毕竟那是俯瞰落霞沟景色的地方。但也许那个地方就叫做落霞沟。也许是因为旅游才这么叫的。山沟高台上的村庄很可能另有名字,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一段山沟,叫做落霞沟。其中的逻辑,很强悍,很自在。作为远游者的我也就是这么一看一想,然后在很远的地方表示有疑惑,写在游记当中。我有疑惑。我的有和我的疑惑,都有可能是大错特错的。
所谓千年老龙树,是一棵冷杉。只可远看。孤零零一棵,立在远方山脊之上。比它老的树,与它同龄的树,甚至比它小几百岁的树,早就没了。关于孤单寂寞冷,此树有发言权。下面的山坡上满眼青葱,也就是这几年种的树。山下是坟地。有些坟墓清晰可见,有些则藏身树林。崔导提醒拍照尽量避免坟墓入镜头。远望老龙树的路边,当地旅游局树有一块石碑。
日程表给出的地名是乐谱凹,烟斗老人,落霞沟,红土地大观,螺蛳湾,瓦房梁子看日落。
第一天,就产生了大量好照片。三只美女,遇到五彩缤纷的景点,遇到阳光灿烂的美好时刻,遇到生机盎然的春天,遇到开心美丽的自己,不留下天人合一分外妖娆的照片,还有没有天理啊。
旅行团中有一小姑娘,用无人机拍照片。她拍的红土地照片,非常漂亮。发到群里,收藏了。
本日金句 小崔导游说,明天看日出,风雨无阻。
4月12日 小崔导游想要风雨无阻展示给大家的,是东川红土地上的日出和被清晨阳光静静照耀的红土地。地点是在11日下午向东看风景的七彩坡。所谓七彩坡,我觉得并不是看风景的地点,而是在山顶望出去可以见到的风景。山顶风大,早晨一定会很冷。因此刘伯伯和我都选择不去。慢悠悠起床,早餐后乘车离开东川红土地,前往元谋浪巴浦土林。
七天往返2100公里,这一天上午我精神最好,很好奇观看窗外景色。后来的行程,不知怎地,一路上常常会瞌睡。这一天上午毫无倦意,是我的运气。因此看到了一些让我好奇的事情。沿路看见本地人对黄色的喜好。好多房子的外墙是涂成明黄色的。有的新房子下半部分是蔚蓝色。很多屋顶是天蓝色铁皮。屋顶和院子加盖蓝铁皮,大约是隔热挡雨。看房子的颜色,就可以猜到云南人对黄色有多喜欢。在离开东川的路上,甚至看到交通灯的外壳和架子都涂成淡黄色。后来在其他地方也看到不少房子外墙涂成黄色。尤其是学校的建筑。昆明讲武堂也是黄色,不过更为浓郁耀眼一些。当然这是���话。去土林的路上,还看到其他颜色的房子。有一些房子是通体红褐色的,像红土地的颜色。有些山与山之间的缝隙很细小。少有大山谷。山之间没有河。有村落和田地。一路上很久都没看到河。看到一个池塘,一条小溪,一闪而过。没有第二个池塘,第二条小河。有些山上树木葱茏,有些山荒凉。有几处远山仿佛宋元时期的古画。山头线条圆润,通体黄色,树木稀疏。在路边看到型似芦荟的巨型植物。不知道是什么。以为是剑麻。后来查了一下,很有可能是龙舌兰。但不能确定。一路上看到很多。有些荒山坡上也有。不那么健硕。长条叶子有些颓废。颜色似乎也不那么正。
看起来沿路农村还有一家一户小规模经营。相邻地块庄稼不一样。玉米茁壮。小崔导游后来介绍说是水果型玉米。有一些低矮大棚。路边小山坡一处村落遗址一闪而过。断壁残垣,很荒凉,房顶杳无踪影。像是新疆沙漠中古代城市遗存。一路山上的树显得很年轻。有些高树树干直径很细,修长。推想起来,显然山上的树林也有生死。所谓草木一生。只不过没人注意。野外的树木不大可能长到参天。长到一定高度,长到一定年岁,树就会成才,就会被人惦记,把树砍下来盖房子和做家具。猜想起来,这就是野地里树木很难活到高龄的主要原因。刀斧之下,树很少能长命百岁。这件事,庄子曾经讨论过的。
在平田镇路边摊午餐。因为疫情突然爆发,旅游生意大受影响。我们选择的店,只有夫妻两个,没其他人。老板给我们安排坐在有过堂风的走廊,还算凉快。专门点了豆腐。店里没有。到路对面摊子上买了豆腐。红烧豆腐很不错。
下午抵达浪巴浦土林。天气晴朗炎热。抵达山顶最高处,然后向下走石板路进入土林。所谓土林,甚是怪异。有的陡峭如悬崖。有的如塔尖,几个一丛。也有的如塔独立,仿佛宫殿残存。形状有点鬼斧神工的意思。没有石头。全是黄土。造型奇特。有荒凉的气氛弥漫。不像山崖。山崖虽然也一直处于风化中,但看起来很坚硬,有万古不变的气势。土林没有这种万古不变的气势。被风雨侵蚀的痕迹,举目皆是,看起来触目惊心。好像不用多少年,土林就会消失或者完全改变模样。有一处地面,被雨水冲刷,沟壑纵横。好多矮树,仿佛枯死,只有树干树枝,没有树叶。也许要到雨季才会显露生机。从高处俯瞰,整个土林所在,看似塌陷,浮土均被冲走。剩余的,有如锅底,有些土壁特别坚硬。有些部位,从颜色看,似乎喷过固化剂。土林敞开的地方,是一个水库。
天气炎热。在土林里一路走,一路拍照。土林几乎没有树荫。相当一部分树估计是景点开发时种植的。很神奇的是,郞莺本来可以半途撤退,但居然走完全程。从锅底爬了出来,到达山顶。大群大群三角梅盛开。紫红色,很鲜艳。有人工种植的树林,在风中斜着。注意到路边的一块装饰石头上居然有一个螺钉。不知道是不是起固定作用不让石头被风吹走。景点出入口,庭院树木葱茏,三角梅盛开。
本日涌现出了不少好照片。刘伯伯和我并肩站立头碰头的照片,有创意,可以说是特立独行。申请为今日最佳姿态奖。获大家批准。照片中,我俩没伪装好,不小心露出了长腿猿人的样子,被俞虹发现。很犀利的眼光。
因为是摄影团,有几个人希望看日落。想起来在游览点的三号休息处,有一对老夫妻在凉亭里等日落。我们不看日落,5点多就出来,在外面阴凉地等。小崔导游说日落要到7点多,让其他人先吃饭。于是到景点餐厅点菜吃饭。男士喝了啤酒。餐后,我们到餐厅外空地上坐下来聊天。小袁在空地上疾行,算是锻炼身体。7点半,看日落的人回来。启程去元谋县城。夜色迅速降临。山路行走两个多小时。路上透过车窗和树梢,看见北斗七星,顺着北斗七星的斗柄,居然还找到北极星。北极星孤星低悬。几十年没见,北斗七星还是老样子。
晚上9点多抵达元谋县城。入住树树园酒店。宽带上网很流畅。刘伯伯到夜市买了西瓜和牛奶。他承认,夜市有一家咖啡店。本想自己在那里喝了咖啡就回来,什么都不买。但他不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牛奶好,西瓜好,都不如刘伯伯好。刘伯伯说,回来看到小崔和司机蔡师傅因看日落耽误时间走夜路交换意见,不太愉快。第二天一大早还相互不太理睬。好在两人都是专业人士,交换意见后就放下了,后来的合作没受影响。
本日金句 时建星是以一张照片带活一条旅游线路的人。
4月13日 元谋县城看起来很新,舒适干净,小家碧玉,知道自己是谁,自在。不像某些县城,企图高大上,却一不小心露出土豪的样子,各个部分显得极不协调。昨天晚上抵达时元谋县城在夜色中看起来不错。第二天离开时又看到了元谋县城的另一面。还是很喜欢。县城一级的城市,给我这样的好印象,还是很难得的。就不多说了。离开元谋县城,崔导说公路左面远山,就是以前发现元谋猿人的地方,元谋猿人距离现在170��年。而山的另一边是金沙江。上网搜索了一下,昨天路边看见的植物,大概是剑麻或者是龙舌兰。昨天路上看见夹竹桃盛开。
昆明西北入口后不久见一庭院,靠山一侧有汽车机器人一枚,巍然耸立。大约有5-6米高。威震天之类的,英姿勃发。盔甲红蓝颜色出挑。公路边看见农家院落屋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的铝制大桶,基本是立式安装。与早先东川一带的卧式安装,有显著不同。不知为什么。瞥见不太高的半山腰有一幢孤独水泥平房,似乎是被遗弃的。半新。孤零零的一个窗户,黑洞洞的。不知在此处建房有何意义。也许是世事无常,也许是现金流中断。周围的树林,看起来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样子。
抚仙湖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据说面积有200多平方公里。湖水清澈,远山青黛。水很深。刘伯伯看抚仙湖,随口就背范仲淹名句“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湖水清澈的根本原因,是保护措施得当 ,据说用油驱动的动力船只一律不准使用。据说还有军事研究基地,早年研制鱼雷。先上笔架山,去看观音寺。观音寺是一个玲珑精致的寺院。观音殿前从大缸中往外舀水的女人告诉刘伯伯和我,这个寺里有三四个和尚。不知她为什么用了三四个这个不确切数量概念。观音殿本身并无太大吸引力。殿本身就不大,地面还摆放不少做功课用的座垫。从观音殿出来,那个女人已经从缸底舀出小半脸盆一元硬币,收获不错。估计定期清理缸底硬币,大约是符合“财不外露”这条金科玉律的。这个寺庙内应该有人很愿意种花,不大的庭院内到处是花盆,枝叶茂盛,有不少开花的植物。大红大紫。有浓郁的市井烟火气。有一个偏院,供奉财神,财神的塑像看起来并不那么精致,略显粗糙,大约是乡下信众的手笔。说市井气浓郁,是有理由的。寺前有不少碑,其中一块刻着满满文字,本地一文人撰写,文采一般,语句不太讲究,但也洋溢着半杯水晃荡的骄傲自豪。山上的碑文,大多用蓝色渲染。此前在其他地方没见过。大概也是一绝。下山时路边有一块石碑上刻着明朝诗人杨慎赞美抚仙湖的诗,诗中最后一句有胜西湖一说。杭州生杭州长的小袁对此非常不满,说这个描述过分了。刘伯伯评论说,说杭州是人间天堂,神仙也没说什么。
