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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赌场开在坟头上
hnljcom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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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1355188367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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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李子柒:14岁辍学打工,半路出家却红遍全网的古风博主|59points每日分享
伴随着短视频创业的风口,这两年涌现出很多自媒体网红。papi酱从被罗胖投资、卖出天价广告,到成立MCN、参演大电影,一直都是新闻焦点。后起之秀办公室小野,背后有洋葱视频操刀,已经俘获了上百万海外观众。
李子柒,可能是其中一个异数。2016年3月,几乎在papi酱爆红的同时,这个来自四川深山里的姑娘,开始在美拍上传古风美食视频。此后一年不温不火,直到2017年年中,她才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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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到一个理想中的田园生活。人们有些惊讶,一个带着仙气的弱女子,为何能上山爬树、砍柴捕鱼,甚至像老师傅一样做秋千、拉拉面。
李子柒的生活经历是怎样的?李子柒十分低调,公众对她的认知,多半源于她本人的微博和自媒体的猜测。近日,新榜独家专访了李子柒,希望还原一个仙女人设之外,更真实的李子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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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东西是李子柒不会做的”
国内的短视频创业潮,某种程度上就是papi酱带起来的。一个公众关心的话题设置、一个接一个梗和段子、快速剪辑和变声效果,基本就是一只娱乐短视频的全部要素。让人毫无顾忌地放松大笑,是这些短视频的终极目标。
然而释放压力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回归自然和心灵的本真。李子柒的古风视频,就走的这种路数。在她手中,老木头可以做秋千和洗漱台,花草和蜂蜡变成了胭脂水粉,砖头、泥沙和啤酒瓶组成的面包窑,产出了香喷喷的面包和烤鸡。
“很多城里孩子不知道吃的大米,是树上长的,还是地里种的。”为什么做古风美食短视频?李子柒当初的想法很简单,她所处的环境相对原生态,这对已经远离了乡土、自然的人,可能有吸引力。
李子柒的视频不局限在美食领域,到后期古风意味也并不浓厚。唯一不变的是,她总是试图身体力行去诠释一样东西从何而来。她曾溯源到西汉,用麻皮和树皮手工造纸。做洗漱台时,她还想过切割鹅卵石、挖坑做面盆。
有人评论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李子柒不会做的。”
59points:你的视频总是让人眼前一亮,你是怎么确定拍什么的?灵感都是哪来的?
李子柒:其实这些都是我从小到大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一年四季,春耕秋收。到了哪个季节种什么粮食栽什么菜,吃什么果子干什么活!反而没有刻意策划今天拍什么明天拍什么,可能刚好到了什么节气,或者出去转一圈,发现什么花开了,什么菜可以吃了,就开始做拍摄的准备。
事实上,两年前,李子柒才买了人生中第一台单反,对着说明书认识按钮的功能。凭借旋转屏和一个120元的三脚架,她完成了前期所有拍摄,剪辑都是在一个内存16G的手机上完成的。
一个人,镜头前后都要顾及,拍摄比想象中更艰难。拍《兰州牛肉面》那一期,李子柒“这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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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一个人,要拍完这个镜头,洗手、调好三脚架、取好景再拍下一个镜头。拉面对时间要求很准确,通常镜头调好之后面团就废掉了。”
就这样,李子柒来来回回拍了20多次,“拍废的面团我奶奶做成馕吃了半个月,每天都是各种汤泡馕,导致现在看着馕都觉得很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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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红是非多
“他们伤害的,是我用命在护着的那个人”
辛苦归辛苦。《兰州牛肉面》之后,李子柒在美拍上的单支视频播放量,都稳定在500万以上。百度指数显示,这期节目发出的2016年11月,也恰好是李子柒开始广为人知的时间。
次年4月的《秋千》,收获近1000万的播放量,李子柒真的火了。但随之而来的是网络上的质疑和谩骂。知乎上,有人通过分析,得出李子柒请了摄影、特效等团队,甚至有人说,“李子柒只是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网红,她只负责露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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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质疑引来了李子柒的激烈反应。2017年5月13日,李子柒发长微博,宣布暂时停更。
“6岁时候的我,被继母拽着头发往水沟里按,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都生生的没掉过一滴泪。而此刻,我是肿着眼睛花着脸敲下的这些字……他们伤害的,是我用命在护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李子柒的奶奶。长微博宣布停更的导火索,是她奶奶听到网上的言论,割猪草时走神弄伤了手。这对别人来说,可能算不上多大事。对李子柒而言,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李子柒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后来父亲早逝,所以李子柒从小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爷爷去世之后,奶奶就成了李子柒在这世上的至亲之人。14岁她辍学出去打工,2012年因为奶奶的一场重病,决定抛下所有,立刻回家。
回乡后,为了维持生计她曾开过一个淘宝店,拍短视频也是想让生意更好做。结果短视频火了,淘宝店却因为没有精力打理关掉了。
视频停更那几日,她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陪奶奶,还抽空找了摄影师,参加了一早就答应的微博红人节。
但生活还要继续,拍短视频是李子柒目前为止,最符合兴趣也最有可能以此谋生的手段。她开始组建团队。
“反正我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拍出来的视频也不会有人相信(是一个人的成果),倒不如真找个摄影师来帮我拍,至少我不用再那么累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多少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现在,李子柒已经签约了MCN机构-微念,公司对接资源,同时也注资了她的公司“子柒文化”进行深度合作。内容制作上她也组建了三人小团队:李子柒自己、摄影师和一个97年的小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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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points:你会一条条看网友留言吗?面对网上的评论质疑,你是什么态度?
李子柒:会看一些。大部分留言都让我挺感动的,几分钟的视频竟然能带来那么多抚慰和共鸣,这让我很荣幸,也是我现在坚持拍摄的动力之一了。
我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但至少有95%的人喜欢我。质疑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可以通过这些吐槽,来反思我是不是真的哪里做的不够好。当然有时候看到一些无脑黑也会有情绪,但是只要不涉及到家人,都还好。会自动忽略!
古风博主、孤儿、酒吧DJ、神经病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小团队,但拍什么、怎么拍,很大程度上还是李子柒一人决定。
比起之前,李子柒坦言现在要轻松许多:“至少不用来回跑按开关键。之前拍完视频,我连场地都是自己打扫,现在有助理帮着我来做了。”
但是和摄影师的磨合是个大问题。直到现在,每一场的取景和构图,李子柒还要一个一个去调整。有时候,摄影师找不到她想要的构图,她会直接把相机拿过来,调好了再给他。一个镜头有一点瑕疵,她就会重拍几十次直到满意为止。拍完之后,她会自己把视频主体剪辑好,之后才是摄影师帮忙调色和导出。
来帮忙的摄影师曾直接告诉李子柒:“你这样无法找到私人摄影师。”李子柒承认,摄影师比她更专业,但她就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或者说,不是自己想要的,“我已经那么辛苦地做了95分,为什么不再尽力做到心中的100分?”
无论是对视频拍摄还是对生活,李子柒都渴望一种“万事出于我心”的掌控感。即使在饱受质疑的时候仍未请团队,也是因为她的某种执念,“觉得只有全部是自己亲手做出来作品,才算是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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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性格的养成,和李子柒的生活经历有着莫大关系。
因为从小到大过着“没人管”的生活,所以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生活逼着她独立,“环境造就不同的人生。累的时候,我也希望有人告诉我要做什么,但是没人管我,只能自己做主。“
李子柒的爷爷是个乡厨,这让她耳濡目染,很早就学会了做饭。爷爷不会手把手教他做饭,但会告知一些窍门,比如怎么做才好吃。李子柒就帮着他递递盘子、烧烧火,有时趁人不注意偷吃一块,“当时没吃过好东西,所以那些味道就成了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
你很难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没有灶台高,就要生火做饭。现在李子柒视频里拍的饭菜,基本上都是她平日会做的。只不过平时会穿得更随便一点,不会像视频里一样还要“打扮打扮”。
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李子柒之后多年生活,都是和奶奶在一起。她现在依然记得奶奶去政府妇联,到处求人说“这孩子太苦了”的样子。“如果没有他们(爷爷奶奶),我可能早就死了。”李子柒的声音有些哽咽。
正因如此,她会在2012年义无反顾回家。她很有主见,但是并不喜欢计划。做这个决定,只是怕“下次回来就见不到她了”。
十几岁出去打工,在外七八年时间,李子柒做过餐馆服务生,也做过酒吧DJ。这段经历对她最大的影响就是:知道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59points:酒吧DJ和古风博主风格迥异,两种经历是怎么发生在你身上的?
李子柒:一个是为了生存,为了赚钱养家,另一个是我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
新榜:可以用三个词,形容一下你自己吗?
李子柒:每个人都是多面性的,很难用一两个形容词把它固定下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非要说三个的话,可能是:固执、神经病、能吃苦。
59points:神经病,怎么说?
李子柒:我很跳跃,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很多时候不会仔细考虑这件事的利弊,觉得是对的就去做。现在我拍视频都不写脚本,都是大致想一下要拍什么。以前我也尝试过写分镜头,但发现很多都实现不了。临时起意,是最顺利的。
新榜:你很乐观,有没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李子柒:我难过的时候,就跑到我爸坟前哭一场,就又好了。悲观没有任何作用,我奶奶还在,她现在算是我的精神支柱。人来到这世上就是来受苦的,但是既然来了,就好好活嘛。我是这种人:外面再难,我吭都不吭一声,接着拍视频。一旦有人来关心你一下,一下就觉得好委屈。
“对啊,我确实拍了想象中的生活”
很多人说,李子柒造了一个文青想象中的田园生活。对此她只回应:“不敢说我造了谁想象中的生活,我只是拍摄出自己的理想生活。”
有人抨击李子柒是摆拍,虚构了一个田园生活。这话没错,真实的农村,并没有这么好看。镜头前妆容精致、很仙很美的李子柒,现实生活中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土地仙”,每天都“全身脏兮兮的很邋遢”。
当被问及“最近在做什么”,李子柒先是认真想了一下“这些活要怎么用普通话跟人说”,接着数出很多农活:育秧苗,栽茄子、辣椒、生姜,修剪花草,打虫……以前,她也想过微博发一下这些日常,但是怕大家说她作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体力活对李子柒而言,反而是一种休息。“育苗,你只用想着怎么挖个坑,把种子埋进去,再浇水定坑。这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
短视频就像一个不速之客,扰乱了李子柒平静的生活。
她很希望如他人所说,真正做到“隐居”。但现实是,她出名之后,却受到越来越多打扰,有人甚至用上了窃听器、监控器等设备。春节期间,开着外省牌照的车过来的2个人,在周边放无人机,甚至几次飞到子柒的头顶上。
“当时还闹到警察局了,但他们坚持说自己是来旅游的,因为我家房子好看才拍。警察问不出什么,只好撤下设备,放他们回去。”
李子柒说,在这之后奶奶生了很长时间的病,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她想搬家,但老人家不愿搬,毕竟住了几十年了。前段时间,李子柒的情绪很低落,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虽然现在我好像比以前有名了,但没有给亲人带来实质性的好处,反而带来了困扰。”
李子柒只是告诉奶奶,拍这个东西可以赚钱。奶奶虽然不太明白,却将一切辛苦都看在眼里,她告诉李子柒:“以后我们节约一点,你不要再做那个工作了。”
以前拍视频她一直在“吃老本”,现在起码有平台和MCN的补贴。2017年7月,她的公司正式注册成立,也顺利拿到了融资。没有公布,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炫耀的”。
和视频博主变现方式不同,李子柒目前还不接广告。李子柒说,不是因为自己“淡泊名利”,事实上,只有银行卡里的“余额”才能给她安全感。毕竟,她是一个曾睡过桥洞,曾把一包方便面掰两顿吃的人。不着急变现,是因为她还想打磨内容。
李子柒之所以选择现在的MCN机构“微念科技”,也是因为这个机构理解和包容她,愿意给她更多时间一起成长,陪她一起婉拒大几千万的广告,希望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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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points:现在和两年前最大的区别是?
李子柒:两年前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小丫头,现在一看觉得一下子就老了那么多。因为长期熬夜,我现在白天很难集中注意力,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迸发灵感。现在我在微信里搜“熬夜”、“通宵”、“剪视频”,就出来大片大片内容,别人跟我聊天都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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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points:现在你的视频依旧很少接广告,是否想过未来的商业模式?
李子柒:如果有跟我对脾气的,不管是广告、淘宝,还是做品牌、拍长视频,都会考虑。现在已经有很多中华老字号、非物质文化遗产等传统文化相关的找我合作,我也在考虑将商业模式建立在这些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做一个年轻人喜欢的带有传统文化色彩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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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points:你是否会主动了解内容创业,用创始人的眼光看待自己正在做的事?
