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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cathyg-blo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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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kuajin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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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elium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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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6乙女向】【Thermite/ reader】Rain Prayers 祈雨之人
分级:R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Thermite/Reader
梗概:关于伊拉克战争时期的热切的臆想。
警告:天雷玛丽苏OOC。有车。
废话:大量捏造,文中军事相关知识皆不可信。为爽而写,很雷。部分内容引自《杀戮一代》。 自从穿越伊拉克边境线,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滴雨。
 灼烧的刺痛在我的神经末梢间点燃闪光弹似的白光,厉声叫嚣着将我从浅眠中撕扯出来。有那么千分之一秒,我以为我终于死了,死在迫击炮或火箭弹下;然而睁开眼,我却大失所望地看见了正将步枪重新收回怀中的乔丹。出于某些近乎迷信的原因,我确信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死在我前头。
 我低头迅速地扫了一眼,裸露在战术手套外的皮肤上有一圈圆环形的红痕,仿佛某种意味深长的烙印。于是我意识到,比起凝固汽油弹之类的玩意儿,那灼痛感的来源显然更像是乔丹将被加拉夫运河上的烈日晒得滚烫的枪口按在了我身上。我们暂时都没死,和另外五个人一道挤在军用卡车的车斗里,彼此疲惫的面孔因沙石路上的剧烈颠簸而显得模糊不清。
 车上所有的后视镜和能反光的玻���平面都已被拆掉,我们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战友的尊容就成了彼此的镜子。半个月来没人洗过澡,同一件防化衣已经穿了十天,人人的脸都黑得像扫烟囱的雾都孤儿,因而牙齿都显得分外洁白。在厚厚一层沙尘、沥青、枪油和烟草沫下,我们的嘴唇皴裂渗血,眼眶和鼻尖发红,不时流泪。这是四月,愚人节刚过,沙漠中不眠不休地刮着让士兵们显现出肺炎症状的夏马风,空气似乎被永久地染成了红棕色。大家时不时地在夜晚突然惊醒,接着发现头顶的帐篷已被吹翻,帆布埋进十几厘米深的沙中。军方曾运来几百只鸽子和小鸡,放在帐篷与帐篷之间,期望它们能为毒气攻击预警;几百年来,煤矿工人就是这么求生的。然而绝大多数鸟禽都在几个星期后死于暴烈的沙尘。 手臂上的烫痕仍在刺痛,它在我无端的想象中像铁架上的烤肉般飘起了白烟,发出诱人的嘶嘶声。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在饭点见过肉了。一辆补给车前天陷入了盐沙地,在必须急行军的情况下被指挥官放弃,结果在抵达巴格达之前整个营的主食配给都必须减半。人人都把手伸进箱子里搅动,企图抢先拿到一两包之前只有食物链底端的菜鸟才会分到的速食意大利面。原理很简单: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所有此前味同嚼蜡的快餐食品都会变成美味珍馐。
 “你看起来似乎想找麻烦。”我嘟哝道,感觉车斗里的其他人立刻明显地紧张起来。前队长被敌方狙击手一枪命中之后,队长的责任落到乔丹身上。战争进行到现在,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看热闹或参与其中的心情。
 “我找到了你,不是吗?”乔丹平静地回以注视,“我们在自由射击区,我以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举起双手,讥讽地作投降状。“行,长官,你赢了。以随便什么神的名义起誓,今天直到晚上,我的上下眼皮合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再超过五秒。”
 乔丹没再说话,嘴角的肌肉动了动,组��一个不合时宜的嘲讽笑容。我移开视线,但我知道他仍然在看着我。我在街头长大,我看得懂那个眼神:他想上我。
   不存在什么转折点,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在马蒂尔达营的灰色大帐篷里转着圈进行徒手格斗练习的时候,他就这样看我了。没有人不打架,CD播放器或者游戏机之类分散精力的娱乐用品不允许带到中东,我们的娱乐项目只有看书、下棋、打牌和搏斗。一副棋盘放在帐篷中央,连里的锦标赛可以持续六个星期,而翻卷缺页的《好色客》杂志和印有不同的色情女明星艳照的扑克牌是整个帐篷共同传看的宝物。但,最经久不衰、最能激起热情的余兴节目,永远是战友之间友好又有意义的搏击训练。
 离开科威特苍白的沙漠前,我和乔丹的脸上总有淤青和抓伤,因为我们至少每天都会打上一次。他用类似柔道的技巧把我头朝下摔在沙地上,坐在我身上,用双腿把我牢牢钳住;而我挣脱后用胳膊夹住他的头,用拳头猛击所有我够得到的地方,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大大小小的青紫瘀痕。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喜欢出其不意地如刺客般从对方背后窜出来,用卡巴军刀抵住对方的下胁,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我从他那里学会了四种不同的出拳方式,一种比一种杀伤力更大,而他也不羞于从我身上学习锁喉的技巧。偶尔,极少数的偶尔,当我们真的玩过火了,我们便暂时停战,坐在角落里轮流给对方发牌,根据分到的点数做俯卧撑。但很快我又会和他打起来,因为乔丹热爱出老千。
 在极度枯燥中,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脏话不断、充斥着汗水和疼痛的搏斗几乎可以当作性爱的代餐。每一声闷哼,每一次肌肤相贴的角力,每一根抓得过紧以致指甲划破皮肤的手指,全都暗示着某种形态相近而本质不同的活动。现在,���白天没有战斗的晚上,他依然会来找我进行一轮又一轮近战训练,有时是我去找他。我们对彼此的动机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
   靠近一座变电站时,敌方的机枪手在红棕色的沙尘暴中向我们开火。我所乘坐的这辆没有装甲的悍马开在最前头,一次眨眼的时间,我身旁的驾驶员的脑袋就没了半边,如同一朵丑陋的大王花。些许红白脑浆溅到了我眼睛里,我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把脸,感到皮肤上满是令人反胃的滑腻。
 车在减速的过程中撞上一座塔楼,停了下来。我听见车顶上的炮手被伊拉克人从屋顶上抛下来的缆绳打中,跌在沙地上。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他努力地想爬起来,但二楼的一挺机枪对准了他。没有什么事是太难的,它们只是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来不及调整枪口,接连不断钻进身躯的子弹就让他在地上抽搐了最后的三四下,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十米之外一辆已经无人的轻装甲悍马被迫击炮命中,开始燃烧起来。震耳欲聋的交火声之中,乔丹的嘶吼固执地从无线电里断断续续地钻出来,命令我赶紧滚下来,向他的方向撤退。我扯下耳机扔到一边,摸进口袋,只摸到一块嚼烟和半袋速溶咖啡颗粒。我把它们一股脑塞进嘴里,像要咬碎牙齿那样缓慢而用力地嚼着,压低身形,让M-19继续对着砖房和小巷扫射。
 在战场上的压力反应作用下,时间膨胀了。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去了半个小时,枪口始终快乐地喷射着火光,而理论上本该让我耳鸣的枪声听起来如同情人间的窃窃私语。那辆在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装甲车的热量烘烤着我的脸,使脸颊发烫到几乎要裂开。希望死神干活干脆利落,我想。
 时速八十公里的风裹挟着沙尘和烧焦的橡胶与皮革的臭味扑来,车身突然毫无预兆地震了一下,导致我的枪口偏了一寸。我震惊地回头,乔丹就那么站在那儿,穿越一整条街道的枪林弹雨,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面,仿佛一个战场上凭空出现的幽灵。
 他紧抿嘴唇,揪住驾驶座上的尸体的衣领,一把将它拉下车,让它像个破布袋子那样��到地上。接着他坐上来,用力甩上车门,用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
 “你想送死是吗?嗯?”他一边倒车,一边在子弹不断击打车身的雨声中大喊。乔丹把方向盘打到底,让车掉转方向,朝大部队靠近。他开得太急,险些一头撞上另一辆炸毁后被弃置在路中央的车。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抱着枪,恼火地吼回去,发现自己的声音奇迹般地能压过爆炸般的枪声。我们这一支部队是吸引伊拉克人火力的诱饵,我们拖得越久,大部队就有越多胜算。“别告诉我你刚刚干的那码事不是送死!你有什么毛病?”
 在土灰色的矮房、变形的薄钢板和面目不清的伊拉克枪手之间,乔丹侧过头瞥了我一眼。因为我在乎你——这是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到的东西,几乎像子弹一样击中我,让我的心脏在一秒钟里膨胀了十倍。这太过直白了,直白到让我疑惑,如果他这么轻易地敞开自己,他怎么可能在部队里生存到现在。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他选择只对我这么做。不知为什么,我既不愿意去仔细分析,也不愿意很快把它扫出脑海。我只想让它留在那儿,像睡在沙漠里掘出的散兵坑里时抬眼偶然看见的星星,陌生地高悬在寒冷的夜幕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丹一直保持沉默,垂着头鼓捣一个用在起爆装置上的小玩意,拒绝与我对视。我们穿过一座村庄,大多数村民一听到车辆的声音就躲进了房屋或地窖里,只有一个阿拉伯男人站在他的家门外,冲我们微笑。
 我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件事:他穿着得体的褐色外套,胡须修剪整齐,双手交叠握在身前。然后一挺贝内利自动霰弹枪从前头的一辆车伸出来,向他打了一梭子。我没看见任何武器,我的眼前只有那个笑容,在阿拉伯男人向后倒下时完美地凝固在他脸上的笑容。
 乔丹骂了一句只有陆战队队员才能听懂的脏话,伸手便要去够无线电。鬼使神差地,我按住了他。我几乎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做了的事情已经做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你知道这没有用。”我攥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乔丹的眼神晦涩难明,他手背上层层肮脏的绷带在我的手指下绷紧,我惊讶地发现,我正在想象青筋在那些粗糙的布料下从他的皮肤上浮现出来的模样。
 “……我知道。”他最终说,尽管他的神情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和我们同坐一辆车的列兵是个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山区来的年轻孩子。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目击这种场景。“长官,”他迟疑地开口,“这是……这是合法的吗?”
 我松开了乔丹,而后者铁青着脸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还是表示他也没有答案。
 对于大多数问题,我们都给不出答案。在阿什夏特拉附近,我们亲眼看着自己人将一座小村庄夷为平地。那恐怕是生长在大城市里的队员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小的村落,仅有三四座房屋,坐落于青绿的草场和一丛棕榈树之间。一支两栖战车部队认为几个携带RPG火箭筒的敌人藏身在那几间土坯房里。尽管几名侦察兵明确表示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惊慌的母亲和三个吓坏了的孩子,但人们依然开了枪。十几挺机枪和步枪开始向小村庄射击,红色的曳光弹砸向小屋,仿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我们前头的一辆履带车上跳下一个兴奋的陆战队员,扛着迫击炮。另一个激动的士兵从后头开着悍马过来,举起他的枪,向小村发射了两枚203榴弹。
 乔丹的阻止和威胁毫无用处。一旦有人开枪,所有剩下的人都会跟着开枪,拦住一个还有另一个。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把敌人的窝点夷为平地。炮弹爆炸时发出的嘎嚓响声不绝于耳,片刻后,一道道浓黑的烟柱从小村上空升起。
 我们终于摧毁了它,就像摧毁这片土地上许多别的东西一样,轻而易举。
 事实是这样:尽管这里的某些人会在广播里搜寻对这场战争的政治评论,或者在闲暇时间朗读杂志上头头是道的分析,更多人并不在乎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他们和弟兄们在一起,看顾彼此的后背,就像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们在周末外出露营。战争就好比一个永恒持续的周末,一次体验极端环境的珍贵机会,一个由纪律、牺牲、集体意识和苦行主义编织的钢铁梦境。有很多机枪手每天都在等待开火许可,每打中一个人都会兴奋地向队长报告。在这里,最动人心魄的不是保护,而是杀戮。
 于我而言,这是一场令人啼笑��非的戏剧,而我无法坐在观众席上置身事外。同化的步伐缓慢且不容拒绝。我从不提问,但我心中当然也有些秘而不发的问题;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一条出路,一个踏入泥沼的理由。当所有人都埋头在黄沙中翻拣白骨和子弹壳,我抬起头,在天空中寻找乌云的踪迹。
 我需要一场雨,和伴雨而来的救赎。
   我们沿七号公路南下,行驶到一个岔路口,我看见路旁的水沟中躺着一具少了一条腿的尸体,分辨不出性别,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碎。再往前走两百米,一家人衣冠整齐地站在他们的农舍外面,对我们的队伍使劲挥舞手臂。两个身穿黑色罩袍的老妇高兴得边拍手边跳,一些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连声喝彩。有的队员向他们挥手致意,但我和乔丹都没动,抱着枪坐着,一言不发。
 阳光刺穿云层,洒进茂密的玉米地和棕榈林,将空气中的尘埃染成银灰色。越来越多的村民从他们的房子里跑出来,欢呼雀跃。父亲们抱着他们的孩子,将他们举向我们的队伍。一群穿着栗色或浅红的裙子的年轻姑娘从土墙后走出来,她们藐视传统,没戴面纱,露出美丽的面孔和乌黑长发。少女们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向陆战队招手。
 “这些妞儿真他妈的漂亮。”一个密苏里州来的卫生兵喃喃地说。
 乔丹抬腿踹了他一脚。
 越往前走,公路越窄,逐渐变成了一条车轮压出的小路,宽度只能容一辆车通行。我们的悍马车像猎奇电影中的大型昆虫那样在地面上缓慢地爬行,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几个精瘦的男孩从道路右侧的干河床里爬上来,试探着靠近,确认我们不会开枪后纷纷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喊起来:“你好,美国!”有些孩子把手放在嘴上,作手势讨要食物;还有个孩子一直盯着乔丹看,对他做鬼脸,想逗他笑。
 “妈的,”乔丹低声骂了一声,用探询的目光看向我,“我们来喂喂这些小家伙吧。”
我耸耸肩,起身去翻我们携带的人道主义配给食品,和他一起把那几包亮黄色的食品扔到窗外。孩子们大声欢呼,一拥而上,在泥土中打起架来,争抢那几包食物。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挤出一个笑容,但眼睛里全是淡淡的阴郁。
   归功于部分不堪忍受高压统治的镇民,我们用比原计划少三分之一的时间攻下了瑞法。许多人终于洗了几个星期来的第一个澡。稍稍放松下来后,队员们开始交换抱怨:后勤营的蠢货计算出了错,带来的SLA润滑油的量远远不够。没有这种特种润滑油,M19在这风沙最大的时节罢工的次数多得超乎想象。
 我躲到了营地边缘的一辆卡车后头抽烟。战场上,一切事情都是相对的。站在离车门两米的地方,狙击手的黑枪和流弹会叫你送命;而躲在车后头,你就会感到相当安全。这种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相对主义其实不堪一击,因为谁都清楚,装甲再完备的战车也挡不住一枚有准头的火箭弹。
 我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正准备点燃时,乔丹从天而降,���嘻嘻地掏出一管大约有一指高的琥珀色液体。“你心心念念的SLA宝贝儿,”他把那一管润滑油抛给我,“我从RCT-1那边骗来的。收好喽,别给别人看见了。”
 “真见鬼,”我一把在空中抓住它,为了这份惊喜,我蹦起来用力捶了他一下。“我真想亲你一口。”
 乔丹眯起了眼睛。即便在洗干净脸之后,他的牙齿依然白得发亮。“为什么不呢?”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我在这儿等着呐。”
 我知道这将是个错误。我正在把自己扯进一种沼泽般难以脱身的复杂情境中,我一直以来都致力于避免这种情况,如今即将功亏一篑;并且,我很清楚事后我一定会后悔。我扯住乔丹的衣领,将他拽向我,僵硬地迅速触了触他仍挂着笑意的嘴唇。
 非常温暖,柔软的触感中钻出些许砂砾和胡茬,如意料之中。
我松开他,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得更远些,尽量显得稀松平常。“这就是你们德州人做事的方式?”
 “这是我做事的方式。”乔丹笑着用拇指轻轻抹过自己的下唇,这动作让我想一拳打烂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又想再亲他一次。“我猜你没去过德州吧?”
 “我为什么要去那儿。”我恶声恶气地说,重新坐回车厢边沿上,“因为你从那里来吗?”
 他眨了眨眼睛。“我喜欢这个理由。”乔丹斜倚在卡车车棚上,微笑着俯视我,让我不禁联想到靠在储物柜上熟稔地搭讪同级女孩、邀她一起去参加毕业舞会的高中男生。他找错人了,我恶毒地想,我他妈可不是什么啦啦队队长。“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我预感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是个邀请吗?”
