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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barry友情向】Rewrite The Stars
献给最伟大的绿灯侠、无畏的星辰——哈尔·乔丹。生日快乐!
如果愿意配合 3055 by ólafur arnalds 食用,将不胜感激。因为这玩意儿本来该是个MV。
-1-
哈尔很少有闲暇像这样在海滨城中漫步。
这天是周末,即使并不是阳光普照、蓝天白云的完美日子,海滨城中央公园依然聚集了许多市民。推着婴儿车的母亲、追着足球的孩子、携手的情侣、踩着滑轮鞋遛狗的青年,还有坐在树下野餐的一家。
哈尔在公园中���足。
孩童在他身边哄笑玩闹着成群跑过,婴儿向母亲举起手,咯咯笑着讨要一个抱抱,鸟儿在枝丫间拍着翅膀啾啾飞过,人工湖里的帆船马达带起哗啦啦的水声。
多么栩栩如生的情景呀。
尽善尽美,每一个细节都是回忆折射出的最珍贵的火彩。
“哈尔?”一个女声迟疑地问,“哈尔,是你吗?”
“珍妮?”欣喜、震惊与伤痛像一块天外飞来的重石,狠狠地砸在他心口,“你在海滨城?你在这里?”
珍妮握起哈尔的手:“我就知道是你,虽然你穿的衣服有点不一样,不过你依然是那个哈尔,对吗?”
“是的,”哈尔咽下从心头膨胀到喉口的酸涩,“还是我。”
“我已经很久不怎么听到你的消息了,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珍妮笑着说,“听说你从空军退役了,你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后来你去了费里斯又辞职了吗?卡萝也很久没能联系上了。”
“我接了一份新工作,对时间要求比较严格,经常在出差。你呢?”哈尔试图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我听说你结婚了,那个幸运的混蛋是海滨城的吗?我应该找他出来喝次酒。”
“哦,是的,他是海滨城的。是个公司职员,朝九晚五,有很多时间陪我。”珍妮脸上浮出朦胧的幸福笑意,让哈尔的心更重了几分。
他不禁握紧珍妮的手:“我……我很抱歉……所以你们都在这里……那时候……”
珍妮抚上哈尔的脸,“是,我们在这里。你别担心,那……那结束地很快,我没有感到痛苦。”她把哈尔轻轻拥抱在怀里,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没有怪你。”
不。
哈尔仰头望向天空。
今天的太阳层层掩盖在浓云之后,隔着云层透出惨白的黯淡光芒。
但这已经足够。
足够映出这巨大的谎言。
掠过树梢的飞鸟、帆船马达掀起的水花、母亲与婴儿紧贴的脸、金毛犬随步伐跃动的毛,还有珍妮拥抱的身影。
都折射着意志造物刺眼的绿光。
-2-
巴里很少有闲暇像这样与家人共度时光。
这天是周末,即使并不是阳光普照、蓝天白云的完美日子,中央城的街道上依然往来着匆忙的市民。提着大袋小袋战利品的女孩们,互相依偎的情侣,忽然喧闹着路过的孩子。
商场永远都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巴里抱着采购的物品,努力在人群里不要跟丢前头挽着手的两人。
旁边的童装店里走出一对夫妇,红发的妻子腹部明显隆起,黑发的丈夫将她揽在怀里,小心翼翼不让她被人流挤到。
巴里蓦然停下脚步,直到目送着这对夫妇隐没在色彩繁杂的人群背影中。
前方传来一声呼喊:“巴里,你还听得到吗?发生了什么事?”
巴里回过头,重重身影外,金发的女士挽着棕发的男士,停驻在人流里,等待着他靠近。
“看到了一个熟人,我马上就来,妈妈,爸爸。”
他们在家共进晚餐。诺拉指使着巴里和亨利在厨房里忙地团团转,对巴里能够见人的手艺颇感意外。他们在餐桌上谈论巴里的工作和各自的境况趣闻。话题绕着绕着,又总绕回巴里的情感问题。
诺拉把手覆在巴里手背上,说:“我们很希望你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说着,与亨利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我们更希望你能快乐,巴里,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巴里知道他们注意到今天在商场发生的事。
那是艾丽斯,他曾经的女友。如今已经成为一位孕育着爱情结晶的妻子。她的丈夫显然对她珍而重之,巴里替她感到快乐。
因为这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完全不同。
或许从头来过,即使不曾相遇,每个人也能拥有自己的圆满。
巴里笑着看亨利与诺拉相互依恋的眼神,他们甜蜜的一举一动。即使白霜染上他们的鬓角,爱意只有愈浓。
他曾经从未有机会看到过这些。
“我很快乐,妈妈。”巴里说,“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很快乐。”
诺拉嗔怪地拍拍他的手,站起来走向厨房:“谁想来点餐后甜点呢?今天做了蓝莓派哦!”
“我来帮你。”亨利也跟着站起身。
巴里环顾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屋,近乎虔诚地看着浸染岁月痕迹的陈设。亨利端着蓝莓派坐在沙发前,打开电视机。诺拉招呼巴里一起落座,将甜品勺子递给他。
超市刚刚采购的蓝莓在高温下融成深紫色的浆液,裹杂着黄油的厚重香甜,散出酸甜诱人的气息。巴里快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尝到诺拉的手艺了,那些记忆像日夜摩挲也无力阻止泛黄脆硬的照片,今天忽然退去岁月的陈旧,染上鲜活的色彩。
突发新闻打断了电视节目。
“……三个月前亚特兰蒂斯与亚马逊人的争斗导致半个欧洲大陆被淹没,数百万人死亡。英伦三岛成为亚马逊人的前线基地,今天我们失去了前线记者露易丝·莱恩的信号,总统刚刚向国会提交了动用核武器保卫国家的提案……”
巴里手中的蓝莓派翻倒在地上。
-3-
这不是你的错。
哈尔知道这是谎言。
他最想听到,却在心底最不相信的谎言。
这是他的错。
他们称他为海滨城的守护者,最伟大的绿灯侠。但是,不。
他知道他救不了所有人,他救不了每一个人。但是不是,不是所有人都救不了。不应该是每一个人都救不了。
哈尔打开家门,这个他许久许久不曾踏足的家,记忆中再鲜活的色彩,现在都只有冰冷的绿色。
他从不知道绿色是可以这样冰冷彻骨。
他的母亲坐在桌前。
他早已不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母亲这样坐在桌前等待他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哈尔。”
“妈妈。”哈尔在母亲杰西卡对面坐下,“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这不是我的错’。你不是真心想说这个,只是我希望你这么说。”
杰西卡忧伤地看着他。
对了,他的父亲马丁去世之后,她总是这样看着他。像看失色的时光,那些曾经拥有过的快乐带来的幸福与甜美,一朝失去的颓丧不甘与怨恨。像看那些博物馆里荣光尽失的珍宝,像看那些注定令人失望的事物。
“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子的吗?”杰西卡突然说,“那些你父亲活着时,胆战心惊的日子。每一次头顶有飞机的声响,我就觉得那是马丁。我停下手上的所有事,只是细细去听那个声音。怎么轰轰飞近,怎么隆隆掠过头顶,怎么渐渐远离。直到我听不到任何声响。然后我想,好的,它安全飞过去了。上帝保佑。然后我又想,可是我怎么知道它不会在我听不到的地方出事呢?我就这样,胆战心惊,从你父亲出门的那一刻,到他回家的那一刻。太阳升起,第二天又来了。”
哈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后来,他再也没有回来。我竟然松了一口气。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提心吊胆,生怕他哪天不会再回来。我或许可以继续生活了。”杰西卡将视线从虚空中挪向他,“可是,你又成为了另一个他。”
“……对不起,妈妈……我”
“不,孩子。我并不是在怪你。”杰西卡说,“听到你加入空军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不是我一个人走不出回忆,还有你。你总在一遍一遍回想你父亲的飞机坠毁的那一刻,就像我一遍一遍去听飞过头顶的飞机的声音。”
她把手搭在哈尔肩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放下那些回忆,或许你就可以继续生活了。放下这些回忆……”
“我放不下!”哈尔打断杰西卡,“不应该是这样,妈妈,难道我可以就这样放开这一切吗?放开整个海滨城数百万的生命?他们因为我消失了!因为我!没有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难道我可以装作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意外,就这样继续生活吗?!这不可能!我没办法……没办法……”
“哈尔。”另一个男人替代了杰西卡,是他的父亲马丁,“那你当时在哪里?在海滨城毁灭的时候,在这个都市和几百万人变成一个大坑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从克尔达星球回来的路上。”
“你没能保护好海滨城,是因为当时你没有履行好你的职责吗?”
“不!我——”
“那就是了,孩子。海滨城不是因为你逃避责任而毁灭的,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海滨城是我的责任!而我没有……我没有保护好他们,那是几百万人!几百万人!是我熟悉的几乎所有人!
“我从没作对过哪件事,哪怕是小时候,你也总是称赞杰克,称赞吉米,而不是我,我总是会搞砸一切。我被赶出空军,卡萝也没真心觉得我不可替代,直到,直到我得到这枚戒指。”
哈尔握紧手,绿光在白手套上亮地耀眼,“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做一些事了。做一些好事,一些让人自豪的事情。可是我依然失败了。”他转过��,目光灼灼又虚弱:“告诉我,有没有,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我让你感到自豪了吗?”
马丁静静地注视他。
“告诉我!”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哈尔。”
“什么?”他屏息,生怕听到的话受到哪怕呼吸的干扰。
“我——”马丁的身影忽然扭曲起来。
“爸爸!——你想说什么!!”绿光消散了。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
海滨城鳞次栉比的高楼、中央公园的树木和湖泊。
掠过树梢的飞鸟、帆船马达掀起的水花、母亲与婴儿紧贴的脸。
一瞬之间,随着光芒熄灭全部消散。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随着燃尽的火柴飞灰湮灭的幻影。
一切暴露出真正的模样。
没有繁华的都市,没有人来人往的城市公园,没有飞掠树梢的鸟儿,没有结伴的孩童和拥抱的母子。
只有一个数百公里的巨大坑洞。
太平洋吹来的风在坑洞上呼啸而过。它本该是略带咸腥,���满加州阳光的甜蜜,而今,只是荒漠的冷寂。
那些幻景。只是绿灯戒的造物。
只要你想,只要,你有足够的意志。你能让一切栩栩如生,尽善尽美。
但一切,
都是假的。
“不——!”哈尔捂住脸,“不!——这不公平!!!”
-4-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
巴里知道了他的幸福付出的代价。
全部低地国家,半个法兰西、整个西班牙,全部沉没在海王亚瑟·库瑞——他曾经的战友——掀起的巨浪里。
整个英伦三岛陷落在亚马逊人手中,潜伏的暗线——不论是军方或是战地记者,全部失联。而亚马逊人的女王,也是他曾经的战友——神奇女侠,戴安娜。
英雄未必永远是英雄,和平,更是脆弱地像秋风中的叶片。
他们两个引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一次,对手的力量,远远在人类力量之上。
他开车前往哥谭。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失去了神速力。他不再是能突破光速的速跑者,不再是闪电侠。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他重新拥有母亲需要付出的代价,果然世界并不会对他如此宽容。
这个世界疯了,他应该尽他所能改变这一切。
他知道,总有一个人能够帮他。
这个世界不存在超人,神奇女侠和海王成了对手,绿灯侠……他看到了新闻,哈尔救了阿宾苏,阿宾苏没死,绿灯侠不是哈尔。剩下的人选中,还有那一个确实存在。
蝙蝠侠。
一路车流拥堵,每隔不久就有战机在头上呼啸而过,即使暴雨犹如疯狂砸车的歹徒,用噪音把整个铁皮包裹,也清晰地仿佛就在耳边。沉沉的黑云压在头顶,闪电时不时把世界泼成雪白。
韦恩庄园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这里荒草丛生,屋宅破败。他试着推开门,朽坏的木门应声跌落,带起地上厚重的灰。
“布鲁斯?”他试着喊,“阿尔弗瑞德?有人吗?”
他径直上到二楼的书房,
“布鲁斯?达米安?”他搬开墙边的落地钟,这是通往底下蝙蝠洞的密道。
蝙蝠洞依然存在,没有他记忆中占满了墙面的巨大屏幕,没有巨大的小丑纸牌、硬币和恐龙模型,没有数之不尽的蝙蝠车甚至战机,更别提达米安的牛和猫。
这个蝙蝠洞依然是个秘密基地,却简陋至极。
两张桌子,一张放着蝙蝠侠腰带和零碎的半成品,一张摆着书籍和笔记。一张基于哥谭地图的调查板,一个玻璃罩里放着那支熟悉的枪,韦恩夫妇和布鲁斯的照片挂在墙上。
太奇怪了。
没等他细思,一下重拳把他掀倒在地:“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等等,布鲁斯!”巴里捂着下巴试图坐起来,很快又被踹到地上。
“说出你来这里的目的!”
“布鲁斯,我是巴里,巴里·艾伦,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巴里的耳边一阵蜂鸣,他摇着头,扶着石壁撑起身子。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披着蝙蝠的战衣,与记忆中的有一点不同。
“布鲁斯死了。我看着他死去。”
“……什么?你说谁死了?布鲁斯?”巴里瞪大眼睛,“等等,所以你是……哦,老天,你是托马斯·韦恩……”
这一切都不该发生。
犯罪巷的一夜,死去的是布鲁斯,未来的蝙蝠侠,他的父母活了下来。
“我需要你的帮助。”巴里勉力站起来,“这个世界不对劲。”
托马斯依然警惕地站着。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来的世界,我的世界不是这样的。我不能看着世界就这么被毁灭,我们得做点什么。”
“你来的世界?”托马斯似乎被这个词触动,“你说你认识布鲁斯,所以你的世界里……”
“是的,布鲁斯活了下来。那一夜被枪击中的是您和您的夫人……我很抱歉。”巴里说,“布鲁斯活了下来,他成为了——”他迟疑了一下,“他成为了蝙蝠侠。”
托马斯轻微地一抖,接着看向巴里,“那你和布鲁斯是什么关系?”
“我们那里的超级英雄们成立了一个联盟,我和布鲁斯都是成员之一。我的代号是闪电侠,我能跑地比光速还快,甚至穿越时间,我能证明这个,我装制服的指环还在!”
他掏出戒指,被释放在空气中的纤维膨胀成一件眼熟的制服。
不是红色,是黄色的。
“……这不是我的制服。”巴里猛地抬起头,“我知道是谁在捣鬼了。逆闪电,他改变了历史!”
“你说你能穿越时间?”托马斯说,“所以你能改变这个世界?”
“我能。但首先,我得拿回我的神速力。”
-5-
海风带起呜咽的轰鸣,将哈尔团团包裹。
除了巨大的呜咽,四下死寂。
那声音降临时,就尤为清晰而残酷。
“2814扇区的绿灯侠哈尔·乔丹,你因违反军团守则,将绿灯戒用于私利,将前往OA接受处罚。”守护者的投影飘在半空,一样意志之光的绿,一样冰冷彻骨。
“这就是你们对这件事的回应?”哈尔抬起头,“这就是你们对海滨城被毁灭的回应?”
“这是个很大的宇宙,哈尔·乔丹,守护者有更宏大的事物需要关心。”
“我的家乡被毁灭了,七百万人在这里无缘无故丢掉了生命。他们中有带孩子散步的母亲,有刚刚知道自己怀孕的妻子,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儿童,有准备携手一生的情侣,他们的生活就这样被停止了,而我,一个号称能保护整个扇区的绿灯,甚至保护不好自己的家乡。
“因为你们总是对我不满,认为我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地球,质疑我是不是对扇区内其他星球负起了足够的责任。所以呢?所以我的家乡被毁灭的时候,我还在从别的星球返回的路上!”
“哈尔·乔丹,速速前往OA!”
“这个戒指,是这一生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我无时无刻不感激和庆幸自己成为了一名绿灯侠。我知道,这件事大概用掉了我一辈子所有的运气,所以我从不敢懈怠,也从不奢求能从中获得什么报酬。我从没想过。
“但是我也从没想过,”哈尔的手臂挥动,所及之处,空无一物,“我也从没想过,这就是我应得的吗?这就是我做绿灯侠得到的回报?这就是上帝给我的答案?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回应?
“你们根本不关心我的家乡是不是毁灭,你们不关心这里的七百万条生命!因为你们有更宏大的事情!是啊,一个星际文明之外的星球死了区区七百万人算什么呢!我哈尔·乔丹又算什么呢?你们只是需要替你们维护宇宙平衡的工具!你们从来不会真的去思考,真的去保护生命!”
“哈尔·乔丹!”
“你知道吗,我会去OA的。”哈尔伸出带着戒指的手,一把扼住守护者的投影,“你们不关心的事情,我关心;你们不在意的事情,我在意;你们不插手的事情,我插手;你们没能挽回的事情,我来挽回。”
守护者的投影发出一声惊叫,被吸收进绿灯戒。死寂的戒指再次燃起灼烈的光:“我会改变这一切。”
-6-
“你真的要这样做?”
闪电像一只触手,沿着云层缝隙簌簌爬过。
巴里坐在铁制电椅上,身边围满各种化学试剂,“来吧。”
托马斯打开导电装置。
巴里仰头看着天空。
他记得自己怎么获得神速力的。一个这样的暴雨雷鸣的傍晚,一间放满化学试剂的物证间。
他低声念着:“来吧,来吧,我准备好了。快来!”
第一次雷击应声而至,冷冽的电光从屋顶顺着金属杆瞬间爬上了电椅,五颜六色的试剂刹那炸开,泼到巴里身上。
巴里听不到自己的惨叫,他知道,他用尽了力气在尖叫。这太疼了。万伏的电压像几千万把手指粗的钢凿戳进皮肉,又放出亿万根钢针沿着血管刮瘙。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试剂让一切变得更糟,它们像破开城门的破门锤,一秒就让皮肤的防御瓦解,热烫疼痛和瘙痒如同紧随其后的大军,占满每一个细胞。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幻觉。
他看到了第一次与正义联盟共同对敌的场景,哈尔从天而降一把拉起他躲开敌人的攻击,钢骨的超音波阻止它继续追逐,戴安娜的宝剑在他们身后斩断对方的触手,亚瑟的三叉戟钉住它的身子,克拉克一拳将对方撂倒,布鲁斯的蝙蝠镖正中大脑,引爆。
不,不,不是这样。
他只在警校和同班战友偶然一起制服过三名枪手,没有经历过那种惊险又辉煌的战斗。
正式入职SCI那天,他和艾瑞斯共进晚餐,他几乎以为她会成为他人生的后半段。那是个还算高级的餐厅,烛光摇曳在玻璃杯壁,艾瑞斯打��他的小领结。
不,不,不是这样。
他的入职庆祝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妈妈做了他最喜欢的槭风蛋糕,铺满巧克力酱和覆盆子,又甜又腻,其实是他的最爱。
还有他和哈尔,他们在海滨城相遇,因为艾瑞斯恰巧去采访刚刚接手费里斯不久的卡萝。他们开始时互相看不顺眼,谁能知道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呢?他们不止一次交付生死,哈尔曾经带他有幸欣赏那些星空深处才能得见的奇景。他们在小行星上烤过棉花糖,在星际酒吧打过架,在宇宙飞船的船舷边看到超新星弥盖宇宙的光芒。
不,不,不是这样。
他,不,他……不,他不应该不认识哈尔。
不应该。
不。
-7-
“你们……不明白!”哈尔用力甩开拦在面前的托马雷。这是他在绿灯军团关系最好的朋友之一,此刻他拦在他的面前,拦在他前往OA的路上,口口声声让他不要继续犯错。
一路上,他已经撂倒了足够多的绿灯。可汗、莱拉、杰克,他们曾经与他并肩而战,今天却成为敌人。
“那群守护者从来只把我们当做工具!我失去了所有!而他们根本不在乎!”
托马雷抹着嘴角的血,“哈尔,我很抱歉听到你的家乡出事。但是这不是你攻击守护者的理由!绿灯戒不应该用于私利!”
“我只是想挽回这一切,难道我错了吗?难道要我也对七百万条生命视而不见,当做是一个意外,当做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就这样过去了吗?那是七百万条生命!”
“哈尔……听着,悲剧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去弥补,死亡是无法挽回——”哈尔的重拳落在他的腹部。
“不是不能挽回,从我的路上滚开,托马雷。”
“你这混蛋!”一股重力击中哈尔的背脊,把他重重撞飞,狠狠砸进地面。
基洛沃格,他在OA的教官,他最好的朋友。“你不是唯一一个失去家园的人,但是他们可没有像你一样钻牛角尖!”
“滚开,基洛沃格,我不想和你动手。”哈尔爬起来,躲避基洛沃格的目光。
“你这懦夫!你是无法接受死亡,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你是没办法面对那些亡者,还是无法面对自己!”基洛沃格走近,“醒醒吧!接受这一切,我们还是可以……”
哈尔回以重击,基洛沃格踉跄后退:“我可以挽回这一切。”
“蠢货!”基洛沃格再次挥拳而上,“所以为了挽回一切,你做了什么?杀死你的队友?杀死曾经和你并肩的战士?”
“我没有杀他们,我取走了他们的戒指,但是他们还活着!”
“能活多久!你要绿灯能量,失去中央电池,他们还能活多久!”
“……只要,只要我修正一切,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很快,哈尔像甩下托马雷,甩下可汗,甩下莱拉,甩下杰克一样,甩下了基洛沃格。这是他手上的第九枚戒指,庞大的能量冲刷着他的身体。
“你想……你想改变历史……哈尔……不……”基洛沃格咳喘着,“这不是你,哈尔,这不是你。别再犯错了,求你。”
哈尔脚下一顿,“……太迟了。太迟了朋友。”
最后一个拦在他眼前的,是曾经的导师——塞尼斯托。
多么讽刺,曾经最伟大的绿灯侠,成为绿灯军团的叛徒,今天拦在现在最伟大的绿灯侠,绿灯军团的叛徒面前。
“你瞧,你终于也成为了我。我赢了!我才是世界的真理!”
哈尔扭断了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不重要,再也不重要了。
他从指尖脱下那枚光耀的戒指,他生命中最好的事情,或许他一生的运气才得来的珍宝,丢弃在绿灯电池的阶梯下。
你说的没错,塞尼斯托,我没资格戴它了。
他头也不回走进了绿灯能源电池。
-8-
他猛然睁眼,剧烈的疼痛如当头砸下的巨石,几乎剥夺他的呼吸。
“别动,你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托马斯坐在无影灯的灯光之外,仿佛一个蝙蝠的幻影。
巴里翕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他闭上眼,忍耐烧灼一般的痛苦。
他的心比肉体更疼。
不应该这样。
不。
托马斯再回到病床的时候,没有看到巴里。屋顶传来又一阵雷鸣。
“你在做什么!”他冲上露台,全身包着绷带的人正好踉跄地坐到那把焦黑的电椅上。
全身深度烧伤48%,烧伤89%,他是怎么自己挪到露台,托马斯感到惊讶。
巴里费尽力气,对托马斯说:“……再来一次。”
“想死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拜托,再来一次……”巴里恳求。
“虽然我已经不是一个医生,但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巴里。”托马斯说,“虽然所剩无几,我还有点道德存在。”
巴里浅浅喘了几口气,说:“对不起,托马斯,这不是另一个世界,这就是我的那个世界。我必须修正它,挽回这一切。”
闪电划破天空,击落在远方的地面,暴起炸裂的声响,一重重逼近。
“你的意思是……”
“我想起了这个世界的记忆,这里……不是平行时空,就是我的世界,这里就是……家。”
托马斯沉默,然后转身走入了屋内。
瓢泼的大雨浇在露台,冰凉的水并没有让巴里更好受一些。他觉得自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难道这才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巴里忍不住问自己。
不,他还要改变这个世界,他还要挽回一切,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咬牙支撑起身子,想把托马斯叫回来。托马斯正站在露台门口,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试剂。
“我们再试一次。”
-9-
曾经最伟大的绿灯侠,坠落了。
绿灯军团,覆灭了。
OA已经成为宇宙中央的一堆废石,绿灯军团只剩下一支独苗:传炬者——凯尔·雷纳,第四名地球绿灯侠。
这些都与哈尔无关。
哈尔听过许许多多的传言,他路过许许多多的星球,那些他从未有时间和机会去探访的秘境,那些他极偶然得知的隐约细节。
他的戒指、他的能量能让他穿越任何空间。星系与星系、星球与星球之间,甚至只是眨眼的距离。但他在时间面前,从来是个无知者。
时间的博学者是他最好的朋友——闪电侠巴里·艾伦。
早已离开他多年,陨落在时间洪流中的挚友。
他们都过早离开他了。
父亲、母亲、卡萝、巴里。
太早太早,只剩他孑然一身。
现在,他会修正一切。
-10-
巴里夺回了他的能力。
闪电和化学药剂,奇迹再一次发生。神速力像钢针里跑得最快的那一根,倏然刺入他的心脏,能量在他心口炸开,灼烧与疼痛飞速退去,世界在他眼前停驻了脚步。
雨点在空气中被风吹地像一朵朵翻覆的伞,闪电是慢手慢脚的爬虫,在云缝里躲躲藏藏,被神速力的冲击波掀下露台的托马斯是空中凝固的雕塑,轻易就可以一把抓回来。
“所以逆闪电可以改变历史,而你不能,为什么?”
“因为那很危险,任何微小的、甚至无意义的举动都会触发蝴蝶效应,像投进湖水的石子,会扰乱整个湖面。逆闪电靠扰乱我产生的神速力来保持力量,这让他作为我的负面游离在神速力之外,这使他拥有比我更多的能力,他能随意改变历史,而不触发大面积的蝴蝶效应——而且他根本不在乎。”
“嗯……听起来像你从没试过。”托马斯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时间修正,就是改变历史。”
“是的,但不是我去改变,是我抓住逆闪电,强迫他去改变。我需要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越多越好。”
寻找正联成员的过程并不顺利,他们与钢骨汇合,潜入关押超人的监狱——是的,这里的超人未能有幸被肯特夫妇收养,他的火箭砸在了大都会正中央。逆闪电显然在试图抹去所有正义联盟存在的可能。这里的超人瘦弱又惊恐,无法控制的热视线杀死了追杀他们的士兵,超人也消失在夕阳中。
这个世界的记忆开始侵蚀过去的回忆。
巴里张大眼,耳边漏进的新闻播报拉起了他的意识。
“总统直接授命的攻击行动失败,携带绿箭核弹前往攻击亚马逊岛的飞行小队全军覆没,阵亡者包括哈尔·乔丹上尉……”
“哈尔……死了?”