从观音寺出来,小径曲折向上几十步,便有一亭,小巧玲珑,可以俯瞰湖面和远山。山下湖边沙滩平整,岸边湖面上停泊有很多游船,鳞次栉比。笔架山和观音寺有两大奇妙。一是山顶亭子外可看见红蜻蜓飞,忽而悬停,忽而疾走。山下虽然也看到红蜻蜓飞,但没那么多。还有就是观音寺外栏杆下是绝壁,绝壁上长着不少仙人掌。看起来是野生的。山下没有。估计当初有人移植在此,仙人掌很适应此地水土,便生存了下来。看着这些仙人掌,感觉神奇,有点恍惚。这座小山,灵气充溢,是好地方。
下山小径终结处,湖岸是人工堆砌的。还未到山脚,就听到湖水拍打石岸发出的低沉有力声音,节奏缓慢,声音空幻,也是一种天籁。想起苏东坡在《石钟山记》提到过水与石神奇互动。走到石岸边,看湖水极其清澈,默默站了片刻。
按行程,中午有大约有一个多小时自由游玩和午餐。在湖边找了一家小吃店。点了本地的小吃,比如炒米线,凉米线,虾饼,包浆豆腐。陆续上来,满满一桌子。吃得很开心。顺便在这里说一下,这一次旅游在云南吃过的各种豆腐,我个人意见,名列第一的是抚仙湖湖边小吃店的包浆豆腐,蘸调料,味道鲜美。应该不是抚仙湖本身的加持。其他地方的豆腐,似乎都略逊一筹。在抚仙湖边小吃店里第一次尝到梨醋的滋味,凉拌米线,酸酸甜甜,连声叫好。回到杭州后淘宝上网购了一大瓶,算是对云南味道的追忆。吃饱喝足,我响应刘伯伯的号召,去乘双人脚踏船,到抚仙湖上观赏风景。既然来了,不妨乘兴一游。办好手续,上船。脚踏起来,出乎意料地轻巧。只是离岸仅仅几十米,就能感觉风和涌浪的力量。如果出去一百米,浪和风的感觉会更大,虽然那天看起来风平浪静。刘伯伯和我分坐船两侧,我比他体重大,船明显向我这边倾斜。刘伯伯还使劲摇晃。我有点担心翻船。虽然晓得自己会游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手机进水,就很麻烦。刘伯伯笑我。我一笑了之。从水上看岸边山峰和沙滩,别是一番风景。刚才去过的笔架山,以我所见,似乎只是整个笔架的一部分而已。
将要离开抚仙湖时,在路边餐馆门口看见老板娘在弄模样很难看的虫子,黑乎乎的。问了一下,原来是蜻蜓幼虫。大约油炸了才能吃的。不敢揣想会是什么味道。
离开抚仙湖,赶赴建水。抵达建水,已是下午。稍事休整,便出来逛街。留给我们逛建水古城的时间不太多。建水古城,现在还有城门和部分城墙残留。比春秋战国时期文献记载的古代小国的都城要大很多。老城内朱家花园最为出色,仅面积就有2万多平方米。大概长宽400-500米。花园大致占一半面积,有树有花有池塘有假山有亭子有走廊。房屋部分也很奢侈,功能各异,四通八达,有如迷宫。《阿房宫赋》对宫殿的描述,大约也是可以用来描述朱家花园的。据说是晚清时期一个武状元的宅邸。天高皇帝远,这个武状元有不可一世的气势,如此规制明显是超标的。可惜的是,没有时间细看各个部分。从正门进入朱家花园后不远,一个临水的宽敞建筑被改为咖啡屋,没什么生意。在临近出口的地方,走廊屋檐下摆放着一条长凳。现在记忆有点模糊的,当时很可能是时建星建议,大家可以靠墙坐在长凳上合影。一旁两个工作人员拒绝为我们拍摄,看起来不是因为忙着谈天,而是大义凛然地坚持“坚决不给游客拍照”的原则。照片里的我们,虽是在屋檐下,光线却意外充沛,脸部细节特别清晰。表情松弛悠然,笑容亲切,是相处50年才有的那种自在,仿佛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寻得正果。赞。
建水,古代某个时期称为临安,不知道与历史上更为显赫的南宋临安的命名是否有相似之处。建水古城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各种建筑面积大。因为时间关系,很多大景点,只是从门口走过。文庙,门面宏大,门内居然是一个大湖泊。绕过湖泊才是大成殿等等建筑群。临安都府门面也很气魄,门旁用来鸣冤的鼓还在,远看着上面满是灰尘。不知道最后一次是谁擂鼓,为何鸣冤。科举考场前两个石桩矗立,“官员兵民到此下马”赫然可见,足以生动想象当年庄严肃穆的气场。古城还留有宽阔的步行街,石板铺就,两旁是大榕树,枝叶茂盛。树上有灯,藏身在人造鸟巢中。建水古城这一条街,还是国家气象局认证的天然氧吧,可见空气之好,有点奇特。街面建筑有相当一部分古意盎然古风纯粹。另外一部分猜想是现代仿建。色彩浓烈,有高屋檐,窗户古色古香。在街上遇到一个很小的门,门上有台儿庄战死烈士的照片和事迹,供后人凭吊和缅怀。想来应该是建水人,曾在此居住。朝阳楼是古城楼,规模宏大,气势庄严,是皇城的那种红色,保留完整,门上流霞飞云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刘伯伯居然认了出来。建水这个古城,应当住上一两晚,深度游览。建水的古建筑,唯一让我吐槽的,是好多建筑物表面手写文字太多,大多抄录经典语录、诗词句子和吉祥话。书法潦草,没什么章法。而且,把那么多表面积用来题词,多少有点喧宾夺主,掩盖了建筑本身的魅力。江南古民居和寺庙的楹联匾额,文字和书法极为讲究,贵精不贵多。这是很好的传统和追求。而且房屋本身留有足够的空间和表面来显示建筑点面线的精美讲究和家大业大的气魄,经得起学问家和有钱人的细看。
黄昏降临,我们要找饭店吃饭。去西门外,据说那边有很多餐饮店聚集。看了一通,大多是吃豆腐小吃的,有点失望。桌凳低矮,有服务员在桌子的一侧煎豆腐,其他人围着桌子坐着享用。好像这是本地比较盛行的吃建水豆腐的传统方式。但却不是我们中意的。只好从老城门返回古城内,选择路边一家餐饮店。门口极小。进入之后,别有洞天。是古代大户人家的格局。大部分食客都在前后两个院子里露天就餐。我们只能在中间大殿似的建筑内就坐。喝了啤酒。院子里提供免费品尝建水豆腐。郞莺去尝了。
下午在古城乱逛时,发生地震。在街上没一点感觉。崔导在群里发消息说,他在酒店躺着,感觉到摇晃,意识到是地震。上网查了一下,果然有新闻报道说地震了,记得是3点几级,震中就是建水。我们千里迢迢紧赶慢赶好歹及时在震中现身,地震发生了我们没感觉,好像地震对我们也没感觉,想起来很有点遗憾啊。
4月14日 早晨看日出。小崔导游要求都去,因为是去双龙桥看日出。日出,湖,横亘湖上的17孔石桥及其倒影,三者合起来算是建水一景。说不去就错过这个景点了。刘伯伯没去。但懒觉也没睡成。我们5点55下楼集合出发去看日出。刘伯伯6点5分在群里发了一则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控诉。在他创作的剧本里,我早晨四点就息息索索起来,终于离开时竟然大声摔门而出。说正要睡眠又有谁谁不厌其烦地前后两次来敲门大声催促去看日出。刘伯伯一阵懊恼后睡意全无。一通文字让大家笑了很久,认为这段文字应当放入游记。
双龙桥算是一大奇迹。在诸如杭州或者北京有历史有文化的大城市看见长桥这样的风景名胜,也许不太奇怪。但在云南,一个不大的湖上,有这样一座风景功能大于实际应用功能的桥,让��感觉讶异。初为3孔桥,建于乾隆年间。1839年扩建至现今看到的17孔。两端桥头原来各有一桥头亭子,中间又有楼台亭阁一样的大亭子,大屋檐,看起来甚是庄严。北面的桥头亭在上世纪初护国战争时期毁于战火,后来没有修复。据说建水当地人是支持袁世凯的。被打败了,就低头认输,没人出来说要重修。日出之前,光线渐渐明亮,由湖岸东望,水面似镜,没有涟漪,桥的倒影纹丝不动,很清晰。在不太长的一段时间里,东边云层在手机照相机画面看居然呈现某种幽灵般的蓝色。崔导称其为蓝调。观光团里几个上海女人,被他的高深用词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声问什么蓝调,焦急的口气好像马上要失去一个亿。
双龙桥的建造,想来当时此地算是比较富裕,地方社区健全,政权强大,百姓安居乐业,当地乡绅颇有声望,故能一呼百应,有足够人力物力投入。但这只是猜测,并未深究历史细节来支持。
有无人机的小姑娘后来发出来鸟眼照。照片里双龙桥看起来叹为观止。有几个镜头里,桥上的楼阁,若无天空俯瞰视角,看不到前后屋檐神奇重叠。