“当然。”乔丹毫不犹豫地回答,“除非你有更好的计划。”
 我没有。他抓住我的把柄了:实际上,我没有任何计划。我唯一做过的对未来的打算是一份遗嘱,那是我觉得唯一实用的东西。乔丹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征兵动员广告上正面情绪过剩的蠢货,笑容闪闪发亮,坚信自己会活下来,永远心怀希望,坚持原则;我简直怀疑他是那种五岁就想参军、从小唱着海军陆战队的歌长大的人。而糟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过多的希望是否和过少一样危险。
 “等我们成为幸存者再说吧。”我含糊地敷衍道,把烟重新叼在嘴里,想要点燃它,继续我之前被乔丹打断的动作。不巧的是,那个我从科威特的杂货商那里买来的小塑料打火机已行将就木。我按了三四次,腾起的微弱火焰都被满载沙尘的风吞噬了。
 乔丹哼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抖出一根来,炫耀似的在自己手上缠绕的绷带上蹭地一下擦燃。他用身体挡住风,举着火柴,朝我努努嘴,示意我凑过去点烟。我在脑海中犹豫了一刻:这距离实在是近得让人心生警惕。但火柴梗越烧越短,几乎就要烧到他的手指。我把乱麻般的思绪推到一边,伸头过去,让烟的末端凑到火苗上。
 烟点着了。我咬着它,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模糊的道谢,正准备退回安全距离外,乔丹却突然抬手捏住了香烟,用大得不可思议的力气把它从我的牙齿间扯了出来。下一秒,他的嘴唇压了上来,将我脑中在那一瞬间炸开的所有想法清空。
 乔丹的吻是入侵,毫不绅士地撬开我所有本能的防御,即刻开始了他的掠夺。接受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这么说;接受我,为我停留。几分钟前那个玩笑般的吻仿佛是根点燃的导火索,而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他的胡茬压在我的皮肤上,扎进去,带来激起欲望的刺痛。我尝到风沙,硝烟,和男人身上最原始的味道。
 这个吻持续到我们不得不离开彼此的嘴唇换气。当我重新睁开眼睛,视线与他在陡然变得稀薄的空气中撞上时,一切开始朝着某种难以收尾的方向急速发展,无法停止。
 “为了我,做个幸存者,别走太远。”他将我摁倒在卡车的地板上,在接吻的空隙低声命令。他的注视让我眩晕,胜过白日沙漠中晒烫一切钢铁的烈阳。“我知道你也在乎我。”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压下他的脑袋继续吻他,同时手向下伸去,扯开了他的皮带。
我和他在补给车的车厢里干了一发。我是在泄愤,一边猛烈地骑他,一边发泄所有被这个日渐脱轨的世界敷衍的愤懑。我根本不管乔丹是否适应我杂乱无章的节奏,也不管会不会被巡逻的当值士兵发现,一心只想狠狠地弄痛自己,在被戳伤的疼痛中找回呼吸的快感。我把那根点燃了的骆驼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另一只手抓着帆布车棚的支架,将自己尽可能高地撑起来,再重重地落下去。车棚抖得像害了小儿麻痹症。每起落几次,我就侧过头去吸一口烟,然后为他的顶弄断断续续地咳嗽。
 我们没有安全套,但我不在乎。最坏也不过是把另一个小杂种带到这片无可救药的土地上来,更何况我确信在生下它之前我就会尸骨无存。每个街区都有一整打嬉皮士在想清楚之前就生了孩子,我们是美国的第一代社会弃儿,由成天在外打工的疲惫的单身母亲抚养成人,熟悉电子游戏、肥皂剧和色情网站更甚于熟悉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不会要乔丹负责,从最开始他的眼睛里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那么想要我,想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货色。他是个傻子。
 那混蛋抓住我的腰,手腕上的绷带擦红了我胯部的皮肤,稳住我,强迫我慢下来,逼我清清楚楚地感受那根把我钉在他腿上的大玩意儿是怎么一下一下地捅进我最深的地方。他贴上来,舔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声念叨着最下流的混账话,那低音让我无法自制地一阵阵挺腰,像个荡妇那样收缩身体:你真可爱,甜心,我好爱你的喘气声;我们可不能让你落到那些伊拉克人手里,嗯?你这么美,他们一定会轮流操你,把你操到腿都合不拢;你知道吗,我每晚打手枪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想把你摁在悍马车的引擎盖上和你做爱。然而在所有这些该死的混账话里,最该死的一句是: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为了我活下来吧。
 我一口咬住他肩膀上的雄鹰纹身。还在加州彭德尔顿营的时候,我们和一大群人一起去了纹身店,每个人都弄了一个。勇气的象征。我的那个在背后,在他的手掌下。“闭嘴。”我在高潮中勉力威胁他。我的手指在发抖,什么也握不住,那支烟几乎要从指缝间掉下去。
 我想,我该走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不该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但我所做的只是缓慢地用一边膝盖撑起自己,让他从我的身体里滑出来。乔丹在里头射得一塌糊涂,好些盛不住的浑浊液体流了出来,我的下腹和大腿内侧被弄得一片黏腻。我翻过身,靠在他身边,一语不发地抽起那支快燃尽了的烟。
 乔丹抬起一边手臂,紧紧地搂住我,拇指像抚摸一只家猫那样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巴。我忍耐着,在他的手指间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缭绕的香烟迷雾中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我在睡袋里梦见一群蛮横无理的牛仔围住了我,按着我的脑袋,逼我去和一棵满是尖刺的仙人掌行贴面礼。当我被摁着将脸贴上去时,它变成了乔丹,吻住了我。我感到自己悬浮在雾中,很快忘了先前那滑稽的场景,在这个吻中慢慢融化。
 梦里的这个乔丹松开我,说:“我就是你来这儿的理由。”
   我们在一座无名小镇遭到了伏击。
 这只是下午,但能见度因沙尘暴而低得让人绝望,就连远处亮蓝色的清真寺圆顶也在满天红沙中失去了踪迹。伸手在满是尘土的挡风玻璃上抹一下,划出的痕迹顷刻便会被再度盖上。有人因护目镜上糊满了沙尘而将它取下,很快就不得不戴回去,因为眼睛在空气中根本无法睁开。镇上弥漫着恶臭,没人知道这是因为早些时候的炮击炸毁了下水道,还是这里的条件本就如此可悲。
 道路上散落着残砖断瓦,我们的车辆碾过成堆的黄铜炮弹壳,撞飞被丢弃的钢制弹药箱,轮胎在附近被击毁的车辆流出的一摊摊带粉红荧光剂的发动机冷却剂中滚了一圈又一圈。小土桥下的底格里斯河不受丝毫干扰,静静流淌,宛如一条镶嵌着断肢与尸体的灰色绸带。
尽管我们没让敌人好过,我们自身依然损失惨重。先前传来的错误情报表明这座小镇已经安全,我们能遇到的最大威胁是出没在残缺的建筑物间的野狗,因而只有两支小队从这里穿过。不论这镇子是否有攻下的战略价值,我们都必须立即撤退了。
“刚刚摔下车的是弗兰克。”乔丹指的是那个年轻的小列兵,“他或许中弹了,但我几分钟前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很可能还活着。”
 “要是你脑袋不清醒,我可以给你一耳光,别客气。”我拔高音量,剩下的队员都默不作声地看着队伍中军衔最高的两个人争吵。或者说,我单方面和他争吵。现在片刻的安全是不堪一击的假象,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钟都危险至极,谁也不知道那些破败的土屋中还剩下多少人,每一扇窗户、每一条窄巷和每一个房顶都有可能藏着能送我们回家的偷袭者。离开队伍行动无异于送死。而乔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冲我耸耸肩。
  “如果两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动身向镇外撤退。”他低头清点弹药,随后把它们重新收好。他检查了一下他的步枪,让它在手里发出几声咔咔响声,然后抬起头,像所有准备赴死的英雄主义疯子那样向我轻快地眨了眨右眼,“现在,小队是你的了。”
 我的喉咙被不存在的鱼刺扎了一下。我的脑袋很清醒,所以我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被任何人说服,即便是我。“两分钟,多一秒都没门。快滚。”我咬着牙说,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咽下一句“活着回来”。
 乔丹微笑着跳下车,消失在泥砖与煤渣砖构建的民宅之间。我们的头顶掠过一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我假装感兴趣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尽力不去想那个微笑很可能会成为我对他的最后的记忆。
 等待比疼痛还漫长,我在心中数着秒,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我在骇人的寂静中又数了六十下。每数一下,我都期待着下一秒乔丹的身影会出现在道路拐角,脸上带着那该死的笑容,并且从头到脚完好无损。
 四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天空中某处极其遥远的地方滚过雷声。队员们沉默着,几双眼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在他们的目光中站起来,抱着枪。
 “记下这个坐标,向镇外撤退,和部队汇合后叫他们派人来支援。”或者收尸。我解开几粒扣子,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折成方块的遗书,连同备用狗牌一起递给那个卫生兵。“你知道什么时候该把这东西交给长官。”
 “别,别去。”密苏里人摇摇头,不肯接过那两样小东西,“别让那套‘决不放弃每一个人’的论调害死更多人了。”
 我把它们扔到他的大腿上。“别傻了。”我跳下车,回头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这是个人事务。”
   我顺着我们来时的路线走,在并不可靠的掩体间穿行。到了记忆中听见有人掉下车的地方,一条格外新鲜的血迹抓住了我的眼睛。我猫下腰,快速穿过空旷的街道,跟着它走进暗巷。转过一个拐角,我的呼吸几乎为我看到的景象停滞;乔丹靠坐在一堵土墙上,捂着右肋,旁边的沙地上躺着那个显然已经没救了的孩子。
 我向他冲过去。他也看见了我,勉力直起身,用沙哑破音的声音大喊:“别过来,这是个——”
 陷阱。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身体跟不上头脑反应的速度,没能刹住脚步,大腿在他的声音钻进耳朵的同时剧烈地震了一下,让我跌倒在地。我知道我中弹了,令我惊奇的是,除此之外我竟没有任何感觉。我不受阻挠地转身轰爆了那个阿拉伯人的头,停顿了一下,确认周围再没有动静后半跪着蹭到乔丹旁边。
 他还活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半眯着眼睛,好像我们头顶那苍白无力的阳光分外刺目一样。他的微笑随着衣料上的深红痕迹扩大,满意的,安宁的,与那个阿拉伯男人一直到死都带着的笑容分外相像。我抓住他肩膀的手发起抖来。
 “这才是……”乔丹咳嗽着说,“我的……我的女孩。”
 “少说点吧,省省力气。”我拽起他的胳膊,甩到我肩膀上,咬着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妈的,这男人真沉。“你他妈一定是泡在电影院里长大的。”我暴躁地抱怨道,努力把他再往我这边挪了挪,让他把大部分重量分给我。“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这些满脑子个人英雄主义的白人蠢货。” “讨厌到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他用另一只手按着肋下的伤口,自鸣得意的声音里有种暖洋洋的幸灾乐祸。“承认吧,你需要我。” “你不觉得眼下这句话倒过来说更合适吗?”我挖苦道,像个残疾人那样歪斜着身子,把他一步一步拖向镇外的方向。他的一只靴子有气无力地拖过地上混杂血迹的污水坑,在沙中画出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线。来时只用了几分钟的距离此刻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但我知道我和他一定会走完它,一定。 “那么,好吧。我们彼此需要。你是我的。”
 我庆幸他的角度绝对看不到我发烧的脸。“闭嘴。”我斥责道,但很快便后悔了。这种时候,我倒宁愿他跟我多说几句话。随着我们缓慢地前进,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沉,步伐越来越难以迈动。死亡是个轻浮的妖妇,她的触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会带来永远无法逆转的后果。乔丹也会死,死在我之前——我感到真相来临时必然的不可理喻。这太滑稽了,在见证过那么多无谓的死亡之后,当她盲目的手指偶然之下拂过这个男人,我却仍无法坦然接受。
他说对了。我确实需要他。
 乔丹��佛正在承受着双倍的地心引力,不住地向狼藉的地面滑去,也拉扯着我的心脏向下���去。我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绝望,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挤出更多力气,将他向前拽。再拽一步,再拽一步。我感到液体流下我的脸;我哭了吗?
“雨。”我听见乔丹梦呓般的声音。我在他的重负之下仰起头,天幕吐出无数细针般的凉丝,覆向大地,要缝合起什么伤口似的一针针扎进我的眼皮和嘴里。这是雨,我难以置信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品尝到沙中越来越浓重的潮湿的腥气,直到对雨的回忆和枪伤处的疼痛终于一同完全苏醒。自越过幼发拉底河以来,这是我头一次注意到天空的颜色。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种调和着浅灰的淡蓝看起来竟然会和乔丹的眼睛那么像。 一百来米外,几辆悍马停在那里。有谁在车里叫喊了一声,随后某个土色的影子跳下车斗,向这边跑来。疼痛从我的腿中抽走了力气。我跪倒在沙地上,手臂搂住与我一起慢慢滑下的乔丹,在越来越大的雨的掩护下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
 终于,在这一切之后,我等到了。我找到了你。 “你哭得像个被人踢碎了蛋的初中低能儿。”乔丹在我肩头喃喃,暖意从疲倦而破碎的音节中缓缓渗出,清晰可辨,让我心脏抽痛。“你怎么回事?” “是雨。”我说。“那不是眼泪,只是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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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rytyphoonchaos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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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FUN语言词典(A-G)
                                   前言和凡例 一 本词典收录范围主要为acfun,acfun大量有的,就收。 二 本词典以英文字母顺序,以英文字母、英文单词、英文缩写、汉字、中文词语、中文短语、中文短句的顺序排列,数字及符号收录在最后。 三 本词典字条有的有正、雾、真三种解释,有的不是三种。 四 本词典没有公平、公正、公开,只有独断、独行、独言。 五 本词典无屏蔽、无打码、无雾气、无遮挡,本词典中x和o不是打码。 六 本词典欢迎各种版本、各种转载、各种指摘、各种追捕。 七 本词典不认真你就输了,认真你也赢不了,仅作参考,宅门有风险,入宅需谨慎。
A A:正解:英文字母顺序中第一个字母,有时排序、评价结果时会用到。   雾解:动作action的英文头字母,经常和“片”或“V”连用。   真解:acfun的用户们在阿婆主进行的神曲对决时经常做出的选择。
AKB48:正解:日本美少女组合,富含各种属性,2010年大量进入acfun,差点使acfun成为akfun,并引起许多争论。       雾解:著名枪支AK47的又一新改装型号,威力更大,依旧廉价。       真解:据说管理猿的女朋友像组合中的某一个人。
凹:正解:如同字形一样的形状,四面的海拔比中间高。    雾解:象形文字的残留,凸的另一半,也含有阴阳交融的意思。    真解:在格斗游戏里,角色人物花费能量点(气)释放招式。
凹点:正解:不在acfun搜索范围内。      雾解:请使用google百度。      真解:对命运的挑战。
傲娇:正解:骄傲娇柔。      雾解:少女的某种性格,通常多见于金色双马尾少女身上,傲和娇的比例组成是关键。      真解:指acfun视屏因为压制方法的原因使进度条出现各种神奇移动,俗称进度条傲娇了。
阿姨洗铁路:正解:铁路女工人正在养护铁轨。            雾解:日文我爱你的空耳(参考“空耳”词条)效果,也就是谐音、音译,如果视屏中出现本词条,acfun用户出于对视屏中本词条的响应,常常用本词条清洗视屏。            真解:本词条是弹幕魔法的发动语,对acfun用户视觉极有效果。
阿妹你看:正解:妹妹你看。          雾解:英文美国的空耳效果,也就是谐音、音译,出自词条“金克拉”。          真解:小学生常用的学英语方法,中文表示英文单词的发音。
B B:正解:……二……,……、……。   雾解:骂人的话,脏话,常和“2”或“二”连用。   真解:神曲对决时,acfun用户的选择,通常选B安全点。
白:正解:颜色。    雾解:白痴的意思。    真解:《黑之契约者》里的某妹控的妹妹的名字。
白玩:正解:以前玩的没有价值了。      雾解:acfun里一大批老游戏变态过关和玩法使得大家发出了“白玩了”的呼声,后常接“没童年”(见“没童年”词条)。      真解:红白机玩家。
笨蛋:正解:非常不聪明。      雾解:许多人的代称,如明久等。      真解:傲娇(见“傲娇”词条)对迟钝木头男的专用称呼。
霸气:正解:一种特殊的震撼人的气势。      雾解:《海贼王》里用的招式,春哥(见“春哥”词条)已经将其练到满级。      真解:精神攻击,场地魔法,学习要求高,天赋异禀才行。
病娇:正解:有心理问题的娇弱少女。      雾解:有黑化(见“黑化”词条)技能的美少女。      真解:无数人企图拥有并企图治愈的角色。
百合:正解:一种花。      雾解:两个女孩子恋爱。      真解:众多人喜闻乐见的一种恋爱模式。
把妹:正解:和一个女生谈恋爱。      雾解:幻想杀手和黑色死神共有技能的专有名称。      真解:同炒股类似的但没有回报的一项活动。
杯:正解:量词,名词,如装了一杯水的水杯、奖杯等    雾解:两女一杯。    真解:不要探究雾解。
杯赛:正解:通常是指冠名为某某杯的体育比赛。      雾解:acfun上组织的各种格斗人物大乱斗比赛。      真解:你喜欢谁,那就把谁放到杯赛中;你讨厌谁,那就把谁放到杯赛中。
杯具:正解:同悲剧。      雾解:茶几(见词条“茶几”)上放的东西。      真解:没有杯具的茶几是真正的悲剧,连茶也喝不上。
搬运社:正解:负责搬运的社团。        雾解:因为杯赛而出现的,使用各种技能将对手从屏幕一端带到另一端的角色所组成的社团。        真解:每个人都在搬运自己,人人都是搬运社天然社员。
C C:正解:……三……,……、……。   雾解:对战游戏用,创建主机。   真解:CC的名或姓。
纯:正解:完全,全部,单一成分比例极高。    雾解:清纯,单纯;蠢;有时也用作人名。   初音未来:正解:日本著名音乐软件,有系列周边产品。          雾解:总是需要人调教的女孩子。          真解:歌姬,舞姬,千金可得,知音难寻。
春:正解:季节名字。    雾解:发情。    真解:指key社的某个作品。
厨:正解:厨房,做饭的地方等。    雾解:对某一事物抱有执念,如东方厨。    真解:gal游戏的著名场景。
诚哥:正解:一个名叫伊藤诚的男性学生,因为推倒(见词条“推倒”)多名女生和导致多起事件发生而被称之为诚哥。      雾解:指格斗游戏里必杀技是写出一个诚字的游戏角色,通常称之为诚哥主号、大号。      真解:一个跨越了道德、法律、伦理界限的少年,性别也阻止不了他了,事实告诉我们,随便推妹子,迟早吃刀子。      卍解:一个开创了新时代的少年。
柴刀:正解:一种农业工具。      雾解:一种杀人工具。      真解:一把传说武器。
茶几:正解:一种矮的4方桌。      雾解:放杯具的东西。      真解:我家没有茶几。
操帝:正解:一个做体操的男生。      雾解:荼荼丸(见词条“荼荼丸”)制作出来的。      真解:能自发AT力场的万适型人物模型。
城管:正解:负责城市管理的人。      雾解:战斗力无上限的人。      真解:全靠装备和称号的人。
D D:正解:……四……,……、……。   雾解:考试时的某个选项;许多字词的头个拼音字母。   真解:重点在雾解的第二个。
帝:正解:皇帝等,封建称号。    雾解:在某个方面有平均以上水准的人,如日文帝。   党:正解:有相同政治理念等的团体。    雾解:有相同言行的团体。   倒A:正解:turn A。     雾解:野猪高达。     dio爷:正解:一个来自jojo漫画的格斗游戏角色。       雾解:拥有强力能力的和名字的角色。       真解:有些没落的老牌角色。
度娘:正解:百度昵称。      雾解:和谷哥没有关系。      真解:一个有许多传言和忌讳的人。
打字:正解:一种电脑输入动作,键盘。      雾解:一种电脑输出动作,打印机。      真解:一种功夫,传说中有人可以意念打字。
弹幕:正解:由各种子弹组成好像幕布一样的火力网。      雾解:东方系列游戏里,敌人发射的攻击;acfun里视屏上出现的滚动文字。      真解:对视屏进行再创作后群众留下的东西。
队形:正解:多个个体所排成的形状。      雾解:对主题的回复由一个模式组成。      真解:大家是被阿赖耶识所操控着的。
德国BOY:正解:德国男孩。         雾解:键盘毁灭者。         真解:中华武术练习者,我练功发自真心(见词条“我练功发自真心”)。
东方projict:正解:一个同人组织。             雾解:一个盛产妹子的地方。             真解:一个远东的魔术组织。
打脸:正解:一个动作。      雾解:某格斗人物的招式。      真解:墙角班(见词条“墙角班”)基础招式。
E E:正解:……五……,……、……。   雾解:没有歧义。   真解:没有雾解。
二:正解:阿拉伯数字2的汉语小写写法。    雾解:笨蛋,白痴的意思。   二爷:正解:指某个格斗游戏角色。      雾解:墙角班(见词条“墙角班”)老师。      真解:能看到死星的人。
F F:正解:……六……,……、……。   雾解:美军飞机的编号,如F18等。   真解:同“服”。
flag:正解:旗子。      雾解:gal游戏里的路线,事件达成。      真解:传说中的道具,可以得到妹子的好感。
fuck:正解:英文脏话。      雾解:普及率很广的一句英文。      真解:这是求合体的意思,如let me fuck you。
腐:正解:腐败、腐烂。    雾解:跟男男恋爱相关的。    真解:同“基”。
废柴:正解:无用的柴禾。      雾解:无用的人。      真解:2次元的废柴有后宫光环。      卍解:3次元的废柴没有。
废铁:正解:无用的铁。      雾解:做海报的人。      真解:用福利(见词条“福利”)和雷锻炼了暂停(见词条“暂停”)党和众人眼睛的人。
葛炮:正解:一个播音演员、配音演员。      雾解:蓝猫的同人异形体。      真解:牺牲自己为大家带来欢乐的人。
愤青:正解:企图维护国家利益的人。      雾解:他们总能被别人误解。      真解:他们总能把别人误解。
肥音:正解:同“回音”,一种方言。      雾解:一种说话和行文方式。      真解:一种容易传染的口癖。
翻墙:正解:一个动作。      雾解:一个网络行为。      真解:为了看到acfun的视频所采取的措施。
非主流:正解:言行和服装太前卫。        雾解:任何和主流不同的人。        真解:10年后再谈。
福利:正解:一种幸福。      雾解:暂停党追求的东西,通常是露点的图片。      真解:acfun的用户们对网络的最基本需求,是战利品。 G G:正解:……七……,……、……。   雾解��G点,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一个位置。   真解:没有加进acfun中的一个重要字母,game的首字母。
哥:正解:一种称呼,用于亲戚或年龄稍大的男性。    雾解:一种称呼,用于对对方的仰慕,用在词尾,如犀利哥。    真解:在一个人人不是哥就是姐的时代,对于男性的基本称呼。
割:正解:一种动作。    雾解:指格斗游戏里血条的十分之一,五割就是二分之一。    真解:十割不是死星。
国歌:正解:国家规定的代表国家的歌曲。      雾解:指鸟の诗,为宅之国的国歌。      真解:国歌不是最好的。
国足:正解:国家足球队。      雾解:中国国家足球队。      真解:中国国家足球队。      卍解:中国国家足球队。
鬼畜:正解:不谋求夺取受的生命,作为快感来源。      雾解:通过视频(或音频)剪辑,用频率极高的重复画面或(声音)组合而成的一段节奏配合音画同步率极高的一类视频。      真解:最终鬼畜蓝蓝路等。      卍解:思想有多远,鬼畜就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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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ll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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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phael’s Ticket of A Big Hug
# 南航大的信息化进度喜人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信息化进度好快!我之前做的两个小工具都已经给更新得deprecated 了。[Facepa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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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南航大網盤也上線了,Try!!
