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赌船国语在线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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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xfbd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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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tybittyhuac ·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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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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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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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4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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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之落 叁 写给鸢的—— 6
伊万君随我们前往犬舞见正是我们与伊万君的关系产生本质上的变化的契机,当然,假如站在更客观的角度来看,这种质变仅是我和樱的个人感受。事实上,我从未询问、也就无从获知伊万君是否了解我与樱对牠抱有怎样的情感,又是否及时察觉到我们的情感随着时间推移和各类事件的发生而产生的变化。而我不曾询问伊万君的原因,一在于我心怀胆怯,畏惧听见伊万君仅将我看作普通友人的回答,二在于若我真的将“我对伊万君怀有性欲,想与伊万君性交,也想与伊万君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这类话说出口,除非伊万君与我拥有相同的欲望和想法,否则我的坦白只会破坏我与伊万君之间现有的��谊。
因此,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一面小心翼翼掩藏、压抑自身那些超出了人们对友谊的定义的情感和行为,一面忐忑的猜测、试探伊万君究竟对我有着怎样的情感。然而大约是日本与俄罗斯的文化太过不同,导致日本人与俄罗斯人对情感的认知、定义以及表现也非常不同的缘故,我难以通过伊万君的言行判断伊万君的想法。有时我觉得伊万君在婉拒我,例如牠谈及对未来的打算与对恋爱、婚姻的看法时。伊万君总带着玩笑意味自贬说牠会是家族里一生都依靠母辈遗产度日的、游手好闲的无用之辈,而既然牠决定只依靠母辈的遗产过活,自然也就没有与他人恋爱并建立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的想法。有时我又感到伊万君对我的欲念一无所知,因伊万君总以一种称不上频繁但高于偶尔的频率向我和樱说出些直白的夸赞之辞。
“不是说我认为别的日本人很糟糕,”伊万君曾认真地注视着我和樱说,“只是大部分日本人对个人、社会、国家的认知与俄罗斯人极为不同,我尊重这种不同,可我不喜欢日本人的那些认知。而你们对个人、社会、国家的认知与我们对个人、社会、国家的认知较为相似,故我很庆幸能与你们相识并成为朋友。”
每当伊万君说出以上这类话时,都让我生出股被以直接的、浓烈的情感铸造成的刀刃从背后突袭的错觉,毫不夸张地说,我甚至能捕捉到刀刃划破我的皮肉、掠过我的肋骨再刺穿我的心脏的触感。因此,欣喜又无措的我想不出恰当的回应,只能作出呐呐无言的模样。樱比我更从容些,某几次她能伪装为若无其事的模样告诉伊万君我们也庆幸能与伊万君相识再立即转移话题,避免伊万君说出更多的、震动我们心神的话。
不过返回犬舞见的路途并不顺利,地震翌日,护送我们前往埼玉县的人传达了裕仁亲王的新命令。昨日深夜,裕仁亲王收到了紧急报告说神奈川县的沿海铁道发生了泥石流与火车脱轨的事故,据说有几节车厢脱离轨道落入了相��湾中,另有火车的车厢被滑落的土石埋没。虽未能统计出具体的伤亡人数,想来沉入相模湾中的以及被土石埋没的车厢内的乘客和火车工作人员皆凶多吉少。因此,尽管尚未接收到高崎线出事故的报道,浦和市至前桥市内铁轨途径之处也大多是平原,可皇室与内阁仍不敢以我们、主要是樱的性命为赌注赌我们能平安穿过埼玉县、群马县、新潟县平安抵达犬舞见县。
如此,皇室、内阁经商讨后,规划出一条更为繁琐但也更让他们感到安全的新路线。我们将被护送至东京港,乘船前往浜松市在浜松站乘坐东海道本线,通过东海道本线前往入江村并在米原站转乘北陆本线前往郭贺町,再从郭贺港乘船前往新潟港,换乘一艘于近海与内河航行的小船沿新潟海岸进入阿贺野川,沿阿贺野川进入藏田川后抵达藏田川町,最后自藏田川町行山路前往犬舞见之里。
要求更改返回犬舞见的路线未果后,樱冷笑着嘲讽皇室、内阁道:“我看他们倒并不真的急着让我回犬舞见。”大约是见樱极为不悦的缘故,护送我们的人在发现我们决定带上伊万君后不曾阻拦。伊万君自始自终都安静地站在一旁,仅在我们登上船后悄悄对我们说:“我知道你们是日本的贵族,现在看来你们并非是普通的子爵?我可想象不出我们那儿的子爵敢于以这种态度对陛下遣来的人说话。”
促使我们与伊万君的关系发生质的变化、也可以说我们对伊万君的情感和想法发生质的变化的因素,主要在于地震发生后,我们在物理层面上同伊万君拉近了距离。东京大学复课前,无论是待在犬舞见还是于新潟、长野、群马三县旅行,伊万君都与我们同吃同住。当然,世间也有原本要好的朋友生活在一起或一同旅游后因双方的生活习惯不合而交恶的情况,所幸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在我们与伊万君之间。非但如此,一同生活后我和樱在伊万君身上挖掘出了不少出乎我们意料的可爱之处。
例如伊万君竟会烹饪,于某些俄式菜肴上甚至可用擅长来形容。伊万君的知识面也极为宽广,丝毫不像一名尚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闲聊时伊万君对以欧洲为主的国家的历史、经济、政体乃至时事信手拈来。同时伊万君完全不为自己所拥有的知识感到自傲,如此要么伊万君是一个极度谦虚的人,要么伊万君视此等年龄拥有此等数量的知识为一件正常的、没什么可惊叹的事。根据伊万君的性格来看,显然是后者,而我切身体会到了樱推测的“俄罗斯帝国对年轻的俄罗斯公民进行了历史、政治等方面的系统性教育”的成果。
而谈及伊万君的性格,我能说出的仅有可爱一词。此处的可爱不是指人们在瞧见某些毛茸茸的动物幼崽或小巧精致的摆件后产生的情绪和感受,而是指伊万君身上具有我和樱可以去爱的地方,我们想要以慎重的方式对待伊万君,愿向伊万君付出深厚的情感。伊万君的性格与日本人相比有着极大的区别,如樱过去提到以及我先前描写的那样,伊万君不惮于承认自己的优点,也能坦然接受旁人的夸赞。相对的,伊万君也能以自然、随意的态度夸赞别人,不知是语气、用词还是伊万君的神态的缘故,此类夸赞从不会让接受夸赞的我们感到被奉承,只能让我们感知到伊万君的真诚,进而被伊万君的真诚触动。
虽伊万君具有西洋人的率直,然而在不少琐碎的事上,又显现出细心、敏锐的性格特点。例如不需我们介绍,观看过祈福仪式后伊万君就瞧出樱所跳的犬舞见神乐舞不是单人舞。在前往草津町的旅途中,伊万君能快速找出流传于人们口中的怪谈的不合理之处,更可爱的是,伊万君会情不自禁纠结于怪谈中无法以常理推断、说通的地方并反复提出各类猜想。于是,在旅程后半期,我和樱发现尽管伊万君亲自经历过科学无法解释的事,脖颈上留存着那事的痕迹,且伊万君的确对怪谈、民俗非常感兴趣,然而伊万君不但对神明缺乏敬畏,还认为神秘在大多数时候并不真正存在,听见奇闻异事之时,首要的反应也是用刨除神秘的常理去推测、解释那些事。
不提我和樱不是虔诚的信徒,我想即便我和樱如我们见过的西洋人那般信仰神明、将神明的话奉为圭臬,我们也不会被伊万君的态度冒犯。因为伊万君从不会评判旁人的信仰或是否有信仰,或者说不止是信仰,在我的记忆中,伊万君似乎从未去评判旁人。牠会说牠认为某些人的某些行为很奇怪,坦言自己不喜欢某些做法。例如伊万君曾不止一次向我们抱怨日本人的说话方式,认为日本人总不愿直白表达自己的观点以及喜爱在���中藏着需要旁人再作解读的暗示的习惯既让人与人间的交流变得效率低下,又令作为非日本人的牠感到无比苦恼。但伊万君不会评判说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一定优于委婉的、饱含言下之意的说话方式。
可要说旅行期间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自然是与伊万君一同泡温泉。对于已对伊万君产生性欲的我而言,看见伊万君赤裸的身体、坐在赤裸的伊万君身边浸泡在同一个温泉池里是一件令我欣喜又考验我意志力的事。回想起来,我根本不知我到底是怎么成功压制自己的勃起的,又是怎么管住自己的目光避免我的视线像被磁铁吸引的金属般贴在伊万君的身体上的。最困难的一次考验是在草津町的一井酒店内同伊万君一起泡温泉之时,与伊万君以赤裸的状态在室外的温泉池内独处已令我心神荡漾了,全靠我偷偷在心里背诵各类医学专用名词再强行让剩下的注意力全集中于我和伊万君正聊着的话题才使我的阴茎保持未充血的软垂状态,偏偏伊万君还说起牠在公共场合裸露身体的事。
好吧,其实那仅是一种俄罗斯风俗,经由伊万君介绍后,我也完全能从情感上理解生活在高纬度的、寒冷地带的人们对温暖的阳光覆盖在皮肤上的触感的追求。加之俄罗斯帝国与犬舞见一样并不将人的身体看作需避讳的��象征着羞耻或肮脏故需遮盖住的事物,从伊万君对牠的母国的描述来看,俄罗斯人也缺乏日本人与其它国籍的西洋人的那种一瞧见异性的肢体就联想到性交的发散性思维,因此在公园等场所脱掉所有衣服晒太阳只是俄罗斯人感受自然的一种方式罢了。
只是无论我用理智作出怎样的分析,我都无法自控的对我根本不认识的、甚至想象不出其具体面容的那群瞧见过伊万君身体的人们生出强烈的嫉妒。唯一令我庆幸的,是那股嫉妒来的足够迟,而在刚听见伊万君介绍那种俄罗斯风俗以及牠晒太阳的经历时,脑子被震惊占据的我仅能作出副目瞪口呆的蠢样,其后我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笑个不停的伊万君身上以及伊万君讲述的牠与朋友们晒太阳时经历的趣事上,因此我成功的在伊万君面前掩饰了我的负面情绪。
东京大学复课后,受我和樱的邀请,没能找到土田太太一家的、也未能在尚未完成重建的东京都内找到合适住所的伊万君住进了本田上屋敷。此后直到��年五月以前都不曾发生过任何极其特殊的、从客观角度来判断值得记载的事。但若从主观角度来判断,我却觉得与伊万君一同度过的每一天都值得记载。
好吧,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夸张,事实上,我也未能记住一九二三年十一月至一九二四年五月之间与伊万君同居的每一日具体发生了何事、我们与伊万君有何言行。现下回想,我也仅记得几件不特殊但也与日常有所区别的经历。其一是因俄罗斯使用儒略历且新年对欧洲国家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故伊万君向学校请假以前往俄罗斯与牠的家人同庆新年,而我和樱皆暗自期待伊万君能快些返回日本,同时尽管只与伊万君同居了一个多月,我们却已对伊万君的存在习以为常,以至于伊万君离开后我们难以摆脱萦绕着我们的怅然若失之感,那股怅然若失随着伊万君归期将近而逐渐转变成期待和喜悦。当返回日本的伊万君踏入本田上屋敷并给了我和樱一个西洋式的拥抱后,积累了近一个月的情感猛然爆发又被我强行压下,我用上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得以控制住自己,阻止自己用过重的、仿佛想要把伊万君揉进我体内的力度回抱伊万君或因沉浸在伊万君的拥抱中以至于不小心错过了恰当的放开伊万君的时机。
其二则是与伊万君一同度过纪円节。我和樱对这一节日没什么好感,阿母乃至姥姥亦然。据阿母回忆说,明治天皇下令将神武天皇即位日定为法定节日并要求全日本施行遥拜式[1]之初,姥姥就不曾遵从明治天皇的命令,待姥姥被明治天皇以谋杀丈夫的罪名召往东京受审归来后,对此节日就只剩厌恶鄙夷之情,不但拒绝行遥拜式,还会在相同时间举行纪念一八八一年至一八八六年间所有自然灾害的的仪式,并向皇居寄去此次仪式的情况报告与以仪式上使用的符箓制作的御守。坦白说,得知姥姥为维持犬舞见的自治做了哪些违反明治天皇命令的事后,我完全理解了为何明治天皇在收到姥姥逝世的消息后独酌至深夜以作庆祝。
虽然我和樱讨厌纪円节,但是能与伊万君一同外出玩耍却令我们喜悦,我们带伊万君游览日枝神社并旁观了遥拜式,其后在附近的山之茶屋吃了午餐。对此,伊万君的评价是:“仿若身处山林中,能让人彻底忽视十米外不断有学生、行人、人力车通过的道路,建筑风格与布局同我在犬舞见见到的完全不同。只是食物的份量一如既往使人失望。”
在讲述作为这一切的起点与改变——假如追溯我们的情感变化、动机产生的时间,虽我和樱都说不出具体的日期,但能笃定其早于一九二四年——的五月发生了什么,我打算写一写本田家。尽管我确信历代家主的日记、自传能更详尽的描述本田家的人以常理为标准所显现的怪异之处,也知道于此处提及本田家先代们的事迹有以本田家的血统为借口替我们的行为狡辩的嫌疑。但我依旧想这样写,也不惮于承认我的确认为如果我和樱不是本田家的子嗣,那么我们与伊万君很可能拥有另一种未来。
当然,若我和樱真不是本田家的人,那么更可能发生的是一开始我们就不会与伊万君相遇,相遇后成为朋友的概率也极低。因此我虽会设想倘若我不是以本田菊的身份认识伊万君,我与伊万君之间会有怎样的发展,却并不会因已发生的事怪罪我的血统。
说回本田家。有关本田家第一代家主臣籍降下被赐姓本田前的生活,《古事记》、《国记》、《日本书记》[2]中的记载反比本田家家史中的记载更为详细。据那些史书所录,本田家初代家主曾名户羽,加上那时对皇室成员的尊称后被称为户羽比壳命,或以避讳皇室成员姓名以其居住的宫殿名为代称,也可称其为坂北部皇女。从户羽比壳命的讳名可推测出坂北宫是一座坐落于山坡北处的、面向南方的宫殿。
户羽比壳命幼时就显现出与常人相比的不同之处,据说初次见到还未成为天皇的炊屋姫尊时,年仅四岁的户羽比壳命就抬手指向未来的小墾田宮问炊屋姫尊准备什么时候搬迁过去。炊屋姫尊与宫人皆大为惊诧,不明白户羽比壳命为什么问那般奇怪的问题,因那时小墾田宮未来的建地尚还是一片耕田。
待炊屋姫尊仔细询问后,户羽比壳命告诉炊屋姫尊她不但会有新的称号,还有住进新的宫殿里。而依照那时的律法,唯有发生重大事件皇室才会获得新的称号,例如成年、婚配、皈依仏教等。而炊屋姫尊的配偶敏达天皇已逝世一年有余,依照常理,除去再次婚配或皈依仏教外,不会有别的事让炊屋姫尊获得新的称号。然而户羽比壳命否认了炊屋姫尊的推测,其后似乎对自己的未来有所猜测的炊屋姫尊停止询问户羽比壳命并命周围的宫人不得将那日的事外传。此后炊屋姫尊表现出极为喜爱户羽比壳命的态度,时常邀请户羽比壳命来自己的宫殿额田部,将户羽比壳命抱进怀里再将自己拥有的摆件、扇、头饰等放在户羽比壳命面前任由户羽比壳命把玩。待炊屋姫尊登基后,在下令修建小墾田宮的同时也命人在附近为户羽比壳命修建新的、后来成为户羽比壳命讳称的坂北宫。
尽管坂北宫为户羽比壳命修建,可户羽比壳命居住在坂北宫的时间极其短暂。户羽比壳命十四岁时曾与已成为推古天皇的炊屋姫尊详谈,说倭国之所以频繁遭遇自然灾害,乃因倭人的先辈所选择的定居地不幸是一个被诅咒的、充满了灾难的岛屿,自出生以来,她就看见无边无际的、望不见尽头的象征着不幸的烟雾笼罩着倭国的领土,烟雾浓密之处就会发生大型自然灾害,烟雾疏薄之处则人们少病长寿,种植的作物常能丰收,饲养的家畜也健壮多产。为了让倭国变得更加强大,户羽比壳命自请臣籍降下后离开奈良——那时奈良还被称为乃乐——寻找清除象征着不幸的烟雾的方法,推古天皇同意了户羽比壳命的请求,赐户羽比壳命‘本田’为姓,户羽比壳命取自己名字的读音组合为一单字‘宏’为新的名字。同时,推古天皇因对户羽比壳命有着深厚的感情而同意户羽比壳命可在国境内随意挑选一地作为自己的食邑并保留内亲王的待遇不变,据说在宏姬出发时,推古天皇将宏姬送至奈良郊野,握着宏姬的手叮嘱说坂北宫快修建好了,希望宏姬能早日返回奈良移居进新的宫殿里。
宏姬的日记中甚少提及她幼时的生活,对她离开奈良后的经历倒记载得颇为详细。宏姬自叙她观象征的不幸的烟雾如真实的云雾那般会流动,又发觉浓雾总往无雾的地方蔓延,便循着烟雾流动的方向前进,如此一路北上。宏姬察觉到越是靠近北边蝦夷人——或按照那时的称呼是毛人——的领土烟雾越是疏薄,在行至倭国与蝦夷人领地的交界处时,她看见四周的烟雾似被什么吸引般呈涡流状旋转着流向附近地面上的某处,她登上山顶寻找引动烟雾的‘涡核’,看见了与她遥遥相对的、一只穿着袍且披着领巾[3]的、正在跳舞的生物。
最初,受过于遥远的距离影响,宏姬分辨不出那生物究竟是狼、是狗还是披着狼皮或狗皮且在皮外又穿着件袍的人。不过在那生物停止跳舞以四肢着地的方式快速在山林间奔跑后,宏姬认为不提人类不会使用那种姿势奔跑,即便人类改用四肢着地的姿势也绝不可能奔跑得那般流畅快速,故她确认了跳舞的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具有神秘能力的存在。宏姬没有立即同能引动烟雾的存在接触,因虽然她自小能看见许多常人无法看见的事物、使用常人无法使用的力量,却从未遇见各类史书中记载的神��,甚至未找到任何能证明那些神明存在的证据,也不曾遇见过如因幡白兔那般身具神异能口吐人言的动物。
宏姬不曾写下她对那生物的情感的变化,只记载了她与那生物结识,辨认出对方大约是狗且人们未见过与那生物相同的品种,那生物可化作人形,化作人形后会说人类的语言,说话时有着奇怪的、很可能是受蝦夷人影响而产生的口音,其名为犮踊媛命。其实在我看来,犮踊媛命这名字更像是宏姬根据与那生物初见时的场景而取出,不像是那生物本来的名字,除去我以外,不少本田家的先代也有此推测,大家都倾向于相信在同宏姬相遇前,犮踊媛命没有遇见过其他人类,或至少没有与其他人类进行近距离接触,因此也没有用来让人类称呼的名字。
宏姬与犮踊媛命相识不久便决定在犮踊媛命居住的山域中修建御所,翌年又上报推古天皇说自己或许找到了遏制日本岛自然灾害发生的频率的方法,并选择附近的山域作为自己的食邑,又将福作为自己食邑的名字,按照那时倭国对行政区域划分的称呼的习惯,宏姬的食邑被称为福州。推古天皇本想将越后平原北部也封为宏姬的食邑,但被宏姬以自己需要专心研究消除象征着不幸的烟雾的方法、无力管理过多的领土为由拒绝。获封食邑的同年,宏姬下令在与正在修建的三嘉原御所相对的山上修建充作犮踊媛命的神社,御所和神社皆于推古天皇移居小墾田宮的翌年修建完毕,而早在犮踊媛命的神社建成前,宏姬与犮踊媛命的感情就日益深厚,宏姬不但给犮踊媛命起了个昵称‘阿钤’——顺带一提,这就是犮踊媛命的别称‘钤姬’的由来——还时常邀钤姬与自己同吃同住,宏姬的女儿錆姬出生后更是把钤姬当作另一位母亲,将钤姬唤作‘钤阿母’。
不管把宏姬和钤姬之间的感情归类于哪一种,她们的感情都可用情深意笃来形容。然而錆姬年满五岁后的某一日,宏姬突然在犬舞见神社里杀掉了钤姬,随后以钤姬的尸体为基底制作了将大部分象征着不幸的烟雾吸收进神社地下并封印烟雾的阵。此阵有两个名字,面对自己的家臣、领民乃至推古天皇,宏姬称其为益阵,然而在宏姬的日记中,此阵被记载为厄阵。关于宏姬为何对封印阵起了两个名字,本田家的后人有着许多猜测。支持度最高的一种说法是宏姬本意将封印阵取名为厄阵,然而世人对灾厄以及会令人联想到灾厄的言语多有避讳之处,同时宏姬知道自己的做法无论是从弑神的角度还是从杀掉了与自己情感深厚的人的角度来看都会招来人们的恐惧、厌恶,故宏姬在所有音读读音也是やく的汉字中根据含义选择了益字。
设下益阵的五年后,宏姬启程返回奈良向推古天皇报告与厄阵有关的事宜。宏姬对推古天皇坦言,虽然设下益阵后日本岛岛内与岛周海域发生自然灾害的频率大幅下降,各地也出现了农作物增产、新生儿存活率提高、人们较少患病的现象,可益阵并不能彻底的解决笼罩着整个日本岛的不详,仅是将烟雾吸入地下并封印起来。也因此,假如某日益阵被破坏,那么积累在地下的烟雾会立即喷涌爆发,大量的烟雾会给日本岛带来更密集的、更大的灾难,最坏的可能性是整个日本岛都会被灾难摧毁。
尽管有着‘厄阵存在越久、一朝被破坏后给日本岛带来的灾难就越大’的风险,然而推古天皇等人无法放弃过去五年里烟雾被封印进厄阵后所带来的肉眼可见的益处。加之宏姬其后又解释说烟雾被吸入地下后并非被储存在地底不变,她所设下的封印阵能以远低于吸入烟雾的速度将烟雾转变成能让日本岛的土壤变得更加肥沃的能量,烟雾自身也会缓慢消融,故最终推古天皇决定保留下益阵,并因本田家承担了维护、保护益阵的职责而下令本田家的家主可世代享有与内亲王相等的待遇。同时,宏姬还告诉推古天皇,她信赖推古天皇,但无法信赖推古天皇的继任者,而即使推古天皇的继任者值得信赖,更久之后的天皇也可能受贪婪的驱使做出些强娶本田家家主并将其囚禁于后宫一类的蠢事。
因此,为了保护厄阵不被破坏,宏姬提议同推古天皇结下契约,约定她、她的女儿以及女儿的后代们将一直保卫兼维护厄阵,且不会参与任何权力争斗或通过任何手段扩大现有的封地范围。与之对应的,每一任天皇也将承担保护本田家免于被其他豪族打压、攻击乃至入侵。这样的条款看起来断绝了本田家凭借独特的地位获得更多权力或背叛天皇的可能性,对天皇则几乎没有限制,对其他豪族而言还减少了一个竞争者。故当时的苏我马子、中臣勝海等权臣皆赞同推古天皇与宏姬结下契约,仅对本田家未来继承人的性别限制提出了些许异议。在宏姬解释说男性不可能拥有媲美女性的咒术天赋,且维护益阵的运转必须拥有能使用咒术的能力,即是说不能使用将近亲乃至远亲过继以继承家族的礼法继承制度后,诸位权臣也就不再对本田家限制继承人的性别而表达不满。
不过宏姬在日记中写明,真正与本田家结下契约的不是日本的天皇,而是真正统治了日本岛的人。以整个日本史为例,十四世纪中后期,日本被分作了受光明天皇统治的北朝与受后醍醐天皇统治的南朝,而日本分裂的初期,感应��与本田家之间的契约的是后醍醐天皇以及支持光明天皇登基的、拥有北朝真正统治权的足利尊氏。等到了战国时代,实力强大的战国大名皆能感应到这份契约,这也是战国时期包围了犬舞见的山内上杉、长尾、伊达等先后出现的战国大名非但没有入侵本田家掌管的裕福国,还警告周围实力较弱的大名不得入侵裕福国的原因。
仅看史书,人们恐怕会认为在结契一事上,宏姬不但对推古天皇实话实说,还替推古天皇分析利弊并主动限制了自己和自己的后代能获得的权力,主动替皇室消除了未来可能出现的不稳因素。然而本田家的人们却大多认为,宏姬之所以在创造厄阵五年后才返回奈良,其目的就在于用厄阵吸入并镇压烟雾后日本岛整体发生的正面改变诱使推古天皇与其他豪族同意厄阵继续存在,毕竟面对尚未发生的、听起来还有预防和解决办法的风险,肉眼可见的利益总是更能牵动人们的内心。
可要说宏姬只对推古天皇抱着利用的、欺瞒的心态也是不正确的。宏姬虽甚少在日记中提及自己居住在奈良时的生活,却在离开奈良后时常写下想念推古天皇、回忆自己同推古天皇在一起的时光的和歌。且直到推古天皇逝世前,宏姬一直与推古天皇保持着一季度至少一次的通信频率——考虑到那时的道路状况、交通方式、人力成本以及奈良与犬舞见之间的距离,一季度一次是非常高的、堪称奢侈的频率了——还发生过宏姬在信中抱怨说自己想念母乡的食物风味、想念推古天皇,于是推古天皇遣人将酒、渍物、一种现在被人们称为飞鸟之苏的和菓子[4]以及自己的画像从奈良运送至犬舞见的事。
宏姬与钤姬之间的关系也同理。若让非本田家的人们来评判,大概他们认定宏姬一开始就抱着利用钤姬与弄清钤姬是如何吸收、消除象征着不幸的烟雾的想法刻意结识钤姬的,毕竟作为昵称的‘钤’也有着‘封印’的含义。至少当时随宏姬一同定居于犬舞见的、侍奉钤姬的巫女们就是这样想的。彼时就巫女们离开犬舞见北上一事,面对推古天皇,宏姬给出的理由是她派遣巫女们前往倭国与蝦夷之间的边界建立阻碍蝦夷人南下的屏障;面对家臣与领民,宏姬则说大部分巫女因钤姬的凡世肉体死亡、灵魂前往高天原而过于难过,无法留在能使她们时刻想起钤姬的犬舞见生活,只得北上寻找其它的定居处。
宏姬以及北上的巫女们的日记中则写到,巫女们皆不知宏姬会杀掉钤姬,故当宏姬杀掉钤姬后请巫女们协助她将钤姬的尸体制作成封印阵时,巫女们皆又惊又悲,其后巫女们分作不认可且不接受宏姬做法与虽感悲痛但认为这是为了日本岛所必要作出的牺牲的两派。前者无力改变已发生的事,为了犬舞见的安定与日本岛的未来,也做不到大肆宣扬钤姬���宏姬所杀或摧毁厄阵,本做好了以性命殉钤姬以示对宏姬的抗议的准备,可宏姬制止了那些巫女,告诉她们可离开犬舞见北上,并说鹤能指引她们的前路与归处。留下来的那小部分巫女则担负起协助本田家家主保卫、维护厄阵的职责。