-11-
那场战斗,波及了无数个平行世界。
反监者侵蚀了一切,他的能量炮无坚不摧。所有的英雄都难得寸进,绿灯军团无能为力,连超人都束手无策。
巴里找到了反监者的能量炮。那一瞬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能量炮压缩了不可计量的反物质能量,假如他能逆向奔跑,神速力带有的正物质就能将它互相抵消。只要他跑地足够快,只要,他能产生足够的能量。
他义无反顾地奔跑起来。
他总是在跑,他总希望可以跑地更快一点,更快一点。
如果更快一点,他是不是就能救妈妈?如果更快一点,他是不是就能让别人不要像他一样?
他不能停下,他���敢停下。无数的思念和纷扰纠缠在他的脑海。他得天之幸,获得了神速力的青睐,他失去了母亲、父亲,但得到了朋友,和许多他爱的人,并被赋予能服务这些人、能保护这些人、能拯救这些人的力量。
多么美好,像一场美丽的梦境。
反物质炮不断蚕食着他的能量,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力量在他的四肢流失。不,他要更快一点。
哦,死亡。
他知道这场奔跑的结果。
他所有爱的人,所有爱他的人,将成为他的遗产,将会存活。
这样的死亡是一场盛大的授勋典礼。
他喘着气,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只有神速力内无垠的寂静。
他要更快一点。
-12-*
“希望她做好准备了,赫克托。”
“哼,她当然做好准备了,多亏了我,这架F-35,我减去了一千四百磅的重量才能得以运载这枚过度热情的核弹。”
哈尔抚摸着挂在机腹下的导弹,弹身画着一枚绿色的箭矢。“绿箭导弹,人们说它总能命中目标,上帝保佑奎恩工业,赫克托,你是个天才!”
“而你是个蠢货,哈尔。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而你开着可能行得通的外星科技去朝亚马逊岛空投一枚核弹。而你竟然还愚蠢地在笑。”
哈尔爬上舷梯,“我只能想着一件事,赫克托。如果我去想着所有的风险,我会怕地进不了驾驶舱。”
高远的青空拂下一阵微风。赫克托眯着眼睛凝视站在舷梯上的背影。半晌,只落下一句,“祝你好运。”
“哈尔!我的飞机几乎要散架了,你的导弹还是被卡住了吗?”卡萝看到无数拖着黑烟坠落的僚机,守卫岛屿的女巨人倒在海里,还有许多僚机在与背生双翼的怪物缠斗。
哈尔又按了几下发射钮。导弹纹丝不动。他们突破重重守卫,几乎牺牲了所有队友,才突破到这么近,近到人类的武器可能足够摧毁岛屿防御的距离。“系统被击中了,我控制不了它,你快跳伞!”
“除非你和我一起!”
又一架僚机爆炸的火光映在他的控制面板上,父亲马丁的照片朝他露出遥远的微笑。“……我在另一边和你碰头,数三下,一起弹射,保证自己在他们射程之外,明白吗?”
“好。”
“一!”
“二!”
“三!——再见,卡萝。”
“哈尔?!”
弹射出飞机的卡萝看到透明前罩映出的哈尔的眼睛。
这很奇妙,一重飞机前罩,一重护目镜,她依然看到了他棕色的眼睛,从来仿佛加州阳光下融化的蜜糖一般迷人。
像现在这样。
他微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阳光会在他的瞳孔上映出一个半圆,像一块透光的咖啡糖。他朝她行了个俏皮的军礼,而后压下飞机,朝着亚马逊岛撞去。
一切声响都远离了她。
她眼睁睁看着那架熟悉的飞机一头撞上无形的屏障,爆炸的机舱引爆机腹下的核弹。夺目的白光像默片里的画面。
她听不到,耳鸣剥夺了所有。
“他成功了!”
她听不到,爆炸声占据了一切。
“力场被摧毁了!快通知装甲部队!”
终于,她听到自己喃喃低语。
“……哈尔……?”
没有人回应。
她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哈尔?”
没有人回应。
“哈尔——!”
没有人回应。
-12.5-
哦,为何必死之人竟会骄傲?
像一颗急逝的星,一片飞流的云,
一闪而过的光,一触即碎的浪,
人由生到死安歇在坟墓。
为何必死之人竟会骄傲?*
-13-
这是时间的废墟里最后的避难所。
不久之前,时间突然肉眼可见开始坍塌。命运博士把众人带到这里,时间尽头唯一的庇护所。
在这里,他们终于遇见了罪魁祸首。
曾经最伟大的绿灯侠,他们并肩携手的战友——哈尔·乔丹。
现在他自称视差怪。
奥利弗听到了所有传言,他依然不能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哈尔?”
“重启时间,我会修正所有的错误。”
“你是说海滨城?那不是你的错,听我说,哈尔,这不是你!”
“这不重要了,奥利,我会把一切都修正的。”
“靠重启宇宙?你怎么能保证这个过程不出差错?你冒着让所有人都死去的风险,就为了挽救你的家乡?那其他人的呢?”
哈尔沉默了一瞬,“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我不会让这一切出差错!只要你们别拦着我,别给我添乱!”
“我们在阻止你一错再错!OA已经毁灭了,现在你要毁灭宇宙吗?以前的那个哈尔·乔丹呢?为因为路边的哭泣孩子停下脚步的哈尔·乔丹呢?和海滨城一起死了吗?!”
“你懂什么?!我失去了一切!你就是要我接受这个是吗?!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我能把一切都改正过来,我能挽回一切!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最好的朋友刀剑相向,昔日的战友反目成仇。
“而你在毁灭你还剩下的一切!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他们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吗!想想这个世界!这是巴里付出生命救下来的世界!难道他的生命是让你拿来这样浪费的吗?!”
一股沸腾的怒火在哈尔心口炸裂:“——我甚至能拯救巴里!滚开!”
他会改变历史,他会重写星辰。
他会挽回一切!
只要,只要他找对方向,只要他在时间的洪流中找到对的那条路!
-14-
这是决定世界存亡的一战。
政府的核弹激怒了亚特兰蒂斯和亚马逊,他们在伦敦展开决战。
假如他们不去阻止,或许还没找到逆闪电,这个世界就将因此毁灭。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钢骨被剥出心脏,沙赞从此没能有机会长大,托马斯奄奄一息,亚瑟和戴安娜两败俱伤。
然后逆闪电出现了,他一脚踩断了巴里的腿骨,尽情地嘲笑巴里的失败。
“你以为我做了这些?别傻了,我永远无法在时间里造成这样完美的波动。你造成了这一切,闪电侠,你改变了历史,让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只因为一个小小的念头——
“——小巴里要救他的妈妈!哦!就像石头投进湖面,飞机冲破音障,boom——————————!!
“时间的波动远远地传开,甚至影响到你还没出生的时候。
“所有的改变都围绕着你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完美了!!看看正义联盟的样子!”
我……造成了这一切?
巴里脑海里终于闪过那段记忆,他刚刚得知逆闪电就是杀死他母亲的凶手,造成他悲剧童年的元凶,他站在他母亲的���地前,然后……
然后——他开始奔跑。
哦,老天。
逆闪电欢呼着对他拳打脚踢,在远处核弹炸裂的光芒中,欢庆胜利,直到被一把利剑捅透胸膛。
是托马斯。
托马斯用染满鲜血的剑勉强支撑着他染满鲜血的身体,“你说,那个晚上,布鲁斯活了下来。我相信你。唯一一个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让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存在过……”
核弹逼人的白光越来越近。
“你改变了历史,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跑吧!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阻止你自己!”托马斯推了巴里一把,“快跑!”
巴里背对核爆的白光,拖着受伤的腿,开始奔跑。
落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白光越来越近。
我要再快一点……巴里想。
哈尔踏上战机舷梯的背影,克拉克因恐惧弓起的背脊,亚瑟与戴安娜抵命厮杀,蝙蝠洞里布鲁斯定格在幼年的脸,这一切都在朝他远去。
他抛弃杂念,只专心在脚下。忽略剧痛,忽略背后满目疮痍的世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白光被他远远抛下,黑暗瞬间将他笼罩,又瞬间被光明整个掀起。
他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神速力的入口轰然开启。
我会改变历史,我会阻止一切。
我会修正这个世界!
只要,只要我找对方向,只要我在神速力里找到对的那条路!
-15-
时间在他眼前像倒放的电影。
双子塔再次矗立,苏联的红旗重新挂上红场,阿姆斯特朗退回登月舱,坦克退回战壕,数千万亡者站起,拒木和铁丝网被撤下,战马重新在大地疾驰,枪支消弭,刀枪重现,文艺复兴的华彩在天顶退回苍白,圣索菲亚教堂穹顶的十字重新立起,蒙古帝国重现又消失,大明宫的大火倏然熄灭,凯撒头顶的金冠被摘下,金字塔散落无形,人类退回非洲,陨石退回天际,生命退回海洋,海洋消失,大地重聚,星球崩散,星云收缩。
他看到一切的一切。
快了,就快到了,就要到了。
时间的原点,就在远处。
突然,他看到时间洪流深处的影子。
红色的身影,正向着他疾驰——
-16-
时间是他眼前退却的浪。
核弹骇人的光芒收缩,钢骨取回心脏,沙赞重新站起,哈尔的脚步从战机的舷梯退下,氪星飞船重回天际,犯罪巷里的幼童依偎在父母怀里。
他看到一切的一切。
快了,就快到了,就要到了。
远远地,熟悉的木屋,年轻的诺拉开门进屋。
突然,他看到时光洪流深处的影子。
绿色的身影,正向着他飞来——
-Epilogue-
“哈尔?是你吗?”
“巴里?是你吗?”
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回答,只看到对方焦急地试图朝自己靠近。
“哈尔!哈尔——!”
“巴里!巴里——!”
他们分不清这是幻影还是看到了同样遗落在时间中的挚友。
时间的洪流拖拽着他们前进,他们极力伸出的手在虚空中相触,又急速远离。
他们挣扎着,想挣开时间洪流的束缚,但毫无用处。
“别担心!”
“别怕!”
“我会改变这一切!我能修正这一切!”
“我会挽回这一切!我能修正这一切!”
他们朝着被裹挟着远离自己的身影大声喊——
我找对方向了吗?
是这条路吗?
我找对方向了吗?
-The End-
20th Feb 2018
Tips:
1. 灵感来自3055 by ólafur arnalds ,第一次听到这首音乐,是配合《Funeral Blues》By:W.H.Auden的一部欧美群像剪辑。后来单独仔细听音乐,就光凭一首音乐脑补了整个剧情。再听到 The Greatest Showman中的 Rewrite the Stars,OK,就是这个标题了!重写星辰,再没有更适合他们的了。
这篇真是拖得太久了,脑补了4个月,哈尔生日这天终于决定还是一定要憋出来了。大纲只有200多个字,简直写得想打人,越是简单的大纲,越是大纲里简单的部分,越要了老命了。
好几个深夜听这首歌,自己脑补地泪流满面,尤其是最后一段,可以说是我的最爱了,整篇文章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刻。真正下笔的时候却很难把那种澎湃的激情完全释放出来,到底还是文力不足吧T-T。
2. 这本该是一部MV,奈何我既不懂得怎么剪MV,也没有足够的素材给我剪(哈尔的荧幕素材真是痛)。
3. 其中对话大量来自SLOMO汉化的闪点系列故事,为了故事艺术性做了一点更改,感谢所有的汉化组。
4. 12.5来自OH! WHY SHOULD THE SPIRIT OF MORTAL BE PROUD by: William Knox 因为在无限地球危机里巴里牺牲的情景也引用了这首诗。其实原诗的意思和我引用的状况并不相同。
5. 大量故事梗概来自原作:绿灯侠v3 #48-50 翡翠暮光,零时,闪点,因为本该是个mv嘛啊哈哈……(一点都不羞愧)
6. 这篇里绿红的关系自由心证,反正官方就是这么基,哼。
7. 其实这篇当生日贺,哈尔才想打我……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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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黎明前的星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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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中
他们说超人干掉了那个怪物。他信以为真,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接到了卡萝的电话。
超人死了。
与那个怪物同归于尽。
军方和媒体几乎同时到达现场,他们没有看到超人的遗体,只有哥谭暗夜的传说——蝙蝠侠。
他与超人以及另一位女英雄并肩作战,超人为杀死这个怪物,不顾被刺穿的胸口,与怪物同归于尽。
他拒绝透露超人遗体的下落,并声称怪物是莱克斯·卢瑟制造的。特勤突击队已经前往氪星飞船逮捕卢瑟。
哈尔很惊讶自己还分出思绪感叹了一下蝙蝠侠竟然是真的。
虽然没有看到尸体,怪物的右臂骨刺上确实遗留着刺目的鲜血。
卡萝说,总统在超人把怪物带去太空时发射了一枚核弹。哈尔没有猜错。核弹击中了超人和那个怪物,超人一度在监视屏上消失了。
“是我们害死了他吗?”卡萝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个结果。是不是他们没有尽力争取,核弹削弱了超人的力量,导致他被杀?
哈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是人类的终极武器。或许对超人而言伤害微不足道,或许对超人而言伤害也足够强大。没有人知道。
卡萝最后问了一句:“现在我们会怎样?如果还遇到同样的事?”
哈尔看着自己中指上毫无动静的戒指,说:“我不知道。”
当晚新闻就像黑零事件前佐德将军的通告一样,让整个世界震颤。
人们在拥有他的时候,每天在新闻和脱口秀里争论,他能做什么,他该做什么,这个世界是否需要他。
等他离开这个世界,世界才真正知道了答案。
然后世界开始问另一个问题:没有他,我们会怎样?
哈尔提早来到了东海岸,没有去空军基地报道,而是来到了大都会。
大都会在得知超人之死后,仿佛失去了生气。哈尔在捡起街边的一张报纸。标题只有两个单词,加上副标题也不过8个单词,干脆利落地像一道致命伤。
“超人死了。
恐惧之夜,失落之晨。”
许多家庭自发在门口挂出了黑色的旗帜,苍白的盾型标志里依然是那个眼熟的S。
昨天它在电视画面里被吊在街头焚烧,今天它在用来悬挂国旗的地方低垂静默。
悲伤与恐慌在沉默里疯狂滋长。
花店成了生意最好的店铺,雏菊、百合成了主流。哈尔在路边的花店拿起一束雏菊,想了想又换成色彩缤纷的花束。骄傲的天堂鸟,阳光般的波斯菊,温柔的鸢尾,透着嫣红的香水百合,燃烧似火的玫瑰,青嫩的鹿茸草与倔强野草一般的满天星。
比起苍白的百合和雏菊,超人或许会更喜欢这样灿烂的花束。
他沿街随着人流往前走。他不知道英雄公园在哪里,但来祭奠的人这么多,根本不需要问路。
忽然一个身影从旁边的小巷冲出来,狠狠撞到他身上。
好家伙,这撞地有点狠。哈尔几乎没维持住平衡,手里的花束飞出去,散落一地。
“哦,我很抱歉,哦,天哪,你的花……”撞到他的人慌忙蹲到地上。
不等他把散落的花朵拾起来,几只脚啪叽把天堂鸟碾成一滩烂泥。
两个大汉拽着领口,把正在捡花的青年从地上拖起来,“小子,坏了哥们的好事还想跑?!”
被拽起来的青年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像个大学生。大汉拎他就像拎一只小鸡。
哈尔无奈叹了一口气,“现在,放开他。”
大汉撇头打量了哈尔几眼:“就你?少管闲事。”
哈尔“呵”笑了一声,一拳揍在另一个男人脸上,男人后退几步,就这么正好,踩到天堂鸟的残骸上,四脚朝天滑倒。
大汉一把丢开手里的青年,朝着哈尔就是一拳。
虽然体型略输一筹,哈尔好歹也是军队酒吧混大的,打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更何况他在军队里的近身格斗分数还是优秀,收拾几个混混不在话下。
只是这架打地古怪。几次哈尔都觉得要挨到几下,总有一阵诡异的风,然后对方不是滑倒就是打偏。莫名其妙两个大汉就在地上躺平了。
哈尔从地上拾起唯一一只还算完好的玫瑰,觉得自己最近又是霉运当头。掏出电话,打算报警。
“呃……那个,谢谢你,还有,我已经报警了。”
哈尔转过头,那大学生模样的青年还没走呢。他一挑眉,“你喜欢挨揍?”
“什么?不!”
“那你觉得你打得过他们?”
青年有些生气,双手抱胸摆了个防御的姿势:“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但这是我的事。”
“好吧,”哈尔举手投降,“你的事。下次被揍的时候希望你还有运气遇到我这样的蠢货。”说罢,把手里的玫瑰插到青年的衣领上。
走得近了,他愣了一下。对方的眼睛像云层之上的天空那样蓝。犹如他日思夜想的大气层圣洁的辉光。
青年拿下玫瑰,鲜红的色彩像一团火,“什么意思?”
“战损处理,爱要不要。”哈尔错身而过,摆摆手,头也没回。
没多远,哈尔又找到了另一家花店。
“……你是准备去英雄公园吗?”
哈尔抬头,是刚刚那个青年,还拿着那朵惨兮兮的玫瑰呢。火红的花朵和那头金发还挺衬。
不知怎么的,哈尔干脆也不选花了,直接挑了一束玫瑰,结了账,二话没说离开花店。
走出几米,回过头,果真还跟着他。
“呃……我就是想道个谢。”青年笑起来,微微带点学生固有的羞涩,天蓝的眼眸含着笑,像点了一束光。
蓝眼睛绝对是我的弱点。哈尔暗暗想,他示意对方上前,和他并肩一起。
“你也是来纪念超人?”对方问。
小书呆。哈尔在心里翻个白眼,然后说:“这时候我们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
他停下来,伸出手,“哈尔·乔丹,海滨城。”
“巴里·艾伦,中城。”
“所以你这样一个刚来大都市的书呆子为什么会招惹他们?”
书呆子?巴里愣了愣,说:“不是我招惹他们。我看到他们抢一个小孩的钱包,我只是阻止了他们。”
“嗯,见义勇为,美好的品质。可惜没有评估过自己行不行。”
巴里好脾气地笑笑:“这和行不行没关系。我只是看不惯超人才去世,他们就有恃无恐。”他笑着瞄了哈尔一眼,“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呵!有趣。哈尔打量了几眼巴里的身材,摊了摊手。
巴里有些恼羞成怒:“如果是你,难道不管吗?”
“我管呀。”哈尔故意说,“又不是我不会揍人。”
巴里没崩住表情,笑起来。
“说真的。”哈尔说:“如果你打不过对方,就算阻止了这次,对方还会有下一次,不过多揍一个人而已。不要把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事情里。你们这样的小书呆,为什么不都把时间花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
小书呆?巴里感觉自己敏感的神经跳了跳,努力不和对方计较:“如果都这么想,就没有人会帮助别人了。”
“这叫量力而行。”
“我再不能打架,也比那个孩子能打架。都量力而行,还有谁去面对真正的危险?如果超人量力而行,我们早就死了。”
“……所以他死了。”哈尔抬头看到满目疮痍的英雄公园,超人的雕像被砸碎,只剩头颅是个完整的残骸,跌落在残破的黑零事件遇难者纪念碑前。许多人站在纪念碑的台阶下,广场中央的S盾型标志周围被鲜花和蜡烛包围。
天上飘起了小雨,巴里呼出一口白气,跟着哈尔走向广场中央。
摇曳的烛光在黑色的大理石上反射着温暖的橙光。哈尔把手中的玫瑰放在花丛里。这么多花,多他的一束不多,少他的一束也不少。
哈尔觉得有点冷,直起腰,把手拢在唇边取暖。
巴里突然蹲下来,把盾型标志下的花束往外挪。
等花束挪开,哈尔看到S标志下有一行刚刚写就的文字:
如果你在寻找他的纪念碑,请你环顾四周。
巴里的眼瞳里跳跃着火焰的光:“……所以我们还活着。”
环顾四周,虽然有些建筑损毁,大都会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人们满怀悲痛,至少还生存着,至少还有明天可以期待。
整个世界的现在,整个世界的未来,都是他的丰碑。
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在中午时分开。哈尔前往附近的空军基地报道,准备后天的国葬仪式。
在此之前,他还要解决一件事。
哈尔掏出了那盏老式提灯。
“叩叩”更衣室外传来女孩俏皮又揶揄的声音,“男孩们,恭喜你们创造了比姑娘梳妆更久的记录,他们准备开始了,快出来,准备起飞啦!”
牛仔女孩,今天执行任务的第五名队员。
或许是上帝也觉得这天合该是个悲痛的日子。大都会阴云密布,惨淡的光和萧瑟的风,拂过人脸,带走泪水,留下一阵刺痛。
哈尔和其他四人向着停机棚走去。一旁的跑道上战机升空落地,带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和硝烟灼热滚烫的气息。
飞扬的尘土被气流卷成古怪的图腾,像梵高的星空。
飞翔的味道。
哈尔正在享受这一切,跑道周围糟糕的气味和飞行服沉重的拖累。熟悉地让人甘之如饴。
“哈尔。”汤姆·乔恩走到他身边,眼神躲闪了会儿,似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不起,我得向你道歉。”
哈尔停下脚步,看着他。
“不只是酒吧的事。我不该那么说无人机中队,我……我,我不该那么说超人。”汤姆终于直视哈尔的目光,坦诚地说,“我很抱歉。听说你申请调去无人机中队的时候我很生气……”他挠挠头,面上有些发烧。其实他很喜欢哈尔,哈尔 ·乔丹是他们中最好的一个,他还赢了TOP GUN!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无人机中队?他想不通。
哈尔看出他的窘迫,伸手搭在汤姆肩上,“我也要向你道歉,我以前是个混蛋,是我辜负了你们。”
汤姆到底没忍住,“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收回退役申请?”
哈尔笑着摇摇头:“我是认真的。或许将来还会回来,谁知道呢。但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你能保证有机会一定会回来吗?”
一架战机裹挟着巨大的风从他们身边经过。
我不可能离开这个。哈尔想。于是他说:“我保证。”
牛仔女孩跳过来揽住了他们:“你们这些男孩,难道还有隔夜仇吗?快停止这些肉麻兮兮的戏码吧!”
“就是,要抱抱快算我一个!”里昂说着也跳到了哈尔身上,勒住了哈尔的脖子。安德烈把牛仔女孩和汤姆揽到一起。
一群人一起笑出声。
“如果你想向超人道歉,”登上飞机时,哈尔对汤姆说,“那就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别对黑暗屈服。他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世界的。
“就像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好好送个行。”哈尔扣上头盔,跳进机舱。舱盖放下,将他与外界隔离。他向汤姆比了个手势,启动了战机。
他们在大都会郊外起飞,很快穿越了市区,英雄公园就在眼前。
黑压压的人群站满了公园每一寸土地,天空响起21发礼炮,飞机的轰鸣盖住了礼炮的声音,哈尔的耳边一片寂静。
五架飞机列队成箭形,沿着第五大道由北向南,从仪仗队上方飞掠而过。
哈尔看不到超人漆黑的棺椁与覆盖的国旗,听不到苍凉悠远的风笛赞美玛利亚,在掠过仪仗队之后,他拉升飞机,离开列队。其他四架战机依然直线前进,与他就此分离。
这就是离别队形,寓意一个战友离开了我们。
对哈尔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他心中并没有悲伤,他向着头顶厚重的阴云飞去,他知道突破这片压抑灰蒙的云层,迎接他的依然是天顶之上辉煌又圣洁的大气辉光。
这是他选择的路,他将前往的地方。
战机钻进云层,不消几瞬就破云而出,把地面的阴霾抛在身后。辉煌的蓝光像瀑布,兜头将他笼罩。
这是他最爱的时刻。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意外。一个绿点急速朝他冲来,绿光的大手钳住了他的战机。
一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地球人的红皮肤生物双手交叉在胸前,悬浮在哈尔面前。绿光从哈尔中指上蔓延,飞行服和头盔像消融在空气里,他的身体很快被黑色与绿色相交的制服覆盖,唯有双手是雪白的手套,映衬着手指上的绿光更加显眼。
他找到了唤醒戒指的方法。上帝保佑,外星产物比地球的电子产品待机还短呢。那天晚上怎么使唤戒指也没反应,根本就是没能源了。哈尔简直不知道怎么吐槽才好。
“你是阿宾苏的继任者?”
哈尔:“他叫阿宾苏?”
对方显然很不满意他的回答:“我是塞尼斯托,1417扇区的绿灯侠。是时候去OA报道了,新兵。”
哈尔和塞尼斯托讨价还价了半天,好歹说服对方让他把飞机开回基地,办好退役手续之后再启程。
离开地球之前,哈尔带塞尼斯托来到月球背面,他把阿宾苏安葬在这里。
他不能让阿宾苏曝尸荒野,埋在内华达是个坏主意,CIA很快会找到附近,把他挖出来,藏到什么秘密基地里研究。
戒指回应了他,让他带着阿宾苏和飞船的残骸飞离地球。那是他第一次用戒指飞行。
他把阿宾苏和飞船遗骸藏进了月球背面的山洞。
“你是他的朋友?”
赛尼斯托打包好阿宾苏的遗体,落到哈尔面前,“我不知道戒指为什么选择了一个人类,但是我希望你记住,阿宾苏是绿灯军团中最好的一个,希望你配的上阿宾苏继任者的名字。”
哈尔正色:“我会的。”
塞尼斯托带着光构的棺椁飞离地面:“拭目以待。”
哈尔跟着塞尼斯托离开月球,银河的千亿星辰瞬间在他眼前铺展开,像大气蓝光那样兜头展臂,将他抱个满怀。
哈尔回望地球。
蔚蓝的海洋和青黄的大地交织,云朵像浮在水面的泡沫,打着旋儿在大气层旋转。一层薄薄的蓝光,那是他曾经迷恋的大气辉光,而在宇宙中看,它这么薄,似乎吹一口气就会散去。
“现在我们会怎样?如果还遇到同样的事?”
“都量力而行,还有谁去面对真正的危险?”
“……这是一份巨大的荣耀,也是一份巨大的责任。你愿意接下这份使命,成为绿灯军团的一员吗?”