https://pan.nuaa.edu.cn 
# 树莓派日记
我喜欢玩耍树莓派。
2019年12月16日
回顾了一下Python 和SPI编程(不相干)。我想用SPI 协议,启动我的微雪电子墨水屏幕,可惜失败了(协议很复杂)。重新找出来了树莓派,发现什么东西都很好。I/O的文档齐全,一看就懂的感觉真棒!
Python (派松)的module与module之间耦合太严重啦,调了半天都没有调出来。
2019年12月19日
我今天早上学习了一下Docker,这是一种集装箱式的程序配置方式。我在树莓派上安装了Docker,运行了最常见的Alpine Linux Shell。
5 things about Docker on Raspberry Pi https://blog.alexellis.io/5-things-docker-rpi/
Get Started with Docker 1.12 on Raspberry Pi https://blog.alexellis.io/getting-started-with-docker-on-raspberry-pi/
 但是配置起来并不简单,Docker 的文档很复杂,而且商用的比较多。我想要的只是一个ssserver,得要自己摸石头过河。我主要遇到的困难是不熟悉Docker的配置参数,也不了解别人封装好的Docker里是什么东西。要克服这些困难,只要不断摸索就可以了;但是我觉得投入这些时间去做摩擦自己不值得。仔细想了一下,其实去布置这些设备的创新性是有限的,不值得去投入。
 但是我并不甘心自己的小网络工程就此夭折。我回想起初中时候在Google App Engine 上布置GoAgent 的玩儿法,检索GoAgent 的时候忽然想起,平时用来访问终端的SSH,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代理通道。当年,在国家防火墙羽翼未满的时候,也是经典的Tunnel建立方式!现在人迹罕至,主要是因为它是有状态的链接,且它的特性是显著的,很容易被阻断。但是对于我的内网环境,没有中间的国家机器工商局作梗,用SSH来实现简单可行。
像这样:
ssh -N -D 127.0.0.1:8388 [email protected] -v
就可以了;127.0.0.1:8388是在本地创建的SOCKS5代理接口; [email protected] 是树莓派的用户名和地址。“-v”是让SSH 处于啰嗦模式,调试结束后就可以去掉。
https://mpharrigan.com/2016/05/17/background-ssh.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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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1 网路的结构;RPi: 树莓派,PC: 个人计算机
图1就是最终实现的网络结构��它的创新型主要在于使用了Zerotier One做了一个基于软件定义的局域网。这个局域网以广域网的链接为底层,创建了一个包括了在校园网内的树莓派和在校园网外的作为客户端的个人计算机的局域网。Zerotier One在每台计算机上都创建了一个TAP,来模拟一组连接在一起的局域网。其次,这个项目还使用了SSH来做数据的通道,实现起来很简单。
这个项目的创新性非常微不足道,主要的优势在于实用性,工程方面摸索的工作量太大;建议到此为止。
# 今天遇到了恼人的事情
现在的我焦躁得很。
我遇到了让人不愉快的沟通障碍。我在和同僚分享美食的时候,发现我朋友的行动电话上对我的昵称标记弄错了;本来是“致敬”的“致”字,被常规性地错误写成了“志向”的“志”。
这种对我名字的错误标识并不少见,因为考虑到姓名总出于美好的祝愿,里面的“致”被当成“志向”或者“智慧”,“之”被当做“知识”的“知”的情况实在太正常了。对于这种小小的错误,我总是提醒,毕竟我并不想让别人误会其中的含义,也不想让别人觉得,“啊,这个人的爹地妈咪怎么这么土,哈哈”。
但当我提醒这个小小错误的时候,我的同僚,出乎我预料地置若罔闻。
“只是对我来说好记住一些,”我的朋友说。
 # 规避Windows 系统的长路径限制
受到Windows 系统限制,MATLAB 在读取名称太长的路径下的文件时候(超过260个字符),会出无法读取错误。
这时候可以用subst 命令把这个很长的文件夹映射成一个盘符来规避这个问题。
例如:
subst K: f:\Source_Folder
就是将“f:\Source_Folder”映射成驱动器K,这样就可以直接在盘符K下面直接访问你需要的文件了。
#我深恶痛绝的“图书蛀虫”
我对在图书馆图书上做标记的做法深恶痛绝。这么做的读者,我叫他们叫作图书蛀虫。
最近,我从图书馆借阅了《古今数学思想》;这一套书有许多册,介绍了数学Mathematics的来龙去脉,从史前的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一直讲到了现代。而作者Morris Kline教授是一位物理学背景的数学史学家,他著有其他许多有名的著作,譬如《西方文化中的数学》(Mathematics in Western Culture)、《数学简史:确定性的消失》(Mathematics: The Loss of Certainty),都是些不容错过的书本。
一切都是那么赏心悦目——直到我翻到就介绍几何原本的这一页,也就是如下图所示的位置。不知道是哪一位朋友,用朱色笔在“公设”和“公理”两个位置打上了红钩。这两个符号下笔是如此肆意妄为而又漫不经心!介于南航大还未向社会开放图书馆(像南大计划的那样),那么在图书上做这些标记的南航大同僚,Shame on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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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音乐
愛你也愛她 by Namew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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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earyang-blo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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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记
2013.05
以前对朝廷锦衣卫请谁喝茶一事,从来只有耳闻,如今,我自己也遇上了。作为一个自由派,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是迟早都要发生的,可是当它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虽然强作镇静,但内心的恐惧感仍然是免不了的。毕竟,在这个警察国家里,不但老大哥一直在看着你,而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祖上的规矩我们一直没有丢掉。有人说宪法第一章第一条之规定就是“党说你违法,你就违法”。所以我心里是有恐惧的。
这一次被请去喝茶,是因为我试图在6月1号那天组织一次散步活动,抗议成都周边修建的那个挨千刀的化工厂。但我是按照党的游戏规则来做的,就是不想用擦边过界的行为引来锦衣卫的注意,结果他们还是来了。一开始,我给市长信箱写信,询问“我想组织一次游行活动,抗议化工厂,申请游行的程序是怎样的”,市长信箱后来把此信转发给了成都市公安局,然后由某个警察打电话回复我,说“如果是跨区游行,就要来市局提交申请,如果只在某个区内游行,就去区分局申请。具体内容你去看《游行示威法》第八条”。于是,我查阅了此条规定,上面说,申请书的内容包括参加游行的人数、口号、标语、路线、时间等等。看完以后,我觉得按一般人的理解,都会认为既然申请书里要求写明人数,那么首先就要做个统计,于是我在网上发布贴子,征集成都市民,告之他们我要组织这样一个游行,有意者联系我。这个贴子是在下午4点多发布的,一两个小时后,警察就打电话来邀请我喝茶了,效率之高,让人吃惊。印证了乔治.奥威尔的传世名著《一九八四》里的那句名言“老大哥在看着你”。
于是,我被温江区的锦衣卫带到了警局,然后被告之等会市局的警察会从成都赶来,听说还是由一个副局长带队。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重视这件事,我只不过是按照正常程序行使公民权利罢了,居然出动这么多警察,装满了两个警车,加上当地派出所的警察,一屋子的人,只有我一个平民,那阵势够吓人的。虽然他们对我说“不要紧张,这只是一次询问,不是讯问”,后来还买了盒饭叫我一起吃,还对我说”如果是讯问,你就吃不到盒饭了“。但我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担心哪句话一旦说过了,就因言获罪了。于是我一面强装镇静,一面少言寡语,基本上是他们问一句,我才答一句。
我在这重重包围之中,却也忍不住去问他们“你真的不担心化工污染吗,如果有一天,污染来了,你的家人,亲戚,朋友,爱人,包括你自己,都会生活在污染之中”。他们很多人对这个问题保持沉默,或者转移话题,只有其中一个,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虽然他(简称F)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F的立场和我是一样的;但另一个警察(简称R),却坚定的站在政府一边,说“我明确告诉你,政府已经说了,这个项目没有问题”,又说“现在应该去想怎么赚钱,等有钱了,以后可以搬走”。身陷包围的我,不好反驳,唯有沉默。
这次喝茶,给我的感觉是,他们虽然兴师动众的从成都赶过来,还让一个副局长牵头,但由于我一直都以理性,平和的态度,而且是按照工人阶级先锋队自己制定的规则去行使公民权利,所以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我的做法在程序上欠妥。按照他们的说法,申请书还没有批准,所以我不能发贴子在网上召集人参加。但问题在于,我如果不这么做,又怎么在��请书里填写游行人数呢?R的回答是,如果申请书被批准了,你才能开始召集人。按照规定,申请书要在游行日的前五天提交,公安局要在前两天答复是否批准。这就意味着,按照R的说法,公安局在前两天答复以后,假如批准了,我也只有一两天的时间去召集人。想想这样的制度设计,你会发现虽然宪法保障公民有游行的权利,但实际上很缺乏操作性。更何况,他们后来跟我挑明了,说这样的申请绝对不可能批准,这是政府大项目。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我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罢了。
我在警察局呆了3个多小时,做了笔录,按了手印,写了保证书,心里想着“这下可以回家了吧”。不料,他们还要去我书店和家里看看。到了店里,打开电脑,由F查看相关的QQ聊天记录,还问我有没有翻墙软件。在某个QQ群的聊天记录里,他看到我发了一些64的老照片和香港记念活动,我心里想“这下完了,电脑里还有很多”。他说,你还关心64哦。我说,只要有良知的人,都会这样。他问,什么是良知?我当时很想引用“良知就是把枪口抬高了一厘米”这句典故,但我没有说,请理解我的怂。后来,F和另外几个警察又去我家里看了看,然后就收工了。F私下对我说,这次我只是很简单的看了看你电脑,你应该懂的。我拍了拍他肩膀,表示感谢。我感谢他在这个时候把枪口抬高了一厘米。
第二天,有两个警察来我书店,又问了我两个问题,其中一个是问我还有没有和别人一起计划这个游行活动,我说没有。其实我明白,他们是想知道我背后有没有组织。所谓组织,我当然没有。但我很想说,这个组织其实一直就有,如果从辛亥革命那一年算起,它已经有100多年历史了。任何想去推动中国宪政民主化的人,想让中国人过上自由的,有尊严的幸福生活的人,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他们之间可能相互并不认识,也没有联系,但他们会在某一天,在历史使命感的召唤下,走到一起,去推倒旧制度的高墙。
PS:叫F的那个警察,我不知道他名字,所以我用Freedom这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去称呼他。而叫R的那个警察,像保龙一族,我就用royalist这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去称呼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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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cathyg-blo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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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makurakoiwa-blog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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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金三角]于心有愧
-Dover已订婚·联姻关系
-前男友米·[特殊]关系
-接受此设定者请往下翻
-祝 阅览愉快
-BGM:《于心有愧》陈奕迅/林夕
——————————————
我从未停止过爱你。
男孩把干透的信纸塞进信封,像对待宝贝似的揣进衣兜里放好。他飞快地跑出房间,掩饰不住的快乐在心房里奔涌流淌。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激动的情绪让他忘记了如何呼吸。
薄薄一纸情书,倾注了他全部的心意。这些天他是怎样辗转反侧,在深夜里回想那人的面容而不自觉傻笑的啊,又是怎样坚定固执地钻进图书馆的最里面,寻遍所有的爱情文学,模仿着诗人的口吻,给他亲爱的亚瑟写信,他知道英国人最爱的事物就有诗歌。
风一样轻盈的少年的心,如此意气风发,金色的阳光垂落到他脸上,镀上一层光晕。诚然,阿尔弗雷德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乐天派的感染力和夏天般永不消减的热情,使他更受朋友们的欢迎。
噢亚瑟,亚瑟,我亲爱的亚瑟。
不断在心中呼唤那个名字,阿尔弗雷德既欢快又紧张,兴冲冲地跑到咖啡馆门口,他前天和亚瑟约好在这里见面。刚踏到门口,却止住了步伐,男孩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对着店门外的玻璃橱窗整理起衣服。初春的天气还不算太暖和,对热衷运动又体质健康的男孩来说,一件夹克衫足以御寒,橙色的外套衬得他活力四射。他仔细端详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样子,简单的搭配,精神得上翘的头发,帅气的面容,发自内心流露出幸福意味的上扬嘴角,阿尔弗雷德低低地叫喊着,给自己打气。
亚瑟坐在里面的位置,座位边上有交缠的绿植吊在半空,安静地垂下,就像诗歌里描绘的那样美好。
他的亚瑟,就在浸透了明媚阳光的午后,捧一本诗集打发等待的时光,侧脸落下斑驳的光影,比所有传说里的纤柔英俊的少年都要可爱。
我喜欢他,阿尔由衷的心声。
荷尔蒙肆意的年纪,纯真无暇的爱恋,老套的校园一见钟情的戏码,愚蠢又血气方刚的冲动美国佬,小混蛋热烈追求的与他性格相差甚远的内敛优雅的亚瑟学长,故事开始于这个日光微醺的午后。
他们最棒的青春岁月。
噢,我亲爱的亚瑟。
傍晚时分,客气的寒暄和顺利的谈判后,阿尔弗雷德送走了最后一位客户。那中年男人和蔼地握着阿尔弗雷德的手,告诉他自己要马上赶回家,因为不想错过宝贝女儿的生日派对。能够想象那是多么温馨圆满的家,阿尔弗雷德笑着拥抱了他,说替我向您女儿表示祝贺。
客户走后,就剩他一人在办公室里,曼哈顿的灯火通明,绚烂的霓虹灯闪烁着迷醉的光,伸展向城市的天际。
阿尔弗雷德把身体陷进宽大的皮质转椅中,脑袋枕在椅背边缘,眼睛阖起,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噢,他曾经也是这样将头枕在亚瑟腿上,那人的表情像极了不堪阿尔弗雷德的麻烦,却在他假装要睡着的时候,弯下腰亲吻他的金发。
“呐,阿尔……”
“我也喜欢你。”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扯松领带,随手扔在一边。突如其来的、如洪水汹涌的回忆再次侵入他的脑海,思绪绕成一团乱麻,那深夜里才会肆意张狂的怪兽正在吞噬阿尔弗雷德还未老去的心。如果是琼斯总裁,那必定对情绪管理颇有心得,他会将自己包装起来,要外露的热情、被隐藏的鲁莽,多年商海沉浮,心早已打磨成磐石,刀枪不入。偏偏心里还住着一个阿尔弗雷德,饶是他久经社会,心底那份单纯还是完好无损地保留着,那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之地。无论是员工,还是合作方,都对琼斯总裁的为人处事称赞有加,他们喜欢他言谈间的直率举止,不刻意隐瞒,让人觉得可靠;喜欢他做决断时敢为人先的勇气,号召所有人一起行动,把责任担在肩头,自己带头冲在最前面;还有对待感情的态度,有许多人或直白或隐晦地对阿尔弗雷德示好,可他都礼貌地拒绝了,大概是有意中人吧,不过让琼斯总裁如此等待,那个人会是谁呢?