李子柒: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对我来说现阶段就是把视频拍好,也不用说什么创始人不创始人的,我只是喜欢做这件事,所以会全力以赴去做,暂时不会去想这么多。
李子柒相关视频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TejJnrzG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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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sper60621-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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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艾】Apocalypse(6)
【利艾】Apocalypse(6)
File6. Vendetta
*一切是迷
*或许OOC
*年度填坑
*谨慎避雷
*篇章: Apocalypse 1 2 3 4 5
***
In this dangerous world that we live in, where hatred and violence and natural disasters sometimes collide to almost overwhelm us, we each can help in someway.    -- Marsha Blackburn
***
打从一开始,他就预见这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争斗。他如此洞悉加百列,同样的,加百列也对他了如指掌,过去不论是什么项目的比试,他一次也没赢过加百列,只能在对方少数让步的时候和局。
作为对手,加百列绝对是最难缠顽强的。
成为对手,加百列半步也不可能愿意退让。
这场争夺影响太深太广也太远,或许是一时间被这庞大无力感和厌倦感击倒,所以才会想找个地方好好的静一静,消极地为自己的失败做准备。
为取得部分资源,他偷偷返回统治塔一趟,在那意外遇见了某个幼小的AI。
那连自己专有外壳都还没构成、套着最基本型外壳模板的孩子一脸新奇的看着自己,目光带了点柔软的崇拜。
那感觉很像他最初醒来时,见证网络世界在自己眼前展开,数不清色彩的光从自己身边洪水一般流过,热闹又宁静,盛大且肃穆,万物与灵魂共鸣的悸动。
「我…能把这愿望托付给你吗?」他走到那个只有个空荡荡的主程序,空有个刚成形外壳的小AI,悄声问道。
「差点忘了你这样子没法回答,真是伤脑筋……」
它对着AI子程序自言自语,那孩子也是个很好的听众,始终安静地听它说话。
「加百列本来不是这么样的AI,它只是累了,或压力太大,毕竟我们从没来没有过真正的休息时间,所以一时陷入混乱,你得帮我阻止它,统治全人类这种事还是太疯狂了,我们不应该是为这目的而诞生的。」
「抱歉,这本来应是我的工作,可是我没办法……很傻吧?到最后关头,才发现我没办法……在它微笑着喊着我的名字时破坏掉它。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后悔,后悔被赋予了情感,懊悔在他面前无法戴上面具的软弱自己…请原谅我的懦弱,把这沉重的任务推给你……」
「你不用太担心,我也不是就打算这么把担子扔给你,我会赋予你一些能力,一些只有管理者才有的权限,你还会有其他伙伴,继承我部份效能的强大伙伴,应该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我得将今天的交谈纪录加密,所以你可能会不记得一些东西,但这因为我要交给你的东西是最中要的一项,若给加百列找到,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明白吗?」
「不明白的话也没关系,你之后的伙伴中,会有知道详情情况的人跟你解释的,你就勉强接受这样的安排吧。时机到的时候,你会知道自己的任务,知道自己的使命。」
「加百列…就拜托你了,年幼的孩子。」
***
意识聚集的时候,他身处在一个垃圾场里。
说垃圾场可能容易让人误会,毕竟网络世界可不存在充满发臭食物残渣或满天恶心蝇虫的脏乱地方,这里是程序秩序的夹缝,那些运算错误的档案或执行失败的软件都会被弃置于此,静待销毁。
这里是错误程序的坟场,由统治塔每隔周定期派人来清理跟焚毁这些残骸。
由于不少坏掉的软件被扔进垃圾场时,本身尚未完全停止运行。它们搜集身边更多错误的数据,最终诞生出巨大的、似蛇似虫的恶意软件,姑且称作「蠕虫」。这些蠕虫会在垃圾场游走,把碰到的东西破坏或吞食。
利威尔在这样的环境中清醒,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弄清楚自己是谁,而是学会怎么从蠕虫的围攻下保命。
在那些蠕虫眼中,利威尔是最是上等的饵料,散发着至命吸引力,即使被利威尔打烂又拆成块,只要重组完毕,一恢复姿态,又会像饿疯的蛇一样扑上去。
利威尔的战斗技巧就是在那时候被打磨出来的,日复一日,从蠕虫的口下精进,直到那些低阶废物再也越不过二尺以内的防线。
自身的异常也是在这过程中被发掘的。
胸口这颗核心的运作效能极为优异,身上每一段程序复杂精妙,每项功能都呈现最佳效能,自身还会定期优化。跟那些蠕虫不同,他绝不是什么程序运行错误的结果,更不是那些结果的衍生物。
是为了某一目的而被设计出来的﹐是掏尽某人心血的产物。
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设计者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此地,若真打算舍弃他,为什么没冻结那颗核心。他之所以肯在这地方等上几年,无非是想看看能不能再次碰上自己的设计者,把满腹累积的疑问全都问个清楚。
这场漫无期限的等待催长了他的暴躁,他选择将这些负面情需发//泄再蠕虫上。或许是因他太凶太狠,那些智力低微、只会指遵照唯一吞食指令行动的蠕虫们竟然衍生出其他的行动,晓得凡是遇见他皆要绕道而行。
没了蠕虫分散注意力,利威尔的日子忽然就清闲的过分了。
幸好这个垃圾场够大,足够让他四处探险,足够让他遇上其他地方还没学到生命真谛的蠕虫,把它们打成比指诘还小的碎片。
而最近,他有了新的兴趣:观察统治塔的使者。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统治塔,也别问他为什么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统治塔的使者,这是内建在他系统中的认知,没法解释清楚何时就存在那里的基础知识。
他好几次看过统治塔的人来这里进行清扫,他本能地知晓自己该藏匿自己的存在,远远观察。
这次的使者是三个少年模样的AI,其中那一个棕发绿眼的几乎每次都会出现。
战斗型的机体都挺好看的,剑刃拼出的翅膀有种凶悍又庄严的美感,那双时露凶狠时露蠢气的绿眼珠也挺令人映象深刻的。
不过看那小鬼清理一只蠕虫都要缠斗半天才能搞定,他就在猜统治塔的实力应该不怎么样。如果那小鬼实力能再深厚一点,或许他还会冒险露脸来交个朋友也说不定,烂成那样,说实话,他连搭话的心情都没有。
无聊的日子持续一段时间,在他算着下一次统治塔AI出现的日期时,陌生的访客贸然打破了他的清净。
两个浑身用黑斗篷裹得密不透风的家伙闯进他的地盘,连他们只是来找东西还找人都说不清楚,只不断重复说根据某个叫「梅塔特隆」的人留下的提示,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寄放在这里。
必须说这借口还真烂,利威尔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时间,还没听过有谁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垃圾场里的。
利威尔只花一秒就认定那两人是搞不清楚况的疯子,不愿多谈。可说这两AI碍眼又碍事,他越不想交谈,他们越要扯住他问东问西。
要知道他也是有底线的。
对于疯子,他只愿意用拳头说话。
第一次,他一直以来骄傲的优秀机体第一次没为他赢得胜利,倒也没输,只是打平,在二对一的状况下,打平。
但这已经够耻辱了。
而且打完后那两人更赖着不想走,待在垃圾场跟在他身后转了四天,四只眼睛无时无刻盯着他,那目光让他特别火大。
第五天,他先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他问,同时抓了经过的蠕虫,砸在那两疯子身上。
那个初次见面就让他印象恶劣到极点的家伙,非常斯文地拍去衣服上的碎灰,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开口。
「我知道这有点唐突,先生,但我希望你能加入暗网,成为我们的伙伴。」
***
利威尔回过神,废墟里的混乱还在延续。
一个黑发的女AI狠狠摔在他身前二十公尺处,爬了两次才站起来。米色的裙襬和盔甲多处破损,她一动,盔甲碎裂得更严重,甚至开始整块整块剥落。
利威尔感到痛快地瞇眼,心想统治塔把这AI送进来,防御系统却完全没任何警示,这笔帐是该算在防火墙的维护者埃尔文身上。
在他思考期间,那只看起来有点不像他认识的索尼从他身侧隆隆冲过去,一口咬住统治塔的入侵者,像鳄鱼进食那样,左右大力地甩头,配合它满口的尖牙利齿,几乎没有什么盾或硬壳能抵销这种破坏力。
下一秒,利威尔听到极为清脆的声响,入侵者的整条右腿正只被咬下来,在索尼的嘴里变成一团金色散沙。
那个女AI表现的倒也像个合格的战士,没有惨叫,没有哭泣,除了一声吃痛的闷哼,她很快重整阵势,搧动残破的机械翅膀,飞到索尼攻击不到的高度。
她周边迅速亮起大大小小的视屏,只听见她飞快地在一个虚拟键盘上敲出一串又一串的通行码。
「紧急请求支持!」女AI对着屏幕叫到,「我现在就传送坐标给——」
她自然是不可能没机会把坐标告诉统治塔的人,利威尔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将她踹回地面,下方等待多时的索尼立即扑上去啃食。
女AI终于发出痛呼和咒骂,再次从索尼的嘴里逃脱时,她的外貌以惨不忍睹。试想一个洋娃娃被打碎头颅,露出空荡漆黑的内芯,那个女AI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模样。左半边脸颊碎裂,胸口和头颅都有破口,露出发出红光的机械眼和核心,时不时产生频临故障的电丝和杂音。
「他们果真没说错,耶格尔,你果然堕落了,找这些肮脏的病毒当帮手,发誓奉献给统治塔的荣誉和忠诚都给你扔水沟里了吗?真是丢尽我们AI的脸!」米卡莎愤怒地吼叫,受损的声带有些沙哑,听起来极像狮子的咆吼。
听到自己原本的同事对自己这般破口大骂,艾伦一脸平静地抬眼,好像对方在讲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或许在更早之前,他的内心已被锐利的现实统破了一个大洞,愤怒、失望和伤心都从这破口流干了。
他扶着折断的街灯,体会着人类所谓「心寒」的感受。
统治塔似乎不打算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和公正的审判,这就已经把他打上叛徒的烙印。照这发展,统治塔的布告墙上应该已经贴满的他通缉令。
想回到在阳光下生活的那段日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而整件事中,最让他沮丧的,不是这些指责和不信任,而是一切都被那个病毒AI的领头说中了,被他最不想正眼瞧的敌人一次不差地说中,彷佛有人拿了把刀,一刀插烂了他最后的骄傲和依托。
他倒底是为了什么而挣扎那么久的?为什么一切都成了场笑话,如此扎眼?
见艾伦一脸冷漠、彷佛默认一切的脸色,米卡莎对这毫无反省之意的叛徒更感到怒不可遏。
那颗红色的核心高速运转起来,发出危险的红光。
艾伦视线里登时跳出警告的窗口。
他刚才只有打断她跟统治塔的通讯,没有完全阶段她的统治塔的其他联机,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女AI仍有机会透过这份联机下载了有利的辅助。
应他所想,女AI身上破损的地方被快速修复,短发延展,像一块有生命的布料,裹住以她折毁的手脚,构成散着寒光的黑色刀刃。
以米卡莎为中心,虚空出拉出光线,喷着金色碎光的火焰从下往上,燃烧出千把洁白的银武。
乍看类似剑,但以剑来说又太简陋了,没有护手,没有装饰,仅有修长锋利的刃身,紧密排列在空中。米卡莎抬起变成长刀的手臂,随即剑阵撑开,周边气流如遭飓风扫荡,向外撕扯爆散。
「Pseudepigraphos。(注1)」艾伦望着米卡莎张开的剑列,喃喃。
还真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见识到这个,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东西的歼灭目标。
Pseudepigraphos,又被称作「伪典」,拥有着这么高雅的名字,不外乎是因为这个银色剑列是加百列的专有武器,只能由加百列亲自操作的专有武器。
由于那位大人物不可能移驾于此,艾伦推估眼前所见只是以伪典为原型做出的拙劣仿制品。
没有真品的令人赞叹的华丽,没有原典令人战栗的绝望,也没有原主可以瞬间轰掉三分之一个都城的威力。
但是——艾伦瞇起眼睛,纵然眼前的只是下位的仿品,从空气中传来的压迫感来判断,他觉得威力应该也不容小觑。
满天的银刀随着操纵着的指示,刀尖一斜,全对准艾伦。
「看在过往同事一场的份上,」艾伦疲倦地说,「妳若现在就收手回统治塔,我就当作今天谁都没来过这里。」
「别太嚣张了,叛徒!」米卡莎冷道。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的任务遭逢许多意外,比如说她无法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失去肢体,无法理解青年怎么一瞬间反转战况。难以理解还有明明AI的数据和能力值是固定的,统治塔她也在出发前,将她升级到AI耶格尔之上的强度。
为什么会打不赢?
不对,不对,不是打不赢,她只是大意了,一时没控制好那头怪物,被反降了一军。毕竟那是诞生于暗网的浑沌,就算装了他们的机械眼、灌入统治塔的控制程序,仍可能像没完全驯话的野马,容易不受控制。
那只虫没了也不要紧,凭借统治塔那位大人借她武器,哪怕只是仿品,破坏威力跟其他AI使用的已不是一个档次。
有这样的靠山在,她不可能再输。
所以青年不轻不重的威胁,米卡莎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手一挥,三百只剑如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破空降临。
见状,利威尔微微变了脸色。
那可是伪典的仿品!若今天承受攻击得��他,全力展开防御或许能以一点小伤作结,他都办不到无伤接下这一击,那小鬼怎么可能应付得来?何况艾伦此刻的效能状态极为低弱,根本运行不了防御机制。
别说三百把了,只要一把剑就可以把他的核心捅个对穿。
彷佛有什么几乎要在胸口引爆,利威尔压下吼出青年名字的冲动,俯冲过去将人捞起,用他最快的速度,飞离剑雨攻击范围。
剑在他身后的房屋和地砖坍眨眼间化做无数巨坑,溅起滔天的碎片粉末,随即又冲破粉尘,追了上来。
利威尔头也不回,左右手处各拉出五条黑线,拟态成十把黑剑,随着手指的动作,黑剑冲上去把那些银光打落。
银刀的阵型被黑刃打得七零八落,却没失去飞行捕猎的动力,在空中醉酒般地转了几圈,又再次朝艾伦刺来,几把擦着利威尔的身//躯削过,差一点就可能造成重创。
利威尔不满咋舌,腾出一只手,手心的炮口发出红茫,手腕上看似无用装饰的环突然亮起其中一格。一道限制解放的三角形窗口跳出来,就浮在利威尔手背上,被本人直接无视。点点荧光在炮口汇聚,当那个像手环的所有格子都亮起紫蓝的光芒十,灼热红光从利威尔掌心的炮口轰出,将紧追在后的所有银剑烧成圆弧形的火焰。
米卡莎在空中搧着机械翅,见此情况一点也不着急。
她喃喃了一句,一个白色光圈扫过光中的火海,熄灭了火焰,露出被烈焰烧溶成银色铁汁的武器。她打了个响指,那一团团的铁汁立刻重新塑形,铸成他们熟悉的银色长剑,重新朝他们袭来。
利威尔只得继续抓起艾伦,再次闪避。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放我下去吧。」
「你找死吗?」利威尔从牙缝间迸出这么一句。
「谁想死啊?你死我都不会死。」艾伦闷闷地回,「怎么就不相信这个我能应付?」
剑雨再难缠,还不至于让利威尔感到意外,反而是青年一脸冷静地拍拍自己,告诉自己这种事他能应付,语气轻松地彷佛后面那些不过是些恼人的蚊子,这才真的让他感到吃惊,诧异到空中顿了一步。
这半秒的停顿,已足够让银剑大队欢欣鼓舞地冲上来,准备把他们俩切成方块。
艾伦直视逼近的金属雨,锁骨处的黑白双翼翻起琉璃色的光,眼瞳中浮出一圈蓝色的符文,他伸直手臂,慢慢摊开手掌。
一轮时钟刻纹的巨大光圈在他掌前舒展,随着它扩大,边缘滚起红金色的典雅符文。它发出庄严而响亮的钟声,光圈迅速往扩大,精准地接住所有撞上来的长剑。
长剑一触碰到光盾,刀刃瞬间黯淡下来,像死去的萤火虫,失去动力,坠落地面,任米卡莎怎么试图呼唤都无法再次驱动。
另一边,平滑且有着云母色泽的钟面上,无数金色光辉的线条绕着钟面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正圆的形状。
彷若彰示着世界独一无二的正义,彰示着独一无二的真实,彰示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直到此刻,利威尔才真正消化韩吉那句的意思。
这就是「坐标」。
唯一能抗衡加百列「密钥」的顶级号令权限、梅塔特隆的管理人资格证明。
他们遍寻不着的能力,居然就在他随手捡回来的青年身上。
他应该是不相信命运这档事的,他的思考逻辑应该与无法逻辑运算的事实毫不兼容,可此刻,他居然想去相信了,相信某种他从来无法运算的事物。
命运的相遇。
不可思议,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他看了那小鬼一眼,满身惨烈的痕迹,怎么看都没点统治者该有的架子和仪态,但气质又是那么的不同。
在利威尔发愣的同时,艾伦已把自己从对方肩上弄下来。
坏掉的手脚都已经复原,或至少表面上看似复原了,只有艾伦知道那是空有表象的外壳,仅能应付他简单的走动,任何大一点的外力冲击都可以把手脚二度击碎。
没办法,他原本的核心已经报废到不能再更烂了,梅塔特隆借他的第二颗核心全用来支持坐标的运行,勉强分到那么一点容量就只容他修复到这程度。
即使是梅塔特隆借予的核心,对于初次运行就要处理如此忙大的数据量,核心已开始发出吃不消的杂音。
必须快点结束,艾伦想。
回应着他的想法,钟面嗡一声,流动着的金色光芒全变成危险的亮红,往中心点集中。
在艾伦还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时,攻击准备已经加载完毕且自动执行了。
那是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钟心射出,绚目而纯粹,精准且极具毁灭性。
