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允许还有人没见过七姑娘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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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u Minghao as 七姑娘 the Seventh Miss
Hou Minghao: “我可是七侠镇镇长的女儿。”
Henry Lau: “皇帝想见我的菜。”
Hou Minghao: “Do you like me, Your Majesty?” Henry Lau: “If there's anything you want to say, do so while kneeling. Kneel." Ma Tianyu: “Yes, yes. Good. Good!”
Henry Lau: “你那么漂亮,你留在这里吧。”
Ma Tianyu: “How can you be this shameless, Your Majesty?!”
Ma Tianyu: “Go give him a kiss, and he'll snap back to reality. Definitely. We're all depending on you, hurry up!”
Hou Minghao: “Your Majesty, do you really not remember? Your Majesty, all of this is fake! Look, I'm not a woman! Your Majesty! I'm not a woman!”
《放开我北鼻 第一季》 第11期 | Let Go of My Baby Season 1, Episode 11 (2016)
#hou minghao#henry lau#放开我北鼻#我不允许还有人没见过七姑娘的美丽!!!#yu xiaotong#ma tianyu#c-ent seven years ago was something else#also it actually SENDS me that HMH was one of the geges on this show. he was only 19#my translations#sorry i know they're half-assed but it's just so much funnier in chinese#cvarie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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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QIN SHI HUANG
的是不我一有大在人了中到资要可以这个你会好为上来就学交也用能如文时没说他看提那问生过下请天们所多麽小想得之还电出工对都机自後子而讯站去心只家知国台很信成章何同道地发法无然但吗当於本现年前真最和新因果定意情点题其事方清科样些吧叁此位理行作经者什谢名日正华话开实再城爱与二动比高面又车力或种像应女教分手打已次长太明己路起相主关凤间呢觉该十外凰友才民系进使她着各少全两回加将感第性球式把被老公龙程论及别给听水重体做校里��东风您湾啦见解等部原月美先管区错音否啊找网乐让通入期选较四场由书它快从欢数表怎至立内合目望认几社告更版度考喜头难光买今身许弟若算记代统处完号接言政玩师字并男计谁山张党每且结改非星连哈建放直转报活设变指气研陈试西五希取神化物王战近世受义反单死任跟便空林士台却北队功必声写平影业金档片讨色容央妳向市则员兴利强白价安呵特思叫总办保花议传元求份件持万未究决投哪喔笑猫组独级走支曾标流竹兄阿室卡马共需海口门般线语命观视朋联参格黄钱修失儿住八脑板吃另换即象料录拿专远速基帮形确候装孩备歌界除南器画诉差讲类英案带久乎掉迷量引整似耶奇制边型超识虽怪飞始品运赛费梦故班权破验眼满念造军精务留服六图收舍半读愿李底约雄课答令深票达演早卖棒够黑院假曲火准百谈胜碟术推存治离易往况晚示证段导伤调团七永刚哥甚德杀怕包列概照夜排客绝软商根九切条集千落竟越待忘尽据双供称座值消产红跑嘛园附硬云游展执闻唱育斯某技唉息苦质油救效须介首助职例热毕节害击乱态嗯宝倒注停古输规福亲查复步举鱼断终轻环练印随依趣限响省局续司角简极干篇罗佛克阳武疑送拉习源免志鸟烦足馆仍低广土呀楼坏兵显率圣码众争初误楚责境野预具智压系青贵顺负魔适哇测慢怀懂史配呜味亦医迎舞恋细灌甲帝句属灵评骑宜败左追狂敢春狗际遇族群痛右康佳杨木病戏项抓徵善官护博补石尔营历只按妹里编岁择温守血领寻田养谓居异雨止跳君烂优封拜恶啥浪核聊急状陆激模攻忙良剧牛垒增维静阵抱势严词亚夫签悲密幕毒厂爽缘店吴兰睡致江宿翻香蛮警控赵冷威微坐周宗普登母络午恐套巴杂��旧辑幸剑亮述堂酒丽牌仔脚突搞父俊暴防吉礼素招草周房餐虑充府背典仁漫景绍诸琴忆援尤缺扁骂纯惜授皮松委湖诚麻置靠继判益波姐既射欲刻堆释含承退莫刘昨旁纪赶制尚艺肉律铁奏树毛罪笔彩注归弹虎卫刀皆键售块险荣播施铭罗汉赏欣升叶萤载嘿弄钟付寄鬼哦灯呆洋嘻布磁荐检派构妈蓝贴猪策纸暗巧努雷架享宣逢均担启济罢呼划伟岛歉郭训穿详沙督梅顾敌协轮略慧幻脸短鹰冲朝忍游河批混窗乡蛋季散册弃熟奖唯藏婚镜紧猜喝尊乾县伯偏偷秋层颗食淡申冠衣仅帐赞购犯敬勇洲束斗徒嘉柔绩笨拥漂狮诗围乖孤姓吸私避范抗盖祝序晓富译巨秀馀辉插察庆积愈端移宫挥爆港雪硕借帅丢括挂盘偶末厅朱凡惊货灭醒虚瑞拍遗忠志透烈银顶雅诺圆熊替休材挑侠鸡累互掌念米伴辅降豪篮洗健饭怜疯宏困址兮操临骗咧药绿尼蔡玉辛辈敏减彼街聚郎泡恨苏缩枢碰采默婆股童符抽获宇废赢肯砍钢欧届禁苍脱渐仙泪触途财箱厌籍冰涛订哭稳析杰坚桥懒贤丝露森危占茶惯尘布爸阶夏谊瓶哩惨械隐丰旅椰亡汽贝娘寒遭吹暑珍零刊邮村乃予赖摇纳烟伦尾狼浮骨杯隔洪织询振忽索惠峰席喵胡租款扰企刺芳鼠折频冒痴阴哲针伊寂嘴倚霸扬沉悔虫菜距复鼓摩郑庄副页烧弱暂剩豆探耐祖遍萧握愁龟哀发延库隆盟傻眉固秘卷搭昭宁托辩覆吵耳閒拨沈升胖丁妙残违稍媒忧销恩颜船奈映井拼屋乘京藉洞川宪拟寝塞倍户摆桌域劳赚皇逃鸿横牙拖齐农滚障搬奶乌了松戴谱酷棋吓摸额瓜役怨染迫醉锁震床闹佩牠徐尺干潮帽盛孙屁净凯撞迴损伙牵厉惑羊冬桃舰眠伍溪飘泰宋圈竞闪纵崇滑乙俗浅莲紫沟旋摄聪毁庭麦描妨勒仪陪榜板慕耀献审蟹巷谅姊逐踏岸葛卧洽寞邦藤拳阻蝎面殊凭拒池邪航驱裁翔填奥函镇丌宽颇枪遥穹啪阅锋砂恭塔贺魂睛逸旗萨丸厚斋芬革庸舒饮闭励顿仰阁孟昌访绪裕勿州阐抢扫糊宙尝菩赐赤喊盗擎劝奋慈尽污狐罚幽准兼尖彰灰番衡鲜扩毫夸炮拆监栏迟证倾郁汪纷托漏渡姑秒吾窝辆龄跌浩肥兽煞抹酸税陷谷冲杜胸甘胞诞岂辞墙凉碎晶邱逻脆喷玫娃培咱潜祥筑孔柏叭邀犹妻估荒袋径垃傲淑圾旦亿截币羽妇泥欺弦筹舍忌串伸喇耻繁廖逛劲臭鲁壮捕穷拔于丑莉糟炸坡蒙腿坦怒甜韩缓悉扯割艾胎恒玲朵泉汤猛驾幼坪巫弯胆昏鞋怡吐唐悠盾跃侵丹鑑泽薪逝彦后召吕碧晨辨植痴瑰钓轩勤珠浓悟磨剪逼玄暖躲洛症挡敝碍亨逊蜜盼姆赋彬壁缴捷乏戒憾滴桑菲嫌愉爬恼删叹抵棚摘蒋箭夕翁牲迹勉莱洁贪恰曰侨沧咖唷扣采奔泳迹涯夺抄疗署誓盃骚翼屠咪雾涉锺踢谋牺焦涵础绕俱霹坜唬氏彻吝曼寿粉廉炎祸耗炮啡肚贡鼻挖貌捐融筋云稣捡饱铃雳鸣奉燃饰绘黎卷恢瞧茫幅迪柳瑜矛吊侯玛撑薄敦挤墨琪凌侧枫嗨梯梁廷儒咬岚览兔怖稿齿狱爷迈闷乔姿踪宾家弘韵岭咦裤壳孝仇誉妮惧促驶疼凶粗耍糕仲裂吟陀赌爵哉亏锅刷旭晴蝶阔洩顽牧契轰羞拾锦逆堕夹枝瓦舟悦惹疏锐翘哎综纲扇驻屏堪弥贯愚抬喂靖狠饼凝邻擦滋坤蛙灾莎毅卒汝征赠斗抛秦辱涂披允侦欲夥朗笛劫魅钦慰荷挺矣迅禅迁鹿秤彭肩赞丙鹅痕液涨巡烤贱丈趋沿滥措么扭捉碗炉脏叔秘腰漠翅余胶妥谣缸芒陵雯轨虾寸呦洒贞蜂钻厕鹤摔盒虫氛悄霖愧斜尸循俩堡旺恶叉燕津臣丧茂椅缠刑脉杉泊撒递疲杆趁欠盈晃蛇牡慎粒系倦溜遵腐疾鸭璃牢劣患祂呈浑剂妖玻塑飙伏弊扮侬渴歪苗汗陶栋琳蓉埋叡澎并泣腾柯催畅勾樱阮斥��踩返坛垂唤储贩匆添坑柴邓糖昆暮柜娟腹煮泛稀兹抑携芭框彷罐虹拷萍臂袭叙吻仿贼羯浴体翠灿敲胁侣蚁秩佑谨寡岳赔掩匙曹纽签晋喻绵咏摊馨珊孕杰拘哟羡肤肝袍罩叛御谜嫁庙肠谎潘埔卜占拦煌俄札骤陌澄仓匪宵钮岗荡卸旨粽贸舌历叮咒钥苹祭屈陋雀睹媚娜诱衷菁殿撕蠢惟嚣踊跨膀筒纹乳仗轴撤潭佛桂愤捧袖埃壹赫谦汇魏粹傅寮猴衰辜恳桶吋衫瞬冻猎琼卿戚卓殖泼譬翰刮斌枉梁庞闽宅麟宰梭纠丛雕澳毙颖腔伫躺划寺炼胃昂勋骄卑蚂墓冥妄董淋卢偿姻砸践殷润铜盲扎驳湿凑炒尿穴蟑拓诡谬淫荡鼎斩尧伪饿驰蚊瘟肢挫槽扶兆僧昧螂匹芝奸聘眷熙猩癢帖贫贿扑笼丘颠讶玮尹詗柱袁漆毋辣棍矩佐澡渊痞矮戈勃吞肆抖咳亭淘穗黏冈歧屑拢潇谐遣诊祈霜熬饶闯婉致雁觅讽膜挣斤帆铺凄瑟艇壶苑悬詹诠滤掰稚辰募懿慨哼汁佬纤肃遨渔恕蝴垫昱竿缝蹈鞭仆豫岩辐歹甄斑淹崎骏薰婷宠棵弓犬涂刹郁坎煎螺遮枯台昔瘾蒂坠唔瞎筝唇表吁冤祷甩伞酱范焉娇驼沦碳沾抚溶叠几蜡涌氧弦娱皓奴颓嘎趟揭噹剥垦狭魁坊盐屎郝佩摧栗菊瘦钧匿砖嘘缚嘟盆债霞挽逍畔蕴颈获畏喂脾姬赴囊噪熄锡诀肇璋晕浊伐峡窃枕倘慌垮帕莹琦厢渺脏削锣虐豔薇霉衍腊喧娶遂睁裙韦矢伺钉婴蓄奸廿堵葬蓬鸦尝挨蕾璿挚券厨醇呻霍剃浆葡暨滨履捞咕耕棉烁尉艰妓棺鹏蒸癌纬菌撇惩绑甫崩魄拂汰氓歇萝呒萄蕃曝疋向胏烛腻襄妆髓朴薯颂薛滩橘贰嘲叹枚侮豹巢酬碑翩蚕辽矿屡谴卵撰攀肌冯宴盏阪浦迦颁炼尬胀辟艘株只湘饲爹梨喽侍疫雕黯并铝弗爪鄙钗栽狸谘柄悸喉擅劈秉芷裸锵贾逗寓咚璞烫铅啸炳屿竖惶仕挪栅迄顷窄鸥鲢郊倩兜茧磊抒夷绰溯拙僚芙杖溃凶鸽妒���祺呐卦聆栖蝇佮唾汇楣匠蛛悼舜耿瞄芋瞒竭茵吼苛浸拯克豆沛掠廊凸搅俺酌倡朦蕉暱焕掏蝉焰狄绳惰芽裹宛御赎燥滔贬悍袂坟颉啤押尴颤钝腥缔粮哑槟簿斧肿纶僵齣辖蹲敷喘扎酿佑肖愈隧嗜檬迳碌襟凋圭寇污哨倪筠桦诈姜旬秃脂噢撼衅庚炫谭惭涩崔贷胡晒琉捏绮膝拭暗醋膨杠鑫瀑喃剖袜逾涅扳惘凳呃掘捍榔窍蜗旷梵暇稻柠抉辗蔚钩卜莺匡蜘祯哔窟亟谛溢黛晦伶逮傍葱刁堤恍匣谍禧轿耸瀚斐忿泓拐驴罕沫绽刃窈渝仄瑛葵噜绣奕窥浏隶蔽仟敛丞诘鳖疤膏锥窕皱晰晖舅孰煽姚钞袱绊焚芦咸沮呕瞪淳丐茹盘菱篠涕衬蚀溉瑄翟怠钰躯肺掷丑奢荫靶纱芸佰峻阱哄肾庄囡阑戳腕菸凹蟾蒐呱巾雏螃盯馈垄毓犀逞姨穆樵阀弥跷搁隙疵憧忏琨阙萱怅辄搏榕饥捣渣眺虞俯绅谤珑咫俏淆蜀楠乞诅匀貂寰迋敞跪囚溺骆憬苇脊瑶疆乍杆眸窜孽卅夭簧徘馒趴鎚啼冗缉絮啄沸萃嘶鸳禽惫徨屐舆邂掀嫖苟檯矫铎棱哗徊拱蕙徬滞吠妞氾芹叩朽侪赦汐丰虔茅棠仑膳魉儡鸯懦渗邵筱畜崖瑕蕊揣擒挂屯莽矽侏弧澈饺奎裘塌饵偎泻蔓彗樽衔茍磋萎廓悯铸茎歼壤浇蚤恃瞻拚汀椒嚼粥磅佫勘脖吨澜锻笙厄嚷伽徽隅寥缤簾烘茜驯噎厦闰煤链锈诫颊俐曳蓓暧郤淌喀昆蔑峙躁菇逅雇殴泌酥缮莓辕骇巍糗扛杏茁琵礁秽岔僻焊嗡诵瞌捌遁赃涡琮卯锯扔苏邹莅隘蹋湛昼岫蛰桩藐汲禄皂濑绒耽粪粤卤曜懋咎痘聂垢瞳闵睿跤鉴躬斟淇莒毯幸骋岱庐殃橄恤叽鳞蒙芥榄楷硫苔麒椎禹喙厘袅亥倌吭诃裔梓蓦岩帜瓣狡惕蒙怯嫩龚嚎豚埠暸唆妃瓢蹄厮讥啃琶愿噱狷搪氢橙咆靡砌筷兑溼呸镀踹冢祟懈术搓攸橡膛俞祉冀炊瓷遐揽鹭茄蜢塘郡韬挟牟糙阎旻赘霆呎炭霄媳瘤猿颺��铠蝠钜苓傀烬墅璇困愣恬嫉琐嫂淼梳憎搂藻酵屉陡摺箫飨桐蚱曦璧偈蹦昶咙铮嗤戌屌耘裳啾嵘胺笃烹巩厝疚鸶汹蔷沐咽烙畸讳揍曙铐朔涓睬矶岐凄鲫楞鲤荆偕徜饥肮蔼辙恁霈诛鞠茉煜傭嗓酹昙铨艳绷峨揉珈鹃诲臆焰隽熔堇韧扒憨舵肛戊坝抠骷碘鞍冕榨肘羔哺霓巳铲蚵惆驹撷稽羹纺蜕趾吊豁褪癸眨臻慷蝙胧沼舱柚抨葭枷靥硝绚绞缆讪褚砗嫣蒲丫鹦蒹憩懊聋盎婊盔峦矜凛铺鹉蜴惚畴羁媛堑泛疮韶憋祁诟搔蜥袒奄忱玖拌悴祠扼髅筑蛤茱骐捶须亢葔艸筛岳岳慵戮跎砰仑炜篱笈瘫吏痊庶厥棘娑沁窘鲸缕硷俨栈蔬鸠闲迢恣昀泠涟眩噫娥荼鳄镖侃虏俾樟榴咛炬窦笠翱莘躇翡姜枭匕藩徉觞拣吱皈墉傌梢巅踌萌幌杭侥栾奠痲夸瘖芯蟀驿耨禾瑾
“kill them with kindness” Wrong. CURSE OF RA 𓀀 𓀁 𓀂 𓀃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 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𓀎 𓀏 𓀐 𓀑 𓀒 𓀓 𓀔 𓀕 𓀖 𓀗 𓀘 𓀙 𓀚 𓀛 𓀜 𓀝 𓀞 𓀟 𓀠 𓀡 𓀢 𓀣 𓀤 𓀥 𓀦 𓀧 𓀨 𓀩 𓀪 𓀫 𓀬 𓀭 𓀮 𓀯 𓀰 𓀱 𓀲 𓀳 𓀴 𓀵 𓀶 𓀷 𓀸 𓀹 𓀺 𓀻 𓀼 𓀽 𓀾 𓀿 𓁀 𓁁 𓁂 𓁃 𓁄 𓁅 𓁆 𓁇 𓁈 𓁉 𓁊 𓁋 𓁌 𓁍 𓁎 𓁏 𓁐 𓁑 𓀄 𓀅 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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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犬宠物饲育
我叫苗苗,长得非常不错,身材也很高挑,曾经多次夺得校花的��号,可惜 却��了个无能的男朋友,居然跟着一个富婆跑啦!