回到酒店吃早餐。居然看见有两位大师傅负责提供全套米线。我连吃两大碗,原汁原味。刘伯伯说,是饭店有心从外面请来厨师做米线。全部行程里,建水饭店的自助早餐最好。
临出发时,饭店工作人员来说某房间硅胶衣架少了,问有没有放错到其他房间云云。小崔导游帮着问了一声。大家沉默。崔很清楚,有点埋怨工作人员糊涂。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清楚的是,一个或者几个衣架的事,绝没有开箱检查之理,不排除饭店工作人员清点有误,没道理去纠结数字不对有几种可能性。
离开建水前,去看千年古井。这古井是一个奇特存在。在城墙外不远的一个平坦之处,赫然有一口巨大水井,有围墙围成一个院子,一旁亭子和长椅供闲坐和社交活动,小院外面有几棵大树。井口直径大约有2-3米。水离井口不过一米多,极为清澈。有多个取水的塑料吊桶倒扣在井栏上,供取水人自由取用。取水的第一规则是,不能将打出的水倒回去。自明朝初年建成至今,一直在使用中。看到有人骑电动车来取水。地下水如此丰沛,难以想象。刘伯伯对此大为感叹。离井十多米处有一个著名的豆腐坊,用的就是古井井水,出产的豆腐名闻遐迩。门口墙上贴着电视台作节目时留下的照片。离开时,我们到豆腐坊门口探头观望。里面热气腾腾,几个人坐着,将豆腐一小团一小团捏在手里,用纱布包裹一捏成型,然后解开纱布放到木板上。地上放着众多案板,上面是已经捏成型的豆腐。这古老技艺不知还能传承多少代。
看完水井后,前往蒙自的碧色寨。碧色寨有一火车站,是法国人建造,1910年通车。铁路直达越南,是当年云南矿石出口贸易的重要枢纽。前几年还有火车每天一班经过。冯小刚拍的电影《芳华》曾在火车站取景,吸引很多游客。让游客很中意的是穿全套军装在站台和铁轨拍照。所谓军装,并非制式,做工简陋粗糙,用的是化纤织物,易洗易干,绝无污染之虞。时建星敦促所有人都要换军装。小袁没换。刘伯伯在整理军容军姿时,我给他拍了照,评论说,他有时候看着像父亲,有时候看像母亲。他认同,说也有其他人这么说的。我们在车站站台和铁轨上摆各种姿势,拍了不少的照片。刘伯伯做有些动作,极其文艺,很是奔放,让我大吃一惊。后来才知道,是有童子功的,这是后话。然后又去一百米外的小火车旁拍照。拍完想去站内另一头的小吃店吃饭。好不容易走到那里,却发现都关门大吉。于是走到外面还军装的店铺,对面有一大米线店。大吃一顿后,大家说笑并上厕所然后离开。不料竟然忘记付钱。结果老板娘急急赶过来时,电瓶车已经启动。赶紧停车道歉付钱。大家又大笑,认为此尴尬事应写入游记。有点遗憾的是,车站后面山坡上法国人当时居住的生活区,没时间去走马观花看。看标识知道有网球场的。
午餐后前往元阳哈尼梯田。路程有点远。但安排就是在下午赶到看日落。梯田层层叠叠,相当一部分田中有水,远看如明镜。梯田所在之处,地势明显平坦开阔,逐渐缓缓下降。陡坡处绿树茂密。在如此群山之中,地势恰好可以造梯田,而且水源丰富,是见证天无绝人之路的实例,也见证哈尼人智慧勤劳因地制宜安居乐业的绝招。这一大群梯田,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命名的世界遗产地。下午天色稍微有些朦胧。观景台位于谷地东面。从高处眺望,太阳倒影在水田里移动,从一块梯田移动到另一块。观景台上人头攒动,不乏看起来很专业的人士。有不少架着的照相机,面对太阳要落下去的山顶。还有不少手机也安装在栏杆上,看似无人看管。看其中画面是太阳低垂金光四射山峰如画屏耸立,其间距离缓缓拉近。在落日前大半个小时,山上出现乌云,形状诡异,不知来出的黑色在云中纠缠,��云准确落在日头归处。光芒从云后逸出,孔武有力,看起来很是壮观。知道日落景色将不可见,观景台上退潮一样少了不少游客。专业人士还在做最后的坚持。暝色渐渐浓郁,梯田水如镜的明亮也渐渐隐去,专业人士开始收设备。我们要到点才撤退。乘着观景台人少,大家又摆姿势拍照。刘伯伯买来炸土豆条,热乎乎的,蘸调料吃,真香。不亦乐乎。
晚上在酒店楼下餐厅用餐。出乎意料的是,有蛋糕和酒。还有寿星帽子。各位同学专门为我准备过生日的。刘伯伯有心了。第一次和同学一起过生日,很温暖。感谢。刘伯伯买的纯米酒是高度白酒。刘伯伯有点喝大了。话多,声音响。隔壁桌上碰巧有一对老夫妻也过生日。原来女方的生日也是这一天。这是我碰到过第二个生日相同的人。他们没蛋糕,但有葡萄酒,点了几个菜。我们唱生日快乐歌。他们也一起唱。
晚上加班一个小时不到完成了一个英文文档。因为没电脑,问崔导是否能帮忙解决。崔导人脉广。在来元阳梯田的路上打好电话。他从本地的一个摄影家那里借来手提电脑。我用完后提去他房间。9点多了,同一个房间的司机蔡师傅已经睡了。崔导立马外出去还电脑。崔导是个热心人。后来才知道,是云南本地旅行社的金牌导游。谢谢崔导。
生日快乐。
4月15日 旅游收入应该是元阳当地居民收入的一大来源吧。街不宽,却有好多高楼酒店,停好多车。我们一大早起来时,天是黑的。身兼数职的老板娘还没起来烧面。于是大家等着。老板娘终于出现,手脚麻利。所谓早餐,就是一碗面。用完早餐,大家乘车前往观景台看日出。观景台是在大山谷的西侧。我们抵达时,已经有不少人。我和刘伯伯占据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人渐渐多起来。刘伯伯有点温良恭俭让,被身边一女的很彪悍地挤到栏杆后。等待日出时,我左边一个上海老男人连声哀叹冷。我很自得地说,我很英明,穿那么厚。他看看我,说你不英明。我连声说我英明的。见我坚持,他犹豫地说,你是聪明,不是英明。我强调我是英明。他无奈让一小步,说,只有聪明,才能英明。见他死活不肯同意,我有点失望。讲笑话,活跃气氛,我主动当逗哏,他也应该有当捧哏的觉悟嘛。
天慢慢放亮,只见有白云从东边山谷里的北侧缺口处涌了进来,紧贴着山势树林缓缓而行,有龙盘虎踞的样子,气势很盛。靠近观景台一侧的山谷梯田的阡陌上有人走路。崔导指给我们看。我这眼神,费了老大劲才找到目标。然后太阳就慢慢起来。并不是大晴天万里无云的天气。太阳从云头里出来,有点隐隐约约。然后就放出光芒来。观景台上头攒动,且有人到处走动。太阳出来好久,好多人竟然迟到,到处奔跑找最佳拍摄位置。观景台向下还有好几层。有人就纷纷涌到下层。时建星把观景台各层都走了一遍。早上看日出,主要是看日出时梯田风景。观景点是远看,是看全景。
看完日出后,我们便去细看梯田。途经几个小观景点停车,从不同侧面远望梯田。然后到一地势开阔之处停车。崔导说我们可以从这里沿田中阡陌随意向下行走,观赏风景,拍照留念,但切记不要走得太远。桃花源记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虽说这里因村寨遥远而没听到鸡鸣犬吠,但水田阡陌纵横却是实实在在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元阳梯田之所以得以存在,与本地水源丰富息息相关。山上山下水草丰美,林木郁郁葱葱,云烟氤氲,有江南的模样。走近了梯田,便有更为确切的认知。在梯田边上的水沟旁,拿出手机,录了两段音频,流水淙淙汩汩,仿佛有气泡声,仿佛听到水势遇到小石头或者不平坦处而中断而婉转的声音。六人合影,有几张好照片。我拍到一张照片,因为梯田形状构图还算不错,感觉满意。
元阳梯田,日落日出时的光景,都看了,真心感觉不错。我知道,这些不错的感觉一点一点累计,有助于形成一个总体认识,觉得这趟云南之旅,风景值得 一看,算是增广见闻。从梯田上行时,突然注意到小径旁大树下有一个水泥做的长方形立体,不知是做什么的。只见顶上有一个祭祀用的小物体,于是一下子就猜想这是当地人的墓。没有墓碑。就是一个长方形水泥块。果然,在小径走到公路上去的路边,又看见一个。上了公路,公路对面的路边有三四个。从外观看,若不知道本地习俗,不太会注意那是墓。路边有农妇设摊卖水果。杭州有人称为丑八怪的柑橘,要价10元3斤。说是很便宜。郞莺买了很大一塑料袋。分给大家。几天才吃完。这种水果比较正式的名字好像是耙耙柑。