哈尔闭了闭眼,将带着绿灯戒指的手放在心口。
然后转身投入浩瀚无垠的星海。
这一刻,布鲁斯在蝙蝠洞里打开了阿曼达·沃勒的资料,超人的全息像安静地悬浮,鲜红的披风拂起又落下。
戴安娜收起布鲁斯寄给她的照片,换上戎装,向发出警报的远方眺望。
巴里完成了制服最后一处改造,桌上的玫瑰落下了一片花瓣。
亚瑟带着一筐鱼,被孩子簇拥着走进渔村。
维克多从数据的海洋中突然惊醒,远方的钟声惊扰了他少有的安眠。
即使光明隐退,依然有无数星辰在黑夜守望。
而希望的曙光,在等待破晓。
The End
26th Nov 2017
Tips:所有队友姓名基本虚构,代号是真的。
后记:
最近被华纳伤透了心,反而有点麻木了,不如沉溺到自己的世界去。
我的超人尚未归来,我的黎明尚未破晓。
但是我依然怀抱着谦卑的希冀,希望有破晓的一天。
感谢扎导这么久以来付出的一切,光明隐没,还有星光在为你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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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黎明前的星光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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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对哈尔个人来说,也是一个糟糕的夜晚。
他和无人机中队的朋友在酒吧消遣,执勤期间当然是不能喝酒的,他们点了气泡水,也喝得开心。哈尔给队里的姑娘变了几个魔术,娇嫩鲜红的玫瑰总能赢得姑娘们的欢心。哈尔是个甜心,当然了,只要他想,没什么人会不喜欢他,尤其是姑娘们。并不是说他逗女孩们开心是怀有什么目的,让人开心,有时候就只是让人开心而已。若非明白这一点,哈尔恐怕早被彪悍的女军官们手撕了。
这本该是个平平常常的夜晚,直到他被酒吧里突兀的叫嚷声吸引。
“——我就说外星人不是个好东西!他能听到世界另一头的声音,怎么可能连炸弹都发现不了,我看他就是同谋,不,主谋!他看不爽国会要针对他开听证会,故意炸了国会!”
那桌响起一片附和声。
哈尔拧起眉,这些家伙喝醉了。
自从两天前超人参加内罗密事件的听证会,接着国会发生爆炸开始,整个国家就再次陷入了有关超人的舆论狂潮。
反对超人的自然是声势壮大招摇过市,支持超人的拼尽全力辩驳,却被更大的声音盖过。随着调查深入,线索越来越不利于超人,甚至有匿名线人表示FBI掌握的证据统统指向超人才是爆炸案的主谋。
哈尔不相信这个。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毁灭一个城市的人,不需要玩这样复杂的政治游戏,更何况还露出了马脚。
可是这个理论不足以说服人。
酒吧的电视继续滚动着相关新闻,画面转到一群人在街头点燃了头套着麻袋吊在竹竿上的人偶。人偶胸前有着眼熟的“S”标志,蓝衣红披风,正是超人的形象。
刚刚叫嚷的家伙跟着电视里人群的声音喊:“烧死他!烧死他!烧——”一杯冰水朝着他当头浇下,阻止了他激情的叫嚷。
冰块从他头上滑下来,落到他杯子里,溅起的酒又扑了他一脸。酒吧响起一阵哄笑。
被浇了一头水的人再迟钝也该知道有人找茬,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欠打?”
哈尔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我确实缺架打,这位十字军骑士要奉陪?”
“我当是谁,哦,我们最好的飞行员——跑去玩电子游戏的哈尔·乔丹!”同桌另一个人站起来,推了哈尔一把,“怎么,你要为那个外星人出头?当初黑零还是你带的队,这么快成那外星人的信徒了?”
哈尔仔细一看,是爱德华兹试飞中队的队友,”汤姆·乔恩,你来内华达做什么?”
汤姆咧嘴笑了,“反正不是来玩电子游戏的。”
哈尔脸一沉,“汤姆,你喝醉了。”无人机中队的人还在现场,他们虽然没有真正驾驶飞机冲上云霄,亲临战场,但每日的工作量不仅不小,甚至远远超过普通飞行中队,他们不应该面对这样的侮辱。
汤姆轻蔑地喷了一口气,“我们好不容易从大都会捡了一条命,你现在还成了超人的狗腿!听证会是政府开的,国会是他在的时候炸的,如果他坦坦荡荡,就该站出来,而不是像个见不得人的罪犯躲起来!”
“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计较。”
“不计较?你这么维护他,不就是因为你也是个逃兵!从试飞中队逃去驾驶无人机,你莫非是怕死吗!你这个懦夫!”
“汤姆!”
被浇了一头水的人大笑起来,“懦夫对懦夫,说得好!这个外星人就是杀人犯,就你还当他是救世主,呸!哦,对了,他还撞过你们的玩具飞机,不会正好撞了裤裆,让你们——嗷!”话没说完,他狠狠地扑倒在哈尔脚下。
无人机中队的姑娘收回腿,回头对酒吧老板说:“帐算他头上。”
哈尔无奈:“姑娘们……”正想说这不值得,地上那团被酒精掏走了理智的生物已经晃动着爬起来,嚷着“臭娘们——”
哈尔忍不住补踹了一脚。
他扑倒在酒桌上,汤姆砸了杯子:“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外星人和自己人打架?”
“一,自己人不歧视队友,二,我就是不喜欢别人骂超人——”
汤姆一拳揍在哈尔脸上。
哈尔一抹嘴角,笑了:“我可以让你回忆一下我怎么在酒吧处理让我不喜欢的人的。”
群架就这么打起来了。
等无人机中队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勾肩搭背离开酒吧,身上已经多多少少挂了点彩。
哈尔心里烦闷,想去散个心。队友们挥着手和他道别,拿着哈尔送的玫瑰的姑娘走出一段路,还回头喊着:“我也喜欢超人,他超帅的!我挺你!”
哈尔失笑,拎着手里的气泡水,爬上基地边的一个土坡。
这里远离基地灯光聚集区,一边能看到跑道,另一边是一片荒漠,天空散落冬季零碎的星辰。
这是内华达基地里哈尔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很多个夜晚,他都坐在这里,看深夜执行任务的战机卷起灯下迷雾一般的尘土冲向星空,或者披星戴月落到地面,机翼裹挟着远方风的气息。有时只是静静躺着凝望星空,像很久以前那个遥远国度的夜晚,巨大的星座在天空向西沉没。
唯有这些时刻,他的心能贴近天空,稍稍弥补无法离开地面的苦楚。
他眷恋天空的味道。眷恋驾驶着钢铁巨鸟拥抱宇宙时,铺展在眼前的宏大的静谧。
今晚的跑道很安静,哈尔灌了一口气泡水,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绿色的戒指。
他最近飞得太少太少了,除了卡萝给的那一次机会,他只在昨天飞过一次。非常不同寻常的一次。他的心既烦闷又躁动,短时间内,他不会有机会再驾驶那些钢铁的鸟儿,可是这枚戒指,这枚戒指让事情变得不同。非常不同。
哈尔无法否认自己骚动不止的心。他曾经那么羡慕超人,因为只要超人想,就能随时随地去拥抱那片天空。
假如我自己就能飞——这仿佛是在做梦。
刺耳的警报骤然划破夜空。
那是一级警戒的警报声。
哈尔把戒指塞进胸口口袋,飞快从土坡上跳下来,沿着跑道往无人机控制室所在的拖车跑去。
飞行员从建筑里一涌而出,飞奔向各自在停机棚里的战机。哈尔的脚步不禁慢了几瞬,这个情景,就像黑零。
因为紧急情况,哈尔替换了原本今晚值班的人,和刚刚在酒吧踹了对方一脚的姑娘卡伦中尉一起待机。其他人集中在旁边的等候室里。
格雷中校下达了任务指示,把“死神”开到大都会上空,有一个怪物在莱克斯塔附近,前往探查的武装直升机已经全被击落。国防部需要无人机传回实时画面以供决策。必要时可以尝试动用武力。
被启动的无人机在大都会周围,很快就接近了莱克斯塔。一道强烈的橘红电光赫然劈开了哈尔眼前的画面,他直觉不好,立刻拉升了无人机的高度。
”我的天……“等画面清晰起来,卡伦抽了一口气。
以莱克斯塔为中心,一片交缠着橘色电光的电网像一个胀大的气泡,所及之处的都市全都陷入黑暗,更近一点的大厦直接被冲击波成了一堆废墟。
“目标进入监控范围。”
“保持画面,自由躲避,暂时不要使用武力。”
画面中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黑暗里摇曳。最醒目的,是莱克斯塔顶那一朵。借着火光,终于能看清在塔顶咆哮嘶吼的怪物。
远比普通人高大壮实的身躯覆盖着土灰的皮肤,隐约还能看到背上竖着几颗骨刺。活的,在人类认知之外的,从未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生物。
就像黑零时来袭的外星人。
画面没有持续多久,那一瞬间,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眼花:一道比子弹还快的身影从镜头外冲向那个怪物,又几乎擦着无人机飞速掠上天空。
“失去目标,重复,失去目标!”
“怎么回事!”
“目标被带走了!”卡伦开始慢速回放视频,“是超人!”
哈尔对格雷中校回复:“超人把目标引向太空了。”
格雷中校回复了一句原地待机,没了声响。
卡伦的肩膀放松下来。她擦了擦手上粘腻的汗。哈尔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没等多久,画面边角出现一片橙色的火光。不在地面,在天空。紧接着画面变成一片雪花。他们失去了和无人机的联系。
“发生了什么?”卡伦开始排查故障。
“或许不是故障。”哈尔皱起眉,他知道那种光,巨量的导弹在云层外炸开,天空像倾倒的硫磺火湖,染满火焰与硝烟。
他们发射了什么导弹。
不,普通的导弹不可能能对付需要超人出手的怪物。
他们发射了核弹!
哦,老天!
超人带着那个怪物一起去的太空!
哈尔忍不住按住胸口的口袋。
——绿灯军团在宇宙中对抗邪恶。
或许我能帮他。
——这是一份巨大的荣耀,也是一份巨大的责任。
假如戒指没有骗我,假如戒指真的能做到那么多。
——你愿意接下这份使命吗?
我需要去帮他!
哈尔切换频道,呼叫了另一位队友,然后对卡伦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我让马克来代替我。我马上回来!”
卡伦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哈尔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戴上指环,好几分钟却没有半点反应。
“哦,拜托!不是这个时候!”
他努力回想之前戒指是怎么起作用的,然后才发现,对方没有教他怎么启动戒指!他只是带上戒指,接着一切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哈尔不死心,依次尝试了用不同姿势举起戒指,包括像呼唤Siri一样呼叫戒指,就差没有尝试什么影视剧里经典而且中二的台词。
戒指依然冰冷冷地不为所动,像一颗漂亮的宝石指环,完全没有一点当初亮起光芒仿佛星辰的样子。
“天哪,”哈尔挫败地锤墙,“我这蠢货。”
他昨天才刚刚得到这个戒指,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研究。
——绿灯军团在宇宙中对抗邪恶,服侍众生……这是一份巨大的荣耀,也是一份巨大的责任……你愿意接下这份使命吗?
所以,他辜负了母亲,辜负了兄弟,辜负了史东上校之后,连对方临死的嘱托都要辜负?
肯定有什么办法!哈尔忽然想到被他放在更衣室衣柜里,像老式提灯的玩意儿。莫非是两个要一起用?
他匆忙打开门,朝更衣室跑去。
他从头盔手套和负荷服下找到被他藏起来的东西,与戒面的图腾相似的老式提灯。
可是要怎么用?
没等他研究出个结果,解除警报的广播又填满了基地的每个角落。
这就……结束了?
超人赢了吗?
哈尔茫然地愣了几秒,把柜门一关,飞快地冲向控制室。
TBC
【DCEU】黎明前的星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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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黎明前的星光 上
BvS背景 Hal中心
Reading Tips:
联系非常紧密的前篇《未相遇的昨日》,建议先看再阅读本篇。《未相遇的昨日》可以说是MoS背景下的哈尔断章,这篇就是BvS背景下的断章了吧。
Hal & Clark 友情向《伯利恒之星》
Diana & Steve: More Than I Can Be
Bruce: The Rose
虽然是DCEU设定,但是闪闪的性格和外表还是参照漫画,可以想象成漫画巴里的性格和外表+电影背景。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漏进了总被当做背景音忽略的新闻播报。
“……恐惧之夜,失落之晨……”
哈尔转头瞄了一眼进来的人,对方与他的视线对上,尴尬地移开了眼睛。
汤姆·乔恩,几天前和哈尔在酒吧起了冲突,为了今天整个世界的主角,也是他们这次任务的主角。
“嘿,哈尔。”另一个声音引走哈尔的注意。
火箭人安德烈·霍普走到他身边,打开自己的柜门,拖出了飞行服:“我听说你要退役了,哥们,你认真的?”
“什么?!”房间里又一个人跳起来,差点被才套进一只脚的裤子绊个跟头。
里昂·费舍尔,和其他两个一样,曾经和哈尔在同一个试飞中队。他们是空军中最杰出的那一拨。
等他手忙脚乱抓住柜门稳住身子,还顾不得把另一边裤筒套上,就满脸不可置信地对哈尔喊,“你要退役?!”
连汤姆·乔恩都忍不住看过来。
“嗯,这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了。准确来说,今天结束,我就算退役了。”哈尔一脸淡定。
“可是,为什么?!”里昂抓狂,“我以为你这次任务就是上头要让你回飞行中队了!嘿!你是我们中间最好的!你赢了Top Gun!将来至少能坐到史东的位置!然后你告诉我你要退役?难道比起F-22你更想驾驶那些民航飞机?!”
哈尔喷笑:“史东上校……饶了我吧,我对政治实在不在行。”
里昂双手叉在胸前,带着一张“如果你要浪费你的才华我肯定要狠狠揍你一顿让你的脑子清醒清醒”脸,可惜在只穿了一半裤腿儿的情况下根本毫无威慑力:“所以你准备要去哪儿?”
“……还没决定。”哈尔脱下旧皮夹克,“可能先休息一段时间。你知道,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好了,”安德烈不得不插嘴帮哈尔安抚显然没得到满意答案正准备不依不饶的里昂,“先把你的裤子穿上。”
里昂低头,才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穿了一半裤子的状态,懊恼地骂了一句,又单脚蹦蹦跳跳穿起裤子,铁皮衣柜被他砸地哐哐直响。
哈尔摇摇头,里昂比他们年纪都小一些,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跳跳脱脱的样子。
他小心叠好继承自父亲的夹克,放进衣柜里。一枚绿色的圆环从夹克口袋滚了出来,停在灯光下。
那是一枚戒指,一指均宽的素戒,戒面呈圆形,中央同心小圆上下各有一条与直径等长的平行线,像个有特别意义的标志。
哈尔不禁伸手将它拾起,沁凉的温度跳跃在哈尔指尖,像宝石的触感,又有金属的沉甸,很难说究竟是什么材质。
——所以你准备去哪儿?
哈尔想起卡萝的邀请,原本他确实是为了这个邀请退役的。可是现在……
更衣室苍白的灯光落在指环上,折射出仿佛在流动的瑰丽绿光。
哈尔会永远记得他得到戒指的那一天。
一道比子弹还快的绿光落到他的面前:“来自地球的哈尔·乔丹,你有克服巨大恐惧的能力,你被选中了。”
话音刚落,一道绿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迅速飞离了基地。
哈尔目瞪口呆,半晌发出一句:“哇哦。”
绿光将他带到了内华达荒漠深处,一架坠毁的飞行器正冒着黑烟。一架完全不在一个飞行员认知范围之内的飞行器。
哈尔扳开变形的舱门,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外星人。他的生理结构与人类完全不同又略有相似,身上染满了紫色的液体,似乎是他的血。
“喂,你还好吗?我要怎么帮你?我是说,你可以去医院吗?……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外星人抬起眼睛,看到了哈尔,似乎有点意外。刚刚带走哈尔的绿光落在他的手掌,哈尔这才看清,那是一枚戒指。
一指均宽的素戒,戒面呈圆形,中央同心小圆上下各有一条与直径等长的平行线,像个有特别意义的标志。
“……我能听懂你说话,”外星人捧着戒指,举到哈尔眼前,“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这个戒指,是绿灯军团的标志,它选择了你,这意味着你有巨大的意志力。成为绿灯军团的一员……接替我…守护宇宙…”他咳出了血,并不是鲜红的颜色。
“……绿灯军团在宇宙中对抗邪恶,服侍众生……这是一份巨大的荣耀,也是一份巨大的责任……你愿意接下这份使命吗?”
“哇哦,高速列车,你在玩一个戒指!要不是它长得不像订婚戒指,我就要以为你是准备向谁求婚了。”安德烈换好了衣服,关上自己的柜门,一手勾着头盔,一手搭上哈尔的肩,探头惊叫。
哈尔指尖虚套着指环,在铁皮上扣了几下,发出晶体与金属相触的清脆声响,“你想多了。”
安德烈笑笑,把头盔抛着玩:“那肯定是个有意义的戒指吧,很少看你进了更衣室还带着别的东西。”
哈尔抽出衣柜里的手套,掩盖住落在右手中指上的指环,“一个…朋友给的。他最近去世了。”
火箭人停下了玩闹的动作,“……呃,我很抱歉,我是说……”
“哦,得了,没这必要。”哈尔看了一眼窗外阴霾的天空,“就……只是最近不是什么好日子。”
更衣室里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想起了他们聚集在此的原因。
这是毗近大都会的空军基地。他们从散落在全国的各个基地赶来,只为了执行这一个任务。
但凡飞行员的生涯,总免不了却永远不会喜欢这种任务。尤其是这一次。
三天前,超人在对抗入侵哥谭与大都会的怪物中牺牲。
他们将为超人的国葬仪式执飞离别队形。
哈尔想起史东上校交给他这项任务的情景,那是他递交退役申请的第五天,他得到这枚戒指的第二天。
有人通知史东上校来找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意外。
史东上校是他父亲的挚友,也曾经是他的导师与上司。但他辜负了史东上校。他是个混蛋,他与史东上校争吵,离开了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试飞中队,调任到内华达成为无人机驾驶员。
他知道史东上校气疯了,可是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放弃他。
这一次,他依然要让他失望了。
屋里只有他和史东上校两个人。窗外是内华达基地的跑道,战机轰鸣着起落,腾起的热气让远方像隔着水一样扭曲模糊。
史东上校背对着哈尔,仿佛看着起落的飞机入了神。
哈尔以标准军姿背着手站着,没有和往常一样嬉笑着催促。
好一会儿,史东上校才开口:“你的退役申请,是认真的吗?”
哈尔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是认真的,长官。”
史东上校转过头,目光咄咄逼人:“为什么?如果你是在无人机中队呆腻了——顺便说,是你自己要去的——我当然会把你调回来。还是你还在对禁飞令有什么不满?”
“不,长官,我——”
“你知道退役的意思吗?你难道不明白我这个位置迟早会是你的?”
哈尔有些错愕地张嘴盯着史东,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明白地说出来。
“我培养了你这么久,哈尔·乔丹,你有比你父亲更好的天赋。”史东上校叹了一口气,从窗口踱步过来,“马丁,马丁是我们四个里最好的。可是他讨厌政治,所以被卡尔·费里斯这混蛋勾搭去做试飞员。好吧,至少他还在驾驶那些最好的飞机,谁知道……
史东上校梗住,站在哈尔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肩:“现在,好好给我说明白。如果你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趁早给我滚回试飞中队。”
哈尔沉默了几秒,放松了身体,说:“我是认真的,史东叔叔。不是闹脾气。”
史东紧紧盯着哈尔看了一会儿,“……那你退役了准备去干什么?”
“实际上,”哈尔说,“卡萝来找过我,她想接手费里斯航空,希望我能去当个试飞员什么的。”
史东气不打一处来:“你答应了?”
“原本我没答应。我回了一趟海滨城,去见了卡尔叔叔。”哈尔看着史东上校,“不论我去不去费里斯,有一句话你说的对。”
哈尔想到在他胸前口袋里的那枚戒指,“是时候负起责任了。”
史东沉默着。
良久,他从桌上拿过一个信封递给哈尔:“好,那这就是你最后一项任务。”
哈尔接过信封,拆开,然后惊讶地看了史东一眼。
史东上校说:“是的,他们准备为超人举行国葬。两天后,在大都会英雄公园。”
“……为什么是我?”
“白宫要空军最好的五个人。这是个巨大的荣誉,你和他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去给他送个行吧。”说罢,他挥挥手,赶哈尔出去,“去吧,孩子,你选择了自己的路了。”
哈尔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史东上校在光的影子里看着他,身后有战机开启了飞向天空的第一步。
“谢谢你,史东叔叔。”
史东没有回答,只是又挥了一次手。
哈尔退出不久,又有人打开了门,“上校,休泽尔中将从国防部回来了,特雷弗上校也已经抵达,之前通知的有关超人去世之后应急防务的会议十分钟后开始。”
“谢谢,科迪,我这就去。”
科迪合上门。史东整理着桌上的材料,毁灭哥谭怪物的照片,战损报表,连夜审讯卢瑟的证词,密密麻麻铺了一桌。
昨夜是一个不眠之夜,而将来,是个混沌未明却危机远远多于幸运的谜团。
其实哈尔远远没有说服史东,只是这个时期,远离空军或许是件好事。尤其一个被将军们惦记的王牌飞行员。
史东从口袋掏出夹着四剑客照片的记事本,怀念地看着自己与挚友们早已被时光的流水卷向远方的笑容。
我老了,马丁,卡尔那混蛋都快不行了。能做的只有倾力帮孩子们挡住一点危险了。但愿我能有脸去见你,老伙计。
史东上校打开门,把跑道上的光影关在身后。
哈尔一路走出来,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与他擦肩而过。有的戴着银鹰,有的戴着银星,然后一位中将被簇拥着进来,每一个背影都充斥着大战来临前的气息。
是的,战争来临前的气息,忙碌又不安,恐惧比希望更多,焦虑比安稳更多。
哈尔走出大楼,战机从他头顶飞过,遮蔽了冬季苍白的日光。
这种气氛,他知道是为什么。
恐惧之夜,失落之晨。
昨晚,这个世界失去了它的守护者。
超人死了。
TBC
【DCEU】黎明前的星光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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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The Rose 下 (Bruce中心)
上
布鲁斯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几年以前,他计划的未来里,大概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分支。或者说,他从未计划过未来。
阳光从一侧斜斜射入窗沿,与地球形成绝妙的夹角。
他眼前,巨大的星球笼着一层薄薄的蓝光,一半漆黑上缀满金色的蛛网,一半蓝绿交杂。中间的一线,沉睡的大地和海洋缓缓迎向黎明。
有一个人停驻在他与地球之间。毫不在意充斥在宇宙间的辐射,也不畏惧太阳摄人的温度,更不在乎真空不存在氧气。他只是静静悬浮,俯视着地球。
裹着红靴的双脚正落在明暗交界线上。鲜红的披风在真空中凝固成展翅欲飞的姿态。
地球的明日之子,氪星的遗孤,他的战友之一——超人,卡尔-艾尔。
有人称呼他——人间之神。
这确实是神明才能拥有的姿势。违背所有人类认知的科学。
布鲁斯想起阿尔弗雷德无可奈何的抱怨:“我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真怀念那些最大的危机就是一群上了发条的企鹅的日子。”
是的,在他们相遇之前,他从没想过他的将来会被完完全全带向��一个方向。
那是一切的开始。
外星人降临地球,他们彼此对立,在大都会进行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战斗。
那是他看到电视上黑白字体的第三天。
接到大都会中心区被袭击的消息,他匆忙从哥谭来到大都会,驾着车逆着人流往中心区韦恩金融大厦前进。
又一次,他不够快。
韦恩大厦在他眼前被拦腰截断,一个朋友丧生大厦,一个员工被压断了双腿,一个女孩失去了母亲。
那一刻,他知道,他的这一生,至今为止,一无所成,毫无意义。
他知道要怎么做。
这一次,法律不会束缚他。
他将死得其所。
然后他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超人不是小丑,即使他面对他们一样无力。超人也不是视人类为蝼蚁,这一刻凭一己好恶施舍怜悯,下一刻就能抹去整个文明的伪神。
他并非与地球毫不相干,他有个地球人的名字:克拉克·肯特。他在堪萨斯的小镇被一对人类夫妻抚养长大。
可惜这一切,他只能在克拉克生后从冰冷冷的档案读到。
他从莱克斯·卢瑟手上抢得能伤害氪星人的石头,他几乎杀了超人,最终也害死了他。
那是个巨大的错误。他被从未熄灭的怒火裹挟,无力的怒火,恐惧的怒火,对世界的怒火,对自己的怒火。他甚至不在乎莱克斯·卢瑟对他的利用,他只想把超人从地球上抹去,让地球重新回到人类手中。
他将这作为他此生的意义,他此生的遗产。
而他忽略了这么一个事实:世界变了。
超人改变了一切。他的存在,就改变了一切。
人类并非独一无二。超人类隐藏在世界每个角落,每段历史,甚至还被人为操控生产。
超人是冷兵器王国的核弹,抹除这颗核弹的存在,并不能让冷兵器王国就此得以安宁。在王国之外,还有热兵器泛滥的世界;在王国之内,还有见识了热兵器的威力,为了自己的利益着力仿制的人。
冷兵器的王国,如果停滞不前,就将被毁灭。
幸好,一切没有太迟。他集结了能找到的超人类,联盟携手对抗外星强敌。氪星人也复活归来。
这是一切的开始。他的人生就此被扯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一道绿光从远处急速靠近,落在克拉克身边。
哈尔·乔丹,原美军空军上尉,绿灯军团2814扇区的绿灯侠,他的联盟战友之二。一个莽撞又不可控的家伙,口头禅是无所畏惧。绿灯军团的甄选规则真是耐人寻味。
布鲁斯轻轻哼了一声,他和乔丹从来不对头。
他不是布鲁斯集结的超人类中的一员,他在与荒原狼的战争中姗姗来迟。在乔丹出现之前,他们甚至不明白荒原狼口中“这里没有守护者,没有绿灯军团”是什么意思。
至于他的迟到,乔丹解释说:他新兵入伍,刚刚出师。
“很美,对吗?”通讯频道响起乔丹的声音。
“‘星星是美丽的,因为上面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让沙漠更美丽的,是因为其中藏着一口井——’嘿,我们有过这种对话吧?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是说,联盟成立之前?”