我这段时间全部身心全都放在他身上了,甚至连父母联系的也不多,他就这 样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交房租的房子里,我知道,要是我还 是没有钱交房租的话,房东一定会让我好看的,原先还有个人分担分担,却没有 想到他不仅跑了,甚至连钱也拿的干干净净。 我蹲坐在床边的角落里出神,知道今晚房东会上来要钱,我真想现在就溜走。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我犹豫着犹豫着,天就黑了,忽然传来了非常激烈的砸门声。 我知道房东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了,不过总不能不开门吧?我赶紧爬起来去 开门。 果真是房东,我低着头,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说大哥您怎么有空过 来? 房东三十多岁,很壮实,也很耐看,就是有点小气了,我不就是几个月没有 交房租么。用得着对我这么凶?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有空?我来找你要钱的,有没有钱?肯定没有吧?你男朋友跟人跑了,剩 下你自己在这里还钱,真是可怜啊,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扔到床上还不是一样!」 房东虽然说得难听,我总不能顶嘴吧,可是他居然说起我被男朋友抛弃的事 情,让我遭受的打击很大,一下子就蹲坐在了地上。 房东忽然关上门,低下头看了我一阵,猛然解开裤腰带,露出一根大大的j b,他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往我脸上送了过来,我没想到房东会这么干,跑的太慢 被他抓到了头发,虽然紧闭着嘴巴,可还是让我觉得恶心。 我虽然给男朋友口- 交过,可是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jb,我真的不能张开 嘴! 「你这只死母狗,你做人有什么用,跟一个男人跑出来同居还被人抛弃了,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吃饭都吃不上了,你还不如我养的狗呢,张开嘴,伺候我舒 服了,我可以少要你点钱,大不了当去嫖娼了,你这个婊子还蛮漂亮的。」 房东说这些���辱我的话让我很愤怒,我就要站起来跟他拼命了,却被一巴掌 打到在地上,然后房东冲上来狠命撕扯我的衣服,不多久我就光溜溜缩在墙角不 敢动了。 谁知道这时候房东居然拿出一个手机咔嚓咔嚓给我拍了好几张照片,我当时 就吓惨了。 「真是漂亮啊,小母狗,你打算怎么还我的房费?」他粗鲁的问我。 「我,你再延迟延迟,我出去打工还给你还不行。」 「那你跑了我的钱问谁要去?」 「那你总不能让我不出门了吧,那我一分钱都赚不到,更没法还你。」 「不出门…」他脸上挂上了古怪的微笑,我觉得很害怕,就问:「你要干什 么?」 「不如你给我工作吧,我保证你只要答应我,这几张照片就不会有第三个人 看到。」他摇晃了摇晃手机,让我哑口无言的看着她。 「给你工作?我能干什么?」我嘀咕着。 「哼,你就当我在这房子里养的一条母狗吧,我会好好调教你的,怎么样?」 「母狗?我是人耶,那你不是让我比做妓女还下贱!」我尖叫着。 「妓女还是人呢,你连人都不是了,你做人做的这么失败,做我的狗有什么 不好,只要给我做两个月的母狗,我就不要你的房费了,而且还给你钱让你回家 乡,管你吃管你住,你做什么工作能有什么好的待遇?」房东好像完全是为了我 好一样在劝我。 「可是,我是人,怎么能稀里糊涂的去做两个月的狗呢,你变态啊你。」我 拿起一个枕头去砸他,房东一下打开,上来用脚踩住我的脖子,虽然不用力,我 却已经动不了了。 房东的臭脚第一次距离我这么近,而且还是这么嚣张的动作,我只能躺在地 上仰视他,看着他的鞋底,我知道要是我不交房费,是够呛能从这房子里出去的 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非常小声的问道。 我想,就算是做两个月的狗,很快就过去了,我总不能一直跟他熬下去吧? 「你对女犬还不了解,不过不要紧,我等下给你拿一些资料你看看,我相信 你会喜欢的,好了,现在你爬过来。」他就像是一个将军一样对我发号施令,我 刚要站起来,以看到他的表情,又赶紧趴下了。 爬过去? 真是费劲啊,我很吃力才学会了怎么协调自己的四肢,来到了房东的脚下。 我还从来没有从这么低的角度看我的房子,现在一看,就连桌椅凳子啊都比 我高很多,我心里就想,这难道就是狗的视野嘛? 我还没想明白呐,房东已经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屁股上,他笑了笑,用脚强迫 把我的脑袋踩到了地上,说道:「其实我对女犬调教已经有了好几年的经验了, 往常被我玩过的母狗也有不少,他们都爽得很,恨不得能让我长期饲养,不用多 久你就知道有多么爽了。好了,你在这趴着不准动,我去拿东西过来。」 我一听,居然还有人喜欢做狗?房东看起来还非常有经验的样子,这更让我 忐忑不安了,房东丢下我摔门出去,我听到外边上锁的声音,我们的房子在顶层, 我更没有胆量从窗户上跳下去,房东让我在这里趴着,我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 姿势,只好就这么趴着。 撅着屁股,我觉得冷风一个劲的忘我下边的两个穴里灌,又是这么羞耻的姿 势,我居然湿了。 看来我真是一个淫荡的女人啊,先前不仅跟着男朋友跑了出来,谁知道现在 又被房东这么玩弄,我居然还有感觉了,我不会真的成为一只母狗吧? 我向着向着,房门又被敞开,我抬起头来看着房东。 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很大,好像装了很多东西,还有几本书和一些打印出 来的纸,我一慌张,差点歪倒,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又没有办法反抗,只 好可怜兮兮的看着房东,希望我也只是『扮演』母狗而已。 房东笑了笑,蹲下用手摸着我的脑袋,那感觉就好像真的在摸一只狗一样, 我忽然觉得下体一阵酥麻,好像这种姿势给我带来很大快感一样。 啊啊啊啊,或许不是因为姿势什么的,只是因为我没有穿衣服又在一个以前 很陌生的男人面前趴着,撅着屁股,这才让我这么激动的。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长长的绳子,命令我蜷起双腿,我照做了,我以为房东 会将我的双脚捆在一起,可是没有想到房东只是分别将我的小腿和大腿捆在了一 起,这样一来我只能双膝着地了,但是房东的手指碰到的大腿内壁的时候,还是 让我一阵紧张,险些支撑不住身体。 主人忽然拍了一下我的小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羞耻?觉得常人都 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觉得你这么做很下贱?」 我能怎么说呢,现在都这样了,就算不继续下去,失去了双腿的我又能怎么 样呢,只能遭受到更为粗暴的对待而已。 我滴下了眼泪,痛苦的摇了摇头。 房东又用胶带将我的双手缠绕了好几圈,直到我完全不能用了为止,我现在 就只能用双掌撑在地上,双膝着地,很别扭,又很难受,但是,一种从来没有过 的感觉却涌上了我的心头,一想到刚才房东问我的话,我不由得开始迷离了起来。 很快,我���彻底失去了自由,因为一个铁链拴在了我的脖子上,嘴巴里被塞 上了一个大大的红球,我只能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房东。 我身体上的所有束缚都没有给我带来这种羞耻的感觉,我觉得脖子上的项圈 一瞬间就让我感受到了那种意境,就像是真的,真的成了一只狗一样。是啊,只 有狗才会被带上项圈,而项圈上的铁链,则被自己的主人牵引着。 我能怎么做呢,我只能被迫的被他迁到了墙角,铁链被拴在了凳子的上端, 我够不到,也敞不开,也走不了,只能呆呆的跪在地上,就像是一块待人鱼肉的 瘦肉一样楚楚可怜。 房东把那些书本和纸丢在我的面前,说道:「现在是给你普及知识的时候了, 鉴于你对这个游戏一点也不了解,我给你一整晚的时间来学习这些东西,看看这 些文章吧,尽管写这些东西的人说的有些夸张,但是大体意思就是这样的,哼, 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房东居然真的扬长而去了,我焦急的挣扎着,铁链被我挣得 一直响,但是房东都没有回来的意思,我真的心灰意冷了。我又觉得身体下边一 阵酥麻,一些湿润温暖的液体顺着我的大腿流淌到了地上,就连嘴巴里也开始流 淌出唾沫了。 啊,你想想啊,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衣服也不穿,光溜溜的被拴着双腿,捆 着双手,铁链拴着脖子,嘴巴里塞着口球,在台灯昏黄的光芒下挣扎。以往冰冷 的校花现在就像是一只母狗一样被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掌控着,一点人权也没 有,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死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我决定看看这个该死的女犬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向那张白色的纸,啊,居然是一个女人的自传!我继续向下看了下去, 主要的意思是她以前也不喜欢这项游戏,但是接触的多了之后,生活中的一些因 素导致她想要发泄发泄,或者尝试这种完全与人类分离的生活,居然完全迷恋以 狗的形态生活了。她们在趴在低山的时候就跟真的狗一样讨自己主人的喜欢,自 己快乐着,当然这些大多数都是一些有着正常生活的人,她们拿出一部分时间来 放纵自己,这种完全放松的娱乐还有什么能够代替呢? 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主人,完全动物的形态,高潮,肉体,捆绑,鞭打,遛狗, 人权的丧失,这些东西让一个人在身体受到惩罚的同时在精神上得到了莫大的享 受,这种种知识灌输到了我的脑袋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腿下边已经湿了 一小滩了。 女犬,要是我答应做房东的女犬,我肯定是一只���棒的女犬吧? 我看着那本书上的照片,那些女人被捆绑起来,带着项圈,挂着狗链,趴在 门前为主人看门,在主人吃饭的时候趴在主人的脚下为主人舔脚,祈求食物,在 笼子里眼睁睁看着笼外的主人逗弄自己,在狭小的空间里感受精神上的莫大满足。 虽然这些女人长得不如我漂亮,却在我心里成为了最漂亮的角色。 一个女人怎么样才能算是最漂亮的呢? 当然是在最吸引男人注意的时候才是最漂亮的,这些狗样的女人才是最吸引 男人的女人啊!她们不仅温顺,听话,充满了奴性,能最大程度的满足男人的大 男子心理,王权的充实感,真是太漂亮了啊!要是我当初这样趴在我男朋友的面 前,她还会离我而去吗? 要是那样,或许他就会牵着我去找她的富婆女朋友,而我呢,只是一只狗而 已。 我忽然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爱我的男朋友,如果现在他回来敞开门看到我 这个样子,答应让我做他的一只母狗,我都愿意! 我只想趴在他的怀里让他抚摸,而房东,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做我男朋友母狗的欲望,但是转瞬间,我就觉得我 想要做母狗,只要喜欢我的人看到我母狗的样子,就绝对不会离我而去的… 我要做一只女犬! 我努力记忆住了一些女犬的知识,并且尝试了几次,真的很羞耻,一个漂亮 的女人居然这样被捆绑着趴在地上扭动自己的屁股,我真是下贱的女人啊! 时间过的很快,我一整晚都没有睡觉,虽然很累,我却很激动,就在我迷迷 糊糊的时候,我听到门响了。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心中希望是我的男朋友,又不想让我男朋友看到我现在 的样子,又觉得是房东其实也不错,只要我做完了这两个月的母狗,我有了经验, 以后只要见到我的男朋友,我就绝对不会让他离开我了。 进来的是房东,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拍了一下我的 屁股。 我浑身一颤,趴在地上不敢动,只看着房东的鞋子,忽然,我觉得我想要舔 一舔房东的脚趾,或许那才更像是一只狗应该做的事情。 房东却踹了我一脚,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盆子,里边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 食物,旁边还有一些水,这不是给我吃的东西吧? 「快吃吧,你知道狗应该怎么吃东西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养的一只狗了, 不过呢,在这个小房子里调教实在是有点小,我决定带你去个地方。」他笑了起 来,笑得我浑身发毛。 我实在是饿了,也不管什么矜持了,直接爬下去用舌头舔啊舔的吃东西,吃 了半天才饱了。 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房东居然拿了一个形状很奇怪的笼子过来,我看 着房东脸上激动的神情,猜想,这不会是用来装我的吧? 我果然猜对了,房东先敞开我身上原先的束缚,用绳子小心的在我的双脚脚 腕上缠绕了几圈,又在��心一紧,虽然不是很疼,我却挣脱不开了,膝盖的部分 也同样如此,我的两条腿紧幷着,自己的身体摩擦从未这么敏感,我的小穴居然 在拼命的流水。 我的双手也会捆在身前,整个人在房东的示意下蜷缩了起来,房东拿出一卷 胶带,在我身上狠狠的缠绕着,腿和胳膊还有上半身都被连接在了一起,我一看, 哎呀,这不是正好能放进那个笼子里嘛? 房东笑了笑,说我会喜欢这种游戏的,然后就用很多破布塞在了我的嘴巴里, 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鼻子嗡嗡的叫,一些胶带将我的嘴巴缠绕住,我 无助的看着房东,现在不管房东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法反抗。 房东先拍了拍我的屁股,又用指头在我的小穴里插了几下,触电一般的感觉 让我全身抽搐,居然来了高潮。 