然而观宏姬的日记,假如以三嘉原御所和犬舞见神社建成、钤姬死亡为两道分界线,那么可明显看出在御所与神社建成前,宏姬既对钤姬充满好奇,好奇钤姬如何诞生、究竟是人还是拥有特殊能力的狗、为何钤姬能消除烟雾等,又因钤姬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与她相似的独特存在而对钤姬怀有异类对另一名异类的亲昵。御所、神社建成后,随着宏姬与钤姬同居并增进了对钤姬的了解,日记中逐渐出现对钤姬的性格、身形的赞赏式描写,例如将化作如一座小山般大小的、在群山间奔跑的钤姬比作从唐土而来的最精美的、被太阳照射后会反射出银光的绢,或用有着透明质感的翡翠比喻钤姬的性格坚定纯真。
此外,宏姬在日记中坦言钤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神。她一瞧见钤姬,无论是待在母屋内眺望如白云般在山间流动的巨犬,还是同附近一面游戏一面等待她处理完政务的钤姬对视,都令她心生喜悦并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即便钤姬在母屋前的庭院中同家臣们踢蹴鞠都不会让宏姬感到吵闹,因思念推古天皇和奈良而落泪、结果钤姬化作比人略大的白犬圈绕住她并提议说可载她前往奈良时,更是让她感动不已。
錆姬出生后,不止錆姬将钤姬视作另一个阿母,宏姬也将钤姬视作自己的伴侣,甚至谱系图中宏姬的伴侣的位置上填写着钤姬而非錆姬生父的名字。顺带一提,錆姬生父、即小墾田皇女之孙的名仅以一列小字被写于宏姬旁边充作錆姬出身的注解,此外并无其它的、关于錆姬生父的记载。大约是因对那个男人的记载过少,同时犬舞见的史书和稗史里充满了宏姬与钤姬间的感情有多么亲密浓烈的感慨,故犬舞见人大多认为錆姬是宏姬同钤姬交合后感应神力孕育并生出的、身赋神明血脉的孩子。
杀掉钤姬至死亡的二十多年里,宏姬则时常怀念钤姬,自叙尽管是自己亲手杀掉了钤姬,然而最初几年总产生钤姬还待在自己身边的错觉,于母屋里处理政务时,也常常听见钤姬将独乐甩至地面上或玩儿一面扔手玉[5]一面唱歌的声音。每次回过神来后,宏姬都不禁潸然泪下,非半刻不能止泪。或有时宏姬睡醒后发现自己眼角皮肤略干涩紧绷,便知道自己又在梦里见到了钤姬。厄阵结成的第三年,宏姬就在犬舞见神社后方的���山坡上修建了一栋简单的竖穴居并偶尔在竖穴居内小住。推古天皇逝世翌年,宏姬将福州的统治权移交给了錆姬,之后直至死亡,宏姬都一直住在原本作为钤姬住所的犬舞见神社本殿后方山坡上的竖穴居中。宏姬死后錆姬不曾拆除那栋竖穴居,而是将其改建成介于当时的民屋和宫殿之间的、风格接近现存古建筑文化遗产的古井家住宅的房屋,此后的本田家家主皆不曾拆除房屋而是将其改建的更便于居住,逐渐那栋房屋就变成了祭祀期间本田家家主的住所。
宏姬的死亡方式非常奇特,或在常人看来,大约能用残忍、病态来形容。宏姬并非是自然死亡或病逝的,接近六十岁时的某日,宏姬突然将錆姬与家臣们唤来神社后的竖穴居,宣告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时已至”后屏退众人与錆姬长谈。三日后,宏姬举行了加固厄阵的仪式,此仪式仅有錆姬及当时最年长的巫女参与,留下来的史料也仅有錆姬的日记。錆姬的日记记载道,宏姬拿着自己多年来写给钤姬的书信、和歌绕阵右行——即沿着顺时针方向绕阵前进——一面行走一面将书信、和歌掷向厄阵中心。虽然厄阵内没有任何助燃物也没有点燃任何火焰,但被扔至厄阵上空的书信、和歌依旧如遇见了无形的火焰般开始燃烧并快速变成了灰烬。
扔完所有的书信、和歌后,宏姬反身绕阵左行并脱掉了自己的衣物,其后右手握住怀刃,唱着祭辞从左手开始一片片削去自己的皮肉并将削下来的皮肉扔进厄阵中。那些皮肉并未如书信、和歌那般被烧尽,而是直直落至刻着阵法的石板表面,接着像落入沼泽中那般缓缓陷入石板内。随着抛进厄阵的宏姬的皮肉增多,厄阵开始泛出某种介于黑色的烟雾与似乎能吞没一切的黑光之间的物质,那物质牵动了某种錆姬、宏姬能看见而其他人看不见的存在,錆姬心生恐惧,觉得那种存在似在拉扯、吞噬宏姬,可宏姬却说那代表着厄阵得到了加固。
宏姬削掉了自己左手、左侧身体的皮肉后就因失血、脏器暴露于空气中并顺着重力下坠而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錆姬按照宏姬在仪式举行前给出的指示拿过宏姬的怀刃继续削下宏姬的皮肉扔进厄阵。待削掉宏姬四肢与躯体的皮肉后,錆姬将仅保留完整的头颅、四散的内脏与表面残留着筋膜等物的骨架的宏姬抱起放于厄阵上。沿阵法纹路而生的那种介于烟雾与光之间的物质涌向并包裹住宏姬残缺的尸体,将宏姬的尸体吞入石板内后突兀消失了。
宏姬自始自终不曾写明她最初是抱着何种心态结识钤姬,与钤姬相识后何时产生了杀害钤姬并将钤姬的尸体制作成厄阵的想法,在产生此等想法后以及杀害钤姬的过程中她又有着怎样的心情。宏姬也不曾写明她同推古天皇结契并欺瞒推古天皇时的想法与情绪。常人应会认定宏姬是一个狡诈的、擅行欺骗与话术的、对他人仅怀利用之心而不付出真情的女人,作为本田家血脉的我却能肯定,无论是与钤姬相恋,还是面对推古天皇时表现出爱撒娇的孩子的模样,宏姬都未将其当作达成自己最终目的的手段。宏姬的确恋慕着钤姬,也发自内心将推古天皇视作自己的阿母,然而在宏姬看来,恋慕钤姬、视推古天皇为阿母并不与解决笼罩着日本岛的烟雾、防止日本的统治者因愚蠢和贪婪破坏厄阵以及守卫厄阵的本田家矛盾。
对人们而言,这种行事准则恐怕难以理解吧。常人总将情感与行为联系在一起,也可说倾向于用情感来限制自己的行为,对某人心怀喜爱,便不愿伤害对方,对某人心怀厌恶,便恨不得对方能饱受折磨。其实大多数时候本田家的人也遵守着这条法则,仅在某些时候,我们会看似突兀、细想却早有征兆地做出不受常理限制的事。
[1]宮城遥拝
[2]古事記 国記 日本書紀
[3]飞鸟时代女性着装 古坟时代女性着装
[4]奈良漬 飛鳥の蘇
[5]独楽 お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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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nquan-blog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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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傲的“上海人” —— 上海英侨生活一瞥①
孤傲的“上海人” —— 上海英侨生活一瞥①
张 和 声
[ ] 大英帝国的子民向来以“傲慢”凌世 ,而面对上世纪初的“东亚病夫” ,以“上海人”自居的英侨 更是“傲”得嚣张。 不傲不足以显示其高贵 ,“傲”的背后自有其历史原因。 然而 ,傲者必孤 ,孤者必败。 这也是 其必然的历史宿命。
[ ] “上海人”; 英侨;社会生活
[ ] K25 [ ] A [ ] 1007-1873( 2004) 06-0038-07
[ ] 张和声 ,副研究员 ,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200235
一个十字军骑士头戴铜盔 ,身披战袍 ,右手执剑 ,左手拥盾 ,盾牌上刻着名为《我相信上海》的诗:
我相信上海! / 让这些话铭刻在你的盾上 , /我相信上海! /发誓要忠于上海 , /这是我生活 的地方。 /在上海生活安宁 ,不愁生计。 /我对上海充满希望 , / 上海也决不会让我失望! /看 准了机会 , / 相信机会就在眼前。 /要尽力抓住机会 , /让希望迅速成为现实! /我坚信上海定 将成为东方最伟大的城市。 / 信誓旦旦 ,信誓旦旦 , / 我深知命运终将实现。
这是在 1928年 5月亚��亚房产公司的广告小册子卷首的插画和配诗。图上的骑士正是居留在上 海公共租界英侨的自画像 ,其踌躇满志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人自称为“ Shang haila nder”。 《英汉大词 典》将这个词译为“上海人” ,不加任何诠释 ,容易使人产生误解 ,因为它既不是指一般意义上的上海 人 ,也不是指所有的在沪外侨 ,而是指居留在上海租界的一群特殊英国侨民。 英国学者毕可思将来华 英侨分为四类: 居留者、在华经商的英国商人和公司职员、传教士和政府官员。他指出居留者社团人数 最多 ,与其他三种英侨有很大差别 ,他们在文化上、经济上自为一体 ,是一个具有鲜明特征的利益��� 团。 ②
居留者大多在上海的英国企业、工部局机关、工部局警察局就业。 如在工部局任打字员、秘书、做 工部局警察、上海港领航员等。 在通商口岸工作的大多数英侨属于工人阶级或中下层。 退伍军人 Maurice Tinkler等人的档案表明 , 1919年加入工部局警察的人大多是农民、工人、码头工人和大兵。 只有两个人有中产阶级背景。有些居留者从事房地产投机。也有些居留者为小商人 ,他们经营小旅馆、 小商店 ,做钢琴调琴师、书商 ,开牛奶棚。 ③
尽管英侨内部等级分明 ,矛盾重重 ,但无论是居留者还是海外公司的雇员 ,其生活轨迹不外乎如下几个阶段: 受聘来华 ,融入英侨社会 ,工作二三十年 ,最后退休 ,有的回到“陌生”的祖国 ,也有的留在 中国 ,或迁居到其他英国殖民地。 有的英国人定居在上海 ,生儿育女 ,延续 2代至 3代者所在多有。
①本文为笔者读毕可思《英国人在中国》的札记之一。 在华英侨研究,毕可思可谓海外第一 ,此书资料扎实,分析入理 ,堪称佳 作。 而作者于 1998年发表于《过去与现在》杂志的《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尤见功力。本文有关资料均由熊月之 先生提供 ,特此致谢。 笔者对上海史素无研究 ,若有错谬之处 ,均由本人负责。
② ③毕可思: 《英国人在中国》,曼彻斯特大学 1999年版 ,第 67、 70页。
19世纪大英帝国的国旗飘扬于世界各地 ,到海外打��也成了英国百姓的家常便饭。从 1815年到 1914年 ,英国有 1700万人离乡背井到海外工作 ,中国也是目的地之一。 在英国报刊上经常有招募到 中国工作的广告 ,同时也刊有到其他各国的招工广告。到 1922年 ,公共租界工部局各机关有英籍雇员 600名之多。 ①
有些人到中国来是因为那样能比在英国挣更多的钱 ,过更舒适的生活。在英国他们将面临更激烈 的求职竞争。 有些人从英国海外领地漂泊到上海 ,是因为他们有犯罪前科 ,回不了英国。 有些人自第 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脱下军装便来到中国谋生。有些人是想摆脱英国沉闷的生活 ,到中国来冒险求富 , 甚至为中国军阀打天下 ,如“双枪 Cohen”、“独臂 Sutton”。义和团运动后许多英国军人留在中国 ,有的 从英军驻华部队退役后也没有回国 , 1928— 1929年间 ,就有 86个英军退伍士兵加入工部局警察。
有机会到中国工作的人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戴义思 ( Charles M. Dyce) 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当亲戚朋友得知我在伦敦的中国商行谋得一个职位时 ,便纷纷向我表示祝贺 ,说我是个幸运的小伙 子 ,有着光明的前途。… …当时我们经常看到 ,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年青人 ,涉世不深 ,身无分文 ,在英国 地位低下 ,可是到中国去混了几年后 ,摇身一变就成富有的绅士 ,使留在本地的同学朋友既羡又 妒。” ②
当时英国报纸都把中国描述得相当理想 ,人们认为到中国工作要比在英国或其他殖民地更有发 展前途 ,在中国挣钱容易 ,获得提升的机会更多 ,竞争也不像在英国那么激烈。有些人选择到驻华领事 馆工作 ,因为那里比较容易进去 ,不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 ,到中国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一到上海马 上就有仆人伺候 , M eyrick Hew lett在 1898年到上海的第一天就派给他几个仆人。海关最低级的雇员 A. H. Rasmussen在 1905年到上海时马上就继承了前任的仆人。在上海住得更宽敞 ,生活水准更高 , 在职务上得到提升的机会更多 ,在中国做记者成名更快。 因此不少人回英国后又再度来华。 “他们来 中国往往是为了逃避国内的种种不愉快的经历。”有的人来华是因为不满在英国的工作和家庭生活。 J. T. Pratt因为正巧通过领事人员考试。 J. O. P. Bland那时在都柏林三一学院上一年级 ,他的父亲 声称家里经济困难 ,无力让他继续在大学读书 ,他不得不自谋职业 ,于是便来到了中国。 当然 ,也有个 别人因不满英国社会现状而出走 ,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出于现实的考虑 ,来中国无非是为谋生发财。 ③
新来乍到的英侨 ,往往得先接受一番“谆谆教诲” ,让他们“不要忘记你是英国人。”要维持自尊 ,就 必须与中国人在方方面面保持距离。
这种“教育”既是通过口授 ,也见诸文字。 W. J. Mo rre年青时在英国商船上干活 ,初到上海 ,“船 长 Miners欢迎我的到来 ,我们坐在走廊聊天 ,他向我介绍当地的情况 ,该注意的事项 ,他们与中国人 在社交上几乎不相往来 ,中国人和外国人都不希望加强交往 ,对此我感到有点吃惊。” ④
先来的人自然比后到者更有发言权 ,“中国通”也就应运而生。 旧人谈 ,新人听 ,酒后饭余 ,中国通 侃侃而谈。在信件和日记里类似的言论更是所在多有。 1927年 4月 , Lo uis Hamilton随英国皇家海军 来到上海 ,有关中国的情况他是通过在酒巴和俱乐部里的闲聊才略知一二 ,他的信息来源无非是书 本、领事、海关人员和商人。
凡是到过中国的人好像都是专家 ,讲起中国的事情口若悬河 ,滔滔不绝。 当时有关中国的通信令 人吃惊地充满了相同的说教 ,许多简要的历史和论述十分相似 ,均直接或间接地来自通商口岸所谓的 中国通。 大量的中国回忆录也是大同小异 ,一个腔调。 人们通过描述新世界来认识新世界 ,同时确立 自己的身份—— 英国人的和通商口岸居留民的双重身份。 新来的英侨所了解的中国无非就是通商口岸 ,中国和其他城市和省份好象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所学洋泾浜语言也无非就是些使唤下人的常用 语 ,如仆欧、阿妈、苦力等。《字林西报》和其他作家的中国报道使他们踏上中国的土地之前已形成先入 之见。
①罗宾· 柯亨: 《散居世界》 ,伦敦, 1997年 ,第 68页。 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第 73页。
②戴义思: 《上海模范租界居住三十年生活忆旧》 ,伦敦 , 1906年 ,第 1— 5页。
③《英国人在中国》 ,第 76页。
④ 墨尔: 《从东沙群岛到苏州河》,第 31页。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 ,第 77页。
“上海人”不是天生的 ,而是后天造就的 ,英侨一到上海 ,就有一整套社区规范将其迅速改造成一 个地道的“上海人”。 对新招募的英侨灌输如下的价值观: 对中国人要避而远之;���别国的侨民保持距 离;忠于所属的社团、商行、机关 ,忠于自己的“种族”。 最大的危险莫过于“变成当地人”。 酒吧餐厅里 的交谈 ,俱乐部的活动 ,共济会的参与 ,所有的一切都促使他迅速适应“上海人”的习俗 ,信奉“上海人” 的理想。“上海人”的孤傲首先反映在社交生活上。新来乍到的英侨 ,立即会有人向他灌输一整套有关 英华之间该如何交往的观念。 英侨在上海接触的中国人无非是一些黄包车夫、佣人、买办和他手下的 跑腿、翻译。偶尔在正式的场合与买办或华商有礼节上往来 ,如请客吃饭 ,签合同。在社交上与中国人 基本上不相往来。
“上海是这样一个城市 ,在那里你至少要参加一个俱乐部 ,否则你就不知所从。” ① 刚到上海来的 人安顿好了以后 ,便要考虑加入哪个俱乐部。一个汇丰银行的老职员回忆道: “你应该被介绍给有关委 员会 ,能成为一位俱乐部的新成员是十分荣幸的。” ② 上海有很多俱乐部 ,各项活动都离不开俱乐部。 英侨有乡村俱乐部、上海总会和上海跑马总会。
乡村俱乐部位于静安寺路 ( Bubbling Well Road) , 花园占地 65亩 ,里面有舞厅、网球场和游泳池。 俱乐部也有档次高低之分 ,上海总会位于外 滩 ,档次最高 ,是上海滩臭名昭著的名利场 ,它的马提尼酒远近闻名 , 100英尺的吧台号称世界最长。 成为总会会员表明其身价不凡 ,在上海总会除了仆佣 ,华人女人均不得入内 ,会员卡要价极高 ,普通的 英侨也没法踏进上海总会的门槛 ,华人更是被拒之千里之外。时人曾描绘上海总会的盛况: “西人怒马 高车 ,如云而至。簪裾冠盖 ,座上常盈。或打弹子以消闲 ,或拉风琴而奏曲;或杯邀红友 ,别寻酒国之香 , 或几倚青奴 ,共索花间之句;以致围椹蹴鞠 ,跳跃高歌 ,任意嬉娱 ,毫不拘检。 惟华人之寓沪者 ,虽意气 飞扬 ,终不能问津而至云。” ③
大多数俱乐部 ,体育场、共济会和西式学校是禁止接纳中国人的。 英国人的等级观通常体现在俱 乐部活动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美国总会在 1926年就允许华人入会 ,德国总会在 1917年 就接纳中国会员。他们不那么强调种族和国籍的限制 ,更具有世界主义的精神。英国人很看不惯那些 向中国人开放的洋人俱乐部 ,认为和中国人混在一起不成体统 ,有损英人尊严。
俱乐部提供��宿、娱乐、图书馆、酒吧、会客厅等各项设施。它既是一个娱乐场所 ,也是一个社交场 所 ,新朋旧友相聚于此 ,令人不知身处他乡。娱乐性的俱乐部发挥了社交和娱乐的双重功能 ,但俱乐部 的规则和惯例也对其成员的社交行为起了约束作用 ,参加俱乐部的活动也就意味着参加公共生活 ,并 遵守其规则来运作。
不少来华英侨是涉世不深的小伙子 ,有的才出校门 ,有的只不过在伦敦受过短期的培训。 传教士 在出国前通常要学习一到两年。 新来英侨必须尽快适应在异国的生活。 他们往往通过加入俱乐部来 达到迅速适应的目的 ,此外还参加各种志愿组织 (类似于俱乐部的社会团体 ) ,如共济会 ,青年协会 ,运 动队等。这些组织形成了正式或非正式的网络 ,是英侨社区的基础。也正是通过这些组织和社交活动 从而形成了人们的社区意识。
来中国的大多是初次出国的单身青年。乘船来华 ,一起结伴 ,一起工作 ,一起玩 ,一起就餐 ,一同参 加俱乐部 ,这对新来的人极为有利 ,这样他就能很快融入英侨的社会团体生活。 公司告诫新来的年轻 人不要挥霍过度以至破产。 1928年 ,一家新的共济会俱乐部在上海开张 ,目的是为新来英侨提供一个 社交场所 ,从而避免去一些低级的场所。 某些公司开办了自己的俱乐部 ,专供其雇员娱乐消遣。 希望 新雇员能在那里交上正派的朋友 ,要求雇员早睡早起 ,早餐前出门骑马 ,练好身体 ,不要把钱浪费在歌舞酒色之上。
①《北华捷报》 , 1928年 8月 18日
②哈丽特· 史琴: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 ,纽约 , 1990年 ,第 102页。
③ 转引自薛理勇: 《外滩的历史与建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2年版 ,第 38页。
清晨溜马可比不上酒色那般迷人。 对于刚出国的年轻人来说 ,上海是个诱人堕落的城市。 1928 年 ,西文报纸曾为此发出叹息: “曾经是好端端的小伙子 ,可眼下却不得不被遣送回国 ,无聊的夜生活 和便利的赊账制度毁了他们。”人们常将年轻人的负债累累归咎于赊账。 A. H. Rasmussen 回忆起第 一次签单时说: “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阔佬。” ①
在华英侨大都信英国国教 ,他们在居留地建起教堂 ,积极参加教会的活动 ,在教堂用基督教的仪 式举行洗礼、婚礼和葬礼。 对于那些接受中国教徒的教堂 ,英侨大凡是不屑上门的。 教会组织也从事 一些社会公益事业 , 1859年 ,教会就在上海开办了一家海员旅馆。 [基督教 ]救世军也在上海开了一家 旅社供无家可归的外国人居住。
体育运动从一开始就是英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丰富的体育活动能使英侨感到虽在远东 ,却不无 故乡之感。 运动才能极受重视 ,有的公司要求其伦敦分公司派遣有体育特长的雇员来沪。 橄榄球、曲 棍球、板球、钓鱼、打猎、赛马。运动是一种让人放松的方法 ,也是一种公共活动 ,在赛马的日子里 ,外商 都歇业参赛 ,这时也是社会名流达官贵人大出风头的日子。
英侨酷爱骑马 ,许多人至今仍对中国美丽的乡村和好马津津乐道。一个人承认他到上海的第一个 冬天爱上了一个白俄姑娘 ,买了一匹中国小种赛马。每天凌晨五点 ,他便离开白俄姑娘 ,出去溜马。半 小时后 ,天色泛白 ,寒风刺脸 ,他纵马疾驰在冰冻的稻田上。“他还记得那匹小马的名字 ,却早已忘了白 俄姑娘的姓名。” ②
撒纸赛马为英侨上层所爱好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史》颇为自信地宣称: “如果有可能去参加集会 , 聆听那些个冒险家的交谈 ,你会发现他们所谈的内容有不少是关于上海撒纸赛马总会的事情。他们远 离故土 ,来到远东打天下 ,挣大钱 ,创建了这个国际大都市。” ③
英国人每到一处都要打猎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就是这种习惯的产物。 在印度 ,英国人凌晨 4时就 出外猎豺 ,到 6点才结束 ,吃好早餐 ,驾车进城上班。上海找不到类似的猎物 ,追逐头扎红布的人 ,玩起 来也没劲 ,于是英国人就玩撒纸赛马。据记载 , 1863年 12月举行了第一次比赛。第一名是奥古斯都· 布鲁姆 ( Aug ustus Broom) ,他的小种马名叫“泥泞”。取得第二名的小种马名叫“沼泽快驹” ,因为当时 骑手们曾陷入一片恼人的沼泽地。 中国人将这种崇尚体育的行为视为“发疯” ,《北华捷报》的老板在 1866年 12月的社论上忍不住对中国人大加嘲讽 ,它写道: “对于一个想考秀才的人来说 ,上午读书 , 下午外出跑马 ,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正因如此 ,中国社会犹如一潭死水。” ④
更多的人则喜欢从事射击运动 ,因为射击的费用较为便宜。射击可以放松身心 ,也有助于社交 ,两 三好友 ,租用一叶小舟同行出游 ,工部局的成员都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20年代末之前 ,举行重大体育 活动和俱乐部的活动都严格遵守种族和等级的区分。 此后情况才有所松动。 夜生活也是英侨生活中 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要出人头地就得在交际场上混 ,大把花钱。 在 十里洋场引领风尚的是侨民中的精英 ,而他们的时尚又直接来自纽约、巴黎和伦敦 ,当然也带有上海 特色。 赌博尽管是非法的 ,但能参与赌博则是值得炫耀的 ,因此也有不少人热衷于此道。
对很多英侨来说 ,到中国就意味着其生活方式和社会地位上了一个档次。 Ma urice Tinkler 1919 年来上海 ,他出身于兰开夏一个五金商人的家庭 ,因家道中落 ,在 1915年便辍学参军 ,成为下等兵 ,在 西线服役三年半。复员后在英国找不到工作 ,便申请加入上海工部局警察。 1919年 8月 ,他来到上海 , 沪上的所见所闻令他发出由衷的感叹 ,他在家信中写道:
①《英国��在中国》 ,第 80页。
②哈丽特· 史琴: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 ,纽约 , 1990年 ,第 103页。
③诺尔· 戴维: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史 1863- 1930》 ,上海 , 1930年 ,第 3页。