哦,这两个用公共频道聊天的蠢货。布鲁斯皱起眉,打开了通讯频道的操作台,把克拉克和乔丹的对话换到了私人频道——当然是他听得到的私人频道,没问题。
接着他听到了哈尔·乔丹与克拉克·肯特,而非绿灯侠和超人的故事。布鲁斯挑起眉,他不知道克拉克还曾经像他一样,为了寻找生命的意义而踏上未知的游历之旅。
“嘿,布鲁斯!——哦,哈尔回来了?”红色的身影在他身边站定,音波才姗姗来迟地传入他的耳朵。
巴里·艾伦,中城警局的法证专家,世界上最快的人。他甚至能突破光速,穿越时间,可是永远是会议最迟到的那一个。
布鲁斯觉得自己大概没法理解这点,但他很喜欢巴里。母亲被谋杀,父亲因为嫌疑最大而被陪审团判有罪,家庭就此瓦解,没比布鲁斯操蛋的童年好多少,巴里却长成开朗而乐观的人。
有的时候布鲁斯想,如果自己的父母没有死在犯罪巷,或许他也会长成这样的人吧。
哈尔回头,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布鲁斯和巴里,用绿灯戒指具象化了一个绿莹莹的大礼花。
巴里笑着朝他挥挥手。
够浮夸的,一如既往。布鲁斯低头向巴里开放了哈尔和克拉克说悄悄话的频道,这会儿,哈尔·乔丹正满嘴跑火车地说着什么卡胡卡胡星的比丘比丘兽奶酪。
等哈尔和克拉克回到瞭望塔,布鲁斯和巴里走到大厅,这才发现,今天的人来得有点齐。布鲁斯嗅到了点阴谋的味道。
维克多·史东,与母盒融合的半机器人,埋头在书本里写写画画,似乎是历史题。天知道储备了大概半个宇宙信息的人为什么要面对历史题还涂涂改改。
亚瑟·库瑞,亚特兰蒂斯之王,坐在会议桌前玩手机,手边还放着一瓶啤酒。
戴安娜,宙斯之女,天堂岛的公主,侧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她不知是死而复生还是轮回转世之类,总之死了又活的男朋友——美军空军上校,现在政府与正义联盟的联络人——史蒂夫·特雷弗正向戴安娜展示蹩脚的魔术。至少在布鲁斯看来是够蹩脚了,戴安娜还一脸饶有兴致。恋爱中的人真可怕。
布鲁斯抱起双臂,说:“这里是个俱乐部还是酒吧什么的吗?”
所有人都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克拉克和乔丹正好走进来,听到他这句话,克拉克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和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
这是布鲁斯这么一会儿第三次挑眉了,虽然这群人并看不到。
“好吧,是这样的布鲁斯…”克拉克清了清嗓子,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然后巴里在他背后拉开了一个礼炮,一堆五颜六色的碎纸片和彩带落在他身上:“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数个礼炮在周围爆开,混杂着绿灯戒指具象的气球横幅,仿佛一个真的生日趴体。
礼炮音落,有一时的寂静。
一群人在看清了布鲁斯样子的时候,哄然大笑起来。哈尔·乔丹笑地尤其大声,只差捂着肚子拍桌了。
一个身上黏着彩色碎屑挂满彩带的蝙蝠侠。
布鲁斯觉得他的形象大概是毁了。
他非常想生气,可是对着这群蠢货实在有点气不起来。
克拉克努力收敛笑意,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咳,好吧,是我让大家来的。我猜晚上你更愿意和家人一起。正好哈尔今天回来了,我就想不如现在聚一聚。”
布鲁斯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不置一词。可惜黑漆漆的制服外沾满彩带碎屑,实在让人生不起敬畏之心。
戴安娜走上前张开双臂,布鲁斯不得不松开手,让女神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戴安娜看着布鲁斯,直到布鲁斯不情不愿脱下了面罩。
“我可不会亲吻一个面罩。”说着,在他颊边落下了一个吻,“生日快乐,布鲁斯。”
布鲁斯憋了半晌,才在一群人期待的目光里憋出一句:“嗯。”
“哦,你就是不会说这个词了。”哈尔·乔丹不怕死地评价,一个巨大的“谢谢”浮在他背后,挤满了全部空间。
我迟早要揍他一顿,布鲁斯想。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布鲁斯。”克拉克说着,递给他一个透明的磁片和一个礼盒,“孤独堡垒的一些小礼物,我猜你会有兴趣。还有这份是玛莎给你的。”
布鲁斯有些意外,他打开礼盒,是一条烟灰色的羊绒围巾,手工织就。
克拉克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肯定不缺围巾,玛莎坚持说手织的会更暖和。”
“这很好。”布鲁斯小心把围巾装回礼盒里,“我很喜欢,替我谢谢玛莎。”
克拉克微笑起来,过分俊美的脸仿佛发着光,“很高兴你能喜欢。玛莎会很高兴的。”
给一个亿万富翁送生日礼物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巴里送了他一份自己整理的案件摘录,希望它能派上用场。维克多一个未成年,大概什么也送不出,但是表示他的父亲希望布鲁斯到星辰实验室走走,也能算一份颇有意思的礼物了。亚瑟提供了一份顶级海鲜大餐,在来瞭望塔之前就送到了韦恩庄园。史蒂夫给了布鲁斯一个文件袋,神神秘秘的。连戴安娜都挑起了眉。至于哈尔·乔丹,他送给布鲁斯一个一看就是外星科技的东西。
“嗯哼,这是星图。不过这东西在地球用起来有点麻烦,你知道在外星钻石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所以这东西消耗钻石供能,越大越纯粹,能看到的星图就越多。”说完,哈尔附赠了一个加州一般热情的微笑。
布鲁斯打赌他是故意的。即使星图对他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他从维克多的桌面取过铅笔,递给克拉克,在克拉克一头雾水的表情里说:“拆开,碳原子。”
克拉克无奈看了哈尔和布鲁斯一眼,折断铅笔,抽出笔芯,合手一握。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看到克拉克的这个技能,都长大了嘴。
布鲁斯把钻石往那只像投影仪的小���西里塞,按照哈尔的指示打开开关。辉煌璀璨的星云刹时笼住了整个大厅。
这是个很大很大的世界。很大很大的世界。
布鲁斯不禁伸手去触摸那些投射在虚空的星云。各色星球绕着固定的轨道或缓慢或快速地旋转,宇宙尘埃凝固成各种瑰奇的形状,有的陌生,有的熟悉。黑洞像潜伏在星际间的怪兽,只有光被吞噬的残影勾勒出它的存在。
“这个星图是以制造地为中心的,也就是我们说的仙女座α星,因为能量纯度不够,所以只能看到仙女座和周边星系。”哈尔指着一个角落,“不过运气不错,这里是太阳系,可以看到地球了。”
角落里的蓝色星球几乎淹没在浩瀚的星海里,一个毫不起眼的点。
布鲁斯决定把揍哈尔·乔丹这件事往后延迟一点。
“哦,真是少见,仿佛回到您还在上学的时光。”阿尔弗雷德看到布鲁斯带着一堆东西回到蝙蝠洞,禁不住例行嘲讽了一句,然后催促,”迪克少爷和提姆少爷已经在客厅等您了,不要辜负了库瑞先生的好意。就算以我的标准,也不得不说确实是顶级的海鲜。”
“所以是你透露给他们的。”布鲁斯说。
阿尔弗雷德把布鲁斯手里的东西一一收起来,“这一定是肯特夫人的手艺,布鲁斯老爷,记得好好谢谢肯特夫人。”
布鲁斯又哼了一声。
收好了东西,发现布鲁斯还坐着,不满催促:“我的良心让我不能坐视一份难得的食材被浪费,布鲁斯老爷,希望少爷们能在十五分钟内看到您。”
即使是布鲁斯也不能无视阿尔弗雷德的威胁,不得不起身去换衣服。他真的不想再接受一次愚蠢彩带的洗礼了。
好在迪克和提姆大概是听说了瞭望塔的事情,没有再对布鲁斯发起彩带攻击,但是布鲁斯不得不接受了两个养子的亲吻,理由是他们的待遇不能比戴安娜低。
布鲁斯似乎才意识到,这是他们一起为他过的第三个生日了。原本他以为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甚至为迪克和提姆安排好了遗产。
生活是什么时候改变的?连布鲁斯也很难说明白。
大约就像克拉克的答案:先有行动,然后才会得到信任。这个世界总要先有付出,才会可能得到意义。
“泰坦在莱克斯·卢瑟的卡德摩斯实验室里发现了点东西,提姆怀疑他们在进行生物实验。”迪克举着一只蟹腿(阿尔弗雷德特许他们今天可以不用那么讲究礼仪),手舞足蹈地和布鲁斯说泰坦近期的行动。
提姆就比迪克优雅多了,低头沉迷于炙烤三文鱼的醇厚口感,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实验室的防火墙还算有点水平。”
迪克在正义联盟与外星人的大战之后回到了哥谭,冲着布鲁斯大喊大叫了一番,主题是指责布鲁斯又不顾自己的生死,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骂着骂着自己先哭了一脸,他们的关系很快缓和下来。
提姆也拒绝再去寄宿学校,理由和他要求成为罗宾时一样:蝙蝠侠身边没有罗宾,就会做一些蠢事。
布鲁斯很快发现自己的时间被塞满:和正联一起的任务、守护哥谭、和政府周旋、以及不知不觉的社交时间。不是那些无聊的名流宴会,而是花在拜访朋友上。迪克越来越经常回哥谭。还有戴安娜、巴里、克拉克、甚至乔丹,这些人摸进蝙蝠洞就像走自己家的门。他大概为告诉他们蝙蝠洞的入口这点后悔了一百次。
阿尔弗雷德对此非常乐见:“虽然您年近半百才有了基本社交技能,至少还不太迟,我觉得似乎能够期待一下韦恩家的下一代了。”
有的时候,布鲁斯也想过,如果自己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这偶尔的念头很快会被他打消,或许他的心从未从犯罪巷里的孩子成长为父亲。
迪克、杰森、提姆,他更像他们的导师。
一个父亲会让孩子去背负自己选择的命运吗?尤其是他选的这条路?
提姆在晚餐喝了酒,阿尔弗雷德禁止他夜巡。布鲁斯独自出发。
哥谭还是那个哥谭。
对布鲁斯来说,哥谭是位拥有致命的魅力又从不满足的女士,让他心甘情愿,又不可自拔地奉献自己。二十多年从未改变。
那次之后,小丑意料之中从医院消失,至今再也没有出现。罪犯依然旧的去新的来,越狱的越狱。没有了小丑,似乎哥谭被从骨子里抽去了疯狂,让所有人都缓了一口气。
布鲁斯跃过几个街区,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停在韦恩塔的滴水兽上俯视哥谭。
正是哥谭之夜最璀璨的时段,灿烂的灯光勾画出一栋一栋带着哥特气息的高楼。没有投在云间的蝙蝠灯,没有报警器的尖鸣。难得平静的夜晚。
布鲁斯想起很久以前,他落入蝙蝠洞的时候,他父亲带他升出洞口。他父亲说,任何人都可能跌倒堕落,但韦恩不会屈服,我们会崛起。
他曾经认为这是美好的谎言。
尘世之物,终将堕落。堕落之物,终将腐朽。
而事实是,每一次他被深渊诱惑,总会有人带他回到尘世。
所以,是不是他所做的确实是有意义的?
明天会变得更好吗?
哥谭在变得更好吗?
忽然耳边一阵厉风,布鲁斯警觉地伸手。
一个小小的礼物盒落在他手心。
布鲁斯有些错愕,看向礼物的来处,一个带着红头罩的身影正没入哥谭的暗影。
是杰森。
在拉撒路之池死而复生。因为布鲁斯没有杀死小丑为他报仇而愤怒不已,一度与布鲁斯势不两立。
不论过程如何,这一天,他还是送来了生日贺礼。
盒子里是一张地图,正是布鲁斯最近追踪的一伙毒贩的落脚点。地图的背面却写着一行意义不明的警告:小心东方来客。
东方。
一个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塔利亚·艾尔·古尔,忍者大师拉斯·艾尔·古尔之女。自从拉斯·艾尔·古尔隐退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塔利亚了。
他曾经爱过塔利亚,可惜他们注定要走向相反的道路。
布鲁斯收好地图,跃下了高塔,把哥谭留给这片难得的宁静。
变化总是出人意料,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抱着一柄长刀靠在蝙蝠车前。见到布鲁斯,他抬起头拉下了兜帽。
月光映出他翠绿的眼瞳,“你比我想的要矮一些,父亲。”
“哥谭……
哥谭是一张黑色的纸。
哥谭是一张黑色的纸,你用白色的字迹书写,也只找到一条通往堕落之路。
它是你终将写就的,故事终章的第一行……
哥谭是暗夜里的尖叫,哥谭是破窗的拳头。
哥谭是危险来临前的舒适,直至危险降临。
哥谭是被阴沉的灰砖遮蔽的天空。
哥谭是骨做的船。
哥谭是等待另一只靴子掉落。
哥谭是等待斧刃或子弹落下。
哥谭是你背靠墙坐着,手中拿着枪,等待门被缓缓推开…
哥谭是司空见惯的意外。”
我深切希望你能读到这个专栏,蝙蝠侠。
或许你不知道:这个专栏让市民写信回答一个问题:“哥谭是什么?”
这些信件每周都会寄来,专栏的作者们由此开始讨论时局对答案的影响。
这是报纸最古老的专栏了,许多比我好得多的作者都为其执笔。
让我最为喜爱的是,这个专栏并非由一个人写就,而是由寄来信件的人构成的。每一个寄来新建的人。
当我刚刚开始执笔这个专栏事,寄来的信件中充满了黑暗,毫无希望可言。今晚,我列出了旧信件的一些。
但是最近,就在近几年,来信变得明快了一些。即使那时这座城市并没有变得明快起来。
我试图展示出这其中究竟变化了多少,但我发现,我很难让你看到这其中的改变。
因为,蝙蝠侠,你总是看到我们最糟糕的一面。看到我们,最丑陋的一面。
你原谅了我们,并告诉我们,我们能变得更好。
然后,越来越多的,我们变得愿意相信你。
我希望你能看到——如果你没有看到这个专栏,那至少在你保护的人脸上。哪怕只有一瞬,哪怕只有今晚。
我希望你环视这座城市,不再看到我们最坏的一面,而是最好的一面。
然后得以安宁的一晚。
安歇的一晚。
所以,真的。这个专栏最终的答案很简单。
我们这样告诉你,你也这样告诉我们。
哥谭……是你。
永远。
The End.
27th July 2017
Tips:
文中提到的哈尔和克拉克的故事来自同系列文《伯利恒之星》
达米安的话来自漫画原文,《蝙蝠侠》#655-#658是达米安登场的故事。
结尾“哥谭……哥谭……是你。永远。”是新52《蝙蝠侠》#51,我非常喜欢新52首尾的呼应。我一直不太喜欢蝙蝠侠的故事,因为我认为这是一个彻底的悲伤的故事,dc还要卖漫画,所以哥谭永远是罪恶之都。可是新52这两篇故事给了我一点点希望。哥谭变好了吗?是的,她在变好。
其实对于蝙蝠侠这个角色,我有很多很多的��法,但是下笔的时候又很难整理出完整的思绪。这一篇是基于bvs背景的老爷究竟为什么会陷入bvs的状态去考量去揣测的,上篇是一个Fall的过程,下篇则是Rise。
这篇我写来手感不是很顺,感觉似乎没有表达出来。写之前看了很多东西,都并不能触发灵感。我是完全灵感系的动物。
直到听到一首歌。对于老爷,这首歌的歌词大概是我想说的所有的话。
为什么是达米安的来临作为这篇的结尾?
因为我觉得达米安对老爷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他真正成为了一个父亲,真正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真正负担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在达米安过世的时候,他表现地比任何一个罗宾过世都要竭尽全力。达米安是犯罪巷里破碎的家庭废墟上开出的那朵花,布鲁斯本身,是那颗种子。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能够去爱别人的人,一定曾经拥有过很多的很多的爱。超人能够爱人,因为遇到了世上最好的父母;老爷能够献身于哥谭,因为他有献身于哥谭的父母、有阿尔弗雷德如父的爱和包容;巴里能长成乐观的自己,因为他的母亲是这样的人;哈尔能成为伟大的无所畏惧的绿灯侠,因为他父亲早早就展示给他世界之大责任之重。
所以达米安会长成一个很棒的人,因为老爷是个很棒的人。
以这首歌的歌词做结吧。
The Rose by Westlife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有人说,爱是一条河流)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ed(总是溺毙柔弱的苇草)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有人说,爱是一把剃刀)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总让你的灵魂撕裂流血)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有人说,爱是一种饥渴)
An endless, aching need(一种无休无止,疼痛的索求)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我说爱,是一朵花)
And you, its only seed(而你,是唯一的种子)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如果心灵,惧怕受伤)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那永远学不会舞蹈)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如果梦想,惧怕清醒)
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那永远抓不住机会)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如果一个人,从不付出)
Who cannot seem to give(那也将永远不会被给予)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g(如果灵魂,惧怕死亡)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那永远学不会生存)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当夜晚太长)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路途太远)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当你认为爱只给予)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那些幸运而强大的人)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只要记住,在冬日)
Fa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s(寒冷而厚重的雪下)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有一颗种子,拥抱着太阳爱静静躺着)
In the spring(在春日)
Becomes the rose(将绽放为一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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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The Rose 上 (Bruce中心)
未相遇的昨日系列,Bruce篇。
哈尔篇:《未相遇的昨日》
克拉克篇:《伯利恒之星》
戴安娜篇:《More Than I Can Be》
希望能在正联上映前搞完这个系列T-T 速度太慢
每周六,哥谭时报就会加在一个生活化的版块,叫做“哥谭印象”。在这个专栏里,随机选择的哥谭市民会被要求用三个或者更少的词语来完成一个句子:“哥谭是…?”
从我还是个孩子起,直到现在,哥谭时报已经刊登“哥谭印象”这个专栏很多年了。
这些是过去几周里被用来形容哥谭的词语:
“该死的”
“被诅咒的”
“疯狂的”
“夺人性命的”
哥谭是“罪恶的”
哥谭是“一场必输的游戏”
哥谭是“绝望的”。
有段时间,人们用城市中某一个恶棍的名字作为他们“哥谭印象”的答案。通常是某个孩子,或者是少年,为了标新立异。但事实上,时不时会有些人试图论证罪犯是反映一座城市最好的代表。
比如说:“哥谭是双面人”,意思是哥谭是个自相矛盾的城市。
或者“哥谭是杀人鳄”,意思是这座城市仅仅是一座食人的怪物。
我看见过几次“急冻人”,两次“黑面具”。最近我也看到了一两个新名字的出现,但于我而言,哥谭的罪犯们,不论是老面孔,还是新的,永远也无法定义这座城市。
因为最终,他们都简单且懦弱地被可预见的欲望控制。
即便如此,他们中的某一个人会做一些让我也猝不及防的事情…一些特别卑鄙的……或者扭曲的……
当然,“哥谭印象“最普遍的答案之一是”蝙蝠侠“。
哥谭是”蝙蝠侠“,哥谭是”蝙蝠侠的城市“,哥谭是”蝙蝠…“。
这么多答案里,我倾向于我自己。
当然,我更认为,为蝙蝠侠投的一票是一种更广的肯定。是为哥谭所有的英雄投的一票。
像詹姆斯·戈登这样的英雄。
但是生活从不善待英雄。
布鲁斯静悄悄落在哥谭警局天台的一角。今天的蝙蝠灯没有亮起,即使鳞次栉比的高楼下阴暗的小巷如同过去的每一天,罪恶像街角破漏的钢管里溢出的蒸汽,流淌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今天,召唤蝙蝠侠的灯光没有亮起。
布鲁斯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像他每一夜反反复复的梦。
梦中先有扣动的扳机,撞针击打弹壳,然后是一声巨响。
他父亲的胸口迸开一朵血色的花,从他的眼前倒下了。
然后是他的母亲。
第二声巨响,金属弹壳弹出抛壳口,落在地上,在渐次跌落的珍珠撞击沥青的闷响里,格外清脆。
他在枯叶满地的深秋里奔跑,阿尔弗雷德在他身后呼喊他的名字:“布鲁斯!你还好吗?”
不,不好,这一切都不会好的。
“布鲁斯!别这样!”
他充耳不闻,不顾一切地奔跑。韦恩庄园幽深的森林第一次变得陌生诡怪。
他失足从地面往深深的深处跌落。
大捧枯叶和泥土随着他一齐坠落,泥块落地像珍珠琅琅铛铛。
他环顾四周,黑暗的地底看不见尽头,只有头顶的光远远在他可及之处。
他知道这是哪里,他曾经落在这里,他父亲带他升出地底。
那这一次呢?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蝙蝠侠?是你在那吗?”
哈维·布洛克叼着他的烟出现在蝙蝠灯旁边,左顾右盼没见人影,就低头点起烟。
火光明灭,照亮了在他正前方的布鲁斯。
布洛克吓得呛了一口,惊天动地地咳起来。“见鬼!我真的恨你这点!”
“现场有什么发现?”
布洛克说:“和你想的一样,什么也没有。”
当然。布鲁斯想,和他与小丑每一次的交手一样,永远不会有一个结局。
“……吉姆明天就会出院了。”布洛克吐出一口烟,声音像闷在嗓子眼,“他后天就会复职。你去见过警长了吗?”
布鲁斯没有回答。
布洛克大约也没指望他的回答。他猛吸了一口烟,继续说:“小芭芭拉的情况稳定了,不过医生说她站起来的可能性很小。脊柱断裂,恐怕连自理都很难。”
布鲁斯依然没有发言。
布洛克愁着脸,把剩下的烟屁股吐在地上,用鞋尖狠狠碾过。暗红的火光刹时熄灭。“我猜你今晚会来这里,就过来看看。难得竟然听我说完了话,这待遇比吉姆强多了。”
布鲁斯用鼻音应了一声,让布洛克简直受宠若惊,哪怕比起应答更像是嘲讽。
“不论如何。”布洛克正色,“这话大概轮不到我说,不过吉姆也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你的错。”
布鲁斯抬头撇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我会继续监视小丑手下的动向。”随即跳下了哥谭警局的天台。
“哼,我难得说句好话。”布洛克看着消失在水泥丛林里的黑影自嘲着抽出一根新烟。天台吹过一阵风,他把打火机拢在手边,几次没打着火,愤愤把香烟从嘴边抽出来:“见鬼的城市,见鬼的罪犯。”
布鲁斯游荡在这个城市的暗夜。哥谭夜晚每一寸土地都潜伏着鬼魅。
曾经她是东海岸辉煌的明珠,与一海之隔的明日之城并称未来都市。而今天她响彻全国的别名是“罪恶之都”。
哥谭是什么?
有人说,哥谭是布鲁斯·韦恩。因为一场不幸而堕落。纸醉金迷,沉湎刺激。不知天高地厚,毫无人生目标,靠着祖���丰厚的荫蔽空耗年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会看到他彻底跌落谷底。
布鲁斯在哥谭时报读到这个答案时给了一个眼角的余光。或许这个答案并不算太离谱。
他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八岁那年,他目睹父母在他眼前被谋杀。在曾经是个剧院商场云集的繁华街区,如今变成混混、娼妓和流浪汉往来的犯罪巷。
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逝世后,作为哥谭经济顶梁柱的韦恩企业股价动荡,多笔投资被迫取消,韦恩夫妇生前的慈善基金也不得不进行财政紧缩。那正是新兴科技对传统企业发起冲击的时刻,哥谭的地位没几年就一落千丈,成了犯罪者的巢穴。毒贩、黑帮把这座城市大卸八块,瓜分殆尽。
他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他告诉布鲁斯,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只要用心发掘,总会发现混沌中的图案、被隐藏的线索、疯狂里的条理。
那么杀死他父母的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他的父亲帮助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招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这其中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锻炼体魄、学习格斗、研究犯罪学和侦探技巧,夙兴夜寐、废寝忘食。
直到这一切把他带到那个凶手面前。
乔瑟芬·切尔顿,乔·切尔。生活在废屋的酒精的奴隶,杀死了哥谭的名流,只为了下一瓶让他醉生梦死的酒。
没有隐藏在抢劫下的暗杀,没有利益纠葛产生的清洗,没有暗藏的阴谋。
没有理由,没有意义。
只有一个小人物,一时兴起,改变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他从废屋走出,多雨的哥谭又淅淅沥沥下起没完没了的雨。
两个男人抓着个廉价皮包从布鲁斯眼前跑过,一个女人气急败坏,高举着一只高跟鞋,尖叫着从不远处的街角一瘸一拐追出。
楼上有人朝着街上奔跑躲雨的人泼水,刺耳的笑声和愤怒的叫骂混响。
警车若无其事高声按着喇叭从街中央通过。
一群小孩哄然散去,留下被他们殴打过的那一个蜷在在路边断断续续哭泣。
回到庄园,阿尔弗瑞德没有问他的去处,只是为他放好了水,准备了毛巾和热可可。
当他洗好澡,坐在庄园餐厅长地冰冷的餐桌面前,阿尔弗瑞德开口说:“18岁生日快乐,布鲁斯少爷,恭喜你终于成年了。实际上,从今天起你是韦恩企业的实际拥有人。我猜你会更想看看这个。”
他把一叠文件放在布鲁斯面前。
“这是什么?”
“是托马斯老爷和玛莎夫人名下的慈善项目。从今天起,由您接管了。您可以决定加注资金或者停止资助。”
那是一叠很厚的文件,布鲁斯没有翻阅。
“他们帮助了很多人,是吗?”
“是的。很多人。”
“可是他们死了。死在一个酒鬼手里,死得毫无意义。为什么?”
阿尔弗瑞德看着布鲁斯,从韦恩夫妇逝世,阿尔弗瑞德成为他的监护人以来,他已经很少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这是个很大的世界,布鲁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意义。”
“不,”布鲁斯把文件推远了,“它们应该是有意义的。我会找出来。”
不久之后,他离开了哥谭。
这是个很大的世界,他想找出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父母所做的一切的意义。他存在的意义。
假如他的父母死得毫无意义,那他的生命被留下来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让他的父母骄傲吗?
