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shoudaogong-blog · 8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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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恕我不愿参加你们纪念的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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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两个人的忌日,邓大人和江绪林老师。江绪林本就是不为公众所知的学人,在学界和基督徒的小圈子中,或许还有人念叨着他,在这样的日子缅怀他。邓大人则不然,成功刷屏,对他的纪念像蝗虫掠过,铺满视界,各路缅怀文章纷纷出炉,热气蒸腾,比武昌热干面小店割颅惨案流尽的血还夺人眼球。对邓的追思恰如近年兴起的对江的考证式膜拜,是极权高压下的民意宣泄,是言论空间萎缩下的意见表达,你要说这是民心所向,我也没太大意见,这潭政治死水也窒息不了人们对希望的渴求,对自由的向往,人们抓住一切机会借题发挥,借物抒情,只是想抓住对未来的一丁点乐观期望。十年饮冰,难凉热血,食髓知味,谁都不愿重返囚笼,可良善的人们,我不得不狠心地戳破这虚假的幻想,如果你行在错误的路上,你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错上加错,如果你沉浸于不存在的历史建构里,你的言论匕首都只能刺向虚空,它只能给你自我安慰的迷幻想象,却没有任何关涉现实的锋芒。这样的纪念大合唱,只是徒增虚假希望的泡沫,反而遮盖了对真正问题的面对,让房间里的大象再次隐身,有害而无利。
一、设计师还是盗名者?
荀子说:“是奸人将以盗名於晻世者也”。末世的一大特征不仅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更是奸人窃取了好的名声。历史名声是层累的,谁抢占了书写权,占据了故事讲述的高地,谁就可以在历史层累的最表面做手脚。如果没有生花妙笔的梁启超,没有跌宕起伏的“衣带诏”故事,康有为不会在戊戌政变后才望兼隆,在海外华侨中如鱼得水,振臂一呼,台下涕泪涟涟,捐款潮涌。邓大人篡夺改革旗手的美名,与此类似:十一届三中被赋予了遵义会议般的转折地位,南方谈话被拔高到国运攸关的关键抉择,都不过是胜利者对历史的裁剪罢了。
改革开放的路线抉择是华的功劳,是华扭转了中国这艘巨轮的航向,邓此后当然在经济改革上做过很大贡献,但他最多是船上的大副,沿着船长的航线没走回头路而已。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华同时担任“CP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和国务院总理”三个职位,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是CP党史的“唯一”。我们今天否定华的重要“罪责”是所谓的“两个凡是”。华当政后,真的是推行“两个凡是”路线吗?我们要注意区分宣传话语和实际政策。口头上说“爱”你的人就真的爱你吗?说“我想坚持理想”的人就真的有理想吗?说“深化改革”的人真的在推进改革吗?采纳宣传话语作为分析工具,既浅薄又懒惰。华当政后,不可能像赫鲁晓夫对待斯大林那样,做关于毛的报告,他是毛的接班人,是合乎CP“法统”的,他的上台是权力移交,不是政变,他没有否定毛的空间,相反,他必须借助毛的权威给自己增添“护卫光环”。
他名义上主张“两个凡是”,实际上呢,他是扯虎皮拉大旗。毛临死前特意让“有病休息”的叶剑英,被他请出山了;毛的“你办事我放心,有问题找江青”,被他截取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压根儿不提;毛做的政治安排是想让权力逐步过渡到江青和张春桥的手里,华却毅然政变,罢黜囚禁了“四人帮”;毛临死前布置“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华却大大改善邓的处境,亲自找他谈话,并对他的复出做出“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安排,受到中央大多数人的赞成,后世说他反对邓复出,不过是泼脏水。这些事儿,都是华对毛路线的颠覆。更重要的,华极为关注经济建设。他当政后,积极向西方学习。1977年底到1978年,中国政府派出多个代表团前往各国考察。因为开放的步伐太快,华一度还被批为“洋跃进”。这一时期华发表过很多精妙言论,比如“现在有个问题,高干思想跟不上,怎么办?多出国,多考察……我们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中国不仅是毛泽东思想的故乡,也是夜郎自大的故乡”、“问题是我们的指导思想落后,思想束缚太多,思想要再解放一点”、“要按经济规律办事,要利用价值法则”、“看准了的东西,就要动手去干,不要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看准了,就要抓落实”、“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办法再多一点,步子再快一点”……这些言论你听着耳熟吗?没错,这些话的版权所有者是华,后来邓模仿他的言论乃至完全照搬,却创造性地变成了自己的发明,拾人牙慧竟成了思想惊雷。
二、大政治家还是大Dictator?