阿尔弗雷德·F·琼斯受人敬佩的地方,也正是当年那个人最爱他的地方。
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
亚瑟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地寻找东西,满屋子的纸箱,书本和试卷散落一地。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过这些堆在储物间角落里的东西,那是他上大学时留下的,把所有靠外面的杂物搬出来,才够到那个小小的棕色皮箱。房间里扬起些微灰尘,亚瑟捂着口鼻,轻轻咳了几声,才伸手把那箱子拽出来。
“啪嗒”,小心打开。
尘封七年之久的回忆,此时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眼前。
印烫金字体的毕业证书、学生会的参选演讲稿、新年舞会上友人们集体恶作剧为他买的毛绒猫耳、绣着学院图案的领带,那个人撕下会议簿随手涂鸦的兔子、他赠给的钢笔,还有未用完的麦当劳餐劵。
更多的,更多的……
记忆如洪水开闸,在他淡忘时其实已经积蓄起来,一旦记起,便无法泰然处之。
七年前的折扣劵已经过期,上面醒目的“第二杯半价”让亚瑟只想发笑,然而这笑容里有着无可掩饰的悲哀。他是不惯吃快餐食品的,那时候,东西没收拾的阿尔弗雷德会把优惠劵统统交给他代为保管,亚瑟偶尔也会尝一口新出的饮品,注视着面前狼吞虎咽的恋人,刚打完学院篮球赛,阿尔弗雷德几乎要饿疯了。
还是这家店,他们分手以后亚瑟很少经过这里,每当驻足���留的时候,都会无言。他不爱垃圾食品,没有阿尔弗雷德的陪伴那些东西食之无味。
亚瑟本想把废旧的优惠劵都给撕掉,毕竟那之后他们毫无干系。可是始料未及的是,一个长长的信封就放在下面,亚瑟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更多的,更多的……
亲爱的阿尔弗。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扔掉,阿尔弗雷德告白时给他的情书。
金发男孩局促不安地坐到他对面,一反常态的神情让亚瑟怀疑他想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亚瑟微微侧过头,诗集被合起来拿在手中。
“亚瑟,我……”预想过无数次告白的情形,站在镜子前无数次练习,真当面对亚瑟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砰砰,砰砰。
和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一样,在心爱之人面前失了沉稳,年轻的美国男孩闭上眼调整呼吸,就要涌出的爱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青春活力的心,他血气方刚,又爱得热烈,愿意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亚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一见钟情,向来就这么简单,英雄为了他爱的人不顾一切。
那么我呢,我爱阿尔弗雷德吗?
亚瑟最终没有拆开信封,告白情书一直被自己妥善收藏起来,用胶纸包了好几层。他将所有文件,连同那信封一起重新装回去,塞进储物间的最里面,又在上面堆叠了好几个纸箱。做完这些,亚瑟觉得似乎轻松了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到书房。
“亚瑟……”垂下眼脸,满脑子却是阿尔弗雷德的呼唤。分手那天雨下得淅淅沥沥,他第一次看到向来开朗的阿尔弗雷德露出那种绝望的表情,雨幕里,他的眼睛竟像是灰蓝色,没了原先的明亮。黯淡的视线投射向亚瑟,雨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勾勒出悲伤的色彩。阿尔弗雷德从不求谁,这是同学校的人们说的,他的好人缘总会在有需要时派上用场。可是这一次,再好的朋友都帮不了他,他放下尊严恳求亚瑟不要离开,是不是抵挡不住压力,这些全部我来扛,求你不要和我分手。亚瑟张了张口,没有回答一个单词,他的表情太奇特,嘴角的弧度上扬,僵硬着不肯松开,明明微笑着,却像是要哭出来,可那翠绿的眼睛没有流出半滴眼泪。
“分手吧,阿尔弗雷德。”末了,他平静地说。
“这不可能的,亚瑟!”阿尔弗雷德绝望地朝他大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拼命护住最后的栖身之所。
“我不能害你,阿尔。”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亚瑟摇摇头,仍是疏离的微笑,“你还有未来。”
他的手在衣袋中颤抖,不露声色地掐住大腿上的肉才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冷漠。天知道他多想扔掉伞冲上去拥抱他在雨中���微发抖的恋人,那是他最舍不得委屈的、最该永远保持笑脸的家伙,他很想说阿尔我们一起逃吧,可是钢丝上挣扎的理智不允许。
如果你用生命去爱他,就别毁了他。
我爱阿尔弗雷德吗?
亚瑟苦笑着抱住自己的双肩,像小动物一样蜷缩起来,本能地护卫自己。夜更深了,房间里很安静,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弗朗西斯轻轻推开门,把装着热茶的马克杯推到亚瑟跟前。
“Bonsoir,你还好吗?”
“嗯,啊,弗朗。”亚瑟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没事吧,甜心。”弗朗西斯体贴地握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揉搓,紫罗兰色的眼睛充满担忧,“是不是这几天太累?”
“没有。”亚瑟摇摇头,任由他握着自己。弗朗西斯是个好男人,法国人一贯的柔情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会烹饪精致的食物,给英国人准备下午茶吃的马卡龙,也耐心倾听亚瑟所有想说的话,若含蓄的人不愿意说了,弗朗西斯也不会强迫。
“后天是婚礼,早一点休息。���弗朗西斯淡淡地笑着,揉了揉亚瑟柔软的金发。
他们相识于三个月前,在伦敦的某次慈善晚宴,亚瑟所在的柯克兰家族曾经显赫一时,但到父亲一辈,早已经衰落不堪,仅仅维持着贵族的面子。几个哥哥对他不冷不热,只想让他为家族联姻。
就在那天的晚宴,他遇到了弗朗西斯,一个优雅有风度的法国男人。这个姓波诺弗瓦的人谈吐得体,举手投足间带着成熟男性的魅力,他还在波尔多波亚克区经营着一家私人酒庄,与许多金融巨鳄私交甚好。
既然最终都是联姻,与其被哥哥们当作交易筹码,不如和眼前的法国人结婚,至少他会是个合格称职的好丈夫。碰巧的是,弗朗西斯也正有此意,他们低调地订婚了。
亚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柯克兰家,靠自己的能力工作赚钱,可是家族对他的意义远非一两句话能够说清,这种又爱又恨的难以割舍的情感使他变得优柔寡断,注定成为悲剧的主角。
他和阿尔的恋情也是如此。
亚瑟很想阿尔弗雷德,分手那天他撑着伞,冷漠地擦肩而过,雨水打湿了手心,他却毫无感觉。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因为没有他的心比这更冷,亚瑟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但他从未后悔。
“不能害他赔上未来。”
扣紧的小指松开了,漫天繁星下的亲吻,沾上嘴角的香草冰淇淋,未用完的麦当劳折扣劵,封存在纸信封里倾诉爱意的告白,数次憧憬过的未来。
全都不存在了。
“没事的,宝贝,都会没事的。”
弗朗西斯���亚瑟抱入怀中,温柔地抚触,不停亲吻他的额头,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轻拍他的后背。
像对待一件珍视的易碎品。
“亚瑟……”
第2555次,闪烁的手机屏幕,弃用的旧号码。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out of service. ”
“嘟嘟嘟——”
I know as the night goes on
我知道当夜幕渐近
You might end up with someone
可能是你新的篇章
So why do I bite my tongue?
而我为何(依然)忍气吞声(接近你)?
Oh, I wanna know ya
我想要了解你
两天后,波诺弗瓦酒庄。
坐落在风景优美的山麓,弗朗西斯的酒庄显得格外宜人,而今天,盛大的婚礼即将在这里举行。庄园里的人们都忙碌起来,烘烤香脆可口的小甜饼,往插进香根鸢尾花的瓶子里洒水,热气腾腾的法餐全部装盘,刀叉和餐具发出清脆响声,空气里满是快活的氛围。
庄园主人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今天要和柯克兰家的幺子结婚,仪式循着复古的旧式风格,华丽的旋转楼梯扶手装饰着白纱,大朵玫瑰和颗粒状的莱茵石点缀其上。
比起外面的热闹非凡,休息室里一直很安谧。亚瑟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发被造型师用发蜡固定,梳起的偏分愈发衬得他气质高贵。剪裁讲究的白色西装贴合身体,胸口别了一朵绽放的玫瑰。
昨夜休息得很早,可他仍然难以安睡,翻来覆去的疲惫,始终脱离不出梦里的那个影子。亚瑟深吸一口气,就算他和弗朗西斯有过约定,可是现在,在他未婚夫的庄园,他不该对他深爱的美国男孩念念不忘,不该回忆起那日分手,令他心如刀割。
“亚蒂?”
弗朗西斯也着一身白西装,淡紫色的衬衣,均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他对时尚的品味很好,柔软的金发卷曲着垂下,是不同于阿尔弗雷德的,成熟里带点阴柔的美。
“准备好了吗,亲爱的?”法国男人走到他身后,细致地替他整理开领结上的褶皱,轻伏在亚瑟肩头,凑过来亲了一口他的耳垂。
亚瑟,亚瑟,亲爱的亚瑟……
蛰伏多年的感情,越到尽头,竟越于心有愧。每一个雨天,骨子里隐隐作痛,沉埋在秘密之地的怪物会在他失眠的半夜苏醒,不咆哮也不吼叫,就用一双冷冽却受伤的眼睛看他,那眸子是种悲哀的蓝色。当亚瑟惊觉是梦境时,泪水早已沾湿枕头,回忆绑架了漫漫长夜,把他的心脏再一次狠狠搅碎。
“不……”极小声的反抗,亚瑟条件反射地拒绝了对方的亲昵,又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
弗朗西斯垂眸,并不见得生气,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手腕上的金色玫瑰袖扣闪闪发光,光线穿过玻璃晕染出一墙的暖意。他再次靠近亚瑟,往他手中塞进一个小小的金属片。
“弗朗,你!”不可置信地张口。
“我托人寻了很久,没想到刚好是今天……”男人勾唇一笑,把玩着自己漂亮卷发的末梢,退开。
“我在外面等你。”
门关上了。
刚才来的是弗朗西斯,可是屋子里满是阿尔弗雷德存在的气息,全身心仍然只感觉得到他。
怎样去补偿欠你的告别,而我现今,于心有愧。
红发的斯科特抽完一根Marlboro香烟,从吸烟室走出来。
“从今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柯克兰家有今天,你付出颇多。”斯科特拍拍亚瑟的肩膀,那语气像极了亲密的兄长。
“斯科特……”亚瑟冷淡地看向他,两双相似的绿眼睛对视,谁也不肯示好。
“我们是为你好,”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他皱起和亚瑟一样粗的眉毛,“我不明白你为何喜欢上琼斯那小子。”
“你没资格说他。”
难得露出不好惹的一面,就算分手了,亚瑟还是护着阿尔弗雷德。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怎样?”明明都是兄弟,他和亚瑟的关系差到了极点,那对表兄弟甚至好到了滚床单的地步。
亚瑟和阿尔弗雷德,是如假包换的表兄弟,琼斯和柯克兰两家多年不曾往来,但是斯科特知道他有这么个表弟。
“你们是兄弟,我绝对不允许。”
“是,我不想否认我和他的这层关系,也按照你说的分了手。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做过的事。”亚瑟整理好领带,冷冷地警告对方,“事到如今,如果你们还要找阿尔弗雷德的麻烦……”
“别忘了亚瑟现在有权选择姓波诺弗瓦。”不知何时,弗朗西斯出现在亚瑟身后,环住他的肩膀。法国人还是一贯的优雅态度,甚至保持着笑容,但眼神却透着不掩饰的威慑。
哥哥不原谅对亚瑟摆脸色的人,敢动波诺弗瓦的人,今天就给我滚出庄园。
斯科特看懂了。
他不打算再说什么。
柯克兰家的未来,还要靠眼前这个绵里藏针的法国人。
熏香蜡烛安静地燃烧,照亮庄园的每个角落,空气里飘散着玫瑰花的芬芳。神父就位,宾客落座,宁静柔和的光线洒进宽敞的大厅。
“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
亚瑟由长兄威廉牵引着,走上红毯。脚下厚实的触感,手套里微湿粘腻的汗水,视线里闪烁的烛光,还有站在红毯尽头,向他报以微笑的法国未婚夫。亚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阿尔弗雷德扯着他的手,在商场的橱窗前讨论起未来的话题。那时正巧Valentino的高定婚服在展出,他的小混蛋就提了要求,不会打领带,结婚时要亚蒂帮忙。亚瑟又羞又恼地捶他的肩膀,却别过头,轻轻答应了一声“嗯”。
此刻的阿尔弗雷德,会在哪里呢?
或许他不愿想起他,那日分道扬镳,从今以后自当远离;或许他早已成家,亚瑟今年二十九岁,而他的前男友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那日子亚瑟不可能记不清,他陪他过了整整四个。
或者,他仍有期待,连亚瑟自己都羞于承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主动分手的人是他,他却期望着阿尔弗雷德快些出现。
不能毁他一世,我便只可良心受罪。
钢琴的黑白键下流泻出优美的《Could This Be Love》,美满的婚姻,上帝所保佑的爱情,亚瑟觉得,这些都不属于他。
“先生!先生!”交警疯狂地挥着手中的罚单,眼看着闯红灯的豪车冲出边界线,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远去。
豪车的主人对此置若罔闻,看架势是个惯犯,不知今天是哪位富家子弟出来飙车,方向盘一甩,就是一个危险的急转弯。
被他高速的飙车吓得不轻,第一天上任就碰到如此情状,惊魂未定的小警察不断在胸口画十字,战战兢兢地喃喃道,愿老天保佑他,祝他好运。
红色法拉利,一百二千米的时速,雷朋RB30反光蛤蟆镜,车主似乎玩世不恭。迎面而来一辆计程车,抵紧车速上限的人猛打方向盘,既不减速也不退让,几乎是擦着车身开过去,引得计程车司机一阵惊呼。
“Holyshit!”他忍不住爆了粗口,焦灼的心仿佛给放在油锅上煎烤,愤怒而且生疼,陌生的法国街道,见鬼的波尔多波亚克区,去他妈的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他大概已经吃了五张超速罚单,还不算上闯红灯的记录,可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满心都是发狂的冲动,巨大的痛楚和失而复得的愉悦填充了他的内心,以至于无法思考其他。
整整七年,几乎耗尽了他的青春,用全部生命去爱的人,分手后删掉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自毕业以后杳无音讯的人,进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时至今日无法忘怀的人。
“我亲爱的亚瑟。”
情书开头的这个名字,他在心底默念过好多遍。
“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
如同阳光穿越水晶般容易。
你像天使隐藏在人群中,
而我是信徒虔诚低语。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
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
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谁让我乘风破浪,
谁让我披襟斩棘,
我将成为那深爱者的英雄,
爱情如史诗,波澜壮阔。
不要使今日留下遗憾,
当你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汽车开上盘山公路,阿尔弗雷德猛踩下油门,拨动右边换挡片再次加速。已经能隐隐看见波诺弗瓦庄园的建筑,阿尔弗雷德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就快要蹦出胸腔。车速接近极限,飙升的肾上腺素也不甘其后地紧追,那份从未死去的心意如今变得无比火热,滚烫得要灼伤阿尔弗雷德的胸腔,将他燃烧殆尽。
他死死攥紧方向盘,从看到那个失联七年,自己做梦都背得出来的号码发来“我今天结婚,在波诺弗瓦庄园。”的消息时,他没怀疑发信者是谁,亚瑟换了号码,这会不会是一场陌生人的巧合,他全不去想。顷刻间冲出的感情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
等我到波诺弗瓦庄园。
等我,等我……
亚瑟……
一辆疾驰在盘山公路上的法拉利,褪下琼斯总裁身份、名叫阿尔弗雷德的普通少年的火热的心。
他还是七年前的阿尔弗雷德,血气方刚,无所畏惧,甘愿为他的爱情付出一切。
“我,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的法腔圆润优美,无怪乎人们说法国人最擅情话,“请求亚瑟·柯克兰做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就要到最后了。
亚瑟,平静下来,抬起头看着你未婚夫的脸,不要再想着如今遥不可及的阿尔弗雷德,七年前你怎样狠心赶走了他,现在也要怎样狠心忘掉他。
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熠熠生辉,上帝所爱的人将被婚姻结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呜——!”轰鸣的引擎声,强行的急刹车,闯入庄园的不速之客。
白色车牌,AF-000-JE。
“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威廉把亚瑟的手交给弗朗西斯,代表柯克兰家族的大哥完成了此行的任务。威廉的脸上带着温和微冷的笑意,缓缓退后,从今以后亚瑟就是波诺弗瓦的人,他不再是家族的附庸,实现了最大的价值。法国人清楚地感觉到包裹在丝质白手套下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他不着痕迹地握住亚瑟的指尖,小幅度地揉捏示意他放松。
翠绿色的漂亮眸子看着他,终于发自心底露出淡淡微笑。
那是弗朗西斯等到的答案吗?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亚瑟沉稳温柔地说,法语自他口中说出,有种别样的迷人。弗朗西斯握住了他的手,酝酿在紫色眼睛中的情绪起伏不定。
弃置不顾的车钥匙插在孔中,上面还挂着颜色泛旧的星条旗毛衣泰迪熊钥匙扣,随惯性左右摆动。
“所以请帮助我 我的主。
真诚的恳求上帝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
时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阿尔弗雷德朝着咖啡馆跑去,街道的喧嚣、往来的人群从眼前飞逝,他攥紧口袋里的信封,那倾注了自己所有感情的告白。亚瑟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他一定捧着一本诗集,阳光微醺,飞鸟和藤萝,精灵和独角兽,阿尔弗雷德空白的情感世界好像因这些事物而变得充盈饱满,热情的少年满心欢喜。
阿尔弗雷德不停地向前跑着,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他逝去的青春,重新挽回错失的苦涩爱恋。
生命和爱情为他斟了一杯苦酒,太阳刺眼的七月,阿尔弗雷德·F·琼斯在异国他乡遇到他阔别多年的前恋人。
为何偏偏不懂,他的用心良苦。
“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
交握的手指,温润的眼神,圆满的婚礼,摇曳的玫瑰和鸢尾,弗朗西斯对亚瑟立下誓言。
外面响起一阵喧闹,有好事者向外看了一眼,发现受邀参加婚礼的记者们快把一个人围得水泄不通。
阿尔弗雷德心急如焚,媒体接二连三的追堵让他暴怒不堪,在他摘下墨镜的瞬间,立马有人发出惊呼。
“琼斯先生!”
“您是波诺弗瓦先生的亲属,还是和柯克兰先生有什么关系?”
闪光灯全部凑了过来,记者们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其中一个棕发年轻人挤过来,将话筒递到阿尔弗雷德面前,被他一掌拍开。
“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的主也会成为我的主。”
大厅的门敞开着,庄严的宣誓声从中飘出,他的挚爱就在里面。
亚瑟,我亲爱的亚瑟。
“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
也许主要求我做的更多,但是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 。”
“亚瑟!”