如果他被留下也只是上帝玩笑中的一环,那他会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意义。
他的生命将死得其所。
他探访了那些玄妙传说所在之地,这确实是个很大的世界,足够他学到很多很多东西,遇到很多很多人。
五年之后,他回到了哥谭。
这个裹足不前的城市,在这五年间,变本加厉,几乎看不到光明。而他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个月后,哥谭有了一个穿着蝙蝠装在罪犯中播撒恐惧的义警。
这是开始,却不是结束。
他从没认为做一个义警的生活是容易的。
他清扫一个街区的黑帮,向清扫过的街区注入资金加以改建。这些黑帮就再换一个地方。
他抓住了一个头领,投入了黑门监狱,却总有新的来顶替。
他解决了一个罪犯,又有新的、更强的、更疯狂的向他挑战,就像他是什么擂台的卫冕。
奇形怪状的罪犯越来越多,基因改造失败而生活在下水道的半人半鳄,因为妻子死亡而发疯带着速冻装备到处跑的科学家,用发条企鹅捆绑孩子做人质的黑帮头子,失去未婚妻也失去半张脸而心智大变的检察官。
他与哥谭警局一起设立了阿卡姆疯人院,为了收容这些发疯又极度危险的罪犯。
可是不论怎么升级警戒系统,他控制不了最致命的一环——人。
总有人被收买,总有人被抓住弱点,这群罪犯总会一次次越狱,再一次次被关回去。
普通的罪犯就像野草,割完一茬总有新的长出来。
疯狂的罪犯就像指缝的水,总能找到缝隙渗出。
其中之最就是小丑。
哥谭最疯狂、最致命的一位。
布鲁斯回到蝙蝠洞,空旷的地下室里矗立着一个展示柜。展示柜里少年衣服上的涂鸦是刺眼的黄色:“你就是个笑话哈哈哈”。
小丑的杰作,他的噩梦之一。
义警的生活似乎没有尽头。布鲁斯以为这就是结局了,总有一天他会在某个街角死亡,为了这座无可救药的城市能不那么无可救药一点。
然后黑漆漆的蝙蝠洞里飞来了一只小鸟。
接着是第二只,然后是第三只。
他的三个养子,蝙蝠侠的三任罗宾,曾经赐予他家庭的另一种意义。
可他从没给他们带来更好的未来。黑漆漆的蝙蝠洞不适合做鸟儿的居所。
迪克是第一个,即使和布鲁斯一样,目睹双亲在他眼前被谋杀,也依然开朗活泼,让沉寂已久的庄园染上了快乐。再后来,他成为了蝙蝠侠的助手,第一任罗宾。直到他成年,与他产生分歧。他不愿意成为他这样的人,他们争吵,然后迪克离开庄园去了去了别的城市,成为了一名警察。
提姆是第三个孩子,依然在他的庇护之下。他靠一己之力揭开了蝙蝠侠和罗宾的秘密身份,在布鲁斯迷失自我跌入低谷时,一头撞进了蝙蝠洞,勉力把他拉离了深渊边缘。现在,他也不在这里。布鲁斯在不久前把他送到了寄宿学校。他知道小丑越狱了,提姆是那么乖巧的孩子,他绝不该与杰森走向一样的结局。
而杰森,展示柜里衣服的主人,他的第二任罗宾,第二个养子,在他失去迪克之后让韦恩庄园重新热闹起来的孩子,在小丑的毒打中遍体鳞���,被炸弹活活炸死。
他的另一个噩梦。
黑暗的仓库里摇晃的灯。撬棍举起又落下,在堆积货物的仓库墙上投射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他听不见杰森的喊叫,只有小丑的笑声,跟着血肉被击打的声响,像崩在喉口的钢丝,让人惊寒悚栗。
他费尽全力要靠近那个仓库。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
梦中的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令梦境褪色的白光。
鲜红是梦境永远的终结。
他与小丑从没能有个结局。
“哦,小蝙蝠,小蝙蝠~”小丑踩着鲜血跳着舞。“我给你说个笑话~这是我最爱的笑话啦~”
“有两个人从阿卡姆逃出来~一个跳过了两栋楼之间的缝隙,一个不敢跳。跳过去的想了半天,突然高兴地说:‘我用手电筒的光给你搭座桥,你不就可以过来了吗!’,另一个大声骂:‘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把手电筒关了,那我不就掉下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特别好笑啊~”
我不是那其中一个。布鲁斯想。
所以他和小丑从来没能有个结局。所以在夺走了杰森之后,他又纵容小丑几乎夺走了芭芭拉和吉姆。
哥谭警长与蝙蝠侠合作的事情是无人不知的秘密。他与吉姆·戈登在他成为蝙蝠侠的第一年相识,他追寻的意义与戈登坚持的正义不谋而合。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达成了今天的合作。
这份正义,终于给戈登警长招来了厄运。
越狱的小丑没有像往常一样,追着蝙蝠侠,像迫不及待开始游戏的孩子。这一次,他敲开了戈登警长的门,射穿了吉姆的女儿芭芭拉的脊柱,甚至拍下了芭芭拉的照片展示给被囚禁在疯狂游乐园的戈登。
他想彻底把吉姆·戈登逼疯。只为了证明谁都和他一样,都会疯狂,都会成为另一个他。
吉姆·戈登没有疯狂。直到被布鲁斯救出的一刻,他都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要布鲁斯把小丑绳之以法。
小丑大笑着跳下了哥谭湾。
布鲁斯拉下头罩,动了动僵直的腰背。
突然刺耳的警报搅动了暗沉的宁静。蝙蝠灯被点亮了。
布洛克才刚刚见过他,发生了什么让他又亮起灯?
无数的可能掐住了他的喉口,每一个都指向鲜血终结的噩梦。他匆匆带好��罩,离开了洞穴。
在他离警局还有几公里的时候,灯光熄灭了。吉姆和芭芭拉没有被袭击,阿卡姆和黑门也一片平静。
他跃上警局的天台,布洛克果然等在灯边。
“为什么熄灯?”
布洛克和他一样焦躁:”我没有开!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灯突然开了,巡逻的警员告诉我灯亮了,我就上来关了。“
“除了你还有谁能来这里?”
“你说钥匙?吉姆只给了我。你说像你一样从别的地方上来?能上来的都行。”
四下寂静。哥谭难得有这样可称平静的夜晚。没有报警声,没有尖叫。
布鲁斯有预感,哪个角落发生了什么。
什么他不会乐见的。
急迫的脚步打乱寂静,一个警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天台门口:“小丑!在哥谭福利院楼顶!他劫持了孩子——”
布洛克唾了一口:“狗娘养的。”他转过头,“你先去——”身后的人早不知去向。“草,我就知道会这样。”布洛克翻个白眼,对指着他身后目瞪口呆的警员说:“愣着干嘛!叫上人出发!”
“——那,那,那是蝙蝠侠!?”
“废话,你第一天上班?”
“可是蝙蝠侠不是已经在福利院了吗?”
“哈——?”
快一点。
布鲁斯对自己说。哥谭福利院离警局有5公里的距离,他可以在几分钟内赶到。
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
或许,或许就能阻止——
他用力踩下油门,蝙蝠车的引擎发出轰鸣。
噩梦中的景象在他眼前飘动。
暗巷里四散的珍珠。
撬棍下溅起的鲜血。
他要再快一点。
几个孩子被巨大的气球群捆在一起,气球里填充着可燃气体,毫无疑问。
小丑的声音依旧像暴露在雨水中彻底锈蚀又无比锋利的铁皮。
他高举着撬棍。
撬棍染满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我做到了!我终于要在孩子面前杀了蝙蝠侠!哈哈哈哈我做到了!”
他倒提起撬棍的尖端,朝着躺倒在地的人刺下——
躺着的人满脸鲜血,依稀还能看清他穿着一身蝙蝠装。
“不——!”
布鲁斯想要抓住撬棍的手落了空。
金属撕裂血肉的闷响混杂在小丑高声大笑里。
几声肺部被鲜血淹没而发出的粘稠咳嗽。
黑洞洞的枪口在小丑脸前停住。
笑声戛然而止。
“…去死吧!”
“砰——!”
小丑翻倒在一边,半边脸被火药和鲜血覆盖。
扯破暗夜的警笛宣告警察的接近。
他不够快。
布鲁斯蹲下身,与他穿着一样衣着的男人胸口插着金属条,枪随着后坐力从他手里脱出落在一边。
鲜血从他口里断断续续涌出,喉口发出咯咯的死亡之音。
他勉力转动眼睛,转向布鲁斯。
他的手指动了动,布鲁斯伸手握住。
“蝙蝠侠……我……我很抱歉……很”
他没有说完。
布鲁斯阖上对方的双眼。
他不够快。
这一切永远不会结束。
他父母,杰森,芭芭拉,吉姆,还有这个假扮他的人。
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游戏,只是在循环往复,循环往复。
罪犯走了又来了新的,关起来的又重新越狱。
小丑伤害别人,他赶上阻止或者赶不及阻止,小丑逃脱或被抓住,越狱或卷土重来,再一次伤害别人。
一场毫无意义的重复。
但他知道怎么结束这一切。
小丑在昏迷中发出呻吟,他还活着。
他把小丑从地上拖起来,越过已经来到楼顶的警员,走向楼边。
他知道怎么让这一切不至于像他的父母的死亡一样,一文不值。
他把小丑拖到楼边沿。
十五层下的哥谭如深渊凝视着他,夜晚的风灼热如巨龙的吐息,由下而上,拍在他的脸上。
他举起手上的这个恶魔。
这就是结局了。
这个世界,只有当你逼迫它的时候,才会有意义。
“不——不——停下!蝙蝠侠!不!”有人扑上来抱住他的腰把他往后拉扯,是布洛克和吉姆。
“不!这不值得!这不值得!”吉姆拉住他的手,“你答应我要将他绳之以法,你欠我的,蝙蝠侠。放下,这不值得。”
布鲁斯久久地盯着吉姆,“他会伤害下一个人。”
“我知道。”
“我放过他就是放纵他。”
“小丑越狱不是你的错,是被他收买的人的错。小丑犯罪不是你的错,是小丑的错。没有看住小丑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哥谭警察的错。你从来不需要为他负责。”吉姆说,“你记得小丑说的那个笑话吗,你不是那样的人。”
布鲁斯沉默几秒,“不,如果能结束这一切,我会做那样的人。”
“你不是那样的人。”吉姆死死按着他的手。“没错,小丑活着,他会再越狱,再杀人,再把我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杀死他不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如果要你来付出这个代价,那我现在就杀了他。”
吉姆掏出手枪,“我比你更需要对这一切负责。我才是哥谭的警长。”他打开手枪的保险,突然笑起来,“老实说,做坏人确实比现在爽快。”
“你们俩都疯了!”布洛克从他手上拖走了小丑,一把夺走吉姆的手枪,离开楼边。
吉姆和他一起凝视泛着微红的夜空,深渊里的哥谭又吹拂起一阵微凉的风。
“守护这个城市本不该是你的责任。别让小丑毁了你。这不值得。”
布鲁斯回过头,警员正为那个穿着蝙蝠装的人盖上白布,鲜血只在一刹那就扩散在一片惨白上,像他父亲胸口上那一朵乍放的艳红的花。
“你知道阿卡姆关不住他。他总会逼人帮他再越狱。”
“那就努力别他成功!”吉姆被夜风呛住,猛烈咳嗽起来,“这是我们选择的路,我们会不断跌倒,会受伤。可是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该死的真相,没有哪条没人走过的路会好走。”
布鲁斯紧了紧鲜血染红的手。
良久,他问:“……即使他杀了芭芭拉?”
吉姆的咳嗽声蓦然止住,随即又猛咳起来。好不容易,他缓过气,“是的。是的。即使他杀了芭芭拉。
“这不容易,我知道。”吉姆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不知是咳嗽还是别的引起的泪,“我追寻正义,对抗罪恶。我为此付出的代价。如果做出了罪恶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说是为了追寻正义呢?正义从来不应该用罪恶来实现。”
吉姆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拍拍布鲁斯的肩:”如果你为了正义去成为罪犯,我宁可我自己去成为罪犯。别让深渊吞噬你,我们并不是在白费力气,蝙蝠侠,我相信这个。”
说完,他轻声咳嗽着,离开了夜风强烈的楼边,留下布鲁斯,依然凝望着这座城市。
许久之后,布鲁斯说:“不。”
那是个不久前才退役的警察,那个穿着蝙蝠装的人。他的女儿和妻子死在小丑造成的爆炸里。他要向小丑复仇,于是他潜入警局开启了蝙蝠灯,吸引了警察和蝙蝠侠的注意。然后穿上蝙蝠装,找到了小丑。
布鲁斯坐在黑暗里。浓稠又厚重的黑暗,像一泓安宁的水将他包围。
是蝙蝠侠打击犯罪,还是蝙蝠侠吸引了罪犯。
他不知道。
他花了十年追寻仇人,五年踏遍世界学习技艺,二十年试图挽救这个他的父母倾力的城市。
他想让他父母做过的事情能延续下去。他希望不会再有和他一样的孩子。
可是他这二十年有意义吗?
还有多少失去孩子的父母、和失去父母的孩子,成为或正在成为当初的他?
他以为蝙蝠带他从跌落的地底升入了光明。他以为他能让一切有意义。
然而一切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他让哥谭变得好一点了吗?
黑暗予他以缄默。
予他以孤独。
阿尔弗雷德忽然打开了门,他提着一盏灯,他从不会在这种时刻打扰布鲁斯。
“布鲁斯老爷,我想你应该来看看这个。”
布鲁斯抹了一把脸,勉强收拾疲惫的表情,起身离开蝙蝠洞。
室内一片漆黑。“停电了?”布鲁斯问。
阿尔弗雷德把他引向媒体室,“大概。”
媒体室里的电视亮着,翻滚交错着扭曲的黑和白。
不,那不是无意义的黑和白。
等他看清其中的字符,一个因为电磁而有点失真的声音开始重复:
“You are not alone.”
TBC
Tips:
老爷真是超级超级超级难写。爆炸!
1. 上篇的结局是佐德将军搞的全球大停电插播的电视发言。觉得这句话很难翻译成中文之后还能保持丰富的暗喻,所以还是用英文了。我写文章很不喜欢中英交杂,实在没办法。之后是黑零事件啦!
2. 文前“每周六,哥谭时报就会加在一个生活化的版块……像詹姆斯·戈登这样的英雄。”摘自新52蝙蝠侠#1(JOJO汉化组翻译)新52的开头和结尾是我最喜欢的部分了。
3. 芭芭拉和戈登被小丑袭击的故事和小丑的笑话改编自《蝙蝠侠·致命玩笑》
4. 杰森的故事改编自《蝙蝠侠》#426-#429
5. 布鲁斯寻找乔·切尔的桥段改编自新52《蝙蝠侠:暗夜骑士》#0
6. 假扮蝙蝠侠杀小丑和蝙蝠侠扔小丑的桥段改编自《蝙蝠侠》#655
【DCEU】The Rose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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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 More Than I Can Be ( WonderSteve )
DCEU未相遇的昨日系列。我终于还是搞成了系列好开心!
第一篇是Hal中心《未相遇的昨日》,第二篇是Kal & Hal友情向,大概就算克拉克的《未相遇的昨日》吧——《伯利恒之星》,这篇就是Diana & Steve的《未相遇的昨日》了。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作为世界上最快的人,巴里·艾伦总是在各种事情上成为了最后一个人。这一次依然没有例外。
从中城警局的化验室里出来,他才在警局大厅的电视上看到发生在珍珠港上空的不明飞行物坠落事件。新闻里,超人带着差点砸在火奴鲁鲁市中心的UFO飞向天空。
几秒之后,巴里出现在联盟新建成的瞭望塔上。
“嘿!大家都还好——吗?”巴里的话尾直到红色身影携带的电光熄灭才甩进瞭望塔的大厅。
大厅里,布鲁斯和哈尔正在全息投影的屏幕前争论,泛蓝的投影和绿灯戒指绿色的影像叠在一起。
哈尔抽空打了个招呼,又回过头说:“我不知道,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我会把飞船残骸带回绿灯军团。”
布鲁斯不悦:“钢骨监测到时空维度的异常波动,我需要把它留到调查结束。”
“布鲁斯,虽然我不介意你黑漆漆的控制欲忍不住查一查这玩意儿,但是不能留到调查结束,这是绿灯军团的事。”
“如果是针对地球的攻击,那就是联盟事务,乔丹。”
“绿灯军团会查出来。”哈尔开始皱眉,双手抱胸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我会查出来。”布鲁斯挥手熄灭了全息投影,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嘿……大家,谁能和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儿吗?你们——为什么穿成这样?”巴里插进永远三言两语就吵架的两人中间,总算问出了从他踏入大厅就想问的问题。天知道对于一个速跑者,这等待有多漫长,“布鲁斯穿着礼服,哈尔——等等,白色是海军军装吧?你还挂了个上校军衔?”
哈尔放下手,叹了口气,一脸疲累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说来话长——”
“我们在参加一场军方主办的慈善拍卖会,拍卖所得用来维持珍珠港事件的纪念馆、儿童教育和罹难士兵家属生活。”戴安娜在门边出现,移步来到哈尔身边,倚身靠在桌沿,卡尔在她身后飘了进来。
巴里看着一袭海蓝礼服的戴安娜,又看了看布鲁斯和哈尔:“所以?你们?全部?一场?”
克拉克在布鲁斯身边落下,“是的,全部。非常意外。”
巴里非常感激穿着制服的克拉克,让他不至于成为站在穿着黑色礼服的布鲁斯、白色海军军装的哈尔和海蓝礼服长裙的戴安娜身边唯一画风不和的一个。
“所以你也在?”
克拉克耸肩:“记者的工作。”
布鲁斯在巴里询问的眼神里不情不愿地答:“韦恩集团收到了军方邀请函。”
戴安娜挑眉:“私人兴趣。”
巴里转向哈尔:“你呢?你早就退役了吧?”
哈尔用手指往后梳了一把落在前额的头发,另一只手转着白色的军帽:“还个人情,海军借我去当个卖笑的海报男孩。”
巴里笑起来:“上校军衔的海报男孩。”
哈尔摊手:“都是一个名字,谁让他们给我海军常服。”(空军上尉和海军上校都是Captain)
“白色很好看,哈尔。”戴安娜勾起哈尔手指上的军帽,扣在哈尔头上,“你可是今天全场最迷人的宝贝。”
哈尔站起来,摘下帽子,行了个夸张的绅士礼:“能得到全场最美丽的女士赞扬,不胜荣幸。不知最美丽的女士能否赏光和最迷人的宝贝跳一支舞?”
“哦,你肯定想了很久。”戴安娜笑着说,“当然,为了最迷人的宝贝。”
“所以你们要在正义联盟的大厅跳舞了吗?”布鲁斯说。
克拉克走到控制台边,“有什么不可以呢,布鲁斯,既然刚刚结束了任务,现在又没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们可以放松一下。”他说,“让我来看看,钢骨肯定在控制台下了些歌曲。”
优美柔滑的圆舞曲响起,克拉克的古典品味,一首经典的华尔兹。
哈尔带着戴安娜滑入大厅中的空地,他们在近地轨道上的基地中心旋转,蓝色的裙摆在舞步间泛起波澜,像海浪拍在雪白的军装。
身后的大窗映着地球的一小半,在阳光照耀下围绕着一圈与戴安娜礼服同色的蓝光。
时间忽然栖落在戴安娜的指间,透过哈尔的肩章,在旋转摇摆间熠熠闪起遥远的辉光。
那个夜晚没有这样明亮的光,也没有优雅的舞曲和辉煌的太空作陪。
只是点着昏黄灯盏的小餐厅外的马路。
天上飘着细细的雪,灰色的,带着那时特有的阴霾。
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摆出了一样邀舞的姿势,她将她的手交到他的手上。
那时的她对这世间的一切近乎一无所知,他带她跳了生命中的第一支华尔兹。
没有成型的舞步,没有音乐,只是两个人相互偎依,随着步子摇摆。
他有一双与她的礼服一样的蓝眼睛。
史蒂夫·特雷弗。
戴安娜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引领她走进人类世界的人。
她的生命中有太多第一次和他相关。
有的时候,戴安娜看着联盟同伴的蓝眼睛,也常常想到史蒂夫。
卡尔的眼睛是人类所不可能拥有的蓝色,用世间一切的蓝去描述都不及。布鲁斯的总带着或深或浅的阴霾。巴里的眼睛用哈尔的话说是云端之上大气层的颜色,纯净透彻,是包裹着地球的那一层蓝光。
史蒂夫的,大概是天堂岛的海水吧。
你越靠近,越能发现不可见的深邃。
史蒂夫闯入她的生活的方式就像他的飞机,直直砸在海面,溅起浪花,掀起波澜,卷起漩涡,然后深深地沉下去,以永恒的方式静止在最深处。
他带来了戴安娜所不熟悉的整个世界。
他以不可能的方式闯入了天堂岛这片神佑之地。他是这个岛上从未出现过的男性,他开着一个钢铁巨鸟在天空飞翔。
他带来了士兵、枪械、子弹。
他带来了战争。
母亲曾经对戴安娜说,因为人们在战争中蒙受苦难,所以神创造了亚马逊人,代替他们保护这个世界。阻止战争是她们的使命。可是戴安娜长大的世界里,亚马逊姐妹英勇善战,但从未实践过她们的使命——从战争中保护人们。
亚马逊人偏安一隅,众神的福荫将她们的国土隔绝在人类的世界之外。没有亚马逊人曾经离开,也没有人曾经闯入。
史蒂夫是第一个。
他带来外面的世界正陷于战争的消息。
一场突然爆发,短短数月内卷入整个世界四分之一的国家,波及数千万人,并陷于拉锯、毫无进展的战争。每天都有数十万人倒在遍布铁丝网、拒木、堑壕的泥泞土地上。每一个被卷入的国家都被榨干了血液,打碎了骨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死于流血,或被外力打倒。可是就是这么奇怪,他们就这样无时无刻不往外流淌着鲜血,半死不活互相厮打了整整四年。
亚马逊的女王认为这是战神阿瑞斯的罪恶。但是她并不打算为此做些什么,她只是给了这个带来战争的男人一艘船,让他能够离开这片神佑之所,回到属于他的、血肉模糊的世界去。
“为什么我们不再保护人类?”
“因为他们不值得,戴安娜。”
“我不能对无辜的人因为阿瑞斯的作恶付出生命视而不见,如果没有人愿意去保护人类,那么我会去。”
戴安娜决定与史蒂夫离开天堂岛的时候,她的母亲说:“你永远是我的最爱,戴安娜,小心人类,他们不配拥有你。”
那时候的她满怀意气,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不舍、伤感与怜悯。
她亲眼看到了那个世界。
那个亚马逊人曾经保护的世界。
这个世界和天堂岛有太大太大的区别。
当时人类最伟大的都市——伦敦——是个染满黑灰,无处不在喷吐黑烟的古怪都市。往来的人群穿着累赘繁复又奇异,既谈不上方便行动,更谈不上舒适。
女人被长长的裙子绊住脚步,高而尖的鞋跟怪异而病态。她们把自己勒地喘不过气,只为了凸显不允许被露出的乳房、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布满蕾丝花结而高高耸起的大裙子。
男人的领结勒在喉口,带着装腔作势的高帽和毫无用处的手杖。
他们高高昂着头颅,从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佝偻着身躯的人身边走过。
有抬头才能望见的,像一根根直冲着天空竖起尖矛的塔楼,傲慢而靓丽,在灰蒙的薄暮里都折射着金色的光,看着这些骄傲的建筑,让人记不起小心脚下的路。
有低头才能避开的污水坑,灰色的雪、泥水、黑土被往来的脚印、车辙碾烂搅拌,要那么小心才能避开,无暇去抬头看那些光鲜。
“欢迎来到游乐园伦敦。”
“它真古怪。”
“好吧,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后来她发现,这个都市并不是人类最奇怪的地方。
人类的世界,女人不享有男人的权利,更别提上战场这样的事情,衣着华丽的淑女避之不及,衣着朴素的妇人妄想无门。
而战场,是另一个集合了所有人类古怪和诡异的地方。
史蒂夫带着他的小队和戴安娜穿越法国战线,去摧毁德国制造毒气的地点——或许是阿瑞斯的所在。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被战争压垮的法国后方。
史蒂夫指着一片覆盖着残雪的平原,曾经缀满金色麦浪和一望无际葡萄藤的田地,现在只有雪水浸湿的黑土长着零碎枯黄的杂草。磨坊的风车已经破烂不堪,没有马能够拉磨,也没有小麦需要碾磨。
城市没有比乡下更好,曾经以繁华荣冠欧洲的都市再也不见夜晚的霓虹。一条一条大街关门歇业转让出售的店铺是城市的主旋律。年轻和年老的妇人在泥水里相互搀扶着艰难前行,见不到几个年轻的男人。
他们穿过新兵启程的车站,这时候她知道,年轻的男人都去了哪里。他们都从这里启程,然后被送入机枪和炸药的虎口。很意外这个车站还能聚集起这么多人,因为更多更多的人早就在马恩河、莱茵河、凡尔登和索姆河化为了肉泥。
这是1917年的末尾。
沙皇俄国在这一年成为第一个倒下的国家,它在与德国的角力中死于革命。奥匈帝国离死不远,英国尚能喘息,法国和德国像罗马斗兽场上最后剩下的两个角斗士,他们满身伤口,肌肉麻木,骨骼破碎,他们只是忍着,不成为先倒下的那一个。
他们来到被封锁的前线。
前面只是古怪,这里是地狱。
一片远眺也望不到边际的深黑土地,弥漫的雾气不是清晨温柔冰凉的晨雾,是不知哪一方施用的毒气。一重一重的铁丝网让血肉之躯寸步难行,无处不在的拒木堆在深深的堑壕上方。
士兵全都躲在在看不到尽处的堑壕里,堆在堑壕前的不是沙袋泥土,而是无数残破的尸体。堑壕里流淌着浑浊不清的污水,跳蚤、水蛭、老鼠在士兵脚边攒动。
有的士兵枕着死人的残肢酣睡,有的就着污水泡开黑硬的干饼。他们的眼神并不像活人。
他们停留了一夜,正好是平安夜。
晚上,战壕里的士兵唱起家乡的颂歌,远远从战场的另一头,也飘��语言不同的歌声。士兵背靠着残尸,面对着篝火,隔着绵延不尽的铁丝网、拒木、机枪和炸药,用不同的语言赞美同一个上帝。
戴安娜问史蒂夫:“你们为什么打仗?”