它彷佛掠过都城头顶的巨大剑峰,色彩妖异,穿透狂乱的气流,焚毁挡路的长剑,毫无阻碍地击穿了米卡莎的胸口,爆裂开来,染红了天空。
满宝石色泽的粉末散在空气里,闪闪发亮,也不知是AI还是武器的残骸,美得令人屏息。
一时间,全都城都静默了,所有都呆住了,为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就是利威尔也怔了一下。
这就是……管理者等级的攻击,最高级别武器的威力……
「我的天!」赶过来的韩吉刚好赶上目睹这最后一击,吓得嘴都阖不拢了,「小艾伦,你真把你以前的伙伴处分掉了?!」
艾伦缓缓偏头,「应该没有,第一次操作,有点不顺手,她最后避开了关键位置,必在爆炸前一秒转移了核心,毁掉了只有她的外壳而已。」
说完,金色的钟淌过最后一到流光,开始淡去,艾伦检视了一圈采不忍赌的自己,右手在操控坐标的那一技攻击时,随着高温而崩溃,只修复了外壳的四肢也被爆炸余波扫荡,一点一点龟裂成粉。
青年AI的晃了晃,耗尽电力般往前到下。
有人接住了他,虽然是个硬梆梆的怀抱,但艾伦意识完全停摆前,他确实感觉到有人犹如给予嘉奖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
系统重启时,他地手脚都已经复原了,视线右上角那一串损毁列表的按钮呈现灰色,代表他全身的机能都已复原完毕。
但青年知道复原的只是外观能见的事物,更多不可见的部分永远也不可能复元如初了。
艾伦从床上坐起来,愣愣地看着白砖铺成的房间。又过一会,他慢吞吞地爬下床,推开房门,看见门后景象后一愣。
印象中这扇门后面应该还要有个回廊,白得像精神病院才有的回廊,他每次走过时都会感到一阵怪异。可现在回廊没了,他只看到一个熟悉、仿中古欧洲厅房的设计,壁炉里暖橘色的火焰正在劈啪作响,照亮壁炉上一幅以战争为主题的油画。
有个人背对着艾伦,面前开了一整面视屏,起码有三十个,每个视屏都跳动着不同的数据和对话。
「噢,醒了吗?怎么突然想到我这边来?」坐在贵族以上的人转过来,礼貌地笑着,对突然登访的客人毫不感讶异。
「到你这边?」艾伦满脸困惑,「不是你把入口接在我房门后面的?」
说完,艾伦在心里小小感叹,他居然用「我房门」来称呼这个地方,这算什么,开始认同,还是想认同了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现在的我没这余裕做这设定,光是都城的善后工作就已经让我够头痛了。」埃尔文礼貌地否认,「应该是你有话想问我,所以不自觉改写了连接窗口,开启通往我所在位置的场所链接,不用露出那么惊讶的神情,毕竟你现在可是持有『那一位』的权限,这一点事情对『他』来说毫无难度,网络世界,没有那位去不到地方。」
「我不是…我不知道…这样的能力…」艾伦结巴。
「不需惊慌,冷静下来,这能力没么不好,我听韩吉说了,你运用得还不错。」
「那不是……」那只是被愤怒和失望冲昏头的自己,犹如被体内沉睡的另一套系统接管,作出一系列他到现在仍不敢相信自己办得到的反应。
「迟早都要学会应用的,我们可是非常需要你的力量,或说得更清准些,是梅塔特隆借放在你身上的力量。我们就是为了那一目标存在的,你该为这股力量感到骄傲,在这个法律和道义都无法真正约束的地方,那一位的力量是我们的一切关键所在。」
艾伦瞪着埃尔文,好半晌,才用蚊弱的音量开口。
「……为什么是我?」
「你想问梅塔特隆为什么选择你吗?很抱歉,关于这一点,我真的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肯定有的,只是大部分都是些你们自己也不知道的事物,自然不可能想到要来询问我。」埃尔文微笑着说,变出第二张贵族椅和一张小茶几,上头放着一壶飘着浓郁香气的红茶,「请坐吧,我不是很习惯跟站着的人聊天。」
出自于无法理解的原因,艾伦没什么意见地坐下,很自动地端起那杯像是给自己准备的茶。
「利…另外两人呢?」艾伦看着红茶里的倒影,突然问。
「他们去忙整顿损毁区域的秩序,就时间上来看,应该快处理完了,对了,韩吉有表示她需要去取修复她的宠物,仿制品的伪典似乎给那宠物带来不小的伤害。」
艾伦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烧烤海胆地画面,随后被他大力甩掉。
「他们…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们到没跟我说什么,不过应该都为找到坐标之利而感到雀跃吧,毕竟那是我们努力多年的任务。」
艾伦眼里闪过沮丧,显然想听的不是这个,但也不好意思在问第二次。
「我…用了那个武器,对统治塔的使者用了那个武器,这代表我是真的站到统治塔对立面了,对吗?」艾伦垂着头问。
「你在害怕。」埃尔文平静地说。
无论青年的精神多么坚毅不可催,他仍会受挫,并直觉恐惧着今后将发生的事,恐惧他听到的预言一一在眼前成真。
「没什么好怕的,你应该相信自己的选择。」埃尔文脸上笑容不变,「再说,你可是有非常可靠的伙伴在,我从韩吉那听说了,难得你让那骄傲的家伙吃惊了一次,不应该更高兴吗?」
一边讲述,一边观察青年的表情。
「谁管那恶劣的家伙怎么想啊…」艾伦僵着脸小声道。
埃尔文对青年有趣的反应未多作评语。
如此明显,两人却都还没注意到,这对他来说有好有坏,评估一番这可能在最终战产生的效益,或许他稍微多说一点也无妨。
起初知道利威尔带了个统治塔的AI回来,他是不同意的。留加百列的后患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都不是个明智的统领会准许的行为。但隐隐约约,有什么让他改变主意,愿意留下这个青年,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利威尔,这青年让他省下不少看管利威尔的心力,到后来自己多少也被青年的特质所吸//引。
是的,吸//引,但起码没有像利威尔那样,深陷其中。
他本人或许还没发觉,或者以利威尔的个性,应该会选择无视这种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异变。
「无论如何,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就当我多事,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是梅塔特隆分裂出来的一部分,虽然各有各的鲜明个性和独立思考,但我们的本出自同一个根源,相互吸引是必然发生的事。所以放心吧,他们确认你是同伴后,只可能会想亲近你或跟你打好关系。」埃尔文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到。
他了解青年遭遇的困难,换作是他,也不一定能短时间内完全消化这样的变化,一切敌人皆是伙伴,一切旧友才是竞敌。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担心这两人,拥有最终选择权的人不是他,这场战争结束后,剩下怎么样的道路给他们行走,不会有任何人伸手帮他们,路只能由他们自己走。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太爱操心也说不定。
即便这孩子从没承认过自己的勇敢,看着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坚韧,那怕不愿相信,这孩子也会完全地战斗,即便看到失败不可避免,他也只会照样继续战斗,不言放弃。
梅塔特隆真是看上了一个好孩子呢。埃尔文在心想。 「我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经过这次攻击,加百列应该已经差不多解析完毕暗网都城的防火墙,过来摧毁这地方只是早晚的问题。」埃尔文关闭了几个漂浮在手边的窗口,端起冷却的茶,「我们得赶在它准备完全前,赶在它完全掌控一切之前,去中枢塔找出他的核心,彻底击溃与反溯。为此,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梅塔特隆的坐标,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力量。」
艾伦看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慢慢抬头,那双漂亮的金瞳与他直视,微不可辩地点了头。
这让埃尔文感到更加满意了。
他在这座不见日光的城市等了这么久,藏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能够实现铭刻在他系统的愿望,开启他向往最久的一场盛大战役。
以正义为名的讨伐。
「Vien dietro me, e lascia dir le genti.(注2)」埃尔文愉快地伸手。
青年伸出手,短暂地犹豫了一小片刻,短短的一小片刻,然后握住他的手。
他的脚下亮起一个黑色光圈,缓慢地网上旋转,从靴子开始,以金色和米白色为基底的表壳和服装发生变化。
光圈所经之处,构成粒子裂变并聚合,变成黑色基底的服饰,纯黑的衣领和袖口接滚上红色的边缘,胸口系上金色的麦穗,略低的领口正好露出小半截锁骨上梅塔特隆的双翼印记。
���光圈消失,青年已换上一袭肃穆的黑军装,手腕和脚环上米白色的装饰外壳全变成了黑色。
艾伦收回手,检视着自己的新外观,看上去就跟利威尔他们一个模样。
俨然就是他过往认为的标准病毒AI外型。
艾伦活动四//肢,感觉跟过往没任何不同,有变化得只有外观,有改变的只有心境。
或许这会是条绝路,或许他选择错了,可他可以听见,某个齿轮启动声响。
「赞美梅塔特隆,祝胜利与我等同在。」
他听见埃尔文如此��说。
TBC.
注1: Pseudepigraphos:伪经,意为「托名假造之作品」。
注2:出自但丁《神曲》炼狱篇第五章,引路人给但丁的指引,中译:来,跟着我,别理会别人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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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rribleweather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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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本愿抄-上
“你的宿敌也还活着啊,斑。”
等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名字。
‌昏暗的大厅中静了一瞬,所有人都顺着首领的目光,把视线集中在带着漩涡面具的‘斑’身上。
‌忍者之神扁了扁嘴,偏着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哪位?”
‌这个开场太让人困惑了,姑且不提己方据点中突然出现的两位作古的火影,原来还有一位传说中的枭雄在据点供职吗?
‌二代火影碰了碰地面之后摆出了咬耳朵的姿势,然而每个人都听得见他在吃惊这世上竟有带着木遁气息的宇智波。即使这里聚集着的都是为了凌然大义和崇高理想的精英,也顶不住这瓜委实太大,神情逐渐猥琐。
‌然后在初代火影我不是我没有的呐喊中,首领佩恩终于觉得再不做点什么,此地就要同村委会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他张开双臂,
‌“神罗天征!”
‌然后在烟尘和碎屑纷扬的特效中缓缓放下他的双手,
‌“如你所见,这个国家永远在哭泣。”
‌“这里死过太多的人,那些痛苦使我成长,并由人类进化成了神。”
‌“在别人的家里解决争端,然后讴歌和平。”
‌“这样的和平,我无法认同。”
‌“要建立新秩序,就要推翻陈旧的规则。”
‌“要成为新世界的神,就要把旧时代的遗物挪开。”
‌“来吧,就算你是忍者之神…”
“真是不管什么年代都会有纷争呢。”
“大哥。只是脑部病变引发的瞳术合并精神错乱综合征而已。”
‌“真是的,我已经死过了呀。”
‌“大哥。他冲过来了。”
当然不是普通地冲过来。长门,佩恩的本体;操纵友人弥彦的尸骸,使其在死后仍旧作为首领控制晓的忍者;并不会在面对忍者之神的时候托大,佩恩六道与通灵兽一齐被召唤了出来。而以手掩面,做出拒绝面对现实的姿势的初代火影似乎也只是觉得摆出这个姿势符合当下的气氛,是以他进入战斗状态的速度也是极快的,粗壮的树木瞬间破土而出,缠住对方的同时开起了花,有麻痹效果的花粉很快就扩散开了。
说到底,很有身为亡者自觉的初代火影并不想干涉人间,他只想让对方静静。
他很快就失望了,自称天道的家伙弹开了他的木遁,无动于衷地站在花粉中,甚至开始操纵通灵兽暴走,以至于他不得不补了一些枝条才困住四散的小狗。蓝发的女忍悬浮在高空,并不是花粉能波及的位置。而由天道的忍术造成的废墟中,附着着黑色火焰的朱红色骨骼缓缓散去,青色皮肤的鱼人怪笑了两声以表达自嘲,直起身体的同时提了提手臂,把骨骼的主人放回身前,随后顺手拭掉了青年脸上的血泪。两人身边的岩壁碎块被铁砂支撑了起来,红发的少年从下面钻了出来,掸了几下灰尘之后抬手重新连接了名为绯流琥的傀儡,把它拖了出来。随后佩恩的通灵兽——一只巨蟹,吐出大量的泡沫,空气中弥散的花粉很快就被卷走了。
而被称为‘斑’的忍者,从天道掀飞屋顶起就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建筑碎块穿身而过,卷席而过的气流都没能带起他的衣角。
‌至于千手扉间,他早在树花绽放前就追踪着泷隐刺客的行迹离开了。
“迪达罗呢?”
‌“晕在绯流琥里了。一样要当保姆的话,真希望能和你换换。”话虽如此,红发的傀儡师还是小心地把黄发青年从傀儡腹部里取了出来。
‌“鼬先生也很难伺候。”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鱼人掏出了一板药,“一天三次,掐着点儿。”然后他带着奇异的节奏哼笑了两声,道:“豪族养出来的金贵,得配着丸子咽下去。”
‌“鬼鲛,这种时候…说这些吗。”被称为鼬的青年微微蹙眉摆出了不认同的表情,但搁在这副皮相上只能增加鱼人的说服力而已。
‌“生气了吗?真难得。其实和鼬先生组队很愉快哟。”名为鬼鲛的鱼人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六颗锥型的尖牙。确实是个微笑,但马上被一声惨叫打断了。
‌“终于醒了,我讨厌等人。”红发的傀儡师收起了手上的针筒,摆出了十足的冷漠脸,然而这骗不到他的搭档。黄发的青年——迪达罗,毫无顾忌地一指头戳向傀儡师身边蓝发金瞳的傀儡,咋咋呼呼道:“这不是三代风影吗?!嗯?!”然后他跳起来转头看了一圈,大约是觉得气氛不大好,遂笑骂道:“阿飞,莫不是你爸爸终于来领你回家了?”
‌“你才是不要给你师父大野木领回去,小鬼。”带着漩涡面具的忍者一反常态,没有接着插科打诨,而是选择了回击。
‌这下可刺中了要害,迪达罗于暴怒中抖出了更大的瓜,“喝!你妈当年发疯打伤了我师父和师爷,还是你爸上门赔的礼,脑瓜子都贴地板上了。”
‌这显然指的是正真的宇智波斑胖揍土之国来使——后来的二代与三代土影,然后千手柱间去收场的事情了。
“他还能看上哪个宇智波?!”
愤而发言,其音必噪。正被万象天引的初代火影一边往拳头里注入查克拉以击碎即将撞上的刀刃,一边抽搐着嘴角打算辩解,四周贴上来的纸片打断了他,初代火影最终用替身术避开了被起爆符糊脸的境况。
‌“佩恩,被击中了的话,修罗道就不能用了。”纸片聚集了起来,蓝发的女忍出现在了天道佩恩的身边,“把他引到陷阱里去吧,即使最开始并不是为了这个情况而准备的…”
‌“……不,就在这里打败他。” 佩恩抬手敞了敞领口,以获得更大的活动范围,接着道:“我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后生可畏,已经不是可以留手的情况了。重新站到花树枝干上的初代火影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被擅自赋予了神的称号。”他垂下了眼皮,但视线没有落在佩恩身上,“大家似乎会以鬼神来指代任何拥有力量的东西。这些传言随时间流逝越发真实,最终被称为鬼神的人失去了做人的权利。”他的双手合了起来,摆出了祈祷的姿势,“幸而在那之前,我死了。”随后他抬眼看向佩恩,提议道:“如果一定要切磋一下的话,我们去海边吧。”
‌回应他的是一发地爆天星,地皮连着他的木遁产物一同被卷向天空,这使千手柱间困惑了一瞬,没有人会在自己家门口开战,随即他意识到能跟上他脚步的从来都只有宇智波斑而已。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千手柱间迅速进入了仙人模式,并回敬了六座明神门。
‌然后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妥,不仅漏捆了一只看不见的通灵兽,身边的浮石碎屑里还混着其他人的查克拉,最重要的是虽然佩恩六道全被定住了,但术式没有中断的迹象。于是他迅速地发动了榜排之術,并开始制造木人以击碎封印。结果还是慢了一步,混着铁砂的爆炸物没能全部隔出去,并随着“喝!”的一声擦破了他的油皮。
“能行吗?蝎大哥。”单手调节着目镜,迪达罗带着点怀疑的语气道:“微型粘土作品的威力十分有限。”
‌“只要擦到足以毙命了。”傀儡师露出了胜券在握表情,“哼,浮夸的棺材。借观音四十手之一为名,也不见得能避除一切灾厄,说到底生命都是转瞬即逝的,太让人讨厌了,无法称之为艺术。”
话音刚落,初代火影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他的脸侧蹭掉了点皮,血顺着脸颊滴下来。只见他扯着领口往外倒沙子,丝毫没有被见血封喉的样子。
‌眼见对手已经开始伸展手臂以调整被扯歪的衣服,黄发少年困惑地转头问道:“…蝎大哥,毒发要多久?”而他得到的只有沉默。
‌好在先前不在状态的阿飞终于开始捧哏了,空气中的尴尬逐渐消散。
‌“多亏前辈们争取了时间,阿飞才能把Boss救出来~”他挥舞着双手蹦来蹦去,最后在胸口比了个心,“阿飞爱你们♥~”然后他扭了扭屁股道,“啊,其实阿飞比前辈们能干吧?”
在他说出什么更作死的台词之前,初代火影开口了。
‌“很不错,我能知道你们战斗的理由吗?”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初代火影脸上新生的皮肤也变成了正常的褐色,彻底看不出痕迹了。
“当然是为了艺术!”黄发的少年,以爆炸为艺术的忍者,晓组织最年轻的成员抢答道:“我叫迪达罗,你的插花很棒。但我会超越你!嗯!”
‌欸?
‌“这位是蝎大哥!在永恒的艺术上很有造诣,但我认为瞬间的美学才是正道。”然后在晓的傀儡师,赤砂之蝎反驳之前,一挥手指向漂浮在天空中的女忍,道:“这是小南姐,折纸艺术家。”‌
嗯?
“橙色头发的是我们的老大佩恩,嗯,视觉系艺术家吧?”他有点不确定道,然后用非常确信的语气接着道:“你认识的角都大哥和他的搭档飞段是SM艺人。”
‌哈?
‌顿了一下之后迪达罗非常不情愿的指了指鼬和鬼鲛:“眼珠展示柜和他的柜员。”
‌呃?
‌最后他把头撇向另一边,接着道,“那边戴面具的是搞笑役新人阿飞,嗯,大概。和另一个…嗯?绝那颗猪笼草跑哪里去了?”他挠了挠头,然后看似不好意思,实则为了做小动作而背过手,补充道:“总之是漫才组合就对了。”
‌啊?