Have heard of your unsmiling face on wedding
曾听说过 你某夜结婚 未曾露笑容
Ashamed to confess my fault
实在不敢知道我是元凶
Have destroyed your heart in salad days
大概当初我未懂得顾忌 年少率性害惨你
No more romance no more bliss
令人受伤滋味 难保更可悲
How can I apologize when it's too late
这心地 再善良终生怎去 向你说对不起
“亚瑟!”
阿尔弗雷德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婚礼现场,胸口涌出的情感快把他淹没了,手中握紧的东西却冰凉得使他理智下来。
“阿尔弗雷德·F·琼斯。”红毯尽头,弗朗西斯转过身来,淡淡开口,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轻柔演奏中的乐曲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音符在微妙的气氛中拉长,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惊愕的不止神父,印着花体宣誓词的册子从他手中滑落。斯科特蓦地睁大眼睛,看清来人的同时,弗朗西斯的话使他确信这就是阿尔弗雷德。
亚瑟·柯克兰曾经的男友。
阿尔弗雷德对自己打断婚礼的这件事毫无自觉,极其强烈的感情一波又一波袭来,敲击着胸口,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肆虐不止。
亚瑟,亚瑟……
最亲爱的亚瑟。
亚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紧闭,努力克制紊乱的呼吸。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回来找他了。
灰蒙蒙的雨天里,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恋,温热的泪水与雨水混杂着打湿发梢,阿尔弗雷德摘下模糊的眼镜,用那双从未改变的澄澈的蓝眼睛注视着他。
悄悄攥紧衣袖,怕自己妥协,怕自己不顾后果毁了他一辈子,手在袖管里发抖。
“阿尔弗雷德……”那名字几乎在每个夜晚出现,纠缠了他的梦境七年。
“听着,亚瑟。”尽管他才是不速之客,尽管这就在波诺弗瓦庄园,亚瑟要和另一个人结婚的地方,阿尔弗雷德仍像当年一样,向他喜欢,如今是深爱的人走去。玫瑰花瓣落满红毯,铺就一地的热烈,好像他才是今天婚礼的主角。
“如果现在不说出来的话,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要失去你,事到如今,我不会再放手。
“你欠我一个告别。欠我七年来卧枕安眠的夜晚。”
亚瑟不敢回过头看他,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他不只是动摇。
“你可以对我视而不见,弃如敝履,”阿尔弗雷德苦笑了一下,他的蓝眼睛仍像少年般明亮动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你。”
埋藏在心底的柔软被狠狠蹂躏,疼痛的感觉在今天才愈发鲜明起来。
溃不成军。
“我知道,今天是你和波诺弗瓦先生的婚礼。”
“但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亚瑟。”
阿尔弗雷德又向前一步,意外的是,弗朗西斯没有任何表态,庄园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连记者也屏住呼吸,静静凝视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不管你是恨我,还是爱我,我今天要带你走。”
“反对意见一律不予接受。”
“你问过亚瑟的意思了吗?”亚瑟的法国未婚夫蓦地开了口,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在阿尔弗雷德眼前站定。
“我……”亚瑟微小的声音在颤抖,依旧背对着两人。
弗朗西斯仍执拗地追问阿尔弗雷德的答案:“你是否愿意作为他的丈夫,无论是顺境或逆境……”
“Yes, I do.”阿尔福德想也没想就大声回答,尽管这实在太失礼。
“粗鲁的美国佬,听我说完。”弗朗西斯尖锐地瞪了他一眼,“无论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I promise.”
他是多么真诚又恳切。
亚瑟死死抓住弗朗西斯的领口,把头埋在他胸前,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汹涌的感情撕破。
他当然和法国人提起过,关于阿尔弗雷德的故事。
“如果想告诉他,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吧。”弗朗西斯的话犹在耳畔。
今早离开休息室时,法国人往亚瑟手里塞了后者不小心遗失的电话卡,尽管以他的能耐应付琼斯集团不是难事,可弗朗西斯更想亚瑟自己考虑清楚。
“不要抱憾终身。”泛起一点苦涩的笑容,亚瑟怎么会不懂。
他们都一样。
“阿尔弗雷德·F·琼斯,你给我听好。”弗朗西斯揉着亚瑟的头发安抚他紧绷的神经,而视线直直对上了阿尔弗雷德:“我和亚瑟约定过,我会珍视他一辈子。但是,如果带他回去的人是你,我无条件放手。”
“你比我更爱他。”
“我的确喜欢亚瑟,我们可以结婚,甚至共度余生,但是这份感情比起你们相差甚远,我们永远不是对方心头的那个人。”
“他最爱的始终是你,”
分手的前一天,亚瑟把所有与阿尔弗雷德相关的东西都好好收藏了起来,装进盒子,打上封条。那封告白书放在了随身的小皮箱里,毕业以后又搬进储物间。
阿尔弗雷德的信件,费心思打磨的情书,话语里流露的真诚比他读过的所有诗都要热切。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
“Would you marry me?”
七年不见,比以前还要直白。
这是亚瑟现在唯一的想法。
阿尔弗雷德的手心握着一枚戒指,因他紧张而微微汗湿,表面早就因磨损而光泽不再,那不是什么昂贵的定制品,但是亚瑟认得。
恋爱一周年的情人节赠礼,某次冷战后亚瑟赌气地取下来推给阿尔弗雷德,然而没来得及再次给他戴上,两人的恋情就宣告终止。
现在阿尔弗雷德正用这枚戒指向他求婚,相同的另一枚就在那人左手无名指上。传说无名指的血脉通向心脏,可他和他的心脏早就连在一起了,或许有过中断,但是这炽烈的鲜血从未被淡忘。
“Nothing can seperate us unless death.”
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We are both young.”
————————————————
背景
年龄:米(18→28)英(19→29)法(30)
·很久以前,弗朗西斯爱过一个女孩,视她为自己的生命,可是女孩不幸离世,他一度心灰意冷。出于家族考虑(尽管他是波诺弗瓦酒庄的掌权者),弗朗西斯仍需要商业联姻,既然没有了爱情,那么就要一桩美满的婚姻,他和亚瑟一拍即合。
·琼斯是柯克兰家族的远房表亲,无权无势,所以斯科特坚决反对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在一起,不惜威胁亚瑟。亚瑟害怕自己毁了阿尔弗雷德一生,于是主动分手,然而后来琼总还是靠自己走到了今天。就算柯克兰家反对,阿尔弗雷德现在也不需要考虑了。
·亚瑟和弗朗西斯做过约定:“如果他回来,婚姻决定权在你手中。”
*告白书改编自诗歌《Love》by Roy Croft
————————————————
后记
第一个跳进脑海的标题是《了不起的阿尔弗》/《曼哈顿男孩》,觉得太蠢所以改了。标题是陈奕迅的《于心有愧》,“如果我听歌可眼红,何以待你好偏不懂。”
深夜听到《那些年》就在想,如果故事发生在米英身上,他们在青春年华里相爱,却因外界的阻挠被迫分离,阿尔是不服输的行动派,可是亚瑟为对方考虑得更多。在亚瑟的单方面坚持下,他们分了手。
“再一次相遇,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
不管未来如何,阿尔不会让亚瑟离开,不要他作他心上的疤。
雷不雷点我从不关注,如果感情本身得不到抒发,那写文说的全部都他妈是废话。
PS. 为什么不来个皆大欢喜金三角呢,人家飙着法拉利我还在写纯情抢婚,这一次嘛……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干这种事(正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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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elium · 6 years ago
Text
【R6乙女向】【Bandit/reader】Comet Dash 彗星为谁而来 1
分级:PG-13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卧底Bandit/酒吧女侍reader
梗概:一个关于自救、拯救、被拯救的俗套故事。
警告:这篇文写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班哥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光头。
   Ⅰ
 开始为了老妈的保释金存钱的那一天,我走在乔德街上,偶然看进一家五金店的橱窗里。木格间镶嵌的玻璃脏兮兮的,收银台后站着个矮个儿黑人老头,大半身体倚在拐杖上,正要把一本挂历从墙上摘下来。我停住脚步,望着他费力地踮起脚时拐杖头上颤个不停的手,意识到我在黑彗星工作的第一年快要走到头了。
 我把手从连帽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推开五金店的门。门上挂有两个响不了的圣诞铃铛,光泽暗淡,塑料槲寄生叶片上蒙了结结实实的一层灰。我不由想到老妈常说的,逾期的装饰会为宅子带来厄运,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并没有购买小彩灯和圣诞树的闲钱。出来时,我的怀里多了把生满红锈的旧扳手,以及一本已经过期的二零零六年日历,总共花去五块钱。路边的乞丐伸出长满脓疮的手臂。五块钱,小姐,五块钱就好。冷风倒灌进鼻腔里。我低下脑袋,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从此往后,这把扳手在我的口袋里生了根。不管我走到哪儿,它都沉甸甸地坠在我的衣袋里,尤其是当我要在黑彗星值夜班的时候。如果你也生活在运河区,在酒吧讨生活,大多数情况下当你的嘴吐出好的、抱歉、谢谢惠顾,你的心里其实在说“操你妈”。就三个字,你的年假就要报废在医院里了。值班时,我的手常常需要滑进荷叶边围裙的口袋里握住扳手的金属柄,只为不让自己喊出那句操你妈。操你妈之后是狗娘养的,接着是砸在颅骨上的酒瓶,飞溅的血滴,裂开的骨头,救护车和警笛。捶着吧台要求赊账的醉汉不知道我的口袋里有把扳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手伸向牛仔裤后腰,掏出一把伯莱塔。
 在运河区,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老佩里知道扳手的事之后,把我从吧台调到了后厨。他的借口是,如果我少跟人打交道,就会少惹点麻烦。但我明白,他之所以把我放进后厨,是因为我的脑子比炸鸡块的文森特和调酒的何塞菲娜转得更快。黑彗星不是靠往酩悦香槟和伏特加里兑水营生的。我们在吧台接待前来交易的情报贩子和顾客,在后厨为情报归类,接打电话,决定该让什么人知道什么事。老佩里亲自建立了一整套信息系统,完备而复杂,从他左腿还没瘸的时候沿用至今且尚未过时。那之后我每天端盘子倒酒的时间大大缩水,挪出的八个小时用来整理雇佣兵的简历,为退伍兵和地下拳馆搭线,用记者暗访店铺的时间表交换警署可贿赂人员的名单。我并不想知道老佩里从哪儿买来这些东西,又要卖到哪儿去,虽然我不得不知道。现如今,有点头脑的年轻人大多都找到了更能来钱的去处。要是我有的选,我也会爬出去。我只希望我能撑到那一天,毕竟我见过太多坐在酒杯前说“干完这一票,我就回老家种玉米”然后隔天死在报纸头条上的人。
 其实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的,比如被逐渐同化。大多数时候,只要一句“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糕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抱着日历回到黑彗星,我把替何塞菲娜买的睫毛膏给她,帮文森特从冰箱里拿了包冷冻鸡肉出来,然后从伸缩梯爬上阁楼。我的房间仍是老样子,除了老旧的门上多出一把突兀的新锁,和我搬进来的时候相比无甚差别,每一个角落都向外发射着“此处不宜久留”的信号,既没有变大,也没有缩得更小。一张皇后乐队的海报贴在衣柜对面的墙上,我将它扯下来,露出后头掉漆的墙上被抽掉三四块砖而形成的一小方凹陷。砖洞像张缺牙的嘴,谄媚地含着一叠边角打卷的、堆得乱七八糟的钞票。我点了一遍数目,然后把日历挂了上去。
 墙的嘴被堵上了,一小块墙皮被震落下来。和海报相比,这东西好就好在自带一块褐色硬壳封皮,这样就算哪天老佩里或者别的什么人突发奇想溜进我的房间,把手放上去,也不会发觉底下不正常的凹陷。衣柜门上镶着的穿衣镜倒映出挂历的大标题,花体字写就的2006被玻璃上蛇行的裂痕割成两半,“200”在一边,“6”在另一边。
 镜子里的我也有一张被割裂的脸。这可算得上是某种时间错位,事实上,二零零七年已经开始了,我即将第一次见到多米尼克·布伦斯迈尔。那一年《浪潮》尚未上映,有那么几个星期塔利班天天在电视屏幕下方滚动,基里尔风暴自下萨克森州登陆,继而席卷整个德国。我们用手掌宽的银色胶带封上每一扇玻璃窗,成箱地储备饮用水、面包和收音机电池,把床垫搬进地下室,听头顶嘎吱作响的风声、有声小说和电台转播的气象局消息度日:跨莱茵河的所有大桥都被关闭,汉诺威中央车站向滞留旅客开放了防空洞,红十字会成员在那里分发毛毯。那会儿似乎便利店货架上能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比现在便宜,在汉诺威的黑色世界崭露头角的多米尼克也不叫多米尼克。因此,或许也可以说,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从最开始就充斥着谎言。
 而我此前从不知道谎言也可以拯救一个人。
   Ⅱ
 机车轰鸣声在酒吧外头的街道上响起,由远及近,如同水滴形刀刃的宽度从尖锋开始极速扩大,割开运河区的夜晚包藏的污垢。吧台对面墙上的铜质船锚造型时钟已彻底报废,时针一动不动地瘫在那儿,指向钟被流弹击中的时刻,分针则不知所踪。那把声波刀一路切割在街上游荡着的乞丐、兜售便宜口活的未成年男女和磕高了的流浪汉,最终在黑彗星门口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半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如果把时间拨回下午,地狱天使和吉普赛小丑的那两拨人没有选择在这里就地解决问题,而是遵循传统,出去找个废弃工厂或者小巷火并,这本该是平日里黑彗星最热闹的钟点。一直以来,黑彗星就像那几个没有手术价目表的诊所一样,属于人人尊敬的非军事化区。没人知道规矩怎么就变了。
 现在,��吧里剩下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清冷的蓝色,色调十分和谐,几近诡异。墙上原本会放出红色或紫色灯光的灯管全碎了,玻璃碎块浸在血泊里,旁边散落着一截断指。舞池里只有血和脏脚印,钢管上飞溅的红色液体让这里看上去像某部低级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如果只靠我单打独斗,把这地方收拾到能营业的状态需要一整个星期。擦擦洗洗不是我的活儿,可当我从警局回来的时候黑彗星比坟墓还安静:炸鸡块的文森特跑了,调酒的何塞菲娜死了,拖地板、擦桌子、洗碗的卢克躺在医院里,负责安保的宾尼不知所踪。你看,最聪明的人也免不了要拿起拖把和水桶,脖子上挂条抹布。
 可是我不。从我走进黑彗星的门、走向废墟中心、屁股挨到被砸得稀巴烂的圆形吧台桌面的那一刻算起,除了坐在桌上闷头抽烟,我什么都没干。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没挪一下窝,一脚踩一个泼了酒渍的吧台凳,一根烟抽完就用烟头点燃下一根。我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片的女主角,天花板角落里被人一枪打碎的监控摄像头给我一帧特写,而我今晚准备耍大牌罢工。操你妈。
 当我用第六根烟的烟头点燃第七根烟,摩托车的噪音在门前熄了火。有人屈起指关节,在门框上敲了敲——酒吧的门早些时候给那帮人砸烂了。我抬起头,头顶硕果仅存的一盏吊灯摇摇晃晃,昏暗的淡黄色光自上而下照亮男人的脸,使他颧骨下的凹陷和眼眶更加深邃。戏剧性的打光。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想在这部G级烂片中毁掉职业声誉的演员。他身上的机车夹克、皮裤和马丁靴在光中显现出不真实的刻意做旧效果,运河区的男人十个有九个这么打扮,就连有些下巴上尚未冒出胡茬的男孩也会借钱置办这样一套行头,穿上后翘课出来到街上闲逛,找欠缺职业操守的便利店老板买廉价香烟和成人杂志,幻想自己在大房子里搂着丰满美妞点钞票的未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不动声色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声音自带宣布打烊的意味。我用烟头指指周围,示意他看看那些呕吐物,散落在长桌上的脱衣舞娘挂画残片和被割破了的、翻出金黄色海绵垫的皮椅。而男人似乎不以为意,他跨过倒在地上的吧台凳,弹壳在他的靴底嘎吱作响,夹克下的衬衫印着排成下弧形的汉诺威字样,以及AFFA:Angels Forever, Forever Angels。
 要是你也从小在运河区长大,这些标志的含义在你脑袋里会比你最爱的乐队主唱的名字还要清晰。在这儿无知和过分自信一样危险。他不是地狱天使,暂时不是,只是个被观察者,负责跑腿、开车和收拾残局。目前这个阶段,这些缩写和势力地区的名字就是他能放到自己身上来虚张声势的所有东西了——如果他胆敢现在就把侧面骷髅和金红单翼纹到背上,地狱天使会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一顿,点燃衬衫按上他的后背,在他的惨叫声中撕下那块皮。
 “放轻松,小家伙,我只是忘了点东西在这。”他的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视线和他的声音一样蒙着灰雾般半新不旧的厌倦,懒洋洋地扫过废墟,如同白领等红灯时冷漠地浏览大厦广告牌上的模特。“怎么不见老佩里?”