④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纽约, 1990年 ,第 109页。
上海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城市 ,英国的市镇将被它甩到一百年之后—— 这可决不是夸张。它 堪称世界一流的大都市 ,远东最漂亮的城市。 入夜 ,灯火通明 ,管弦乐团在黄浦江畔的公园内演奏 ,绿树葱茏 ,一旁是美丽的喷泉 ,到处洋溢着狂欢节的气氛。……而且似乎人人都有最新式的美 国轿车。 ①
在 Tinkler看来 ,上海并不意味“东方” ,而是代表“现代化”和“西方”。 尽管他在上海英侨中不过 处于底层 ,并牢骚满腹 ,但他在英国根本别想过上这种好日子。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时常出入夜总 会、舞厅和剧院。 作为一个下级警察 ,他工资不高 ,但也足够他开销。 他感到在上海活得才像个“人 样”。 他有一大串白俄女友 ,经常带着她们招摇过市。 他加入共济会 ,广交朋友。 在闲暇时间 ,常到郊 外打猎远足 ,出国旅游。 他是侦探 ,有专用的汽车。 他常在信中吹嘘自己如何在上海的高级饭店内高 视阔步 ,炫耀他的新衣服 ,漂亮的皮鞋。为了显摆自己的时髦 ,他还不时在信中添上几句从侦探小说里 抄来的美国俚语。
在对子女的教育上 ,英侨也尽量不让他们受到中国的影响。 “上海人”的子女在成为上海人之前 , 先得做一个英国人。随着家庭生活的日趋正常 ,居留者的子女都在沪就职。起初英侨为了使其子女避 免中国仆佣和环境的影响 ,通常送他们回英国读书。 在租界也有全英式的学校 ,这些学校校规和课程 全是照搬英国的方式 ,学生平时只过英国的节日 ,根本无视其所在地的习俗 ,不习汉语 ,对中国的事务 很少涉及 ,以至有人批评这种教程是种族歧视的根源。 要保持英国身份 ,就得从儿童教育和新来中国 的雇员的教化着手。 制定种种规则来约束英侨 ,对于违反者加以惩罚。
有些在上海的英国人学校不招非英国人 ,中国人更是被拒之门外。英国海外公司更喜欢招聘在英 国本土长大的新人 ,他们不喜欢在上海长大的英侨。 认为来自本土的人没有受过中国佣人的不良影 响。有个以前的学生回忆 ,在教室的墙上贴着英国的风景画 ,挂着英国国王和王后的肖像 ,学校的教学 目的就是要向这些儿童灌输英国的生活方式。
英侨的傲慢在婚姻和男女关系上反映得尤其明显 ,与华人交往过密被视为越轨 ,与华人通婚则更 是难以想象的 ,甚至连发生性关系也被视为禁忌。
在早期 ,英国人娶中国小妾是很平常的事 ,并不被视为异类 ,甚至还鼓励这样做 ,以利身心放松。 在 20世纪的中国通商口岸 ,英侨以单身居多。 后来才渐渐有人携妻室来华。 本来像在其他殖民地一 样 ,英国人在男女不均的情况的下 ,也将就在殖民地娶妻生子。在广东也有咸水妹为英国人服务 ,但是 亲友、同事和上司都会对年轻人施加压力 ,不准他们与华人、欧亚后裔和白俄搞关系。 从 1923年到 1941年英国圣三教堂没有登记过任何涉外婚姻 ,人们由此推测 ,英国男人与中国女子的婚礼都是在 领事馆内悄悄地举行的。欧洲妇女的来华 ,尤其是在 1917年后白俄大量涌入中国境内 ,这使英国人感 到更没有必要与中国女人来往了。 他们公认“我们之所以喜欢上海 ,因为那里有白种女人。”
为了保持国家和种族的身份 ,来华英侨对男性中等阶级在性关系上要求甚严 ,他们认为这些人代 表了英国中坚人物的形象。 1908年 ,英国驻华公使发出一份秘密函件 ,严厉抨击与华人联姻 ,威胁在 将那些胆敢违禁者永远逐出英国人的圈子。 ② 1937年 ,汇丰银行总裁写道: “与外国人、中国本地人、混 血种结合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有人这样做了 ,将立即被公司正式解雇。”这种父执式的独断目的有 三: 使下属服从并依附公司;在既定的侨民社会中对他加以庇护;不让这些社会规范受到侵犯。他们认 为自制、明断是英侨社区精英应有的品质。 欧亚混血种尤其不能容忍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混淆了种族 界线 ,自然低人一等。
英侨上层最讲究婚姻的禁忌 ,对其下层则相对宽松 ,一些下层英侨可以和华人、日本人和俄国女 人结婚。1934年上海公安局为 22个俄罗斯人和 6个中国女人颁发结婚证书 ,男方均为英国人。 ③但是 跨国婚姻仍被大多数英侨视为异类 , 1927年英国巡捕房总监在工部局声称“涉外婚姻不符合警察部 队的利益”。 工部局同人无不表示首肯。 ④后来虽然解除了禁令 ,但是在巡警来沪的合同中还是写明在服役初期不准结婚 ,并希望他们在回国度长假时 ,在英国寻找配偶。 英侨大多将“不和亚裔女人来往” 作为事关“自尊”的大事。
①Tinkler 文件 ,信函, 1919年 8月 22日。 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第 85页
②P· D柯塔斯: 《驻华领事: 英国驻华领事馆官员 , 1843— 1943》,香港, 1988年 ,第 441— 443页。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 ,第 99 页。
③④ 毕可思: 《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 ,第 188页。
对英国女性禁忌更为严格。如欲下嫁华人 ,那简直是大逆不道。 Tinkler在给他妹子的信中写道: “如果你在上海与亚裔男子有染 ,那你就别想在这里混下去。” ① 在 30年代中期 ,英国外交部远东司对 打算嫁给华人的英国女士都力图加以劝阻。官方手册指出 ,失去英国国籍就意味着她在中国将不受英 国法律的保护。 ②
英国男性侨民在通信中经常表示担心华人与“白种妇女”有染 ,海军军官 Charles Drag e写道: 他 对一个美国妇女与她的中国房东的亲密接触感到很不自在 ,听到一个有色人种称呼一个白种妇女的 教名总感到极不顺耳。 Ma rijo rie Clements 回忆一天夜晚她和一个“中国佬”呆在同一个二等车厢 ,同 车的美国大兵大惊失色。传教士和其他一些人也认为西方电影中妇女形象有伤风化 ,大加抨击。出于 同样的原因 ,一些人对西方电影中欧洲妇女的形象痛心疾首 ,认为那些色情的镜头有损欧洲白人的形 象。 让下贱的东方人来欣赏白种女人的肉体成何体统。
当时有不少外国报刊指出上海的外国妓院有损白种人的优越和纯正 , 30年代之前 ,外国妓院、按 摩院、游泳俱乐部、音乐餐馆均严禁中国人入内。工部局警察力图阻止白人卖淫 ,禁止白人到华人开设 的歌舞厅卖唱。 20年代白俄纷纷抵沪 ,不少人卖笑妓院 ,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
在英国人的信件、日记和回忆录中 ,通常认为中国女人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英国人与白俄女人同 居是司空见惯的……日本女人也招人喜欢 ,但很少有人和中国女人同居。” ③有之 ,也不过是出于好奇 随便玩玩而已 ,中产阶级可以借此调节身心健康 ,下层人士也可由此得以发泄性欲。
1927年之前 ,上海工部局警察严禁与华人通婚。此后有所松动 ,如果华人的家庭背景档次不低就 可以批准通婚 ,对下等英侨网开一面 ,高级职员不在此列。 1927年 ,工部局警官 Parker的中国配偶经 过委员审核 ,认为她“双亲是有身份的人”。 所以同意结婚 ,但是“该警官从此升迁无望”。 ④在婚姻问题 上的变通反而加强了英侨在通商口岸的等级制。
1930年 ,海军上尉 Hilken 写信给他妹妹 ,劝她不要嫁给华人“如果你和中国丈夫来这里 ,就会发 现自己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除了谈生意和官方的场合 ,这里的英国人根本不与中国交往”。 ⑤ Hilken 的确点出了问题的要害 ,与华人通婚是英侨社会的大忌 ,华人不能进入工部局的公园和游泳池 ,但中 国人嫁给英国人后就有了英国国籍 ,也就没理由阻止她出现在英侨的社交场合 ,而这也正是傲慢的英 侨所难以接受的。 无怪乎他们要竭力反对涉华婚姻。
“上海人”的傲慢也反映在他们的语言上。 英国在印度的统治确立了帝国文化的标准 ,其习惯、行 话、乃至历史结构对其他殖民地有很大有影响 ,成为它们仿效的模式 ,甚至英国在印度的语言 (午餐 tiffin, 10万 lakh, 帐房 shro ff, 仓库 godow n, 苦力 coolie, 码头 bund, 仆欧 boy , 小孩 chit )也在中 国流行。 用锡克人当门卫的做法也是来自印度。 Swire的一个雇员回忆道: “我们对待中国人的方式 , 完全继承了在印度的做法。”英国人早期在印度形成的习惯影响了他们在别的地方的行为方式 ,虽然 中国与印度不同 ,印度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 ,英国人是统治者 ,他们在中国只是租界内居留者 ,而且在 中国是列强并存 ,但是英侨自以为还是像在印度那样高人一等 ,在中国高视阔步 ,目空一切 ,在思想上 和行为方式上与过去如出一辙。
语言不仅仅是一种交际工具 ,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上海人”操一口英语 ,但他们的英语既带有 大英帝国的行话 ,又夹杂盎格鲁—— 印度的俗语 ,再加上上海的洋泾浜。这样 ,他就与中国人拉开了距 离 ,也有别于其它英国人和西方人。洋泾浜英语既是一种与中国交往的语言 ,更是一种指使人、奚落人 的语言 ,当时的旅游手册指出 ,对华人讲话 ,先要用英语 ,以示尊严。 “上海人”对华人一般讲洋泾浜英 语 ,对 20、 30年代的中国政治和商业精英则讲正规的英语。学中文被认为有失身份 ,是下等“白人” ,穷白人才去学汉语。 除因环境所迫 ,汉语的口语也不得不学几句 ,主要是工部局的雇员和警察要学中国 话 ,也仅限于口语 ,书面语几乎无人问津 ,只有传教士和领事馆工作人员才会自愿去学汉语。洋泾浜英 语、肢体语言加上几句常用的训斥语就足以在租界周旋了。
①Tinkler 文件 , 1927年 12月 24日
②《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第 188页。
③ ④ ⑤ 《英国人在中国》 ,第 98— 99, 100页。
为了保持其英国特色 ,上海英侨在饮食穿着上也十分注意。 他们吃的是英国口味的食品 ,食品调 料大多从英国进口。他们基本上不吃中国食品 ,认为太倒胃口。只是偶然出于好奇才尝上几口。厨师 自然必须会做西餐。吃中餐 ,穿中式衣服都被认为有损英侨体面。他们认为中国人的长衫太没男子气 , 把中式服装当作化妆舞会时逗乐的道具。 有些传教士为了打入华人圈子传教 ,曾经穿上中式服装 ,结 果往往会遭到其同胞蔑视。 为了与华人保持距离 ,上海英侨出门必坐黄包车 ,从不上公交电车。
英国人讲究衣冠整洁。 在闷热的 7月中旬 ,《字林西报》还发表文章称“穿着整齐 ,男士才显得精 神 ,”文章进而指出男士“从喉结到膝盖都不应裸露在外。”这等于说英国人即使在打网球时也不能穿 短裤。 “衣着不整 ,下人一等。”《字林西报》刊登的一封署名为“礼节”的读者来信对一些青年人在电影 院和舞厅等公共场所表现的“不良行为和缺乏教养”深表忧虑。 “礼节先生”在大华饭店吃惊地看到许 多年轻人跳舞时还穿着在办公室工作时的服装。更糟的是有一对“得意洋洋的舞伴”在舞池里的表现。 男的居然穿着万国商团的短裤、卡其布袜、网球衫和遮阳上装。“礼节”实在看不惯白天人们穿着邋遢。 至于周六晚上更应该“打扮一新”。 ①
英国人的宣传品将英侨的素质描述得十全十美 ,正直、勇敢、公正 ,中国内地使团的刊物 China 's Million 评论员写道: “大多数来华的英商都经过挑选 ,在公立学校受过良好的教育 ,是为人正派的绅 士。”但事实并非如此 ,大多数英侨的素质并不象他们吹嘘的那么高 ,也未必人人都如绅士。
英国人并不象他们所说的那般富有绅士气 ,对待华人尤其粗暴无礼。 如对黄包车夫动辄拔腿猛 踢 ,上海市井俚语称之为“吃外国火腿”。 1936年对工部局警官 Peters 一案的审理也很能说明问题。 Peters杀害一个生病的中国乞丐 ,当时英国的公众舆论都偏袒被告 ,尽管证据确凿 ,罪犯却被陪审团 宣布免于处分 ,当庭开释。英国驻沪总领事曾言 ,“陪审团永远不会将一个被控谋杀华人的英国白人判 罪”。 ② 在英国人眼里华人只屈从于暴力 ,只有在暴力的威胁下才会服贴。
通商口岸的英侨社会生活结构加强了其固有的价值观: 帝国派头 ,尚武作风、体育精神。 1928年 , 上海商团有三分之一成员���在沪英侨 ,上海商团每周进行一次夜间操练 ,一年举行一次营会 ,平时还 要进行阅兵式和游行。 从 1900年到 1938年底 ,上海商团扩充了 16倍。 商团也是一种用以炫耀的装 饰品。在阅兵游行时 ,商团列队穿过租界 ,表示英侨的自信 ,同时向中国人大展军威。商团团员的葬礼 十分隆重。 以此表示对其成员的重视。 炫耀武力也是英侨社区与世隔绝高高在上的一种手段。 他们 鼓励民间准军事武装 ,强调诉诸武力来解决与中国的矛盾。他们认为武力比外交更有效。 1925年 5月 30日以后 ,许多上海英侨积极参与打斗 ,虽然他们并不是商团成员。
自我保护的意识使英侨社区对违反其潜规则的人决不宽恕 ,轻则轰出社区 ,重则押送回国。 对于 不赞成对中国人实行高压政策的人则动辄扣上“亲华”的帽子。
为了维护英国人的尊严 ,租界当局蓄意要将最穷的英国人逐出上海 ,免得他们在中国人面前丢人 现眼 ,使白种人的优越感大打折扣。 穷英侨为了维持生计 ,不得不租中国人的廉价房 ,娶华人、欧亚裔 或白俄为妻 ,酗酒打架 ,吃中国食品 ,和中国人一起打工 ,甚至为中国老板干活。 租界当局认为这些下 等白人有损大英帝国的声望 ,给英国驻华领事馆和公使团添乱 ,下层英侨以工部局警察居多 ,工部局 在与这些人签约时就要求他们期满归国 ,回国的旅费由工部局支出 ,工部局将穷愁潦倒的英国人送回 国内 ,将英籍罪犯遣送到香港 ,被解雇的警察如不肯回国就停发救济金。 ③
“上海人”尽管“傲” ,但毕竟很“孤”。 在中国的英侨始终有一种不安全感。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 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孤傲的表象也恰恰反映了其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与华人保持距离有助于维持“上海人���的身份 ,“上海人”之所以岌 岌于维持其双重身份 ,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英帝国的保护。 如果他们与华人混为一 体 ,英国领事馆和皇家海军不会把他们视为己类 ,而上海英侨与上海居民的人数之比极为悬殊 ,若无 大英帝国在后面撑腰 ,英侨在上海的日子决不会好过。
英侨拥有居留地和租界以及自治权和各种资源 ,但是更甚于此的是他们在精神上是自为一体的 , 可见“上海人”在精神和物质上都堪称是一个坚强的实体。 居留者有自己的历史 ,有现实的身份 ,为了 保护其利益 ,他们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设置了种种禁忌 ,力图与华人保持距离 ,建立在种种禁忌之上的 英侨社区生活由此才显示出其高高在上的威势。
作为一个特殊的利益集团 ,“上海人”与英国政府也有种种矛盾 ,但他们在中国的威势归根到底是 以大英帝国的世界霸权为根基的 ,正���本文开头所引用的诗画 ,“上海人”以十字军骑士自命 ,在上海 这片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以主人自居。 但他们毕竟是中国人汪洋大海中的一个异类 ,正如当年以 失败而告终的十字军东征 ,随着大英帝国的日薄西山 ,“上海人”渐渐失去“傲”的资本 ,陷入“孤”的窘 境 ,“上海人”的繁华梦也终将化为一枕黄粱。 傲者必孤 ,孤者必败 ,这就是“上海人”难逃的历史宿命。 (责任编辑: 张秀莉 )
①《北华捷报》 , 1927年 9月 3日
②《英国人在中国》 ,第 81页。
③ 《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第 193页。
2 notes · View notes
xinlihua · 5 years ago
Text
对比原著
重温了一下原著,看看2019版编剧做出哪些我还是蛮欣赏的(对,除了苦情的乱七八糟真的是有亮点的😂)
1. 第一次小酒馆吃火锅
这段对话其实挺还原,但有几点改编的很不错。比如:
张无忌问道:“你杀过人没有?”赵敏笑道:“现下还没有,将来我年纪大了,要杀很多人。我的祖先是成吉斯汗大帝,是拖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这些英雄。我只恨自己是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业呢。”
书里的赵敏说的这句,表现出她的ambition。其实很可爱的,就是个小女孩想干件大事,作为郡主的她一点也不想只做别人的妻子、生娃娃(这都是在爱上张无忌之前啦)。
剧里的赵敏没有说这段话。反而,她说了,“如果我能做个平民百姓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你愿意带我去遨游四海 赏尽名山大川 好山好水” 相比原著,这里的赵敏更柔情,更纯,没有野心,其实她渴望的是自由>success,而且也表示了她只要能跟爱的人在一起,去哪里都会开心。是个很少女也很浪漫的小郡主。再说,这刚好是无忌的向往(“自由自在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另外剧本加的是一些深沉“天下大局”社会学的讨论话题,非常有味道。两个人虽然意识到了某些观念上的冲突,其实三观理想还是一致:they want the same thing for the realm but have different approaches. 无忌和她讨论时会时不时的敬杯酒,表现出他们俩互相的respect,如果不是“围棋中的黑子白子“他们可以做对要好的朋友。
2. 天地同寿
其实也是比较还原。张无忌被点了“玉堂穴”,是赵敏赶来相救,使出了三招,第三个就是殷六侠的“天地同寿”:
眼见倚天剑便要洞穿赵敏和辉月使的小腹,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无忌冲穴成功,一伸手便将倚天剑夺了过去。赵敏用力一挣,脱出辉月使的怀抱。
电视剧里,赵敏好像是完全插入小腹里了,更dramatic哈哈哈,张无忌脸上的desperation演的不错,冲穴之前还大吼了“不要啊!!!” 哇,我当时看的时候很震动的~
很喜欢剧里,无忌在被点穴之前赵敏就出来相助了,一个屠龙刀,一个倚天剑,他们俩一起干掉敌人,超有默契,CP感十足! 要不然还叫《倚天屠龙记》?😁
唯一差评的是,赵敏的武打戏本来就不多,除了万安寺跟师父学招的时候很细腻,后面的武打戏就很草率。周芷若的武打戏更多。*撅嘴*天地同寿这一段也是,前面那两招 “玉碎昆网” 和 “人鬼通途”呢??没看出来啊?这应该是赵敏最awesome展示她武功的场面,结果怎么觉得人家武功一般般啊,不爽。
3. 海滩对白
这片是按照殷素素和张翠山的原文改编的:
张翠山呆了呆,道:“我想咱们不会好得这么快,而且……定会有很多阻碍波折,咱们门派不同……”殷素素又道:“我也这么想。因此那日你第一次跟谢逊比拼掌力,我几次想发银针助你,但始终没出手。我身上带着佩剑,也决不想在他背心刺上一剑。”张翠山奇道:“是啊,那为什么?我总当你在黑暗中瞧不清楚,怕误伤了我。”殷素素低声道:“不是的。假如那时我伤了他,咱二人逃回陆地,你便不愿跟我在一起了。”
殷素素偎依在他怀中,仰起了脸,望着他的眼睛,说道:“老天爷送我到这寒冰地狱中来,我是一点也不怨,只有欢喜。我只盼这冰山不要回南,嗯,倘若有朝一日咱们终于能回去中原,你师父定会憎厌我,我爹爹说不定要杀你……”
赵敏推船就说的一样的话:没有船,我们就不用回中土了,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虽然书里的赵敏没有说过,我觉得没有崩人设。赵敏就是个小女孩啊,张无忌是她的初恋,这时候不愿意回应她的感情,肯定是很扎心的。书里的赵敏就是敢爱敢恨,不顾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也不顾什么道理,她才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
你看,书里的赵敏也痛哭过,
她吃了一会儿,忽然泪水一点点地滴在饭碗之中,勉强又吃了几口,抛下筷子,权在桌上抽抽噎噎地哭泣,渐哭渐响,张无忌也不去理她。
少女失恋当然会哭的嘛。
相比来说,剧里的张无忌就非要克制自己。其实对比一下原著的张无忌,我更喜欢剧里的“直男”张无忌。“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 换是书里的张无忌,肯定在海滩上早就吻了赵敏了哈哈哈。你看原著里他有多放肆:
张无忌在她樱唇上深深印了一吻,说道:“小妹子,初时我还怪你骗我,没想到你竟待我这么好。” 
张无忌点了点头,抱着她轻柔的身子坐在自己膝上,又吻了吻她。她温软的嘴唇上沾着泪水,又甜蜜,又苦淫。
周芷若侧过身子,望着他脸,说道:“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你,你会打我、骂我、杀我么?”张无忌和她脸蛋相距不过数寸,只觉她吹气如兰,忍不住在她左颊上轻轻一吻
我靠,不亏是个小淫贼?
4. 分手戏
河边分手戏。看的很桑心😢 但还是很有感觉的。
是有原著里的台词:
赵敏突然间粉脸飞红,轻声道:“不错,从前我确想杀你,但自从绿柳庄上一会之后,我就万分舍不得张无忌你这小鬼了。我若再起半分害你之心,我敏敏特穆尔天诛地灭,死后永沦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受尽折磨,万劫不得超生!”
赵敏低声道:“你心中舍不得我,我就什么都够了。管他什么蒙古人汉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尽是什么军国大事、华夷之分,什么兴亡盛衰、权势威名。无忌哥哥,我心中想的,可就只一个你。你是好人也罢,坏蛋也罢,对我都完全一样。一生一世,我总是跟定了你。”
又来了张无忌的“蒙汉人有别”speech:
“我们是不可能的 总有一天我和你哥你爹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死了不是问题 问题是我杀了你家人 你怎么办?”
foreshadowing。。。
而且也有:“我和芷若已经定了婚约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失信“
这时候表现出无忌的心理活动。1)他既然答应和别的姑娘成亲,就是得跟赵敏了断(现在想想,其实赵敏才是“前任”哈哈哈哈,同情周芷若一秒)2)他其实这样做也是为了赵敏,在一起怕她以后后悔,甚至性命难保。3)既然不能放下抗元的责任和负担,他就对不起赵敏。所以希望赵敏能忘掉他。我们的直男哥哥!
5. 分手后
原著里没有赵敏要被斩头的戏了(呵呵)。当然,后面范右使把赵敏带来濠州、之后的小舅子要杀死小妖女戏也没有。
原著里的”婚前酒店碰面”很经典:
张无忌对这些愚民之言也无意多听,信步之间,越走越是静僻,蓦地抬头,竟到了那日与赵敏会饮的小酒店门外。他心中一惊:“怎地无意之间,又来到此处?我心中对赵姑娘竟是如此撇不开、放不下吗?”只见店门半掩,门内静悄悄地,似乎并无酒客……那人听到脚步声,霍地站起,烛影摇晃,映在那人脸上,竟然便是赵敏。她和张无忌都没料到居然会在此地相见,不禁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赵敏低声道:“你……你怎么会来?”语声颤抖,显是心中极为激动。
这里是书里的第一个“忌敏”吻戏哦!
赵敏拿起他手来,抚着他手背上的疤痕,轻声道:“这是我咬伤你的,你武功再高,医道再精,也已去不了这个伤疤。你自己手背上的伤疤也去不了,能除去我心上的伤疤么?”双臂搂住他的头颈,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张无忌但觉樱唇柔软,幽香扑鼻,一阵意乱情迷。突然间赵敏用力一口,将他上唇咬得出血,跟着在他的肩头一推,反身窜出了窗子,叫道:“你这小淫贼,我恨你,我恨你!”