然后我们深入一哈尼族村子去走马观花。走近了看哈尼族的房屋,解决了心中的一个疑惑。昨天来时,在路边看到那些黄色泥土色的房子外表,好像砖墙的样子,但那些线条似乎显示砖有大小。所以当时就疑心其实并不是砖墙,而是刻意做上去模仿砖墙。现在近看,果然是线条留在墙面。村子里有几处公共取水处,就是一个小水池子,里面有泉水,上有小屋顶遮挡灰尘。见一人在水池子旁杀鸡清洗。哈尼族的房屋建筑算是有其特色。村子里还有一个大广场。从村子里慢慢走出去时,突然在路边听到树丛里有鸡群骚动。于是停下来看。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年轻芦花母鸡从树丛中窜了出来,落荒而逃,样子有点狼狈,沿着路跑过一栋房子,从墙角拐弯处消失了。树丛里追出两只年轻公鸡,看起来是想要对那只母鸡非礼的冒失家伙。它们一路发出激动的声音,猛追出5-6米到墙边拐角,不料从墙角后踱步出来一只年长公鸡,挡住它们的路,不让继续追。两只年轻公鸡试图继续追赶,见形势不好,便放弃了。三只公鸡发出某种声音进行沟通。从我身边的树丛里早跑出另外两只年轻公鸡,探头探脑遥遥观望那边的情况。路的另一边是一个院子,门敞开着,门口卧着一只小猫,神情闲适,先看母鸡狼狈逃窜,又看公鸡追赶,然后看年长公鸡挡路。小猫闲看时,从门口窜出一只大猫,估计是听到喧闹声赶出来看热闹,速度极快,情绪激动,尾巴在身后都成平行线了,飞也似地跑到那两只年轻公鸡被挡住的地方,朝拐弯处看。很难相信,这些小动物没有一点智慧。我看得满心欢喜。这可遇不可求的戏剧性冲突,让宁静的村子顿时变得生动可爱。
中午在个旧某个交通枢纽停车吃饭。车停在加油站空地。路对面有一长排卖水果的摊位。往前走一段,水果摊位对面有餐馆。时建星点菜超水平发挥,土豆泥,炸小鱼,红烧豆腐,西红柿鸡蛋汤,南瓜藤。大家食指大动。郞莺破例添了一碗饭。大家赞不绝口。吃罢又一起去隔壁给老板和老板娘点赞,方才离开。
午饭后行程4个多小时,抵达广南县城。在路上就拜托时建星晚上点菜再次超水平发挥。入住后,天色尚早,休整后出来逛街。找到一家药膳餐馆,点了气锅鸡,有药材和蔬菜入锅。小袁胃口大开。
4月16日 前往被称为世外桃源的坝美。路上小崔导游介绍坝美的前生今世。此前坝美因为各种纷争而于2019年关停。政府拿回各种经营权后,巨额投资,修缮道路等等。今年春节之后才重新开放。从停车场下,进入气派恢弘的游客中心,买票后乘电瓶车行10公里才抵达景点,这么个进入景点安排,算是很罕见吧。坝美因发大水而关停,旅游团因此改行程,这种事常常发生。没去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去过后,则可猜测一二。坝美被称为世外桃源是有道理的。进出坝美,都要各经过一个溶洞,像陶渊明《桃花源记》描述的那样。一旦发大水,船在溶洞中行走大约会很危险,而回程中另外一段行船以及在河上栈道徒步,大约也会受影响。
乘船进入前,刘伯伯心情有点激动,把《桃花源记》择要大声背诵了一遍。进入景区入口的溶洞,船大约要弯曲行走950多米。洞内黑暗,船首灯远远照亮岩壁上荧光航标,才知道方向。中途看见洞顶几处裂缝,洞外绿色植物和亮白天空依稀可见。出洞时,头顶有钟乳石奇形怪状。这里的钟乳石似乎发育不完整,没有秀色可餐、整齐悬垂的石柱,岂非咄咄怪事。
与山洞之行相比,桃花源内的村子和土地显得平淡无奇,司空见惯的田园风光,并无特别出色的风景。河边有一排水车有大轮子,咿咿呀呀转动。这样的装置,显然是不实用的,当然是给好奇的游客看和当留影背景的。附近还有一座不长的丁步桥,由一块块石块组成。从石块上走过,算不上步步惊心。若有大水时,大概会有些意思。有桃树散落四处,桃花粉红,艳丽无比,树枝上桃花多到难以置信。走近了细看,才发现是人造花枝绑在树上。不过远看起��,乡村景色却因这一抹艳丽而增色不少。想,若没有这些桃花点缀,田园风光当如何设计才显得自然亲切古朴?路灯的形状是马灯,用LED 灯泡。一路看去,有不少马灯悬挂。走到一处发现刘伯伯坐在路边小摊边上。手里拿着一个猴子的小物品,说是他的生肖。原来老牛属猴。显然他已与摆摊的老乡攀谈多时。路边有不少土坟,坟上插有白幡。大多数土坟没有墓碑。有一处水泥墓比较显眼。墓碑上写某公某某形魂之墓。我对刘伯伯说,形魂两字用得好。我理解是说魂在此,形体在此。刘伯伯点点头。说形魂在此,可能是当地某种信念。其他地方的信念里,两者可能分离。
据说村子里大多数原住民均已搬走或者外出打工。现在有多是外来户和投资商。路边一些小摊贩买纪念品,估计都是本地人,纪念品也很平常,大概是什么地方批发来的。在一个摊子上,一眼瞥见十多个黑色簪子。当时想,簪子还在,已无长发。不知传说中“等我长发及腰”的女子,当年用的什么簪子。而摊上摆放的簪子,是当今新做的吗?是古老物品吗?
坝美一地据介绍有3个村子。对旅游者来说,进出均通过溶洞,最为便捷。虽有陆路与外相通,但需绕行甚远。村子里有一棵大榕树,遮天蔽日。是村子的地标。树下石条堆砌,一层层可坐上百人。旅行团约定自由活动后在那里集合。大树下有一中年男人,正假装无所谓却有些热情地介绍本地发生的矛盾和冲突,说官司进展情况,用很隐晦的方式展示自己知晓内幕,对世事人情有很精准的判断。
村子里有民居,但判断已不是原来模样。有游客进桃源小住。出去时,需先乘船,走栈道,再乘船经溶洞抵达外面。栈道不是紧贴在山崖上的,而是沿河而行。河在两山之间。一路走去,栈道两边的山,忽近忽远。栈道有些地方,树长在栈道中,栈道地板上有一个洞,树干从洞里出来。有些树干低低斜过栈道,行人需弯腰低头方能通过。不愿从栈道步行而出的人,据说可以乘坐小火车离开。但并没有人乘坐小火车。这让我有些怀疑其实小火车在人少时是不开的。沿着栈道走,看见栈道边上有巨大的芭蕉树丛。还能看见芭蕉树上结的串串果实,看起来就是香蕉。元宝树的品种似乎有些不同。有些元宝树看起来与我以前认得的长得一样。有一棵树枝上只有元宝倒垂,却没有叶子。甚是奇特。在栈道上走,听鸟鸣,听河水哗然,感觉宁静喜乐。然后安静被打破。忽然听到身后栈道上有轰然低沉刺耳之声,在空旷的河谷中显得气势逼人。回头见远远有几个人拖着旅行箱在栈道上且行且近。感觉真是大煞风景。如果在景区居住的游客要离开桃花源,必须走这条栈道,那么,这样的进出设计就很生硬了。若是住在景点内从栈道离开坝美的游客中有喜静不喜闹的,遇到自己弄出这么违和的噪声,感觉定然不好。此处腹诽一番。栈道尽头是一座桥。我们一行六人在此时会合,拍照若干。再行走一段,便是出口,然后是一条河,经另一个溶洞,行程也是900多米长。
出了桃源,便由高速公路向普者黑而去。路上在一乡村小镇停车吃饭。记忆比较清楚的是,点了一盘糖醋排骨,结果端来的是红烧肉。老板言之凿凿说这就是糖醋排骨。不知道客人若点了红烧肉,会端出什么。几只美女在餐馆旁的农贸市场摊上买了黄瓜等水果。这黄瓜模样奇特,看起来像是菜瓜。小镇公路狭窄,车子开出去一里地停在镇外公路边上。不远处是一露天家禽市场,商户看起来都是外来赶集的。
下午到普者黑。小崔导游介绍说,普者黑曾因拍某电视剧而引来游客,有眼光或者有运气的本地人经营旅馆而意外暴富,让其他人眼馋不已,纷纷贷款将自家房屋改成旅馆。不料旅游热潮来得快去得也快。银行收回贷款,很多在建房屋成了烂尾。普者黑现在名声在外大致是因为前几年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仙侠电视剧在此取景若干。我们在普者黑一个村子里的农家乐住下。这个农家乐有三层楼,有院子,有自己的餐厅,门口还可停车。住下后不久就去拍摄景点游玩。时间已是下午后半场。崔导买票,在门口点人头看我们入场,然后大家自由行动。进入景点大门,在山边小径上遇到一群出来的游客,一高大男人不知道眼睛看什么地方,用幸灾乐祸的语气教训说现在光线不好,来迟了等等。看着他似乎自顾自说话的样子,我好奇地问,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他点点头。我不以为然。我和我们团的一个上海游客说,又不是一定要看阳光灿烂。暮霭沉沉,这句话也是有的。那个老男人点头称是。
拍摄地三面有山环绕湖泊和空旷草地,风景像桂林山水,山不太高不大,草木葱郁。与坝美神似之处,是桃树上有假桃花盛开。天空开阔,有木结构亭子三五个散落各处,每个亭子都有长长白纱装饰,在风中飘动。已经不记得《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电视剧里的镜头了。在小径尽头进入开阔地,有一个棚子,里面有好几衣架花花绿绿的古装,游客可以借穿照相,有一姑娘在那里看管。攀谈几句。我问当时拍电视剧有没有她的镜头。她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没有。她解释说,所有的群众演员都是剧组带进来的,没有本地演员跑龙套。