 “ICU里躺着呢。急着找他?我可以给你地址。”
 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齿,简直是活生生的牙医诊所广告。这就是那种会让头一次进酒吧的傻姑娘心旌神摇,而更机灵的女孩看了就知道该躲远点儿的笑容。“不,不——只是关心一下。这老家伙还欠我四十块钱呢,去年他押了科特迪瓦赢。”
 啊,世界杯,运河区酒吧从业者的噩梦。“听我说,忘了那些钱吧,他被打中的是这儿。”我的两根指头夹着烟,用烟嘴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企盼他听完之后赶紧走开,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回顾我升级失败的人生中第二致命的打击。然而哪怕我坚信他百分百读懂了我的潜台词,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转身的意图,只是像个刚接受了牧师祝福的新郎那样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膀:“我很遗憾。”
 比起老佩里,他的语气听上去更像在遗憾那四十块。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继续抽烟,不再搭理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开始在暴力的遗迹里翻找起来。他弯下腰,查看桌底的阴影,用手电筒的柄拨开碎瓷砖。一声响亮的呱唧后,他一脚踩进了血泊,又若无其事地拔出来,在已经肮脏不堪的木地板上印出更多一串一串的血脚印。我刻意移开视线,盯着在天花板上跳舞的烟雾,以免惹麻烦。天知道他在找什么。
 后来——我是指我们熟起来之后,他曾煞有介事地问过我,这第一次会面是否给我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我如实回答:我只记住了你的屁股。
 这个答案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舀了一满勺芝士烩饭送进嘴里,却尝出里头搁了融化的洗衣皂。虽然每个人都会在大庭广众下同意把诚实归进美德这一分类,不过最好别期待它会比烩饭里的肥皂卖相更好。那会儿我坐在吧台上抽烟,整个人颓得能本色出演离开拉斯维加斯,环视四周,眼睛里只有破桌子、破椅子、墙上人头大的血渍,然后就是他因为弯腰在地上找东西而翘起来的臀部,绷紧的皮革的线条赏心悦目。我不能指望他意会到这是句具有调情意味的赞美,多米尼克的脑袋里管情商的那个分区是高级水泥做的。
 多米尼克,什么样的怪胎才能厚着脸皮管这个叫美好的初遇啊?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姑娘只会在毕业舞会上邂逅她们的白马王子,穿着露肩晚礼服而不是被血染毁了的劣质衬衫和油腻的围裙,嘴里叼着棒棒糖而不是黑魔鬼。老天,这不是一句“我他妈没开玩笑”能说清楚的。我多想向他好好地解释这一切,我错过的,我失去的,我得到的。这很不容易,所以最后我只能对他说,血不是我的。
 血不是我的。有个男人在我鼻尖前头被割了喉咙。血像热水从年久失修的水龙头里爆发一样欢天喜地地从他的脖子喷出来,直接射进我嘴里。男人一点点歪倒下去,那血淋淋的花洒喷头也一点点竖着扫射下去,从我的脸到我的脖子到胸口,我搁在桌上的手也没放过,直到他瘫软的身体完全消失在大理石吧台的另一侧。
 想象一下,口腔上一秒还是空的,下一秒就溢满了难以言喻的咸腥味。嗅觉和味觉能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浸在铁锈里,那感觉就像你的嘴和鼻腔完全打通了。你的鼻尖牙齿和嘴唇都在往下滴血。啪嗒,鼻尖滴下的血砸到嘴唇上。
 那老家伙是对的,我不是在前台干活的料。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相信居然在我身上能发生这么操蛋的事。什么,认真的吗,你开玩笑吧。我闭了闭嘴唇,舌头在上颚碾了一下。我在试图确认。我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血。那么多。
 接着呢?多米尼克催促我。说下去。说出来你会好过些。
 接着我吐了。
 我捂住嘴,混着血的呕吐物从指缝间漏出来,顺着手臂流下去,滴答了一路。我蹲下来躲避流弹,匍匐着挪到墙边,再摸着墙根转进厨房。中途我被地上的一条胳膊绊了一跤,下巴以青春期女孩们坠入爱河的冲劲儿狠狠地磕在地板上,殃及牙齿,刮走了舌头上的一块皮。去确认那人是不是还活着的念头也就存活了半秒钟。因为沾满血,指头在厨房铁门的门锁上不住打滑,抖得像个帕金森病人,结果就是金属锁的表面最后也晕开了一大片血红。我扒住洗手池,从呕吐的眩晕浮出的间隙听到有人边捶门边大吼,声音像从外太空跋涉数十万光年而来一样模糊,不知道是在求我放他进去还是命令我把门打开。门外头是枪林弹雨,门里头是我在倾倒废物。我在洗手池旁边浪费了一整个世纪,肺叶都快呕到喉头,直到浑身脱力,瘫倒在瓷砖上。
 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抵触热水澡了。亲爱的,最恶心的不是铁锈味,是温度。那个陌生男人的血热得发烫。
 最后门是被姗姗来迟的条子砸开的,无论他们在门外怎么喊叫,我都不肯相信他们真的是警察。果不其然,门一打开,我便看到门前的地上躺着何塞菲娜的尸体,半边脸不翼而飞。条子们显然急需活着的、意识清晰的目击者,匆匆忙忙把我捉去做笔录,把我押进警车之前甚至不肯让我去换件体面衣服。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家伙的工作态度实在耐人寻味。你瞧,甚至都没人来把案发现场围起来。就连老妈用双筒猎枪给了老爹的脑袋一次鸣枪警告那回,都有黄黑相间的胶带拦在公寓门口,粉笔画出老爹的身体轮廓。被送回来的路上,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邮箱里新收到的那条有关黑帮和警局地下交易的消息,尽管这对载着我的这辆警车是莫大的不敬。
 我又吸了一口烟,数了数被打碎的玻璃窗的数目。黑彗星的门口处有道可伸缩的栅栏铁门,尚且不用操心。这一块儿就是汉诺威市政府最不想让游客知道它存在的那种地方,如果就让那些窗户这么开着,明天早上起来,我就会看到这里所有还算值钱的玩意全被搬走了,从点唱机到冰柜。破窗效应也不完全是胡扯,我需要弄点防卫措施,给还剩下的东西列张清单,再把所有散落的人体组织扔进垃圾袋。可我现在他妈的连自己的腿都感觉不到了。宝贝儿,我好累。
 这就像在一场非自愿参加的大逃杀式马拉松,你透支了下一天、下一星期和一整年的毅力爬到终点线,屠夫打扮的计时员举起扩音器说:对不住,老兄,你还有一公里。
 “嘿,嘿?美人儿?”那个不识相的男人的声音把我扯了回来。现在他又回到了吧台前,手里多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奇迹般干净。“麻烦让让。”
 不晓得他的声音到底有什么让人服从指令的魔力,也可能是我太困了,我下意识地就把一只脚从踩着的吧台凳上抬了起来。凳脚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把凳子拉过去,毫不讲究地在上头坐下。
 “那上面有玻璃碴。”我这么对他说,其实我压根不知道那把高脚凳上到底有什么。我只希望他听到这句话后站起来,把凳子还给我,好让我有个地方搁我的脚。烟灰落到我的运动鞋上,我抖了抖脚尖,一小撮灰白色的粉尘落到地上。
 男人再度施展充耳不闻的魔法,作派与老妈边大吼边一件接一件地将家里的相框摔向地板时安然收看球赛的老爹如出一辙。他将手搭上桌面,向我讨要一根烟。我抖抖烟盒,倒出一根给他,他道了声谢,把烟咬在嘴里,得寸进尺地凑上来。我一边在心里回忆无耻之徒这个单词该怎么拼,一边手已经自动伸向背后,顺着吧台摸索下去,拉开抽屉凭感觉拈出一只塑料打火机。
 有那么几秒钟,我和他的距离很近。火苗蹭地窜起,他的漂亮眉眼在火光里分毫毕现,垂下的睫毛一根根被勾勒出来,镀上一层黄金。光凭这张脸,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大把大把心甘情愿为他付账单的女人。烟一点燃,他就退开了。以防他还有更多要求,我干脆又从酒柜里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酒。
 男人接过玻璃杯,眼神堪称愉快。“可以叫我尼克。你是佩里的外甥女?”
 我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我不认为尼克有任何理由为我颓靡的反应愤愤不平,佩里死透了,他的独生女十几年前怀揣着好莱坞演员梦和私生子离家出走,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没人会来继承黑彗星,就算佩里小姐从天而降,她也只会把它卖掉。我对法律上的继承程序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我还能被允许拥有那间小阁楼多久,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要加入街头游荡的那一群了。我原本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攒齐老妈的保释金,一夜之间,数字二后头就得加个零;在普通的酒吧和餐厅洗盘子不可能拿到我现在的收入,也许像我这样的软脚虾也能带着黑彗星的情报库另起炉灶——如果命运女神当真瞎了眼的话。
 “友好点嘛,女孩。”尼克劝道,酒杯边缘碰撞着他的牙齿,有如剔透的冰块碰撞杯壁。“我想,你应该同意交换名字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
 我握住玻璃杯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叫我海伦就行。”我尽力藏好警惕的神色,屁股往后挪了挪,同时夹起手肘碰碰大腿外侧,以确定扳手还在口袋里。
 尼克微笑的时候我就不呼吸。
 “海伦。”他好整以暇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像句邪恶的咒语。“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我看着他。就算是瞎眼的命运女神也看得出来我需要帮助。我知道大家是怎么说运河区的某些女人的,这是跑了丈夫的汉娜,那是死了丈夫的罗斯玛丽。一句话就能概括所有的人生。到最后他们也会这么用一句话概括我:没了爹妈的海伦,刚过十九岁,高中辍学,在城市最肮脏的下水道里游荡,房子被银行收走,除了被砸成垃圾堆的酒吧的阁楼以外无处可归。我有三扇窗户要修,两百平方米的地板要擦,五千块钱的高利贷要还。我真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帮我。我真想知道一颗彗星该怎么照亮整片没有月亮的夜空。
   Ⅲ
 我们从杂物间里挖出了一个修理工具箱,我是说,尼克和我。我很快发现他有一套高超的盘问技巧,他一边往横在窗户上的木板钉钉子,一边轻松随意地与我闲聊,a.k.a.套话。我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想着自己的事,注意力涣散的结果就是被他东一句西一句地套出了好些我本来半个字也不想提的事儿,甚至连电话号码也交了出去。作为情报业者,这真是奇耻大辱。但是看在他的木工活儿做得很漂亮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
 快要收工的时候,尼克向我要了一罐广告颜料,在木板上刷了一行明黄色的粗体Nick B。眼馋的无赖混混们看到这个,就会知道尼克·贝图尔格看着这儿。“如果早知道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我可以帮你带些更管用的小玩意儿来,不过你晚上可能就睡不太安稳了。”尼克兴味索然地说,“这个窗户框是金属的,对吧?”
 “我想是吧。”我接过他手里沾着颜料的刷子。“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面面相觑了三秒钟,反应过来之后,坏笑爬上尼克的脸庞。“什么?——噢。你知道人触电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如果我是一只猫,我现在一定已经炸成了一团毛球。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思考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人,以及在他似乎对我颇感兴趣的前提下,我该和他保持多远的距离。我太过专心,以至于最后收起工具时,我只喃喃了一句谢谢���并且立刻与他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敷衍。
 “对不起。”我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只是太累了。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
 “对任何人都是。”尼克表示赞同。“早点睡,女孩。”他一弹拇指,最后一颗钉子跳进工具箱里。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门,十几秒后摩托车的机械轰鸣在被封死的窗户后响起,像来时一样逐渐消失,我才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在他身边居然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我差点再次倒在地上。
 回到吧台,我发现空杯下压着几张钞票。我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钱,同时在心里想,目前尼克·贝图尔格应该能挤进“运河区最有礼貌的无赖”排行榜前三名。我爬上楼,用冷水冲了个自欺欺人的澡,把浸透血的衣服扔进水盆里。直到碰了水,我才发现手臂上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蜿蜒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候划破的,已经开始结痂了。我必须要睡了,明天还有成吨的麻烦事要处理。我掀开房间墙上的那本日历,把那些钞票放进墙洞里。
 真正能把人淹没的困意找上我前,有个男人在窗外的街道上唱起了歌,声音模糊,忽远忽近。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 他唱得七零八落,却还执着地分出高低声部。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歌声被削去几层,仍然锲而不舍地钻进来。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他是个穷小孩,从穷人家里来。两首不同的歌在我的脑子里搅在一起,像缠乱了的毛线。我是个爱哭的穷鬼,为了几枚硬币潜入深海;我是只肥胖的家猫,笨拙地舔舐伤口。穷小孩、爱哭的穷光蛋和胖猫,这些词汇在我脑袋里循环,直到这一天终于结束于一场无梦的睡眠。
 我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尼克驾着他的复古维斯帕回到住处以后,给某个不会在任何通讯公司的记录里留下痕迹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他说:“给我海伦·阿兰德的所有资料。相信我,这绝对值得。”
   TBC
 在班迪的假名上抖了个小机灵,贝图尔格=Betrüger=骗子
文末的两首歌是Bohemian Rhapsody和Flightless 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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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10479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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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17  坐地铁去馒头山找F看场地,很快完事,她说开车带我一程。但我没有吃饭,之前就在想,去那一带的话可以去方传面馆吃拌川。慢慢走过去,路过loopy的那个商场,路口有一个看上去非常古老的小塔,走进一看上面写着什么美食一条街,地图上面叫古凤山门,觉得很滑稽。下午三点多,面馆里的人都在休息,室内非常潮湿,我买好面条和汽水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很快油油的面条就上来了,还给了一碗笋汤,从里面挑出几块可见的、乌黑的“锅气”,吃到一根塑料线,预料之中,不是很介意。看着窗外茂密的树木和零星走过的路人,想到和朋友们在这里吃完走到对面的loopy看演出,去年30号那天是很多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面条,我在回忆每个人坐的位置,还能想起一些。走到室外是很冷的空气,而现在已经是夏天。
20180516  频繁地开高速就会看到很多被撞死的动物,大部分都是成年黄狗,和少数的猫。还有道路两边的农田里那种矮小、成排的单株树木。如果坐动车,就会一直看到农田里的坟墓,一般就是几个简易的土包,边上种几棵松树就完事了,也有极少数搞了装修的,年节的时候路过,那一块,一片里会有些花花绿绿的颜色。热,高速堵了很久,高德地图显示前方事故,但开到时发现只是中间道的一小段在进行道路维护。
20180515  轻轨开出以后会经过一大片工厂和荒地,我站在窗边刷手机,听king crimson。因为看到微信里有人在分享就点进去并在软件里打开,是以前听过的一张,再听就感到舒服。想到前几天网上有人在说黄子华的栋笃笑,就看了一点,还在吃饭的时候翻墙到一个香港的垃圾视频网站用四分之一大小的屏幕看了两集男欢女爱,挺好看的,看完特别不知道看了什么,又想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李诞,根本笑不出来,更别说会哭。有一个穿白皮鞋紧身裤polo体恤的男的坐在靠边的座位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沉思,他的动作让他从车厢整体瘫坐的人中凸显出来。随后他接起电话,浓重的口音,在讲要把一些货物从哪里运到哪里之类的事。窗外是一排紧挨着一排的四层新式农居房,单调,重复,很快掠过。然后又是一大片荒地,还留有农耕的痕迹,一两个很小的人点扛着类似测距仪的东西在上面走着。再一次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巨大的深坑,这是一个正在打地基的楼群,钢筋从地心深处往上伸出来,上面分布着身着蓝衣劳作的人。很快地铁顺利过渡到地下,声音太大了,我拿掉耳机收好。目标是地图上已经设定好的文化商厦,显示出站穿过两条街就到了,中间路过一些购物商场,感觉空调很凉,但没有什么进去的欲望。文化商厦就是那种有很多画材小店的大市场,第一次来,里面的气味却熟悉、亲近。天气异常闷热,商场里弥漫着一股潮味。在三楼的金泥笔店买好两只猪鬃笔,一家家地逛过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工具和纸张可以买。在一家需要横向穿过货架的店铺里花五块钱买了一个可能是打磨机的部件,不知道可以做什么用,小心收在包里。问了一些做布框的店,拿了名片。趁下班高峰之前坐上回程的地铁。我感到这个城市的两个点之间产生了联系,而我现在正在它们中间,从一个点向另外一个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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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a0611g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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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未相遇的昨日
Hal中心
假如BvS的无人机驾驶员就是哈尔,假如他早已服役于美国空军,假如他参与了Black Zero。
DCEU What if…系列(并没有其他系列文。)(大概。)
“守卫者正在前往大都会,携带包裹。”
“注意,F-35编队到达约定地点,已在你们目视范围内。”
“北方司令部,这里是闪电1,请求使用猎狗导弹。”
“这里是北方司令部,闪电1,请求允准,如果可能发回战术评估。”
“导弹无法进入重力场,我们需要靠地更近!”
“无法进入目标重力场,重复,无法进入目标重力场。我们需要使重力场失效。”
“失去闪电2的信号。”
“失去闪电16的信号。”
“我失去了两架僚机!”
“航空电子系统失控!我已失去导航!”
“MAYDAY! MAYDAY! MAYDAY!”
“失去闪电1的信号。”
“失去闪电7的信号。”
“失去——”前方信号被掐断,嘈杂的无线电戛然死寂。
未几,史东上校的声音打破沉默:“不需要我多说,大家已经明白了前方的状况。先生们。现在我重复一遍作战目的。尽可能摧毁目标的保护场,掩护守卫者将包裹投向目标。目的一旦达成,包裹将在大都会上空创造一个奇点,我们需要立即返航远离目标。Bravo队是否明白!”
“明白!长官!”频道里整齐回应。
哈尔拉上因日头下长时间待命而松开的领口。
荒漠中的天空被太阳晒地发白,虽然没有一丝云彩,也看不出什么湛蓝的样子。这是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常态。尘土、干热、与天际线相接的荒漠。哈尔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也适应良好,不能指望军营有什么优美的风景不是。
两个中队正在停机坪待命。前一个中队已起飞多时,前往护送载有氪星飞船的C-17运输机接近位于大都会上空的星球引擎。这个怪物,正一点一点用重力将大都会碾成碎片。他们需要把外星人的飞船作为炸弹,砸向这个机械怪物,造个奇点,送他们进黑洞。显然,怪物创造的重力场或者磁力场之类的玩意儿,让导弹不仅无法对它造成任何有效破坏,只是接近这个怪物,Alpha队就几乎全军覆没。
现在,是他们上场的时候了。
“你们是我们最好的飞行员。Alpha队已经失败。我们要面对的是远超人类的科技。我不会说,这是人类存亡的时刻,孩子们。远远不是。
“但你们今天聚集于此处,是因为你们曾经誓言要服务于祖国。
“现在,是时候了。
哈尔哼笑一声,抬手擦了擦别在仪表盘边的照片。他的父亲穿着那件老旧的皮夹克向他微笑。
“Bravo队准许起飞。”
哈尔对一边待命的火箭人打了个手势,压下墨镜,启动战机:“猛禽1,准备滑出。”
“请求允准。猛禽1可以滑出。”
史东上校的声音再次在无线电中响起:“我会在Delta队接替你们。去吧,孩子们。祝你们好运。”
哦,闭嘴吧。哈尔皱了眉头。你把我的气氛都毁了。
他将战机拐了个弯,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万米跑道在他眼前直直延伸,尽头的罗杰斯干湖床浮动着灼热的水纹。
“猛禽1已就位,请求起飞。”
“请求允准,可以起飞。祝你好运。”
哈尔开始加速,无遮无拦的阳光落在他父亲的照片上,给那久远的微笑镀上一层白亮的光。
也许这就是时候了,爸爸。升拉起钢铁巨鸟的刹那,哈尔想。
我也会与你一样,从天空坠落。
哈尔·乔丹有关生活的记忆从来与飞行联系在一起。他出生在距离爱德华兹军事基地极近的海滨城,每到周末,城里就挤满了海军陆战队和空军的大兵。服务于空军的承包商也多坐落于此,最著名的是他父亲从空军退役后工作的费里斯航空,他们为空军和制造商测试最新的机型。
他的父亲马丁·乔丹经常带着他一起飞行,用一架老旧的螺旋桨飞机。
隔着钢铁听到的高空的风,脱离地面时重力不满的拉扯,冲破云层后拥抱他的纯净而辉煌的大气层蓝光。
如果是夜晚,柔软的晚风会变得刚烈,飞机抛下大地犹如抛下一片烙刻着金色纹路的棋盘。高空的月光清澈地像一片钢铁。没有月亮的时候,星辰会争先恐后地朝他眨眼闪光。
他爱这一切。爱飞行的自由与惊险,爱云层之上烈酒一般的孤独,爱他的父亲从大地拉起钢铁巨鸟冲向天空的姿态。
他一直是父亲的孩子。
即使在他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在他眼前从天空坠落;即使随后的十年,他的母亲拼尽全力禁止他接触脱离大地的羽翼。
他依然热爱飞行。
他不会因为父亲在天空折断过翅膀就畏惧那片蓝天。
他永不畏惧。
十八岁生日前夜他在海滨城空军征兵处睡着,日出时,他加入了空军。现在,他是空军最好的飞行员。
此刻,他在这条全世界最长的飞机跑道上,准备飞向大概率的坠落。
“北方司令部,这里是Bravo队猛禽1,预计13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北方司令部,猛禽1。注意,目标2加入战场,黑色一千米长碟状氪星飞船。作战以掩护守卫者为优先。完毕。”
“明白,预计11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收到,猛禽1,你们被授权对目标自由使用武——等等!”