迷迷糊糊中,我躺进了铁笼里,大小正好合适,但是也一点移动的余地都没 有了,房东将笼子锁上,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浸猪笼的猪一样,在房东的眼里, 我肯定就像一块大肉一样被塞在了笼子里。 房东说我要是鼻子在发出一点声音,他就把我丢在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我 现在的模样,我马上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房东出去了一趟,过了不长时间,他又回来了,我因为被塞在笼子里, 根本看不到他在我身后干什么,过了一会,我被抱起来了,然后丢在了一个东西 里,我一看,呀,这不是个旅行包吗? 我居然被塞到这里边来了! 房东说,你别给我乱动,不用多少时间就会到了,要是动一下,我就捏住你 的鼻子,死了我不管! 我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悠,再也不敢说话了。 我现在就只有鼻子还能呼吸了,要是鼻子也被限制,我现在跟一件死物还有 什么区别呢。 房东拉上旅行包,我觉得自己竖了起来,完了,我居然真的被人塞到了旅行 包里,我想,要是等下房东做公车的话,我是不是会被人塞在货仓里? 一想到这里,我马上激动了起来,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一样,房门敞开, 我被房东带到了大街上,我听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房东的脚步,一点声 音都不敢发出来,谁又能想到,这个平凡的男人手中提着的,却是一个美丽的女 孩呢。 我现在,或许已经是一只女���了吧?只是不知道房东接下来会带给我怎样的 生活。 2。 在一片蒙蒙的黑暗里,我已经做好了做一只女犬的心理准备,只不过是两个 月的时间而已,忍忍就过去了,难不成房东还能杀了我不成? 漫长的一段时间终于过去了,我被人从车厢里拽了出来,有人问房东箱子里 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重?我当时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还是房东聪明, 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了,说里边都是平常看的一些书籍,我想书这玩意也真 是够重的了,可是别人却不知道,在这个小小的旅行箱里居然塞着一个女人。 过了不长时间,我重新又看到了光明,并不是很刺眼,外边是黑天的,房间 里的灯光是昏黄的,我被房东从箱子里提了出来,房东朝着我笑了笑,然后用脚 把我踹到了桌子底下,他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我整个人还被锁在笼子里,一动都不能动,身体长时间被这样限制已经让我 非常疲惫,我就像是一块肉一样,没有了自主能力,房东甚至把我塞到了桌子底 下,就像是塞一个箱子那么平淡无奇,我觉得我的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往 日的种种尊严都找不到了合适的去处,整个脑子之中都只有屈辱和混乱。 过了不久,房东终于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先前那么害怕房东,现在又 想要见到他了。 见到了房东之中,我的心里又格外矛盾的害怕了起来,因为现在我在桌子下 边,一点都看不到房东在干什么,只能听到一些响声而已,而根据响声我也不能 分别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的心里非常好奇,只等着房东处置我,总比这样一直被 塞在笼子里要舒服很多吧? 我终于被房东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打开笼子,房东审视着一丝不挂的我,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觉得毛骨悚然,现在不用说身上还有绳子,就算是什么 都没有,我也没有一点移动的力气了。 房东好像看清楚了这点,所以她很放心的敞开了我身上的绳子,让我躺在地 上,我看着他高高鼓起的裤裆,心中的苦涩简直难以言喻。 就在这个时候,房东把我拽了起来,放到了一个形状非常奇怪的木头架子上, 这架子只有一张桌子那么高,四条支架,中间是一个凹槽,还是许多奇奇怪怪的 东西,反正凹凸不齐,我一直没弄明白,这时候,房东居然把我抱起来,将我小 心翼翼的放在了这架子上,这时候我才彻底明白,这些凹槽居然能将一个人放进 去,而且是一个非常暴露的姿势。 我想要反抗,谁知道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用可怜楚楚的眼神看着房东, 哀求道:「大哥,您这是干什么,饶了我吧,让我休息休息,给你做狗都行啊。」 我真是受不了了,我原先以为只是趴在地上学习一下狗的行为就行了,却没 有想到房东居然准备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一点也不懂这个架子的用途。 房东瞅了我一眼,说别动。 我吓了一跳,没敢动弹,房东走到旁边,取来一块很大的玻璃,我一看,妈 呀,这玻璃要是放在架子上,那我岂不是完全被镶嵌在桌子里拉? 我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只能看着厚重的玻璃一下子压在了我的身上,不 过好处是,这玻璃并没有直接压在我的身上,因为原先架子的凹槽让我受到了保 护,但是我却只能像是一个标本一样躺在架子里,被玻璃盖住,完全成为了这个 家具的一部分,不过好在我的脑袋被隔离了出来,还有我的屁股部分……不对, 这好像是安排好的。 果然,我的猜测没有错,房东用胶水把玻璃和架子紧紧粘在了一起,我的屁 股部分��空出来的,脑袋是伸出来的,房东走到旁边取来一个小小的铁架子,我 还没有了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已经被塞到了嘴巴里。 房东轻轻在旁边按了几下,顿时,这些铁家伙扩张了起来,原先已经被放在 了我的嘴巴里,现在我不得不跟着他张开嘴,无助的看着房东,我实在是迷糊了, 房东难不成要把我做成一件家具不成? 我现在到真的像是一张桌子拉! 房东取来一个额外的小夹子,调整了一下高度和角度,轻轻托起了我的脑袋, 让脑袋不是平躺着的,而是竖起来的,我可以清晰的看见桌子的表面,也能看到 玻璃下我一丝不挂的身体,完全不能移动,而那唯一的空缺位置,居然就是我的 小穴! 我似乎明白了房东的意图,这样一来,我仅仅成为了一个工具而已。 房东看起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打量着我,似乎很满意 自己的杰作,然后说道:「小母狗,如果马上让你去做一只女犬,你肯定不会知 道自由的可贵的,现在,你也看到了,你现在必须先做几天桌子,在这几天里, 你除了用来给我当饭桌还有口- 交和做- 爱之外,一点别的用处都没有,怎么样, 是不是很爽?」 我呜呜呜呜的叫着,但是连我自己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嘴巴已经酸酸的 了,全身都不能动,只能感觉到玻璃上传来凉爽的感觉,简直让我难以忍受。 这时候我看到房东开始解开裤腰带,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看着那根罪恶 的棍子在我面前晃动,然后反动坐在了桌子的边缘,这个位置,也恰好能将这根 东西塞进我的嘴巴里。 我这时候才明白,这些道具的一切设计都是别有用意的。 但是因为嘴巴被撬开,脑袋也被固定住,我别无选择,我用舌头阻拦,却更 放房东兴奋了起来,他按住我的脑袋,不断向前涌了过来,甚至将肚子仅仅贴在 了我的脸上,让我难以呼吸。 我迫不得已只能吸允起来,好尽快让房东射掉,这样我就可以少遭罪了。 五分钟之后,我无奈的发现,房东坚挺的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他似乎不 满足我的嘴巴了,他趴在桌子上,从那个空隙里,轻而易举的就插进了我的小穴 之中,我继续呜呜呜的叫了起来,然后不多久,我就进入了高潮的阶段,这种特 别的方式和特别的高潮,都让我感受到了别样的激情。 房东终于将精华留在了我的身体里,完事之后,房东还不忘塞几颗药给我吃 掉,免得我怀孕,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药有没有副作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 强忍着恶心吞咽了下去。 房东去洗澡了,房间之中就只有我一个人。 或许。我只是一件家具,不能动,不能说话,被镶嵌在桌子里,我忽然觉得, 能做一只活蹦乱跳讨人喜欢的小狗,感觉应该也不错。 许久之后,房东重新回来了,他手里牵着一只雪白的小狗,讨人喜欢,说实 话我也蛮喜欢小狗的,但是现在,我却只能看着那小狗活蹦乱跳了,单��的它甚 至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房东把绳索拴在了我所在的架子的腿上,然后取来一些小菜,打开电视,任 由小狗在他脚下逛来逛去,然后也不理我,开始吃起了东西。 我肚子也饿,可是,我一点权力都没有,就连表达我饿的权力,都被房东无 情的剥夺了。 小狗可怜巴巴的看着房东,房东哈哈一笑,从盘子里夹出一块肉丢给它,然 后又自顾自的吃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比小狗还要可怜。 我好羡慕那只小狗,我静静看着房东,觉得能跟那只小狗一样趴在他的脚下 也好,至少有东西吃,我这样,迟早要饿死的。 很晚了,房东关掉电视,凑上前来大量打量我,问我饿么? 我尽可能的用眼神表示肯定。 房东坏笑了一下,说那就给你点东西喝吧,不过没得吃。 我想喝点东西也行啊,至少比现在要强多了。 房东没给我拿掉嘴巴上讨厌的开口器,而是坐下来,把jb塞到了我的嘴巴 里,不多时,一股暖暖的热流来到了我的嘴巴里,啊!我居然喝了房东的尿! 我呛得够呛,却没有办法,房东站起来,给我拿掉开口器,说给我一次休息 的机会,要是我发出一点声,就给我带一整晚。 我原本还想求情,一想到刚才那种感受的感觉,顿时不敢说话了,嘴巴里还 有房东的精华和尿液的味道,想吐又没的吐,实在是难受,我恨不得死了算了, 可惜现在连死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房东关上灯睡觉去了,只开着一盏台灯,小狗趴在桌子下边,偶尔哼几声, 然我羡慕不已,我多想趴在地上尽情的活动,吃东西,总比现在要强得多吧? 迷迷糊糊里,我居然睡着了。房东真是有办法,我原本一只拒绝做女犬,现 在,我居然迫不得已的想要做了,真不知道这种家具一样的生活还有几天,要是 一只这样下去,我怕我真的会和这些东西融为一体,到时候,我只是一件死物而 已了。 3。 被玻璃压在下面已经整整两天的时间了,我不能动,只能在房东喜欢的时候 用他的j8来干我的嘴巴或者下边的小洞,甚至现在我连叫喊出声的权利都没有 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麻痹的感觉,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崩溃。 房东可能也是看我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了,他从我面前站起来之后穿上衣服, 说现在你是继续想做一个家具呢还是做我的宠物呢? 当然是宠物啦! 我想都不用想就从两个选择离选了一个我期望已久的生活方式,说实话这几 天我看着那只小狗都要羡慕死了。 房东终于把玻璃拿开了,虽然这样,我还是一点都不能动,直到房东弄走了 所有的胶水之后,我才觉得皮肤又重新开始工作,而且身上瘙痒无比,我觉得现 在应该赶紧去洗洗澡。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这么难受过呢。 我被房东从哪个可恶的架子里抱了出来,随便丢在地上,我蜷缩着,关节都 很疼,我觉得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就废了,或许真的变成一件会呼吸的家具也 说不��,但是现在我可不想! 不,我是说我永远都不想! 我摇了摇头,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这时候,那只小狗跑过来了,他看着我这样子眼睛里全是好奇,然后凑上前 舔了舔我两腿之间的地方,我一下子就湿掉了。 「看啊你这小淫娃,是不是很希望跟你这位朋友一起生活?」房东一边整理 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边问我。 我整整两天没有说话,嘴巴里不是被塞着扣球就是被房东干,舌头都不会拐 弯了,呜呜呜的叫了几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过来,小狗狗,现在主人带你去洗澡,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 一只女犬了。」 房东自称主人让我有些错愕,当我看着一个项圈一样的东西套在我脖子上的 时候,我猛然惊醒,这不是像项圈,这就是个项圈啊!这个东西是用来栓狗的! 现在居然套在我脖子上了。 我一想到以后就不是人了,一点人权都没有,就激动的颤抖了起来,又加上 房东一个劲用脚趾扣我的小洞,没一会儿我就打到了高潮,我全身都是胶水的味 道,躺在地上张开腿,脖子上带着项圈,一根铁链子牵在这个男人的手里,而这 个男人肆意用脚逗弄着我最隐私的地方,种种我以前绝对不会相信的事情都发生, 我喘着粗气,淫荡无比。 