郞莺李捷时建星三人一伙一顿猛摆姿势拍照。小袁不晓得弯到哪里去了。我和刘伯伯闲走,走到一个小亭子里坐下来。有一穿红衣老太太慢慢走过来,在亭子前打电话让家人找她,说她的位置在小亭子前。正好我们同一个旅行团的一个上海男人过来听到,忍不住评论说,这里有好多小亭子。我笑眯眯大声说看破不说破嘛。评论者冲我竖拇指,笑笑走了。草地里几匹白马吃草和奔跑。一大片草地好像是马场一样,但没有围栏。有一匹公马径直跑到离亭子不远处吃草。一点都没害怕我们的样子。估计刘伯伯和我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马拍了照。想问白马是否知道自己白马非马。再回头看时,那红衣老太太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时建星走过来,从背后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可乐后来评论说,我们好像在蹲坑。座位确实很低。看完风景慢慢沿原路走回去,暮色苍茫。出景点的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湖。岸边水中石头上有看起来像是生物的东西攀附,粉红色,大约1寸长短。距离稍微有点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有这种颜色的生物,大约是不怕鸟来吃的。走出景点,走过一座桥,回到住宿地。农家乐是夫妻经营,四川来的。有几个帮工。时建星和小袁点了本地特色菜,味道好。隔壁桌子,司机蔡师傅与人聊天。我们吃完饭,蔡师傅还在聊,很酣畅很亢奋很投入的样子。
4月17日 第二天一大早的行程,是去青龙山顶看日出。山大约只有一百米高。可以俯瞰昨日下午看到的开阔湖面、小岛屿、亭子、假桃树、草地等等。可是下雨了。黎明前的昏暗里,寥寥几个人跟着崔导去。等他们回来,用过早餐,雨还在下。崔导领着感兴趣的人去村子里逛了一圈,七八个人大多穿雨衣。拍回来的照片显示,村子里有一个牛头广场。广场上有一巨大雕塑,是黑牛的形状,不知为什么,黑牛表情悲苦和尴尬,没什么喜庆气氛。虽然刘伯伯没跟着去看村子,后来却到外面跑了一圈,想买三合一咖啡。没买到。还是农家乐老板娘有存货。开着门,喝咖啡,听雨,看院子里的花草,品种略微杂乱,但非常茂盛。中午,早早去点餐吃饭。奇怪的是,团里其他人都不吃中饭。午餐后回昆明,6小时的高速公路车程。有无人机的小姑娘在普者黑高铁站早早下车,搭乘去广州的高铁。有一南京游客离团后还要继续去云南某地旅游。在元阳过生日的那对上海夫妻离团后去西双版纳旅游。靠近昆明时,先后看到两个大湖,湖边有一些烂尾别墅楼盘。
到昆明后入住金茂酒店,这是旅游团集结和旅游开始的地方。雨下得有点大。我们一行去好几条马路外的某著名饼店买昆明著名的现做烤饼。回来的路上找了一家饭店。小袁建议要好好吃一顿庆祝云南游顺利完成。云南特色的菜,很不错。还喝了一瓶有点贵的葡萄酒。酒足饭饱走出餐馆,雨已经停了。慢慢走回宾馆。还迷路了。幸好没绕多少路。
4月18日 约好9点多,旅行社派司机来送我们去机场。早饭后,刘伯伯说想要去看看昆明讲武堂。朱德等人曾在那里学习过。我们打车去。司机50岁左右,问到景点的事情,他有点健谈,用词典雅。一问,居然是云南大学毕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多久,就到讲武堂,却发现来得太早,尚未开门。我们显然没时间等开门,只能在门外瞻仰讲武堂的风采。建筑物的黄色在初阳下显得格外耀眼。看起来是一个口字形的建筑群。刘伯伯和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到对面的翠湖门口逛了一下。拍照留念。知道闻一多殉难处就在回去路上不远。我们便步行去,很容易就寻到一条小巷内。当初的闻一多居所,现在是省级机关幼儿园。他当时已经从小巷另一头走到离家门不过三五米处,被等待已久的杀手枪杀毙命。殉难处有碑,碑前有鲜花。殉难处有毛泽东和朱德当年的联名唁电。小巷墙上展示闻一多书法多幅。其中有几幅是古色古香的篆体字,看起来是下过功夫的。还专门有一幅题写西南联大校名。又摆姿势拍了照。
离开历史惨剧伤心地,刘伯伯和我沿着林荫路向前面大道走去,希望能容易叫到出租车。这条林荫路是讲武堂大院子的背面。讲武堂隔壁是科技馆,与讲武堂是一样的黄色。科技馆隔壁据说是图书馆,在图书馆后门,有一出租车停在路边,女司机似乎闲着没事。于是打车回金茂饭店。这时早已将讲武堂和翠湖的照片发到群里。讲武堂和翠湖这两个地方,感觉很可以花点时间细看的。记得聂耳有一首翠湖春晓的作品,忘记旋律了。在林荫路上走,春天晨风缓缓吹着,很惬意。林荫路有书香气和烟火气的奇妙结合。在早晨的这一刻,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有点喜欢上了昆明。大概是魂被风吹动摇晃了一下。
回到酒店不久,旅行社派来的师傅提前到了。于是下楼,上车,前往机场。过安检时,时建星脸部自动识别失败。我估计是因为口罩在下巴下面挂着没完全摘下来。足智多谋的人工智能看美女看傻了。只好去10号门手动过关。大家开玩笑说,从宾馆到机场这么一会,时建星可能又胖了一点。去杭州的航班,在航站楼的最远端楼下登机。不远万里走到那里,坐下候机。刘伯伯去买了咖啡和可可。刘伯伯会张罗事情。后来有通知说改了登机门。到楼上。飞机到张家界要停。从张家界机场航站楼瞭望,看到跑道外几座山峰隐隐约约矗立,云雾缭绕,有点梦幻。一些游客在张家界下飞机。好多游客上。重新登机时,刘伯伯找不到登机牌,一开始还想不起自己的座位。上了飞机在包里找登机牌,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此三番五次。想刘伯伯当年英姿勃发所向披靡,现在被登机牌难倒,看来是有一点点老的。然后飞抵杭州。这一趟云南之旅圆满。从机场出来,大家挥手告别。
花絮 # 回家看地图,方才知道有疫情的丽江在哪里,这一路经过哪些地方。记得在高速公路上看见路牌上的麻栗坡三字,感觉诧异,怎么跑到广西来了。后来崔导说了一通,果然这个麻栗坡就是当年边境打仗的地方。
# 据说回到家称重面对人生真相,有增重2-3斤的,有增重1斤的。据说吃不胖的刘伯伯也胖了一点。然后就听到要减肥的一片哀叹。
# 回来后一起去看了班长。我们旅游期间,沈班因肺炎住院,昏昏沉沉睡了几天,打盐水。说好泰顺一起去。
# 以前写游记,是晚上到宾馆房间里用电脑写。16年去美国时是这样,19年去皖南小川藏线也是这样。这么做的弊病是晚上若有事,人困马乏,就会拖欠,一来二去就拖欠很多天。美国游记就是因此虎头蛇尾夭折。这次是带着小米平板。前一两天是晚上躺在床上慢慢敲字进去。后来改在白天乘车时写,回忆昨天,写今天的见闻,写想法,正好利用高速路上的空闲。
# 谢谢所有人为开心云南游的贡献。旅游团定行程,砍价,买牛奶西瓜黄瓜咖啡水果炸土豆条,小袁带来的各种零食,相互照顾,登山杖,摆姿势拍照,很好的合影照片,难忘的很多瞬间,笑声,聊天,吃饭,一次都没有用上的一大把衣架。
# 回来发现途中洗并晾干的一件上衣,全是香烟味。只好又洗了一次。我的右手食指,指向刘伯伯。
# 郞莺和小袁在吃饭时说起当年旅行结婚路上见闻种种趣事。小袁当年骑车带郞莺,把郞莺丢了还不知道,自顾自骑车走了,以为郞莺还在后座。笑。李捷儿子和媳妇以及孙女的视频和照片,很好,年轻人的快乐,朝气蓬勃。看视频,时建星的小狗狗,不良于行很久了。
# 在云南路过牛街羊街等地方。猜想街这个字与平常理解的有民居有商户的城市街道无关。应该是云南的地名专用字。听起来比较奇怪。
# 吃饭用自带碗筷,放心,也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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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3
沉迷新发售的游戏《Partisans 1941》,露家公司开发的二战游击队题材游戏,俄语配音好评,一刀一个纳粹超爽的www
顺便向大家推荐一篇设定惊为天人的露家太太写的加露同人《Близнецы》,靠机翻也能吃,是难得解释了北米双子的相貌为何与原住民印第安人不同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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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运’对伊万来说一直是种消耗极快的稀有资源,两年后阿列克谢耶芙娜就一病不起,而她为登上皇位发动的从莫斯科公国至现在的第一次宫廷政变也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陶罐,权臣缅什科夫为将对自己有利的继承人推上沙皇宝座,在阿列克谢耶芙娜逝世后再一次发动政变并逮捕、流放他的反对者。而伊万则对彼得二世失望至极,他不是第一次遇见昏庸无能且性喜游乐的统治者,只是无论遭遇多少次,他都无法适应自己——在国家和意识体人格双重意义上的自己——像一件老旧的、不再受主人喜爱的家具那样被粗鲁的使用和对待,他甚至认为彼得二世统治期间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乃是由于彼得二世加冕前经过医生测试发现未来的沙皇尚未成长发育到能勃起的程度,故伊万得以逃过‘神圣婚姻’这一仪式。