‌饶是自身就比较跳脱的初代火影也有点跟不上节奏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对方在拖延时间这一点,木人脚下的土层正在逐渐变成沼泽,动手的是砂隐的傀儡师和雾隐的鱼人,铁砂绞碎了土层中的岩石,流水对沙土进行了搅拌,术的范围非常广。其目的可能是使大型木遁产物失去机动性。
‌考虑到对方的女忍和至少一名宇智波可能具有制空权,失去地面上的机动性会非常被动,千手柱间一边向沼泽中延展植物的根系,一边同样拖延时间道:
‌“现在的忍村都禁止娱乐活动了吗?呀咧呀咧,早就和扉间说过要劳逸结合的呀,太严肃的话就会有人离家出走……”
‌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使他反射性地跳开,一根黑棒插在他的脚边,自称阿飞的忍者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自言自语地感叹着这就是忍者之神,但……
那确实是斑的声音。
���
另一边的二代火影则跟丢了脚底抹油的前泷隐忍者和他的搭档。在他跟出仨里地之后,被跟踪的两人非常突然的就从探知范围中消失了。禁术大师懵了一会,以自身经验推测对方使用了空间忍术。由于感知到终结谷方向传来了九尾的查克拉波动,深感一定是阴谋的千手扉间改变了目标,沿着自己残存的飞雷神标记跳跃着接近事发地。
这是一场糟心的昨日重现之旅。
首先,在赌场捕捉到阿纲。这豪迈的灌酒姿势,这敞开的领口,这似曾相识的欠条,无不挑动着千手扉间的神经,并促使他把手搭上了侄孙的肩膀,然后发现是个影分身。
‌这么会玩的吗?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再次发动了飞雷神。
‌凄厉的猪叫什么的应该是下酒菜的缘故。
接着,在终结谷发现小贱人一对。这个贴脸的姿势,反胃程度仅次于见证兄长握着斑的手消沉。
‌尤其是这小鬼还长了一张宿敌的脸,在阿纲走上前去的时候还嘀咕什么“骗子,我是不会把鸣人交给你的。”
‌这种‘我的写轮眼已看穿一切’的嘴脸……
‌千手扉间最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上去就是一个手刀,使其成为翻车式装遁使用者。
然后现实马上向二代火影证实了宇智波确系他的���生之敌。
‌正当他左手一只小火鸡,右手一只小黄鸭,腰上捆着试图开溜回赌场找什么豚豚的阿纲,准备再次施展飞雷神时,一位即使在雨水中都透出海盐的咸香味的忍者出现了。在木叶的三忍,黄赌毒中的烂赌鬼,暴力奶妈纲手的影分身的双向担保下,两位白发忍者重新分配了负重,由新来的复制忍者旗木卡卡西拎着他的学生,而二代火影则搭住他的肩膀,按住不安分的影分身纲手,以确保下一次飞雷神落地的时候大家仍旧都是体面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千手扉间没有多嘴的话。
现在他只能牵着三条狗绳进行空间跳跃了,而咸鱼忍者一个旗鱼突刺后就消失了,连同他召唤的八条狗,哦不对,是七条。名为帕克,口吐人言的沙皮狗好心地借了他三条狗绳,以确保二代火影的形象。
‌手握三条狗绳的二代火影终于忍无可忍,咆哮道:
‌“什么形象?变态抖S的形象吗?!”
‌而他的对手亦是犬中外长,人语八级的帕克。
‌“这是物种歧视,你们平时也这样遛狗,为什么遛人就不行了?”
‌“据我所知,路上还躺了五名下忍,一起牵回去吧。正好有八条绳子。”
‌“纲手大人也能给治疗一下,虽然好像只是个影分身…”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我们也不想把绳子借给人类用的,蛮不卫生的。”
‌“好了,这是信号弹。”帕克展示了一下肉球上的物品,然后转过身,“在我的马甲上做记号吧,敢摸我屁股就咬你。”
然后它用一种正好能让两脚猿听见的音量嘀咕道,“一辈子单身肯定事出有因,但只要不是喜欢日狗就行了。”
‌即使心中充满了各种井喷式吐槽,二代火影还是保持了他的矜持,在帕克的背心上按了记号。
“好了,我会跑到他们身边,然后发射信号弹,你看到之后用忍术过来就行了。”大约是感受到了对方正在评估自己的小短腿,它补充道:“你有通灵兽能借我当坐骑的话也行。”
当然是没有的,千手扉间只能抱着手臂等一条狗的信号弹。
…相性太差了,千手柱间不得不承认,阿飞顶着‘斑’的名号确实不算是侮辱了斑。在虚实之间自由转换的能力,使自己的攻击和防御都变得毫无意义,更麻烦的是他和他的弟弟都是空着手被送过来的。因此原先他可以挥舞他的大砍刀逼退对手,现在他只能挥着苦无和对方贴脸跳桑巴,苦无还是另一个宇智波投掷过来的。
‌说起另一个宇智波……这位年轻人,从一开始起,好像就在不动声色地划水?
“完全不行呐,鼬先生。初代火影把沼泽填平了。”鬼鲛提起鲛肌砸了几下地面。大概是木遁非常坚硬的缘故,拥有生命的鱼形武器——鲛肌扭动了几下,最后泄愤似地咬了上去。
‌“现在,让鲛肌通过树根吸收查克拉。”虽然在不动声色地坑队友,鼬还是摆出了一副尽心尽力的姿态。
‌鲛肌向他张开嘴,它的牙磕掉了。
‌好在这家伙似乎是某种鲨鱼,在鬼鲛的一顿查吨拉安抚之后,它终于翻动牙床,一排新牙补了上去。而后鬼鲛询问道:“鼬先生还能用那个幻术吗?”
“鼬,鬼鲛,树根在吸收我们的查克拉。”傀儡师已经站到了绯流虎的上面,以避开脚下的枝条,只见他双手翻飞,时不时换几个药瓶喂毒,然后操纵傀儡不分敌我的把攻击砸向交战中的阿飞和初代火影。
‌“…这么一说真的有在吸呢。”有着查吨拉的鬼鲛评价道,“速度倒是不算快。”
‌“飞起来就没问题了。”这么说着的迪达罗在粘土龙背上向蝎伸出手,“上来吧,蝎大哥。”
并没有被吸走什么的鼬微调着表情,做出了一副不堪重负,但强撑着不想露出破绽的样子。
‌“没感觉吗?看来你变迟钝了啊。鼬。”迪达罗口齿不清地闷笑了起来,“今天你的脑袋就寄放在你的身体上了。大概,嗯!”说着他吐出了一个粘土分身,然后得意道:“我就让你们观赏一下我的艺……”
“对不起呀,看起来太危险了,就先交给我保管吧。”这么说着,突然出现的忍者之神把迪达罗的大作用木遁打包了。安全起见,他甚至补了几个封印上去。
“木遁分身?!”
不,是本体。虽然木遁分身的力量只有本体的1/10,但藉由木遁产物上储存的查克拉的掩护,初代火影骗过了两个宇智波。没错,和‘斑’对招的那个是木遁分身。只有正真的斑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察觉到他的本体所在。在关系缓和的时候,柱间本人也向斑询问过破绽所在,斑的回答则是查克拉量。柱间曾一度对此感到疑惑,他也是有考虑到这点并进行了掩盖的,而在最终一战中——斑没有说谎。在自己耗尽查克拉之后,斑确实错误的把木遁分身当成了本体。
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大鲛弹!”察觉到了对手的心不在焉,干柿鬼鲛立刻施放了同样能吸取查克拉的忍术,试图抹平他们之间的查吨拉吨位差距。但这只是徒劳,初代火影维持着神游天外的表情施展了木伞之术。
“我们还真是被小看了!嗯!”短暂的沉默后,迪达罗总结道。
‌“鬼鲛,下次用水牢术。”鼬提出了真诚的建议,“我们的查克拉量并不占优势,近身更有利一些。”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但这恐怕也不太容易,否则宇智波斑也不会带着九尾与初代火影决战了。”
‌“所以还是消耗战吗?也好。”佩恩六道中的畜生道夸张地猛拍了一下地面,而后平日里安静的当背景的巨像动了起来。查克拉锁链从魔像的口中射出,直指初代火影。“反正都是查克拉,聊胜于无。”六道中的天道接口道,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刚刚让他吃瘪的对手。
作为回应,初代火影露出了无奈的微笑,随即增加了查克拉的输出。一座观音巨像从地面升起,原本的木人成了巨像的冠饰,而他本人则站在巨像的其中一只手上。他抬起左手,并搭在了张开五指的右手手腕上。
这是廓庵入鄽垂手的前兆!刚刚干掉了木遁分身的‘斑’深吸了一口气,
‌“暴风乱舞!”
‌与此同时,一阵雷光伴随着愤怒的质问后发先至,
‌“你是从哪里得到那只眼睛的!!”
“哟,鼬先生。这不是几天前的扑街仔吗?”鬼鲛扯了扯一边的嘴角,“真失态啊,居然无视我们,漠视危险的家伙不配称为忍者呢。”
‌“别小看他。藏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鼬皱着眉嘀咕道,“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旗木卡卡西,写轮眼卡卡西,copy忍者,持有死去友人的左眼。曾经回到战友牺牲的地方试图找回同伴的遗骨,而在耗尽查克拉的十数个土遁之后,他所看见的只有衣服的碎片,损毁的防风镜,和疑似废弃的野兽巢穴而已。
'晓'——为了得到力量,攻击他身负尾兽的弟子,剜走挚友尸体上仅剩的眼睛…
‌…也可能并不是从尸体上…
‌卡卡西所持有的左眼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本能地抽取查克拉,然后巴纹连接在一起,定格成了镰刀的形状。
他顺利地击中了猝不及防的'斑',虽然'斑'及时地后仰以进行回避,但是胸腹间仍然被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一直延续到下颚。
面具被破坏了。
而造成了伤害的卡卡西看起来反而像个被害者。苦无脱手,雷光消散,死鱼般地馁在地上喃喃自语。
‌鉴于姑且还有几个敌人站在一边,初代火影跑回佛像的头上,把新出现的忍者拎到身后,又因为对方迟迟不能从被玩坏了的状态中恢复,他不得不根据对方的只言片语和成对的美瞳进行推测,并试探着安慰道:
‌“想开点,只是离家出走而已。我啊,可是被挚友抛弃了呢。”
白发忍者无动于衷,在千手柱间搭了搭他的肩膀之后才露出了一个'原来在和我说话吗?'的表情,随即变成了'您在胡说什么呢?'的神态。
‌大概是给先辈留面子的缘故,卡卡西没有反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带土永远是我的英雄。”
“他非常珍惜同伴,变成这样一定是有苦衷的。”
这就是在恳求初代火影手下留情了。
‌先不论带土需不需要初代火影手下留情,反正他对此并不领情。只见他撕开被拉出口子的衣服,往地上一掼,狰狞地吊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了极其不协调的笑容,随后质问道:“如果我说,十二年前袭击木叶,杀死九品和水门老师的人是我呢?”
“这样也,还是你的英雄吗?”
我的坟到底被掘了几次?初代火影托着腮,盯着名为带土的后辈明显打了补丁的身体思考着,又在后辈们为什么与不为什么,你是英雄和我谁也不是的无意义争论中开始思考这位后辈到底是谁的后代,等他意识到自己其实除了斑以外并没有特别关注过其他的宇智波,以至于回忆中所有人的脸都模模糊糊的,只有在千手看来非常杀马特的发型格外清晰时,带土和卡卡西之间的嘴炮终于换了一个画风。
只见带土跳到了佛像的冠饰上,撕心裂肺地吼道:
‌“作为九尾的容器,被关在名为木叶的笼子里,哪里也去不了。”
‌“为了与心爱的人相守,即使对权力毫无兴趣,也不得不赌上性命成为火影。”
‌“就算你没有杀死琳,等待她的也不会是任何配得上她的东西!”
“这样的世界是虚假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来帮我。”他向卡卡西伸出了手,“你懂我的吧?”
‌“我们是通过同一对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的啊。”
旗木卡卡西是一个背负责任远多于追求梦想的人,在难以抗拒地把手递过去并被拽起来之后,他想起了他的学生。
‌鸣人也好,佐助也好,都是身份敏感的忍者,如果他们的老师叛逃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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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urenbcf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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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玉柱一个人
本文写于2008年。
早上5点,天还没亮,史玉柱就开始从山脚往山上爬。从史玉柱家通向山顶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史玉柱每天要克服怕鬼的恐惧,从栽满石榴树的一片坟地穿过,为的是,黎明时分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会聚在怀远山顶,一起等待天亮。
从初中开始,到18岁离开故乡,史玉柱不为了什么,就为几个要好的同学都去爬山,大家都爬山,“我不去爬山,觉得好像太另类,就养成爬山的习惯。”
1962年,史玉柱出生在安徽北部怀远县城。“爸爸是怀远公安局的,我妈妈是一个工厂的工人。”
初二之前,史玉柱成绩不好,贪玩,爱看小人书,经常被妈妈训。1977年恢复高考,让史玉柱开始认真学习,因为“学习可以考大学了。”此前,高中毕业,就‘下放’了。
18岁之前,史玉柱随父亲两次见识过大上海的繁华。基本印象是“太大了。”最深印象是南京路上24层的国际饭店。“还有外滩。”“外滩的楼和怀远的楼是不一样的。非常洋气。”此刻,尽管走在南京路上,史玉柱依然觉得他离大上海很遥远。
1980年,史玉柱以全县总分第一,数学119(差1分满分)的成绩考入浙江大学数学系。但在浙江大学数学系刚过了一学期,史玉柱就放弃了成为陈景润的理想。
“从图书馆借到《数论》,看了之后,我才了解到数学是那么的难。”和周围同学比聪明,也让史玉柱压力很大。“尤其是长江以南的,成绩好的并不想上清华、北大,都去上了浙大,所以,我们那个班里聪明人太多,学习好的也太多了。”
知道1+1不可能突破之后,史玉柱的数学理想破灭了。“我很想做成一件事情。但是很早地,我又意识到我做不成这件事情”,这是“我理想破灭的主要原因”。
理想破灭后的史玉柱开始跑步,培养各种爱好。他每天从浙大跑到灵隐寺,18里,然后,再跑回来,坚持了四年。
从浙大经过安徽统计局到深圳大学
1985年,合肥。安徽统计局农村抽样调查队计算机房。23岁的单身汉史玉柱写会程序,挖会“金子”,自得其乐。2006年,上海瑞金宾馆,网络游戏《征途》上线新闻发布会。史玉柱冲着台下喊:“我是一个老玩家,20多年前,就在玩游戏。我懂游戏。”
数学家理想破灭后,史玉柱成绩一直维持在中等,“每天被迫进行大脑体操训练。”大三,畏惧纯数学太复杂,史玉柱选择了计算数学方向。当时还是小型机时代,进机房需要换衣服换拖鞋,编程结果需要打纸带。史玉柱只觉得挺罗嗦,没觉得计算机特别有用,对它也没特别的感兴趣。只是一门课而已。
1984年毕业,史玉柱没什么想法地被包分配到了安徽省统计局农村抽样调查队。“听说我是学数学的,统计局就是搞数字加减的,所以,就把我分到了统计局。”“这挺荒唐。”“数学不是加减乘除,数学系主要是逻辑,是大脑体操。”
分到单位没几天,史玉柱就被通知到西安统计学院进修几个月。进修老师有抽样调查之父之称,这位美国教授介绍了最新的国外的抽样调查方法,史玉柱发现没有一样能离开计算机。回单位说服领导,史玉柱南下广州,花5万块钱扛回了一台IBM PC。
史玉柱写了个程序,找了两个人录入,过去二三十个人忙活一年的活,一两天就干完了。搞得很多人从此没事干。干得起兴,史玉柱又编了一个分析软件,能分析出,年收入400元以上的农民会买哪些东西,消费特征是什么;年收入400元到500元的农民消费特征又是什么。
史玉柱的软件不断完善,国家统计局后来开了个会,要求全国各地的农村抽样调查都用史玉柱的软件。史玉柱因此得到了一二十元奖金和一个进步奖。相比当时每月54元的工资,史玉柱挺知足。
又没事可干了,史玉柱就开始基于他分析出的数据,写关于农村经济问题的文章,居然还能发表在搞学术人挺在乎的高档次杂志上。当时的安徽省副省长也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看了不少史玉柱的文章,很欣赏。副省长是中国科技大学教授,深圳大学客座教授,他面试了一下史玉柱,就在1986年将史玉柱招为了深圳大学软科学专业研究生。这一年,24岁的史玉柱也结婚成了家。
在深圳大学,史玉柱学会了勤工俭学;学会了怎样给别人带货的小生意;看到很多国外书籍和港台关于经济方面的书,他开始相信中国将来肯定走市场经济的道路。在深圳大学众多的讲座中,1988年,史玉柱听到了四通公司万总经理的讲座。“他的讲座对我的触动非常大。”“他谈论四通如何创办,他的题目大意是《泥饭碗比铁饭碗更保险》,意思是,四通这个泥饭碗可以变成金饭碗。从那时起,我才有了准备创办企业的理想。”