旁边的士兵见怪不怪地回答:“每个节日我们都会隔着防线唱歌。第二天该打打,该杀杀,该死的,就死。”
这一片方圆几十公里的土地埋葬了整整一代英法青年几百万条生命。
他们没有未来。
他们有的是明天。
该打打,该杀杀,该死的,就死。
“对不起,戴安娜。”那是史蒂夫第一次对她这么说,“我不该带你到这个世界。”
“我怎么做,并不是因为你。”这是也第一次她这么说。
他们继续穿过了德国的防线,德国的状况比法国还要糟糕,他们甚至吃不起黑硬的干饼,有的只是萝卜和芜菁。
即使如此,他们依然接到了进攻的指令,一车一车的士兵被从遥远的奥匈帝国与俄国的交界处征调,这个帝国赌上了自己残存的所有血肉,做最后的致命一击。
在离这片布满血肉的土地很远很远的大洋彼岸,20万的军队在一个冬天里扩招为了480万,雷云一般集结的士兵做好了投入这场战争的准备,史蒂夫就是他们之中早早被派来的一员。
戴安娜要找到阿瑞斯,史蒂夫要找到毒气的配方。他们借助史蒂夫卧底德军的身份,在一场舞会上遭遇研制毒气的毒药博士和疑似阿瑞斯的德国将军。
他们没有跳完那一支舞。
那时的戴安娜穿了一袭海蓝的长裙,剑藏在她的背后。史蒂夫穿着他卧底德军的军装,辉煌的水晶灯在他领口的蓝马克斯勋章上流转着光。
他从没机会穿上美军的空军军装,更不可能有机会穿上哈尔的这一身。
白色的军礼服配上他的金发蓝眼一定非常迷人。
他从没有机会。
史蒂夫炸毁了毒气制作工厂,销毁了配方和已经制成的毒气弹,戴安娜也顺利找到了阿瑞斯。
他们在德国的街道上进行了最后的决战。她与史蒂夫曾经共舞的小餐馆在战斗中化为废墟。
“你是谁!”阿瑞斯这么问。他不止问过这一次,远在伦敦,他们就该发现这隐藏在双方高层里挑动战争的恶魔。
“我是天堂岛的戴安娜,希波吕忒之女。以世间所有美好的名义,你对这个世界的怒火,就此终结!”
“我知道你!希波吕忒和宙斯苟合的杂种!你们真的以为生命是我母亲的赐福吗!我的母亲,伟大的天后,怎么会祝福宙斯的杂种!
“不是宙斯的杂种,他会赐予你他的神器?不是宙斯的杂种,你能有这样的力量?”
阿瑞斯的生命终结前,他大声喊:“你以为是我!带来了战争!不!战争是人类的本能!人类生来就自相残杀,我只是让他们释放本性!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终结战争!等着瞧吧!”
这是1918年的暮春。
德国赌上帝国最后的血肉做的生死之搏,止于能眺望到巴黎的郊外。那里有数之不尽的士兵、坦克、枪炮在等待。
然后又是一场战争,血肉之躯无法逾越的铁丝网、拒木和壕沟组成的防线被一辆辆装甲巨兽轻易碾碎,仿佛之前倒在这些东西面前的那几千万生命是梦中乍然亮过的星火。
这是终结这场战争的战争。铁与火宣告了德国的失败。
11月11日11时,贡比涅森林响起了101响炮声。
仿佛长暮终响的报晓,人类终于从噩梦般的四年里甦醒了。
戴安娜杀死了播撒战争的神明,但他们并没有终结战争。
史蒂夫和戴安娜目睹了那场铁与火的亚眠会战。血肉之躯在机枪和炸弹之前如此不堪一击,而机枪和炸弹在坦克面前又如此无力。
人类总能推陈出新,想出更有效的屠杀自己的方法。
史蒂夫喃喃重复了一遍他在天堂岛对着希波吕忒女王和戴安娜说的话。
“你有什么目的?”
“终结一场战争。”
“什么战争?”
“一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
那时的他被真理之索捆绑,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一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史蒂夫看着铁与火的巨兽碾过堑壕、铁丝网和血肉,喃喃说。
这场噩梦之初,所有人都认为它会在圣诞节前结束。几场会战会决定一切,就像一百年前的那些战争一样。骑兵冲锋、步枪齐射。一场战争,终结未来一切战争。
而事实是,这场战争中,杀人的武器不再是血肉之躯能够阻挡,更别提骑兵能在铁丝网、拒木和壕沟里起到什么荒唐的作用。参战的士兵大部分时间不在战斗,而像那些跳蚤、水蛭和老鼠,躲在堑壕里,与尸体和污水为伍,等待愚蠢的将军把他们以进攻的名义像倾倒垃圾一样送到机枪的准心口,成为那些堆砌在战壕口的尸体中的一具。这样的残酷被生命的数量拉到数年这么长。因为还有鲜活的生命可以投进这场拉锯之中,他们就不断地投入,像把煤块铲入蒸汽机车的煤炉。
欧洲这一代青年就此凋零,他们的生命之火什么也没有点燃,也再也不会被点燃。
史蒂夫和戴安娜回到了伦敦,胜利的礼炮传来的那天,他们在街头看到铺天盖地的英国国旗,人们相互拥抱,欢呼雀跃。
然后他们看到了下一场战争的火花,在巴黎数之不尽的会议中,在撑到最后的国家为了弥补自己而贪得无厌地索取中,若隐若现地迸发。
一曲终结,旋律忽地转为了热烈的爵士乐。
哈尔没有放开手,突然就着旋律带着戴安娜快速转起圈来。
在哈尔的笑声里,巴里责怪地叫到:“哈尔——!”
戴安娜完全没有被这场意外打乱舞步,她踩着节奏极快地变换步子,拉着哈尔旋转,等到乐声一停,哈尔俯身,戴安娜下腰,扬手舒腿,摆出一个极漂亮的定格姿势。
哈尔扶着戴安娜的背直起身,惊喜地说:“嘿!你会这个!”
戴安娜理了理哈尔的军礼服领口,宠溺地笑笑:“哦,空军男孩。”然后迤迤然抽身。
巴里双手叉在胸前:“你的恶作剧还有什么来源不成。”
哈尔笑:“这是空军的传统,通常我们邀请女孩的时候会这么来一手。”
“你是指空军的陋习。”
哈尔摆摆手:“因为我们不会晕呀,女孩们肯定是要受不了的,然后结尾下腰的时候就会——”他一把拉过巴里,重新摆出刚才的姿势。
“嗷!哈尔!”巴里一个重心不稳,不得不抓住哈尔的手保持平衡。
“——这样。”哈尔飞了个媚眼,然而并没有人欣赏,很快被站稳的巴里重重推开。
“嘿!”巴里生气地说,“别拿我做示范!”
哈尔无辜:“除了戴安娜你最轻啊。你要我拿克拉克还是布鲁斯做实验?”
巴里瞄了眼坐在一边看这场闹剧的布鲁斯,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冷战。
布鲁斯挑起眉。
那一边克拉克已经和戴安娜跳起舞了,鲜红的披风和海蓝的长裙,划出一道道圆弧,仿佛雨滴落在湖面的圈圈涟漪。
银河在他们身后辉煌而壮大。
战争结束后,戴安娜与史蒂夫回到了美国,史蒂夫带她生活在加州,临近海边。他觉得在海岛长大的戴安娜会更喜欢大海。
那正是爵士乐兴起的年代。
他们常常光顾那些活力四射的酒吧,史蒂夫不止一次带她跳过那个高速旋转的舞。空军男孩的陋习,仗着做过旋转训练,他们没什么做不出的。
那时候的史蒂夫也很忙碌,他参加了一场又一场授勋仪式,获得的勋章未必比蓝马克斯常见。美军陆军航空队正是发展壮大的时候,史蒂夫是少有的有战场击坠经验的资深飞行员,他被授予上校衔。
戴安娜回了几趟天堂岛,又回到加州。
他们有了20年美丽的时光。
他带她去看那些没有被战火摧毁过的、或者说,战火早就远去的,人们的生活。
约塞米蒂的雪山、巨松、日光岩和瀑布,中部平原一望无际的玉米田,大峡谷和羚羊谷鬼斧神工的风化岩,黄石公园五颜六色的大棱镜和间歇喷泉,纽约的高楼和华盛顿的国会山,波士顿海外的鲸鱼和海豚。
人类的世界远远不止那些可怖和怪异。
他们确实还有温暖和美丽。
再后来。
再后来,那片土地又传来了战争的消息。
战争爆发前,风声就一阵紧似一阵,史蒂夫早就接到了消息。他已经是美国陆军航空队的将军。
德国被战争的巨额债务压到脊梁垮塌,反而反弹起来,绝境重生,摩拳擦掌,只为一雪前耻,上一场战争的灰烬里诞生了硫磺火湖里的魔鬼。
德国对波兰开战的消息传来,史蒂夫坐在屋檐下,远方的大海蓝得就像天堂岛。
史蒂夫说:“对不起,戴安娜。”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他第三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时间已经是1942年。美国加入了这场比上一场更大、卷入的国家更多、死亡的人数更多、死亡的方式更有效率的战争。
他接到了随航母出发的命令。
“对不起,戴安娜。”离开之前,他说,“我不该带你来这个世界。我们辜负了你。我,辜负了你。”
“我的选择,与你无关。”戴安娜温柔地拂过他的鬓角,他的金发不再那么闪耀,转为棕色,染上了星点的霜华。他的眼睛依然那样蓝,仿佛天堂岛的大海。
可是就像这个人类的世界。
离得越近,越感受到美好和深埋的阴暗。
她的母亲说的没错。阿瑞斯说的没错。她不能阻止战争。他们不值得拥有她。
人类挑起的战争,她不能参与。
人类创造了一个她不能与之并肩的世界。
史蒂夫再也没有回来。
哈尔还在追问戴安娜知道空军小伎俩的原因,被巴里赶到了一边,然后克拉克带着他们去查看暂时放在孤独堡垒的不明飞行物残骸。
戴安娜在布鲁斯身边落座。
布鲁斯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瓶威士忌。
“我猜你想喝一杯。”
戴安娜接过杯子,笑说:“什么也瞒不过你。”
“你拍下的那枚蓝马克斯勋章,史蒂夫·特雷弗,空军少将,这是他卧底德军时候的勋章。”布鲁斯抿了一口酒,“卧底能获得蓝马克斯,确实是传奇的人物。”
“空军的男孩们,上了飞机还能记着什么呢。”戴安娜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他一生都想空军能独立建军,可是他没有等到那个时候。看着哈尔穿那身军装,虽然是海军的,我就想他能穿上肯定非常迷人。”
“他是你离开人类世界的原因吗?”
“我走入或离开,都不是因为他。”戴安娜说,“他伸出手,是我把手交到他手里。”
他们相对无言。
许久,布鲁斯举起杯,地球的倒影落在杯沿。
“敬成就世界的人。”
戴安娜轻轻磕碰他的酒杯,银河的倒影和地球的短短重叠。
“敬成就我们的人。”
The End
我超!!!!!!!!!!!!!!!!想写又很纠结会破坏美感但是真的超想写的结局,不想看的就不要当真啦。反正正文里已经给了注定在电影里一战中就挂掉的史蒂夫开了20年的外挂,也不介意来个这种结局了嘛。准备好了吗?确定要看了吗?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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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特雷弗,好耳熟啊。”哈尔跟着克拉克进入孤独堡垒的时候,搔了搔下巴,迷惑地皱起眉。
巴里好奇:“戴安娜买下了这个人的东西?她不是只做古董生意?”
克拉克说:“是个空军少将,当时还是陆军航空队吧。牺牲在太平洋战争,那个蓝马克斯勋章是他一战在德军卧底时候得的。回国之后获得的勋章多得数不过来,这个是最传奇的。”
“蓝马克斯是我知道的那个蓝马克斯吗?卧底能卧底到得蓝马克斯?”巴里怪叫。
克拉克点点头,“是你知道的那个蓝马克斯。”
哈尔纠结地说:“我总觉得我最近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绝对不是这次拍卖会。”
巴里翻了个白眼:“谁要信你。”
阿灵顿国家公墓是华盛顿最安宁的地方。
成百上千的雪白墓碑像肃穆的士兵,在这片青草地上延展开。
总有人陆陆续续来拜访,洁白的石碑和各色鲜花,阳光穿过树影落下斑驳的光点,宛如跳跃的精灵。
史蒂夫的墓碑在一棵长青的松柏边,环绕着他的战友。
还是清晨,墓碑边放着一支带水的风信子。特雷弗家还记得这位祖父辈的人物,大抵还是给戴安娜一点安慰。
她带了一束火红的玫瑰。
阿灵顿常常看到带着火红玫瑰的人,这一束国花,又恰恰代表爱情。无数未死的爱,寄托在这些花朵,默默地说给亡灵听。
戴安娜伸手擦了擦墓碑上史蒂夫的名字,没有积灰,雪白浑然一体。
“我有了一些战友。”她说。
麻雀和罗宾鸟在枝头欢快地吱吱喳喳���偶尔有松鼠从枝头一掠而过,青草地上的露水未干,钻石一般闪着光。
她沉默良久,只是抬头远远凝视着开阔的墓地。
墓碑间,有许许多多悲欢离合。
“我们会让这个世界更好一点。”她抽出一支玫瑰,落下一个亲吻,把玫瑰叠在风信子上。
风在她身后轻轻拂过这片英灵沉睡的土地。
远远有人呼喊:“史蒂夫!嘿!看什么呢?该走了!”
被呼唤的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空军常服,胸前别着上校的银鹰。他收回看着高挑女士背影的视线,答:“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没什么,走吧。”
真·The End.
7th May 2017
1. 灵感来自万恶的还没上映就捅地我痛彻心扉一刀的fanvid:贫道爱吃肉的【DCEU】【WonderSteve】如果我变成回忆(30秒摸鱼) 2. 不要问我超想写的结局是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不明白的查查风信子的花语。 3. 终于写了WonderSteve,好开心T-T 4. 一战相关资料来自天涯煮酒论史 1914:诸神末日by押沙龙(一战描写中角斗士比喻化用自此文,应该还有其他影响,因为主要看的这篇。想要简略了解一战过程看这张帖子最好啦!你们看了就知道我化用程度了[笑哭]),八月炮火,一战秘史。 5. 空军男孩的陋习当然是我胡诌的,我就只是想把哈尔插进去! 6. “The war to end all wars” 是一战的代称,当然现在是一种讽刺的用法。在1914年8月,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英国作家H. G. Wells写了一篇���章,题目就是The War That Will End War,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最后这场战争基本摧毁了欧洲的旧文明。而所谓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结局如何我们都知道了。
7. 看了好几遍预告片,蒙太奇太重,猜了几遍剧情都觉得不通顺,干脆自己开脑洞忽略掉剧情线。
8. 搞完史蒂夫和戴安娜了!祝愿神奇女侠电影大卖口碑大爆啊!我最爱的派派和加朵!!!
9. 蓝马克斯勋章真的是超稀有的勋章,想想电影竟然设定史蒂夫卧底都卧底出了蓝马克斯,简直细思恐极。大家可以搜一搜蓝马克斯的相关。
10. 哈尔穿的那件白色海军常服就是壮志凌云结尾他们参加结业酒会时候穿的那件啊,实在太帅了!空军只有短袖制服是白的,哭,找个理由让哈尔穿白军装!
11. 米帝的空军是在1947年才独立建军的,之前都是隶属陆军的陆军航空队。
12. 放了蓝马克斯勋章、哈尔海军常服、史蒂夫空军常服的图:点我
13. 上映后补充��猜错了,史蒂夫的蓝马克斯是偷衣服附带的,我说史蒂夫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偷人家衣服偷个有蓝马克斯勋章的是认真的吗?我不管,就当他卧底出蓝马克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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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伯利恒之星 下 (超绿友情向)
上 中
哈尔在睡梦中被摇醒,他警觉地握住了枪柄。
乔纳森的食指立在唇边,蓝眼睛近在咫尺:“别出声,有车子在靠近,我们得立刻走。”
哈尔立刻起身与乔纳森一起跑向孩子和女士安睡的房屋。
他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离我们还有多远?”
“还很远,只有一辆车,以防万一。”乔纳森眨眨眼,俏皮地说,“我说我有超级听力了吧。”
哈尔嗤笑一声。
“我们离卡尔巴拉还有一天路程,现在出发中午能进入政府军控制区。”乔纳森把孩子一一叫醒,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半夜被叫醒,女士给他们草草抹了抹脸,他们就揉着眼睛安静地随大人摆弄。
“可是进入控制区不代表就安全,外围势力是交错的,进入城区才算安全。”哈尔抱起艾可力,看着乔纳森把克珊丽抱在怀里,努哈跟着母亲打包好了随身的包袱递给乔纳森,“你的力气挺大的,出乎意料。”
乔纳森笑了笑,几人一起出门,闯入了夜色的沙漠。
他们没敢沿着绿洲前进,只是紧紧靠着一串村庄和围墙的残迹隐藏自己。
黎明的沙漠黑地让人怀疑自己被塞进了巨兽的胃里。
一把巨大的匕首给腹腔开了一刀,显出薄瓷碟般的鱼肚白。
继而鲜血溅上云朵,黑沉的腹腔扯开了光。
哈尔眯起眼,初升的日光把荒原的一切都拉出长长的影子,不是一件好事。
艾可力趴在他肩头又陷入睡眠,流了他一肩头口水。天知道昨天他还见他就跑。
哈尔回头对乔纳森说:“注意影子,之前你说车子离我们大概多远来着?”
乔纳森背着一个大包,还抱着个八九岁的孩子,却似乎一点也不吃力。
“之前是两百多公里,现在大概一百六十多吧。”
哈尔翻个白眼,“说的和真的一样,我不管你怎么知道的,确定吗?”
乔纳森笑:“确定。”
哈尔把艾可力抱地更高一些,“他们会走比较平坦的地方,车速会高于七十公里,我们还有很长的路。他们靠近了我们最好躲一躲,路程中没有异常他们很少会下车检查。而且这里接近政府军控制区,只有一辆车的话他们也不会乐意惹麻烦。他们靠近到四十公里的时候告诉我。”
乔纳森点头,又问:“你有枪?”
“只有六发子弹。我是个空军,不要指望我的枪法,近身格斗我学得比较好。”
乔纳森做了个无奈的姿势:“真棒。”
哈尔恼怒地说:“现在不是当初开飞机拿手枪互射的年代了,谢谢!”
太阳悬到肩头高的时候,他们找了一座小沙丘隐蔽自己。
“趴在地上,不要出声,好吗?”哈尔嘱咐孩子们,“把所有反光的东西都摘下来,手表,发卡,项链,耳环,头巾围好。好的,等车子离开二十公里,我们就可以继续了。”
乔纳森比了个姿势。
孩子们的母亲轻轻摸着他们的头。
乔纳森趴在哈尔身边,靠着努哈。
烈日把整个荒漠烤出一片片恍惚的水纹。
“海军有个传闻。”哈尔突然小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在航母上听到他们聊天。”
乔纳森转过头。
“他们在北极发现了什么东西。冻在冰层里,很大,不是什么史前的怪兽,因为比任何发现的生物都大。”哈尔说:“他们怀疑是外星遗迹之类的,那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冰层。我猜你会有兴趣。”
“谢谢。”乔纳森微笑的眼眸如沙漠的苍空一样洁净而迷人。
哈尔有些不自然地转回头,“从加拿大走。”
“好。”
酷热的阳光让孩子们表现出了不适,他们开始频频扭动身子。
“得做点什么。”哈尔说,“有厚毯子吗?”
乔纳森说:“他们就要来了。”说着他扑向远远藏在一块石头后面的背包,从背包里抽出几块厚毯子,迅速跑回来铺在孩子身下。
远方的地平线上滚起了一团烟尘。
车子来了。
哈尔看不清在车轮扬起的尘土背后车上究竟有几个人,望远镜不在他的常规装备中。他不由骂了句脏话。
“有六个人,车里坐着四个,后面坐着两个,能看到有四个人带着枪。”
哈尔震惊地看着乔纳森,随后收起表情,问:“知道是什么枪吗?”
乔纳森回答:“不知道,我不会分辨枪支。大概是AK-47那类的吧,有三支。还有两把手枪。”
“要命。”哈尔说,“等他们过去,没法硬碰硬。”
大约是上天也觉得这几天给了他们太多磨难,如哈尔所说,行进途中没有意外他们不会停车。
等乔纳森表示警报解除,哈尔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收拾东西重新出发。
日头渐渐高升到中天,他们也逐渐靠近了政府军的控制区。
据乔纳森说,那辆车在控制区外短暂停了一会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们的路途也终于要到达尾声。
“这是我轮值的最后两周。”哈尔说,“大概会在隔离讯问里度过,真是太棒了。”
乔纳森半真半假地恭喜了他,“你要回国了吗?”
“对,我会加入试飞中队,不会再出海外任务。老实说,我的长官并不支持我出海外任务。”哈尔笑着说,“他说我开飞机不动脑子,还是留在基地比较安全。完全不能懂,在飞机上哪儿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做就是了。”
“那你为什么来?”
“没有为什么,现役军官是限制出国的,我只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而我又正好得到一个可以随便选择任职地点的机会。”哈尔得意起来,“你知道Top Gun吧?我赢了那期的头名。他没法阻止我。当然,很不幸,最后他是对的。
“我是空军最好的飞行员,他们舍不得我报废在战场。我要去试飞中队他们大概巴不得呢。”哈尔一脸理所当然,“你呢?真的要去北极?”
乔纳森被眩目的阳光照地眯起眼:“我会找艘渔船离开这里吧。我有答案要找。不然我不知道前进的路。”
“祝你好运。”哈尔空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
旅程似乎就要结束,变故也抓紧了最后的机会登台送了惊喜。
他们突然与拿着枪的人正面遭遇。一座沙丘,他就出现在沙丘的上方。
艾可力短促惊呼,随即捂住了嘴。
太迟了。他正抓住了对方的注意。对方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枪。
“见鬼!”哈尔顾不得放下艾可力,就地打了个滚躲进路边的一块石后,好在这段路上有不少风化岩,“去石头后面!快!”他举起手枪,一梭子弹在他身边弹起一阵烟尘。
乔纳森护着另外两个孩子和女士跑进了旁边的岩洞。
“你说他们走了!”哈尔一边回击,一边对乔纳森喊。
“那附近人太多了!我分不出!”
一发,两发,三发。
上帝!哈尔第一次对自己的射击课如此悔恨。
机枪在风化岩上扫出一串弹痕,艾可力大喊着妈妈,哈尔扑在他身上,把他压在石后。
乔纳森用身子护住了其他人。
四发。
“见鬼!见鬼!”哈尔又躲过了一遍扫射,窗口期。
“拜托,”他喃喃,深吸了一口气。
“砰——”子弹穿透了对方的胸口。
“快走!”乔纳森喊,“我听到有车��回来了!”
哈尔把最小的艾可力递给他母亲,自己抱起了克珊丽,乔纳森抱着努哈,他们开始奔跑。
哈尔知道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尤其是孩子们的母亲。最后只能赌一把。他空出一只手,打开右腋下的口袋,抽出了火焰信号棒。
高升的焰火几乎有盖过烈日一般的明亮。
他们在焰火的光中听到了身后的引擎声。
最后的一切在哈尔的脑海里只留下电影定格镜头似的模糊印象。
孩子的母亲跌倒在地上。
乔纳森不得不放下努哈去扶她。
哈尔的枪术第一次没有拖后腿,他击中了车子的前胎。
车辆打滑冲向一边,车上的人被迫弃车。
哈尔投出的匕首戳穿了一个人的肩膀。
有人抓住了艾可力,他和乔纳森冲上去与对方厮打在一起。
哈尔不知道自己揍了几个人,又被揍了几拳。直到不知谁的枪托击中了哈尔的头。
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他似乎看到乔纳森撅断了对方的枪。
有另一辆车的声音,卡尔巴拉的方向。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他在卡尔巴拉的美军基地醒来。脑震荡,不算太严重。
意料之中,他的海外任务果然以审查作为谢幕;意料之外,审查长达一月,一直持续到他回国一周之后。
因为他们没有找到乔纳森这个人。
政府军找到他们的时候,看到三个孩子和一位女士围着头上糊满鲜血昏迷不醒的哈尔,女士说乔纳森被其他人俘虏上了车子,他们开着爆胎的车子跑了。
车子被发现时,被倒干净了油箱停在路边。车上不多不少正好五个昏迷的武装分子。枪被撅断在地上。
乔纳森就像一个突然闯入人间的骑士之灵,任务结束,就悄然蒸发。
哈尔回想起那段时光的末尾,吭哧吭哧笑着,说:“谢谢你跑地干净,我得到了整整一个月的审查。填的表格写的报告大概有大蝙蝠的战术报告那么厚。那简直要杀了我。”
卡尔也笑起来:“对不起,你知道,我不得不隐藏自己。”
“我明白,你漏了可多馅儿你知道吗?谁能听到两百公里外的声音,还有车里人带的手枪,你用了透视吗?”
“是的,我当时会的东西不太多,掌握不好。”卡尔说,“我不敢冒险。”
瞭望塔在他们身后旋转,哈尔看到布鲁斯和巴里站在窗边,不知是也在看着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还是在谈论他和卡尔。
他用戒指具象了几发绿色的焰火。
巴里笑着对他挥挥手。
哈尔换了个姿势,“你说,大蝙蝠真的睡了花花公子12个月的封面女郎吗?”
卡尔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哈尔。我不会去问布鲁斯这种事。”
哈尔耸肩。
他们又静静地凝望着这颗星球。古老的两河流域正从他们脚下轻轻旋过。
“你说……”他听到卡尔的声音有些迟疑,“你说,我们让世界变得更好了吗?”
哈尔的鼻端忽然涌上一股酸意。
他在审查结束后去见了鲍比的女朋友杰西卡。那是个漂亮的姑娘,颈间的项链上串着与哈尔手中一样的徽章。她的眼眶发红,该是早就接到了军方的通知。
他把徽章还给了杰西卡。
她把两个徽章串在了一起。
“至少,”他眨眨眼,把眼前模糊的一团眨开,“至少我们走在了对的路上。”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一只大蝙蝠跟在我们背后举着鞭子提醒我们别走错路。”
卡尔被逗笑,“好吧,布鲁斯总是对的。”
“不,之前他要杀你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对的。我可不是你们‘拥护大蝙蝠粉丝会’的一员,我是‘反抗大蝙蝠暴政团结会’的,顺便说,长期招新,待遇从优。”
“你有白巧克力蔓越莓小甜饼做会员下午茶吗?”