张无忌点燃了烛火,悄立小店之中,昏黄烛光下…… 回味着赵敏那既苦涩又甜美的一吻,自己对她委实难舍难分,不由得一阵怅惘,跟着便是剧烈伤痛。料想周芷若必定怨怪自己偷偷约了赵敏到此相会,这是冤枉了,势必分辩为难,但若今生须得与赵敏就此永别、不再相见,心中实千万个不舍得,言念及此,只觉周芷若是否冤枉自己,也不如何要紧了。当即奔出小酒店,跃上屋顶一阵奔驰,却已不见赵敏的踪影,只得怅然回到客店。
最后那部分还是金庸先生在新修版加上的(没错,就是渣男结局的那个修改),很好的表达了赵敏对张无忌的重要性。虽然可惜剧里没有这场戏,我觉���也表达到了类似的意思。
比如:
-张无忌知道赵敏差点被斩头、已经失去郡主身份之后,给赵敏亲自做好了饭,明教人等他,未婚妻等他,他都不顾哈哈哈。差不多也有点像酒店碰面的剧情了(周芷若也是来抓奸)但没有吻戏,而且他们之间讨论的也是国家大事,哎。张无忌还是“不可能周芷若是凶手,我小时候就认识她” “我手下不可能陷害我” blah blah,不听我们敏敏的话,真是个大傻子。
- 赵敏很可怜,但她还是在众人怒恨她的场合下stand up for herself(反正张无忌不会,呵呵),她还是我们的赵敏,流泪也不会让别人看到,外表还是很坚强。周芷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赵敏逼走,她居然还是打算去大都干正事,路上发现了谢逊的线索。这时候赵敏没钱没房没家,应该是最狼狈的时候,她还能挺胸抬头的回濠州抢婚,堵一把,想想要需要多少勇气。她可是知道濠州那么多人都想杀她,污辱、委屈她。这时候的张无忌也早跟她“分过手,”一点也不可靠。
琪敏面对的stakes比原著里高了许多,虽然我讨厌虐敏敏的剧情,也可以说这样更突出了赵敏的坚强,让我们更佩服她回来抢婚的决定。
*加糖:原著里张无忌提出来早日成亲的(为了安慰吃醋的未婚妻)但是剧里是殷天正逼婚的😂
6. 抢婚
抢婚恢复了还原道路(暂时的哈哈哈),对话都是原著里的经典台词。
杨逍道:“赵姑娘有甚么话,待行礼之后再说不迟。”赵敏道:“行礼之后,已经迟了。”
赵敏道:“我偏要勉强。”
“你要就随我来,不要就快些和新娘子拜堂成亲。男儿汉狐疑不决,别遗终身之恨。”
自然,这段没有:
张无忌想起她以郡主之尊,不惜抛头露面,在群豪之前求恳自己别要行礼成婚,原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不由得心软,柔声道:“赵姑娘,事已如此,你还是一切……一切看开些罢。我张无忌是村野匹夫,不配……不配……”
改的都差点成赵敏自卑了,呵呵。
看看打戏:
张无忌刚追到大门边,突然身边红影闪动,一人追到了赵敏身后,红袖中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赵敏头顶插了下去。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出手的正是新娘周芷若。   张无忌心念一动:“这一招好厉害!芷若从何处学得如此精妙的功夫?”眼见她手掌已将赵敏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当下不及细想,窜上前去便扣周芷若的脉门。周芷若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的劲力,但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范遥眼见危急,救主情殷,伸掌向周芷若肩头推去。周芷若左手微挥,轻轻一拂,范遥手腕一阵酸麻,这一掌便推不出去。   但这么一阻,赵敏已向前抢了半步,避开了脑门要害,只感肩头一阵剧痛,周芷若右手五指已插入她右肩近颈之处。张无忌“啊”的一声,伸掌向周芷若推去。   周芷若头上所罩红布并未揭去,听风辨形,左掌回转,便斩他手腕。张无忌绝不想和她动手,只是见她招数太过凌厉,一招间便能要了赵敏性命,迫于无奈,只有招架劝阻。周芷若上身不动,下身不移,双手连施八下险招。张无忌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这才挡住。八攻八守,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便即过去。
赵敏演的非常好,跟原著一样的霸气。其实周芷若也演的不错(反正只要不是楚楚可怜那幅模样就行。)唯一想吐槽的:周芷若是想在赵敏的头上下手啊,在这里武打戏就没那么明确,好像直接拍上肩头,是洗白周芷若吧呵呵。不过其他的细节都很好,范右使也真上来帮忙了。
*加糖:这是唯一一版“无忌扶起赵敏”的抢婚哈哈哈,原著里也没有。我们关切的暖男曾无忌~ 
比原著做的好的在这点:
张无忌心想谢逊的头发既被赵敏割下一截,自必已入她掌握之中,自己如和周芷若拜了天地,她一怒之下,不是去杀了谢逊,便是于他不利,可是当着群豪之前,却又不能向周芷若解释苦衷。
这个无忌啊,原来不敢成亲都是怕赵敏害义父(我靠 这么不信人家),如果只是为自己找借口的话原著里也没变现的非常清楚。
剧版:婚礼上没提过“义父”两个字,周芷若还扔出一句:“你和这妖女就是余情未了!” 意味着张无忌逃婚就是因为爱情啊😂
*加糖: 周芷若也说了,“我们两个人只能选一个。”然后张无忌真的选了一个,嘻嘻嘻。
也加了几句张无忌做解释(什么“我不会辜负你芷若 我肯定保守婚约” - 原来都是谎言哈哈哈)但这确实也比原著里好。原著里张无忌一直还是打算娶周芷若,甚至跟赵敏好了之后。一部分原因是道德上必须keep his vows(好人卡)一部分也是对周芷若的愧疚,但我怎么也觉得书里意味着他对芷若还是不舍(后面吃宋青书的醋很多, 书里不止一次,我就不找原文了。)但剧里都是杨左使提醒他才说要去给周芷若一个交代哈哈哈,而且很明确是去跟她“请罪!” 朱老四还加上了一句:“看来教主是不要周掌门喽” 无忌回复的:“娶赵姑娘为妻 我志亦不变” 放在这里意思是“那肯定不要,我只要敏敏。”
朱元璋道:“如此说来,教主决意与郡主一刀两断,终身不再相见了?”,张无忌摇头道:“不是!驱赶蒙元,我志不变。以赵敏为妻,我志亦不变。赵姑娘虽是蒙古女子,但早已脱离父兄,她对我说得清清楚楚,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干甚么,她也干什么。” (新修版加上的)
7. 抢婚后
书里已经很甜:
不知如何,张无忌此刻心中甚感喜乐,除了挂念谢逊安危之外,比之将要与周芷若拜堂成亲那时更加平安舒畅,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然而要他承认欢喜赵敏搅坏了喜事,可又说不出口
可是电视剧拍的怎么还更!甜!
第一,赵敏受伤后的脆弱书里没有描述很多,剧里就直接发“张无忌照顾小媳妇”的糖。赵敏那句:“我希望伤不会好 因为这样你才对我好“ 专门能撩到张无忌这种直男哈哈哈哈~ 不过,虽然说出了这点小心思,敏敏还是表示她跟周芷若的不同,就算知道张无忌吃“弱女子”这招,绝不会装成哭啼啼的样子掏他喜欢。这很符合书里的赵敏的性子,同时也加了好几分的可爱和温柔。
第二,张无忌在书里急着赶路去找义父,电视剧里看到赵敏那么脆弱好担心,提出停留在农村为赵敏疗伤。
赵敏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张无忌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软玉温香,不由得意马心猿,神魂飘荡,倘若不是急于要去营救义父,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永无休止地永远走下去了。
区别看到了吧??哈哈哈哈
第三,又来了一发“三观一致”,证明了张无忌的终生伴侣定是赵敏不是周芷若。
赵敏:如果我们可以周游四方到处惩奸除恶 老了归隐山林与世无争 想想多开心 你说是不是?
无忌的那个笑容!!!这个无忌不太会说话,但是心意都写在脸上和眼神了~ 
8. 吻戏
以上已有赵敏吻张无忌的原文,以下是无忌初次吻赵敏的吻戏:
张无忌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有时念及,总想这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意动,没料到她竟粪土富贵,弃尊荣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头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樱唇上一吻。
原著里,是赵敏强吻的张无忌,然后张无忌轻轻的吻了赵敏。
剧里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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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到我们的羞羞曾无忌会有今天!这可是原著里都没有的张无忌啊!
这可能是最大的亮点,比较一下之前张无忌在爱情上的犹豫和hesitancy,不管是剧还是书反差都很大。想必这个时刻他是多爱赵敏!
9. 赵敏选择离开
赵敏先选择回蒙古等张无忌其实有这段原文的影子:
赵敏本来一直在旁默不做声地听着,忽然站起身来,昂然道:“朱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是蒙古人,那是改不来的。不用你们来赶,我自己退出中土,返回蒙古,这一生一世永不再踏入中土一步!”张无忌、杨逍、范遥、韦一笑等都是一惊。
周颠却兀自担心,问道:“赵姑娘,你回去蒙古,此后永不踏入中土一步,你舍得我们教主么?”赵敏微笑道:“我决不破誓,我心里不舍得,又有什么法子?却不知你们教主舍不舍得我?”说着眼望别处,更不转向张无忌。
哎,这点编剧做的就失败了。书里的赵敏好刚。其实陈钰琪能演出来(之前的剧情就演过!)但编剧偏偏不给她说这话的机会,呵呵。每次看大众骂赵敏我都期待赵敏能站出来回骂他们几句,但可惜啊,后面的赵敏只能用眼神愤怒,可以脑补是为了张无忌的面子才不插嘴。但怎么说都让我气气的。
屠狮大会那段,都嚷嚷要杀赵敏的时候,我真希望赵敏会来一句:“要杀就杀!老娘还怕你们吗?!” 就像殷素素能说出“我就是害你三师兄的人,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但最后,只有张无忌出来替赵敏说话,我去,赵敏成了哑巴了吗。
好,不吐槽了, 讲亮点:
这位网友比我说的好
非常明显的是,前期张无忌非常清楚以赵敏为妻的难度值,虽然情不自禁,却一直在用理智强压,直到被抢婚才发现赵敏本人已无路可退,至此张无忌只能直面风险,和她一块死扛;而赵敏经验不足太过托大,以为代价最多只有自己一条命,结果上了少林才发现还会捆绑自己父兄和张无忌本人,至此萌生退意,假死之后只敢偷偷想见,不欲相认,但这时的张无忌已经赌上全副身家,容不得她逃避了。
“偏要勉强”的姑娘也学会了退步,放弃,这不是为了爱又是什么?而一直在“自重”的教主也学会了“直面风险,和她一块死扛。” 
赵敏再也不是小酒店吃火锅的那个“要是有人杀我父兄我要把他们全家都杀光”的郡主。张无忌再也不是犹犹豫豫、不懂拒绝的傻小子。Love can change a person...
苦情倒是苦,但编剧在前面已经foreshadow了好几次,本来就是悲剧。“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家人,你也不会让我伤害你的兄弟”etc 
即使赵敏和无忌”分手” 的那么绝情,把簪子都扔了,但最后她还是在草原上等无忌。因为“铭心刻骨的相爱”。而张无忌,即使赵敏簪子不要了,人也不要了,他也没有死心,还是说了那句:就算天涯海角 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然后真的做到了。最后是手帕gps将无忌带回赵敏的身边,哈哈,symbolism还是很有爱。
张无忌歉然道:“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爱慕、心存感激,对殷家表妹是可怜她的遭遇、同情她的痴情,对小昭是意存怜惜、情不自禁地爱护,但对赵姑娘却是……却是铭心刻骨地相爱。”
张无忌心中已难过了很久,听她这么说,再也忍耐不住,流下��来,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总而言之,上天下地,我也非寻着她不可。寻她不着,我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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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糖:画眉真画了,原著里这时候周婊子出现所以眉没画成,然而剧拍的再完美不过。
10. 大结局
原著新修版的结局能气死人:
张无忌道:“我多半也从此不回来了。你要我做一件事,是什么?”周芷若缓缓地道:“一报还一报!那日在濠州,赵敏不让你跟我成亲。此后你到蒙古,尽管你日日夜夜都和赵敏在一起,却不能拜堂成亲。”
张无忌道:“不拜堂成亲,自然不违背侠义之道。我跟你本来有婚姻之约,后来可也没拜堂成亲。好!我答允你。到了蒙古之后,我不和赵敏拜堂成亲,但我们却要一样做夫妻、一样生娃娃!”
周芷若嫣然一笑,说道:“你们尽管做夫妻、生娃娃,过得十年八年,你心里就只会想着我,就只不舍得我,这就够了。”说着身形晃动,飘然远去,没人黑暗之中。
张无忌心中一阵惘然,心想今后只要天天和赵敏形影不离,一样做夫妻、生娃娃,不拜堂成亲,那也没什么。“为什么过得十年八年,我心里就只想着芷若,就只不舍得芷若?”又想:“她其实并没跟宋青书成亲,和我又曾有婚姻之约。她做了不少对不起我的事,此刻想来,也并没真的对我坏。有些事情,她是受了师父逼迫,不得不做。她虽盗了屠龙刀和倚天剑,但现下屠龙刀复归我手,表妹殷离也没死……
“爱我极深、很想嫁我的,除了芷若,自然还有敏妹,还有蛛儿,还有小昭……”
这四个姑娘,个个对他曾铭心刻骨地相爱,他只记得别人的好处,别人的缺点过失他全都忘记了。于是,每个人都是很好很好的……
????
很多人吐槽2019《倚天》编剧是“周粉” 把很多”忌敏”戏都删掉了,可就凭这个结局,我能相信编剧始终是“忌敏党”。编剧显然看过新修版的原著,以上的examples都有,所以为什么没有按照原著写这个结局呢?金先生可是故意给周芷若留了个机会“小三上位”?
金老先生的后记有写:
事实上,这部书情感的重点不在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男子与男子间的情义,武当七侠兄弟般的感情,张三丰和张翠山之间、谢逊和张无忌之间父子般的挚爱。
最主要的更动是:张无忌最后没有选定自己的配偶。我一直相信,历史并非命定,充满了偶然因素,人事也是这样。
所以看小说的时候,重点根本就不是“忌敏 ”的爱情。
但我看电视剧的时候就不一样的感觉。(所以说,编剧只是喜欢苦情爱情片而已😂)
另外,电视剧也很完整的表达出金庸对张无忌的评价:
张无忌的性格之中,似乎少了一些英雄豪杰之气,但他于这个“侠”字,却发挥得很充分。“侠”是并非为了追求自己(包括自己国家、自己团体、自己亲友)的利益而去做义所当为的事,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士是不顾一切(不顾自己的生命、利益、名誉)、不接受任何代价而去追求正义。英雄往往是为自己而做,侠士却通常是为别人而做。有了代价,便少了侠气。张无忌甘受灭绝师太三掌,在光明顶上奋身而挡六大派,不是求名,不是逞勇,只是觉得“应该做”,所以他决不会去和朱元璋争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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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太喜欢太喜欢了!感谢演员,感谢导演,给我如此美丽的“忌敏”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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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70年腐败史,犹如附骨之疽 | 短史记
作者:谌旭彬   2016-04-23
自1922到1991,苏联在人类历史上存在了整整70年。
这70年里,自列宁到戈尔巴乔夫,干部集团的腐败,始终如附骨之疽。
苏联70年腐败史,对后世是一个沉痛的历史教训。
列宁时代:防范干部特权,但特权已经泛滥
一般说来,政权初建,气象一新,必有一段励精图治,腐败现象会相对较轻。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早在列宁时代,苏联(俄)的腐败问题就已相当严重。
腐败状况很普遍:47.8%-71.2%的基层合作社管理人员参与盗用公款
1918-1920年间,因需集中力量反击外国武装干涉和镇压国内反革命武装势力,苏联(俄)实施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取消货币和自由贸易,资源由国家统一收支;形势特殊,大规模的腐败无由而生。
1921年“新经济政策”重新恢复商品货币关系,腐败的规模亦随之迅速扩张。
据契卡 —— 国家政治保卫总局档案披露的绝密资料,1921年共判处贪污贿赂罪69641件,职务犯罪32177件;1922年共判处贪污贿赂32587件,职务犯罪14887件。
其实,早在1920年俄共九大上,许多党代表就曾愤怒指责党内的严重腐败“无论对于谁都不是个秘密”,“中央和地方的‘共产党员’允许自己那样的奢侈,他们的行为丝毫不比老牌的资产阶级逊色,工人和农民对他们敢怒不敢言。”
这些腐败的种类主要包括:公车腐败、住房腐败、饮食腐败、医疗腐败、贪污受贿、权钱交易、盗用公款。
苏共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古比雪夫在1923年11月曾抨击“几乎每个托拉斯和每个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置办汽车,为个别人出行,甚至办理个人的私事而使用”;
1923年10月,俄共中央发布《关于同浪费作斗争》的通告信,列举了地方及部门负责人“带赛马四人出行、玩赛马”、“负责人的住宅装修得过于奢华”、“去餐馆花费了过大的开支”、“玩赌博”等种种腐败行为;
捷尔任斯基在1923年3月也愤怒地指责党内的医疗腐败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现在主要是哪些人充塞着咱们的疗养院?是哪些人优先得到床位?是苏维埃的太太们,打了引号的共产党员。她们中的一些人在疗养院一躲就是半年,而工人们却虚弱多病”,
“在官员中特别普遍的现象是去国外治病,去德国治病,甚至派自己的亲戚陪同。”
至于贪污受贿、权钱交易、盗用公款,据1925年11月30日苏共召开的一次针对合作社贪污公款问题的专门会议披露,农业合作社基层网中,其管理委员会成员的47.8%-71.2%,都参与了窃取盗用公款,腐败的普遍性可见一斑。
工资上对干部的限制虽然很严格,但干部工资外腐败早已泛滥成灾
当然,最高当局也不是没有采取过防范腐败的措施。
十月革命后,列宁就对领导干部的工资和待遇做了严格规定,要求一切公职人员的薪金“不得超过熟练工人的平均工资”。
列宁率先示范,其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工资是500旧卢布,而铁路员工的最高工资是510旧卢布。
1919年制定的35级工资表,党政领导人的工资大大低于工人的最高工资;1922年改行17级工资制,同时“鉴于党的领导干部的物质状况非常不能令人满意”,苏共决定用党的经费来为15325位党的各级负责人改善工资待遇和物质保障;同时又规定领导干部的实际工资,不得超过17级工资的1.5倍。
但问题在于:领导干部们很快就不靠工资生活了,在工资之外的其他方面,享受特殊待遇的领导干部们与群众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最典型者莫过于住房。
1918年,列宁曾命令要求提供给“人民委员”的住宅,每个家庭成员不得超过1个房间,但讽刺的是,莫洛托夫同志却占有着整整一层楼,当然,就房间数而言,莫洛托夫同志并没有越轨,只不过他们家的房间特别大,而家庭成员 —— 女佣什么的又太多了。
而普通群众呢,则绝大部分还两三代人一起住在用床单和窗帘隔开的一小块“住房公社”里。
1921年腐败之风大盛后,当局也曾采取过补救措施,从中央到地方成立了一大批与贪污受贿作斗争的机关。
但效果却并不怎么样,因为按照苏维埃的法律文件,社会主义社会是不会产生犯罪和受贿的,这类罪行只会存在于旧的资本主义社会。
所以,在整个反贪腐运动中,对犯罪者“运用阶级方法的理论”相当普遍,大量的贪污犯,仅仅因为他们是无产阶级出身,而在审判时被免予惩处。
官方的说法是,“在1923年底大量的受贿现象已经基本绝迹”,但根据契卡 —— 国家政治保卫总局档案披露的资料,职务犯罪和滥用公款的现象,其实是愈演愈烈。
斯大林时代:公然将干部的特权腐败制度化、合法化
虽然列宁时代官僚们集体滑向腐败不可阻遏,但至少在公开的政策层面,当局对官僚们的特权腐败是深恶痛绝的。斯大林时代则公然逆历史潮流而动,将官僚们的这些特权腐败制度化、合法化。
最高领袖带头堕落,给高级干部发“钱袋”行贿,整个干部集团特权腐败泛滥
在列宁病重已不能主持工作之际,斯大林运用个人权力创立了“官僚等级名录制”。
以这一制度为基础,斯大林建立起了一整套保证领导干部层特权的制度。
这种制度下产生的官僚特权阶层,成为斯大林模式的支持者;斯大林则反过来成为这个特殊阶层的利益维护者。
在斯大林时代,这个官僚特权阶层主要享有如下特权:
(1)宅第权。
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员均有一处或几处别墅,少则花几十万卢布,多则上百万卢布;凡是名胜地、风景区、海滨、避暑胜地,几乎全部被大小官员的别墅所占据。
(2)特供权。
各级党政机关均有特设的内部商店、餐厅、冷库等供应网络,按照官职大小、地位高低享受特殊供应。手持特供证者在特供商店能买到质优价廉的、普通公民望洋兴叹的种种主副食品和其他商品。
(3)特教权。
凡是高级官员的子女,从幼儿园到大学均有培养他们的专门机构或保送人学的制度。高级军官的儿子则直接送军事院校培养。
(4)特继权。
官员特别是高级官员,几乎可以免费为自己的子女留下豪华住房和别墅,供他们终身享用。
(5)特卫权。
花在高级领导人身上的费用,达到无法核算的程度。维护他们的生活、别墅和私人住宅的服务人员、警卫人员,每年开支达数百万卢布,甚至达到几千万卢布。
(6)特支权。
位居金字塔顶端的官员在国家银行有敞开户头,即户主可以不受限制随意提取款项的户头。
斯大林在纵容、赋予干部腐败特权这个问题上,毫不掩饰,展示出来的是一种赤裸裸的态度。
列宁时代那种政策上对特权腐败的深恶痛绝,在斯大林时代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譬如:斯大林时期高级领导干部除正式工资外,还会与工资同时收到一个装很多钱的大信封,这就是臭名昭著的“钱袋制度”。
莫洛托夫后来说:“我现在无法准确说出给我多少工资,因为变了好几次。而且战后根据斯大林的倡议,采用了钱袋制。用这种封着的小包给军事和党的领导人送钱,很多的钱。当然,这是不完全正确的。数目不仅太大,而且过分。我对此不否认,因为没有权利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钱袋”里给多少钱,给谁,完全由斯大林决定,当然,领取“信封”者须严格保密,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至于斯大林为什么要这么做,格·阿·阿尔巴托夫在其《苏联政治内幕:知情者的见证》一书中说:
“我确信,这是斯大林故意采用的政策,目的在于收买党和苏维埃机关的上层,使其落入某种连环套之中。这是一种路线,旨在借助于直接收买,借助于灌输丢掉职位就丢掉特权、失掉自由甚至生命的恐惧思想,从而保证官员们绝对听话,并积极地为个人迷信服务。我们的国家在革命之后从来没有见过二次大战后到斯大林逝世前那段时间中存在的各级官员所享有的种种特权。”
最高领导人堕落如此,上行下效,整个干部集团的腐败之泛滥,可想而知。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1935年到莫斯科访问,惊讶地发现连“伟大的无产阶级作家”高尔基也置身于深深的特权腐败之中,在金碧辉煌的别墅里,为高尔基服务者多达四五十人。
罗曼·罗兰感慨道:“身为国家与民族卫士的伟大共产党人队伍与其领导者们,正在不顾一切地把自己变成一种特殊的阶级。……而人民则不得不依然为弄到一块面包与一股空气(住房)而处于艰难斗争的状况之中”。 
叶利钦在《我的自述》一书中也回顾了斯大林时代泛滥成灾的特权腐败:“你在职位的阶梯上爬得越高,归你享受的东西就越丰富……如果你爬到了党的权力金字塔的顶尖,则可享有一切 —— 你进入了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完全可以在一个单独的国家里为那些获取权位的少数人而实现。”
领导干部们住在世外桃源;普通民众的居住条件反不如沙皇时代
住房腐败是斯大林时代领导干部特权腐败的一个典型缩影。
十月革命后,领导干部��普通群众一度都居住在集体主义的“住房公社”内。但到列宁时代晚期,领导干部们已开始利用特权,纷纷从“住房公社”里搬进独户住宅。
这种变化,在斯大林时期最为翻天覆地。
1926年,全苏人口调查显示,全国人均住房面积只有5.9平方米,而斯大林的“老战友”阿利卢耶夫家的女仆,所拥有的住房面积就已超过了20平方米。
更不用说直到1930年代末,莫斯科的大多数居民的住宅连起码的基本生活设施如厕所、浴室都没有;而干部们的住宅,则普遍配备了汽车库、电影厅、特供商店、医疗中心乃至数量不一的服务人员。
在住房问题上,让民众最受刺激的,莫过于领导干部们普遍拥有“贵族别墅”。
苏联土地辽阔,别墅本来很普遍,普通百姓往往也会在郊外拥有一小块土地盖上一个简陋的木制小楼或小院子,也叫别墅。
但领导干部们的“贵族别墅”远非普通百姓的“别墅”可比。
同独户住宅一样,“贵族别墅”有严格的等级限制,官位等级越高,其别墅所在位置及配置就越好。所有这些“贵族别墅”都“属于国家”,由国家负责维修、保养。
斯大林、伏罗希洛夫、米高扬、莫洛托夫这些国家领导人的别墅,无一不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别墅全部铺上地毯,有高加索制造的金银兵器、珍贵的瓷器……碧石做的高脚盘,象牙雕刻,印度丝绸,波斯地毯,来自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的手工制品……伏罗希洛夫有许多别人赠送的马匹,像米高扬那样,他在自己的别墅骑马散步。他们的别墅变成了带有花园、温室、马厩的富贵之乡,当然,这一切花销都由国家负责。”
在斯大林时代,各级苏维埃政权的领导干部,都在相应级别的疗养区用国家的钱大造别墅。这些别墅,不但有花园,有马厩,有专门的温室栽种蔬菜和水果,还有台球室、游泳池、网球场、排球场、日光浴场,乃至专门看电影的放映间;每栋“贵族别墅”内都有大量领国家工资的“服务人员”。
白天游泳、划船、打网球,晚上玩排球、打台球、看电影,是斯大林时代领导干部们最标准的别墅生活模式。
而那些“平民别墅”,连最基本的自来水都没有,更不用说城市里那些排队等待分配住房的普通民众了,1925年,在克拉斯诺普雷斯顿区苏维埃里,每月有2.7万人排队等待住房分配,而能得到住房的,不过50-60人而已。
赫鲁晓夫在他的回忆录《最后的遗言》中写道:
“(我20岁在沙皇时代做技术工人时)立刻得到了一套房间。这套房间有会客室、厨房、卧室和餐室。革命后的好多年,回想起我作为资本主义下的工人,有比现在生活在苏维埃政权下的我的工人同胞更好的居住条件,使我感到痛心。”
“我们已经推翻了君主政体和资产阶级,我们已经赢得了自由,但是人们的居住条件比从前更差了。”
革命成功了数十年,民众生活却还不如沙皇时代,赫鲁晓夫的这段话,无疑戳中了斯大林时代的历史真相。
赫鲁晓夫时代:向干部特权腐败体系发起首次攻击
赫鲁晓夫上台后,曾试图限制斯大林时代泛滥成灾的干部特权腐败,但最后以失败告终,赫鲁晓夫本人也因那些不甘心放弃腐败特权的官僚们的反击而下台。
取消官僚特权,实行干部任期制与轮换制
赫鲁晓夫上台后,向斯大林一手建立起来的干部特权腐败体系,发起了苏共历史上的第一次主动攻击。
在他的命令下,很多官僚特权被取消,如“信封制度”、免费早餐午餐、免费别墅、专用汽车等。
官员们在斯大林时代的高薪也被大幅度砍削,如苏共中央宣传鼓动部长康斯坦丁诺夫原工资为15000旧卢布,被降为5000旧卢布。
即便如此,其工资水平仍然很高 —— 当时工人的最低工资只有300~350旧卢布。
但这些都不足以从根本上消灭干部特权腐败 —— 列宁时代就是个例子,这些官僚特权在当时是非法的,但这些官僚特权仍然兴盛不衰。
所以,赫鲁晓夫采取了另一种“釜底抽薪”的方式,即实行干部任期制与轮换制。
苏共二十二大通过的改革决议中称:“为了能把更多能干的人吸引到领导机关,也为了消除某些国家管理人员滥用职权的可能性,党认为必须经常更换领导机关的成员。”