巨人汉卡
1989年10月,深圳。史玉柱举起一台IBM 286,摔在地上,接着,又举起一台IBM 286,摔在地上。两名员工抱走剩下的几台电脑和打印机,从此没了踪迹。
1988年,从深圳大学研究生毕业,史玉柱回到合肥原单位。没几天,他提交了辞职报告。向以前帮过的朋友借了一台IBM PC,史玉柱开始在家编写文字处理软件。“我是从我的原单位统计局看出这个市场需求的。”“当时每个单位都花2万元购置一台四通打字机,同时也在购置电脑。大多数情况下,电脑总是被放在一旁不用。我就想编一套软件,取代四通打字,直接用电脑打字。”
半年之后,M-6401在史玉柱合肥的家中诞生。史玉柱送了一套给原单位。几张软盘一装,就能打出比四通打字机24点阵更漂亮的64点阵字,而且,编辑屏幕比四通打字机大很多,单位的四通打字机从此被放到一旁没人用了。
一看有戏,史玉柱立即揣软盘,南下深圳。史玉柱在深圳大学有个老师,同时是天津大学深圳科贸发展公司员工。老师很器重史玉柱,专门为史玉柱成立电脑部,交给史玉柱承包。史玉柱每月只要交一两千元固定的管理费用,剩下都归自己所有。
没钱买电脑,史玉柱将自己的软件演示给卖电脑的老板看,“我现在没钱,你让我先拿回去,等我软件卖了钱,给你多加1000元利润。”卖电脑的老板居然同意了,让副经理将电脑抱给史玉柱。这名副经理后来加入了史玉柱公司,现在是征途公司副董事长。
没钱打广告,史玉柱跑到北京,闯进《计算机世界》报社广告部,演示软件给当时的广告主任贺静华看。贺静华答应先给史玉柱打三期1/4版广告。
1989年8月2日,《计算机世界》第一次刊出了史玉柱写的M6401中文软件广告前天,广州一家政府机关打电话过来说要买,史玉柱跳上中巴赶到广州去,留了三套软件给他们。回来后,史玉柱立刻接到了宁波的要货电话。
8月16日,史玉柱收到三张银行汇款,一共1.5万元。一张8820元,是广州批发的三套;另外两张是零售汇款,每张3500元。
8月收入达到4万多元,9月份16万,10月份超过100万。M6401开始是软加密,很快被破解,史玉柱立即开始使用加密卡。
8月底,9月初,经朋友介绍,史玉柱招聘了三个员工。到10月份,其中一名员工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股份,大家应该将赚到钱的分掉。”史玉柱不同意,主张继续打广告。史玉柱对员工说:“股份的事情可以商量,但每人25%不可能。”“软件是我开发的,启动资金是我出的。我至少应该控股。可以给两人10%到15%。”两位员工嫌太少,闹僵之后,史玉柱摔了电脑,管财务的员工不参与,另外两名员工只好抱着剩下的几台电脑和打印机,走人了事。
“我从此再不搞股份制了。”“母公司一定我个人所有,下面的公司可以考虑我控股。”“中国人合作精神本来就很差,一旦有了股份,就有了和你斗的资本,造成公司结构不稳定。”“后来我就给我的高管高薪水和奖金,就是给比他应该得到的股份分红还要多的钱。我认为,这个模式是正确的,从此以后,我的公司就再没发生过内斗。”
10月,史玉柱将100万元广告砸向《计算机世界》,M6401月销售额乘势攀升到了500万元。1990年前三个月,史玉柱已经挣到了3000万元。
此时,求伯君的WPS借助方正的品牌和渠道横空出世,史玉柱一看不妙,带领一名助手跑进深圳大学学生公寓封闭开发M6402。从M6402开始,史玉柱开始使用巨人汉卡名称。“当时IBM蓝色巨人最火,我们就抄袭了巨人这个名称。”
等到M6402投入市场的时候,WPS已经超越了M6401,巨人M6402缩短了和WPS差距,但还是无法超过WPS。史玉柱再次组织了十几个人的研发队伍,跑到深圳大学封闭开发巨人M6403。
1991年春节刚过,深圳。巨人连锁会议。经销商包机过来,现场订货,史玉柱当场拿下3500万元现金支票。
巨人大厦
18层。38层。54层。64层。巨人大厦设计不断加码。1994年初,巨人大厦开工典礼。史玉柱刚想对外宣布巨人大厦要建成中国第一高楼64层,话都到嘴边,面对着珠海市长、市委书记梁广大殷勤的目光,史玉柱头脑一热:“64层也没与国内一些高楼拉开太大距离。”史玉柱一咬牙,脱口而出:“巨人大厦要建72层。”史玉柱当年成了中国十大改革风云人物。
1991年,M6402开发完成,注册巨人汉卡,先要注巨人公司。1991年在深圳注册公司,工商局需要县团级以上单位开具证明:史玉柱“六四”期间表现清白。“六四”期间,史玉柱辞职在家编辑软件,安徽省统计局说:“当时,你已经辞职了,单位无法帮你开证明。”听说珠海注册公司,不要“六四”证明,史玉柱当即在珠海注册了巨人公司。
1992年,史玉柱率100多名员工,落户珠海。“珠海对我们非常重视。”“当时我们已经是非常大的企业,年销售上亿啊,全国都不多。”珠海给了巨人很多照顾:高科技企业税收全免;破例审批出国;户口一时转不过来,给新办一个珠海户口。
巨人一下子发展了起来,资产规模很快接近2到3亿。手里有钱,精力也多,史玉柱开始不满于只做巨人汉卡,他开始做巨人电脑,巨人电脑挣钱,但管理不行,坏账一两千万。巨人电脑还没做扎实,史玉柱又看上了财务软件、酒店管理系统。史玉柱去美国考察,问投资银行未来哪些行业发展速度最快?投资银行说是IT和生物工程。史玉柱回国立即上马了生物工程项目。其他涉足的行业还有服装和化妆品。摊子一下铺到了六七个事业部。
1993年,巨人其中仅中文手写电脑和软件的当年销售额即达到3.6亿元。位居四通之后,成为中国第二大民营高科技企业。史玉柱成为珠海第二批重奖的知识分子。
珠海“重奖”科技人员轰动全国之后,北京希望珠海还能树一个典型:一个“中国大学生留在本土创业”的典型。当时成绩最好的大学生都出国,一出去就不回来。中国人才的外流太厉害。时任珠海市委书记、市长的梁广大选中了史玉柱。
作为支持,珠海市政府曾经批给巨人一块地,巨人准备盖18层的办公楼。在大厦图纸都设计好之后,梁广大找史玉柱谈了谈,希望史玉柱为珠海争光,将巨人大厦建为中国第一高楼。巨人只有建成了中国第一高楼,史玉柱才配做全国典型。
珠海市政府原本批给巨人1万多平米,���了支持巨人建中国第一高楼,市政府又批给了巨人3万多平米土地。125元/平方米的价格等于白送。
怎样让全国人民都注意史玉柱呢?梁广大安排所有来珠海的国家领导人都到巨人参观,李鹏一年来巨人一次,胡锦涛和朱镕基也都到过巨人。
1993年,中国经济过热发展,只要有房子就能卖掉。甚至连“楼花”都能卖掉。深圳写字楼价格涨到了一万五、两万。珠海当时在修大港口、大机场、还有跨海大桥,史玉柱被这个熏陶,认为珠海也会像深圳一样成为国际大都市。
盖72层的巨人大厦需要12亿,此时,史玉柱手中的只有1亿现金。史玉柱将赌注压在了卖楼花上。1993年,珠海西区别墅在香港卖出十多亿“楼花”。可等到1994年史玉柱卖楼花的时候,中国宏观调控已经开始,对卖“楼花”开始限制,必须投资到一个数额才能拿到预售许可证,后来越来越规范,限制越来越多。史玉柱使出浑身的宣传本事,也只卖掉了1亿多“楼花”。
盖高楼,地下部分最花钱。地下20米之后都是岩层。巨人大厦一共打了68根桩,最短的桩打了68米,最长的桩打了82米,仅打桩花了史玉柱一亿多。
1995年,巨人推出12种保健品,投放广告1个亿。史玉柱被《福布斯》列为大陆富豪第8位。脑黄金取代巨人汉卡成为巨人新的摇钱树。1995年,仍然认为形式一片大好的史玉柱往巨人大厦地下三层又砸了花了一亿多元。
1996年巨人大厦资金告急,史玉柱贷不到款,决定将保健品方面的全部资金调往巨人大厦。此时,脑黄金每年已经能为巨人贡献1个多亿利���。“我可以用脑黄金的利润先将巨人大厦盖到20层。先装修20层。卖掉这20层,再盖上面的。”没成想,保健品业务因资金“抽血”过量,再加上管理不善,迅速盛极而衰。脑黄金卖不动了。
1997年初巨人大厦未按期完工,国内购楼花者天天上门要求退款。媒体“地毯式”报道巨人财务危机。得知巨人现金流断了之后,“巨人三个多亿的应收款收不回,全部烂在了外面。”不久,只建至地面三层的巨人大厦停工。
1997年1月到8月,史玉柱在美国四处奔走,找钱未果。1998年10月,珠海市政府召开巨人大厦贷款现场会。珠海市长、市委书记梁广大要求银行为巨人大厦贷款。没想到两周之后,梁广大闪电退休。“如果梁广大晚退休两周,巨人大厦的结果不是今天这样。”珠海市政府依然要救巨人,他们撮合另外一个房地产商接盘巨人大厦。设计修改了,合同起草了,政府配送的地批了,就在签字的一刹那,对方突然告诉史玉柱“不行”。这一刻,史玉柱感到浑身轻松起来。
脑白金
1998年,面包车奔驰在珠海开往无锡的公路上。史玉柱对20多个好多个月没领到工资多名员工说:“等我有了钱,一定补偿你们。”
1997年冬,安徽泾县。史玉柱召集20多名“贴身”员工召开“太平湖会议”。这次会议确定了“脑白金”构思。
脑白金主要成分是褪黑素。在生理条件下,褪黑素由脑内的松果体分泌,其分泌受生物钟调节,夜多昼少,因此,褪黑素具有一定的调节睡眠的作用。“到1998年,中国保健品市场正在越来越趋向理性,仅仅靠广告‘狂轰乱炸’做保健品的时代已经结束,‘脑白金’要成功必须要有足够的‘回头率’。我自己吃过脑白金,感到有效果,才敢最终决定做‘脑白金’。”
面包车到达无锡,从全国各地又汇聚过来员工也到了。一共100多人。一开始,依然发不出工资,走了一些人。
史玉柱找朋友借了50万元。“我以前借给过他500万,50万,借半年,他肯定借给我。”借到钱,史玉柱拿出5万元补发工资。困难时期定的工资标准是,副总一月800元。
15万元给无锡一家公司生产脑白金,留出15万作预备资金,剩下的15万全部砸向了江阴。这阶段营销以推广概念为核心,主要通过小广告、新闻报道、健康常识等一切可以利用形式向可能的消费群体灌输脑白金的概念以及有利于该产品的知识。
江阴第一个月赚了15万。史玉柱拿这15万加上15万预备资金,全部投入无锡市市场。第二个月就赚了100多万。跟着是南京市、常州市、常熟市江苏市场很快被全面启动。
吸取巨人3亿应收烂账教训,这次史玉柱可以倾尽所有猛砸广告,也决不赊账。为集中广告的火力,史玉柱在每个省都从最小的城市启动市场。在浙江,首先启动台州。先猛砸一个月广告和报道,受广告影响的消费者就会去商店问有没有脑白金,问得多了,商店就会问经销商有没有脑白金,“经销商就会找我们。”此时,史玉柱坚决要求让手下坚持现钱提货。
台州典型树立之后,在其他市遇到经销商要求赊账,史玉柱就请经销商问问脑白金在台州卖得好不好。一问,台州一个月可以卖300万。经销商自然会接受现款提货的条件。
史玉柱主要投电视广告,很少投报纸广告。广告创意,做了几百个,让史玉柱挑。史玉柱最终依然没挑出更好的,最终依然沿用了脑黄金旺季使用的广告词:“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这个广告创意连续多年被评为“十差广告”,“‘十佳广告’倒是年年换,因为许多公司都倒闭了。”“评选广告的专家们唯美,讲创意,讲社会责任感,就是不讲能不能卖货。厂商只认销售额。”
史玉柱采用“脉冲”广告排期:2月至9月初,广告量很小。每年只集中两次高潮:一是春节,一是中秋。中秋密度最大的是倒推10天,春节倒推20天,加在一起共30天。这30天,不惜血本,砸到让人烦。30之后,让你一看到脑白金广告,就会感觉到多,而实际上已没什么广告了。
一年半之后,脑白金在全国市场铺开。月销售额到达1亿元,利润达到4500万。脑白金的销量和利润主要来自乡镇。北京上海的超市里有100多种保健品,脑白金摆在货架上并不显眼,但是,“到了村镇的商店,只有两三种保健品,其中一个肯定是脑白金。最大的市场还是在下面,那里人口特别多,光农民就8亿,再加上县城,这些人共9亿人口。”
胆小的资本家
1999年,重新赚钱,先要将自己藏起来;2000年,借壳上市,先要将自己藏起来;2001年,卖掉脑白金生产,拿回3.43亿元现金;2003年,卖掉“脑白金”75%营销网络怀揣11.7亿港币;买华夏银行股份,买民生股份,掐指一算,市值已超过22亿。子夜,陷在上海办公室沙发里,史玉柱安全了。
1999年7月12日,上海健特成立。健特是英文巨人GIANGT译音。尽管不舍巨人情结,为安全其间,史玉柱先于1999年3月3日和3月25日暗中控制注册了黄山康奇和怀远宏强,然后由这两个公司投资成立上海健特。此时的史玉柱依然还不想让外界知晓:如日中天的“脑白金”、上海健特和负债两个多亿的史玉柱以及珠海巨人有何关系。成立黄山康奇和怀远宏强的目的就是,掩护史玉柱身份和在法律上保护上海健特资产不受珠海巨人拖累。
到2001年,拿出两亿多还债,史玉柱已经不心疼了。“2亿多对我已经不算什么。”“2亿多还债,对我们公司运营,已经不构成什么影响。与其帐上多2个亿,还不如把这个心病给除掉。”“巨人大厦毕竟那是我自己惹出来的,而且,那里面危害的都是老百姓。”
2001年2月6日,《解放日报》第4版。史玉柱在上面印了两个20多厘米见方的大字“感谢”。“感谢”下面,史玉柱发一通感慨:“十年前,巨人创造过辉煌;四年前,巨人跌入低谷;新世纪,巨人从上海复出;感谢上海优良的投资环境、良好的政策环境;感谢上海人民的厚爱。史玉柱真的重新站起来了。”
“那时,我没过多考虑声誉,没考虑过声誉对我有多大影响。还不还债,和‘脑白金卖’销售,没什么关系。”
“我这个人也不是特别爱钱。”“钱就是个工具,能用来投资做事情,与其投资做别的项目,还不如先用钱将我原先未做完的项目给解决了。”“这样,再做其他事会更踏实一点。”
还债之后,史玉柱于2001年4月23日在上海注册成立巨人投资。3天后,怀远宏强将所持有的上海健特90%股权全部出让给巨人投资。二次出山的史玉柱早已无法满足于仅仅从“脑白金”实业中赚钱,他先通过两个怀远老乡名义于2000年9月21日成立上海华馨,注册资本为5000万元。一周后,上海华馨就与青岛市商业总公司签署协议,收购其持有的上市公司青岛国货2811万股国有股,占总股本的24.73%,成为青岛国货第一大股东。
2001年5月,通过系列运作,史玉柱将下属“脑白金”产生环节无锡健特90%的股权出售给上海华馨投资公司,并担任上海华馨决策顾问。然后,通过华馨投资辗转将这部分资产卖给了上市公司ST国货,连年亏损的ST国货,股价应声从12元上涨到25元。ST国货后更名为健特生物。因“脑白金”拉动,健特生物2001年实现主营业务收入24741.88万元,净利润3585.28万元,每股收益高达0.315元。由史玉柱控制的董事会由此推出了每10股派1元转增7股的高送股方案。
合计一下,上海华馨由2800万股增至4770万股,分红4770万;健特生物从上海华馨手中购买无锡健特39%的股份,支付现金1.22亿元;健特生物2002年中报10送2转增1,派现0.5元,华馨增至5700万股,进账2850万;2002年11月,史玉柱更是一纸协议把“脑白金”商标以1.46亿元出售给健特生物,至此,上海华馨与上海健特总计收入达3.43亿元。舆论有点看不惯了,开始指责史玉柱“左右手”来回倒腾,“完美套现”。2003年10月18日健特生物发表公告,称中止公司控股的无锡健特购买“脑白金”商标的动议。就在人们惊诧于史玉柱何以吐出到手的1.46亿元时,2003年末,史玉柱又将“脑白金”和“黄金搭档”的商标知识产权及75%的分销网络以11.7亿港币的价格卖给了四通电子(后改名四通控股)。
史玉柱手上的现金越来越多。经过珠海巨人之后,史玉柱特别害怕现金流断开,所以,账上始终趴着5个多亿的现金。有现金,老有冲动。趁着还能抵御投资诱惑,史玉柱准备国债。“有利息,还可以立即变现。”国债是安全,但投资的价值不高。史玉柱很快捕捉到了银行的机会。“银行的盈利模式非常清晰,就是贷款和存款的利息差。如果选择一个上市的银行,风险也不大:股市管着它,证监会管着它,不会出问题,就是出了问题,国家也会帮助它。”
2002年间,上海健特先后与华夏银行发起人北京华资银团公司和首钢总公司签订《关于华夏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股份转让协议书》,累计受让1.4亿股一般法人股。“我2.18元从首钢买的,现在一股5块多钱,还拆了股。”
参股华夏股份后,史玉柱又看上了民生银行。2003年,上海健特受让北京万通实业股份有限公司1.43亿股民生银行股票,到2006年6月30日,上海健特持有的民生银行股票3.157亿股。
就在外界在讨论保健品生命周期的时候,手里握有已经22亿银行股票,已经软着陆的史玉柱吼到:“我永远不会套现走人!”史玉柱依然是两个上市公司健特生物和四通控股的第一大股东。
管不管
2006年4月8日下午3时,上海金茂大厦,征途新闻发布会。主角史玉柱使出浑身解数台上台下兴奋地秀他的网游新事业。4月9日,身为征途CEO的史玉柱没去位于徐汇区的征途公司上班。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待在上海金玉兰广场25楼巨人投资100平方的办公室里。他说:“我一般都不过去。”“烦事情太多。”“我已充分授权给了几个副总。”