“什么?你们有小甜饼?!”哈尔喊着,“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反抗大蝙蝠暴政团结会’的呀!”卡尔一脸无辜。
哈尔双手抱胸,“可是我有卡胡卡胡星的比丘比丘兽奶酪做入会礼。”
“不,我不会上你的当。”
“为什么!地球上也有叫胡姆胡姆库努库努巴拉巴拉的鱼啊?”
“因为我是‘拥护大蝙蝠粉丝会’的呀。”
“嘿,这太狡猾了!”
他们笑闹着飞回了瞭望塔。布鲁斯和巴里在窗前等待着他们。
大约是不太久之后,哈尔无意间目睹了氪星毁灭的瞬间。
他在执行绿灯军团任务,他们构造了一个巨大的望远镜。调试的时候,他看到了那颗四十多光年之外的幽灵。
就是如此凑巧,氪星毁灭前传递出的光,经历了四十多年的时光,恰恰在此刻落入了他的眼睛。
那夜卡尔低稳又悲伤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神啊,你有亿万颗星辰可供驱遣,何以偏偏选上这一颗?为何把整个世界的人献给大火,只为了照亮伯利恒的黎明?”
“一个文明璀璨的极盛之时竟被如此彻底地摧毁,连一个幸存者也没有……这要怎样才能释义为神的慈悲呢?”
“既非天谴,也无眷顾,它就是这么发生了。因为根本没有神的存在。”
那夜高悬在他们心中的伯利恒之星,并非圣人降世的神迹,只是他们的信仰软弱之时。
星辰与文明俱灭,但至少他的遗落在数十光年之外的遗孤,找到了自己的心系之所,找到了自己前进的路。
有那么长久的时光在寻寻觅觅,我们终于都走在了对的路上。
The End.
1st April 2017
注释:1. 灵感来自阿瑟·克拉克《星》《小王子》《Top Gun(壮志凌云)》《Mine(亡命雷区)》《拆弹专家》《沙堡》伯利恒之星的传说,New52 Action Comics 14后附的小短篇。
2. 文章下划线部分引用自阿瑟·克拉克的《星》,故事讲述了一个身为耶稣会修士的天文学家探访三千光年之外的一颗超新星爆炸的遗迹,发现这个星系曾经存在一个辉煌的文明,随着超新星的爆发毁于一旦。而这颗爆发的超新星正是三千多年前作为基督降世之兆,高悬在伯利恒天空的那颗星辰。这位修士对上帝的慈悲产生了怀疑。上帝有无数星辰可以用来装点他的圣子降世时的天空,偏偏选择了有这样辉煌文明而且并无罪过的一个星系,把整个文明作为圣子降世的祭品。这个故事非常优美而耐人寻味,文中所引用来自黑喵&Ent在《科幻世界》杨霞译本基础上的修正补完版,链接在上篇开头。
3. 伯利恒之星的传说:耶稣降世时,西方天空出现了一颗非常明亮的星辰。学术界讨论认为可能是彗星、金星或超新星爆发。阿瑟·克拉克的小说选取了超新星爆发这个理论。
4. New52 Action Comics 14后附的小短篇里,N超在天文台目睹了二十七光年外传递至今的氪星的灭亡。
5. Top Gun,壮志凌云里提过的战机训练学校。据说获得头名的学员会得到任意职位的offer.(壮志凌云里的汤姆·克鲁斯角色简直就是哈尔好吗!)
6. 《小王子》的引用来自我乱七八糟的翻译。
7. 视距内求生电台是指在可以看到友方目标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个电台进行无线电对话。如果看不到目标是没法进行的。
8. 虽然是DCEU设定,但是还是想保留超人漫画蓝眼睛的设定。
9. 其他都是零零碎碎伊战背景的影片or预告片,基本是看了这些才想搞搞这种背景的脑洞。
搞完了一直以来超想搞的超绿友情向,好满足!布鲁斯经常和巴里一起玩,为什么那么少人让会飞的两只一起玩!一定要搞超绿!站一起看地球多棒啊!还能一起去外太空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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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伯利恒之星 中 (超绿友情向)
上
待黑暗与眩光一同退却,哈尔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安静躺着仔细评估现在的状况。
他能感到枪依然在腿上的枪套里,求生夹克也好好穿在身上,对方没有动他的东西,火焰棒正硌着他的上臂。
他的右侧是一堵墙。有人走了进来。
很好,他睁开眼睛,同时迅速翻身掏出手枪,背对墙面单膝跪在刚才躺着的位置,用枪指住进来的人。
是个小孩。
哈尔瞪着眼。
孩子也愣住了,撒手丢下手里的碟子,尖叫着跑了出去。
碟子里装着一块三角形的烙饼,落进地上厚厚的灰里。
很快一个穿着土黄色袍子带着头巾的男人走进来。
哈尔还保持着持枪的姿势。
对方看了哈尔一眼,毫不畏惧地向前,从地上捡起碟子和烙饼,轻轻拍去饼上的灰,把碟子搁在哈尔眼前的榻边。
“不介意的话就吃了吧,桌子上有水。食物有限,不要浪费。”
对方说着纯正的美式英语,浓密的络腮胡,和一双——
是他梦中见过的那双蓝眼睛。
“这是哪儿?你是美国人?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政府军控制区。”哈尔垂下枪口。
“乔纳森,堪萨斯。努哈去湖边取水的时候发现你倒在沙地里。这里是鲁扎宰湖附近一个废弃的村庄。”他给哈尔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示意水是安全的,“有三个孩子和一位女士和我同行,我们要去卡尔巴拉,我猜你也一样。今晚我们会停留在这里过夜,明天再出发。”
“乔丹,空军。哥谭最有名的是什么?”
乔纳森愣住,似乎没想到话题怎么这么快转到了毫不相干的地方。他噎了半晌,“……蝙蝠侠?”
“布鲁斯·韦恩。”哈尔把枪塞回枪袋,拖过放着干饼的碟子,接过水,大口吃起来,“你不看花花公子?”
“很久以前看。有关系?”
“他睡了12个月的封面模特。”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托尼·史塔克?”
“确定,那是电影,老天。”哈尔努力咽下烙饼,他永远也没法喜欢沙漠民族的主食,“不过不确定那传言是不是真的。他们都这么说,你懂的,军营。”
乔纳森笑起来,蓝眼睛像流动的海水:“听起来很有趣。”
夜幕在广袤的沙漠边缘涌起灰蒙蒙的地影,一圈金红色的维纳斯带像暮色挽在臂间的披帛。
哈尔跟着乔纳森走出土黄的矮屋。
这是一片���破的村庄。如乔纳森所说,早已废弃。砖块、瓦砾和破碎的玻璃随地洒落,断裂的土墙上还能见到清晰的弹痕。有些屋内还残留着过去主人生活的痕迹。那些堆放在一块儿的碎碗和破败的桌椅柜橱。
只是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土黄灰尘,有的半埋在黄沙中,早没了生气。
三个孩童穿梭在废屋间,把一些折断的木窗框收集起来当做生火的材料。
和哈尔打过照面的孩子看到哈尔,又发出一声尖叫,朝着另外两个同伴跑去,拖着他们要远离危险。乔纳森跨了几步向前,重复着几句哈尔听不懂的语言,似乎在安慰对方。
孩子不再尖叫,只是躲闪着哈尔的眼睛,默默拉着同伴跑进了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
“请不要介意。”乔纳森无奈地说。
哈尔摆摆手:“不。我明白。”
他们一同在那间还算完整的房间里吃了晚饭。唯一一位女士包裹着彩色的头巾,给他们端来烤馕和一碗浓汤。
哈尔快想不起上一次喝到一碗热汤是什么时候了。M&M巧克力豆总算派上了一点用场,孩子们欢天喜地,总算不再对他充满警惕躲躲闪闪。
饭后,乔纳森用并不熟稔的阿拉伯语给孩子讲故事。他们分享巧克力豆,发出细细小小的惊叹声和欢笑。
哈尔站在窗洞往远处眺望。
月色一如既往,白霜一般落在起伏不平的沙地。
他低头在窗台上用食指抹了一下,沉积的细灰和黄沙有半个指节那么厚。
这是战火在这片土地断断续续燃烧的第六年。军队的战略重点已经转移,而这片土地却远远没有迎来安宁。
他留在这里并不安全,或许他应该离开他们先走,求生手册上肯定没有告诉他应该和一群孩子和女士待在一起。
可是万一那些追着他来的人发现了这群人呢?
哈尔回头,三个孩子,最大的孩子是乔纳森提过的努哈,不会超过十三岁,中间大小的是个小姑娘,名叫克珊丽,最小的不大于六岁,正是那个来叫醒哈尔又被吓了一跳的孩子,叫艾可力。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夜深时,他与乔纳森在村外守夜。他们躲在一堵断裂的矮墙边,正好能看清哈尔来处平坦的沙地。
不远处的绿洲拥抱着湖水,星辰倒映在鲁扎宰湖,微澜的湖水隐去了那些不够亮的星星,正好剩下半个清晰的室女座。火星缀在略高处,带点荧荧的红色。
“‘星星是美丽的,因为上面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让沙漠更美丽的,是因为其中藏着一口井——’”哈尔接着说,“不过我可一点都不会因为这个沙漠有口井就爱它。”
乔纳森微笑起来,“我刚才在对努哈他们讲小王子的故事。”
哈尔说:“那不是很适合孩子的故事。”
“可是很适合沙漠。”乔纳森说,“你也读小王子?”
“圣埃克苏佩里是个飞行员。”
“你也是个飞行员。”乔纳森比划哈尔的臂章,“飞机击坠?”
“不,直升机。”哈尔双手抱头靠在墙边:“我跳伞逃生,或许有人在追我,前两天我击毙了两个人,没有处理现场,被人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乔纳森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用安稳的语气说:“至少今晚还安全。”
哈尔扯了一下嘴角。
乔纳森打趣:“或许我有超级听力什么的,能听到周围细小的动静呢?”
哈尔没有回答。
“我带着他们从尼尼微过来。”乔纳森转了话题,“我在那里住了几个月,他们一家收留我,教我阿拉伯语。努哈的父亲是个老师。你知道,这种时候,收留一个白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周前,情况变得很糟,他们不得以把我藏进了地窖。不知道是哪支武装,他们带走了村里所有的男人,强迫他们参军。他们没有再回来。
“我带着三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逃出来,他们的舅舅在卡尔巴拉,我想政府军的控制区或许会好一些。”
“你一个人带着他们走了这么远?”
“之前我们有辆车,过了拉马迪没多远就不能再开了。”乔纳森说:“不算很好的经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既然目的地相同。我希望能多一个帮手。”
哈尔沉默半晌,伸手举向天空,银河正在他的指间。
一颗流星倏然划破天际。
第二颗,第三颗。
似乎有一场流星雨莊临这个小小的星球。
哈尔有些迷茫地眯起眼睛。
“‘但是,神啊,你有亿万颗星辰可供驱遣,何以偏偏选上这一颗?为何把整个世界的人献给大火,只为了照亮伯利恒的黎明?’”
“什么?”乔纳森唤回了哈尔的思绪。
乔纳森的眼里落满星光,仿佛不远处那捧湖水,“你读过这个故事吗?阿瑟·克拉克的《星》。”
“读过,我爸爸喜欢阿瑟·克拉克。我喜欢他的太空漫游。”
“我最喜欢的是这篇《星》。”乔纳森说。
哈尔望着天空,流星断断续续,碎钻一般的星星在丝绒般的天幕忽闪忽闪。
“这个故事太悲伤了,我不喜欢悲伤的故事。”
“的确。‘一个文明璀璨的极盛之时竟被如此彻底地摧毁,连一个幸存者也没有……这要怎样才能释义为神的慈悲呢?’”乔纳森语调低稳,带着几不可闻的悲悯和愤懑,“既非天谴,也无眷顾,它就是这么发生了。因为根本没有神的存在。”
他转头看哈尔:“假如真的有一颗存在文明的星球,在宇宙深处消亡,会是什么原因?会有幸存者吗?是不是曾经有幸存者流落到地球上,后来才有了这些伟大的文明?那些流落在地球的人会孤独吗?”
哈尔说:“也许就像神一样孤独吧。不是有这个说法?古代的神也许只是外星人。”
“你是无神论者?”
“至少不是个基督徒。”
乔纳森看着星空,流星像都落在了他眼里,“我相信外星人的存在。你瞧,宇宙这么大,没有别的文明与我们一起,那也太寂寞了。”
“那你怎么没有留在国内?你该长成一个宅男的样子,迷恋星际迷航和星球大战,然后致力加入NASA。”
乔纳森扬起眉,在头巾和络腮胡的包围下,这个动作实在不容易发现:“我在探访那些有外星人传说的遗迹。这里是古亚述和古巴比伦!等到了卡尔巴拉,我会去巴比伦的遗址。”
“真的?这是你的毕业旅行吗?”
乔纳森腼腆地笑了笑:“不,我只是追着一些外星人的风传到处走走。我还没找到要找的答案。我不知道往前走的路。”
哈尔回过头看着星空。巨大的星座在不知不觉地向西方沉没。
沙漠的夜,极静。
远远有狼嚎扯开厚重的夜幕,再淹没在黑暗中。
他们安静地看着天际时有时无的流星。
“你说。”哈尔突然问:“我们让世界变得更好了吗?”
乔纳森不解地看着他。
“几天前,我去机场送牺牲的战友遗体启程回国。那是个不小的仪式,十八名士兵,有的没有遗体,只有随身物品,装了一个白色的小箱子,盖着国旗。这就是全部了。”哈尔从怀中拿出那个箭形的徽章在指尖摩挲,“而这个,这是我返程时搭乘的黑鹰上的士兵的。导弹击中直升机的时候他正把这东西展示给我看,背后刻着他女朋友的名字。”
乔纳森伸手按着他的肩:“我很抱歉。”
“他是个星际迷航迷,你知道吗,就是该留在国内读厚厚的书那种样子,把加入NASA当做一生的目标。可是他没有。”哈尔握紧徽章。
“他说他祖父是二战的老兵,他要向他祖父一样,让世界变得更好。
“我告诉他,我的父亲是个飞行员。他很高兴,他说我和他一样。
“不,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想成为一个飞行员,我迷恋飞翔的滋味。空军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我是个士兵,我没有他那样的理想。
“他把我推下了飞机,没来得及逃生。”
哈尔闭上眼。
星空低垂,似神的缄默。
许久之后,他问:“你说,我们,我们国家,让世界变得更好了吗?”
乔纳森给了他一段长长的沉默。
然后他说:“对不起。乔丹。”
后来,哈尔在疲惫与安静的夜中陷入沉沉的梦乡。
梦中有人向着一尊神父像祷告。
“神父啊,对你而言全部宇宙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星球,但在距离那星球如此遥远的这里,你又将如何看待我获得的这些知识呢?在我的信仰软弱跌倒之处,你会不会挺身而起迎接这挑战呢?”
“罗耀拉神父,你或许更擅长回答这样的问题;可是此时此地的我却没能在你的教诲中找到任何慰藉。”
“他们并非不义的人,我们本可以从他们那里获益良多,但为何他们竟被摧毁了呢?”
“一个文明璀璨的极盛之时竟被如此彻底地摧毁,连一个幸存者也没有……这要怎样才能释义为神的慈悲呢?”
“神啊,你有亿万颗星辰可供驱遣,何以偏偏选上这一颗?为何把整个世界的人献给大火,只为了照亮伯利恒的黎明?”
征兆圣人降世之喜讯的星辰燃烧了整个文明为祭品。
若有神,神的慈悲是有选择的吗?
梦中之人的信仰屈膝在地上。
犹如哈尔的信仰。
很久以后,哈尔会有一个穿成黑漆漆的大蝙蝠样子的战友,他会不厌其烦地提醒哈尔和其他人:要想知道真实的样子就不要在天空一掠而过。
然后哈尔会想起这个夜晚。他与另一个能随意飞翔的人尚未能脱离地心引力的夜晚,他们还在迷茫地寻寻觅觅的夜晚。想起他们的伯利恒之星,他们的信仰软弱之时。
而此刻,他们还离真正的相遇相识,还很远。
TBC
【DCEU】伯利恒之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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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伯利恒之星 上 (超绿友情向)
Warning:不用带入演员(不管是遛粉的那个还是陪着一起遛的那个),之所以标注DCEU只是因为背景和之前一篇的Hal中心一样而已。
前一篇走这里《未相遇的昨日》,没有情节关联,这个故事发生在其中提过的哈尔出的一年���外任务。
不涉及与现实世界军事及局势相关,军队相关考据几乎没有,不要当真。
如果看过阿瑟·克拉克的《星》则风味更佳!
OK. Let's begin.
哈尔见过宇宙间无数恢弘壮阔的情景。孕育着星球胚胎的星云在黑暗的宇宙间层层弥漫开的瑰丽烟雾,或是被黑洞吸引的光在一黑一白间拉出的巨大旋梯,俯视水���星球的无垠之海上倒映着围绕她的数颗卫星宛如颈间的珍珠,抑或爆发的超新星那弥盖宇宙的光芒,它们都不及逐渐出现在眼前的这颗蓝色的星球让哈尔心潮激荡。
远在守卫者关注之外、远在星际文明之外的故乡所在——地球。
哪怕哈尔·乔丹的地球生活可远远不及绿灯侠值得称道。
又是一次几百光年外的军团任务,哈尔望着逐渐放大的蓝色行星,抑制住一点回家的雀跃,急速向她靠近。
近地轨道上,正义联盟新建成的基地像引领航向的灯塔。
他真正有了到家的感觉。
瞭望塔外,一个蓝色的身影静静浮在空中。鲜红的披风在真空中凝固成飘然欲飞的姿态,犹如张开的双翼。
哈尔其实相当欣赏联盟战友们斗篷的美感——包括大蝙蝠的,但让他自己穿就算了,他不想被那群外星人揪住斗篷摔地到处都是。
他飞上前打了个招呼。
超人给了他一个宁静的微笑,低头继续凝视脚下的蓝色行星。
有时候哈尔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来自地球土生土长的他,一心想要飞离土地;而来自天空的卡尔-艾尔,心所牵系的却是脚下的星球。
“很美,对吗?”哈尔与卡尔并肩,蔚蓝的星球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蓝光,在他们脚下静静旋转,“宇宙很大,还是觉得这颗星球是最美的那一个。”
“‘星星是美丽的,因为上面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哈尔笑起来,“‘让沙漠更美丽的,是因为其中藏着一口井——’”一道恍惚的熟悉感电光火石般在记忆深处炸开,“嘿,我们有过这种对话吧?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是说,联盟成立之前?”
卡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含笑歪头看着哈尔,问:“所以你也读《小王子》?”
“拜托,圣埃克苏佩里是个飞行员——”哈尔抓住了脑海中那稍纵即逝的记忆尾巴,“所以你是沙漠里的那个人!”
卡尔饶有趣味地看着哈尔又惊又喜的表情,伸出手:“幸会,乔丹少尉。”
“谢谢,是乔丹上尉。”哈尔翻个白眼,伸手拍了对方的手掌,然后大笑起来,“天哪,那是你!我竟然完全没有认出来!”
卡尔拍拍他的肩,用就像他自己才是戴面具的那个似的语气说:“好在你很好认。”
这些年他们经历了太多事情,不算遥远的记忆都被冲刷地有些褪色。
那发生在哈尔为期一年的海外任务中,是哈尔·乔丹与克拉克·肯特的故事。
如果让哈尔·乔丹给他至今一生的状况排个号,“最糟糕的日子”排行榜一定长地挤掉其他榜单的一大半位置。
那次遭遇自然榜上有名。
他搭乘武装直升机从盟军机场转移,这甚至算不上一次任务。而老天就这么眷顾他,直升机被导弹击中前舱,他被同机的另一个人匆忙推下直升机,机体随即爆炸。
万幸或是不幸,爆炸没有给哈尔带来太大的伤害,但碎片划破了降落伞。最后几米他几乎是砸在沙地上。
依旧万幸或是不幸,他的脑袋没有开瓢,最重要的联络工具代替他开了花。
夜晚的沙漠是从烤箱挪出粗暴扔进冷柜的烤盘,摄人的热量以溃逃的速度崩散。
哈尔矮身猫在风化岩的洞中,脱下求生夹克,开始清点身上的物品。
他不敢点火,好在月光明亮,足以看清眼前少的可怜的东西。
一部视距内求生电台,一只手枪,一盒备用子弹,三袋水,两块军用口粮,一只信号灯,一只信号火焰棒,一块信号镜,一把军用匕首,一块损坏的GPS手表,一台报废的手机,一副墨镜,一副防风镜,一包m&m巧克力豆和一个星际迷航周边徽章。
哈尔掰下一小块口粮,将剩余的部分和其他东西一起小心塞回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
他裹紧身上的迷彩服(感谢上帝,至少他还穿了沙漠迷彩,而不是明晃晃地像镜子似的空军常服),躺在地上仰望洞外挂在天边的银河。
谁能想到一次简单的战略转移会发生这种事故呢?
他轻轻按住胸口那小小的箭形徽章,阖上双眼。
击落直升机的人看到了打开的降落伞,或许正在搜寻他。他正途径伊拉克领空,在高空可以看到鲁扎宰湖,他迫降在湖的东北方,只要找到湖的位置,顺着湖边,就能到达卡尔巴拉,那是伊拉克政府军的控制区。
军方很快会知道直升机被击落的消息,他们会派人进行空中搜寻。
这并不是很紧迫的情况。他安慰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他必须抓紧机会恢复体力。
第二天,哈尔在往西南方前进的过程中与敌方遭遇。对方有两个人,他耗尽了枪中的子弹将对方击毙。求生电台这最后一个联络工具在枪战中报废,值得庆幸的是本人没有受伤,他还不想自己的飞行员生涯因为身上开了个洞而宣告结束。
然而只有两个人的敌方不是一个好兆头,这说明附近至少有一个敌方聚集点,否则不会让单独两个人出行。他没法从对方身上找出什么身份标识,伊拉克的状况太复杂,他大概永远没法搞清楚他们属于什么武装势力,总之一定不是政府军。
哈尔不知道枪声是不是已经把更多人引来,顾不上清理战场,立刻离开了交战区。
这一天,他耗尽了一袋口粮和两包水。
第三天,眼前依然是一片无边无界的沙漠,偶有几块碎石边长着几丛干枯的草。焚风抽起沙尘,打在裸露的肌肤,像千万针刺。
第四天,储备只剩下了一包巧克力豆。他开始脱水,开始怀疑是不是判定错了方向。
第五天,他在沙漠中倒下,眼前是蒸腾的水纹,恍惚中看到绿洲和湖水在黄沙中点缀出一块绿色的亮斑。他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实。似乎有个孩子奔跑着靠近。
他跌入了黑暗。
“鲍比·汤普森中士,海军陆战队。随机机枪手。很高兴认识你,长官。”
“哈尔·乔丹少尉,空军。很高兴认识你,鲍比,请叫我哈尔就好。”哈尔与对方握手,“我奉命搭个便车,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鲍比是个热情的小伙子,他笑着从包里掏出了一袋m&m巧克力豆抛给哈尔:“当然不会,来,从机场买的,航母上可不容易见到。”
哈尔接住巧克力豆,对方的随身包上扣着箭头形状的星际迷航徽章,“你还是个…那叫什么来着?Trekkie?”
“哦,不,不是Trekkie,只是Trekker. ”鲍比摇头,然后拆下徽章,递给哈尔,“我的女朋友也是个Trekker,不过她喜欢重启版的。她知道我出海外任务,坚持要我带着,说是幸运物品,当然,她在这背后刻了名字。”
箭形的徽章中间镂空着五芒星,背后刻着一个名字:Jessica
哈尔取笑:“海军为什么收留了你?你该一心向着NASA.”
“因为缩写一样嘛,我可以假装自己进了星际联邦舰队!”鲍比说着摆了个姿势,“U.S.S Enterprise, 勇敢地前往前人未至之处!”
哈尔笑地差点岔气。
“可惜真的进取号航母前年就离开这里大修去了。”鲍比遗憾不已,“我参军的时候还以为能真上去呢!”
“你就为了这个参军?不可能!”
“当然——”鲍比拖长音调,然后给了个停顿,“——不。我祖父是二战老兵,他给我说当年的那些故事。勇气、团结与牺牲。他们付出生命让世界变得更好。我想像他一样。”
哈尔无意识地握紧手里的徽章,箭头硌在他手心,“……我明白。我父亲是个飞行员。”
“所以你也是个飞行员!”鲍比开心地说:“我们也一样,与恐怖分子战斗,让世界变得更好!你父亲会以你为荣的,长官!”
哈尔迟疑了一瞬:“啊,大概吧。”他翻弄手里的徽章,伸手递还给鲍比。
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机舱,驾驶室传来大喊:“我们被锁定了!”
“什……”鲍比站起来想接近驾驶舱。
一颗导弹弹头带着破空的凌厉扎穿驾驶舱的前视镜。
哈尔猛然站起,一把拉过鲍比,一把拉开舱门:“跳伞!”
最后的时刻,他听到鲍比的声音在他耳边:“祝你好运,哈尔。”然后一切被迅猛的风声取代。
他被推出舱门,直升机在他身后炸开。
哈尔感到有人给他喂水,坠入深渊的意识浮上水面透了口气。
他看到了蓝色。
那是语言难以表述的蓝色,大概是他所有见过的蓝色的集合。
阳光下蔚蓝无垠起伏如绉布的大洋,飞上云端纯净澄澈的大气辉光,雨后明净凉爽的天空,晶莹透亮如果冻的浅海。
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睛。
再次沉入昏昧的时候,哈尔想,这不该是人类能拥有的眼瞳。
TBC
【DCEU】伯利恒之星 中(超绿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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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EU】未相遇的昨日
Hal中心
假如BvS的无人机驾驶员就是哈尔,假如他早已服役于美国空军,假如他参与了Black Zero。
DCEU What if…系列(并没有其他系列文。)(大概。)
“守卫者正在前往大都会,携带包裹。”
“注意,F-35编队到达约定地点,已在你们目视范围内。”
“北方司令部,这里是闪电1,请求使用猎狗导弹。”
“这里是北方司令部,闪电1,请求允准,如果可能发回战术评估。”
“导弹无法进入重力场,我们需要靠地更近!”