苏共二十二大通过的新党章规定:在每次例行选举时,苏共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成员至少要更换1/4,加盟共和国中央、边疆区委、州委成员至少要更换1/3,专区委、市委、区委、基层党委会成员至少要更换1/2,并且连任不得超过三届。
因为官僚的特权腐败是与职位密切相关的,失掉职位必然会失去特权腐败的资格。所以,赫鲁晓夫推行的这种任期制和轮换制,等于直接侵犯了官僚们的既得利益,引起了官僚们的惊恐和愤怒。
格·阿·阿尔巴托夫如此回忆赫鲁晓夫对干部特权腐败的打击:“对特权的第一次讨伐是由赫鲁晓夫开始的,他没有受到来自下边的任何压力,完全是自己主动进行的。当我来到中央机关的时候(1964年),那里的老工作人员还没有平静下来,还没有从丧失部分特权引起的震荡中恢复过来。那批机关工作人员把取消这些特权叫做‘赫鲁晓夫的十次打击’,套用‘斯大林的十次打击’(即在1943—1944年发动的十次最大的战役)。当时负责人员丢掉许多东西:“钱袋”、免费早餐,不少的人丢掉了免费的别墅和专用汽车等等。”
最后,这些丢掉特权的官僚们下决心要赶走赫鲁晓夫,成了勃列日涅夫的“政治盟友”。
勃列日涅夫时代:苏共腐败干部们最幸福的黄金期
勃列日涅夫的上台,很得力于“在赫鲁晓夫手里失去腐败特权”的干部们的支持;作为回报,勃列日涅夫为这些干部们创造了苏共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极好的腐败环境。
不但恢复了被赫鲁晓夫取消的所有干部特权,还增加了新的特权项目
1964年勃列日涅夫出任苏共中央总书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吸取赫鲁晓夫的教训,不仅恢复了被赫氏取消或限制的所有干部特权,同时还顺从官僚们的要求,废除了干部任期制和轮换制,批评赫鲁晓夫的干部轮换制“对干部本人是不公正的”, 并发誓要“保证对干部的尊重”。
勃列日涅夫上台后,从苏共23大到26大,苏共中央委员会实际连任率达到90%。高层干部队伍在勃列日涅夫时代超级“稳定”,许多人在某一高位上一干就是十几二十年,老人政治和帮派政治因此遍地皆是。
譬如拉希多夫在乌孜别克斯坦执政20多年,该共和国的党、政、经和政法部门全部都是他的亲信,仅在乌孜别克斯坦共产党中央机关,他的亲属就达14人之多。
勃列日涅夫不只是恢复了赫鲁晓夫废除的高级干部特权,而且还搞了许多新的特权。
据戈尔巴乔夫的秘书博尔金讲,勃列日涅夫时期在特权制度方面“实际上还建立了庞大的系统。控制这个系统的是苏共中央、苏联部长会议办公厅的领导人、医疗界的得力干部和克格勃九局的专业部门。在‘食疗餐厅’就餐的人数猛增。按规定有权利在这个餐厅就餐的都是些老顾问和苏联部长会议各主管部门的高级领导人、各部委的上层工作人员、人民演员、艺术家、作家、记者等等。因此,就餐人数迅速膨胀。当时在各共和国首都和某些大城市都有类似的餐厅和内部商店。”
“从1965年起,为官员服务的汽车大大增加,建造别墅的规模不断扩大,不再建造朴实的小木屋,而用砖建造设备齐全的两层楼的别墅。高级领导人可以一年四季都住在郊外。眼看着苏联卫生部第四总管理局不断发生变化,修建许多的新的中央专门医疗、疗养院和休养所。工作人员根据自己的职位,有时也因领导人的赏识可以享受各种特权。”
斯大林时代,虽然特权腐败在制度上“名正言顺”,但斯氏的统治手腕高压而残酷,令许多高级干部时刻生活在一种恐怖政治的气氛中;赫鲁晓夫时代的干部轮换制,也让许多高级干部时刻担心自己被从人间天堂般的贵族别墅里赶出去。
勃列日涅夫上台后,干部们终于什么都不必再担心,迎来了他们特权腐败的黄金时代。
勃列日涅夫身先士卒,带头冲在腐败的最前线
和斯大林一样,勃列日涅夫也始终冲在腐败的最前线。
他任总书记之后,任用了大批亲信,包括自己的许多亲属。
过去有工作关系的干部,老下级、老部下,如在乌克兰、摩尔达维亚、哈萨克斯坦一起工作过的下属,纷纷到勃氏身边谋求新职位,借以牟利。
对这些下属和亲戚(尤其是勃氏的儿子、女儿、女婿)的贪腐行为,勃氏的一贯态度是装聋作哑。
如勃氏的女婿丘尔巴诺夫,仅10年时间就从一个普通民警一跃而成为内务部第一副部长,在1976-1982 年间大肆贪污受贿,酿成震惊全国的“驸马案”,但直到勃氏死后,丘尔巴诺夫才被送上审判席。
整个勃列日涅夫时代,“苏共的许多书记、州委书记、边疆区委书记、中央委员都卷入了肮脏勾当。”
高级领导人彼此勾结、滥用权力、贪污受贿的案件层出不穷。除个别案例外,大多数腐败案件都是勃氏去世后才被揭露出来。
勃氏个人的贪婪在这场腐败盛宴中起到了强烈的“示范”和“带头”作用。勃氏对各种送上门来的贵重礼品几乎照单全收。
譬如,勃氏曾到阿塞拜疆访问,该共和国共产党第一书记送给他一座用纯金制作的、价值连城的半身像;到格鲁吉亚考察,勃氏则收到“一把黄金制作的俄式茶炉”;1976 年勃氏70 岁生日,全国掀起一轮史无前例的送礼高潮。
他收受了各地领导送来的、为数众多的贵重礼品,其中雅库特州委送了一只巧伦杯,是用一块罕见的毛象牙磨制的喝马奶的器皿,奶杯上镶嵌了用总重量超过12 克拉的天然钻石加工制成的 12 朵玫瑰花;
1982年勃氏再度访问加盟共和国阿塞拜疆,当着数百万电视观众,在直播中接受了阿塞拜疆共产党总书记送给他的16条宝石项链。
勃氏还把腐败的脸丢到了国外,在公开的外交场合一辆接一辆地接受西方国家首脑赠送的豪华汽车。
戈尔巴乔夫时代:全面腐败下的经济改革悲剧
戈尔巴乔夫上台后启动了经济体制改革。
但自由化的经济改革政策,与干部的全面腐败结合到一起,其结果可想而知。
对特权腐败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经济改革最终沦为贪腐狂欢
在经历了短暂的安德罗波夫和契尔年科时期后,苏联迎来了戈尔巴乔夫时代。
戈氏上台后,启动了自由化的经济改革政策,但对干部特权阶层的腐败问题,却未能采取有效的解决措施。勃列日涅夫时代遗留下来的种种特权,大都被保留了下来。
其结果是:随着经济领域自由化改革的深入,官僚特权阶层利用近水楼台缺乏监督的优势,迅速将自己手中的管理权置换成经营权,使自己从国家财富的管理者,纷纷蜕变为国家财富的占有者。
所谓“改革”,实际上成了特权阶层抢夺国家财富的一场竞赛。
苏联历史上著名的“共青团经济”,就是在戈氏的改革中利用特权腐败发展起来的;国家职能部门被取消变成股份公司后,部长们大都成了公司的总裁,股份则大都在部门领导人之间被瓜分;……总而言之,改革前谁是管理者,改革后谁就成了占有者和所有者。
结果是,“国家官员、党的职能人员、共青团积极分子成为了最初类型的俄罗斯企业家、90年代初的第一批百万富翁和‘新俄罗斯人’。”
当然,戈尔巴乔夫并非没有尝试过阻止改革的堕落,他也吸取了赫鲁晓夫被特权干部联合逼迫下台的教训,而选��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次又一次地大批撤换反对改革的党政官员。
但苏共干部的特权贪腐,在勃列日涅夫时代已经全面泛滥,简单的撤换早已不能解决问题。
戈氏的改革以失败告终,而叶利钦则打着反特权腐败的旗帜赢得俄罗斯总统的宝座,均非偶然。
结语:
有一种流行的说法:“苏共是唯一一个在自己的葬礼上致富的政党。”
此言可谓对苏联70年腐败史最精确的盖棺论定,同时也是留给后世最深刻的历史教训。
参考资料:
沈志华《一个大国的崛起与崩溃》,社科文献出版社; 刘克明《论苏联共产党的官僚特权阶层》,载《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 季正矩《腐败与苏共垮台》,载《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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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iyiliucheng-blog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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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露】памятник
这篇文是三年苏解日拼起来的顺便简单地补了个结局,本来三年前从来没想过会完结的样子 里面有些部分两年前用旧号发过,可能还有小伙伴点了赞有印象,所以如果看到熟悉的地方……没错那就是我写的,去掉了很多废话,修改句式,看起来终于舒服了些 ###严重警告### 由于全篇是Ivan视角,所以我试图尽量描摹他当时的心理活动与观点,然而和我三年前本人也不成熟的世界观与当时暗涌的局势一样(当时克里米亚公投尚未举行,文章在乌姐设定上几乎全盘推翻),里面或许对苏解的看法过于充满情感上的主观意识,但由于起新篇困难,又觉得尚且有可取之处,于是就大多按照之前的思路写了下去,里面的有些观点现在我自己都不置可否 #以及这是个比较压抑的故事,涉三前提的半au,依然有时空错乱,各种未完成的隐喻 ———————————— 莫斯科被北风席卷的周末并非一个值得抒情的日子,常年生长在温带或者热带的人把它当做肃杀的哀嚎,而对于被冬将军所庇佑的俄罗斯人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曾出现在祖母故事里某个夜晚的翻版。穿着厚厚狼皮衣服的人不必担忧冻馁,也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现在还活着的那个时代的人,或许希望时间倒流、停止。 从红旗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源源不断地朝南面温暖的过去逃去。伊塔的移民,当年随伊斯哈科夫和太也夫一同来到苏联的塔吉克人,维吾尔人,现在通通站在边界外争相表明自己三十多年前中国人的身份,自然被邻国海关所拒绝——那些轻易地就抛弃了原来的祖国的被引诱的人,在红色帝国末日降临时,又放弃了重新捡回的尊严。 上校报告南部边境发生的一切时,Ivan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浏览意气风发的新总统为他布置的任务,他头疼地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昔日的Illya用这动作表示“随他去”。Boris Nikolayevich评论这是独裁的象征,动作的主人最终和斯大林一样任后人唾弃,Ivan不耐烦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只想早早睡去。 谈到Illya,如今跟着蹦进他脑子里的话语是那些被刻意美化的或是扭曲的;给他留下基底的,带来混乱的;最深刻的莫过于关于那人短暂一生的记忆。Valadimir Valadiminovich开玩笑说他的确处于一个多愁善感的中年人的年纪,他深以为然。国家不知岁月,但上司们总是希望他们的脸再年轻,再年轻些。 最先想起的仍然是Ukraine,自然是她,他曾经的姐姐。她的人生离他太近了,关乎他更为长久的命运,而他并不情愿叫她的另一个名字。她因为农业的问题而对他们的老大哥心生怨恨。另外波罗的海三个扼守要地但军事力量无足轻重的小家伙则是存在于回忆缝隙间的片段。他们在几年后终于如愿加入EU,仍然要忍受西欧那群故作优雅心比天高的贵族小姐先生们在心里一乡巴佬评定着他们。纵然如此,尚能挑拣的面包依然是一种诱人的选择。 他故意避免去想那种更接近于真相的可能,现在他们的民众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论调。Illya生性严酷而冷傲,但人们爱他的尊严和大国气度。Ukraine又本该是比他所爱的绝大多数都要重要的,在Ivan看来,她快疯了,尽管他自己也参与了让她变疯这一过程。 当Ivan第一次作为独立国家站在演讲台前时,人民站在台下欢呼,为国家牺牲了一切的老兵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们的血肉之躯守护了地球上曾经最为耀眼的国家之一,现在却在一群自诩时代之子的年轻人的棍棒和新政府的冷漠下黯然离去。Ivan觉得这个国家的一切精神都在一点点虚化着,有人朝他扔砖头和铁锹,更多的人拉着他为他献上花环,逼他喝下几打伏特加。 他晕晕乎乎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没把板凳坐热,眼前就窜出一个手握匕首的人出来,大喊着“苏联万岁”,他无奈地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掐住腕关节神经,然后把匕首捏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人穿着清洁工的制服,他是Illya离去的三年前亲自招过来的。当时Illya在视察的工厂门口不远处发现了他,浑身破烂,最好的归宿或许本该是东西伯利亚的荒芜农场。那时被战争和政治阴谋包围的Illya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把他留了下来,于是Paul Arlovski成为了他俩忠实的朋友与下属。 Ivan无法苛责这位真诚的爱国者,在他看来Paul比见风使舵自私自利的政客好太多。Paul见Ivan迟迟没有动作,之前的冲动也消减不少,但想到Illya的死不明不白,他的脸始终是沉下去的。 “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成为他那么伟大的国家。” “或许吧。”Ivan含糊地说。 “本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确信他能够力挽狂澜……你知道没有了他的斯拉夫人就是一盘散沙,就像现在支离破碎的独联体一样,可是你们三个曾经受他的荫蔽的却纷纷离开了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签下协议,把好生生一个团体拆散了,你们这些无耻的叛徒,下流的——” Ivan轻轻地把匕首架在了Paul的脖子上,Paul终于安静了些,依旧满脸不屑。 Ivan忙活了一天,为了那些盲目狂欢的愚民和疯狂的共/产/党信徒。他本来应该回到曾经属于两个人的家,放上几块奢侈的巴黎香料,把自己泡在浴池里,假装那个人还能由着他靠在背后,冷不丁笑嘻嘻地遮住他的眼睛,这是在工作的钢铁般的Soviet身上看不见的景象,就和他们那些床上隐秘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一样。而现在他没法回到他烧着暖炉的家,只有一个同样失去信仰的孤苦伶仃的清洁工在控诉他,可笑的是他也是个愚夫,Ivan不喜欢愚夫,尽管他是那么地习惯孤独。 Illya说,孤独得久了,偶尔因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感到愉悦,便不必称之为反应过激。 “所以他活不了多久的,从历史的进程来看,他的毁灭早已被人民决定了。” Ivan说这话时,既无解释的标点,更无文字话的前言,对他来说,无需口语。苏联走过的时间里足够证明那些错误的道路。 “这一点对现在情绪异常的全体来说是无法察觉的,恐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国别不同,出身不同,他本人被淹没在一堆浮夸不实的评价里。更何况他自出生起,就注定是要让人评价的。” “我还记得那个逃走的美国大兵——哦,别以为我泄露了你敬爱的Illya的什么机密。他一死,这些资料迟早都会被咱们那些可爱的想融入西方的社会精英卖掉——他可是个越战老兵,狂热的爱国分子,即使某一次偶尔地恢复记忆,在目睹冷战期间美苏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并非像嘴贱的西方媒体一样对咱们完全充斥抱怨和刻毒之恨。” “他说,他只恨他该恨的那一部分,走到如今的地步,他有责任——我觉得他挺无辜,毕竟那已经毁了他本来的命运——苏联有责任,美国也有责任,那些为利而博弈的大国,鼠目寸光的小国全部都有责任。他曾经以为美国的民主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民主,但他知晓美国的战火在越南,柬埔寨,中东燃起的真实原因时,他就再也没那么说。” “我比不过Illya,比不过你们说的那奋起直追上青云的Mr.Wang,没有谁能效仿Wang的道路。六十年代末腹背受敌,却搞出了两弹一星,遑论他智商高如珠穆朗玛峰,还有着他国难及的资源和政治经验,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把自己往他的方向定位。” 还有一句,自Illya消失的那一天起,需要付出悲惨代价理解的话语。 “自由、平等,那是欧美写在理想主义里的说法,不是民主主义。它可以欺骗幻想着小罗曼蒂克的布尔乔亚,就像宗教安抚着驯服的信徒。而对于国家,只有弱肉强食的真理。” Ivan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Illya的某个清晨,他是一只刚刚睁开眼睛不久的幼崽,不到几个月外表便迅速成长,诸多弟妹里,Illya唯给他亲自给他上课,带着他参与各种政治会议。国家的教育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没有人怀疑Illya的决议。 他们习惯于在床上滚来滚去,探讨某种政策实施的可能性。Ivan扭扭歪歪的线条画成的套娃女孩砸在Illya的脑袋上,Illya伸手挠乱小小的脑袋。时间不经意地就长成了一个美丽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亲昵的示好变质为藏在句子尾音里的求爱,后来在一个冬雪重压着大地的寒冷夜晚里他们滚到了一起。 谁能把党内文件写成叶赛宁式的情书,他的名字为Illya。 最初Ivan是恐慌的,集中营的噩梦已经逝去,同性恋者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宽容,Nazi的灵魂不仅有嗜杀留存在社会空气中,那甚至也不只是Nazi的灵魂。Illya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人类的道德准则不适用于国家意识,因为生命不是他们的本能,女人为爱和繁衍生子,女性国家意识不能。 ——而漫长的历史中,一个国家意识和另一个国家意识相会的日子太少,隔壁的Wang活了将近五千多年,谈了三场恋爱,最后一次在一千年前,那人的坟墓被忽必烈南下的铁骑踏过,从此踪迹难觅。 没有人像我们一样依偎,亲吻,心心相印。Ivan从擦得透亮如薄翡翠的窗户上看见自己,糊着边框的是《真理报》上指责Shostakovich的社论。他看着发黄生绒的报纸,看着玻璃上那个几近透明的Illya,一个从复杂的斗争和真枪实弹的伏尔加格勒升起的灵魂。 没有人像我们。这个人既值得恨,却总是无法辩驳的,是杀不死的。Ivan在莫斯科难得的阳光中,在他的被老年般的温柔宁静覆盖的怀里翻了个身。 “是呀,没有人像,”Illya埋头看他,他在Illya的眼睛里是一个倒影,“我们就是我们,别扯那些超脱唯物主义的胡话。” 他们为这段话产生一股莫名的心悸,于是谈话暂时中止,紧紧地拥抱对方,感受自己从伴侣的身上汲取来的平静的欢愉,这和他们填补漫长生命空白期的百无聊赖完全不同,Ivan想,这或许就是人类诗篇里常常出现的爱恋,生于如火激情,死于夏花灿烂,使人的头脑愉快地酥麻。那一瞬间比人类短暂的几十年更珍贵,但他不能长久地留住它。 它生之有幸,也死于Norns织好的命运树里。 到底他和Illya在思想上有着很大的分歧,Illya曾无不愤怒地指责他,说他的思想即将跨入修/正/主义分子的深渊。Ivan讽刺地针锋相对,于是被Illya推倒在办公室上挂有列宁像的墙壁,眼神却游移于屈服与反抗之间,Illya照旧拿起了那支AK47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无所谓地弓起身体,用锁骨把它顶开,然后张嘴舔舐并含住了枪口。Illya被这显而易见的羞辱气得要命,他大叫着让Ivan像一个男人一样起来接受他的惩罚,Ivan自然未像过去两人亲密无间时那样屈服,他甩开嘴唇,银丝在黑色的管部泛起淫糜的光。 “我亲爱的Illyusha,恐怕连您自己都知道那不管用了。” 他艰难地挪动左手,指指肩上烙下的镰锤印记。伤痕尚未完全愈合,难看的血块半剥落在雪白的皮肤上。 “心灵不管用,身体也不管用。您越是想约束我们,我们就越是想反抗,您就越是把我栓得更紧。可是那么多‘兄弟姐妹’里面,除了我,还能确定有多少人依然愿意相信着您,深爱着您呢?即使在您如此武断粗暴地对待他们以后?” 深红瞳孔的Illya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北极��,牙齿咬紧成极为压抑的程度,狂怒的风暴像流进了柏林的钢铁洪流。 “那不重要,Vanya。”Illya几乎是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那道伤口上,Ivan感觉刺痛自锁骨向脊髓穿过,他微微战栗,于是Illya终于轻笑了起来。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哪怕Brezhnev同志曾向我保证过一个强盛的苏联,存在于全面社保与军事现代化中的苏联,现在我也毫无办法了。” 他彻底放开Ivan,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双手扶额,满口是不甘心的诘问:“从最高苏/维/埃到基层党支部里,一个个又聋又哑的疯子!除了食堂工人养的鬣狗,还有谁能认真地听点话吗?Khrushchev给了知识分子张嘴的机会,然后官僚们只当他放屁。” 他们想法设法地转移矛盾,那群堪比沙皇时代贵族老爷们的家伙就会把贪婪的准则执行下去。某个写在讽刺小说里的清醒者曾说这是无法避免的腐化,因为非战争年代的主角总归是文官,不是军人,他们是最缺乏朴实信誉的那一类人,却把权力的按钮握在自己手里。 动不了他们,他依旧得维持自己的统治。除了Ivan,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欲望活过,人们只当他残忍如饕餮,但只有他为他们的子孙谋划了最远的未来。   Ivan想起了白色恐怖的时代,国家的政策和风向常常影响他们的情绪和心态。那时候洗澡仿佛便能暴露一个人所有的秘密,在最隐蔽的地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时,都能感受到模糊的眼睛刮遍每一寸骨髓。从那时候起Ivan第一次对于害怕有了明确的认知,但他还是个男孩儿,并不知晓Illya就是这股恐惧的来源。 光是东德不到2千万人口就建立了其中600万人的监控秘密档案,特务无处不在,高压线把每个人的脚步压得沉重。或许那种压抑与绝望有同行CIA和FBI渲染的成分,因为每个political authority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然而如此刻意地将其现象化的却并不多见。Illya曾对Beria说:“弹簧的恢复力是有一定限度的。”后来他又将原话返还给了Stalin和Andropov。 当太阳从他光辉的顶点落下时,那必定是一个值得埋葬的黄昏。 有一天,Ukraine冷不丁地翻越电网来到了他所视察的精神病院,那时恰好有个原Trotsky派的人,当时即因为发疯而幸免于难,正好日常散步来到了那里。他大叫着“白军余匪的女特务来啦!”这毫无逻辑性的话朝Ukraine扑过去,她被吓了一大跳,但她也是上过战场,打过Nazi的女人,镇定后反手擒拿制服了病人。 她本来想随便地把那人打晕,没想到手中的老头却咯咯笑了起来,对她说:“白军,没错,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反正也不重要了。” 她难以置信地收紧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心里重重叠叠的疑问冒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那都无所谓了,”老头灰白的脸上憋出营养不良的土红色,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淋湿的、垂死的高加索犬,“可若你是乌克兰人,就实在太可怜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摇晃着老头,惊怖一度战胜马上找到Ivan的力量。老头的脸上已经完全充血,他艰难地伸出舌头,发出哼哼的吸气声,Ukraine本该在此时充满温柔的怜悯,但几十年来的积怨使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您在干什么呢,我亲爱的姐姐?”一个冷静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Ukraine马上���了手,又赶紧捂住了老头的嘴。 Natalia比上次看起来还要瘦弱苍白,那已经是Chernobyl事件前的印象,昔日美丽如Odette的少女现在显露出骷髅的形状,双眼深凹,看不见爱情与依恋。她像一具尸体,从二十年代起,一刻不停地与死尸打交道。 Ukraine讽刺地笑着:“你还愿意为他卖命?” Natalia动了动打着石膏的左手,面无表情道:“你现在不是?还是说你终于愿意向他摊牌了?你这么做,经过上司的同意了吗?” Ukraine喉咙发哽,旋即回答她的问题:“对于傻瓜Ivan,或许还保留一点作为姐姐的情分?可要论到我们伟大的领袖,我怎么能说一个‘不’字呢?” Natalia偏过头去,像是完全忽视了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俄罗斯人,波兰人,偏偏说自己是乌克兰人就备显尴尬。她家产优渥,外人也定当她会受到特别优待,两人今日之结果却令人唏嘘。 “你好歹还可以选择——恕我多嘴,那或许并不在正确的方向。” 小国只有两条道路,一条通往日夜饱暖的满足,一条在地狱。一步踏错,整个国家的格局都会被顷刻颠覆。就像捷克一夜梦醒,布拉格便成了城中之国。 连至始至终综合实力都超过Illya的Jones在七十年代都始终被噩梦缠绕着,像疯了一样地制作武器,探索月球,陷于滞胀中的经济却依旧让人们对于未来纷纷失去信心。但他终归是有办法的,不过十年,苏联的外强中干便逐渐暴露了出来。 Natalia向背后大门的方向望去,视线被铁门阻挡,但她知道那个东德人正作为警卫官守护在门口,对于西方那些岁月悠久的中世纪,他知道得很多。 就只是又一个轮回,没有明确的开端,尽头或许在陨石毁灭地球的那一天。 Ukraine已经走了,Natalia知道她只是想找到Ivan而已,但她不会让那个女人这么做。 反正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对于Natalia来说…… 老头匍匐着朝她挪去,她冷漠地叫他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老头郁郁地哭,Natalia不忍地闭上眼,保持着原来的语气。 “就在这里了却余生吧,你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Gilbert Beillschmidt对他如今领导的那方面的事儿有着不甚明朗的了解,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二十年代,那个罪人上台之前的柏林,他见得多了,可是像他这样把意志写在党章里,又掩耳盗铃的人,有一种令人发笑的苦涩。到底CCCP最高意志代表者为何竟要视察一个精神病院,恐怕任凭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家伙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他很聪明,也很嚣张,然而一场疯狂的战争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他本该在1945年死去,却因为大国博弈被要求苟活了下来,他新生的第一刻起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顺从,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墙另一头的Monika的命运。 熬过幼鸟长成黑鹰的季节,或许柏林墙还能倒下来呢? ——门开了。 两个容貌相似的高大东斯拉夫人走了出来,Ivan最后小声地念叨着那人什么都没怎么样。Gilbert注意到他长衣的领口上有细小的白灰。 墙壁在不久前新刷了一遍。 Illya瞥了静肃的德国人一眼,叫他开车送Ivan回官邸。他很快收敛了对于那个细节的兴趣,那不是他该关心的话题,Monika才是。 直到Gilbert打开那辆漆着党徽的GAZ-M14时,Ivan突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有些事情,就让它永远地成为秘密吧。Jones对Wang感叹道,秘密越多,到了最后,原本的绝密也就不重要了。 王耀沉默不语,千年来多少秘密都被他烂在了肚子里,不论是那些迄今存在的,还是早就不复存在的。 他对Illya说,他的最后一个恋人存在于一千年前,他既说了谎,又没说谎。 谁在乎呢,有些肮脏的小秘密从来不需要解释。 