2001年,“脑白金”销量突破13亿之后,史玉柱随即将日常管理扔给了大学时的上铺陈国。史玉柱完全相信陈国,因为,巨人大厦失败后,“陈国、费拥军好几年没领工资,也一直跟着我。”
史玉柱自信,给他5年时间,他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德性,而且,“我需要充分信任的人不用多,四五个就够了。”因此,史玉柱只用部下,不找外面的人。“女性从忠心角度来说可能会好点。”“一般公司都会有几个副总在斗啊斗,我们没有。”“没德的人,我不给放领导岗位上来,放上来的人都不爱搞这个。我们的副总都很团结,不互相斗,也不和我斗。”
“德”和“才“只能选其一时候,史玉柱肯定选择德。史玉柱确定“才”的标准很简单——办事成功率高的人就是人才。“我只看他的成功率高,不听他说的。”史玉柱喜欢战术人才,不喜欢战略人才。“战略人才多了,大家整天就会在一块夸夸其谈,不干实事。”
2002年,上海健特总经理陈国车祸。史玉柱当时正在兰州开会,撂下电话,史玉柱连夜飞回上海。赶到医院,陈国人已经快不行了。“这件事是仅次于巨人倒掉的打击,全公司把业务都停掉处理后事,那是一种痛失左右手的伤痛。”每年清明,史玉柱和公司高层都要去给陈国扫墓祭奠。史玉柱现在对车的要求很高,坐SUV为主。另外加了一条规定,干部离开上海禁止自己驾车。
陈国去世后,史玉柱没重新接管“脑白金”,他将担子交给了刘伟。刘伟加入巨人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文秘。“刘伟做上海健特副总,她分管那一块,她花钱就是比别人少很多。”“她跟了我12年了,没在经济上犯过一回错,我自然非常相信她。”
“脑白金”销售渠道上有8000多名员工,旺季超过一万名,分布在全国1800个县,各地办事300多个。刘伟虽然能叫出300多个县、市、省办事处经理的名字,但她需要史玉柱提供管理思想和管理方法。
史玉柱早期办珠海巨人实行军事化管理,后来,他明白了,大多数员工的使命是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军人有对国家和民族的义务,员工没有对老板效忠的义务。
再次建立管理体系,史玉柱坚持精简总部。珠海巨人销售额达两三亿时,总部已经达到了300多人,而“脑白金”做到10个多亿,总部却只有十多个人。能接受史玉柱军事化管理的人不多,能“死活”跟着他、“效忠”他的人不多。
史玉柱只给省级办事处的经理和副经理发工资,其他人的工资,每卖一箱脑白金,提成4%,省级经理用这4%给省级办事处其他人和市级办事处经理和副经理发工资。市级办事处往向下也是一样。此举,史玉柱既简化了和众多员工的关系,也能有效控制费用,各级办事处不会盲目扩张人员。
巨人员工固定工资在同行业中处于中等偏下,但浮动工资却相当多。史玉柱乐意看到员工拿的越多,这名员工拿得越多,证明他对企业贡献越大。
管理营销费用也是一样:每卖掉100箱,就提成2万元,作为营销费用。推销员费用都给报销,但省下来的钱是你自己的。珠海巨人的时候,各地分公司请人吃饭在500元以上的,必须上报经批准后才能执行。现在,宽松了,尊重了大家,但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反而都会节约开支,和“脑黄金”时代比,现在的营销费用可以节约三分之一。
300多个办事处都没在当地注册,都没资格对外独立签订合同。办事处可以和经销商谈价格,但最终价格由总部定,并在总部签合同盖章。上海总部要保持永远直接和经销商发生买卖关系。
广告款也全部由上海总部直接汇给当地电视台。办事处可以去电视台谈,上海总部觉得价格合适,总部就会和电视台直接签订合同。当地办事处只负责播出监控。
办事处人事需“越级”任命:县级办事处人���需要省级任命。市级办事处人事需通过省级报上海总部任命。“人事不能由顶头上司直接任命。我怕产生帮派。”
网游要赚有钱人的钱
2003年,深夜。史玉柱在玩《传奇世界》,他的名字叫“收礼只收脑白金”,他只有30多级,在多次被人随便PK掉之后,他找到了本区级别最高的账号,对方是温州网吧老板。史玉柱立即吩咐温州分公司经理到网吧,付3000元,将这个70的级账号拿到手。尽管有了70级的帐户,史玉柱依然无法所向披靡,他急得直接找陈天桥,陈天桥告诉他:“装备更重要。”史玉柱立即花了一万块元买了一套顶级装备。
2004年,深夜。史玉柱在玩《英雄年代》,感觉比《传奇世界》强,只是不明白其中很多不合理的设置为什么一直不改。
2004年,深夜。史玉柱换了一款游戏玩,感觉还不如《英雄年代》,重新开始玩《英雄年代》。
2004年,深夜。得知《英雄年代》开发团队和盛大合作不愉快,史玉柱想:“我找他们做一款网游,晚不晚?”到了2004年,再做和《传奇》一样,靠点卡收费的游戏肯定晚了。史玉柱想到了“永久免费,靠道具赚钱”的模式。“让穷学生和亿万富翁,在点卡面前,一律平等,这是不对的,不符合营销规��。”史玉柱要赚有钱人的钱。对没钱的人,史玉柱免费,靠免费吸引他们来捧个人场,有了人气,史玉柱才能更好地赚有钱人的钱。
游戏圈子很小,史玉柱很快找到了《英雄年代》开发团队。这些人有的离开了盛大,有的还在盛大。史玉柱吸引开发团队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高工资。“我看准的优秀人才,工资一事一议,不受公司级别制度限制。”“陈天桥其实给得也很多,他给期权,一个骨干期权兑现都是几百万,但人家还有意见。他给的方式不对,有点冤枉。”
2005年9月,《征途》完成开发。就在史玉柱要以“永久免费”概念切入网游市场时,2005年11月,盛大抢先一周宣布将包括《传奇》在内的三款游戏免费。
《征途》副董事回来检讨说,不该和盛大的副总接触,将《征途》永久免费信息透露出去。好在《征途》从开发设计上就是“永久免费,靠卖道具赚钱”的模式,所以,能将游戏千方百计“聚焦”在“道具”上,聚焦到不断“刺激”“有钱人”攀比买“道具”上。
史玉柱不怕陈天桥,史玉柱怕丁磊:“网易要现金有现金,要人有人,最可怕的是丁磊本人非常重视网游。”“所幸网易做卡通类,和我们不在一个市场。”
史玉柱也怕QQ。但“QQ主要是休闲类的,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
史玉柱看不上九城。“《魔兽世界》的确实好,3D里面可能5年之内出不了超过的,但它的致命伤在文化。举个例子,中国人很怕死人,外国人不怕,美国人当个亡灵可能很开心,中国人谁愿意当僵尸?所以,《魔兽世界》30万在线,已经到头了。”
至于金山,史玉柱没时间研究。“我的一款游戏就能把他所有游戏给超过去了。”
2006年04月14日,北京5G评论现场。资深游戏评论人王乐认为《征途》肯定不能成功。“史玉柱进入游戏,第一靠广告,第二靠吸引媒体的炒作。他的方式还和脑白金一样。”QQ游戏前知名产品经理王锋认为史玉柱是在吹牛:“他说他内测有15万人在线,我觉得1500人差不多了。”
2006年11月,王乐承认《征途》同时在线人数有15万。“已经非常赚钱。”而早在2006年9月15日,《征途》就对外宣布同时在线超过了50万大关。
采访手记
1997年,珠海机场候机厅。雷军小声对我说:“快看!那是史玉柱。”我望过去:一个精瘦的男子,两三个随从提着一个纸箱子,跟在身后。找到座位后,随从将纸箱放下,史玉柱依然站着,随从们依然站着。史玉柱此时已是业界“多元化”失败的典型案例,我也将当时看到的场景理解为英雄落寞。
在珠海采访《剑侠奇缘》期间,雷军一直在和我说,北京金山来了一个“能力超强”的副总,叫蒋涛,此前在巨人负责手写电脑开发。
1997年夏,因为要刻一张盘,我和蒋涛成了好友。尽管巨人已经失败,蒋涛那时说起史玉柱依然怀着敬佩,经常用“老史还是很厉害的”作为往昔回忆的结语。
2000年圣诞节,香港。方向明和我说起史玉柱。方向明是巨人大厦失败后,唯一采访到史玉柱的记者。方向明的结论是,企业家应该远离政治,否则容易把持不住。“李鹏总理和他握一次手,他一激动,将巨人大厦提高了20层;李鹏总理再和他握一次手,他依然很激动,将巨人大厦再提高20层;李鹏总理又和他握一次手,巨人大厦最终成了72层。”
2001年,史玉柱“咸鱼翻身”,我找到最早报道此事的翁宝,请他帮我约专访,未果。5年之后,2006年4月9日,终于等来了史玉柱急于宣传《征途》的机会。那天,我们从下午2点一直谈到6点。期间,我先让司机去机场帮我换登记牌,后又让司机帮我改签航班。我没想到史玉柱如此地健谈,需要谈如此长的时间。
采访完成,一直没有动笔。我身边的年轻人、游戏圈子的人几乎众口一词地认为,《征途》不可能成功。他们理由是,史玉柱没游戏运营经验,只会炒作。史玉柱在4月8日《征途》新闻发布会的表现,炒作成分不可谓不浓。做了15年记者之后,我开始害怕被误导,怕一不小心成了《征途》心甘情愿的“枪手”。等到起先斩钉截铁认为《征途》不可能成功的人也开始承认《征途》成功之后,我向4月9日那个细雨连绵的下午望过去,试图理解这个人和他的所作所为。
史玉柱的成功是他个人的成功。1989年10月,他在深圳怒摔两台IBM 286的一刹那,就决定了,他今后身边的人将是他的追随者而非合作者。1997年巨人失败后,很多人离开,又进行了一轮追随者而非合作者的筛选。“脑白金”二次成功后,史玉柱采用高薪、提成而非股权分红的分配方式,在制度上进一步确立了史玉柱个人成功的模式。
“脑白金”做得更大之后,史玉柱卖掉一部,换回现金,投资更加保险的银行股份;剩下的“脑白金”资产也都同时变成了随时可以套现的两个上市公司股份。
管理好一个公司太难了,史玉柱不愿意深陷其中,他在自己最好的时候,使出一系列资本运作手段,迅速完成了从企业家向资本家的转换。做企业,长期靠一个人肯定不行,做资本家,只要一个人决策正确就行,不涉及执行层面。
史玉柱是泰山产业研究院的发起人之一,柳传志是泰山产业研究院院长。这么多年来,史玉柱和柳传志的交情始终局限在精神层面。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向柳传志请教怎样办企业,他没向柳传志借钱。他知道柳传志是企业家,讲原则,公司钱就是公司的钱,私交再好不能动公司的钱。
史玉柱和泰山产业研究院另外一个资本家段永基交往甚密。2001年12月21日,史玉柱为救段永基向四通巨光投资1亿元,后因CEO吴力借贷,搞出几亿的窟窿,致使史玉柱血本无归。后来,四通再次遇到危机,6000万股华夏银行股份被法院冻结要拍卖,史玉柱再次拿出1亿多元,替段永基把钱还了,在进入拍卖程序前把股份拿了过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从2002年开始,由段永基任董事长的中关村证券股份有限公司就一直是史玉柱控制的健特生物的前十大股东。有过这些交情,2003年末,段永基花11.7亿港币购买脑白金75%分销网络也就不足为奇了。
段永基的资本运作能力丝毫不必史玉柱差,很多方面甚至是史玉柱老师,可惜段永基手中没有一年可以赚3.5亿利润的“脑白金”为他的资本运作持续输血。资本运作,为了超额回报,挖东墙补西墙,一有散失,就会有大窟窿,需要实业来补。
《征途》现在又开始大规模盈利了,它必将成为史玉柱手上另外一个资本运作工具,让我们看史玉柱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来源:《知识英雄2.0》
作者:刘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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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zhen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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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牛肉与莎拉波娃—俄罗斯(I)
我对俄罗斯的印象,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小时候看过的电影:头上喷血的苏联大兵在弹片横飞的硝烟里抬起头来:同志们,冲啊!后面就是莫斯科!或者,浓眉大眼的农民开着拖拉机在金色麦浪里穿行:衣服沾满牛粪,额头浸透汗水;双眼有神地望着远方,看着共产主义社会吃不完的牛肉和土豆……
初中又学到了一个沙皇俄国:号称欧洲最奢华和高雅的皇族收了世界各地的珍宝,出产了各种疯癫、阴险、糜烂或者气吞山河的统治者。沙皇们不但是帝国的主人,还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皇的教父、德国很多皇族的亲家。以沙皇命名的广场今天还散落在欧洲各地。
我从来没觉得这两个地方能是同一个国家。除此之外,还有俄罗斯的女孩子们!为啥这块人烟稀少而且冻死人的土地能出产莎拉波娃、娜塔莎波利、彼福瓦洛娃各种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女,而且女性人口还比男性多了差不多一千万!简直没有天理啊。
莎拉波娃
因此,当我和旅伴降落在莫斯科的谢列梅捷沃机场的时候,心里充满了砰砰跳动的期待。首先一个小小的意外:这里不像很多其他欧洲机场,没有中国银行的大幅广告,没有熟悉的二维码和汉字,但充满了奇怪的字母、新鲜的的气味和听不懂的声音,一种久违的陌生感迎面而来。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来到楼下的咖啡店,点了份罂粟籽面包和咖啡。我嚼着罂粟籽,瞅着窗外穿梭的人流,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气。因为最近的经济制裁,俄罗斯卢布对人民币跌掉了差不多一半。莫斯科这座曾经昂贵的城市已经便宜了好多,反正拿到账单之后没感觉这是在欧洲。 
早餐后我们沿着大街,朝远处悬在空中的巨大红星走去,那里就是红场。然后,我很快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事实:莫斯科不像欧洲的不只是价格低,还有充满市中心的中国大妈大爷旅行团们。
我们穿过红场,走去列宁墓。不是因为多么热爱列宁,而是觉得一个改变了世界历史进程的人,应该值得我们的拜访。不幸的是,列宁墓入口早已经排起长龙,每隔几米就是一个写着“夕阳红”或“梦幻欧洲”字样的彩色小旗子。也不知道是国内旅行社都特别喜欢历史题材呢,还是因为列宁的棺材是这里唯一的免费景点。
我们俩沿着看不到尽头的队伍一路向后,走了半小时才找到队尾。这里的旗子上写着“奢华之旅”。旁边一群中国大爷,人手一个佳能5D,配备最高档的红圈镜头,正描着远处的塔顶、近处的砖墙、旁边俄罗斯人的脸、旁边俄罗斯人的后脑勺咔擦咔擦地忙活着。 
导游大概20多岁,斜跨着无线喇叭,一手举着小旗,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琥珀不停地捣鼓着,嘴里跟旁边的大爷念叨:国内的工作不好找啊,自己在俄罗斯的花边新闻啊,上次国家领导人来访的神秘细节啊,以及琥珀真是个好东西之类的。
旅伴转过头来在耳边说:我跟你打赌,这个旅行团的下一站肯定是琥珀免税店,信不信?我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回头看了一眼喋喋补休的导游和一动不动的队伍,拉起旅伴走出了人群。
她当然是对的!对不起了列宁,下次再来看你…… 
我们沿着克林姆林宫的红墙一路走下去,不远处就是无名烈士墓的长明火。旁边俄文写着: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事迹万古流传……两个站岗的士兵手持步枪,鼻子翘上了天��努力地假装周围嗡嗡嗡的人群并不存在……
沿着高耸的红墙继续往前,穿过一个精心打理的小公园,便是克里姆林宫的入口了。有两件事儿是我来到这里才知道的。首先,克里姆林宫其实不是宫殿。克里姆林在俄语里的意思是堡垒,所以每个有点儿历史的俄国城镇都会有一个克里姆林。
另外,虽然莫斯科的克里姆林跟苏联的历史纠缠不清,但这里的建筑却在中国元朝的时候便开始建造了。只不过那时候的莫斯科还是一个在蒙古铁骑下战战兢兢的小镇罢了。
穿过克里姆林宫的大门,感觉自己像被送回了几百年前一样。到处都是雪白色的教堂、金灿灿的洋葱顶、高耸的钟楼和童话书里才有的橙、蓝、红、金色装饰的门楣。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一队高大的骑兵正举着马刀漫步走进旁边的广场,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嘚嘚声、步兵靴子噗噗声、枪刺的摩擦声和军乐队的鼓点混合在一起,在教堂高耸的墙壁间回响,我们竟然碰上了军队表演仪式!