邓的政治手腕之“稳准狠”,毛都有点怵他。当年面对Tibet问题,毛说,和邓比起来,他是“右派”,邓是“左派”。“反right运动”是邓在做操盘手,所以这个案子怎么也翻不了,只承认“扩大化”,保留了几个右派的名号,其他全部平反。有这样的“扩大化”吗?从几个人扩大到55万人,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了?平反别人干的事,一口一个“重点防止左”,怎么一涉及到自己,就选择性失忆了呢?很多自由派今天还拿邓那句“要防止右,但主要是防止左”来自我安慰,愚蠢啊,我们且不谈1983年的“严打”,1986年的“反资产阶级自由化”,我们就说说1983年的“清除精神污染运动”。周扬作报告,谈“异化”问题,据说因为讲的比较深,哲学性强,在场的王震没听懂,看别人鼓掌,还主动跟周扬握手说:周扬同志,你讲得很好,我很受教益。但在场的胡乔木和邓力群听懂了,两个人跑去找邓告状,邓也不懂,问“什么是异化”,这俩人便说了句“就是反socialism”,邓勃然大怒,立刻掀起“清楚精神污染运动”,“左”到什么程度呢?连女学生的衣服都要管。你们抓着他说过的你们想听的话不放,你们以为这是尚方宝剑吗?这些话他们随时讲随时可以不认账不懂吗?知识分子的通病就是只看他们想看到的。
1978年,在邓的支持下,耀邦的组织下,“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华不是政治白痴,显然他也看出了舆论风潮背后指向自己的政治攻击,对其中的玄妙他不可能没有咀嚼,对隐含的政治斗争,他不可能毫无察觉,可他依然认为:“要搞清楚,从团结的愿望出发,达到团结”。以他当时掌握的权力,随时可以停止这一思想争锋,防止政治上的溢出风险,但他没有使用自己的武断权力。《光明日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并未因刊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社长、总编辑就遭到撤职查办处分,耀邦也没有因为组织、引领、推动这一讨论而停止党校副校长和组织部部长的工作。相反,华还为自己的错误作了自我批评,要求停止对个人崇拜的种种宣传,华在党内素有“老实人”的名号,但他“宽厚”的举动,不会给他带来政治回报,反而将他一步步推向深渊,他的退让在党内斗争的环境里是没有生存能力的。毛当年收拾林彪,千方百计逼迫他作检讨,暗示做了检讨就风平浪静,看透了的林彪就是不做,他明白,只要做了检讨,他的政治生命就完结了,沦为别人的提线木偶,最终导致他决绝的出逃。华显然没有汲取教训,他可能高估了自己地位的稳固。
当华的地位风雨飘摇时,“西单democracy墙”浪潮开始兴起,人们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转化为对自由的呼求,对政权的批评,思想的箭簇都射向了主政的华,政治风暴愈演愈烈。邓瞅准时机,开始从幕后走向前台。11月26日,邓接见日本友人,表示尊重人民表达不满的权利。11月27日,邓特意会见美国专栏作家诺瓦克。通过接触西方人士,传递政治信息,是CP的惯用手法。毛对斯诺的使用可谓有典范意义。邓此举不过是东施效颦。邓说,“写大字报是我国允许的。我们没有权利否定群众发扬民主、贴大字报。群众有气,让他们出气。群众的议论,并非一切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也不可能要求都是完全正确的。这不可怕。”当晚七点,在democracy墙前,7千人集会听诺瓦克的朋友传达邓的谈话,群众开始游行,庆祝邓的支持。很明显,邓已经开始踏着华的名誉扫地,收割属于他自己的政治果实。随后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倒华”已然成为共识,哪怕不赞同的人,也知道回天乏术,邓的核心地位很快得到确认。
1979年1月,重掌大权的邓出访美国,然后立刻发动对越战争。这套组合拳与建政后毛采取行动一模一样。49建政后,毛也是先访问苏联,证明自己的地位,换取老大的支持,之后,毛力排众议,坚持出兵援助朝鲜,其中既有向老大交“投名状”的考量,也有提高自己的威望,进一步巩固党内军内的话事权的考虑。邓通过访美,将外交的胜利转化为党内斗争的资源,争取到美国的“钦点”,紧接着发动中越战争,排挤其他军头,警告党内对手,军队仍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这一切都表明,邓才是毛的好学生,他没有放弃成为新dictator的可能。可惜,当时的知识分子看不透这一点,只有魏jing生对此洞若观火。1979年3月,魏jing生贴出大字报《要民主还是要独裁》,提出:人民需要警惕邓蜕化为dictator。邓的行为已表明,他在走一条骗取人民信任后实行独裁的道路。大字报推出后4天,魏jing生被逮捕,判处15年徒刑,邓下令关闭西democracy墙。曾被他使用来夺权的“武器”,当不听话时,立刻就被弃置。他并不曾真心实意的认可democracy墙,于他,不过是权斗工具罢了。可叹当时很多人还责备魏jing生,说邓是改革的旗帜,不要批评他,以免把他推向保守派。可见,知识分子并不比普通人站得高看得远,他们可能更加短视,还以为自己讲究策略、有战略头脑呢。在学潮初起时,邓说:“对专政手段,不但要讲,而且要使用。我们不是把魏jing生抓起来了吗?难道我们的名誉就坏了吗?我们的名誉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这句话是毛当年说的,他说: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看来邓大人就是当年的“清华南都”啊,“综合”别人的言论相当牛逼。
邓的政治光谱不需要等到那一年才能看清,他的粗蛮与butcher本色是一以贯之的。不要把社会进步的冠冕戴在dictator的头上,如果没有广东人的“大逃HK”,会有深圳特区吗?会有广东领风气之先的契机吗?这是广东人在深圳河里流的血,丧的命换来的;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以及随之而来的国际制裁,会有south谈话吗?会有搞市场经济的强大压力吗?这是那一地鲜血换来的,是国际社会的施压换来的。你们可以因外在限制无法称赞他们,那你们就沉默好了,可你们偏偏反向而行,鼓吹伟大领袖一己之力定乾坤,你们对得起那些抗争的人吗?你们这样和说“这不是��个完美的决定,但这是一个最正确决定”的马老板有什么区别?你们有什么资格还挂着公知的门脸呢?你们就是不要碧莲嘛!!
你们对他的纪念,不过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只怕是浇错了花,表错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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