等等?哈尔看到哥谭已经在不远处,目标将很快进入他们的目视范围。
他们没有疑惑很久,十几秒后响起的无线电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这里是北方司令部,目标重力场已经失效,守卫者已安全通过红线。闪电15与闪电20将护送守卫者执行任务。请继续前——”指令再次中止。
中队频道里有些骚动。
收到新消息的时候,盘踞在大都会上空的钢铁怪物出现在了哈尔的视野范围之内。他正经行哥谭上空,目标与他们只相隔一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湾。
三脚的钢铁蜘蛛浮在大都会上,似乎已经失去了动力,往日高楼林立的大都会中心下陷出一个在极远处也能清晰分辨的巨大凹洞,沉默地证明这只怪物造成了怎样的破坏。
见鬼,哈尔低咒,情况比他想得还要可怕地多。
“这里是猛禽1,目标已进入目视范围,预计3分钟后接触。”
“目标2正在接近守卫者,闪电15与闪电20已失联。尽快前往掩护守卫者。”
两架F-35轻易被外星飞船击落,砸向水面腾起冲天的硫磺烟柱。一片摇晃着夕阳波光的海湾上,巨大的黑色飞船像一柄钝剑切向薄脆的C-17运输机。
“守卫者已被锁定,重复,守卫者已被锁定,你们可以对目标自由使用武器!”
“好的,我喜欢自由武力的指令。”哈尔自言自语,锁定了前方的飞船。
变化就发生在他将要按下发射按钮的那一秒。一道红蓝色的光比子弹更快,撞进黑色的外星飞船,飞船猛然向一边倾斜,攻击光束擦着守卫者的右机翼掠过。飞船内部隐约闪过红色的光,巨刃失速般向大都会坠落。
干得不错。哈尔松开导弹按钮,距离有点远,他其实没把握一定能击中。
“这里是猛禽1,目标2向城市坠落。守卫者周围已清空,将于1分钟后接触。”
“明白,请继续执行任务。”
“猛禽1呼叫守卫者,请回答。”
没有回应。
“重复,猛禽1呼叫守卫者,请回答!”
无线电中只有他的呼吸声。
似乎有点不妙。哈尔降低了飞机速度。作为编队领航,其他战机见此也纷纷减速。
没等哈尔再次呼叫守卫者,运输机已一头撞向星球引擎,冲击波阻止了哈尔与队友继续前进。奇点生成了,引擎周围的一切都���疯狂地吸入生成的黑洞。他们必须迅速转向逃离引力场。
后来回想起来,世事就是如此无常。
他与其他25名Bravo队员做好了接替Alpha队迎向结局的准备。
而在最后一分钟,他们侥幸逃生。
哈尔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钢铁蜘蛛痉挛扭曲着被无形的巨手捏成一团。随后被称为超人的外星人与自称来自氪星的佐德将军之间毁天灭地的战斗毁掉了大都会剩下的一半。
这与返回爱德华兹的他们并不相干。
这次事件被称为Black Zero,对哈尔和他的队友而言,不是什么友好的谈资。先遣中队全员牺牲,而他们只是凑巧捡了一条命。
Black Zero之后,将军们大发慈悲,给了哈尔所在中队每个参战的飞行员一个月的假期。他没什么地方可去的。从他加入空军开始,他就不能再踏入海滨城的家。以为他的母亲拒绝见他。
他并没有那么介意。父亲去世后母亲对他的限制令他窒息。他从家里逃进空军,忙碌的飞行员课程与接踵而来的测试飞行,甚至不久前长达一年的海外任务并没有给哈尔多少时间去感受母亲疏离的痛苦。他一直是父亲的孩子。
这次假期他也打算找个女伴谈一场短短的恋爱,打发过去就好。谁知道飞来飞去的外星人会不会带来下一个糟糕的任务。
回到海滨城的第一天,他的弟弟吉姆找到了他,告诉他母亲听说他参与了死亡任务之后几乎发疯,她晕倒住进了医院,并查出了癌症。
他们不让他去见她。他们说一切会让她心烦的事情都会加剧她的病情恶化。他一日不离开空军,她就不会再见他。
即使她就快死了。
之后的测试飞行中,哈尔砸掉了一架全新的测试机。哦,因为在经历了随时从天上掉下来的外星人入侵之后,五角大楼的傻蛋们依然制定了“测试试验机在1马赫下的结构极限”这种愚蠢的慢悠悠的目标。只能承受1马赫的飞机怎么该被送到空军最好的测试中队来。于是哈尔飞过了3马赫,测试机在3.3马赫时解体。
史东上校气疯了,指着哈尔的鼻子唾骂是时候负起责任了。或许哈尔是空军最好的飞行员,但空军不需要不服管教违背命令的军官,更不需要实际最危险最花钱的飞行员。
他荒谬的母亲,因为担心他像会像他父亲一样突然撒手离去,而荒谬地决定再也不见他,即使她快死了。
愚蠢的将军们,明知外星人在地球飞来飞去,还慢腾腾走着官僚计划。
他们对哈尔·乔丹——空军最好的飞行员下了禁飞令。
哈尔忍住了朝史东脸上挥拳的冲动。代替那个拳头的是调往无人机中队的申请书。
前往医院时,他忍着胸口中无处发泄的巨大怒气想,母亲应该满意了吧。他的服役合同未满,无人机驾驶员已经是最安全的岗位了。当然,也是最无聊的。
然而,哈尔并非上帝宠爱的孩子。大概还被上帝讨厌。
家人送给他调任无人机驾驶员的贺礼是母亲的死讯。他的哥哥咆哮着他的肆意妄为,咆哮他毁灭了这个家,咆哮他从未替家人着想,咆哮母亲为他的每一次任务、每一次事故担心受怕,咆哮是哈尔杀了母亲。
他无从辩驳。
杰克总是最顾家的那一个。父亲去世后,是他去找了工作支撑家庭的经济;哈尔离家后,是他从大学搬回了家里陪伴母亲照顾幼弟;他为家庭付出了至今的一生。
杰克是更有想法的那个。吉姆是顺从母亲的那个。
而他,他是最叛逆的、搞砸一切的那个。
因为他是父亲的孩子。早早就抛下三个孩子和妻子的父亲的孩子。
他放弃了天空。
但他依然搞砸了一切。
“嘿,瞧我找到了谁!高速列车!”一只手落到哈尔肩上,惊醒陷入沉思的飞行员。随即他曾经的队友火箭人安德烈·霍普坐到了他身边的高脚椅上。
“嘿,火箭人。”哈尔懒洋洋答了一句。
安德烈招呼酒保给自己上酒,拍拍还停在哈尔肩膀上的手说:“没那么精神,哼?你申请抽调去小黑屋子里玩模拟游戏,史东上校几乎惊呆了。现在后悔了吗?”
“上校惊呆了?我猜他是开心呆了。再没人在‘甚至不是一次作战演习’的飞行测试里砸掉两亿美元的战斗机让他不得不去写那些要命的报告了。”哈尔嗤笑一声,摇了摇手里的酒杯。
“你砸了他未来两年的计划��伙计,你不能因为他为这指着鼻子骂了你几句就拿调令甩他鼻子上逃去玩电视游戏!”
“我省了他两年的测试时间。”哈尔说,“既然要投入实战,早比晚好。外星人在天空飞来飞去,将军们还在1马赫1马赫地测试新战机。”
“哦,别提外星人,又让我想起我们逃跑地像只撞上墙壁的鸟。”安德烈挥挥手,大口咽酒,“前阵子Nairomi那里的事你听说了吗?超人砸了无人机。海军那边传说超人的女友在那里,咱们的无人机却向那里发射导弹。”
哈尔扫了安德烈一眼,“海军?保密条例兄弟。”
“哦,见鬼。我忘了。”安德烈抓了抓头,又压低声音:“你真的不知道?国会要为这事情开听证会,他们说超人杀了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认真的?一个随便能把大都会砸个坑的外星人,杀了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如果他要遮掩,国会又要他参加听证会?” 哈尔的语气好像对方在说个笑话。
“真理,正义什么的。你懂的。”安德烈伸出两手比了个引号的姿势。
“华盛顿想监管超人罢了。他们爱做这种事。不许有脱离他们掌控的东西。”
“比如你咯,最好的飞行员高速列车。说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哈尔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不知道,看情况吧。”
他放弃了天空。还犯下了巨大的错误。
酒吧外的世界霓虹灯比高空的星辰抓目地多,这里不是海滨城,夜风中没有海水的咸味,听不到遥远的波涛声此起彼伏。这里是不夜的拉斯维加斯。
十个月前,他被调往内利斯空军基地,作为资深飞行员——虽然有那么些坠机的经验——他依然被安排了繁重的任务。无人机驾驶员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工作,哈尔敢这么说。不怪他们总称呼它“电视游戏”。确实与电视游戏十分相似,却无聊一亿倍。
每天他坐在电脑前,盯着眼前小小的方寸屏幕,有时候他错觉自己其实真的在玩一场电视游戏。发出的导弹再也没有海外任务时带来的罪恶感。
没有高空中的风,没有连绵澎湃的云海,没有纯粹而圣洁的大气层弧光,没有冰凉如糖霜的月光和争先恐后的星星。
只有屏幕、键盘、和手柄。
该死的无人机,该死的屋子。
他搞砸了一切,活该再也不能回到天空。
曾经填满他的胸腔几乎令他炸裂的怒气早已转为一块压迫他的巨石。他按下的每个按钮,都让这块巨石变得更大。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是没有。他还没有被巨石压垮。他还能感到灵魂被挤压发出的巨大哀鸣与疼痛。
他知道Nairomi发生了什么。奉命向着明确平民尚未撤离的建筑发射导弹的人就是哈尔·乔丹本人。超人的出现阻止了他的罪行。但并不能抹除他的罪恶。
什么在内战中持中立立场,都是狗屁。
他18岁加入空军,22岁进入军营。他参与过海外任务,驾驶战机到达过那些战火摧毁的国家。唯有在爱德华兹那条跑道上飞向坠落的任务真正让他感到荣耀。
哦,狗屁荣耀,最后他只得到一个侥幸逃跑。
他想追寻一些东西。
一些父亲带他跃入天空时,静谧的天空告诉他的东西。
一些他的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不是在这里,不是在无人机驾驶室,不是对着平民发射导弹。
不是。
其实他有些羡慕那个被称为超人的外星人。
虽然两次与超人的照面都没发生什么好事,好吧,听说他的这架死神不是超人砸掉的第一架无人机。他和他族人的战斗几乎毁了整个大都会。他的力量或许可以毁灭全人类。要数他的危险一天一夜也数不完。
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做些好事。很多人将他视作希望,视作死亡降临时能祈求的最后一道光。如果这颗蓝色的小球之外的什么神经病又兴起来地球玩玩,人类该庆幸还有个超人。
而且他能飞。
不靠任何飞行器。他能飞,比猎鹰还快。那身红蓝制服虽然配色愚蠢,但谁也不能否认红斗篷飘起来十分漂亮。
他能随时随地去拥抱头顶的那片蔚蓝,或者那片星空。
只要他想。
哈尔竖起父亲夹克的毛领,把手塞进口袋,呼出一口白气。
如果他也能自己飞——不,他已经29岁了,不是该做梦的年纪了。
“哈尔·乔丹。”一位女性的声音,奇怪,这次他可没有招惹任何一个姑娘。哈尔转过身,喊住他的女士被变幻的霓虹灯染上一层紫光。
“卡罗尔?我以为你还跟在斯万威克部长身边。”是费里斯航空的大小姐。曾经哈尔的父亲工作的地方,也是哈尔的父亲坠毁的地方。
卡罗尔·费里斯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哈尔说:“绑架现役军官是犯罪。”
“我比你军衔更高,上尉。”
哈尔翻个白眼:“是,长官。”
卡罗尔将车开向城外,迷幻的赌城渐渐被抛在后面,哈尔熟悉的荒漠又逼近眼前。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哈尔·乔丹,史东上校给你发了禁飞令——虽然那些将军们并不同意——你顺利跑去当无人机驾驶员。上面一直认为这浪费了你的才华,不过无人机驾驶员缺口巨大,最近正在逐渐填满,不太久,他们会要你回去原来的中队。”
“消息精通,长官。”哈尔放松地摊在副驾驶座上,荒漠温柔的黑暗令他昏昏欲睡。
卡罗尔瞥了他一眼,“我打算在今年退役,接管费里斯航空。你来不来?”
“什么?”哈尔张大眼睛。
“费里斯航空。我知道你合同快到期了。”
哈尔看着对方的侧脸,确认她是认真的。他大笑起来,“既然他们迫不及待要调我回去,我为什么要去害死我爸爸的公司工作?你能给我开多少年——嗷!”
急刹车让哈尔一头撞上前板,“见鬼!”
卡罗尔重新启动汽车,漫不经心说:“安全带。”
哈尔揉着前额,悻悻拉过了安全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暴力,真的没和斯万威克什么的打起来?”
卡罗尔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发射了那颗雷蛇,然后被超人砸了飞机。我猜你大概不想干了。民航不会要你的,你砸掉的飞机够他们定做一架A380.”
哈尔双手抱胸,“你们海军没有保密条例这一项是吗。”
“我是国防部长的参谋秘书,宝贝。”
“就算我不想干了,为什么要选费里斯?我们听到了那时候的对话,卡罗尔。你爸爸害死了我爸爸。”
卡罗尔又猛踩了一脚刹车,哈尔被安全带勒住:“又来?!”
“我们到了。”
窗外是一个老旧的停机棚。雨水在金属外板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真菌一样的瘢痕,内华达的月光洒下,让一切都变成黑与白。
哈尔随着卡罗尔走向停机棚。虽然老旧,停机棚的大门意外很容易打开,看来近期有人频繁出入过。
卡罗尔打开棚内的顶灯,一架被厚帆布遮盖的小型飞机静静伫立在暖洋洋的橙色光下。
“我托人修好了它。内利斯有最好的飞机技师。”卡罗尔说着,掀开了帆布。
那是一架螺旋桨飞机。银色的机身因为最近的修整在灯光下反射出大团的彩光,机翼和机尾点缀了两笔红线,尾翼上漆着费里斯航空的“F”。
他对这架飞机再熟悉不过。哈尔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座舱盖下的机身。一尘不染的座舱盖映着他怀念的脸。
他几乎将自己看做是父亲马丁·乔丹。
这是他父亲带他飞行的飞机,是他拥抱天空的起点。他以为这架飞机早就在费里斯航空的哪个角落埋尘,或是在哪个飞机葬场被肢解。
“加满了油。我有飞行许可。来一圈吗?”卡罗尔从角落拖出了飞行服。
“当然。”哈尔仰头看着飞机,一瞬不离。
“哦,当然。”
久违的飞行。被抛在身后的不夜城像烙刻金线的棋盘。拉斯维加斯的,刻成了一个古怪的图腾。月亮清澈地像一块凝结的冰。远处的山峦被月光描画出优雅的曲线,像交颈的天鹅相拥憩歇。
哈尔知道自己被打败了。他没法离开飞行的滋味。
他想追寻一些,更大的东西。
假如可以。
假如可以。
他愿意倾尽全力。
“我爸爸从没想过害死马丁叔叔。”卡罗尔和他并肩坐在汽车前盖上,她不知又从哪儿掏出了啤酒,真是神了。
“我们听见了,哈尔。那架飞机做过维修调试了,我亲眼看到的。可是我不确定,后来我去查了当时的数据。他们做了调试。那是个意外。”
哈尔只是仰头灌着啤酒。
“我爸爸要死了。”卡罗尔的话总算捉住了哈尔的注意力,“他要死了。从马丁叔叔去世开始,他就非常愧疚。他说他毁了你们的家。我在大学毕业选择了服役,我必须接手费里斯航空。”
“我毁了我的家,卡罗尔。”哈尔抹了一把脸,“是我逃离了妈妈,是我想证明,想证明我爸爸是对的。他抛下了三个孩子和我妈妈,但这不是他的错。我想证明他只是想追求一些更大的东西,一些高于生命,比自身更大的东西。他没有错。
“可是我犯了错。我离开家,只想逃离妈妈的掌控,我和她赌气,我加入了空军。我的事故率从来不低,砸掉的飞机让长官发狂,我还出了一年的海外任务,参加了对外星人的自杀攻击。我让她担心受怕,在她失去了爸爸之后。我害死了她。
“我甚至没有向她道歉。
“你瞧,我甚至接受了攻击平民的命令。”哈尔灌了一口酒,“哦,真蠢。”
“我搞砸了一切。我让所有人失望。”
卡罗尔安静地将他拥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相拥。上一次,他们还是跟在父亲身边的小孩。
时光多么可怕。让拥抱也显得陌生。
“帮我个忙,哈尔。算我求你。他们不相信我能接受费里斯航空。我需要一个全世界最好的试飞员。”
哈尔笑:“砸了飞机怎么算?”
卡罗尔瞪了他一眼:“闭嘴!”