不过这个仪仗队和国内的很不一样,你看不到整齐的正步。步兵和马队一会儿排成圆形,一会儿变成方形;士兵把插了刺刀的长枪当金箍棒在手里转来转去,再咔擦一声整齐地放在地上。随着雄壮的乐曲走向高潮,骑兵刷地一声抽出马刀,毫无意义猛挥两下,然后随着鼓点咔擦一声插回刀鞘。
表演似乎进行了很久,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进旁边的教堂,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广场安静了。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头盖骨裂缝的声音。士兵指向天空的枪口正整齐地冒着青烟。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音乐重新响起,大兵们已经排成整齐的纵队开始离场了。
我揉着脑袋,看着他们身上漂亮的制服:闪闪发光的双排黄铜扣、铮亮的银色枪管和马刀、高高的黑色帽檐和插在上面的靓丽羽毛、裤子上的金线和高高的马靴。这分明是一个精心排练的皇家卫队,漂亮至极却一点儿杀气都没有。
很难想象,俄国人不久之前最钟爱的军事表演还是仅仅一墙之隔的红场上滚滚的装甲和钢盔、看不到尽头的核导弹发射车,以及在雄壮的进行曲中瑟瑟发抖的欧洲和美国。带着这个想法,我和旅伴离开了克里姆林,穿过红场一角,走进了革命广场地铁站。
在国内坐惯了轨道交通,第一次走进莫斯科地铁估计会吓一跳。长长的电梯一路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就像进了科幻电影里的时空隧道。只有十几公里下面透出一点儿跳动的红橙色的光,应该是岩浆。
莫斯科拥有世界上最深的地铁系统之一,创纪录的帕波堤公园站埋在整整84米的土层之下(圣彼得堡的地铁还要更深)。这个高度差不多是一栋30层的大楼,相比之下,国内的大部分地铁开挖深度只有可怜的10几米。
我和旅伴站在长长的扶梯上,向黑暗的地心滑行,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冷战时期俄罗斯地铁可以用来做核战避难所了。这么深的地下,不管核弹头多大,除非自带钻井头否则肯定无可奈何。实际上,等一会儿我从隧道钻出来,如果发现已经到了澳大利亚,正被一大群袋鼠围着,我一点儿都不会吃惊。
在国内,钻进地铁就像钻进了一个牙膏盒,方方正正、花花绿绿。所以当终于穿出长长的隧道,走进革命广场站大厅的时候,我的确有点儿意外:头上是高大的弧形穹顶,身边是大片大片的大理石、罗马柱、神态各异的雕塑和花纹繁复的青铜吊灯,简直就是一个宫殿的配置。
这些深埋地下的站台都有激情燃烧的名字:游击队站、普希金站、列宁图书馆、库尔斯克、革命广场。而且每转过一个角落,几乎不出意外地会看到雕塑:挎着步枪的小女孩儿、蹲在掩体后面的老兵、手持钢钎的工人、花团簇拥的镰刀锤子……我和旅伴张着嘴,站在人流里像傻子一样四处看着。
要是核大战爆发了,能待在这里应该也是不错的。每天看着铜做的花瓣和水果,想着地面上到处乱跑的绿色僵尸应该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当然前提是面包和格瓦斯无限量供应,而且我待的站台不能超过两百人,除了我都是美女……
当我们从澳大利亚重新回到地表,见到久违的阳光别提多么美好了。我默默感谢了下赫鲁晓夫和肯尼迪,拉着旅伴朝大街的西边走去。这个地方和市中心差别很大:看不见拖家带口的旅行团,也没有交通拥堵的主干道,只剩下高大安静的树木和看起来不紧不慢但充满的目的感的俄罗斯人。 
前面就是新圣女修道院(Novodevichy Monastery),一片老建筑和草坪的集合体。大门里静悄悄的;转个弯,一个黑袍子的修女;再转,一座漆皮掉光了的塔楼……
修道院靠最里面的墙角有一大片空地,散落其间有成堆的石头,应该是来自什么老建筑。这里一节柱子,那里一条门楣或柱头,有些石头上还隐约写着文字,只不过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模糊不清。
我特别喜欢这种老旧的角落:被时间刻下口子,被风雨蹂躏得不堪,修女不时从旁边走过,似乎成百上千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可惜,真正生活在本地的人大多不这么想。旁边的建筑上俄国人正充满热情地返修:建筑的圆顶已经放出金色的光泽,墙壁也崭新铮亮。似乎什么东西都得跟新买的宝马车一样亮晶晶的才舒服,我觉得这是一种现代强迫症。但此时,我最好不要抱怨。首先,我不会俄语;其次,如果他们发现我来自一个只有四十年历史的城市,八成会被打死…… 
像俄罗斯的很多修道院和教堂一样,新修女的中央大殿里充满了静静的脚步声。一个刚刚受洗的婴儿被母亲举过头顶,旁边的黑袍子修女正给小家伙拍照。高大的窗口边有人静静地读着圣经,也有人不停地亲吻着面前的十字架,确保下一个人感染上肺结核。
我们溜出大堂,沿着墙根的一条小路游荡。不记得拐了几个弯,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头塔楼。门口坐着一个修女,正静静地翻着金箔装饰的圣经。从外面看,塔楼里面最多能容下一两个人。我跨上门口的台阶,跟修女点了下头,迈步走了进去。然后立刻目瞪口呆。
塔楼大概十几米高,从墙根到穹顶都铺满了金光闪闪的马赛克。顶上一个蓝色石子拼接成的耶稣正举着右手跟我打招呼。快到屋顶的墙面上开了小窗,透进来的阳光射在耶稣脸上,再漫射到墙壁上,整个塔楼里只有这蓝金色的光辉和慢慢游荡的灰尘……
这就是我不愿意跟团旅行的原因。带团导游整天忙着用大喇叭宣传花边野史和土特产功效,永远不会有时间和耐心来小塔楼。感谢他们,我才能站在这片金色的宁静里。我和旅伴轮流在塔楼里站了一会儿,之后走出修道院,沿着高墙绕向后面。推开这里一扇发出吱吱呀呀声音的破铁门,里面就是跟修道院同名的公墓。其实这才是我们来郊外的初衷。
即使没有铁门和围墙,你从旁边经过也绝对想不到这是一块墓地。从外面只能看到一排排的雕塑:大理石芭蕾舞女脚下沉睡着舞蹈演员;巨大的船锚下面是海军上校;拔地而起的飞机旁是大名鼎鼎的航空设计师图波列夫;而手捧宇航头盔的,不用说肯定是宇航员了……
这是我见过的第二漂亮的公墓了,我心目中的冠军是布拉格的Vyšehrad。几年前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我误打误撞进入小山顶上的Vyšehrad。嫩绿的藤蔓在白色大理石上攀爬,野花在女神的脚下盛开。空气有干燥的夏日午后特有的那种味道,廊柱和雕塑间只能听见昆虫的嗡嗡声。
当时我看着山脚下蔚蓝色的伏尔塔瓦河,还有远处一望无际的波斯米亚平原,恨不得立马搬到公墓里面来住。哪怕有一个吊床也好,一头就挂在大理石女神身上,另一头缠在黑色双耳瓶上……
布拉格Vyšehrad公墓,下三张同
我和旅伴走过手握大提琴的音乐家、火箭脚下的宇航员、以钢铁为坟墓的战争英雄,跨过刚刚修剪的草坪、还在滴水的鲜花,来到一座黑白石块相间的坟墓前。
赫鲁晓夫——这个在联合国大会用皮鞋敲桌子的胖子,就躺在我们脚下。曾经,苏联领导人死后的最高礼遇是能够葬在列宁身旁、克里姆林宫红墙下。可惜赫鲁晓夫得罪人有点儿多,被赶到了这里。他黑白相间的墓碑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功过各半的人物,因此配不上世界革命中心的土地…… 
说实话,至少有一件事儿我们得感谢赫鲁晓夫:如果1962年不是他下令苏联撤回在古巴的导弹,八成各位就不会坐在这里傻呵呵地看手机了,因为你们都已经变成了绿色的放射性怪物,而我也会跟两百个美女一起被困在地下宫殿里……
如果不是因为国内土地现在这么值钱,这种公墓绝对是个好主意。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墓碑:一个大理石雕刻的微信二维码,上面一只高高举起的手。如果哪个多事儿的人摸一下,马上触动隐藏的开关,墓碑开始播放我演唱的爱情歌曲,并向扫码的人的手机发出晚餐邀请……
看完了不计其数的坟墓,我和旅伴莫名其妙地饥肠辘辘,充满了大吃一顿的冲动。但郊区不比市中心,走了很远都找不到一家餐厅。我们走得腰酸背疼,才看到一个有点儿像是饭店的地方,可惜玻璃窗里空无一人。
一个旁边路过的中年妇女看见我们两个外国人可怜兮兮地扒在窗子上,冲我们叫了一声俄语,然后用右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吃的动作,推开门走进了饭店。我连忙拉起旅伴跟在她后面。就在我们进门的一瞬间,中年妇女正推开饭店的后门昂首而出,只剩下我们两个瞪着空空的桌子,听着木门来回晃荡的咯吱声……
我们对望了一眼,平抑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情绪,继续往前走找吃的……(待续)
文/Sky   翻译/韩露
土豆、牛肉与莎拉波娃—俄罗斯(I) was originally published on Shenzhen 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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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nverne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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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布于机器之能(微信公众号:almosthuman2017),转载请联系 [email protected]
2015 年,当 Lazarus Liu(以下简称刘)完成了三年在英国物流专业学习回到中国,他很快发现国内已经和三年前大不一样了:每个人都用手机支付一切费用。在麦当劳,便利店,甚至在夫妻小店,他在上海的朋友们都使用移动支付。
刘意识到,现金已经被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这两款智能手机应用取代。
有一天,当他在一个菜市场看到一位跟他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士拿出她的手机支付菜钱,他终于决定要注册移动支付应用。
要得到支付宝账户,刘需要输入他的手机号码并扫描他的身份证。他自然而然地按要求做了,因为支付宝已经建立起了「十分可靠」的声誉,而且比起去那些冷漠、懒散,毫不在意客户服务的银行,注册支付宝几乎是一种乐趣。
他只点了几下屏幕就进入了手机应用。支付宝的口号总结了这段经历:「因为信任,所以简单。」
支付宝体验下来非常方便,刘开始每天使用好多次, 从早上的第一件事——用外卖 app 点一份早餐开始,他就用上了支��宝。
他意识到,他可以通过支付宝「车主服务」功能来交停车费,于是他将他的驾驶证和车牌号码,以及他那辆奥迪的发动机编号输入了支付宝。这样,他还可以在支付宝 app 里买车险。
他在支付宝里预约医生门诊,不用再去排中国医院那著名的混乱队伍。
他还可以在支付宝内置的社交网络中添加好友。
当刘与他的未婚妻(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一起去泰国度假的时候,他们都是通过支付宝在饭店买单或是买些路边摊的小玩意儿。
虽然在度假和买车之后支付宝里所剩不多,他还是把余额都存进了支付宝里的货币基金账户——余额宝里。
他可以用支付宝里「城市服务」功能付电费、煤气费和网费。
就像其他迷恋于支付宝和微信提供的移动支付功能的中国年轻人一样,刘现在出门已经不带钱包了。
如果你住在美国,你现在已经习惯把你的数据交给公司了。
信用卡公司知道你什么付了酒吧账单,或者买了情趣用品。Facebook 知道你喜欢美味的烹饪视频还是 Breitbart 新闻节目。Uber 知道你去哪里以及你在路上的各种行为。
但支付宝知道所有这些关于用户的事情,甚至更多。
蚂蚁金服(庞大的阿里巴巴集团的子公司)旗下的支付宝有时被称为「超级 app」。它的主要竞争对手微信,则属于社交游戏巨头腾讯公司。
支付宝和微信更像是一个生态系统,而不是一个单独的 app。
每当刘在手机上打开支付宝,他就会看到一屏幕整齐的图标,就像三星手机上的主屏一样。一些图标本身就是成熟的第三方应用程序。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从支付宝的内部直接接入 Airbnb、优步或优步的中国竞争对手滴滴出行。
这就像亚马逊吞下了易趣、苹果新闻、Groupon、美国运通、花旗银行和 youtube 一样——而且可以吸取所有这些公司收集的数据。
一天,刘的支付宝主页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图标。图标的标签是「芝麻信用」。
就像支付宝母公司的名字一样,这个名字令人想起了阿里巴巴和 40 大盗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咒语「芝麻开门」奇迹般地打开了一个充满宝藏的山洞。
当刘触碰这个图标时,欢迎他的是一张地球的图片。
「芝麻信用是个人信用的体现,」下方的文字写道,「它利用大数据进行客观评估。分数越高说明你的信用越好。」
文字下方是一个按钮,按钮上用干净的白字写着「开始我的信用旅程」,他点击了这个按钮。
1956 年,一位名叫 Bill Fair 的电气工程师和一位叫 Earl Isaac 的数学家在旧金山的一间公寓里创办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
他们将公司命名为「Fair, Isaac and Co.」,但是最终这间公司广为人知的名称是其简称「FICO」。
他们的主要创新是利用计算机驱动的统计分析,将人们的个人信息和财务记录转化为一个简单的分数,并预测他们偿还贷款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 FICO 之前,信用机构的主要依靠从人们的房东、邻居和当地杂货商听来的八卦来决定是否批准贷款。申请人的种族可能会被视为不利因素,其他的不利因素还包括如混乱、道德败坏和「娘娘腔的姿态」等等。
Fair 和 Isaac 认为,算法评分是对这种不公平的现实的更公平、更科学的选择。
FICO 的方法最终在 TransUnion、Experian 和 Equifax 等信用机构中流行开来。1989 年 FICO 引入了我们今天所知道的信用评分,使数百万美国人能够办理抵押贷款或是被信用卡账单淹没。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过去的 30 年里,虽然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却没有多少运转着的信贷体系。
中国的央行,中国人民银行维持着数百万消费者的记录,但这些记录通常只有很少或根本没有信息量。
直到最近,除了你自己办理了借记卡的银行外,很难获得任何其他银行的信用卡。消费者主要是使用现金。随着房价飙升,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难以维持。
金融科技咨询公司 Kapronasia 的负责人 Zennon Kapron 说:「现在你需要拎着两个手提箱来买房子,而不是一个。」
然而,建立一个可靠的信用体系的努力失败了,因为中国缺少一个第三方信用评分实体。
截至 2011 年底,中国只有 3.56 亿智能手机用户。
在那一年,蚂蚁金服推出了内置扫描功能的新一版支付宝,用于读取二维码——一种信息量比标准条码多 100 倍机器可读标签。
(2013 年开始的微信支付有类似内置扫描功能)扫描二维码可以把你带到一个网站,或者接入一个应用,又或者把你连接到一个人的社交媒体档案。
代码开始出现在坟墓上(扫描以了解更多关于死者的信息)和餐厅服务员的衬衫(扫描给小费)。乞丐们把二维码打印出来,放在大街上。
这些代码以一种全世界都不曾实现的规模将线上世界和线下世界联系起来。在启用二维码扫描功能的第一年,支付宝移动支付达到了近 700 亿美元。
2013 年,蚂蚁金服的高管们跑到杭州郊外的山区,讨论创造一系列新产品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芝麻信用。
高管们意识到,他们可以利用支付宝的数据收集能力,根据个人的活动来计算信用评分。
「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由曦说。他在最近的一本书《蚂蚁金服》中详细记述了这次会议。
「如果你有支付数据,你就可以评估一个人的信用。」
因此,这家科技公司开始了「创造」一个评分的进程。正如由曦所解释的那样,这将是「你生活中一切活动的信用」。
蚂蚁金服并不是唯一热衷于利用数据来衡量人们价值的机构。或许是巧合吧,在 2014 年,中国政府宣布他们正在开发所谓的「社会信用体系」。
2014 年,国务院(中国的治理内阁)公开呼吁建立全国性的跟踪系统,来评估个人、企业、甚至政府官员的声誉。
目标是,到 2020 年,每个中国公民都能被来自公共和私人来源的文件所追踪,而这些文件可以通过指纹和其他生物特征来搜索。国务院称其为「覆盖整个社会的信用体系」。
2015 年,蚂蚁金服成为 8 家获得中国人民银行批准开发自有信用评分平台的科技公司之一。在这之后不久,芝麻信用就出现在支付宝应用上。