彼得二世的继承者安娜·伊万诺夫娜同样经历了各种政治斗争才成为沙皇,伊万一面为王位更替时的动荡头疼——他总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兆头,预示着未来掌权者交换时都得出点儿问题——一面暗自庆幸在彼得之后他终于又迎来一位聪慧且有才能的、看上去至少不会短命到只有几年寿命的统治者,尽管他和安娜·伊万诺夫娜的关系并不亲近,也反对安娜·伊万诺夫娜成立隐秘调查、窃听和监视贵族与官员们的秘密总理府。
三年后,为了解决波兰-立陶宛联邦因王权不稳而导致的领土接壤处层出不穷的匪患与明克斯等地境内东正教教徒被波兰人迫害的问题,也为了保证波兰-立陶宛联邦的中立立场不受法兰西王国的干涉、防止法兰西王国的势力向东扩散,俄罗斯帝国半是被卷入半是主动参与进波兰的王位继承争端中。对于此次俄罗斯的主要敌人法兰西,过去伊万只从本国外交官和驻它国大使的信件里断断续续得到过不少消息,诸如新修建的凡尔赛宫与欧洲外的殖民地等——‘气候温暖的领土!’每当伊万想到那些属于法兰西的殖民地时总是会情不自禁涌起羡慕之情和对南下扩张的渴望——当年彼得出使欧洲各国时因出使目的而没将法兰西列入访问名单中,本世纪彼得访问法兰西时伊万又留在国内辅佐近臣们处理内政,以防如上次那般作乱者趁着沙皇出行而掀起叛乱,故虽然上个世纪两国曾短暂加入过同一个联盟,但伊万从未亲自见过法兰西的意识体,对方仅在他脑中留下个被各类流言传闻以及卢卡谢维奇等人随口一提所塑造的模糊身影,且因本世纪俄罗斯与法兰西的关系日益紧张,在维也纳条约[1]签订后,法兰西开始拉拢俄罗斯周边的国家以期制造一个敌视俄罗斯的东欧政治环境,伊万很难对那个意识体报以什么美好的想象。
‘你的敌人总能反衬出你是怎样的人。’伊万想,根据他随彼得游览英格兰时那个眉毛异常有存在感的意识体的糟糕表现,伊万猜测法兰西意识体极大可能也是个令人生厌的、傲慢又自命不凡的杂种。
波兰-立陶宛联邦的衰弱使伊万意识到这是个可趁之机,他已经和自己的姐姐分离太久了,即使奥利加和他的关系依旧算不上不亲密——例如伊万至今仍未向奥利加透露娜塔莉亚的存在,当奥利加在信中写下试探之语时,伊万总是回复以天气、新的服装流行款式和第聂伯河右岸近况等话题,他无法判断奥利加的试探是因她感知到了什么,还是说卢卡谢维奇或罗利纳提斯命令她利用自己的身份撬开伊万像蚌壳一样紧闭的嘴,自娜塔莉亚诞生以来,宫廷内联邦的使者已有意无意打探过许多消息了,他们做得足够隐蔽,每一次都冠以政务之名,可惜只要涉及到娜塔莉亚,伊万总是如只带着熊崽的母熊一样敏锐且充满攻击性,他能轻而易举看透那些间谍以及间谍背后的意识体们的真正目的——伊万也认为家人最好生活在一起,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安娜·伊万诺夫娜提出借机迎回奥利加之事,出乎他意料的是,���需他将自己准备的说服方案一一讲出,诸如奥利加对第聂伯河右岸地区的稳定以及对小俄罗斯概念的稳固作用等,安娜·伊万诺夫娜就将他的提议纳入战争目标中。
经过战争中和法兰西的几次交锋以及法兰西推动奥斯曼帝国再次和俄罗斯帝国开战后,伊万对法兰西帝国及其意识体都报以更深的恶感,而当法兰西当局的努力反而使俄罗斯的国际地位上升后,伊万忍不住产生股混合了嘲讽的愉悦,这种愉悦在奥古斯特三世成为波兰国王并正式同意奥利加回归俄罗斯以感谢俄罗斯政府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后攀上顶峰,哪怕在伊万前去迎接奥利加时发现奥利加对和自己兄弟重逢以及生活在一起未显露多少兴奋喜悦也没降低,‘她毕竟在波兰待了好几个世纪,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习惯新生活。’伊万想。
接回奥利加时罗利纳提斯也在场,伊万一瞧见罗利纳提斯,那个穿着法国流行套装、带着顶扑了香粉的黑色假发的身影就戳动了伊万体内那根‘保护娜塔莉亚’神经。果不其然,罗利纳提斯找了个略远离侍从、周围的人听不清他和伊万交谈的机会以近乎笃定的语气询问伊万道:“明斯克那片土地上是不是诞生了新的意识体?”
闻言伊万脸上的微笑丝毫未变,他瞥了罗利纳提斯一眼,又移眼眺望远方似在欣赏由灌木和树林构成的、杂乱中含着丝秩序的自然风光,“您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伊万的声调仿佛在歌唱,他的笑容扩大些,故意又轻又软地念出罗利纳提斯的名字补充说:“亲爱的托里斯·罗利纳提斯。”
罗利纳提斯的呼吸哽了一下,伊万猜对方应该完整的接收到了自己的挑衅和恶意,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蒙古入侵时立陶宛大公国的趁乱劫掠以及其后包括伪德米特里一世事件在内的、一系列由立陶宛主导或参与的阴谋和入侵——尤其是导致奥利加的子民同他的子民敌对的那些——‘不过,现在我倒是能肯定当年签订德林斯基休战条约[2]时罗利纳提斯的确是在试探娜塔莉亚的出生。’他思索着,多年隐瞒娜塔莉亚的存在、成功保护了娜塔莉亚所带来的自矜像煮开的水一样沸腾着在心底翻出一波波浪潮,他有些想赏玩罗利纳提斯此刻的表情,又觉得摆出幅不理人的高傲姿态更能惹恼身边这名曾经强大的意识体,故他控制住自己侧头的欲望继续眺望远方。
“明斯克那块地区是否诞生了新的意识体?”罗利纳提斯再次问,“意识体作为使者出使它国的风潮已兴盛了近一个多世纪,而您几乎没离开过您的国家,也拒绝其它意识体作为使者拜访您的国家。是什么把您绑在了您的领土上,您又是为何拒绝您的同族来您家中作客呢?”罗利纳提斯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伊万能听出罗利纳提斯声音里强压着的愤怒与几分因被轻视出现的耻辱感,这突然使伊万回想起他面对英格兰意识体时的心情,进而感到几分意兴阑珊,他终于转头看向罗利纳提斯,“我也问了,您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样答案呢?”他顿了顿,又说:“无论答案是什么,现在的您都无法做任何事。”
“……所以答案是‘是’,对吗?”罗利纳提斯直视着伊万,眼里的固执一览无遗。
伊万叹息一声,将视线移至不远处正看着仆从检查行李的奥利加身上。
“您不应该这样做,伊万·布拉金斯基,”伊万余光中的罗利纳提斯轻微颤抖着,伊万肯定这不是由于罗利纳提斯觉得冷,而是他为了避免四周的人察觉到他的愤怒以及其它激烈的情绪而竭力压抑自我的结果,“您知道,按照德林斯基休战条约,既然那块土地被划分给我——我和卢卡谢维奇,”罗利纳提斯卡了一下才补充上他盟友的名字,“那么理应由我们来照看那名新生儿!”
伊万嗤笑着说:“请别说这种荒唐又可笑的话,那是我的亲人。”——自然该和我生活在一起,因伊万改变了原本羞辱罗利纳提斯的打算,他隐去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您怎么能确定他是您的亲人?”罗利纳提斯猛地抬手似想推搡伊万,所幸他理智尚存,半途中别扭的改为摩挲外套上的纽扣,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况且,您这么说,难道奥利加不是您的亲人吗?”
伊万转头速度快到他听见自己的颈椎发出声脆响,他死死盯着罗利纳提斯,深呼吸了数次才继续挂着面具般的微笑说:“是‘她’而不是‘他’。”他微前倾身子靠近罗利纳提斯,伸手握住罗利纳提斯的手肘,指甲隔着衣袖掐进罗利纳提斯的皮肉里,“请您记住,我亲爱的罗利纳提斯,她是我的妹妹——”他压低音量,因喉咙和声带受损而一直保持稚嫩的声音如极北蝰一般蜿蜒着钻入罗利纳提斯的耳道,“——也只会是我的妹妹。”他重重吐出‘我’字,甩开了罗利纳提斯的手肘,“感谢您前来送别奥利加,不过由于回程路远,我们最好别继续耽搁了,您认为呢?”
