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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玛丽苏与我》

很久以前，我还是五行山下一株凤尾花，那时未有大愿，一心向往地便是自在生活，花开不由时，花败不由日。土地公公知我任性，确仍待我不错，自恋地想，他们应该十分喜欢我的。 说说这五行山吧，原本它没有名字，且不是什么大悟的宝地，灵气堪堪几缕，几千年也飞不出成气候的小妖，更别说成仙。而我只不过是精魂一魄，有了神识，但开口说话是办不到的，至多借着日月光华吸取精气，让自己的心智更清明些罢了。 百年如一瞬，我永远都不会忘那天平地炸起惊雷，方圆数理飞沙走石，自天而下掉落的五指山与鬼哭狼嚎说着人话的猴子。待一切重新归于平静，我才将身子又舒展开，睁眼瞧去。那鬼哭狼嚎的猴子已没有了声音，眼睛直望天。我以为它被身上的五指山给砸傻了，便想开朵花哄它开心。为什么？可能那眼中有我羡慕的执着。 从此五行山有了一只能说话却哑巴的猴子，一株不会说话却天天开花的凤尾。不知是不是我坚持逆行生长，竟修出了妖身。就这样，我对猴子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想去哪？ 猴子低头看了看我，又继续看天。好在我并没有期待他会回应，无所谓地抖抖花身，继续开我的小花。昼夜交替，又过百年，我已化妖，偶尔在阳气大盛的正午幻出自己的虚像坐在猴子旁边陪它看天。 “你是什么花变的？”奇怪，土地公公消失了好久，再出来都失忆了？扭过头，看到猴子的眼睛，第一次，他的眼睛里印出的不是太阳，而是我。猴子皱眉，似乎有什么不满。“你是什么花变的？”“凤尾。”我裂开嘴大笑起来。“为什么天天开花？”“任性。”“什么是任性？”“自在。”“什么是自在？”“如你。”“我？”“对。”“我以为天界孙子说的自在是自由。”“难道你不自由？”“难道我哪里自由？”嘴中一噎，是了，这是只从天界掉下来的猴子，它想要的自由已经没有了。可我知道，它比我已幸运太多。猴子没有再说话，之后的日子如之前的一百年，似乎那段对话只是我的梦境。 “我在这里多久了？”“唔……”“我在这里多久了？”“……”“我在这里多久了？”“问这作甚？”“等一个人来。”“人？”“他是我唯一能指望的救赎。”“你要走？”“你要留？”“我是花，根在这里。”“你有心，根随心动。”距离上一次说话又过了两百年，生命太漫长，时间反而短暂。虽然我不懂猴子最后说的这句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有一天他会离开，我不知道人间会不会有一句话来形容现在我与他的境况：不论相处多久，我们终会分开。可我心中竟是不舍，也许是天地万物见得少，他才会显得重要。 “你等的人是谁？”“是他。”“你怎知是他？”“看到就会明白。”“你们认识？”“并不。”“他怎会带你离开。”“这是他的劫。”“那我的劫是什么？”“自己去遇见。”“我遇见了你。”猴子没有再作声，我不明白什么是劫，听起来是很幸运的事情，因为劫能带他离开，而我只是一株花，再平凡不过，如果有凡人看中了我，将我拔下，那便是土地公公说的命尽，数定矣。而我不愿。 后来从土地公公口中得知他的名字：齐天大圣孙悟空，也得知了他被压在这五指山下的理由。违抗天命，只为与天同齐，谁人不信只信自己。然而上天没有给我太多时间，他等的人终于出现。我眼见那山被划开一道口，孙悟空从山下爬出，随那和尚离开。走前他看了我一眼。再见，我嘴巴微动，却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若我们再不能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