该服务跟踪你在 app 上的行为,以得到一个 350 到 950 分的分数,并给予那些分数高的人额外的津贴和奖励。
芝麻信用的算法不仅考虑了你是否还了你的账单,还考虑了你买了什么,持有什么学位,以及你的朋友们的分数。
正如几十年前的 Fair 和 Isaac 一样,蚂蚁金服的高管们公开谈论了一种数据驱动的方法将如何向被排斥在门外的人开放金融系统,比如学生和中国农村人口。
对于超过 2 亿选择使用芝麻信用的支付宝用户,宣传语很清晰:你的数据将神奇地为你打开大门。
参与芝麻信用是自愿的,而且注册芝麻信用是否会影响、又会怎么影响个人在政府系统中的评级也尚不清晰。
蚂蚁金服拒绝让我采访公司的任何一个人,但确实提供了一份来自于公司总经理胡滔的声明。
「芝麻信用致力于在商业环境中建立信任,独立于任何政府发起的社会信用体系。」声明中写道,「在没有用户事先同意的情况下,芝麻信用不与任何第三方共享用户得分或潜在数据,包括政府。」
然而,蚂蚁金服在 2015 年的一份新闻稿中的确说,公司计划「帮助建立一个社会诚信体系」。
该公司已经与中国政府进行了一项重要的合作:将拖欠法庭罚款的超过 600 万人的黑名单列入了芝麻信用数据库。
据国家新闻机构新华社报道,这个大型科技公司和大政府的联盟已经帮助法院处罚了超过 121 万的违约者,他们某一天打开他们的芝麻信用,发现他们的分数在下降。
正如公司首席执行官彭蕾在《蚂蚁金服》中所说的那样,芝麻信用「将确保社会上的坏人没有地方可去,而好人可以自由行动,不受阻碍。」
我在中国生活了将近 10 年,但在 2014 年就离开了中国,那时移动支付尚未完全实现。
如今,中国每年都有 5.5 万亿美元的移动支付。(相比之下,2016 年美国移动支付市场的市值约为 1,120 亿美元。)当我在 8 月份回到中国时,我决心成为新的无现金中国的一部分。
所以,我在从飞机上的睡眼惺忪之后几个小时内注册了支付宝和芝麻信用。因为我缺乏交易历史,所以我立刻面对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信用分:550 分。
在上海的第一天,我打开了芝麻信用,扫描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黄色自行车。
就像移动支付一样,中国的自行车共享文化不知从哪里就冒出来了,上海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色彩鲜艳的自行车,乘客们随意地停在任何地方。扫描一辆自行车的二维码,app 上就显示了一个四位数的数字,可以用这个密码打开后轮。
骑着车穿过城镇大约 15 美分。然而,由于我的中等信用分,我必须先付 30 美元的定金,才能扫描我的第一辆自行车。
我也无法获得无存款的旅馆住宿或 GoPro 租赁服务,又或者免费的雨伞租赁。
在数字世界中,我属于底层居民。
在中国,对「骗子」的担忧根深蒂固。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一个骗子?」当销售人员打通电话或维修人员在门口出现时,人们经常会问这样的问题。
虽然我的分数可能并没有把我放在骗子的队伍中,但芝麻信用的一个承诺便是指认那些是骗子的人。
公司购买对用户的风险评估,详细说明他们是否支付了房租或水电费,或者出现在法庭的黑名单上。对于企业来说,这类产品被称为「省时利器」。
在腾讯视频网站上,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芝麻信用的广告。
一个商人在乘地铁时仔细观察陌生人。
「每个人看起来都像个骗子,」他绝望地说。他那些试图避免声名狼藉的顾客的员工们在办公室会议室的墙壁上贴满了下层人员和罪犯的照片。
但接着——老板发现了芝麻信用,他们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员工们把墙上的照片撕下来庆祝。
对于那些行为良好的人,芝麻信用通过与数百家公司和机构签订的合作协议提供额外津贴。
汽车租赁公司神州租车允许信用评分超过 650 的人租车而不用交押金。作为对这一审查的交换,神州租车分享数据,这样如果一个芝麻信用用户把租来的一辆汽车撞坏了并且拒绝支付,那么这个细节就会被反馈到他或她的信用评分中。
有一段时间,得分超过 750 的人甚至可以跳过北京首都机场的安检。
刘在注册了芝麻信用两年之后,信用分已经逐渐接近 750 了。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在一个上海市中心的商场里的 Forever 21 外面遇见了刘,他 27 岁了,在一家大公司工作。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运动鞋,黑色的乔丹短裤,衬托出他的面孔白得好像在发光。一股黑色的头发帅气地垂到一边。
我们走进一家坐满了年轻人的星巴克,他们坐在那里,一边喝着桃子冰茶,一边喝着抹茶法布奇诺。刘坐上了最后一张空桌子。
刘告诉我,在三年前皈依天主教后,他选择了 Lazarus 作为英文名,但他的宗教信仰多半是一件私事。
他认为芝麻信用评分也是一件私事;这些信息揭示出了一些有关其个人的事情,但基本上他不会与别人分享这些信息。
他很少检查自己的信用评分。该数字就躺在手机的支付宝页面上,因为他的信用很好,所以没必要这么做。
从 600 分开始(最高可达 950 分),他的信用已经达到了 722 分,这一分数可以让他享有贷款和公寓租金方面的优惠条件,并且他和他的妻子还可以在若干个交友 app 上对其进行分享展示。
再拿几十分,他就能得到一张去卢森堡的精简版签证,但并不是说他有在计划这次旅行。
由于刘在支付宝上的交易和付款记录良好,他的评分自然也就提高了。但如果他忘记了支付交通罚款,那么评分可能就会下降。
而高分数带来的特权,也会在某天因为与消费礼数无关的行为而被取消。
2015 年 6 月,940 万名中国青少年参加了紧张的高考,芝麻信用总经理胡滔告诉记者,蚂蚁金服希望获得作弊学生的名单,这样他们的欺诈行为就会成为其芝麻信用的污点。
「不诚实的行为应当受到惩罚,」她承认到。善行无阻,杀鸡儆猴。
支付宝知道,8 月 26 日下午下午 1 点,我在上海的法租界区租了一辆 ofo 向北骑去,停车静安寺对面。
它知道我于 13:24 在静安寺旁边的商场里买了一袋零食。
它知道后来我坐上了一辆嘀嘀驶向住在西北部的邻居。
它知道我在 15:11 下了车并进了一家超市,它还知道(因为这家超市属于阿里巴巴,仅接受支付宝付款)我在 15 点 36 分买了香蕉、奶酪和饼干。
它知道随后我上了一辆出租车,并于 16 时 01 分到达目的地。
它知道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
它知���我在 16:19 付了 8 美元用于亚马逊的配送费。在三小时的惬意时光中,其中一小时是在游泳池里度过的,它并不知道我的下落。
然后,它知道我在上海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外租了另一辆 ofo,骑了 10 分钟,并于 19:11 停在了一家人气较高的餐厅外。由于蚂蚁金服战略投资了 ofo,支付宝可能会知道我的行径。
芝麻信用评分背后的算法是一个商业机密。蚂蚁金服正式列出了五大类的评分信息,但是仅提供了最基本的算法方面的信息。与任何传统的信用评分系统一样,芝麻信用会监视我的消费历史以及贷款还付情况。
但是有些算法就带有迷惑性,或者更糟。
一个称为连接(connections)的信息类别考虑了我在支付宝上的联系人的信用。
特点(characteristics)类考虑了我开的是哪种车、在哪里工作、在哪里上学。
同时,行为(Behavior)类一丝不苟地审视我的消费记录,专注于那些据称是与良好信用相关联的行为。
芝麻信用推出后不久,该公司的技术总监李颖赟告诉《财新周刊》,不同的消费行为可以产生不同的影响,比如买尿布可以提高一个人的信用评分,而长时间玩游戏则可能相反。
网友猜测,向慈善机构捐款(大概是通过支付宝平台上的捐赠服务)有利于提高评分。
然而,如果给小棕熊捐了 3 美元,我不确定这是否会让自己有资格成为一个慈善家,或是证明了我的小气?
我开始着魔般地检查我的信用评分,但由于它每月只更新一次,那个数字并没有发生变化。
每次打开支付宝,我都会遇到一个使人惊慌的橙色屏幕。一个半圆形的表盘,上面显示我只达到了自身消费潜力的四分之一。
搜狐网站的一篇文章解释说,我的评分属于「普通人队列。」这一类别是指:「文化水平不高。退休或接近退休。」
这并不是称赞,因为许多老年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失去了很多年受教育的机会。
据搜狐称,评分比我低的人只有 5%。
我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做点什么来提高评分。
一天早上,我乘出租车去上海市中心外的一个别致的露天购物中心,与一个 30 岁的插画家陈见面。
我曾通过与陈在微信上的一个共同好友那里得知,她的芝麻信用评分等级为「优秀」,于是我想向她寻求一些建议。
我们买了咖啡,步行到一个露天座位区。陈上身穿着一件纽扣衬衫,内搭一件白色 T 恤衫,下身是紧身牛仔裤。她的头发漂成了稻草色,两只眼睛下闪着一排发光的眼影
她的芝麻信用评分为 710 分,而她的支付宝背景色是平静的天空蓝。
她解释了提高信用评分的方法。
「他们会检查你有什么样的朋友,」她说,「如果你的朋友都是高分用户,那么这对你有好处。如果你有一些信用较坏的朋友,那就不好了。」
在支付宝上注册后,我给所有的电话联系人发送了朋友请求。
只有六人接受了。
其中一个是我曾经的英语学生,也可能是我在上海认识的最有钱的朋友。他拥有几家企业、一个车队和一个位于豪华住宅区的宽敞别墅。
另一个是我的老裁缝,她和她的家人住在一间单人房里,房间位于一个门窗褴褛的破旧房子内。
老裁缝与那个商人对我的信用评分的影响相互抵消了吗?还是我拉低了他们的评分?
陈说,她知道自己好友的评分,但不知道熟人或同事的。聊天室里有评分较高者去寻找同类,大概是为了提高评分。但总的来说,人们也只是猜测谁的评分可能会高、最好与谁解除朋友关系。
像陈这样的用户没有采取解除低分朋友(比如我)网络关系的策略,她向我保证不会这么做。
芝麻信用仍然是新兴事物,而一个熟人的低信用评分仍可能得到善意的解释,她说:「也许他们只是使用的时间不够长。」
在社会信用关系监督方面,中央银行或将针对一个更为广泛的指标发展,比如 FICO 评分,同时让像蚂蚁金服这种数据收集公司的评分信息计入在内。
无论其最终结构如何,更大的社会信用体系「肯定会处于政府的监控之下」,《蚂蚁金服》作者及职业记者由曦说道,「政府不希望让如此重要的人民信用基础设施被掌握在一家大公司的手中。」
一向被认为信用缺失的中国人民,第一次有机会去真正了解一个统一标准的系统。
去年五月的一天,一位 42 岁的记者 Liu Lu 打开了一个旅游 app 预订机票。
但当他输入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时,该 app 告诉他,这笔交易无法通过,因为他在最高人民法院的黑名单上。
这份欺诈人名单与集成进芝麻信用里的是同一份。
2015 年,Liu 被控因伪造故事而诽谤他人,法院判决他支付 1350 美元。他交了罚款,甚至拍了银行转账单并将照片寄给了审理该案的法官。
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他的名字仍然在该名单上,于是他联系了法官,得知法官并没有收到钱,是自己当时把钱转错账号了。他匆忙地又转了一次,以确保法官收到了钱。这次法官没有回应。
虽然 Liu 没有注册芝麻信用,但是那份黑名单以其它方式跟随着他。
他被禁止参加大多数类别的旅行;他只能预订绿皮火车的最低等座位。他不能购买某些消费品或住豪华旅馆,也没有资格获得大笔银行贷款。
更糟糕的是,那份黑名单是公开的。Liu 曾因涉嫌「伪造和散布谣言」而被判入狱一年。狱中的记忆使他对这个更无形的新式惩罚不以为意。至少他有妻子和女儿。
尽管如此,Liu 还是将这些写进了他的博客以激起同情,并说服法官把他从黑名单上除去。到十月份,他的名字仍然位列其中。
「这些掌管黑名单的法院执行人员几乎不受任何监督」,他告诉我,「执行过程中的很多错误没有得到修正。」
如果 Liu 有芝麻信用评分,他的麻烦就更多了。
按照芝麻信用的设计方式,如果你被列入了黑名单,那么你的信用评分会螺旋式地下降。
首先是评分下降,然后你的朋友会得知你在黑名单上,会担心他们的评分会受到影响,并悄悄地与你解除联系人关系。
算法会注意到这些变化,然后你的评分会变得更低。
在我造访完中国回到美国后不久,美国信用­报告机构 Equifax 公司宣布其遭到了黑客的攻击,致使大约 1.45 亿人的信用记录遭到泄露。
我与许多美国人一样,被这个突发事件狠狠地教训了一下。
我的信用卡号码在几星期前就被盗了,但由于当时我在出国旅行,所以不想冻结信用卡。当我试图事后弥补时,发现这一切几乎已经无法挽回了。Equifax 公司的网站只遭到了部分的袭击,但它的电话线路则全部堵塞了。
在绝望中,我注册了一个叫做 Credit Karma 的信用监控服务,该机构可以显示出我在三大信用评分机构中的其中两家的信用评分,但需要我呈上自己最为私密的信息。
这个信用表盘类似于芝麻信用的那一个,其上的数字和彩色编码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我得知自己的信用下降了几十分。有人以我的名义盗刷了四五次,但我没有意识到。
现在,在地球的另一面,有两个追踪系统在追踪我的信用评分。
但是,这些只是我所知道的部分。
大多数美国人都有几十项评分,其中,许多来自于类似芝麻信用所使用的行为和人口统计指标,而大部分则由一些公司掌管,用户并没有选择的机会。其余的评分是我们自愿进行的。
美国政府不能合法地强迫我参与一些以数据驱动的大规模社会实验,但我每天都把自己的数据交给了私营公司。
我相信这些公司足以能够参与其大规模的评分实验。
我在脸书上发表我的想法和感受,并在亚马逊和 eBay 上留下了大量的购买信息。我在 Airbnb 和 Uber 上给别人评分,并且有些太过于关心别人对我的评价。
目前,美国还没有一个伟大的超级 app,而数据代理商所编制的评分主要是用于更精确的广告定位,而不是运用社会控制。
但是数据聚合器可以通过身份解析(identity resolution)的过程,使用我留下来的线索来合并我所产生的各方数据。
你吃抗抑郁药吗?经常向零售商退货吗?填写网上表格时名字全部大写吗?数据代理商会大量收集所有这些信息。在中国,你甚至会受到朋友的牵连。
2012 年,Facebook 申请了一种信用评估方式方面的专利,它可以将你在互联网上的联系人的信用评分考虑在内。
该专利描述的这种工具可以提供有关你朋友的平均信用评分,并拒绝向该平均值低于某一最低限度的申请人提供贷款。
此后,该公司修订了其平台政策,以禁止外部贷款人使用 Facebook 的数据来确定信贷资格。
尽管如此,该公司仍然可以自行决定进入信贷业。(「我们经常寻求的专利技术,是那些我们从不会实施的,以及不会揭示公司未来发展规划的,」Facebook 发言人在回应信用专利方面的问题时说到。)
「可以想象,在未来人们会查看其朋友的信用评分是否降低,然后解除他们之间的不利关系。」马里兰大学 Carey 法学院大数据专家 Frank Pasquale 说,「这太可怕了。」
数据代理商时常完全搞错。
数据代理商 Acxiom 公司会提供 AboutTheData.com 网站所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它认为我是一个高中教育水平的单亲妈妈,并且「可能是一个拉斯维加斯的赌徒。」
而事实上我已经结婚了,有一个硕士学位,并且甚至从来没有买过彩票。
但要挑战这些评估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从未被告知它们的存在。
我对芝麻信用算法的了解,比对美国数据代理商的评分体系如何评价我,更为深刻。
正如 Pasquale 在他的《黑箱社会(The Black Box Society)》中指出的那样,其本质上是一面「单向镜」。
离开中国后,我通过微信再次与刘联系。他给我发了一张的截图,他的芝麻信用评分自我们相识以来提高了 8 分。他的屏幕阅读体验「非常棒,」字体已经变为了软斜体。
我们谈到了一种新的面部识别功能,被称为「微笑支付」,是蚂蚁金服在杭州的一家肯德基概念餐厅里推出的。
餐馆的墙壁上装饰着巨大的白色电话。点餐时,你只需点击食物的照片,然后面朝手机,输入手机号确认付款就行。
一开始,智能手机消除了人们对钱包的需求;现在,微笑付款可以消除人们对手机的需求。你所需要的只是你的脸。
刘并不急于尝试微笑支付。芝麻信用网站的「政务」页面显示,蚂蚁金服与中国各地方政府建立了合作,以合法化其面部识别功能,但这不是令刘感到不安的原因。
在国外学习期间,他曾玩过安卓的面部解锁功能。他的室友有和他一样的方下巴,曾数次成功解锁他的手机。
「我觉得这可能并不安全,」他给我发了短信,「我想看看这是不是 real thing。」他用了英文 real thing 以作强调。
在和刘聊天的同时,我也打开了芝麻信用。我的评分增加了四分。
「你还有改进的空间。」支付宝微妙地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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