房东带去去洗了个澡,大大的浴缸里全是温水,看样子房东也知道我现在的 身体状况,不要说做一只狗了,我想要是我现在扮演一只僵尸应该会惟妙惟肖。 洗澡的时候房东细心的给我揉捏全身,虽然很害羞,但是至少这样舒服多了, 没多久,我居然在房东温柔的搓揉中睡着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一 个并不是很大的笼子里,笼子就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我一动,拴在脖子上的项圈顿时牵动了铁链,铁链打在笼子上发出了钢铁相 交的清脆碰撞声,是啊,我以前见到一些狗被拴在笼子里走来走去的时候也总发 出这种声音,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我自己在笼子里! 啊,或许在房东的眼里,我已经算不得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了吧 我跟着男人跑了出来,又被丢弃,然后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当成一只狗了 玩耍,我已经彻底跟这个社会隔绝了,没有谁会知道悲惨的我到底遭到了什么样 的待遇。 就算他么知道了,也只会谩骂我,嘲笑我,说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但是 作为真正的受害者,我又能受到多少怜悯呢? 我流淌着眼泪,因为我发现舌头还是不听使唤,笼子外边有些牛奶,放在一 个平底的盘子里,我想伸出手去拿起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被一个很可爱 的小手套包裹住了,就像是小小囚笼一样囚禁住了我的五根指头,一个肉垫,毛 茸茸的,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狗的爪子,很自然,这样的爪子是端不起任何东西的。 实在是口渴的不行,我尝试着伸出脑袋去,后来我发现我真是幸运,这个笼 子只有一个最大的格能供我伸出头去,我的嘴唇碰到了牛奶,我吸吮着,但是速 度太慢,我用舌头舔,还是慢,我绞尽脑汁的想要喝下去这些牛奶,但是我撅着 屁股在笼子里扭来扭去的样子全被房东看在眼里了。 他笑着走过来,用脚踩住了我的脑袋,我看着近在眼前的牛奶,肚子还在呱 呱呱的叫,别提有多难受了。 「小母狗,想喝牛奶吗?」房东不可一世的架势让我感觉自己完全被他掌控 在鼓掌之间了。 我想点头啊,但是脑袋被踩住了,我只能嗯嗯嗯的答应着,嘴巴笨的不会说 话了。 「母狗是这么叫的嘛!你要学着母狗叫,然后用舌头舔主人的脚讨好主人, 才会得到牛奶。」 啊!母狗,那岂不是真的变成一只母狗啦!老天,我只想喝一口牛奶啊,这 个人居然这么坏啊,我怎么会落在他的手里。 房东看我怎么都不喊,他一点也不着急,他说:「我看你还是没有想好啊, 怎么样?要不要再去做几天家具?反正对我来说你做什么都无所谓的。」 啊,家具! 我实在是怕死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现在感觉虽然笼子有点小, 但是总比一动都不能动幸福多了。 「汪汪…汪…」让一个全身裸体的女孩子喊出这种话,多难为情啊?可是为 了牛奶,为了自己的肚子,不就是学狗么,我可不想再回去做一张桌子,那种冷 冰冰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发疯啊! 房东好像很满意我现在的样子,然后他用脚把牛奶往前踢了一下,还不小心 用脚趾碰到牛奶啦!啊,脏死啦!不过实在是太香了,我还是舔啊舔的全都喝下 去了。我做桌子的时候房东没少把他那双臭脚塞进我嘴巴里,他敲着二郎腿看电 视,我倒是好了,口环把我的小嘴巴撑开,他爱怎么伸进去就怎么伸进去,我除 了用舌头堵住,其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喝掉牛奶之后,房东打开笼子把我拽了出来,我乖乖的趴在他面前,我现在 可知道这个房东不好惹,听话一点就是做只狗,不听话了,谁知道做什么,做桌 子,做凳子,做马桶,这些都有可能哦!我想想全身都发麻! 房东让我翘起屁股,我害羞啊,挺了好几次都鼓不起勇气,后来好在房东一 巴掌拍在我屁股上我才厥起来,觉得屁股眼凉飕飕了,哎呀我真是一把贱骨头啊, 非得挨打才听话,���下好了,不仅挨了打,还是没有逃脱了。 房东拿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头有一个锥形的橡胶体,我也算是博览全书, 一看,就知道这是假尾巴! 居然…居然…我忍无可忍了! 啊—— 他居然真的给我塞进去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插在屁股上,怎么摇晃都掉不 了,而且,而且,屁眼里无比充实的感觉让我一下子脑袋发热,下体直接湿漉漉 的了。 「这才像只狗,还有腿,也不能这么弯弯的。」 说完,房东拿来一个胶带,把我的小腿弯起来,圈来圈去的,最终,我只能 以膝盖着地,硬邦邦的地面让我不断的扭来扭去,但是总是找不到一个柔软的地 方,而且,我扭啊扭的让屁股后边的尾巴也在动,搞得我欲火焚身啦! 忽然觉得脖子上一紧,房东正在拉我脖子上的项圈,我迫不得已只能跟着向 前爬,歪歪扭扭的,这样真的很不习惯,不过既然我的腿被这样捆起来了,想要 自己打开是不可能了,站起来更不可能,歪歪扭扭的跟在房东的屁股后边爬出了 这间小屋子。 我的视界发生了改变,我以前看到的,总是光洁的桌面,美好的装饰,但是 现在,我趴在地上,看到的是脏脏的桌子底下,看到的是我以前都很少注意到的 位置,这就是一只狗的视角嘛? 我胡思乱想的,忽然觉得很新奇,也很好玩,一只狗! 哈哈,我爬到客厅之后,房东指了指放在角落的一个小盆子,问我:「母狗, 想撒尿嘛?」 撒尿? 房东不说还好,他一说,我顿时觉得尿意冲上来,都要憋不住了。 房东说你应该知道小狗是怎么尿尿的吧!来,去撒尿,别弄到盆子外边,乖, 要是听话主人就给你起个名字,你以后就做一只幸福的宠物! 我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现在头脑发热,也不知道房东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了,我原先有名字,干吗还要给我起一个名字? 我跑到墙脚去,想蹲下,可是发现我根本蹲不下,盆子又不能被我弄到双腿 下边,我焦急的转了几圈,脑袋里一个霹雳,是啊,狗都是抬起一根腿来撒尿的, 难不成我也要这样? 房东还在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想起刚才的一巴掌,现在还火辣辣的。 我抬起腿,怎么也尿不出来,这个姿势更让我没有勇气啦,我真是个下贱的 女人啊,不,我是一只下贱的母狗,我要在主人面前尿尿! 我不断这样催眠着自己,终于,尿出了一点来,但是太少了,顺着我的大腿 流到了地板上,我使了使劲,终于全部尿了出来,大部分都到盆子里去了。 「舔干净地上的再回来。」 我无言的看着地上的尿水,这是我自己的尿啊!先前喝掉房东的一些尿就让 我想要自杀了,现在居然要喝掉自己的! 这怎么能行! 唉,喝吧喝吧,总不会死人的… 我胡乱舔了几下地上的尿水,觉得有点恶心,但是还好,能够忍受。这里实 在是太难闻了,我觉得脖子上的项圈又被拽了拽,我赶紧回头向着房东爬过去。 他低头看着我在她脚下匍匐着,微微一笑,摸着我的头就像摸一只狗一样, 说:「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好?所有的家犬都有名字的,要不,就叫妞妞吧,妞妞, 多好的名字,你一定要做一只好的女犬才能搭配上这个名字啊。」 我当时那个激动啊,我居然弄了一个狗的名字!看起来好像还是房东赐给我 的一样难得,不过现在,我总算是有名字了,为期两个月的女犬训练,谁知道什 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又被房东牵着下楼了。 外边黑黑的���么都看不到,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如果出门被人看 到,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房东把铁链子挂在门上,不顾我一只在拽,一直在汪汪汪的反抗,他穿上衣 服,拿了一个提包和一个手灯,就敞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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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6乙女向】【Thermite/ reader】Rain Prayers 祈雨之人
分级:R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Thermite/Reader
梗概:关于伊拉克战争时期的热切的臆想。
警告:天雷玛丽苏OOC。有车。
废话:大量捏造,文中军事相关知识皆不可信。为爽而写,很雷。部分内容引自《杀戮一代》。 自从穿越伊拉克边境线,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滴雨。
灼烧的刺痛在我的神经末梢间点燃闪光弹似的白光,厉声叫嚣着将我从浅眠中撕扯出来。有那么千分之一秒,我以为我终于死了,死在迫击炮或火箭弹下;然而睁开眼,我却大失所望地看见了正将步枪重新收回怀中的乔丹。出于某些近乎迷信的原因,我确信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死在我前头。
我低头迅速地扫了一眼,裸露在战术手套外的皮肤上有一圈圆环形的红痕,仿佛某种意味深长的烙印。于是我意识到,比起凝固汽油弹之类的玩意儿,那灼痛感的来源显然更像是乔丹将被加拉夫运河上的烈日晒得滚烫的枪口按在了我身上。我们暂时都没死,和另外五个人一道挤在军用卡车的车斗里,彼此疲惫的面孔因沙石路上的剧烈颠簸而显得模糊不清。
车上所有的后视镜和能反光的玻璃平面都已被拆掉,我们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战友的尊容就成了彼此的镜子。半个月来没人洗过澡,同一件防化衣已经穿了十天,人人的脸都黑得像扫烟囱的雾都孤儿,因而牙齿都显得分外洁白。在厚厚一层沙尘、沥青、枪油和烟草沫下,我们的嘴唇皴裂渗血,眼眶和鼻尖发红,不时流泪。这是四月,愚人节刚过,沙漠中不眠不休地刮着让士兵们显现出肺炎症状的夏马风,空气似乎被永久地染成了红棕色。大��时不时地在夜晚突然惊醒,接着发现头顶的帐篷已被吹翻,帆布埋进十几厘米深的沙中。军方曾运来几百只鸽子和小鸡,放在帐篷与帐篷之间,期望它们能为毒气攻击预警;几百年来,煤矿工人就是这么求生的。然而绝大多数鸟禽都在几个星期后死于暴烈的沙尘。 手臂上的烫痕仍在刺痛,它在我无端的想象中像铁架上的烤肉般飘起了白烟,发出诱人的嘶嘶声。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在饭点见过肉了。一辆补给车前天陷入了盐沙地,在必须急行军的情况下被指挥官放弃,结果在抵达巴格达之前整个营的主食配给都必须减半。人人都把手伸进箱子里搅动,企图抢先拿到一两包之前只有食物链底端的菜鸟才会分到的速食意大利面。原理很简单: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所有此前味同嚼蜡的快餐食品都会变成美味珍馐。
“你看起来似乎想找麻烦。”我嘟哝道,感觉车斗里的其他人立刻明显地紧张起来。前队长被敌方狙击手一枪命中之后,队长的责任落到乔丹身上。战争进行到现在,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看热闹或参与其中的心情。
“我找到了你,不是吗?”乔丹平静地回以注视,“我们在自由射击区,我以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举起双手,讥讽地作投降状。“行,长官,你赢了。以随便什么神的名义起誓,今天直到晚上,我的上下眼皮合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再超过五秒。”
乔丹没再说话,嘴角的肌肉动了动,组成一个不合时宜的嘲讽笑容。我移开视线,但我知道他仍然在看着我。我在街头长大,我看得懂那个眼神:他想上我。
不存在什么转折点,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在马蒂尔达营的灰色大帐篷里转着圈进行徒手格斗练习的时候,他就这样看我了。没有人不打架,CD播放器或者游戏机之类分散精力的娱乐用品不允许带到中东,我们的娱乐项目只有看书、下棋、打牌和搏斗。一副棋盘放在帐篷中央,连里的锦标赛可以持续六个星期,而翻卷缺页的《好色客》杂志和印有不同的色情女明星艳照的扑克牌是整个帐篷共同传看的宝物。但,最经久不衰、最能激起热情的余兴节目,永远是战友之间���好又有意义的搏击训练。