Ivan长卧不起,Natalia不方便,于是Gilbert顺便 承担了护工的义务,他现在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偶尔也对日渐熟悉的两个人产生微妙的亲近感。 他无聊地盯着这个年轻的斯拉夫人的脸,他们混杂着高加索人与蒙古人的血液使他们轮廓柔和,显示出比同龄日耳曼人更加年轻的假象。Gilbert记得最后一段时间在战场上见到过的年轻的战士们,面孔越来越年轻,最后就连女人出现的频率也比之前高了许多。 现在他们没有多少男人了,Ukraine将会卖了军火,卖了资源,卖了农产品,最后他们会将姑娘也插上价牌。不,也许不止Ukraine,整个东欧,被红色封闭了半个世纪的东欧,在信息流冲击了陈旧世界以后,仍然保持着旧时缓滞的生长。 Ivan在梦里咕哝了几句,Gilbert觉得那很有趣,过去小小的Monika也会在某些冗长的会议上支撑不住睡着,给他一个溜走的理由,然后在抱着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回卧室的路上听梦里那些关于“哥哥是笨蛋”之类的可爱抱怨。Ivan也在念叨着Illya的名字,他甚至觉得连那个冷血的恶魔也有了人情味。 ——Отвали! ……嗯? Gilbert难以置信地将耳朵凑近Ivan。 ——Отвали! 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可这一整天,他本人都仿佛身处魔幻现实主义世界中,他一直觉得,尽管身处于此的众人有着诸多难以启诉的怨念,但Ivan偏偏是最不该抱怨的那个人。 Ivan的梦里有一片白茫茫的光的大海。 他们要民主,他们以为的自由民主,于是一座大厦轰然倒塌,落地的镰锤旗帜静静地躺在深爱的大地的尘埃中。人们欢呼雀跃,仿佛恶魔的禁锢悄然离去,明天黑面包就会点化为布朗尼,后天伏尔加河里醉满美酒。西方为他们编织的伊甸园尚在眼前,他们将投入自己真正的朋友们的怀抱,他们将回报以—— 生命,鲜血,饥饿,战争。 谁死于这场战争,这场政客与金融大亨的豪赌中。 谁被麻醉药品抹杀,谁就从克格勃的枪口穿过华尔街的股票之墙。 谁把冷战的帷幕拉下,谁将信息时代的号角吹响。 爆炸,袭击,生死时速。 处处无可逃避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开来,就像淘气的幼童抛弃了他的残羹剩饭,靶子被戳刺得千疮百孔,被随意丢弃在岁月的某个角落中。 这过时之人将死于第三次危机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他的第一个人作为殉道者,另一个破坏秩序,最后一个正在书写自己。 他不想成为一个笑话,尽管历史证明,他成为一个笑话是人类历史进程的贡献。 他是—— Ivan猛地睁开眼睛,Illya坐在他的床边,用他这个年代里已经极少露出的温柔的微笑对着他。 “你醒了。” 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Gilbert不小心把他的勃朗宁留在了桌子上。屋子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暖色,一株青藤从窗外伸展进了装着向日葵的花盆里。 他没醒,他的过去有一股风云骤起前的平静。 “我睡了一天?” “是啊,Beillschmidt说,你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 的确,那个名字已经成为现实场合的禁忌,当他欣喜地发现另一个同名者时,他情不自禁地多叫了几句。 “我还说了什么?” “没有别的,你只是叫我,一直叫我。我问Beillschmidt他的妹妹也会如此吗,他当时的表情可精彩了。” Ivan楞楞地看着Illya抚摸他的眼睑,这只手已经消失了多年,他想抓住它,不管它是否只是一段由细胞串起的潜意识。 “对了,你记住,那个人招了。” 尽管他知道那人最终因何屈服,Ivan身处于当时的时间线,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可他明明——” “他就是招了,你必须得这么认为,”Illya慢条斯理地解开Ivan的睡衣,屋内炉火温暖,Ivan竟然穿着厚白棉绒,雪白的肌肤有些发烫,“哪怕对于Jones没有威胁,也足够给我们那个早已背叛的故人一个极大的教训了。” 说到底,对于他们国内本身的状况依旧毫无作用。他们能堵住Wang的嘴,却挡不住造梦者Jones。 还有,说到背叛,他觉得只是早晚的问题。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乘着身边的人睡着之后,他起身拿起Gilbert的勃朗宁,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心脏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为了Illya。 Ivan在寒冷昏黄的台灯下终于打开了现实的世界。Paul给他披上了外套,并留下辞呈,说他要南边的朝鲜去,Ivan苦恼地骂了一句“傻货”便又埋在办公桌上。 金家王朝也是能随便去的。 不过随他吧,到哪儿都一样。资本不资本,共/产不共/产,老大误入歧途走向坟墓,老二早二十年就背叛革/命。 屋外长久的雪已经停止了,灰色的幕布裂开,迸出一道温柔的白光来,莫斯科冬日的太阳颇为无力,临近他生日的好几天都如同在哀悼日里度过,他有时候憎恨这时间的来临,自他成为一个独立国家开始,他既过不好新年,也过不好圣诞节。 总统来向他最特别的下属问安了,Ivan微微点头,然后眼睛从政要们的身上挪下去。明天又是一个需要会见Jones的日子,他这提线木偶的操纵者们似乎还嫌脸丢得不够。他们大赚满钵,自由精英还傻兮兮地跟着他们起哄。 他们拿飞机和坦克去换取小麦面包,薄弱的轻工业使街上已经出现了衣不蔽体之貌。组成国家大多数的女人们也在朝外面汹涌地逃逸着。 “……只要五美元就可以和乌克兰的女孩们共度春宵,要知道在相邻的俄罗斯,同样美丽的女孩身价高达数百美元。”*¹ 五十步笑百步。 这是Wang给他带来的新闻,如此刻毒的描述,他国家的女孩儿原来竟被轻贱至此,几百美元就可以决定一个花样少女的全部价值。 他是个混蛋,俄罗斯男人们是混蛋。倘若Illya尚在,那些女孩们本该在纺织工厂里,穿着朴素厚实的衣服努力劳作。现在卖肉已经成为了不浮于话题中的默许项目,男人的寿命飞速缩短了十岁,他们酗酒,颓废,打骂女人。女人逃向文明,自由的外衣就装饰在一个个红灯区的纸醉金迷里,那是西方人的天堂。 你以为抛弃过去过后,他们就会敞开心扉来爱你吗?我的姐姐,过去是无法抛弃的,Jones不能,Wang也不能。 王耀站在西北海关外望着那群挤得密密麻麻的逃亡者,他们有的带着俄罗斯人的面孔,有的像当初离开的那批牧民,王耀看着他们举起手中五十年代的身份证,有的用不甚熟练的汉语说着:“我中国人,回来!”他们的手越过边界线又被战士们推了过去,夹杂着妇儿的哀嚎响彻在空旷的土地上。 边境碑上的CCCP被草草涂掉,换上“俄/罗斯联/邦”的国名,王耀的眼里新的油漆仿佛渐渐隐去,仿佛东北哨所里的Illya此刻突然跑到了他的眼前。 当地政府和军/区司令都私下里问他怎么办。 “一个都别弄回来。” 王耀斟酌道,他想起了苏联给kmt军队投放物资的直升机,想起珍宝岛,想起那位痛哭的村支书追赶逃民的情景。还有一堆堆死去的羊,村支书泪流满面地哀嚎着:“你们走了,这么多羊儿怎么办啊!” 对于有些错过的事情,他容忍得太多。新的世纪,一切都应恢复本应有的秩序。 “既然在能选择的时候做了苏联人,那就再也没有第二次做中国人的机会了。”   Illya和Ivan的助手交接好最后的工作,其实也没有多少可以做的,毕竟,身为一个已经不再合法的政权,庆贺他死亡的意义远远不如庆祝一个新生政权上台的意义重大,更何况那么多人恨他入骨:Torris流下三分之二的血液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他,Felix拉开边防线用挑衅的微笑将欧盟的胜利者引入国内,Tonya毅然决然的出走,Natalia最后的回头…… 还有Ivan,在这过程中至始至终不吭一声的Ivan,最后拿着枪指向他,宣判他死亡的最终背叛者,唯有在他的冷漠之中Illya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到来。此刻他却毫无恨意。他的心灵三分之二都住着Ivan的灵魂,现在心被搬空了,他也就无所留恋。   Ivan没有来,最后一刻,依旧没有来。   莫斯科红场依旧披覆了茫茫雪衣。   这是一个伟大时代的结束,而生死相隔的前后代即将承受的十年苦难无法预料,纵然他们的子民流尽眼泪,唯有鲜血可以继泣,却再也没有救世主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弥留之际,他的眼里是一片纯净的白桦林。那是斯拉夫古今的诗人最爱的仙境,一个大概只有Vanya才想象得出来的有神信仰的乐园。 他看见了Stepan,那个死前还在躲在沙皇城堡弹钢琴的疯子,Illya嘲笑说Tchaikovsky革了他的命。现在换他嘲笑Illya迎来同样的结局了。 他也看见了冬将军,自斯大林格勒战役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他总想起Stepan还在时老是给他讲起年轻时的冬将军如何击退Teuton和Napoleon的故事,现在他终于觉得威严的老人离他挺近。 他看见了苏联和红色阵营昔日的战友们,也许二战后期是他们唯一一段最团结的日子。猜忌和怨恨被搁置起来,众人同心,艰难又愉悦。 他看见了Gilbert。Monika抛弃一切端庄,取下高跟鞋越过写满脏话和祝福的柏林墙飞奔向他,他惊喜得无以言表,一瞬间迟疑的忧愁被轻易洗刷干净。 他看见了Natalia,忠实的少女内心焦灼地挣扎着,最后脚步停止,一头秀发的脑袋试图向Ivan的方向望去,啊,她原本也没有选择的。 他看见了Wang,小布尔什维克,他依然拿着他们的旗帜,他会继承这红色帝国吗? 东方人当然说不,那简直就是来自凛冬的诅咒。 哦,还有,他的小露西亚,他的Vanya,站在斯巴斯基钟塔之下,听新一天的钟声浑厚地敲响,庄严如心存感激的圣伯多禄。 我最后,还是看见你哭了哦。 Fin. —————————————— 1*:新闻 听着打雷歌单干完了修改工作。然后回来再读一遍风格终于基本统一了,但是感觉这个风很鬼畜,并不适合撬棺材板_(:з)∠)_ 关于某个越战老兵的事儿是情节需要纯属虚构的,你猜老王和阿米到底干了啥 PS:我爱他们三年了,我觉得大概还能战很久,尽管对于他们所代表的三次元是情感复杂难以言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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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weizhongnu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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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天下毁于谁人?
作者:未知 发布时间:2014
  不管后人与后世如何自作多情,但这个天下是毛泽东的天下,是任何人也无可否认的,连同国内的任何敌人与国际的任何敌人同样不能否认。不管后人与后世如何自我陶醉,但这份家业是毛泽东留下的,也是任何人无可辩驳的。越好大喜功的人越知道这内在的关系与逻辑,时不时总要掂掂这深深的份量。因为毛泽东是神,是真正的伟人,所以毛泽东的功绩不需要吹。只要是脖子上顶的不是猪脑,他就应该知道。
  看事隔近三十年,毛泽东的天下现在还剩几分?毛泽东留下的是一个昂首挺胸、肩负道义的中国,是他们敲锣打鼓把中国抬进了联合国;看现在的中国到底有没有脊梁,若有脊梁这脊梁又在何方?毛泽东留下的是一个用血肉之躯敢于证明自己是站起来的中国,是民族精神高扬的中国;现今在这个站起来的身影下,除了数字,除了欲望,民族精神又剩几何?毛泽东留下的是一个只用了二十七年的时间,就从一个真正一穷二白、叫化子起家的中国,发展到自己造出了卫星导弹,自己造出了万吨轮船,自己解决了合成胰岛素,自己生产了石油,自己让所有敌人都卡不住脖子的中国,让世界瞩目而望!又二十七年过去了,你吹什么,吹电子技术吗,吹神舟五号吗,吹经济发展吗?毛泽东时代的中国,经济发展速度是两位数,即使号称国民经济崩溃边缘的文革最严重的68年到71年,其增长速度也有7.1%。这样比较的话,你现在不是崩溃又是什么?毛泽东时代综合各种国情、条件、可能、趋势、资源、封锁等因素,敢于提出在本世纪末初步实现四个现代化。从76年到世纪末的四分之一个世纪留给了你,实现了吗?又再过20年,才出现一个小康。小康还需要努力实现吗?毛泽东的中国,不管怎么说,下乡也罢,戍边也罢,就是没有一个失业者;现在的下岗者与失业者能不能用海洋来形容?
  毛泽东声明自己一生只办了两件事,一是建立了国家,二是搞了文革。不管文革如何评价,其反修反腐的决心与信心,就是荡涤了所有的贪官污吏,就是实现了政治的清明,就是让人民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这三样现在又如何描述与评价呢?毛泽东时代的官员,是老百姓放心的官员,即便犯了错误,老百姓都原谅求情;现在的官员,吃喝嫖赌一样不沾的有几个,犯了错误的老百姓会不会吃你的肉?
  毛泽东用自己的儿子证明了伟人也是凡人,也有凡人的责任;现在的庸才哪个不想证明自己也是伟人,也应该有伟人的待遇与利益?说毛泽东霸道独裁,偏偏是毛泽东在一个根本没有民主历史与民主经历的五千年封建中国第一个提出了民主集中制,为民主打下了根基。毛泽东没有为自己的子女与亲属留下任何登基与跋扈的玄念与可能,其活着的子女个个是证明。毛泽东敢于把自己的理想告知于大众,除了他的文章、诗,就是他的行为。现在谁敢谁又愿意把自己的执政理想与主张布示于天下呢?是毛泽东趟开了美国与日本的门,因为他知道这两个豺狼与强盗对中国的发展有用。炸馆如犯在毛泽东的名下,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毛泽东给中国给未来画了一张美好的蓝图,现在呢?只是一张漫画,用物欲为钓饵来吊人胃口。一国两制是毛泽东的设想,是毛泽东首提的香港可以搞搞资本主义嘛,但没说深圳也可以搞,广州也可以搞,上海也可以搞,整个中国也可以搞。也说了一定要解放台湾;香港澳门实现了宿愿,但台湾不应该忘掉解放一词,整个中国就是用这种办法解放的。毛泽东知道,美国人是根本不会把台湾送回来的,那是做梦,得靠枪杆子,和平二字也就是互相说说而已。中国的领土是960万,是毛泽东临走时留下的,哪个不屑子孙敢于让它小于960万?你的权宜与智谋只能在这个数字之上,十几亿人不敢忘了伟人的嘱托,都在用着心,都在盯着呢。
  毛泽东给美国留下了一个惧,给日本留下了一个恨,给俄国留下了一个痛,给世界留下了一个烦,但唯独给中国留下了一个生机。  
  毛泽东的天下,现在到底还剩几分?
  一生不会打枪,却能带兵打下江山。他用写文章和个人风范统帅军队。多少英雄豪杰,面对他,只能俯首称臣。这样的领袖,中国没有过,世界没有过。
  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农民起义,都是烧杀抢虏,让百姓惊恐,让山河破碎。毛泽东的军队不杀百姓,所到之处受百姓拥戴,中国没有过,世界没有过。
  每次改朝换代,人口都要减少三分之二以上。毛泽东三年拿下江山,解放军和国民党军队共死亡五百万人,只占当时总人口1.1%。这样的革命,中国没有过,世界没有过。
  在他之前,多少英雄豪杰,都是为自已打天下,为皇帝打天下,唯有他,为穷人闹革命。家破人亡在所不惜。他的家人基本上没有了,还要把儿子送上前线。
  由平民夺下江山,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人。有人可能会说朱元璋也是,但朱靠的是岳父的军队。
  毛泽东一句话,中国妇女就有了选举权,就可以自由恋爱,一步实现男女平等。这种观念在当时世界各国是最进步的。
  他的诗作,王者之作,气势无比,李白杜甫不能及,前无故人,后无来者。
  他的书法,唯我独尊,气势如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的文风,纯粹的群众语言,大白话,但哲理深刻,一句顶一万句。只有他才能说出这种话。
  蒋介石30岁就能拿下那么多军阀,,也算是一代枭雄。可生不逢时遇上了毛泽东,注定要失败。
  毛泽东靠的是穷人,蒋介石靠的是富人。毛泽东胸怀千年史要改变旧世界,蒋介石只是想稳定新世界。
  毛泽东的胸怀气度远远大于老蒋,从其书法、诗词、长相一看便知有毛不会有蒋。
  他是中国二千年来最仁慈的皇帝,最俭朴的皇帝,最受人民欢迎的皇帝。
  从明代以来,中国开始衰落,从毛泽东开始,中国走向强势。他让中国人站起来了。
  他的一生都是为穷人着想,他发动文化大革命,还是怕富人当权、剥削穷人。他是贫民的领袖。
  他不信神,把中国人从几千年来的神权、皇权思想中解放出来。
  他的哲学思想,让科学家、哲学家感叹弗如。
  毛泽东看历史看得又深又透,让历史学家佩服。多少人认为诸葛亮神机妙算,但毛泽东说诸葛亮害了刘备。打不过魏国还要几出歧山,是好逞能的小聪明。
  他让几千年来的封建割据永远的离开,他让几千年来的民族仇视彻底化解。
  他创立了一个新国家,他让中国走向独立,他带来了巨大的思想解放运动。在很多国家,这些变化要经历几百年,要经过很多战争,死很多人,他一句话就改变了。
  他在天安门城楼上一招手,全中国人就会欢呼,不可能再有人有这样的影响力。
  他的军队在朝鲜打败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他勒紧裤腰带研制的原子弹,让全球华人挺起头来。
  他让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主动找上门来示好。他在很牛气的斯大林面前大声说不。
  比起马克思,他不仅敢想,而且敢干,还干成了。
  他是对世界影响最大的中国人。他的思想影响了亚非拉的革命,当年的欧洲街头到处是毛泽东的画像。
  他是人而不是神,也会犯错误,但与他对中国人民所做出的贡献相比,这些错误是一时的,是可以改正的。
  中国比西洋落后,不是毛泽东的错,从毛泽东开始,中国开始起跑。
  他创立====,这个党尽管犯过错误,只要党纲中始终有无产阶级先锋队这句话,就一定是穷人的代言人。
  他的功业,也许一百年后人们才能真正认识。
  只要你是无神论者,主张男女平等,你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是他的信徒。
  这样的人,���无古人,后无来者,中国唯一,世界唯一。只因为能看到他给中国带来的变化,我感觉这一生生逢其时。
  最鼓舞人心的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最豪迈和傲气的一句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最谦虚的一句话:夺取全国胜利,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最震撼世界的一句话: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最正气凛然的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最自负的一句话: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
  最有凝聚力的一句话:军民团结如一人,���看天下谁能敌!
  最清醒的一句话: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最有哲理的一句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
  最鼓舞人心的一句话: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最有自尊的一句话:封锁吧!封锁它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最具奥运精神的一句话: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最象长辈的一句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最令台独分子胆寒的一句话: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最有煽动性的一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最具英雄主义的一句话: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
  最激励人克服困难的一句话: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最具前瞻性的一句话:中国人民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能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最伤感的一句话: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
  最悲壮的一句话: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最高傲的一句话:冷眼向洋看世界!
  最写意的一句话:江山如此多娇!
  最酷的一句话: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最有主人翁意识的一句话: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最畅快的一句话: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最潇洒的一句话: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最入境的一句话: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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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生活
续:
海上的工蜂 在《远东英汉大辞典》里,SEABEES 这个词的中文解释为:海军工程营,成立于 1941 年 12 月,专负责在战区修建登陆设施和飞机场等,这实际上是海军工程部队给自己起的一个很贴切的绰号。SEABEES 直接翻译成中文就是「海蜂」,工蜂的任务就是整天忙忙碌碌地构筑蜂窝。二次大战时,为配合麦克阿瑟将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跳岛战术」,海军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在那些刚占领的南太平洋小岛上修建码头设施,油库和简易机场,这样美军就可以使用该岛作为一个出发点(储备物资,起降重型轰炸机)来攻打下一个岛屿,这样一步一步接近日本本土,因为那时并没有远程轰炸机和洲际导弹。
半个多世纪以后的今天,海军工程部队作为海军里的一个分支,仍然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例如在海湾战争时,SEABEES曾在沙特阿拉伯修筑一条简易公路;1999年北约维和部队进入科索沃后,SEABEES又在那里建造带热水淋浴设备的简易营房,住进去的陆军大兵们都非常感谢。由于SEABEES的特长和拥有的工程机械,在和平时期救灾抢险也是其主要使命之一。
此外,还有八个现役的流动工程营。其中四个营是以加州的维尼米港作为大本营,海军里称做「家港 Homeport」,就像每一艘军舰都有自己的家港一样;另外的四个营则以密西西比州的湾港市为家港。所谓流动工程营的概念就是按照一定的时间和地点轮换去四个海外地点驻守,那四个地点是:冲绳、关岛、波多黎各和西班牙的罗塔;八个营里总是有四个在海外驻守,四个在家港休养。以我所在时的轮换日程来说,是七个月驻海外,七个月在家港(2002年以后改为六个月在外,十二个月在家)。而每一个工程营只去两个地方,我所在的那个营是去波多黎各和冲绳。
去冲绳的驻防又称为太平洋地区驻防,工程营的主体驻在冲绳,另外派出若干个小分队去韩国、日本本土、夏威夷和阿拉斯加,在当地的美国海军基地里做一些工程项目。每一个小分队从 15 到 40 个人不等,但都要配备一个军需人员。于是我就尽量争取去小分队,而不是留在冲绳和大本营在一起。因为不管是韩国、日本,还是夏威夷,好玩好看的地方都比冲绳多嘛。 驻防冲绳如愿到日韩
两次冲绳驻防我都如愿以偿。第一次是去韩国,在釜山附近的镇海住了七个月;第二次更爽,是在日本本土的横须贺基地,从那里坐火车去东京只用 45 分钟。去波多黎各的驻防也叫加勒比海地区驻防,还是同样的模式:大本营驻守在波多黎各的罗斯福路海军基地,然后向关塔那摩湾、安提瓜岛、海地和牙买加派出小分队。在加勒比海地区,波多黎各算是一个主要的旅游点,而小分队去的几个地方都比较偏远,所以两次加勒比海地区驻防,我都是留在波多黎各和大本营在一起。
记得刚进工程营的第一个月,一切都新鲜;住在两人一间的宿舍,在基地的餐厅里吃饭。第一周忙于办理各种手续,领作训服。因为这里是工程兵部队,日常穿的作训服不是舰队里的那种蓝色制服,而是迷彩服。四套制服和一件厚夹克要先送到裁缝店去锈上个人名字和 SEABEES 的图案。
然后就是整整一周的靶场射击。在工程营里,除了一年一次的 M16 步枪达标和野外训练期间,平时没有机会玩枪。靶场就在太平洋边的海滩上,著名的太平洋海岸公路,又称一号公路就在身后穿过。在新兵营曾经打过 M16 的模拟枪,这次是真枪实弹。最后一天的测验时,我打出一个高分,得到「步枪专家」的级别称号,得到我的第一枚奖章。
进工程营的第二个月就到了去波多黎各驻防的时候了。那是1997年4月初,我们从维尼米港旁边的蘑菇点海军航空站,乘包租的民航机飞7个小时到波多黎各。在我以前的印象里,除了知道波多黎各人经常被雇为打手和杀手 (又是受电影的误导 )以外,对这个美丽的热带岛屿所知甚少,经过两次一共 14 个月的驻防,我已成为波多黎各通了。
这个面积和台湾岛差不多的美国属地,正处在加勒比海地区东西南北航线的交叉点上,号称「加勒比海的十字路口」,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罗斯福路美国海军基地就坐落在岛的最东端,其面积之大,如果不开车哪里也去不了。工程兵在基地里有自己的一片靠海边的营区,大门口有一座巨大的卡通式工蜂模型、SEABEES 的标识,它是一只头戴水兵帽的工蜂,前两只手抱着一只 30 年代的「老汤米」冲锋枪,后面众多的手拿着各种工具,显示出工程兵既施工又战斗的特色。营区由五栋汽车旅馆式的宿舍楼和一些办公楼、仓库组成。我的房间离海边只有不到 20 米远,每天看着那些随风舞动的椰子树和近绿远蓝的海水,真是一种极大的心灵纾解。
每天工作之后可到营区里的「十字路口」去消磨时间,那是工程兵俱乐部的名字,里面有大屏幕电视,可看电影录像;也可以打台球和乒乓球,这些都是免费的休闲娱乐。如果你想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基地大门外就有一个波多黎各人开的夜总会,可以看各类疯狂表演。海军里的生活选择就是这么多样化。
说到此处,不得不提一下「MWR」 这个机构,MWR 是英文「士气、福利、休闲」三个词的缩写,这是美国海军中一个拥有巨额预算的庞大机构。每个海军基地都有 MWR的办公室,经营和管理各类休闲和娱乐设施,从体育馆、健身房、游泳池、高尔夫球场,到电影院、俱乐部、保龄球馆和咖啡网吧,从组织免费旅游、出租滑雪及潜水装备,到代售迪斯尼乐园海洋世界等的折扣门票,应有尽有。各个基层单位里也都设置全职或兼职人员经管 MWR事宜,并根据单位大小、地理位置不同领取 MWR 的经费。
通常越是在海外,越是偏远的地区,MWR 的经费就越多。就我所见所闻,海军里常听人提到的偏远驻防地点有阿拉斯加的艾德克岛、印度洋里的迪亚哥加西亚岛、古巴关塔那摩湾基地等等,那些地方军人们所享受到的娱乐活动之丰富多采,在美国国内一般低收入的美国人是绝对玩不起的。
在波多黎各的 14 个月,我基本上去过了所有著名的旅游点。首都圣胡安的老城区是必到之处,那里都是西班牙式的建筑,老城的东面则是一片赌场大酒店集中的地方,圣胡安附近还有一个著名的 BACARDI兰姆酒厂,免费供游客参观和品酒。加勒比海地区盛产兰姆酒(RUM),而波多黎各的兰姆酒厂更为出名,这种由甘蔗作原料酿成的烈酒有一种香甜的气味,兑在各种汽水里喝很提味。
波多黎各的旅游点数不胜数。我去过的地方还有热带雨林公园,拥有全世界功率最大射电望远镜的 ARECIBA 天文台,CAMUY 巨坑岩洞和位于小城佛哈多的「征服者」 大酒店赌场。这个据称是加勒比海地区最大最好的酒店赌场,实际上是由一片坐落在山坡上的建筑群组成。酒店的进门处在山顶,客房和赌场都是在两三层高的建筑里,一层一层错落有致,美轮美奂,一直修到山下海边,有大理石步行台阶和缆车提供上下的交通。海边那一层的建筑则都是酒吧、餐馆、精品店和游艇码头。2000年的新年之夜我就在此度过,当时发誓说:以后结婚度蜜月一定要来这里,绝对不去别的地方!