回程途中伊万和奥利加共乘过几次马车,如他所料,罗斯公国时期两人的地位差距和漫长的分离致使重逢后的他们时常只能尴尬无言得共处一室,伊万有想过趁此介绍娜塔莉亚,这样他和奥利加间既有话题可聊,奥利加和娜塔莉亚见面后也不会因陌生而感到无所适从,可每当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对奥利加的不信任就跳窜着敲响了他耳边的警钟,告诫他奥利加直到现在也未表现出逃出敌人奴役、即将和兄弟生活在一起的如释重负与喜悦,或许在奥利加看来波兰和立陶宛并不是分裂东斯拉夫整体的敌人,更甚者,没准儿奥利加认为俄罗斯帝国才是她被以第聂伯河为线分作两块的罪魁祸首。
在聊完了诸如圣彼得堡正流行的裙装和首饰款式,宴会的流程与没明说的、通常作为判断来客是否属于已圈的礼仪等无意义的话题后,伊万左思右想,于某日下午坐进奥利加所乘坐的那辆摇晃的马车内尝试着谈论更进一步的话题,他向奥利加提起“小俄罗斯”这一概念,并带着几分邀功的心态对奥利加介绍彼得还在世时下令印刷新版的各类东正教书籍以去除波兰对东斯拉夫的影响,“当然,这并不是说我认为彼得借此打压异神教徒的做法是正确的。”伊万补充道,“我有叮嘱当地的官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些拥有另一种信仰的人们别在城市里公开宣扬自己的神,他们的生活就不会受到干扰。”
奥利加面带微笑,她微颔首,视线落在伊万的领巾上道:“您心肠真好。”
伊万想长叹一声但控制住了自己,他能感到奥利加在面对他时不止表现得极为生疏,这份生疏中还混着几分蛰人的敌意。伊万无法判断奥利加的敌意是源自罗斯公国时期两人相处模式的惯性,还是奥利加真如他胡思乱想的那样认为俄罗斯帝国是分裂她子民的作恶者之一,或更糟糕点儿两者兼有。“您不用表现得如此的——”伊万抿唇望向奥利加,“您是我的姐姐,不必让礼节成为挡在我们之间的障碍物。”
闻言奥利加连嘴角上翘的角度都没变化一下,她仍像名再普通不过的、和不熟��的异性共处一室的贵族妇女那样挂着温顺可人的面具。
“……我记得您很擅长刀术,也喜欢和人比试,”伊万注视着奥利加那身由层层衬裙堆垒出膨胀感的、不便于行动的裙装,浮现在脑中的却是罗斯公国时期他跟随年长的兄姐们前往基辅参加迎接新一年到来的仪式时——伊万记得那时人们是把冬去春来的四月当作新一年的起点——远远望见的站在罗斯大公身边腰间挎着匕首和弯刀的、瞧上去锋利又高高在上的奥利加,“也许您早已听说过这个消息,我们家族中新增了一位成员。”
伊万用余光观察奥利加的神情,可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她的名字娜塔莉亚,和您一样喜欢舞刀弄枪,虽然如今只长到我腰部那么高,但已经能成功举起比她身高还长半个头的铁剑作出些挥砍��刺的动作了。我有时会和她聊起您,尤其是您精湛的刀术,她对此很是向往,”这是句不完全的谎言,无论伊万同娜塔莉亚谈论多少次奥利加,娜塔莉亚也从未主动询问过任何有关奥利加的消息,她摆出全神贯注聆听的模样的动机不是因她对素未蒙面的姐姐感兴趣,仅仅因说话者是伊万而已——就算伊万捧着词典从字母А读到字母Я,娜塔莉亚依旧会托着腮睁着闪闪发光的双眼专注的瞧着伊万,在给娜塔莉亚上语言课时伊万已验证过这点了——不过伊万认为撒点儿有助于姐妹间建立正面印象的谎话无伤大雅,“如果您愿意,她将非常乐于向您学习刀术。”
奥利加眼睑颤了颤,她的头垂得更低些,显现出脖颈至后肩那段圆润流畅的曲线,她微张口,似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抬手将落至脸侧的鬓发撩至耳后。伊万的目光莫名被奥利加撩发的动作吸引,过了数秒他才恍然意识到他之所以盯着奥利加的手指不放,乃由于那只手上本该有陈年刀茧的地方看上去光滑又柔嫩。“——或者,”伊万有些局促地说,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说错了话,“您也可以讲述些罗斯公国时期的事,娜塔莉亚对我们的历史很感兴趣,她喜欢听斯拉夫神明的传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奥利加仍低着头,他放任沮丧获得五官调控权。
在度过一段尴尬又略沉重的寂静后,伊万再次尝试着开口道:“您多年以来一直在波兰王国的首都居住,也许想要回自己的领土看看,很遗憾因时间紧迫,归程途中我们无法绕路去基辅。”伊万望了望窗外,土路边栽着一排道旁树,树与树的间隙内断断续续透出遥远的天际线,虽是晴日,远处却漂浮着几抹乌灰的云,伊万将视线移回奥利加身上,“您——”他迟疑了一瞬,“如果您无法适应圣彼得堡的生活,在拜见过安娜·伊万诺夫娜后……”伊万的食指无意识挠着椅面上的刺绣纹路,他当然希望奥利加能和自己住在一起,收到奥古斯特三世同意把奥利加移交给俄罗斯帝国的消息后他就迫不及待在自己的别庄中划分出一片区域重新装潢,然而和奥利加重逢的这几日,奥利加冷淡的反应让他从一厢情愿的家人团聚的幻梦中清醒过来,“我会劝说陛下允许您回基辅,当然,您不能一直留在基辅内,可每年住上几个月也不会招致他人闲话。”
奥利加猛然抬头,又立即垂首用角度遮掩她失态的表情,她抬手抵住鼻端,胸膛快速起伏着,呼吸也变得颤抖不稳。伊万体贴得移开视线,等耳边的呼吸声平复下来他才继续道:“您是我的家人,如我所说,礼节乃至于地位尊卑都不必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我希望我们能像普通的人类姐弟那样拥有平等的、相互信赖的关系。”
奥利加抬起头,她眼眶有些泛红,在撤下防范性的温顺面具后她的神色终于生动起来,“我不曾听说过意识体之间还能以那种方式相处。”
“是啊,这是种新的——”伊万顿住,他思索片刻说:“——新的探索,我想我们都有很多得学习的地方。”
娜塔莉亚和奥利加的会面比伊万预想的还要客套生疏,虽说考虑到年龄差距、过去奥利加对家族的看法以及娜塔莉亚对除他以外的人持有的漠不关心的态度,伊万并不指望姐妹俩能一见如故,但寒暄完后只能靠伊万绞尽脑汁找出些三人能共聊的话题,另两人还只选择伊万作为对话对象显然不是个好的开始。或许是看出了伊万藏在心底的消沉,之后奥利加和娜塔莉亚主动向对方搭过几次话,至于效果,伊万只能安慰自己道至少他的姐妹正尝试着互相磨合,令他不知该感到欣慰还是担心的是,娜塔莉亚趁着奥利加游览自己将要居住的区域离开之时告诉伊万他不用担心她们的事,同时直白的告诉伊万她因伊万对奥利加前来一事表现得如此激动而生出些小小——可能也没那么小——的妒忌,话音未落她就提着裙摆跑走了,留下懵且怔愣的伊万迟疑他是否该叫住娜塔莉亚好好谈谈幼儿对亲近之人的独占欲的问题。
大约一个多月后的某日晚上,伊万洗漱完后换上了睡袍——公平来说,这件长至他脚腕的略透明的袍子有些像女士的内裙——他打着呵欠走向床,掀开棉被后却措不及防被床上一团蜷缩的人影吓得倒退几步,差点儿被地毯绊倒往后摔一跤,他没有立刻转身朝茶桌扑去、举起茶椅砸向床并高呼卫兵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在受到惊吓之余认出了躺在床上的是娜塔莉亚。已睡着的娜塔莉亚似乎被伊万的抽气声吵醒了,她揉着右眼坐起身,迷迷糊糊唤了声“哥哥”。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娜塔申卡?”伊万停在原地问,他在问娜塔莉亚是如何在避开守在两人卧室前厅内的女仆和男仆、不被走廊上的侍卫和仆从发现的前提下溜进他卧室内,又是什么时候潜入他床上、用什么方式让方才的他忽视床铺异常的,然而娜塔莉亚却回答说:“因为我想和你说会儿话。”她放下手,看上去清醒了几分。
“我们可以明早再谈——”
娜塔莉亚嘟起嘴。
“——好吧,”伊万叹息着说,他走上前坐在床沿上,“但仅此一次,知道吗?你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娜塔申卡,你应该更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尤其是在进入对方私人空间时。”以免撞上些尴尬事儿,伊万在心中补完自己的未尽之语。
“可我要垫脚才能碰到你的肩膀呐。”娜塔莉亚反驳说,她拍了拍身边,要求道:“坐过来些,哥哥。”待伊万坐到她身边后,她扭着身子朝床头坐去,双手环住膝盖突兀地问:“奥利加真的是我们的姐姐吗?”
伊万愣了一瞬,没等他问出娜塔莉亚为何会这样想,娜塔莉亚就自顾自继续说:“她很不一样。”她顿了顿,补充得更详细些,“和你相比很不一样。”
娜塔莉亚的疑问和感受并不出乎伊万意料,考虑到奥利加作为罗斯公国的象征诞生,在罗斯灭亡后经历近百年的地区内各小势力的混战后被立陶宛大公国入侵征服,又被当作利益交换条件由立陶宛大公国转移给波兰王国统治,至今奥利加的子民仍未形成股足够强大的、统一的、能使她摆脱战利品处境的力量,而曾经不被她放在眼里的、过去从属于她的伊万所象征的政权却逐渐强大不说,以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似乎永远不会再次落入被奴役或分裂成无数碎片化小地区的境地。这种身份地位的落差极可能导致她生出蚀骨的嫉妒和怨恨。尽管数个世纪没有自主权的、依附它国的生活磨尽了奥利加性格里的趾高气昂和强势,无论她内心中是否深藏着对他乃至娜塔莉亚的负面情感,至少表面上她维持着拘谨又温婉的模样,可没准儿奥利加在同娜塔莉亚相处时不自觉流露出了什么呢?
或这和情感无关,不提奥利加那些和他区别甚大的遭遇,单论娜塔莉亚对意识体的认知——尤其是意识体间那根本不存在的亲缘关系——就因他的私欲而不怎么符合主流,也许这才是娜塔莉亚口中的“不一样”,只是,真正让伊万苦恼的是他不知该怎样用简练的、概括性且同时易懂的方式将这一切解释给娜塔莉亚听。
“你觉得是哪里不一样呢?”伊万问,希望由娜塔莉亚选择他应从哪儿开始解答。
“……不知道,”娜塔莉亚颇苦恼的偏头,她埋在棉被下的脚趾动了动,一缕鬓发从肩后往前滑至她脸颊旁,“奥利加使用不同的语言,遵循不同的社交礼仪,子民们拥有不同的信仰,但我说的不是那些不同,而是——”娜塔莉亚皱起眉,“哥哥,你在离开前和我聊了不少奥利加的事,我也能感觉到她的确是在试图扮演一个姐姐……大概吧?”她的语气不怎么确定,显然直到现在也未完全理清自己的感受,“奥利加她——”娜塔莉亚泄气地垂手摩挲被面,“我真的不知道,哥哥。我不认为她在伪装什么,就是那种暗怀不好的心思与目的而故意接近我的那种,可和她在一起时,她的言辞和神态总使我觉得不对劲儿。”她忽然转头看向伊万,“虽然你从未详细解释过为什么你不仅向其它国家隐瞒我的存在,也隐瞒了沙皇,但我自己就能推测出你的动机,是为了避免在人类认为必要的时候把我像货物一样出售���债,对吧?”