离开科威特苍白的沙漠前,我和乔丹的脸上总有淤青和抓伤,因为我们至少每天都会打上一次。他用类似柔道的技巧把我头朝下摔在沙地上,坐在我身上,用双腿把我牢牢钳住;而我挣脱后用胳膊夹住他的头,用拳头猛击所有我够得到的地方,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大大小小的青紫瘀痕。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喜欢出其不意地如刺客般从对方背后窜出来,用卡巴军刀抵住对方的下胁,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我从他那里学会了四种不同的出拳方式,一种比一种杀伤力更大,而他也不羞于从我身上学习锁喉的技巧。偶尔,极少数的偶尔,当我们真的玩过火了,我们便暂时停战,坐在角落里轮流给对方发牌,根据分到的点数做俯卧撑。但很快我又会和他打起来,因为乔丹热爱出老千。
在极度枯燥中,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脏话不断、充斥着汗水和疼痛的搏斗几乎可以当作性爱的代餐。每一声闷哼,每一次肌肤相贴的角力,每一根抓得过紧以致指甲划破皮肤的手指,全都暗示着某种形态相近而本质不同的活动。现在,在白天没有战斗的晚上,他依然会来找我进行一轮又一轮近战训练,有时是我去找他。我们对彼此的动机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
靠近一座变电站时,敌方的机枪手在红棕色的沙尘暴中向我们开火。我所乘坐的这辆没有装甲的悍马开在最前头,一次眨眼的时间,我身旁的驾驶员的脑袋就没了半边,如同一朵丑陋的大王花。些许红白脑浆溅到了我眼睛里,我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把脸,感到皮肤上满是令人反胃的滑腻。
车在减速的过程中撞上一座塔楼,停了下来。我听见车顶上的炮手被伊拉克人从屋顶上抛下来的缆绳打中,跌在沙地上。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他努力地想爬起来,但二楼的一挺机枪对准了他。没有什么事是太难的,它们只是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来不及调整枪口,接连不断钻进身躯的子弹就让他在地上抽搐了最后的三四下,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十米之外一辆已经无人的轻装甲悍马被迫击炮命中,开始燃烧起来。震耳欲聋的交火声之中,乔丹的嘶吼固执地从无线电里断断续续地钻出来,命令我赶紧滚下来,向他的方向撤退。我扯下耳机扔到一边,摸进口袋,只摸到一块嚼烟和半袋速溶咖啡颗���。我把它们一股脑塞进嘴里,像要咬碎牙齿那样缓慢而用力地嚼着,压低身形,让M-19继续对着砖房和小巷扫射。
在战场上的压力反应作用下,时间膨胀了。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去了半个小时,枪口始终快乐地喷射着火光,而理论上本该让我耳鸣的枪声听起来如同情人间的窃窃私语。那辆在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装甲车的热量烘烤着我的脸,使脸颊发烫到几乎要裂开。希望死神干活干脆利落,我想。
时速八十公里的风裹挟着沙尘和烧焦的橡胶与皮革的臭味扑来,车身突然毫无预兆地震了一下,导致我的枪口偏了一寸。我震惊地回头,乔丹就那么站在那儿,穿越一整条街道的枪林弹雨,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面,仿佛一个战场上凭空出现的幽灵。
他紧抿嘴唇,揪住驾驶座上的尸体的衣领,一把将它拉下车,让它像个破布袋子那样砸到地上。接着他坐上来,用力甩上车门,用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
“你想送死是吗?嗯?”他一边倒车,一边在子弹不断击打车身的雨声中大喊。乔丹把方向盘打到底,让车掉转方向,朝大部队靠近。他开得太急,险些一头撞上另一辆炸毁后被弃置在路中央的车。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抱着枪,恼火地吼回去,发现自己的声音奇迹般地能压过爆炸般的枪声。我们这一支部队是吸引伊拉克人火力的诱饵,我们拖得越久,大部队就有越多胜算。“别告诉我你刚刚干的那码事不是送死!你有什么毛病?”
在土灰色的矮房、变形的薄钢板和面目不清的伊拉克枪手之间,乔丹侧过头瞥了我一眼。因为我在乎你——这是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到的东西,几乎像子弹一样击中我,让我的心脏在一秒钟里膨胀了十倍。这太过直白了,直白到让我疑惑,如果他这么轻易地敞开自己,他怎么可能在部队里生存到现在。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他选择只对我这么做。不知为什么,我既不愿意去仔细分析,也不愿意很快把它扫出脑海。我只想让它留在那儿,像睡在沙漠里掘出的散兵坑里时抬眼偶然看见的星星,陌生地高悬在寒冷的夜幕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丹一直保持沉默,垂着头鼓捣一个用在起爆装置上的小玩意,拒绝与我对视。我们穿过一座村庄,大多数村��一听到车辆的声音就躲进了房屋或地窖里,只有一个阿拉伯男人站在他的家门外,冲我们微笑。
我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件事:他穿着得体的褐色外套,胡须修剪整齐,双手交叠握在身前。然后一挺贝内利自动霰弹枪从前头的一辆车伸出来,向他打了一梭子。我没看见任何武器,我的眼前只有那个笑容,在阿拉伯男人向后倒下时完美地凝固在他脸上的笑容。
乔丹骂了一句只有陆战队队员才能听懂的脏话,伸手便要去够无线电。鬼使神差地,我按住了他。我几乎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做了的事情已经做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你知道这没有用。”我攥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乔丹的眼神晦涩难明,他手背上层层肮脏的绷带在我的手指下绷紧,我惊讶地发现,我正在想象青筋在那些粗糙的布料下从他的皮肤上浮现出来的模样。
“……我知道。”他最终说,尽管他的神情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和我们同坐一辆车的列兵是个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山区来的年轻孩子。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目击这种场景。“长官,”他迟疑地开口,“这是……这是合法的吗?”
我松开了乔丹,而后者铁青着脸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还是表示他也没有答案。
对于大多数问题,我们都给不出答案。在阿什夏特拉附近,我们亲眼看着自己人将一座小村庄夷为平地。那恐怕是生长在大城市里的队员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小的村落,仅有三四座房屋,坐落于青绿的草场和一丛棕榈树之间。一支两栖战车部队认为几个携带RPG火箭筒的敌人藏身在那几间土坯房里。尽管几名侦察兵明确表示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惊慌的母亲和三个吓坏了的孩子,但人们依然开了枪。十几挺机枪和步枪开始向小村庄射击,红色的曳光弹砸向小屋,仿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我们前头的一辆履带车上跳下一个兴奋的陆战队员,扛着迫击炮。另一个激动的士兵从后头开着悍马过来,举起他的枪,向小村发射了两枚203榴弹。
乔丹的阻止和威胁毫无用处。一旦有人开枪,所有剩下的人都会跟着开枪,拦住一个还有另一个。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把敌人的窝点夷为平地。炮弹爆炸时发出的嘎嚓响声不绝于耳,片刻后,一道道浓黑的烟柱从小村上空升起。
我们终于摧毁了它,就像摧毁这片土地上许多别的东西一样,轻而易举。
事实是这样:尽管这里的某些人会在广播里搜寻对这���战争的政治评论,或者在闲暇时间朗读杂志上头头是道的分析,更多人并不在乎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他们和弟兄们在一起,看顾彼此的后背,就像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们在周末外出露营。战争就好比一个永恒持续的周末,一次体验极端环境的珍贵机会,一个由纪律、牺牲、集体意识和苦行主义编织的钢铁梦境。有很多机枪手每天都在等待开火许可,每打中一个人都会兴奋地向队长报告。在这里,最动人心魄的不是保护,而是杀戮。
于我而言,这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而我无法坐在观众席上置身事外。同化的步伐缓慢且不容拒绝。我从不提问,但我心中当然也有些秘而不发的问题;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一条出路,一个踏入泥沼的理由。当所有人都埋头在黄沙中翻拣白骨和子弹壳,我抬起头,在天空中寻找乌云的踪迹。
我需要一场雨,和伴雨而来的救赎。
我们沿七号公路南下,行驶到一个岔路口,我看见路旁的水沟中躺着一具少了一条腿的尸体,分辨不出性别,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碎。再往前走两百米,一家人衣冠整齐地站在他们的农舍外面,对我们的队伍使劲挥舞手臂。两个身穿黑色罩袍的老妇高兴得边拍手边跳,一些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连声喝彩。有的队员向他们挥手致意,但我和乔丹都没动,抱着枪坐着,一言不发。
阳光刺穿云层,洒进茂密的玉米地和棕榈林,将空气中的尘埃染成银灰色。越来越多的村民从他们的房子里跑出来,欢呼雀跃。父亲们抱着他们的孩子,将他们举向我们的队伍。一群穿着栗色或浅红的裙子的年轻姑娘从土墙后走出来,她们藐视传统,没戴面纱,露出美丽的面孔和乌黑长发。少女们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向陆战队招手。
“这些妞儿真他妈的漂亮。”一个密苏里州来的卫生兵喃喃地说。
乔丹抬腿踹了他一脚。
越往前走,公路越窄,逐渐变成了一条车轮压出的小路,宽度只能容一辆车通行。我们的悍马车像猎奇电影中的大型昆虫那样在地面上缓慢地爬行,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几个精瘦的男孩从道路右侧的干河床里爬上来,试探着靠近,确认我们不会开枪后纷纷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喊起来:“你好,美国!”有些孩子把手放在嘴上,作手势讨要食物;还有个孩子一直盯着乔丹看,对他做鬼脸,想逗他笑。
“妈的,”乔丹低声骂了一声,用探询的目光看向我,“我们来喂喂这些小家伙吧。”
我耸耸肩,起身去翻我们携带的人道主义配给食品,和他一起把那几包亮黄色的食品扔到窗外。孩子们大声欢呼,一拥而上,在泥土中打起架来,争抢那几包食物。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挤出一个笑容,但眼睛里全是淡淡的阴郁。
归功于部分不堪忍受高压统治的镇民,我们用比原计划少三分之一的时间攻下了瑞法。许多人终于洗了几个星期来的第一个澡。稍稍放松下来后,队员们开始交换抱怨:后勤营的蠢货计算出了错,带来的SLA润滑油的量远远不够。没有这种特种润滑油,M19在这风沙最大的时节罢工的次数多得超乎想象。
我躲到了营地边缘的一辆卡车后头抽烟。战场上,一切事情都是相对的。站在离车门两米的地方,狙击手的黑枪和流弹会叫你送命;而躲在车后头,你就会感到相当安全。这种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相对主义其实不堪一击,因为谁都清楚,装甲再完备的战车也挡不住一枚有准头的火箭弹。
我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正准备点燃时,乔丹从天而降,笑嘻嘻地掏出一管大约有一指高的琥珀色液体。“你心心念念的SLA宝贝儿,”他把那一管润滑油抛给我,“我从RCT-1那边骗来的。收好喽,别给别人看见了。”
“真见鬼,”我一把在空中抓住它,为了这份惊喜,我蹦起来用力捶了他一下。“我真想亲你一口。”
乔丹眯起了眼睛。即便在洗干净脸之后,他的牙齿依然白得发亮。“为什么不呢?”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我在这儿等着呐。”
我知道这将是个错误。我正在把自己扯进一种沼泽般难以脱身的复杂情境中,我一直以来都致力于避免这种情况,如今即将功亏一篑;并且,我很清楚事后我一定会后悔。我扯住乔丹的衣领,将他拽向我,僵硬地迅速触了触他仍挂着笑意的嘴唇。
非常温暖,柔软的触感中钻出些许砂砾和胡茬,如意料之中。
我松开他,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得更远些,尽量显得稀松平常。“这就是你们德州人做事的方式?”