有关军旅生活的故事和趣闻在海军里称为「Sea Story」,每个单位里总是有一两个走南闯北年头多一些的老兵,有讲不完的故事和满肚子的笑话;每当 Party 的时候,两杯酒下肚就开始侃侃而谈Sea Story。
讲他们当年在香港和泰国如何的花天酒地,日本的女朋友如何主动情愿地倒贴他们,又如何喝得烂醉在伦敦的火车上睡死过去坐过了站,最后被英国警察送回到基地。也谈世界各地风土人情,去韩国大家就一窝蜂地买皮衣和毛毯,在巴林和科威特买波斯地毯和金首饰便宜,在东京的秋叶原可以买到最先进的电子产品,要纹身刺青也要去香港合算。在什么国家要避免去什么地方,要小心什么样的人,不然轻则破财,重则丢命等等等等。
老酒下肚 故事讲不完
驻防期满时,另一个工程营来接替,经过几天的交接工作后,全营卷铺盖回家。按规定每人除了可以带两只SEABAG 上飞机外,还可以托运 400 磅以下的个人物品。海运回国,通常大家都用自制的大木箱,来装运那些七个月海外驻防期间「瞎拚」来的舶来品。我经历了四次海外驻防,带回??品,各种牌子的兰姆酒,南美人惯用的那种叫 「马切蹄」 的砍刀;我那把是作为工艺品制作的,所以还配有漂亮的皮鞘。从韩国和日本带回的东西就更是五花八门,从东洋刀、歌舞伎偶像到日本画、韩国毛毯、冲绳药酒和各类瓷器。最后一次从日本横须贺回来时,我托运物品早已超过 400 磅。但我就是负责办理托运事宜的,怎么也要照顾自己一下,于是当然就 PASS 了。
回到家港的七个月是蛮清闲的,可以尽情地休假。每个军人每年有 30 天的假期 (除了正常的周末和法定假日以外),所有人员都会被安排去上各种各样的训练课程。大部分的课程是在家港的基地里面进行,一些人还要被派到外地去参加各种根据海军人员培训要求所开设的学校课程。我有机会去圣地牙哥的舰队训练中心去学一个有关后勤管理的电脑软件,为期三周,其实是上学、休假兼旅游。周末时曾去海洋世界和墨西哥的提华那见识一番,还经常去圣地牙哥海军基地里看免费电影。基地的电影院与外面的不同之处,是先要全体起立播放国歌,然后才放电影。
总之,训练训练,不停的训练,名目繁多的训练就是美国军队在和平时期每天要念的圣经。这个军队不生产、不经商,除了训练不干别的,是个纯花纳税人银子的队伍。实际上,军队就应该如此。
当时间离外出驻防还有两个月时,工程营的训练既达到它的最高阶段:为期两周的野外训练,届时将按照模拟战争的情节,全营必须在接到命令的若干天内做好出发的准备,然后携带各种工程机械和武器装备分批地乘 C-130 运输机和汽车开赴指定地区。实际上每次野外训练都是去加州的 FORT HUNTER LEGGETT 军事保留区,在旧金山南面约两小时车程,也是一处国家公园,一个没有围墙的陆军基地。常有各个军种的单位在此演习和训练,由于地域辽阔,军民互不干扰,游客们照样在此露营、钓鱼、划船和打猎;只是有些路口有警卫把守,游客不得入内。
工程营的野外训练就是把全营拉到这片山里,在一片选好的地点安营扎寨。搭起五十多座帐篷,包括指挥中心,野战医院和野外食堂等等设施。营地四周布设铁丝网,路障,构筑防守工事,全部安顿下来以后,再派出工程队在附近地区进行搭桥筑路一类的施工。工程营的军事活动只限于防守,战争时总是和海军陆战队一起出动,后者则是冲锋陷阵的主力。两周的野外训练,趣事多多。 野外训练 趣事多多
这地方虽然离度假胜地蒙特利湾只有不到一小时的路,但因为在山里面,所以感觉与外界隔绝。按照「防卫─施工─生活」的三步顺序,直到训练的第五天,营里才开始搭建野外食堂和野外淋浴帐篷。那么前五天就不能洗澡,没有热饭吃,全靠吃 MRE。这是一种有几十样菜式、软罐头包装、可以加热的野外速食。公平地说:味道还不错,但毕竟是罐头食品,连续吃上三天后,胃口就没了。等到野外食堂开始供应第一顿热餐时,本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填那些平时并不怎么喜欢吃的义大利「死不改题」肉丸子面条和蔬菜沙拉,只要是新鲜食物,什么都好吃!吃饱了再拿,迷彩服的口袋很多,可以装不少香蕉、苹果和甜点,装弹夹的两个硬帆布袋正好可以放盒装牛奶和果汁(真正的军人看到这里,非得把鼻子气歪了)。
在训练期间食堂的政策很宽容: 敝开吃,随便拿。反正大家都住在帐篷营里,没有人会把食物拿回家去。一个装满食物的巨大冷藏集装箱卡车,就停在食堂那个类似马戏团的大帐篷旁边,不知在真正的战争环境下会不会还有如此奢侈的供应。由于训练的地点是在加州中部的内陆地区,夏天气候乾燥,温差极大;白天热得人发昏,要尽量躲在阴凉处,不停地喝水;夜里则要钻进厚厚的鸭绒睡袋中才能保温,训练时有防守演习,使用空包弹射击。
有意思的是,营里还要进行如何对付外国民众反美示威的训练,因为在实际战争情况下,美军可能会受某国政府请求而进驻该国,亲美的那部分势力不一定能代表该国的全部民意,所以可能会有反美势力组织民众去美军驻地外示威,要美国佬滚回去。于是营里有专门的安全保卫反应队,一有状况既可出动,在营地大门外设置警戒线,扮演示威民众的都是些海军陆战队员,穿着便装,举着各种标语牌,跟真的似的吵吵嚷嚷地要闯进营来;还不停地呼喊反美口号,有几个陆战队员表演得很逼真,故意操着破烂的英语和怪声怪调的外国口音大喊大叫。什么: 「Go home Yankee!」,「You no help!」,「You kill people!」等等。
反应队的成员大多是新兵菜鸟,被这种推推搡搡的火爆场面激发起情绪来,一个个的表情都很认真很投入,好像已经忘了这是在演习。我则站在远处观望,不时被那些怪声叫喊逗得发笑。
驻防日韩 感觉亲切
与波多黎各的驻防相比,太平洋地区驻防更使我感到兴奋。韩国和日本的文化根本上就是中华文化的两个分支,太接近了;加上我对日韩历史地理方面的了解,走在韩国和日本的街头,感觉一切都似曾相识。在韩国我负责镇海和浦项两个小分队的后勤工作,住在镇海,每周去浦项一次,两个半小时的车程,通常都是自己一人独往独来。开一辆绿色的 CHEVY BLAZER,车子不挂韩国的牌照,只染有英文「美国海军」 和编号。过高速公路收费亭时只须说一声HELLO,然后免费通过。有时还要去釜山的一个美国陆军基地提取一些物资,然后再去浦项。镇海基地是为来此停靠的美国军舰上的人员提供文体娱乐设施,所以可想而知,住在镇海是多么舒服。
两年多以后,我到日本横须贺驻防,这应该说是最好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当我们的飞机从蘑菇点海航站起飞时,我立刻把手表调到日本时间,心想这次终于有机会去看一下这个二次大战的战败国了,而且是以占领军的身份。我们先飞到冲绳,第二天搭乘海军的交通飞机直飞到东京南部的厚木基地,虽然二战已结束五十多年,时过境迁,但是占领军依然是占领军,所有人员和行李直接入境,根本不经过大日本帝国的海关!
从厚木搭巴士一个小时就到了横须贺海军基地,这个位于东京湾入口处的战略要地曾经是日本旧海军的基地,二战后成为美国海军在日本的一个主要基地,也是第七舰队的总部。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建设,这里实际上就是一座美国城市了;大型的百货商店和超级市场供应所有美国国内市场能买到的商品,还有美国小学和中学,有几家美国银行和几家美国主要的快餐连锁店。
在我们到达横须贺两个月后的一天,刚结束演习任务的航空母舰「小鹰号」 回到港内,这个钢铁的庞然大物一下子改变了横须贺的天际线,本来已经挤满了楼房的小海港突然又多了一座高楼;早在 20 年前笔者在北京就听说过小鹰号航母,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了。在小鹰号停泊位街对面的是新建成的「舰队休闲中心」,爬到休闲中心五楼的餐厅才勉强可以看到小鹰号的飞行甲板,这是唯一的一艘以海外基地为家港的美国航母,有一段时间小鹰号开放给公众参观。横须贺基地里面是地道的美国生活环境,但是一出大门则是横须贺的闹市,一个不同的世界。记得第一个周末第一次出基地大门,首先要去的是基地旁的三笠公园,里面有一艘日俄战争时期的军舰「三笠号」。该舰作为打败帝俄海军的象徵,一直是日本人最引以为自豪的国宝,从 1923 年开始,该舰就停泊在此做为一个纪念馆。
二战结束后,美军要销毁日本所有的武器军备,据说当时日本人一再请求美军放过这艘老爷舰,美军还算照顾日本人情绪,没有把它炸毁,而是在舰四周浇铸上水泥,使它永远不能再航行;又在炮筒里灌上什么东西,炮塔焊死,使它永远不能再当做武器来使用。该舰现在是一座海军博物馆,舰旁竖有日俄战争时日本海军大将东乡平八郎的铜像,像座上刻有此人在日俄大海战之前写下的条幅:「皇国兴废在此一战」。
七个月的日本驻防,虽没有时间去外地旅行,没有机会登富士山,还是去了不少地方。在横须贺市,经常独自一人溜达,逛街市,穿小巷,上山顶公园。 一年后的现在回想起来,在横须贺基地的生活实在是满好的,因为那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尤其是那些长驻人员,等于是同一个时间和空间生活在美国和日本两种环境里,两种生活方式中好的东西都兼顾;有些人想方设法尽可能长期留在此地工作,有些人则娶了日本老婆,乐不思蜀。
薪资和福利待遇
在薪资待遇方面,美国各军种都是一样的。士兵阶层共分九个薪级,从 E1 到 E9,基本薪资是由薪级和服役年数决定的,新兵进来多数是从 E1 开始。薪资标准每年都上升,按照2002年的标准,E1 的每月基本薪资是 $1022,有五年军龄的 E5 是 $1828;听起来少得可怜,但实际上在比较军人和平民百姓的收入之前,首先要了解军队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组织,它的薪资和福利原则是和私人企业大不一样的,军人们在享有完全免费的住房、服装、吃饭和医疗的基础之上再领取一笔基本薪资,而且只按照全年的基本薪资收入计算和缴纳所得税,住房是最主要的一项福利。
已婚有家的军人和在一定级别以上的单身军人,可由政府配给单独式的住房 (只有 E3 以下的单身军人必须住在集体宿舍里,各个单位情况可能略有不同 )。每个军事基地都有一定数量的住宅,如果不愿住公房或者公房不够,可在基地外面租公寓或购买房产,然后领取住房津贴。住房津贴是由薪级,服役地区和家庭状况三项因素决定,在有些情况下,住房津贴的数额比基本薪资还高。旧金山湾区住房费用是全国数一数二高的,所以在此工作的军人都领有高额住房津贴 (从每月 $1600到 $3000 不等 )。
每个基地里都有公家食堂,住在集体宿舍的夥计们持有餐证,可去食堂免费就餐。住在家属住宅区的和在基地外面住的军人领有 「通勤伙食津贴」,自己在家吃饭。目前的标准是每天 $8,不论级别高低。领着伙食津贴的军人和其家属也可以去公家食堂就餐,但要交钱,早餐 $1.75,午餐和晚餐 $3。
军人待遇还有一?区的 COLA 每月只有 $56,不算高,因为此地只是住房费用高,一般消费品并不贵。而夏威夷则是住房津贴和 COLA 双高,海外基地的 COLA 就更高,其中巴林、新加坡和日本横须贺都是人们争着去的地方。海军里医疗和牙医不仅完全免费,而且定期的体检,洗牙和注射预防针是命令性的,不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去医院看医师于办公事,公事当然要在工作时间办,如要去外地海军医院就诊,当然又是公费旅行了。
每个海军基地大院里都有 Exchange 和 Commissary,前者是免税百货公司,后者则是供应食物及日常用品的超级市场,一流的品质,平低的价格,当然只有军人及家属可以进入购物,总之要计算一下军人的实际收入到底有多少,就得把基本薪资和各种津贴全加起来,还要考虑到津贴收入是免税的,公费的医疗和牙医服务该算多少钱等等。
有关海军工作的年限问题,基本上每个年轻人一进入海军时都是签四年服役合同,四年期满后,可以退伍。做为退伍军人可以有多达$22,000 的大学奖学金,退伍军人住房贷款等福利,如果愿意继续在海军里工作,可再签合同。再签的年限可以从两年到六年不等。海军鼓励军人继续服役,对有些缺人或专业性强的工种还设有「再签约奖金」。
继续服役20年后即可退休,退休军人的待遇是领取基本工资的一半,免费医疗和使用 Exchange 和 Commissary 的权利,几乎所有的退休军人都会再找第二职业,如果升到E8或E9,则可做到多达 30 年,届时退休可领工资的 75%。
对刚刚高中毕业,没有任何职业技能和工作经验的年轻人来说,带薪的职业训练和免费的教育机会以及退伍后的奖学金是吸引他们参加海军的主要原因,在海军里学到的很多技能都可转为民用;像空中交通管理,航空机械师,电子仪器技师,IT 技师等等。在服役期间,军舰上有为军人安排的大学基础课程,如果自己抓紧时间,可在业余修一些学分,最终可拿到Associate's Degree,如果在陆上单位就更方便了,每天下班后就直接去基地附近的大学上课。
按照海军最新规定,现役军人利用业余时间读大学课程,其学费 100% 报销。退伍军人的奖学金叫做「Montgomery GI Bill」,可以留在退伍以后使用;譬如在伊利诺和德州这两个州,州法规定退伍军人可免费上本州的公立大学,连退伍军人奖学金都可以不用了,按最近的一项尚未批准的提案,退伍军人的奖学金如果本人不用,可以给配偶和子女使用。
十几年在美经历,五年多军队生涯,让我感到这个国家的主流社会是开放的和宽容的。做为一个新移民,只要你入境随俗,不自我设限,真正从心里把自己当作一个美国公民,认同这个第二祖国,就会觉得海阔天空。在海军的大家庭里,你就会找到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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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5 years ago
Text
别称 5
自己生日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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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想着这德·巴赫尔令他生厌,可他仍跟着德·巴赫尔溜出大厅。帕奎尔用于举办宴会的宅子位于维也纳近郊多瑙河畔,附带的花园小且景色单调,被隔在一道树篱之外的倒映着粼粼月光的河面与杂乱的、由灌木和树丛组成的黑影还略有几分野趣,德·巴赫尔和伊万在花园里驻足片刻后就默契地沿着树篱悄悄潜进自然中。即便维也纳的十一月较之圣彼得堡的十一月暖和了一倍不止,秋末冬初的夜晚也是寂静的,这寂静既使伊万松了口气——以此时的气氛,若再添上此起彼伏的虫鸣,那就太像两个难以压抑自己情欲的人趁着难得的见面机会躲开众人一诉衷肠了——又徒增尴尬,毕竟伊万同德·巴赫尔之间并不熟悉,远不到能安然自在得沉默相对的地步。
不过只有伊万感到尴尬,德·巴赫尔像只夜行动物一样轻巧地钻过灌木来到条河边被来往行人踩出来的泥路上,这里弥漫着股陈旧但好闻的、草混着湿润的泥土合成的腥气。伊万仰头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天空瞅,看见薄云漂浮着挡在月亮前,使四周愈发昏暗,显得此处的一切都静止且黯淡,唯有正在走动的二人是鲜活亮丽的,营造出世间仅剩他和德·巴赫尔两人呆在这广阔又狭窄的空间内的错觉。
“这里可安静多了。”德·巴赫尔突然说,伊万收回视线看向德·巴赫尔,由于身高的缘故,他还无法平视德·巴赫尔,但伊万认为他成长到平视西欧人——不止眼前这个——的时候不会太远了,他看不清德·巴赫尔的神情,只能瞧见个人脸转向他的影子,“所以,您为什么对开设瓷器厂感兴趣?”德·巴赫尔问。
伊万耸耸肩,尽管他不确定德·巴赫尔是否能看见他的动作,“其它的工厂太难开了,冶金、采矿、造船等等,那些产业不是掌握在国王手中,就是被分给极具权势的贵族近臣,轮不到我去插足。而诸如酿酒、伐木、织布又都是些不怎么盈利的老玩意儿,只有瓷器,风格多变,精致漂亮,又受人们追捧喜爱,不愁货物无人问津。”
“您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
“谁会不喜欢呢?”伊万从语气中听不出德·巴赫尔是否相信他开瓷器工厂的动机,只好顺着德·巴赫尔的问题依照他认为十几岁小伙儿会有的回答接话。
德·巴赫尔不置可否地轻笑几声,“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您这般年纪的男孩儿大多或是沉迷纸醉金迷的生活,整日不是狩猎、玩儿牌,就是同年轻貌美的寡妇搭讪,或甩开近仆躲在河边的树丛里偷看村里的姑娘洗澡,为何您这般正经——”德·巴赫尔又拉长了声调,语气里的打趣几乎凝结成半凝固的液体,“——或者说,这样乖巧呢?”
“这和正经无关,”伊万有意忽略德·巴赫尔话里的‘乖巧’一词,“我只是对您说的那些事不感兴趣罢了。”
“那您对何事感兴趣?”
南下,这个答案第一时间跳进伊万的脑海,而他也差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所幸他即使改口道:“南——嗯,去南方更温暖的地方生活。”
德·巴赫尔又笑了起来,这次像是明知自己最好别笑出声可实在是忍俊不禁的喷笑,“这、这可不能算兴趣啊。”他说,声音被笑切成一小段儿一小段儿的。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伊万这样想,也真的皱着眉说了出来,只可惜他的气势软绵绵的,而挡在月亮前方的那片云也还没挪开身,使得河畔这条被夹在灌木树丛间的泥路依旧像被蒙上层纱般,导致两人看不分明对方���表情,于是没看见伊万皱眉瞪眼的德·巴赫尔极不真诚的道歉说:“对不起,”他停下来深呼吸,好把自己呼哧呼哧的笑声压回喉咙里,“只是没料到您如此坦率,”此时冒出坦率这个评价奇怪又不符合逻辑,但伊万来不及抓住这丝违和感,因他的注意力全被德·巴赫尔的下一句牵扯而去,“坦率得让人觉得您可爱。”
可爱?这个词如何能同自己产生联系?比起荒谬和因所谓的男子气慨受辱故生气,伊万更感到不解,他未曾被这样称赞过,过去他的子民夸奖他,多半只是在肯定他所象征的政权,和‘伊万’这个人没多大关系。按照一名十多岁的年轻气盛的男孩儿的思路,伊万应该又羞耻又愤怒,他脸颊和耳尖的确开始发烫,可如方才在屋子里时他没生气那般,现在他也无法从正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怒气,他十分想直白地问德·巴赫尔道“你是不是在和我调情”,又怕万一德·巴赫尔只是生性轻浮,偏好以这种方式同人交谈,那岂不是显得他自作多情。
“您怎么停下来了?”离伊万几步远的德·巴赫尔回头问,这时伊万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脚步,“您别生气,我知道男孩儿们不喜欢被人冠上这个形容词,除非说话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我不会再这样形容您了。”德·巴赫尔一边走向伊万一边说,他停在伊万跟前,自短上衣袖子内垂下的衬衫袖摆上的蕾丝贴着伊万的手,随着两人呼吸时肉体产生的细微起伏轻轻搔着伊万的手背,使伊万的心和手背一同痒了起来,他嗅着德·巴赫尔身上传来的大约是香水散发的一股人造的、找不出类比物的香味,晕乎乎的几乎以为下一秒德·巴赫尔就要牵起他的手了。
“我————”伊万朝后踉跄一小步,又仓皇抬腿一跨从德·巴赫尔身边越过,接连走了两步才放慢速度,盯着前方一片黑乎乎的夜景略结巴地说:“您、您一直在问我问题,却没说多少您自个儿的事,难不成您是巡警,将我当作犯人审问了吗?”
德·巴赫尔对伊万匆忙转移话题不以为意,他慢悠悠跟在伊万身后,把伊万的质疑当作对他身份的询问,“这个嘛,您听说过几年前有关波兰王位继承的那场纷争吗?这次奥地利公国和法兰西王国签署和平条约,我勉强算是法兰西使团的一员。”
‘若真是法兰西使团成员,怎可能赴一个来历不明、无权无势仅开了座欠了债的工厂的人举办的宴会呢?’伊万对德·巴赫尔编造的身份嗤之以鼻,虽说某种程度上德·巴赫尔说的是实话,他已经瞧出德·巴赫尔对游戏的铺垫并不怎么上心,重心全放在和他对话上,他想着若现在戳穿德·巴赫尔,对方会露出怎样的惊诧无措的神情,又觉得凭借他同此人交谈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对此人的了解——或者说直觉式的感知,即便他摊牌,德·巴赫尔没准儿只会若无其事奉承他心思细腻,然后接着问自己想问的问题,还会问得更不加遮掩和详细。‘西欧人果然很不讨人喜欢。’伊万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德·巴赫尔可不知伊万心里那些纷杂的心绪,他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后,还没安静够七步远就又开始提问:“您说您想到更温暖的地方生活,意思是您的家乡很冷?”
‘他干嘛明知故问?’伊万无声叹息,德·巴赫尔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伊万不想再回答,于是他用问题回答问题,“您到底想问我什么?坦白来说,我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厌烦了,您大可直言您接近我的目的。”
“我从一开始就很坦诚,我的朋友,”伊万为德·巴赫尔的称呼皱眉,他搞不懂他和德·巴赫尔怎么就在认识不超过半日的时间内成为‘朋友’了,“我只是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进而想要了解他罢了,若说我对您有所企图——”德·巴赫尔的语调微微上翘着打了个转,“我可没法儿否认这个指控。但这企图是好的,是正面的,全由我对您的欣赏引发。”
“欣赏……”伊万重复德·巴赫尔的用词,这次他叹息出声,“您对我一无所知,如何能用上欣赏这个词呢?”
“我已经见到了您,眼里盛下了您的倒影,这还不够吗?”
“所以——”伊万再次停下脚步,他猛地转身看向德·巴赫尔,“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见色起意’吧?”
德·巴赫尔没有回答伊万的问题,而是问:“您讨厌这种欣赏吗?”不等伊万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这种情绪何错之有?不过是人们见到美好的事物后本能的、发自内心的、希望去接近的欲望而已,或者更进一步,期盼去触碰那份美好,朝它伸出手,走进它,深入它,使它包裹住自己,肉体连同心灵都沉浸在幸福感中,这都仅是自然的、并不矫揉造作、尚未被杜卡特[1]和阶层身份以及权势之气污染的情感,您难道不认为,这种情欲本身也是美的么?”