“无法进入目标重力场,重复,无法进入目标重力场。我们需要使重力场失效。”
“失去闪电2的信号。”
“失去闪电16的信号。”
“我失去了两架僚机!”
“航空电子系统失控!我已失去导航!”
“MAYDAY! MAYDAY! MAYDAY!”
“失去闪电1的信号。”
“失去闪电7的信号。”
“失去——”前方信号被掐断,嘈杂的无线电戛然死寂。
未几,史东上校的声音打破沉默:“不需要我多说,大家已经明白了前方的状况。先生们。现在我重复一遍作战目的。尽可能摧毁目标的保护场,掩护守卫者将包裹投向目标。目的一旦达成,包裹将在大都会上空创造一个奇点,我们需要立即返航远离目标。Bravo队是否明白!”
“明白!长官!”频道里整齐回应。
哈尔拉上因日头下长时间待命而松开的领口。
荒漠中的天空被太阳晒地发白,虽然没有一丝云彩,也看不出什么湛蓝的样子。这是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常态。尘土、干热、与天际线相接的荒漠。哈尔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也适应良好,不能指望军营有什么优美的风景不是。
两个中队正在停机坪待命。前一个中队已起飞多时,前往护送���有氪星飞船的C-17运输机接近位于大都会上空的星球引擎。这个怪物,正一点一点用重力将大都会碾成碎片。他们需要把外星人的飞船作为炸弹,砸向这个机械怪物,造个奇点,送他们进黑洞。显然,怪物创造的重力场或者磁力场之类的玩意儿,让导弹不仅无法对它造成任何有效破坏,只是接近这个怪物,Alpha队就几乎全军覆没。
现在,是他们上场的时候了。
“你们是我们最好的飞行员。Alpha队已经失败。我们要面对的是远超人类的科技。我不会说,这是人类存亡的时刻,孩子们。远远不是。
“但你们今天聚集于此处,是因为你们曾经誓言要服务于祖国。
“现在,是时候了。
哈尔哼笑一声,抬手擦了擦别在仪表盘边的照片。他的父亲穿着那件老旧的皮夹克向他微笑。
“Bravo队准许起飞。”
哈尔对一边待命的火箭人打了个手势,压下墨镜,启动战机:“猛禽1,准备滑出。”
“请求允准。猛禽1可以滑出。”
史东上校的声音再次在无线电中响起:“我会在Delta队接替你们。去吧,孩子们。祝你们好运。”
哦,闭嘴吧。哈尔皱了眉头。你把我的气氛都毁了。
他将战机拐了个弯,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万米跑道在他眼前直直延伸,尽头的罗杰斯干湖床浮动着灼热的水纹。
“猛禽1已就位,请求起飞。”
“请求允准,可以起飞。祝你好运。”
哈尔开始加速,无遮无拦的阳光落在他父亲的照片上,给那久远的微笑镀上一层白亮的光。
也许这就是时候了,爸爸。升拉起钢铁巨鸟的刹那,哈尔想。
我也会与你一样,从天空坠落。
哈尔·乔丹有关生活的记忆从来与飞行联系在一起。他出生在距离爱德华兹军事基地极近的海滨城,每到周末,城里就挤满了海军陆战队和空军的大兵。服务于空军的承包商也多坐落于此,最著名的是他父亲从空军退役后工作的费里斯航空,他们为空军和制造商测试最新的机型。
他的父亲马丁·乔丹经常带着他一起飞行,用一架老旧的螺旋桨飞机。
隔着钢铁听到的高空的风,脱离地面时重力不满的拉扯,冲破云层后拥抱他的纯净而辉煌的大气层蓝光。
如果是夜晚,柔软的晚风会变得刚烈,飞机抛下大地犹如抛下一片烙刻着金色纹路的棋盘。高空的月光清澈地像一片钢铁。没有月亮的时候,星辰会争先恐后地朝他眨眼闪光。
他爱这一切。爱飞行的自由与惊险,爱云层之上烈酒一般的孤独,爱他的父亲从大地拉起钢铁巨鸟冲向天空的姿态。
他一直是父亲的孩子。
即使在他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在他眼前从天空坠落;即使随后的十年,他的母亲拼尽全力禁止他接触脱离大地的羽翼。
他依然热爱飞行。
他不会因为父亲在天空折断过翅膀就畏惧那片蓝天。
他永不畏惧。
十八岁生日前夜他在海滨城空军征兵处睡着,日出时,他加入了空军。现在,他是空军最好的飞行员。
此刻,他在这条全世界最长的飞机跑道上,准备飞向大概率的坠落。
“北方司令部,这里是Bravo队猛禽1,预计13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北方司令部,猛禽1。注意,目标2加入战场,黑色一千米长碟状氪星飞船。作战以掩护守卫者为优先。完毕。”
“明白,预计11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收到,猛禽1,你们被授权对目标自由使用武——等等!”
等等?哈尔看到哥谭已经在不远处,目标将很快进入他们的目视范围。
他们没有疑惑很久,十几秒后响起的无线电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这里是北方司令部,目标重力场已经失效,守卫者已安全通过红线。闪电15与闪电20将护送守卫者执行任务。请继续前——”指令再次中止。
中队频道里有些骚动。
收到新消息的时候,盘踞在大都会上空的钢铁怪物出现在了哈尔的视野范围之内。他正经行哥谭上空,目标与他们只相隔一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湾。
三脚的钢铁蜘蛛浮在大都会上,似乎已经失去了动力,往日高楼林立的大都会中心下陷出一个在极远处也能清晰分辨的巨大凹洞,沉默地证明这只怪物造成了怎样的破坏。
见鬼,哈尔低咒,情况比他想得还要可怕地多。
“这里是猛禽1,目标已进入目视范围,预计3分钟后接触。”
“目标2正在接近守卫者,闪电15与闪电20已失联。尽快前往掩护守卫者。”
两架F-35轻易被外星飞船击落,砸向水面腾起冲天的硫磺烟柱。一片摇晃着夕阳波光的海湾上,巨大的黑色飞船像一柄钝剑切向薄脆的C-17运输机。
“守卫者已被锁定,重复,守卫者已被锁定,你们可以对目标自由使用武器!”
“好的,我喜欢自由武力的指令。”哈尔自言自语,锁定了前方的飞船。
变化就发生在他将要按下发射按钮的那一秒。一道红蓝色的光比子弹更快,撞进黑色的外星飞船,飞船猛然向一边倾斜,攻击光束擦着守卫者的右机翼掠过。飞船内部隐约闪过红色的光,巨刃失速般向大都会坠落。
干得不错。哈尔松开导弹按钮,距离有点远,他其实没把握一定能击中。
“这里是猛禽1,目标2向城市坠落。守卫者周围已清空,将于1分钟后接触。”
“明白,请继续执行任务。”
“猛禽1呼叫守卫者,请回答。”
没有回应。
“重复,猛禽1呼叫守卫者,请回答!”
无线电中只有他的呼吸声。
似乎有点不妙。哈尔降低了飞机速度。作为编队领航,其他战机见此也纷纷减速。
没等哈尔再次呼叫守卫者,运输机已一头撞向星球引擎,冲击波阻止了哈尔与队友继续前进。奇点生成了,引擎周围的一切都被疯狂地吸入生成的黑洞。他们必须迅速转向逃离引力场。
后来回想起来,世事就是如此无常。
他与其他25名Bravo队员做好了接替Alpha队迎向结局的准备。
而在最后一分钟,他们侥幸逃生。
哈尔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钢铁蜘蛛痉挛扭曲着被无形的巨手捏成一团。随后被称为超人的外星人与自称来自氪星的佐德将军之间毁天灭地的战斗毁掉了大都会剩下的一半。
这与返回爱德华兹的他们并不相干。
这次事件被称为Black Zero,对哈尔和他的队友而言,不是什么友好的谈资。先遣中队全员牺牲,而他们只是凑巧捡了一条命。
Black Zero之后,将军们大发慈悲,给了哈尔所在中队每个参战的飞行员一个月的假期。他没什么地方可去的。从他加入空军开始,他就不能再踏入海滨城的家。以为他的母亲拒绝见他。
他并没有那么介意。父亲去世后母亲对他的限制令他窒息。他从家里逃进空军,忙碌的飞行员课程与接踵而来的测试飞行,甚至不久前长达一年的海外任务并没有给哈尔多少时间去感受母亲疏离的痛苦。他一直是父亲的孩子。
这次假期他也打算找个女伴谈一场短短的恋爱,打发过去就好。谁知道飞来飞去的外星人会不会带来下一个糟糕的任务。
回到海滨城的第一天,他的弟弟吉姆找到了他,告诉他母亲听说他参与了死亡任务之后几乎发疯,她晕倒住进了医院,并查出了癌症。
他们不让他去见她。他们说一切会让她心烦的事情都会加剧她的病情恶化。他一日不离开空军,她就不会再见他。
即使她就快死了。
之后的测试飞行中,哈尔砸掉了一架全新的测试机。哦,因为在经历了随时从天上掉下来的外星人入侵之后,五角大楼的傻蛋们依然制定了“测试试验机在1马赫下的结构极限”这种愚蠢的慢悠悠的目标。只能承受1马赫的飞机怎么该被送到空军最好的测试中队来。于是哈尔飞过了3马赫,测试机在3.3马赫时解体。
史东上校气疯了,指着哈尔的鼻子唾骂是时候负起责任了。或许哈尔是空军最好的飞行员,但空军不需要不服管教违背命令的军官,更不需要实际最危险最花钱的飞行员。
他荒谬的母亲,因为担心他像会像他父亲一样突然撒手离去,而荒谬地决定再也不见他,即使她快死了。
愚蠢的将军们,明知外星人在地球飞来飞去,还慢腾腾走着官僚计划。
他们对哈尔·乔丹——空军最好的飞行员下了禁飞令。
哈尔忍住了朝史东脸上挥拳的冲动。代替那个拳头的是调往无人机中队的申请书。
前往医院时,他忍着胸口中无处发泄的巨大怒气想,母亲应该满意了吧。他的服役合同未满,无人机驾驶员已经是最安全的岗位了。当然,也是最无聊的。
然而,哈尔并非上帝宠爱的孩子。大概还被上帝讨厌。
家人送给他调任无人机驾驶员的贺礼是母亲的死讯。他的哥哥咆哮着他的肆意妄为,咆哮他毁灭了这个家,咆哮他从未替家人着想,咆哮母亲为他的每一次任务、每一次事故担心受怕,咆哮是哈尔杀了母亲。
他无从辩驳。
杰克总是最顾家的那一个。父亲去世后,是他去找了工作支撑家庭的经济;哈尔离家后,是他从大学搬回了家里陪伴母亲照顾幼弟;他为家庭付出了至今的一生。
杰克是更有想法的那个。吉姆是顺从母亲的那个。
而他,他是最叛逆的、搞砸一切的那个。
因为他是父亲的孩子。早早就抛下三个孩子和妻子的父亲的孩子。
他放弃了天空。
但他依然搞砸了一切。
“嘿,瞧我找到了谁!高速列车!”一只手落到哈尔肩上,惊醒陷入沉思的飞行员。随即他曾经的队友火箭人安德烈·霍普坐到了他身边的高脚椅上。
“嘿,火箭人。”哈尔懒洋洋答了一句。
安德烈招呼酒保给自己上酒,拍拍还停在哈尔肩膀上的手说:“没那么精神,哼?你申请抽调去小黑屋子里玩模拟游戏,史东上校几乎惊呆了。现在后悔了吗?”
“上校惊呆了?我猜他是开心呆了。再没人在‘甚至不是一次作战演习’的飞行测试里砸掉两亿美元的战斗机让他不得不去写那些要命的报告了。”哈尔嗤笑一声,摇了摇手里的酒杯。
“你砸了他未来两年的计划,伙计,你不能因为他为这指着鼻子骂了你几句就拿调令甩他鼻子上逃去玩电视游戏!”
“我省了他两年的测试时间。”哈尔说,“既然要投入实战,早比晚好。外星人在天空飞来飞去,将军们还在1马赫1马赫地测试新战机。”
“哦,别提外星人,又让我想起我们逃跑地像只撞上墙壁的鸟。”安德烈挥挥手,大口咽酒,“前阵子Nairomi那里的事你听说了吗?超人砸了无人机。海军那边传说超人的女友在那里,咱们的无人机却向那里发射导弹。”
哈尔扫了安德烈一眼,“海军?保密条例兄弟。”
“哦,见鬼。我忘了。”安德烈抓了抓头,又压低声音:“你真的不知道?国会要为这事情开听证会,他们说超人杀了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认真的?一个随便能把大都会砸个坑的外星人,杀了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如果他要遮掩,国会又要他参加听证会?” 哈尔的语气好像对方在说个笑话。
“真理,正义什么的。你懂的。”安德烈伸出两手比了个引号的姿势。
“华盛顿想监管超人罢了。他们爱做这种事。不许有脱离他们掌控的东西。”
“比如你咯,最好的飞行员高速列车。说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哈尔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不知道,看情况吧。”
他放弃了天空。还犯下了巨大的错误。
酒吧外的世界霓虹灯比高空的星辰抓目地多,这里不是海滨城,夜风中没有海水的咸味,听不到遥远的波涛声此起彼伏。这里是不夜的拉斯维加斯。
十个月前,他被调往内利斯空军基地,作为资深飞行员——虽然有那么些坠机的经验——他依然被安排了繁重的任务。无人机驾驶员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工作,哈尔敢这么说。不怪他们总称呼它“电视游戏”。确实与电视游戏十分相似,却无聊一亿倍。
每天他坐在电脑前,盯着眼前小小的方寸屏幕,有时候他错觉自己其实真的在玩一场电视游戏。发出的导弹再也没有海外任务时带来的罪恶感。
没有高空中的风,没有连绵澎湃的云海,没有纯粹而圣洁的大气层弧光,没有冰凉如糖霜的月光和争先恐后的星星。
只有屏幕、键盘、和手柄。
该死的无人机,该死的屋子。
他搞砸了一切,活该再也不能回到天空。
曾经填满他的胸腔几乎令他炸裂的怒气早已转为一块压迫他的巨石。他按下的每个按钮,都让这块巨石变得更大。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是没有。他还没有被巨石压垮。他还能感到灵魂被挤压发出的巨大哀鸣与疼痛。
他知道Nairomi发生了什么。奉命向着明确平民尚未撤离的建筑发射导弹的人就是哈尔·乔丹本人。超人的出现阻止了他的罪行。但并不能抹除他的罪恶。
什么在内战中持中立立场,都是狗屁。
他18岁加入空军,22岁进入军���。他参与过海外任务,驾驶战机到达过那些战火摧毁的国家。唯有在爱德华兹那条跑道上飞向坠落的任务真正让他感到荣耀。
哦,狗屁荣耀,最后他只得到一个侥幸逃跑。
他想追寻一些东西。
一些父亲带他跃入天空时,静谧的天空告诉他的东西。
一些他的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不是在这里,不是在无人机驾驶室,不是对着平民发射导弹。
不是。
其实他有些羡慕那个被称为超人的外星人。
虽然两次与超人的照面都没发生什么好事,好吧,听说他的这架死神不是超人砸掉的第一架无人机。他和他族人的战斗几乎毁了整个大都会。他的力量或许可以毁灭全人类。要数他的危险一天一夜也数不完。
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做些好事。很多人将他视作希望,视作死亡降临时能祈求的最后一道光。如果这颗蓝色的小球之外的什么神经病又兴起来地球玩玩,人类该庆幸还有个超人。
而且他能飞。
不靠任何飞行器。他能飞,比猎鹰还快。那身红蓝制服虽然配色愚蠢,但谁也不能否认红斗篷飘起来十分漂亮。
他能随时随地去拥抱头顶的那片蔚蓝,或者那片星空。
只要他想。
哈尔竖起父亲夹克的毛领,把手塞进口袋,呼出一口白气。
如果他也能自己飞——不,他已经29岁了,不是该做梦的年纪了。
“哈尔·乔丹。”一位女性的声音,奇怪,这次他可没有招惹任何一个姑娘。哈尔转过身,喊住他的女士被变幻的霓虹灯染上一层紫光。
“卡罗尔?我以为你还跟在斯万威克部长身边。”是费里斯航空的大小姐。曾经哈尔的父亲工作的地方,也是哈尔的父亲坠毁的地方。
卡罗尔·费里斯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哈尔说:“绑架现役军官是犯罪。”
“我比你军衔更高,上尉。”
哈尔翻个白眼:“是,长官。”
卡罗尔将车开向城外,迷幻的赌城渐渐被抛在后面,哈尔熟悉的荒漠又逼近眼前。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哈尔·乔丹,史东上校给你发了禁飞令——虽然那些将军们并不同意——你顺利跑去当无人机驾驶员。上面一直认为这浪费了你的才华,不过无人机驾驶员缺口巨大,最近正在逐渐填满,不太久,他们会要你回去原来的中队。”
“消息精通,长官。”哈尔放松地摊在副驾驶座上,荒漠温柔的黑暗令他昏昏欲睡。
卡罗尔瞥了他一眼,“我打算在今年退役,接管费里斯航空。你来不来?”
“什么?”哈尔张大眼睛。
“费里斯航空。我知道你合同快到期了。”
哈尔看着对方的侧脸,确认她是认真的。他大笑起来,“既然他们迫不及待要调我回去,我为什么要去害死我爸爸的公司工作?你能给我开多少年——嗷!”
急刹车让哈尔一头撞上前板,“见鬼!”
卡罗尔重新启动汽车,漫不经心说:“安全带。”
哈尔揉着前额,悻悻拉过了安全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暴力,真的没和斯万威克什么的打起来?”
卡罗尔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发射了那颗雷蛇,然后被超人砸了飞机。我猜你大概不想干了。民航不会���你的,你砸掉的飞机够他们定做一架A380.”
哈尔双手抱胸,“你们海军没有保密条例这一项是吗。”
“我是国防部长的参谋秘书,宝贝。”
“就算我不想干了,为什么要选费里斯?我们听到了那时候的对话,卡罗尔。你爸爸害死了我爸爸。”
卡罗尔又猛踩了一脚刹车,哈尔被安全带勒住:“又来?!”
“我们到了。”
窗外是一个老旧的停机棚。雨水在金属外板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真菌一样的瘢痕,内华达的月光洒下,让一切都变成黑与白。
哈尔随着卡罗尔走向停机棚。虽然老旧,停机棚的大门意外很容易打开,看来近期有人频繁出入过。
卡罗尔打开棚内的顶灯,一架被厚帆布遮盖的小型飞机静静伫立在暖洋洋的橙色光下。
“我托人修好了它。内利斯有最好的飞机技师。”卡罗尔说着,掀开了帆布。
那是一架螺旋桨飞机。银色的机身因为最近的修整在灯光下反射出大团的彩光,机翼和机尾点缀了两笔红线,尾翼上漆着费里斯航空的“F”。
他对这架飞机再熟悉不过。哈尔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座舱盖下的机身。一尘不染的座舱盖映着他怀念的脸。
他几乎将自己看做是父亲马丁·乔丹。
这是他父亲带他飞行的飞机,是他拥抱天空的起点。他以为这架飞机早就在费里斯航空的哪个角落埋尘,或是在哪个飞机葬场被肢解。
“加满了油。我有飞行许可。来一圈吗?”卡罗尔从角落拖出了飞行服。
“当然。”哈尔仰头看着飞机,一瞬不离。
“哦,当然。”
久违的飞行。被抛在身后的不夜城像烙刻金线的棋盘。拉斯维加斯的,刻成了一个古怪的图腾。月亮清澈地像一块凝结的冰。远处的山峦被月光描画出优雅的曲线,像交颈的天鹅相拥憩歇。
哈尔知道自己被打败了。他没法离开飞行的滋味。
他想追寻一些,更大的东西。
假如可以。
假如可以。
他愿意倾尽全力。
“我爸爸从没想过害死马丁叔叔。”卡罗尔和他并肩坐在汽车前盖上,她不知又从哪儿掏出了啤酒,真是神了。
“我们听见了,哈尔。那架飞机做过维修调试了,我亲眼看到的。可是我不确定,后来我去查了当时的数据。他们做了调试。那是个意外。”
哈尔只是仰头灌着啤酒。
“我爸爸要死了。”卡罗尔的话总算捉住了哈尔的注意力,“他要死了。从马丁叔叔去世开始,他就非常愧疚。他说他毁了你们的家。我在大学毕业选择了服役,我必须接手费里斯航空。”
“我毁了我的家,卡罗尔。”哈尔抹了一把脸,“是我逃离了妈妈,是我想证明,想证明我爸爸是对的。他抛下了三个孩子和我妈妈,但这不是他的错。我想证明他只是想追求一些更大的东西,一些高于生命,比自身更大的东西。他没有错。
“可是我犯了错。我离开家,只想逃离妈妈的掌控,我和她赌气,我加入了空军。我的事故率从来不低,砸掉的飞机让长官发狂,我还出了一年的海外任务,参加了对外星人的自杀攻击。我让她担心受怕,在她失去了爸爸之后。我害死了她。
“我甚至没有向她道歉。
“你瞧,我甚至接受了攻击平民的命令。”哈尔灌了一口酒,“哦,真蠢。”
“我搞砸了一切。我让所有人失望。”
卡罗尔安静地将他拥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相拥。上一次,他们还是跟在父亲身边的小孩。
时光多么可怕。让拥抱也显得陌生。
“帮我个忙,哈尔。算我求你。他们不相信我能接受费里斯航空。我需要一个全世界最好的试飞员。”
哈尔笑:“砸了飞机怎么算?”
卡罗尔瞪了他一眼:“闭嘴!”
他请了一个长假回到海滨城。
他去见了卡尔·费里斯,他父亲的好友,费里斯航空的所有者。
他父亲的飞机坠毁的时候,他与卡罗尔听到他父亲与费里斯的对话。在向出资者和购买商展示飞机的时候,他父亲的飞机发生了巨大的油耗,费里斯坚持飞机已经经过维修调整了,可是依然有东西在往外泄露。
费里斯说:“帮帮忙,马丁!你和一亿美元的飞机以及我们过去六年的心血在一起,你得飞下去!”
“不,卡尔,这东西要坠落了,落在海滨城,或者落在这里。我不能让它落到人们头上!”
然后迎接卡罗尔与他的是拖着长长黑烟一头栽在跑道外的钢铁巨鸟。
他为此苛责了卡尔·费里斯一生。
现在,他眼前的卡尔·费里斯,他曾经认为的毁掉他生活的凶手,无知无觉地躺在惨白的病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
他的床头还摆着他们在空军服役时四剑客的照片。
卡尔·费里斯、乔纳森·史东、肯·亚顿、马丁·乔丹。
“他一直说想要个你这样的儿子。”卡罗尔将费里斯额前的散发拨开,“小时候我听到他和你父亲这么说。”
“而我不是一个好的家人。”哈尔说,费里斯的面色苍白,他只是在拖延死亡降临的时间罢了。
“你为了你父亲做了这么多,而我从没为家人做过什么。这不应该,卡罗尔,这不应该。没人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我父亲不应该,我母亲不应该,你父亲也不应该。”
哈尔把费里斯的手握到手中。不是幼年时卡尔叔叔拉着他的那种温暖宽厚。这双手早已握不住任何东西,它泛着缺少血色的青灰,松弛的皮肤缀满大大小小的斑,感受不到肌肉与脂肪的存在,只是松垮的皮覆盖着嶙峋的骨。
“但他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哈尔听到自己胸口的巨石崩散了。
我这蠢货。
他想。
史东上校说的没错。
是时候负起责任了。
一周后,哈尔提交了退役申请。
那是个与氪星人接触时,一样日头高晒的日子。内利斯基地并不比爱德华兹有更好的景色。好在是冬季,再强的阳光也给湛蓝的天空留出了余地。前夜一场利爽的雨,空气里浮着干净凉爽的味道。哈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刚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打算去基地边走走。
意外总是如此猝不及防地降临。
一道比子弹更快的绿光落到他的眼前——
“来自地球的哈尔·乔丹,你有克服恐惧的巨大勇气。欢迎加入绿灯军团。”
The End
8th Jan 2017
添加一点注释……
1、MOS里最后护送运输机接近星球引擎的都是F-35,代号是闪电,电影其实很偷懒的,因为f35英文名就是F-35 Lightning II。
所以哈尔驾驶的“猛禽”如果对米帝战机有所了解就知道是帅呆了的F-22 Raptor啦!
F35最高能1.6马赫,F22有2.25马赫。马赫就是音速,意思就是F22能飞2.25倍音速。
2、BvS里的无人机似乎是死神,雷蛇是我胡扯的无人机装载的导弹名字。
3、火箭人漫画确有其人,但不叫安德烈·霍普。他叫啥我不知道。
4、超人比猎鹰还快指的是猎鹰HTV-2号超音速飞行器,可以达到音速20倍即20马赫。
5、A380就是空客A380啦,超大超豪华的客机。
哦哦哦终于结束了,第一天憋出了1700字,今天全部推翻重来。只是开了个脑洞也不知道为啥拖了这么长。很多对话和情节还是参考了秘密起源,大家肯定都看过的啦我就不一一标注了。看MoS时,那么多坠落的轰炸机战斗机,忍不住开了个脑洞,如果哈尔这时候正在空军服役呢? 他的性格和他的能力,肯定会被选中的。于是假如哈尔参与了Black Zero呢?又假如BvS里的无人机驾驶员就是他呢?(说着掏出了Dan Amboyer遛粉事件小黑本,等着将来如果他不是哈尔就算账)是什么让哈尔会去做个无人机驾驶员还接受了向平民攻击的命令呢?假如Major Carrie就是卡罗尔,哈尔要怎么与费里斯航空有所联系呢?
于是就有了这个脑洞。
其实故事的后半段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他们逃离了我的掌控,用他们前面的人生,为他们自己的未来铺了路。
大家看时间线也知道哈尔拿到戒指没多久被抓去OA训练地球上就发生BVS啦!本来想加一个哈尔在电视听到大都会停电出现奇怪怪物(毁灭日)的情节,后来忘记了,就算了吧,也不知道插哪儿了= =
写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你们造我多激动吗,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在电视上听到这一句啊!!!!!!求求DC快给我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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