“这是我做事的方式。”乔丹笑着用拇指轻轻抹过自己的下唇,这动作让我想一拳打烂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又想再亲他一次。“我猜你没去过德州吧?”
“我为什么要去那儿。”我恶声恶气地说,重新坐回车厢边沿上,“因为你从那里来吗?”
他眨了眨眼睛。“我喜欢这个理由。”乔丹斜倚在卡车车棚上,微笑着俯视我,让我不禁联想到靠在储物柜上熟稔地搭讪同级女孩、邀她一起去参加毕业舞会的高中男生。他找错人了,我恶毒地想,我他妈可不是什么啦啦队队长。“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我预感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是个邀请吗?”
“当然。”乔丹毫不犹豫地回答,“除非你有更好的计划。”
我没有。他抓住我的把柄了:实际上,我没有任何计划。我唯一做过的对未来的打算是一份遗嘱,那是我觉得唯一实用的东西。乔丹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征兵动员广告上正面情绪过剩的蠢货,笑容闪闪发亮,坚信自己会活下来,永远心怀希望,坚持原则;我简直怀疑他是那种五岁就想参军、从小唱着海军陆战队的歌长大的人。而糟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过多的希望是否和过少一样危险。
“等我们成为幸存者再说吧。”我含糊地敷衍道,把烟重新叼在嘴里,想要点燃它,继续我之前被乔丹打断的动作。不巧的是,那个我从科威特的杂货商那里买来的小塑料打火机已行将就木。我按了三四次,腾起的微弱火焰都被满载沙尘的风吞噬了。
乔丹哼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抖出一根来,炫耀似的在自己手上缠绕的绷带上蹭地一下擦燃。他用身体挡住风,举着火柴,朝我努努嘴,示意我凑过去点烟。我在脑海中犹豫了一刻:这距离实在是近得让人心生警惕。但火柴梗越烧越短,几乎就要烧到他的手指。我把乱麻般的思绪推到一边,伸头过去,让烟的末端凑到火苗上。
烟点着了。我咬着它,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模糊的道谢,正准备退回安全距离外,乔丹却突然抬手捏住了香烟,用大得不可思议的力气把它从我的牙齿间扯了出来。下一秒,他的嘴唇压了上来,将我脑中在那一瞬间炸开的所有想法清空。
乔丹的吻是入侵,毫不绅士地撬开我所有本能的防御,即刻开始了他的掠夺。接受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这么说;接受我,为我停留。几分钟前那个玩笑般的吻仿佛是根点燃的导火索,而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他的胡茬压在我的皮肤上,扎进去,带来激起欲望的刺痛。我尝到风沙,硝烟,和男人身上最原始的味道。
这个吻持续到我们不得不离开彼此的嘴唇换气。当���重新睁开眼睛,视线与他在陡然变得稀薄的空气中撞上时,一切开始朝着某种难以收尾的方向急速发展,无法停止。
“为了我,做个幸存者,别走太远。”他将我摁倒在卡车的地板上,在接吻的空隙低声命令。他的注视让我眩晕,胜过白日沙漠中晒烫一切钢铁的烈阳。“我知道你也在乎我。”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压下他的脑袋继续吻他,同时手向下伸去,扯开了他的皮带。
我和他在补给车的车厢里干了一发。我是在泄愤,一边猛烈地骑他,一边发泄所有被这个日渐脱轨的世界敷衍的愤懑。我根本不管乔丹是否适应我杂乱无章的节奏,也不管会不会被巡逻的当值士兵发现,一心只想狠狠地弄痛自己,在被戳伤的疼痛中找回呼吸的快感。我把那根点燃了的骆驼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另一只手抓着帆布车棚的支架,将自己尽可能高地撑起来,再重重地落下去。车棚抖得像害了小儿麻痹症。每起落几次,我就侧过头去吸一口烟,然后为他的顶弄断断续续地咳嗽。
我们没有安全套,但我不在乎。最坏也不过是把另一个小杂种带到这片无可救药的土地上来,更何况我确信在生下它之前我就会尸骨无存。每个街区都有一整打嬉皮士在想清楚之前就生了孩子,我们是美国的第一代社会弃儿,由成天在外打工的疲惫的单身母亲抚养成人,熟悉电子游戏、肥皂剧和色情网站更甚于熟悉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不会要乔丹负责,从最开始他的眼睛里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那么想要我,想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货色。他是个傻子。
那混蛋抓住我的腰,手腕上的绷带擦红了我胯部的皮肤,稳住我,强迫我慢下来,逼我清清楚楚地感受那根把我钉在他腿上的大玩意儿是怎么一下一下地捅进我最深的地方。他贴上来,舔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声念叨着最下流的混账话,那低音让我无法自制地一阵阵挺腰,像个荡妇那样收缩身体:你真可爱,甜心,我好爱你的喘气声;我们可不能让你落到那些伊拉克人手里,嗯?你这么美,他们一定会轮流操你,把你操到腿都合不拢;你知道吗,我每晚打手枪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想把你摁在悍马车的引擎盖上和你做爱。然而在所有这些该死的混账话里,最该死的一句是: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为了我活下来吧。
我一口咬住他肩膀上的雄鹰纹身。还在加州彭德尔��营的时候,我们和一大群人一起去了纹身店,每个人都弄了一个。勇气的象征。我的那个在背后,在他的手掌下。“闭嘴。”我在高潮中勉力威胁他。我的手指在发抖,什么也握不住,那支烟几乎要从指缝间掉下去。
我想,我该走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不该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但我所做的只是缓慢地用一边膝盖撑起自己,让他从我的身体里滑出来。乔丹在里头射得一塌糊涂,好些盛不住的浑浊液体流了出来,我的下腹和大腿内侧被弄得一片黏腻。我翻过身,靠在他身边,一语不发地抽起那支快燃尽了的烟。
乔丹抬起一边���臂,紧紧地搂住我,拇指像抚摸一只家猫那样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巴。我忍耐着,在他的手指间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缭绕的香烟迷雾中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我在睡袋里梦见一群蛮横无理的牛仔围住了我,按着我的脑袋,逼我去和一棵满是尖刺的仙人掌行贴面礼。当我被摁着将脸贴上去时,它变成了乔丹,吻住了我。我感到自己悬浮在雾中,很快忘了先前那滑稽的场景,在这个吻中慢慢融化。
梦里的这个乔丹松开我,说:“我就是你来这儿的理由。”
我们在一座无名小镇遭到了伏击。
这只是下午,但能见度因沙尘暴而低得让人绝望,就连远处亮蓝色的清真寺圆顶也在满天红沙中失去了踪迹。伸手在满是尘土的挡风玻璃上抹一下,划出的痕迹顷刻便会被再度盖上。有人因护目镜上糊满了沙尘而将它取下,很快就不得不戴回去,因为眼睛在空气中根本无法睁开。镇上弥漫着恶臭,没人知道这是因为早些时候的炮击炸毁了下水道,还是这里的条件本就如此可悲。
道路上散落着残砖断瓦,我们的车辆碾过成堆的黄铜炮弹壳,撞飞被丢弃的钢制弹药箱,轮胎在附近被击毁的车辆流出的一摊摊带粉红荧光剂的发动机冷却剂中滚了一圈又一圈。小土桥下的底格里斯河不受丝毫干扰,静静流淌,宛如一条镶嵌着断肢与尸体的灰色绸带。
尽管我们没让敌人好过,我们自身依然损失惨重。先前传来的错误情报表明这座小镇已经安全,我们能遇到的最大威胁是出没在残缺的建筑物间的野狗,因而只有两支小队从这里穿过。不论这镇子是否有攻下的战略价值,我们都必须立即撤退了。
“刚刚摔下车的是弗兰克。”乔丹指的是那个年轻的小列兵,“他或许中弹了,但我几分钟前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很可能还活着。”
“要是你脑袋不清醒,我可以给你一耳光,别客气。”我拔高音量,剩下的队员都默不作声地看着队伍中军衔最高的两个人争吵。或者说,我单方面和他争吵。现在片刻的安全是不堪一击的假象,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钟都危险至极,谁也不知道那些破败的土屋中还剩下多少人,每一扇窗户、每一条窄巷和每一个房顶都有可能藏着能送我们回家的偷袭者。离开队伍行动无异于送死。而乔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冲我耸耸肩。
“如果两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动身向镇外撤退。”他低头清点弹药,随后把它们重新收好。他检查了一下他的步枪,让它在手里发出几声咔咔响声,然后抬起头,像所有准备赴死的英雄主义疯子那样向我轻快地眨了眨右眼,“现在,小队是你的了。”
我的喉咙被不存在的鱼刺扎了一下。我的脑袋很清醒,所以我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被任何人说服,即便是我。“两分钟,多一秒都没门。快滚。”我咬着牙说,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咽下一句“活着回来”。
乔丹微笑着跳下车,消失在泥砖与煤渣砖构建的民宅之间。我们的头顶掠过一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我假装感兴趣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尽力不去想那个微笑很可能会成为我对他的最后的记忆。
等待比疼痛还漫长,我在心中数着秒,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我在骇人的寂静中又数了六十下。每数一下,我都期待着下一秒乔丹的身影会出现在道路拐角,脸上带着那该死的笑容,并且从头到脚完好无损。
四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天空中某处极其遥远的地方滚过雷声。队员们沉默着,几双眼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在他们的目光中站起来,抱着枪。
“记下这个坐标,向镇外撤退,和部队汇合后叫他们派人来支援。”或者收尸。我解开几粒扣子,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折成方块的遗书,连同备用狗牌一起递给那个卫生兵。“你知道什么时候该把这东西交给长官。”
“别,别去。”密苏里人摇摇头,不肯接过那两样小东西,“别让那套‘决不放弃每一个人’的论调害死更多人了。”
我把它们扔到他的大腿上。“别傻了。”我跳下车,回头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这是个人事务。”
我顺着我们来时的路线走,在并不可靠的掩体间穿行。到了记忆中听见有人掉下车的地方,一条格外新鲜的血迹抓住了我的眼睛。我猫下腰,快��穿过空旷的街道,跟着它走进暗巷。转过一个拐角,我的呼吸几乎为我看到的景象停滞;乔丹靠坐在一堵土墙上,捂着右肋,旁边的沙地上躺着那个显然已经没救了的孩子。
我向他冲过去。他也看见了我,勉力直起身,用沙哑破音的声音大喊:“别过来,这是个——”
陷阱。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身体跟不上头脑反应的速度,没能刹住脚步,大腿在他的声音钻进耳朵的同时剧烈地震了一下,让我跌倒在地。我知道我中弹了,令我惊奇的是,除此之外我竟没有任何感觉。我不受阻挠地转身轰爆了那个阿拉伯人的头,停顿了一下,确认周围再没有动静后半跪着蹭到乔丹旁边。
他还活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半眯着眼睛,好像我们头顶那苍白无力的阳光分外刺目一样。他的微笑随着衣料上的深红痕迹扩大,满意的,安宁的,与那个阿拉伯男人一直到死都带着的笑容分外相像。我抓住他肩膀的手发起抖来。
“这才是……”乔丹咳嗽着说,“我的……我的女孩。”
“少说点吧,省省力气。”我拽起他的胳膊,甩到我肩膀上,咬着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妈的,这男人真沉。“你他妈一定是泡在电影院里长大的。”我暴躁地抱怨道,努力把他再往我这边挪了挪,让他把大部分重量分给我。“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这些满脑子个人英雄主义的白人蠢货。” “讨厌到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他用另一只手按着肋下的伤口,自鸣得意的声音里有种暖洋洋的幸灾乐祸。“承认吧,你需要我。” “你不觉得眼下这句话倒过来说更合适吗?”我挖苦道,像个残疾人那样歪斜着身子,把他一步一步拖向镇外的方向。他的一只靴子有气无力地拖过地上混杂血迹的污水坑,在沙中画出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线。来时只用了几分钟的距离此刻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但我知道我和他一定会走完它,一定。 “那么,好吧。我们彼此需要。你是我的。”
我庆幸他的角度绝对看不到我发烧的脸。“闭嘴。”我斥责道,但很快便后悔了。这种时候,我倒宁愿他跟我多说几句话。随着我们缓慢地前进,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沉,步伐越来越难以迈动。死亡是个轻浮的妖妇,她的触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会带来永远无法逆转的后果。乔丹也会死,死在我之前——我感到真相来临时必然的不可理喻。这太滑稽了,在见证过那么多无谓的死亡之后,当她盲目的手指偶然之下拂过这个男人,我却仍无法坦然接受。
他说对了。我确实需要他。
乔丹仿佛正在承受着双倍的地心引力,不住地向狼藉的地面滑去,也拉扯着我的心脏向下坠去。我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绝望,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挤出更多力气,将他向前拽。再拽一步,再拽一步。我感到液体流下我的脸;我哭了吗?