挡在月亮前的云飘走了,又恰逢两人停在河畔两棵树的间隙间,于是德·巴赫尔的左脸镀上一层银光,印得他的额发和睫毛发亮。起风了,德·巴赫尔侧后方那颗歪斜着朝河面延展出去的树投下的阴影似母亲抚向孩童的手般落在德·巴赫尔的额前一下一下朝后梳,使德·巴赫尔的神情明灭难辨起来。而伊万直勾勾望着面前的法国人,恍惚感到月光亮得快占满他的视野,导致他像个只存在光感的盲人一样。同时,尽管德·巴赫尔的用词是‘它’,可也许是伊万自己心思不纯的缘故,他总觉得那番话别有意味,使得他耳道里响起不知是由心脏跳动产生的还是由血液在血管里奔腾产生的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您……您疯了……”伊万呢喃道,他的视线落在德·巴赫尔胸口那颗被领结掩了大半的金属扣子上,竟还分出一丝心神瞅出那颗扣子表面雕刻的是鸢尾的图案,“说这样的话……您想被人们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吗……”
德·巴赫尔上前一步,伊万下意识想后退,他的左脚都抬起向后踩了半步,重心也后倾着落在左脚前半个脚掌上,但他不愿显出被德·巴赫尔逼迫得步步后撤的狼狈可怜之相,故又强行止住自己,他盯着德·巴赫尔的衣扣,眼睑不停颤动,双手不自觉把衬衫袖口攥进掌中揪成皱乎乎的一团,无论如何都不肯上挪眼眸对上德·巴赫尔的视线。
“您在担心什么呢?”德·巴赫尔轻柔地说,他离得太近了,说话时的吐息似乎都直接扑到了伊万鼻前,“这话的听众仅有您一人,您总不会认为穿过整个维也纳的多瑙河会向城里的宪兵告密吧。”他话音未落,又倏尔退回之前那个使伊万不会生出被入侵感的距离,头偏向帕奎尔宅子那侧方向说:“可能宴会快结束了,我想,我们最好往回走,您觉得呢?”
 在回帕奎尔宅子的路上也好,在同奥利加一同回住处的路上也好,‘德·巴赫尔怎么能——’这个问题一直在伊万脑海里打转,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在前置句后面接什么,是接‘怎么敢说那样的话’吗?或‘怎么又突然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同自己回到宴会中,最后还以一种亲切但不亲密的态度彬彬有礼得道别’,亦或是‘他真的被我吸引了吗?又是被什么给吸引了呢’?他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想问什么,每冒出一个疑问,就觉得那个问题显得他过于在意德·巴赫尔的一举一动,而这股在意衬得他仿佛输掉了什么攻防战一样,可他又无法从情绪漩涡中挣脱上岸,于是只能任由那些问题把自己的脑子搅得像各类麦子混在一起的、炖煮了一整日的粥那样粘稠混乱。
奥利加只在最初疑惑地看了伊万一眼,随后她体贴得没问伊万从宴会里消失那么久是去了哪儿,也没问为何一会儿没见,伊万就由心情平静转为闷闷不乐、撇着嘴又耷拉着眉的模样,伊万半是期望奥利加能说点儿什么,靠些有趣的闲聊转移他的注意力,半是害怕自己一张嘴就在倾诉欲的教唆下无法自控得将方才发生的事吐个一干二净。因这些情绪纠结,回程路途也莫名显得格外短,伊万进三人公用的客厅时脸上的表情尚未来得及收起来,于是对他神色瞧个正着的娜塔莉亚像蹦出洞的兔子般跳至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回卧室?”伊万本想催促娜塔莉亚遵循日常入睡作息,话未出口就被娜塔莉亚的“哥哥,你怎么了”的疑问顶了回来,猝不及防的他怔愣一瞬,下意识回答说:“……没怎么。”见娜塔莉亚不怎么相信,他故意放慢语速以增加话语可信度并重复自己无事的断论,督促娜塔莉亚洗漱,并在娜塔莉亚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时假笑着反问娜塔莉亚这些天都在哪儿闲逛又做了什么——要知道这可是自娜塔莉亚诞生后他头一次对她假笑——而娜塔莉亚闻言果然顾左右而言它,磨蹭两句后拿着睡袍就向自己的卧室跑去。
伊万瞧着娜塔莉亚落荒而逃的背影摇摇头,也不知娜塔莉亚是过于信任他还是因从未行过鬼祟隐秘不便使旁人知晓之事故无经验,她虽作出幅害怕被伊万发现自己闲逛的地方并被伊万责骂的样子,在隐瞒自己行踪这方面却一点儿不上心,倒是跟着她的仆从害怕受罚,在伊万询问时欲隐瞒一二,可让仆从说不出口的去处又能是何地?伊万不难推断出娜塔莉亚无非是对她未曾接触过的人群感兴趣,借着维也纳没多少人认识她与关注她——主要是为了避免诸如“您怎可去那种有失身份的地方”的大惊小怪的惊呼——趁机窜去住满了窃贼、骗子、赌徒、皮条客和性工作者的街区。
和娜塔莉亚猜想的相反,伊万不认为娜塔莉亚探索贫民聚集的街区、了解那些所谓的下等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是件糟糕且不体面的事,因诞生时期以及居住的地区,娜塔莉亚受人类影响颇深,至今也未能脱离一个在单纯和平的环境中生活的人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认知。提起战争,她只会思考那场战争是否发生在她的领土上,若发生在她的领土上又将给她的肉体带来怎样的病痛;提到子民,她讨厌身边的贵族、官员、乃至于统治者那种一心扑在金钱和权势上的心态,厌恶低阶的官员蝇营狗苟,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毫不羞愧地踩在其它子民的血肉上,而对于诸如农民、市民、商人等阶层的子民,她又因不了解他们而抱有一种参杂着不在意的天真的幻想,以为那些人都是些吃苦耐劳、安静的过着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的人。因此,伊万乐于娜塔莉亚借此机会认识到并不只有衣着华丽的、身上喷着香水的人才是她的子民。
思索娜塔莉亚的教育方针使伊万短暂的摆脱了情绪漩涡,但当他躺在床上等待自己入睡时,德·巴赫尔又擅自霸占了他脑海里的所有空间。他一遍遍回忆他和德·巴赫尔在河畔漫步的那小会儿时间,回放德·巴赫尔的每一句话以斟酌自己是否有更好的、能在气势上压过德·巴赫尔,或至少不会主动权全失的接话言辞,然而伊万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随着德·巴赫尔离开宴会。是了,一开始他就在依照德·巴赫尔的话行动,真是奇怪,明明德·巴赫尔只是说了个提议,且说的地点还是花园,可他却像神智被布莱德[2]摄去了一般,神差鬼使的跟着德·巴赫尔溜去河边。伊万对此懊悔不已,他翻过身,将头闷在枕头里泄愤似的呼呼喷气,两手像猫磨爪子那样挠着枕头角和床铺。
伊万挠了片刻,待他抬起头瞧见皱在一起的床���和枕头后,又为自己这般年龄竟还作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而生出羞愧来,他仰躺回去,眼前浮现出德·巴赫尔那张一半浸泡在月光里、一半藏在阴影中的脸,恍惚意识到尽管他说德·巴赫尔对自己见色起意,可分明他才是色迷心窍的那个,他说不上自己被德·巴赫尔的什么吸引了,是外貌吗?这个西欧人也同所有人一样长着一嘴一鼻两只眼——‘虽然他的五官的确比其他男人更精致。’伊万内心角落里冒出道微弱的声音插嘴道——还是说是因德·巴赫尔我行我素,整个大厅中除去伊万,便只有德·巴赫尔既没留胡子,也没戴假发,使至今无法欣赏胡须和假发之美的伊万觉得德·巴赫尔瞧上去顺眼极了。
想到这儿,伊万突然发觉这个理由无比可笑,对足够强大、非附庸它国的意识体而言,特立独行反倒是正常的,人类无论流行什么时尚风俗,意识体们总是挑挑拣拣只允许其中一部分沾上自身,少有全盘接纳的时候,譬如伊万自己,过去他的子民把一下巴又长又浓密的络腮胡视为男子气概的象征时,他因肉体年龄过小而无缘于那种潮流,到彼得一世要求人们模仿西方,只在嘴巴上方留下两撇细长的、修剪整齐的胡须时,不知为何伊万下半张脸依旧光溜溜的,绝不肯长出一根多余的体毛。
伊万想着德·巴赫尔迷迷糊糊睡去了,梦里德·巴赫尔在他耳边反复念叨那段关于情欲和美的关联的话,也不知是第几次重复,伊万忽然生起气来,他推了德·巴赫尔一把——没有推中实物的触感,不过德·巴赫尔仍惊诧得退了好几步——冲德·巴赫尔大声说:“您别以己度人!我对您外貌的喜爱还没发展到生出和您做那事儿的欲望的地步!”话说出口后,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愣愣瞅着德·巴赫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罢了,不管德·巴赫尔是否话里有话,至少表面上对方根本没提到他。伊万感到自己的脸部正以比冬日雪天地面上的雪堆集起来还快的速度积累着温度,他又急又羞,想辩解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至于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伊万也不分明,只能靠德·巴赫尔自己去领悟和意会——但德·巴赫尔的左眼里装进了反射着粼粼月光的河面,那光轻柔的从德·巴赫尔眼中荡了出来,把伊万卷入一片深浅不一的、蓝灰带点儿紫的颜色中,让他昏头转向得随着波浪飘至漩涡深处。
等伊万醒来,从睁眼到坐起来的功夫就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的梦境,只记得梦见过德·巴赫尔,且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导致他完全清醒后心中还残留着几分不悦,因这不悦,他懒洋洋得不怎么提得起劲儿,他打着呵欠去了餐厅,问雇来做短工的厨娘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的行踪,厨娘端来蔬菜炖牛肉和昨天娜塔莉亚吃剩的烤猪肉,告诉他说奥利加还没出过卧室,而娜塔莉亚早早就离开了屋子。
正当伊万心不在焉叉起一块烤猪肉犹豫自己该不该把餐叉上的那块有些过于肥腻、略冷凝的猪肉送进口中时,仆从传给伊万一封门房那儿来的简信,这信只是硬纸对折了两下、用背面把写字的那面给遮了起来,可仍用了封蜡,信纸嗅起来也有股熟悉的人造的香味。伊万本打算任由信纸放在餐桌上假装自己没收到它,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撑着下颌,以一种可有可无的姿态放下餐叉将信纸拿到自己跟前。不出伊万所料,此信是德·巴赫尔写并送来的,其内容倒是一反信纸的浮夸,用简练的语言询问伊万今晚是否肯赏脸同他共进晚餐,他知道在贝卡习什塔街上有家肉汤和罂粟面条[3]做得特别好吃的餐厅,欲邀请伊万品尝地道的奥地利美食。
伊万食指敲着餐桌思索片刻,应了德·巴赫尔之邀。或许是因为在公共场所,这次德·巴赫尔倒是表现得没有任何逾矩之处,见面时他亲热伸出胳膊、五根手指紧紧贴在伊万右手的皮肤上并上下摇晃几次,在等待上餐时,他低声对伊万介绍该如何烹饪罂粟面条,说味道好坏的关键之处在于土豆和面粉的比例——伊万听出他不是故意瞎编些食谱用料以炫耀自己的知识面广泛,而是真的对其了解颇深,便情不自禁忖度德·巴赫尔也许有个不怎么主流的爱好——用餐途中,德·巴赫尔又向伊万聊及上个月中旬在霍夫堡宫大厅里首演的、由彼得罗·梅塔斯塔西奥[4]编写的希腊神话歌剧,在得知伊万不巧错过这场演出后又为伊万惋惜,“真是遗憾,您若再早个三五天,您一定能赶上这场演出。”伊万差点儿想提醒德·巴赫尔,按照他给出的假身份,他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霍夫堡宫,更遑论和玛丽亚·特蕾西亚大公一同看歌剧,但见德·巴赫尔说得起劲儿,伊万便默不作声的听着。
其后他们不知怎么说到巴纳特地区的罗马尼亚人起义和奥地利人的镇压上,接着开始聊总是伴随战争���来的瘟疫,顺其自然的,话题转到了黑死病上,最近一次大型瘟疫发生在法国的马赛,德·巴赫尔心有戚戚地说至少死了十万左右的人,尽管二十多年前伊万曾从驻英大使和前往法兰西的信使的口中听说过疫情相关的传言,但他仍被德·巴赫尔的话唬了一跳,毕竟圣彼得堡总共也不过五十多万的人口罢了,若他的领土、尤其是商业往来繁多的地方发生这样的惨剧的话……伊万连忙喝了口热汤压下自脊骨里窜出的冷刺感。
吃过主菜后,话题变得轻松许多,他们聊了会儿外来植物、诸如香蕉在温室的养殖技巧。当伊万询问一个姓德·路泽尔[5]的探险家进度如何时,德·巴赫尔像突然想起他还未和伊万互通真实身份般假惺惺地说他只不过是使团中小小一名随行人员,和德·路泽尔先生没什么交集,如何能得知对方的近况呢?不过几口酒下肚后,德·巴赫尔又略前倾着靠近伊万,一幅害怕被旁人听到他们交谈的模样说他有些小道消息,据传德·路泽尔早已成功穿越南大西洋到了海洋另一端某个距离大陆特别近的岛上,现在大约再次启程继续向南有一段时间了。
若说谈到南大西洋的尽头有什么仅能激发伊万对未知大陆——也可能不是大陆,谁知道呢?——的好奇心,那么由此联想到在另一个大陆上建立殖民地这一事则导致伊万骨子里又生出熟悉的痒意,他不得不调整一下坐姿,在心中催眠似的安抚自己道即便他拥有如卡斯蒂利亚或法兰西那般强大的、航行能力超群的舰队,即使在另一个大陆上成功开辟出殖民地,因变化莫测的政治局势他也难以同殖民地形成紧密的联系,毕竟前往大西洋的三条通道都或是自然环境严酷,或是被敌友难辨的国家把守着。
两人喝得微醺后,话题变得跳跃且无规律起来,鉴于伊万几乎没离开过自己的领土,且主要在以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为两个中心点的地区生活,粗谈空泛抽象的、诸如“我听说某地的人们会收集某种黑色的小飞虫并将其成堆放在石板上烤熟了吃”这类的传闻他尚能跟上话题,可详细到某地、甚至就是西欧南欧范围内的某个城市里的具体的风俗人情,他能用来接口的句子只有“那是什么”以及“是吗,听起来可真离奇”。德·巴赫尔没因自己知道些伊万不知道的知识而表露出优越感或鄙夷伊万无知,他仿佛为了避免伊万尴尬般转而询问伊万斯拉夫神话故事,这看似善解人意,伊万却觉得德·巴赫尔多此一举,因他不觉得缺乏些去了解就能知晓的信息有什么可惭愧的,德·巴赫尔的行为反倒使‘身为欧洲的一员竟不知其它意识体家里的具体情况’变成件可耻的、理应被人嘲笑的事。
“您不必如此,”伊万说,声带把他欲说的话放行后,他迟一拍想到最好的做法是顺着德·巴赫尔话头说下去,可餐桌上、墙壁上以及天花板垂吊下的烛台上那些远近不同的蜡烛的火光交叠着一晃接着一晃闪烁,把本就有些晕乎乎的伊万推进一种处于清醒和入睡之间的境地,且既然前半句他已经说出了口,想必将后半句说完也无妨,“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需回避的。”见德·巴赫尔面露疑惑,伊万解释得更详细道:“我不了解您了解的那些风俗人情仅是由于我没去过那些地方,您不必为了顾虑我接不上话而有意同我聊些我熟知的东西,况且,我对其它地方的人们的生活很感兴趣,我喜欢听您讲述那些。”
德·巴赫尔双眼诧异的睁大一瞬——伊万瞧见德·巴赫尔的神情后恍然发觉自己不该多补充最后那截短句,也不知德·巴赫尔是在为他不会因自己的无知耻于见人而惊讶还是在为他坦白自己喜欢听他闲聊而惊讶——随即他带着脸使伊万有些不自在的微笑静静瞅了伊万数秒后,开始描述他听说的瓜德罗普岛上现已沦为奴隶的土著居民所作的岩画和风格奇特的陶器。直到餐厅打烊,伊万和德·巴赫尔才离开餐厅,他们缓慢迈步,每一脚落下前都要好好瞧瞧地面以防醉酒的自己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儿或街面的砖缝绊倒。在分别前,德·巴赫尔站在伊万右侧,胳膊贴着胳膊,带着酒气的吐息随着他说话而弥散进空气里,“在聊得这么起兴时不得不道别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明晚继续如何?您来我的住所,”他说着,头倾斜着靠近伊万,有几缕未被发带束紧的金发轻轻滑落至伊万肩前,“恰巧前些日有人送来瓶不错的葡萄酒,就是在维也纳近郊酿造的,我那儿还有幅国际象棋,若您愿意带上您的姐妹,那我们就玩儿塔罗牌,可以打图解塔罗牌[6]……”
伊万目不转睛盯着那簇垂在德·巴赫尔脸侧的头发,他应着声,却不很清楚德·巴赫尔在说什么,自己又答应了什么,他咽下一个呵欠,两眼泛出些湿意,恍惚快睡着的下一刻又被公共马车的响铃惊得站直了身子,他转头看了看德·巴赫尔,见德·巴赫尔也是一脸被突然惊醒的模样,见此伊万强撑起精神再次同德·巴赫尔道别,随后挑选了一辆等在街角的公共马车坐上。
翌日伊万没受宿醉的困扰,他一夜好眠,阳光穿过窗户钻入屋内,投在墙面上的玻璃窗外形的金色光斑尚未下退至地板他就精神奕奕得起了床,他进入餐厅时,瞧见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娜塔莉亚一反近来常态,瞧上去恹恹的,没精打采地捏着黄油刀把面包戳出无数个小洞。
“你怎么啦?”伊万一面拉开餐椅一面问娜塔莉亚,娜塔莉亚维持着那幅恹恹的表情抬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嘟起嘴巴,过了半晌才勉强回答道:“我现在不想说。”
这便是待会儿再聊的意思了,伊万切下一块烤制的烟熏肉,寻思娜塔莉亚能为何事苦恼,同时和奥利加时不时闲聊几句,交换双方昨日做了什么以及未来近几日的行程安排。早餐未吃完,仆从拿来了从门房那儿受到的信交给伊万,伊万因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微眯了眯眼,他打开对折的信,果然是德·巴赫尔写的。信中德·巴赫尔为他昨日的失礼道歉,说他虽没喝多少酒,却不知怎的醉晕了头,邀请伊万前去他目前的住所却既忘了说地点也没确定伊万前来拜访的时间,在信尾德·巴赫尔再次客套道假如伊万愿意可携他的姐妹们——添加在‘姐妹’这一单词后的‘n’使伊万断定德·巴赫尔向别人、说不定就是罗德里赫打探过自己的消息——一同去他的住处,只不过或许是伊万的心理作用,那几句的字迹中隐约透出股不情愿的意味。
伊万合上信,他打算赴约,只是拿不准要不要邀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同去,毕竟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完全杜绝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倒不是说他已经决定了今夜得发生些什么,他想了想,认为为了避免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答应同去,自己最好一开始就别说出此事。
早餐后奥利加将一条毛茸茸的披肩裹在身上,说是同人约好去维也纳西北方郊外的植物园观看从新大陆引进的奇特植株,她礼貌地问了问娜塔莉亚和伊万是否一起去瞧新奇,两人自是摇头谢绝。奥利加出门后,两人移步进客厅,娜塔莉亚拉着伊万坐在沙发上,她双脚屈立着踩着软垫边缘,头靠向伊万的左肩。伊万等了半晌,娜塔莉亚一直沉默不语,他只好主动问:“所以,什么事使你苦恼啊?”
娜塔莉亚紧闭着嘴巴,几十秒后才长长叹息一声,她蹭了蹭伊万的肩膀,突兀地问:“为什么有的人——不,他们的数量不能说‘有的’,应该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用那么糟糕的方式生活呢?”
“……你去了哪些——”伊万本想问娜塔莉亚去了什么地方,半途他改口欲问得更直击根本,“——你接触到了什么?”
“……不像人的人。”娜塔莉亚说,因角度关系,伊万只能瞧见娜塔莉亚的头顶而无法窥探她的神情,“有一个男人,找不到正经活儿来养活自己,只能靠偷窃度日,今日撬邻居的门拿走几块黑面包,明日上街从行人兜里偷几个仔儿,被人逮住了就受一顿狠揍。”她顿了顿,“我查过维也纳的法律,盗窃本应交给当地的检察官处理,按照法律是视犯罪情况从窃贼交出所盗之物两倍的罚款到处���窃贼的判定都有,但是那儿的人不会想到得去上报治安官,我在那儿待了十来天,也从未见过治安官去那种地方。”
伊万将娜塔莉亚搂紧了些,今日天晴,维也纳十一月的阳光倒是比圣彼得堡十一月的阳光多了几分活气,自壁炉方向蔓延过来的热度也营造出种太阳暖融融照在身上的错觉,可娜塔莉亚裸露在衣袖外的手依旧是冰凉的,或许直到未来某日娜塔莉亚的领地内不再有战争,她的肢体末端才会如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类那样暖和起来。
“那儿的人并非都是出生后就活在贫穷中,有人曾开过磨坊、布店、杂货铺,也有人住过镶有玻璃窗、第一层用石砖搭建的房子,然而不分男女,他们现在全住进了街面和排水沟一样脏的街区内,甚至排水沟在那种地方是少见的东西,人们将粪水和其它污水直接倒在街上,那些污水聚集在街面的无数个凹陷的小坑内,等着某个行人走过时溅在对方的裤脚或裙摆上。”
娜塔莉亚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她才接着说:“填饱了肚子,闲来无事便在街角或某个店铺门前坐下,开始吹嘘自己几年前打死过人、纵过火、成功从某栋有钱人住的屋子里偷出过一袋子塔勒[7]且未被治安官抓住,他们说不了多少句就会因些琐碎的、莫名其妙的小争执而开始打架,每一拳头都毫不留情得朝另一个人的脑袋挥去,仿佛丝毫不怕对方被他的某一拳头揍没了性命一���,与其说他们不畏惧死亡,不如说受伤和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常见的、不知何时会降临在自己和身边的人身上的事。只是……”娜塔莉亚放轻了声音,“只是即便是这样,男人们的生活也远远好过女人。
或许有我未观察到的、赖以谋生的手段吧,但就我所看见的,那儿的女人最好的工作是成为洗衣工……在我还住在莫斯科近郊的时候,天冷之后我总是让帮佣们用热水洗衣服、洗碗碟以及做其它杂活,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连度冬的碳都买不起,只能烧木柴,木柴也只是勉强够用,自然不会为了避免手冻伤——”娜塔莉亚忽然停下来重复冻伤一次,“‘冻伤’,这还是我新学到的一个德语词呢,她们的手因舍不得烧柴而被冷水浸得发皱发白,又生出些暗红溃烂的冻疮来,简直像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一样。
而其她女人……有丈夫的,丈夫会带回些陌生的男人让妻子用性向陌生男人交换塔勒或面包、燕麦、布匹等实物,没有丈夫的,则和另一些同样没有丈夫的女人共同生活在简陋的木房里,做着有丈夫的女人所做的事,再互相分享通过性换取的食物和塔勒。若仅是需要靠性来赚得活下去的物资也就罢了,可……她们也得交税,有时还会被以各种奇怪的罪名、例如‘不洁的、违反神的旨意的淫欲’等理由罚款甚至被逮捕,我也从她们口中听说曾有另一处的干这活儿的女人被当作女巫淹死。”
娜塔莉亚顿了顿,她用额角蹭了下伊万的肩膀,“我原以为她们是因懒惰才不愿劳作,宁愿选择靠着躺在铺了层肮脏发黄的旧布的稻草床上被男人的阴茎捅上一壶水烧开的时间来获得活下去的物资。她们为什么不去当女仆呢?或是去乡下,当牧羊人,当农民,走投无路的话也能钻入森林里以采摘野菜、捕捉野兔野鸟为生,然而询问后我才了解到,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女仆,哪怕是去应聘走不出厨房的帮佣也需要介绍信,放牧、务农则需要相关的技能和经验,至于避入森林中隐居,不提熊、狼、野猪等攻击性强、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动物,单论土地,整个欧洲的土地早已被各个领主分配完了,擅自钓起一条河里的鱼、用弹弓打下一只蓝山雀,甚至割一簇用来喂鸡的野草都是在侵犯当地领主的私产,这时我才想起来,在上‘土地与财产的继承和法律’课时,你似乎提到过这点。”
娜塔莉亚握住了伊万的手指,用伊万发现新诞生的她时的方式——拇指藏进拳头中,余下四根肉嘟嘟的手指弯曲着松松搭在伊万的食指上,“我想试一试能否改变她们的命运,不过我没有足够的资金和精力,所以我挑选了其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她不久前才和她的母亲以及几个弟弟妹妹来到贫民区中,和她的母亲一同用性来向男人交换养活整个家庭的塔勒和食物,她已经被糟糕的命运捕获了,但还没真正体会那有多么糟糕。”娜塔莉亚阐述着她选择那名女孩儿的理由,“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认为是某个大方的男客多给的小费。我以为她和她的家庭会用这笔钱买一栋破旧但能出租的屋子,那样她们能自己住一部分,剩下的房间则租出去,往后靠着房租过活;或搬去近郊,先靠着这笔钱度日并试着在葡萄庄园和其它农庄里找份工作。但是她却……
她和她的母亲经过商议——是一场很认真的商议——后,决定用那笔钱买一些木柴和布匹,余下的钱则用在给她缝制两条瞧上去不错的裙子和一套廉价的首饰上以便她去更好的街区揽客,她在那儿碰上名从那不勒斯来买葡萄酒的小商人,又通过那个小商人认识了更多的商人。可我想看到的不是一个妓女如何一步一步从只能招待马夫奋斗到能招待贵族,于是我干涉了她的想法,让她买了座位于维也纳城外交通要道处兼带旅宿房间的酒馆。她并不反感这个决定,魔法的效力消失后她也没转卖酒馆,而是兴冲冲找去附近的屠宰店和磨坊商量香肠、麦麸和小麦粉的购买量,没等商量好,她就被城郊的治安官当作女巫逮捕了。”娜塔莉亚无意识饶了饶伊万的指关节,放轻声音说:“我只得消除那些人的记忆,然后把那个女孩儿和她的家人们送回贫民区……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糟糕的事,哥哥。”
 [1]杜卡特
[2]Блуд
[3]肉汤Brühe 罂粟面条Mohnnudel
[4]Pietro Metastasio
[5]德·路泽尔
[6]Illustriertes Tarock
[7]Ta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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