“……娜塔莉亚……”伊万讶然又欲言又止的唤道。
娜塔莉亚耸了下肩,“都不需我努力总结周边意识体的经历,奥利加的遭遇不就是最典型明显的例子吗?没有男性近臣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哥哥,只有安娜·伊万诺夫娜和她的荣誉女仆[3]、主要是荣誉女仆肯分注意力给我,我理解人类对我们的态度以及重视程度的区别是由于我们象征的政权的重要度不同,更遑论我的领土既不处于你的统治之下,也不存在单独的政权,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那些人类的态度。他们因你重视我而施舍般允许我在他们的视野中获得一席之地,又时刻估量我的可利用价值以斟酌调整他们对我的方式。”娜塔莉亚说着,左倾着靠向伊万,两人的体温透过丝制睡袍交融在一起,“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哥哥,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无力改变他们的想法和做法。”
‘是的,只是我仍感到内疚。’伊万想,他不欲同娜塔莉亚争论他的自责情绪是否应该存在,故他选择无言地揽住娜塔莉亚的肩,缓缓抚摸娜塔莉亚的臂膀。
“而奥利加总是会让我想起那些人,”娜塔莉亚头枕着伊万的右肩继续说,“她也在评估我,可她是我们的亲人,亲人不应该互相评估,不是吗?”
“……家人的确不应该相互衡量利用价值,不过这仅是我俩的想法,或准确来说,是我认同的观念,而我抱着私欲使你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长大。”伊万语气平缓地说,见娜塔莉亚满脸不认同欲反驳的神情,只好又说:“先听我说完,娜塔莉亚。由于寿命、地位、象征意义的缘故,从很早开始,至少是我出生之时意识体们之间就少有‘亲人’的概念,你还记得我提起过的罗斯公国时期我们那些已消失的兄姐吗?因那时,一个统一的政权中出现地区级别的意识体被视为公国分裂灭亡的征兆,故在统治者和奥利加的主导下,人们尝试通过各种手段——”伊万原本想用‘杀掉’这个词,但鉴于意识体在肉体层面被杀掉也能自行愈合复活,他换了个用词说:“——消除他们,焚烧、溺毙、斩首……我听说过我们的某个姐姐曾被埋在土里近三年,她死而复生,活过来一两分钟后又因窒息而死,还得竭力在活着时用手挖泥土指望某日能把自己挖出去,最后靠着一场地震及其后的大雨才使她重见天日。”
娜塔莉亚睁大眼望向伊万,以她活到今日的阅历,着实无法凭空想象被活埋的痛苦,也不了解反复生死轮回的绝望和可怕,她像是在听一个离奇简短的睡前故事,比起对故事主角的可怕遭遇感同身受,情绪中产生更多的是好奇。
“她是叫阿丽娜还是阿缪娜来着……”伊万努力回想,“我不怎么记得清了,她以及另几个有类似经历的兄姐都脾气乖戾,时不时便毫无预兆做出些奇怪的事,偶尔还会攻击附近的活物,要么就如哑巴般从不说话,也从不与人对视,不饮不食,游荡在山野之间。”伊万无声叹息,他有幸错过地区意识体们生存状况最糟糕的时段,故心中没有对奥利加的恐惧,只有些微“万一她旧习难改呢”的担忧,而这担忧又轻飘飘的,浇上蜂蜜的烤鹿腿、庆贺新年、甚至是附近树上飞来只羽毛颜色鲜丽的鸟都能让他转移注意力将担忧抛之脑后,至于现在,这些微担忧早已消失不见,只残留对人类的愚昧的感叹和几分怅然,“我不责怪她,你也别去责怪她,娜塔申卡,那时的人类统治者和政权意识体都这样做,她只是做了她以为自己有权去做的、以为是正确的事罢了。”
伊万心不在焉挪动下背后的枕头好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那之后,虽然针对地区意识体的虐杀行为停止了,但我们仍被视为政权意识体的附属品,事实上,人类现在仍遵循着这条规则,就如在波兰和我们都拥有奥利加所代表的一部分土地的前提下,为感谢我们的支持,奥古斯特三世同意将奥利加移交给罗曼诺夫家族一样,在作出这个决定前,他不需考虑奥利加的意见,因为奥利加——或者说我们在某些场合中只会被当作无自主意识的财物。”他顿了顿,轻声补充道:“……我也没征求过奥利加的意愿。”
“哥哥……”娜塔莉亚唤道,她抬手回握住伊万摩挲她臂膀的那只手,欲宽慰伊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如这般才是意识体们通常的相处模式,娜塔申卡,”伊万说,他语气中听不出多少对奥利加的歉意,“强大的一方掌控并使用弱小的一方,决定弱者的命运,而弱者或是被掌控,或是积蓄力量推翻强者,逆转双方的地位与立场。意识体间容不下多少温情和宽容。唯独你我不同,我故意不按照传统的方式驯养你,因我渴求的并不是你的愚忠和畏惧。”
娜塔莉亚的眉心挤出几道褶皱,她不喜欢伊万用负面的词描述自己,像大部分孩子那样,她对自己的养育者存在着种正面的偏见,认为即使伊万不是自圣典内走进人世间的模范也大约相去不远,“这有什么不好?”她问,“难道你认为驯养我才是正确的教导方式吗?”
“当然不。只是偶尔……”伊万的视线落在被面的纹路上,“我害怕你会被夺走,娜塔申卡,”他收紧右手,感知掌中娜塔莉亚的手还带着幼儿独有的柔软细嫩,‘她还那么年幼。’他想, “我虽发誓会保护你,但世事无常,俄罗斯帝国不会永远强盛下去,也许未来某日我会被入侵,或因内乱分裂成无数小国,那时你必将自己去面对一切,而他们比山盗凶狠,比窃马贼狡诈,对待弱小的意识体的方式比贵族对待农奴更残酷,你该如何保护自己呢?又该如何忍受一个自由人被打碎自尊、被当作财物用以分配的痛苦呢?”伊万情不自禁倾吐自己的烦恼,他希望自己能给娜塔莉亚创造出安稳无忧、充满爱与尊重的环境,又担心有朝一日俄罗斯帝国衰弱后娜塔莉亚会像只被抛弃在森林中的狗崽一样被猎食者绞杀得尸骨不存。
“真到那时,不就轮到我保护你了吗?”娜塔莉亚疑惑地问,她面带真诚,仿佛发��内心不明白伊万为何为未来苦恼。
伊万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他既为娜塔莉亚孩子气的话感动,又为娜塔莉亚那股天真的自信而感到几分好笑,“唔,我们似乎偏离了原本的话题。”他避开正面回应娜塔莉亚,“总之,奥利加过去生活在一套与我们不同的规则中,短短一个月是无法去除旧规则带给她的遗留影响的,”——没准儿她永远挣脱不出强食弱的模式,伊万暗自思索这一可能性,“我们得耐心些,给她留出充足的时间和空间,我可不想像卢卡谢维奇或罗利纳提斯那样命令她变成我想让她变成的样子。至于娜塔申卡你,”他低头同自己的妹妹对视,“则尽可做你想做的,若你不喜欢被评估,在奥利加改变以前不理会她好了。”
娜塔莉亚盯着伊万看了几秒,她又嘟起嘴,一头撞进伊万怀里,“她和你描述的不一样,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擅长马术和刀术,反倒像女仆们那样喜欢拿着针线绣个不停。”
“……我也好几个世纪未和她相逢过,或许她的兴趣改变了吧。”伊万解释道,尽管他丝毫不相信自己给出的解释,毕竟回圣彼得堡途中他同奥利加提起相关话题时奥利加脸上露出的可不是自主自愿改变爱好的人会有的表情,不过鉴于娜塔莉亚在他背地里的周旋下受到的束缚比其余女性人类及意识体少,恐怕她难以对仅仅因为股间没长出某个器官就得被迫放弃穿某类服装或发展某个爱好这种因果不相连的事感同身受,故伊万不打算说得更详细。
“我觉得奥利加很多余,”娜塔莉亚声音闷闷的,“我只需要哥哥你一个亲人就够了。”
这又是句孩子气的话,伊万听说过、也偶尔见到过小孩子对自己的亲长拥有强烈的独占欲,若亲长同别的孩子表现亲密便会哭闹不休,‘该怎么办呢?’伊万犹豫是否该干涉娜塔莉亚对自己的独占欲,理智告诉他若放任娜塔莉亚,说不定未来会有糟糕的发展,可抛开理智,他只想紧紧抱住娜塔莉亚、将头埋进娜塔莉亚发间再尖叫着重复“可爱”二字,“这样想可不行,”他漫不经心地说,语气完全不能冠以‘责备’一词,“严���来说,卢卡谢维奇也是我们的亲人,”娜塔莉亚闻言垮下脸,伊万却故意视而不见,自顾自继续说:“还有曾经的塞尔维亚王国、尼特拉公国等现在分别处于奥斯曼、匈牙利诸国统治下的意识体们,以及罗斯公国的某位公主曾和法兰西王国的国王联姻,所以法兰西的意识体也能算我们的远亲,”娜塔莉亚的脸皱成一团,“不,应该说,按照斯拉夫人的联姻历史,所有欧洲意识体都和我们有或近或远的亲戚关系。”
娜塔莉亚撇着嘴沉思半晌,以讨价还价的语气说:“那就奥利加吧,我的亲人名单上再添个奥利加就够了。”
“随你喜欢。”伊万忍笑道,“不过说到欧洲意识体们……过去因你不需与同族和各国皇室接触,我一直没要求你学习纹章学和贵族姓氏史,既然现在得让你逐渐融入国际社交圈——”伊万还没说完,娜塔莉亚就像只梭子般滑进被褥中并翻过身背对伊万。
“——好吧,功课的事明日再谈。”
娜塔莉亚猛地扯过棉被遮住了自己的耳朵。
[1]1726年,神圣罗马和俄罗斯签订了维也纳条约
[2]德林斯基休战
[3] обер-гофмейстрины 机翻咋翻我咋写,大概是俄剧《叶卡捷琳娜二世》第二季中被叶二派去检查长子是否有生育能力的那名女配那样,通常由出生高贵的贵族妇女担任,虽有‘女仆’之名但不会做太多服侍人的杂事,更类似于宫廷内臣
白俄对露不是性缘脑,而是类似于“妈妈你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就够了,别给我找爹也别生二胎”的那种独占欲超强的小孩
以及露总觉得自己在用私欲干涉白俄的教育导致白俄没有成长成那时最被主流价值观认同的人,而白俄则苦恼于露总是自责自贬2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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