“雨。”我听见乔丹梦呓般的声音。我在他的重负之下仰起头,天幕吐出无数细针般的凉丝,覆向大地,要缝合起什么伤口似的一针针扎进我的眼皮和嘴里。这是雨,我难以置信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品尝到沙中越来越浓重的潮湿的腥气,直到对雨的回忆和枪伤处的疼痛终于一同完全苏醒。自越过幼发拉底河以来,这是我头一次注意到天空的颜色。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种调和着浅灰的淡蓝看起来竟然会和乔丹的眼睛那么像。 一百来米外,几辆悍马停在那里。有谁在车里叫喊了一声,随后某个土色的影子跳下车斗,向这边跑来。疼痛从我的腿中抽走了力气。我跪倒在沙地上,手臂搂住与我一起慢慢滑下的乔丹,在越来越大的雨的掩护下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
终于,在这一切之后,我等到了。我找到了你。 “你哭得像个被人踢碎了蛋的初中低能儿。”乔丹在我肩头喃喃,暖意从疲倦而破碎的音节中缓缓渗出,清晰可辨,让我心脏抽痛。“你怎么回事?” “是雨。”我说。“那不是眼泪,只是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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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生日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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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想着这德·巴赫尔令他生厌,可他仍跟着德·巴赫尔溜出大厅。帕奎尔用于举办宴会的宅子位于维也纳近郊多瑙河畔,附带的花园小且景色单调,被隔在一道树篱之外的倒映着粼粼月光的河面与杂乱的、由灌木和树丛组成的黑影还略有几分野趣,德·巴赫尔和伊万在花园里驻足片刻后就默契地沿着树篱悄悄潜进自然中。即便维也纳的十一月较之圣彼得堡的十一月暖和了一倍不止,秋末冬初的夜晚也是寂静的,这寂静既使伊万松了口气——以此时的气氛,若再添上此起彼伏的虫鸣,那就太像两个难以压抑自己情欲的人趁着难得的见面机会躲开众人一诉衷肠了——又徒增尴尬,毕竟伊万同德·巴赫尔之间并不熟悉,远不到能安然自在得沉默相对的地步。
不过只有伊万感到尴尬,德·巴赫尔像只夜行动物一样轻巧地钻过灌木来到条河边被来往行人踩出来的泥路上,这里弥漫着股陈旧但好闻的、草混着湿润的泥土合成的腥气。伊万仰头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天空瞅,看见薄云漂浮着挡在月亮前,使四周愈发昏暗,显得此处的一切都静止且黯淡,唯有正在走动的二人是鲜活亮丽的,营造出世间仅剩他和德·巴赫尔两人呆在这广阔又狭窄的空间内的错觉。
“这里可安静多了。”德·巴赫尔突然说,伊万收回视线看向德·巴赫尔,由于身高的缘故,他还无法平视德·巴赫尔,但伊万认为他成长到平视西欧人——不止眼前这个——的时候不会太远了,他看不清德·巴赫尔的神情,只能瞧见个人脸转向他的影子,“所以,您为什么对开设瓷器厂感兴趣?”德·巴赫尔问。
伊万耸耸肩,尽管他不确定德·巴赫尔是否能看见他的动作,“其它的工厂太难开了,冶金、采矿、造船等等,那些产业不是掌握在国王手中,就是被分给极具权势的贵族近臣,轮不到我去插足。而诸如酿酒、伐木、织布又都是些不怎么盈利的老玩意儿,只有瓷器,风格多变,精致漂亮,又受人们追捧喜爱,不愁货物无人问津。”
“您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
“谁会不喜欢呢?”伊万从语气中听不出德·巴赫尔是否相信他开瓷器工厂的动机,只好顺着德·巴赫尔的问题依照他认为十几岁小伙儿会有的回答接话。
德·巴赫尔不置可否地轻笑几声,“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您这般年纪的男孩儿大多或是沉迷纸醉金迷的生活,整日不是狩猎、玩儿牌,就是同年轻貌美的寡妇搭讪,或甩开近仆躲在河边的树丛里偷看村里的姑娘洗澡,为何您这般正经——”德·巴赫尔又拉长了声调,语气里的打趣几乎凝结成半凝固的液体,“——或者说,这样乖巧呢?”
“这和正经无关,”伊万有意忽略德·巴赫尔话里的‘乖巧’一词,“我只是对您说的那些事不感兴趣罢了。”
“那您对何事感兴趣?”
南下,这个答案第一时间跳进伊万的脑海,而他也差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所幸他即使改口道:“南——嗯,去南方更温暖的地方生活。”
德·巴赫尔又笑了起来,这次像是明知自己最好别笑出声可实在是忍俊不禁的喷笑,“这、这可不能算兴趣啊。”他说,声音被笑切成一小段儿一小段儿的。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伊万这样想,也真的皱着眉说了出来,只可惜他的气势软绵绵的,而挡在���亮前方的那片云也还没挪开身,使得河畔这条被夹在灌木树丛间的泥路依旧像被蒙上层纱般,导致两人看不分明对方的表情,于是没看见伊万皱眉瞪眼的德·巴赫尔极不真诚的道歉说:“对不起,”他停下来深呼吸,好把自己呼哧呼哧的笑声压回喉咙里,“只是没料到您如此坦率,”此时冒出坦率这个评价奇怪又不符合逻辑,但伊万来不及抓住这丝违和感,因他的注意力全被德·巴赫尔的下一句牵扯而去,“坦率得让人觉得您可爱。”
可爱?这个词如何能同自己产生联系?比起荒谬和因所谓的男子气慨受辱故生气,伊万更感到不解,他未曾被这样称赞过,过去他的子民夸奖他,多半只是在肯定他所象征的政权,和‘伊万’这个人没多大关系。按照一名十多岁的年轻气盛的男孩儿的思路,伊万应该又羞耻又愤怒,他脸颊和耳尖的确开始发烫,可如方才在屋子里时他没生气那般,现在他也无法从正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怒气,他十分想直白地问德·巴赫尔道“你是不是在和我调情”,又怕万一德·巴赫尔只是生性轻浮,偏好以这种方式同人交谈,那岂不是显得他自作多情。
“您怎么停下来了?”离伊万几步远的德·巴赫尔回头问,这时伊万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脚步,“您别生气,我知道男孩儿们不喜欢被人冠上这个形容词,除非说话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我不会再这样形容您了。”德·巴赫尔一边走向伊万一边说,他停在伊万跟前,自短上衣袖子内垂下的衬衫袖摆上的蕾丝贴着伊万的手,随着两人呼吸时肉体产生的细微起伏轻轻搔着伊万的手背,使伊万的心和手背一同痒了起来,他嗅着德·巴赫尔身上传来的大约是香水散发的一股人造的、找不出类比物的香味,晕乎乎的几乎以为下一秒德·巴赫尔就要牵起他的手了。
“我————”伊万朝后踉跄一小步,又仓皇抬腿一跨从德·巴赫尔身边越过,接连走了两步才放慢速度,盯着前方一片黑乎乎的夜景略结巴地说:“您、您一直在问我问题,却没说多少您自个儿的事,难不成您是巡警,将我当作犯人审问了吗?”
德·巴赫尔对伊万匆忙转移话题不以为意,他慢悠悠跟在伊万身后,把伊万的质疑当作对他身份的询问,“这个嘛,您听说过几年前有关波兰王位继承的那场纷争吗?这次奥地利公国和法兰西王国签署和平条约,我勉强算是法兰西使团的一员。”
‘若真是法兰西使团成员,怎可能赴一个来历不明、无权无势仅开了座欠了债的工厂的人举办的宴会呢?’伊万对德·巴赫尔编造的身份嗤之以鼻,虽说某种程度上德·巴赫尔说的是实话,他已经瞧出德·巴赫尔对游戏的铺垫并不怎么上心,重心全放在和他对话上,他想着若现在戳穿德·巴赫尔,对方会露出怎样的惊诧无措的神情,又觉得凭借他同此人交谈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对此人的了解——或者说直觉式的感知,���便他摊牌,德·巴赫尔没准儿只会若无其事奉承他心思细腻,然后接着问自己想问的问题,还会问得更不加遮掩和详细。‘西欧人果然很不讨人喜欢。’伊万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德·巴赫尔可不知伊万心里那些纷杂的心绪,他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后,还没安静够七步远就又开始提问:“您说您想到更温暖的地方生活,意思是您的家乡很冷?”
‘他干嘛明知故问?’伊万无声叹息,德·巴赫尔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伊万不想再回答,于是他用问题回答问题,“您到底想问我什么?坦白来说,我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厌烦了,您大可直言您接近我的目的。”
“我从一开始就很坦诚,我的朋友,”伊万为德·巴赫尔的称呼皱眉,他搞不懂他和德·巴赫尔怎么就在认识不超过半日的时间内成为‘朋友’了,“我只是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进而想要了解他罢了,若说我对您有所企图——”德·巴赫尔的语调微微上翘着打了个转,“我可没法儿否认这个指控。但这企图是好的,是正面的,全由我对您的欣赏引发。”
“欣赏……”伊万重复德·巴赫尔的用词,这次他叹息出声,“您对我一无所知,如何能用上欣赏这个词呢?”
“我已经见到了您,眼里盛下了您的倒影,这还不够吗?”
“所以——”伊万再次停下脚步,他猛地转身看向德·巴赫尔,“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见色起意’吧?”
德·巴赫尔没有回答伊万的问题,而是问:“您讨厌这种欣赏吗?”不等伊万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这种情绪何错之有?不过是人们见到美好的事物后本能的、发自内心的、希望去接近的欲望而已,或者更进一步,期盼去触碰那份美好,朝它伸出手,走进它,深入它,使它包裹住自己,肉体连同心灵都沉浸在幸福感中,这都仅是自然的、并不矫揉造作、尚未被杜卡特[1]和阶层身份以及权势之气污染的情感,您难道不认为,这种情欲本身也是美的么?”