他请了一个长假回到海滨城。
他去见了卡尔·费里斯,他父亲的好友,费里斯航空的所有者。
他父亲的飞机坠毁的时候,他与卡罗尔听到他父亲与费里斯的对话。在向出资者和购买商展示飞机的时候,他父亲的飞机发生了巨大的油耗,费里斯坚持飞机已经经过维修调整了,可是依然有东西在往外泄露。
费里斯说:“帮帮忙,马丁!你和一亿美元的飞机以及我们过去六年的心血在一起,你得飞下去!”
“不,卡尔,这东西要坠落了,落在海滨城,或者落在这里。我不能让它落到人们头上!”
然后迎接卡罗尔与他的是拖着长长黑烟一头栽在跑道外的钢铁巨鸟。
他为此苛责了卡尔·费里斯一生。
现在,他眼前的卡尔·费里斯,他曾经认为的毁掉他生活的凶手,无知无觉地躺在惨白的病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
他的床头还摆着他们在空军服役时四剑客的照片。
卡尔·费里斯、乔纳森·史东、肯·亚顿、马丁·乔丹。
“他一直说想要个你这样的儿子。”卡罗尔将费里斯额前的散发拨开,“小时候我听到他和你父亲这么说。”
“而我不是一个好的家人。”哈尔说,费里斯的面色苍白,他只是在拖延死亡降临的时间罢了。
“你为了你父亲做了这么多,而我从没为家人做过什么。这不应该,卡罗尔,这不应该。没人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我父亲不应该,我母亲不应该,你父亲也不应该。”
哈尔把费里斯的手握到手中。不是幼年时卡尔叔叔拉着他的那种温暖宽厚。这双手早已握不住任何东西,它泛着缺少血色的青灰,松弛的皮肤缀满大大小小的斑,感受不到肌肉与脂肪的存在,只是松垮的皮覆盖着嶙峋的骨。
“但他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哈尔听到自己胸口的巨石崩散了。
我这蠢货。
他想。
史东上校说的没错。
是时候负起责任了。
一周后,哈尔提交了退役申请。
那是个与氪星人接触时,一样日头高晒的日子。内利斯基地并不比爱德华兹有更好的景色。好在是冬季,再强的阳光也给湛蓝的天空留出了余地。前夜一场利爽的雨,空气里浮着干净凉爽的味道。哈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刚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打算去基地边走走。
意外总是如此猝不及防地降临。
一道比子弹更快的绿光落到他的眼前——
“来自地球的哈尔·乔丹,你有克服恐惧的巨大勇气。欢迎加入绿灯军团。”
The End
8th Jan 2017
添加一点注释……
1、MOS里最后护送运输机接近星球引擎的都是F-35,代号是闪电,电影其实很偷懒的,因为f35英文名就是F-35 Lightning II。
所以哈尔驾驶的“猛禽”如果对米帝战机有所了解就知道是帅呆了的F-22 Raptor啦!
F35最高能1.6马赫,F22有2.25马赫。马赫就是音速,��思就是F22能飞2.25倍音速。
2、BvS里的无人机似乎是死神,雷蛇是我胡扯的无人机装载的导弹名字。
3、火箭人漫画确有其人,但不叫安德烈·霍普。他叫啥我不知道。
4、超人比猎鹰还快指的是猎鹰HTV-2号超音速飞行器,可以达到音速20倍即20马赫。
5、A380就是空客A380啦,超大超豪华的客机。
哦哦哦终于结束了,第一天憋出了1700字,今天全部推翻重来。只是开了个脑洞也不知道为啥拖了这么长。很多对话和情节还是参考了秘密起源,大家肯定都看过的啦我就不一一标注了。看MoS时,那么多坠落的轰炸机战斗机,忍不住开了个脑洞,如果哈尔这时候正在空军服役呢? 他的性格和他的能力,肯定会被选中的。于是假如哈尔参与了Black Zero呢?又假如BvS里的无人机驾驶员就是他呢?(说着掏出了Dan Amboyer遛粉事件小黑本,等着将来如果他不是哈尔就算账)是什么让哈尔会去做个无人机驾驶员还接受了向平民攻击的命令呢?假如Major Carrie就是卡罗尔,哈尔要怎么与费里斯航空有所联系呢?
于是就有了这个脑洞。
其实故事的后半段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他们逃离了我的掌控,用他们前面的人生,为他们自己的未来铺了路。
大家看时间线也知道哈尔拿到戒指没多久被抓去OA训练地球上就发生BVS啦!本来想加一个哈尔在电视听到大都会停电出现奇怪怪物(毁灭日)的情节,后来忘记了,就算了吧,也不知道插哪儿了= =
写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你们造我多激动吗,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在电视上听到这一句啊!!!!!!求求DC快给我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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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mboindream-blog · 8 years ago
Text
【裤袜阿紫】一段关系
*一个内心戏很足的阿紫(。 请务必先看完那个谁的《一个意外》,这一篇完全依附于那一篇。写了一些讨论到但是没塞进去的梗……我本来以为是我们一起写一篇的! 好吧,好吧,我原本是抱着鄙视那个谁在这样一篇小黄文里居然没有大块的肉的心情来码这篇的,结果过了一年也只是……各种肉汤……而且还烂尾了(????)不管反正已经达到会被lof屏蔽的标准了!就这样吧!(殴打 在阿兹皮利奎塔并不丰富的英语词汇量中,表示意外的单词并不多——比如accident。特里曾经在更衣室英语课上解释过:accident表示的意外通常伴随着f**k级别的糟糕程度。而现在,后卫觉得这个词用着刚刚好。因为这里确实有一场意外,它很糟糕,而且还涉及操与被操。 而他是被操的那个。 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时,操他的那个人已经醒了,并用一种横眉立目的表情看着阿兹皮利奎塔。鉴于对方的职业的特殊性,西班牙人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躺在十二码位置上的点球——虽然他其实是躺在对方怀里——于是后卫自觉的滚远了。他能期待一个门将对点球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尽管浑身酸痛而且屁股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比起单纯的疼之外还多了被撑开之后火辣辣的灼痛感,阿兹皮利奎塔还是尽可能的贴着床边背对着那个人,并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点,仿佛这样可以减少他们之间的联系。 可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一个门将和一个后卫?在场上并不对位,所以多半都是单纯的坑与被坑,单方面的那种,无论是运动战还是定位球,门将总是会在失去不失球奖金后对着后卫的后脑勺忿忿不平。所以只剩下俱乐部队友这层联系。毕竟他们连母语都不同。 阿兹皮利奎塔在尴尬的沉默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库尔图瓦似乎在生气,他能感觉到从背后散发过来的那种不快,鉴于门将这赛季被坑的次数多的有点过分,他和另外几个后卫都敏锐了许多。于是他尝试着想说点啥,但似乎让情况更糟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西班牙人沮丧的想,而更令他沮丧的是他已经失去了对自己嘴巴的控制,他开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想说什么。管着这一部分的大脑准是罢工了,不知道是不是和昨天太激烈了有关。说实话阿兹皮利奎塔觉得自己的三观在经历一个重塑的阶段,因为特里——没错,又是特里,永远都是特里——曾经向不去夜店的乖宝宝们科普过,不需要担心一觉醒来你睡了某个不认识的女人,因为烂醉之后你会睡的像个死人,连道具的功能都不具备。但是他们的好队长并没有提到睡男人,又或者他们喝的也没有那么醉,毕竟那段不完整的记忆碎片里,阿兹皮利奎塔唯一确信的是他并没有叫错库尔图瓦的名字。 ……说的好像他有一个名字可以叫错一样。 所以当西班牙人无意识说出了阿扎尔对自己说过的话时,库尔图瓦的反唇相讥让他很有些目瞪口呆。他很想问问门将难道自己看起来是那种喜欢搞队友的人?或者大家都觉得他和埃登有一腿?但最终阿兹皮利奎塔管住了内心呼啸而过的十万个为什么,只是给出了一个干巴巴的解释,并不想理解比利时人那声下意识的“哼”想表达什么意思。 总之,当后卫鼓起勇气爬下床去做清洁工作时,他决定把这一切当做一个简单的意外。不管它属于什么级别,也不要再去回忆他们昨天晚上到底有多爽————他刚刚是不是用了复数?阿兹皮利奎塔把发烫的脸埋进淋浴的热流里。总之,这事儿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然而天真的西班牙人并不知道,在世界各地都有一句俗语叫做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虽然表述各有不同,但意思是一致的。 所以当阿兹皮利奎塔和门将再次赤裸相对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就因为库尔图瓦在更衣室里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进了比利时人的车。这不太对头。他在对方伸手去摸套子时这样想,于是尽力撑起了高潮之后软绵绵的身体。 “呃,我们是不是……” “?”正在用牙齿撕包装的库尔图瓦看了他一眼,阿兹皮利奎塔不确定门将的表情是不是有一点点“这种时候你居然要说废话”的谴责意味,但光是性感的成分就让西班牙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结果他就永远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库尔图瓦在进入前做了无比细致的扩张工作,那份专注的耐心差点让西班牙人被手指操射。门将的耐心总是那么可怕。而当他真的把那玩意儿捅进来时,阿兹皮利奎塔几乎松了口气。他们之前互撸的时候西班牙人瞄了一眼,库尔图瓦的尺寸并不比自己小,但他感觉还好。除了入口处有些被撑开的钝痛之外,更多的是有点怪怪的异物感。这一次他们俩都很清醒,所以这种感觉���更鲜明。比利时人很缓慢的尽根没入。有点深。阿兹皮利奎塔不太自然的扭了扭屁股。 “放松。”背后的门将气息不稳的警告他。阿兹皮利奎塔说不出原因的想笑,却因为不合时宜而忍住了。当灼热的气息的落到背上时,西班牙人的笑意转为呻吟脱口而出。门将握着他的腰,一下又一下,简单直接而有力,但已经足够让他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阿兹皮利奎塔觉得自己一直在抖,绵延不断的快感沿着脊椎向上窜,神经元之间传递的信号仿佛带有五彩斑斓的颜色,在大脑中炸成一朵朵烟花。 他原本以为第二天一早会是第一次的翻版,比如他们又不知为何四肢纠缠在一起,比如库尔图瓦依然摆出一副不太高兴的脸,但西班牙人没有再滚到床的另一边,比利时人也没有把他从自己的怀里推开。他们一起望了一会儿天花板,在太阳晒到屁股之前默默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衣服的时候阿兹皮利奎塔几次想开口,但当他发现自己可能会问一些诸如“要不要我帮你洗床单”或者“这次的润滑剂和上次好像不是一个牌子”之类的问题后,他就闭上了嘴。因为这太蠢了,蠢的就像发现对面的前锋在禁区里拿到了一个单刀后选择背后放铲一样。后卫觉得他和门将之间似乎有了一点点不同,因此格外不希望在这段关系里再拿到一张红牌。 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当艾登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呼小叫,对他背后青紫的吻痕大肆评论时,阿兹皮利奎塔有一个瞬间升起了这个念头。 然而应付眼下才是首要的。面对另一个比利时人的问责,阿兹皮利奎塔选择了他招牌式的傻笑——这很管用,他发现每次他这么笑,队友们都会放弃和他讲道理————尽管他并不太清楚其中的原因。 最后的结果是阿扎尔仿佛将他的反应理解成了一种默认,而其他俱乐部队友也是如此。在痕迹消退之前的那几天,几乎每个人都要挤眉弄眼的调侃几句。 除了库尔图瓦,理所当然。 门将极少参与这种闲谈八卦,并不是说他不合群。西班牙人注意到,只要他想,他随时能插进更衣室的谈话之中,理所当然的态度似乎谁都不会感觉到尴尬。毕竟门将的地位总是特殊的,阿兹皮利奎塔看着库尔图瓦那张表情并不丰富的脸,尽管连米克尔都会在坑完门将之后眼也不眨的提裤子,但至少排人墙时,没有人因为比利时人几乎把口水喷溅到他们的后脑勺上而表达抗议。 “女朋友?嗯?” 当库尔图瓦学着他国家队队友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时,阿兹皮利奎塔有点想笑。他们在上上上次,或者上上上上次时就讨论了痕迹的问题,他以为门将早就忘了这茬,但显然后卫又一次错估了门将的小气程度。 “你知道的,”西班牙人这样说,语气里带了一点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安抚意味,“我们讨论过,我不介意,我是说,这显然是误会,会有点麻烦——总之我不介意。” 阿兹皮利奎塔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他猜比利时人应该听懂了,这体现在扣住他腰部的手指又用力的几分,后卫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转天会留下一片淤青。 不过他真的不在意,无论是留下痕迹还是最终被队友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阿兹皮利奎塔稍微用了点力把库尔图瓦的头拉下来一点,然后亲了亲他的唇。 这种纯粹的碰触让身上的门将发出了一点哼声。后卫觉得这声音可爱过头了,于是灵机一动的眨了眨眼睛:“或者你来当那个‘女朋友’?” 于是这成为了西班牙人这辈子最后悔说出口的一句话,没有之一。 库尔图瓦似乎打定主意要让他说不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话。比利时人强硬的逼着他换了四个姿势,直到他连后悔这个念头本身都被情欲挤了出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身体还在本能的迎合着一次比一次深的插入,每一次都会发出不受控制的呻吟与胡言乱语,无穷无尽的快感让高潮似乎永远不会出现,每一次当西班牙人以为他会射出来的时候,欲望的海洋就带着更汹涌的浪潮将他淹没。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后卫躺在床上,感受着浑身上下比高强度的季前集训还要强烈的酸软疼痛,默默的为主教练在本周赢球之后慷慨给予的三天假期点了个赞。 阿兹皮利奎塔下定决心不再和门将讨论女朋友及其相关的话题,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切到此为止。当马塔和艾登先后来找他谈话的时候,他其实相当的……不知所措。因为,后卫无法准确的为他和门将之间的这段关系作出定位,更无从向他人描述。性的这部分内容是完全的隐私,他一点也不想回答艾登关于戴不戴套的质疑——毕竟爽不爽完全是个人喜好,只要不会耽误训练,并且事后擦干净更衣室的地板,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而除了性之外,那些亲吻,交谈,唇边的温热吐息,默契的相视一笑,沙发上交叉相扣的十指,晚餐后一起清洗的碗碟……这些内容则更无法轻易的对外人吐露。但每当西班牙人困惑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时,所有和比利时人之间的细节就会让他心满意足的安于现状,然后红着耳朵,吞吞吐吐的说出睡过这个单词。 但他知道睡过两个字并不是一切,这在库尔图瓦对他受伤的膝盖格外关注时体现的特别明显。西班牙人确信自己完全没有受伤,在泡过冰浴之后,发热的红肿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比利时人却打定主意不去做那件可能会加重伤情的事,他极具服务精神的用手帮后卫释放出来,自己却还半硬着,看起来总在紧绷的脸上带着一点强撑的淡定。阿兹皮利奎塔仰起头,在橘色的侧光下,门将为他擦拭的目光专注而温柔。 这或许是个说点什么的好时候。西班牙人难得的涌上了一种直觉。他也不是每次说话都会搞砸什么,对吧?尽管每一次和库尔图瓦的争论都算不上成功,他还穿着门将的睡衣就是证明。 但是,他决定相信���次自己的直觉。 阿兹皮利奎塔一边想,一边露出了一个比平时弧度更大一点的笑容。 我喜欢你。他说。 然后换来一个闷哼。 西班牙人因此而笑了起来。如果在他们刚开始——或者确切的说是第一次上床时,他或许会迷惑于库尔图瓦的反应。而现在,他似乎已经可以很好的分辨出对方听起来相似的语气词所代表的不同含义。而比利时人也似乎知道这一点。他稍加用力的让毛巾擦过性器柔嫩的前端——阿兹皮利奎塔因此倒吸了一口气——作为某种震慑力十足的威胁。 “所以,你们俩是在交往?” 阿兹皮利奎塔没想到从美国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兰帕德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张口结舌了半天,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的动了动脑袋,然后换来前更衣室大佬欣慰的拍拍。 “这很不寻常,你知道的,门将总是有一种无法超越的优越感,就连一贯和善的彼得也曾经在扑出点球之后,露出一种站在云端俯视凡人的眼神,”后腰回忆着,“所以他们难免控制欲会强一点,但是我们站在他们前面,卡内线还是放外线,我们说了算。” 后卫一边点头一边思索这两种选择的区别。或许是因为老队副是过来人,后卫在前辈关切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透露了一点他们之间的争论带给他的困惑 “在一段关系里也是这样,你要有自己的判断,然后让他明白你的意图并配合你,双向的表白才是一段良好的关系的开始。”兰帕德最后这样总结,“就像JT虽然什么都听我的,但偶尔还是会像今天这样放我鸽子。” 面对兰帕德的微笑,阿兹皮利奎塔在心里的给队长点了个蜡。 “后卫,就该听门将的。” 库尔图瓦用力一顶,阿兹皮利奎塔立刻就发出一句不成调的呻吟。比利时人一边做一边说:“我受够了不听指挥的后卫,你知道你们每次擅自行动,都会干扰我已经做出的完美判断吗?” 后卫挣扎着想要辩解,库尔图瓦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们面对面搞完之后又从背后来了一发,阿兹皮利奎塔射了三次,阿兹皮利奎塔在高潮之后像软泥一样瘫在床上,看着对方把阴茎从自己体内拔出来,摘掉套子,打了个结就扔到了床脚。 当比利时人转过身来时,后卫把头埋在枕头里,做出假装睡熟的样子。视线被遮挡之后,听觉和触觉就变得格外敏锐,阿兹皮利奎塔听见床被微微下压的声音,感受到有力的手臂抱住自己,赤裸火热的胸膛贴住了自己后背。 然后一只大手托起了西班牙人无力的腿窝,重新硬起来的性器缓慢而坚定的再次插入那个已经全然柔软的地方。阿兹皮利奎塔没忍住的发出了���小的呻吟。 “没有什么能骗过门将的眼睛,我分辨过太多假表情和假动作,”库尔图瓦满足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得意,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他今天说的话格外的多,湿热的呼吸让阿兹皮利奎塔本就敏感的耳朵忍不住的瑟缩,“不过他有一点说的有道理。” 比利时人动了动腰,手抚过后卫微微颤抖的后背:“我也爱你。” 当时已经意识模糊的后卫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意识到,库尔图瓦的这句话是用西班牙语说的。 所以这就是某种定论了,就像你经过无数考试之后终于下发的一本证书,特里,还是特里正在考的那种,从此之后就能走上巅峰赢娶白富美——阿兹皮利奎塔觉得,比利时人无论如何都足够满足这三个字的标准了。 他们之间不再是accident,也不是简单的connection,而是确确实实的relationship。 西班牙人意识到这一点时,库尔图瓦刚从睡眠中醒来,扭过头对他说早安。 趴在他胸前的阿兹皮利奎塔在微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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