挡在月亮前的云飘走了,又恰逢两人停在河畔两棵树的间隙间,于是德·巴赫尔的左脸镀上一层银光,印得他的额发和睫毛发亮。起风了,德·巴赫尔侧后方那颗歪斜着朝河面延展出去的树投下的阴影似母亲抚向孩童的手般落在德·巴赫尔的额前一下一下朝后梳,使德·巴赫尔的神情明灭难辨起来。而伊万直勾勾望着面前的法国人,恍惚感到月光亮得快占满他的视野,导致他像个只存在光感的盲人一样。同时,尽管德·巴赫尔的用词是‘它’,可也许是伊万自己心思不纯的缘故,他总觉得那番话别有意味,使得他耳道里响起不知是由心脏跳动产生的还是由血液在血管里奔腾产生的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您……您疯了……”伊万呢喃道,他的视线落在德·巴赫尔胸口那颗被领结掩了大半的金属扣子上,竟还分出一丝心神瞅出那颗扣子表面雕刻的是鸢尾的图案,“说这样的话……您想被人们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吗……”
德·巴赫尔上前一步,伊万下意识想后退,他的左脚都抬起向后踩了半步,重心也后倾着落在左脚前半个脚掌上,但他不愿显出被德·巴赫尔逼迫得步步后撤的狼狈可怜之相,故又强行止住自己,他盯着德·巴赫尔的衣扣,眼睑不停颤动,双手不自觉把衬衫袖口攥进掌中揪成皱乎乎的一团,无论如何都不肯上挪眼眸对上德·巴赫尔的视线。
“您在担心什么呢?”德·巴赫尔轻柔地说,他离得太近了,说话时的吐息似乎都直接扑到了伊万鼻前,“这话的听众仅有您一人,您总不会认为穿过整个维也纳的多瑙河会向城里的宪兵告密吧。”他话音未落,又倏尔退回之前那个使伊万不会生出被入侵感的距离,头偏向帕奎尔宅子那侧方向说:“可能宴会快结束了,我想,我们最好往回走,您觉得呢?”
在回帕奎尔宅子的路上也好,在同奥利加一同回住处的路上也好,‘德·巴赫尔怎么能——’这个问题一直在伊万脑海里打转,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在前置句后面接什么,是接‘怎么敢说那样的话’吗?或‘怎么又突然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同自己回到宴会中,最后还以一种亲切但不亲密的态度彬彬有礼得道别’,亦或是‘他真的被我吸引了吗?又是被什么给吸引了呢’?他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想问什么,每冒出一个疑问,就觉得那个问题显得他过于在意德·巴赫尔的一举一动,而这股在意衬得他仿佛输掉了什么攻防战一样,可他又无法从情绪漩涡中挣脱上岸,于是只能任由那些问题把自己的脑子搅得像各类麦子混在一起的、炖煮了一整日的粥那样粘稠混乱。
奥利加只在最初疑惑地看了伊万一眼,随后她体贴得没问伊万从宴会里消失那么久是去了哪儿,也没问为何一会儿没见,伊万就由心情平静转为闷闷不乐、撇着嘴又耷拉着眉的模样,伊万半是期望奥利加能说点儿什么,靠些有趣的闲聊转移他的注意力,半是害怕自己一张嘴就在倾诉欲的教唆下无法自控得将方才发生的事吐个一干二净。因这些情绪纠结,回程路途也莫名显得格外短,伊万进三人公用的客厅时脸上的表情尚未来得及收起来,于是对他神色瞧个正着的娜塔莉亚像蹦出洞的兔子般跳至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回卧室?”伊万本想催促娜塔莉亚遵循日常入睡作息,话未出口就被娜塔莉亚的“哥哥,你怎么了”的疑问顶了回来,猝不及防的他怔愣一瞬,下意识回答说:“……没怎么。”见娜塔莉亚不怎么相信,他故意放慢语速以增加话语可信度并重复自己无事的断论,督促娜塔莉亚洗漱,并在娜塔莉亚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时假笑着反问娜塔莉亚这些天都在哪儿闲逛又做了什么——要知道这可是自娜塔莉亚诞生后他头一次对她假笑——而娜塔莉亚闻言果然顾左右而言它,磨蹭两句后拿着睡袍就向自己的卧室跑去。
伊万瞧着娜塔莉亚落荒而逃的背影摇摇头,也不知娜塔莉亚是过于信任他还是因从未行过鬼祟隐秘不便使旁人知晓之事故无经验,她虽作出幅害怕被伊万发现自己闲逛的地方并被伊万责骂的样子,在隐瞒自己行踪这方面却一点儿不上心,倒是跟着她的仆从害怕受罚,在伊万询问时欲隐瞒一二,可让仆从说不出口的去处又能是何地?伊万不难推断出娜塔莉亚无非是对她未曾接触过的人群感兴趣,借着维也纳没多少人认识她与关注她——主要是为了避免诸如“您怎可去那种有失身份的地方”的大惊小怪的惊呼——趁机窜去住满了窃贼、骗子、赌徒、皮条客和性工作者的街区。
和娜塔莉亚猜想的相反,伊万不认为娜塔莉亚探索贫民聚集的街区、了解那些所谓的下等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是件糟糕且不体面的事,因诞生时期以及居住的地区,娜塔莉亚受人类影响颇深,至今也未能脱离一个在单纯和平的环境中生活的人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认知。提起战争,她只会思考那场战争是否发生在她的领土上,若发生在她的领土上又将给她的肉体带来怎样的病痛;提到子民,她讨厌身边的贵族、官员、乃至于统治者那种一心扑在金钱和权势上的心态,厌恶低阶的官员蝇营狗苟,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毫不羞愧地踩在其它子民的血肉上,而对于诸如农民、市民、商人等阶层的子民,她又因不了解他们而抱有一种参杂着不在意的天真的幻想,以为那些人都是些吃苦耐劳、安静的过着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的人。因此,伊万乐于娜塔莉亚借此机会认识到并不只有衣着华丽的、身上喷着香水的人才是她的子民。
思索娜塔莉亚的教育方针使伊万短暂的摆脱了情绪漩涡,但当他躺在床上等待自己入睡时,德·巴赫尔又擅自霸占了他脑海里的所有空间。他一遍遍回忆他和德·巴赫尔在河畔漫步的那小会儿时间,回放德·巴赫尔的每一句话以斟酌自己是否有更好的、能在气势上压过德·巴赫尔,或至少不会主动权全失的接话言辞,然而伊万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随着德·巴赫尔离开宴会。是了,一开始他就在依照德·巴赫尔的话行动,真是奇怪,明明德·巴赫尔只是说了个提议,且说的地点还是花园,可他却像神智被布莱德[2]摄去了一般,神差鬼使的跟着德·巴赫尔溜去河边。伊万对此懊悔不已,他翻过身,将头闷在枕头里泄愤似的呼呼喷气,两手像猫磨爪子那样挠着枕头角和床铺。
伊万挠了片刻,待他抬起头瞧见皱在一起的床单和枕头后,又为自己这般年龄竟还作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而生出羞愧来,他仰躺回去,眼前浮现出德·巴赫尔那张一半浸泡在月光里、一半藏在阴影中的脸,恍惚意识到尽管他说德·巴赫尔对自己见色起意,可分明他才是色迷心窍的那个,他说不上自己被德·巴赫尔的什么吸引了,是外貌吗?这个西欧人也同所有人一样长着一嘴一鼻两只眼——‘虽然他的五官的确比其他男人更精致。’伊万内心角落里冒出道微弱的声音插嘴道——还是说是因德·巴赫尔我行我素,整个大厅中除去伊万,便只有德·巴赫尔既没留胡子,也没戴假发,使至今无法欣赏胡须和假发之美的伊万觉得德·巴赫尔瞧上去顺眼极了。
想到这儿,伊万突然发觉这个理由无比可笑,对足够强大、非附庸它国的意识体而言,特立独行反倒是正常的,人类无论流行什么时尚风俗,意识体们总是挑挑拣拣只允许其中一部分沾上自身,少有全盘接纳的时候,譬如伊万自己,过去他的子民把一下巴又长又浓密的络腮胡视为男子气概的象征时,他因肉体年龄过小而无缘于那种潮流,到彼得一世要求人们模仿西方,只在嘴巴上方留下两撇细长的、修剪整齐的胡须时,不知为何伊万下半张脸依旧光溜溜的,绝不肯长出一根多余的体毛。
伊万想着德·巴赫尔迷迷糊糊睡去了,梦里德·巴赫尔在他耳边反复念叨那段关于情欲和美的关联的话,也不知是第几次重复,伊万忽然生起气来,他推了德·巴赫尔一把——没有推中实物的触感,不过德·巴赫尔仍惊诧得退了好几步——冲德·巴赫尔大声说:“您别以己度人!我对您外貌的喜爱还没发展到生出和您做那事儿的欲望的地步!”话说出口后,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愣愣瞅着德·巴赫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罢了,不管德·巴赫尔是否话里有话,至少表面上对方根本没提到他。伊万感到自己的脸部正以比冬日雪天地面上的雪堆集起来还快的速度积累着温度,他又急又羞,想辩解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至于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伊万也不分明,只能靠德·巴赫尔自己去领悟和意会——但德·巴赫尔的左眼里装进了反射着粼粼月光的河面,那光轻柔的从德·巴赫尔眼中荡了出来,把伊万卷入一片深浅不一的、蓝灰带点儿紫的颜色中,让他昏头转向得随着波浪飘至漩涡深处。
等伊万醒来,从睁眼到坐起来的功夫就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的梦境,只记得梦见过德·巴赫尔,且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导致他完全清醒后心中还残留着几分不悦,因这不悦,他懒洋洋得不怎么提得起劲儿,他打着呵欠去了餐厅,问雇来做短工的厨娘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的行踪,厨娘端来蔬菜炖牛肉和昨天娜塔莉亚吃剩的烤猪肉,告诉他说奥利加还没出过卧室,而娜塔莉亚早早就离开了屋子。
正当伊万心不在焉叉起一块烤猪肉犹豫自己该不该把餐叉上的那块有些过于肥腻、略冷凝的猪肉送进口中时,仆从传给伊万一封门房那儿来的简信,这信只是硬纸对折了两下、用背面把写字的那面给遮了起来,可仍用了封蜡,信纸嗅起来也有股熟悉的人造的香味。伊万本打算任由信纸放在餐桌上假装自己没收到它,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撑着下颌,以一种可有可无的姿态放下餐叉将信纸拿到自己跟前。不出伊万所料,此信是德·巴赫尔写并送来的,其内容倒是一反信纸的浮夸,用简练的语言询问伊万今晚是否肯赏脸同他共进晚餐,他知道在贝卡习什塔街上有家肉汤和罂粟面条[3]做得特别好吃的餐厅,欲邀请伊万品尝地道的奥地利美食。
伊万食指敲着餐桌思索片刻,应了德·巴赫尔之邀。或许是因为在公共场所,这次德·巴赫尔倒是表现得没有任何逾矩之处,见面时他亲热伸出胳膊、五根手指紧紧贴在伊万右手的皮肤上并上下摇晃几次,在等待上餐时,他低声对伊万介绍该如何烹饪罂粟面条,说味道好坏的关键之处在于土豆和面粉的比例——伊万听出他不是故意瞎编些食谱用料以炫耀自己的知识面广泛,而是真的对其了解颇深,便情不自禁忖度德·巴赫尔也许有个不怎么主流的爱好——用餐途中,德·巴赫尔又向伊万聊及上个月中旬在霍夫堡宫大厅里首演的、由彼得罗·梅塔斯塔西奥[4]编写的希腊神话歌剧,在得知伊万不巧错过这场演出后又为伊万惋惜,“真是遗憾,您若再早个三五天,您一定能赶上这场演出。”伊万差点儿想提醒德·巴赫尔,按照他给出的假身份,他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霍夫堡宫,更遑论和玛丽亚·特蕾西亚大公一同看歌剧,但见德·巴赫尔说得起劲儿,伊万便默不作声的听着。
其后他们不知怎么说到巴纳特地区的罗马尼亚人起义和奥地利人的镇压上,接着开始聊总是伴随战争而来的瘟疫,顺其自然的,话题转到了黑死病上,最近一次大型瘟疫发生在法国的马赛,德·巴赫尔心有戚戚地说至少死了十万左右的人,尽管二十多年前伊万曾从驻英大使和前往法兰西的信使的口中听说过疫情相关的传言,但他仍被德·巴赫尔的话唬了一跳,毕竟圣彼得堡总共也不过五十多万的人口罢了,若他的领土、尤其是商业往来繁多的地方发生这样的惨剧的话……伊万连忙喝了口热汤压下自脊骨里窜出的冷刺感。
吃过主菜后,话题变得轻松许多,他们聊了会儿外来植物、诸如香蕉在温室的养殖技巧。当伊万询问一个姓德·路泽尔[5]的探险家进度如何时,德·巴赫尔像突然想起他还未和伊万互通真实身份般假惺惺地说他只不过是使团中小小一名随行人员,和德·路泽尔先生没什么交集,如何能得知对方的近况呢?不过几口酒下肚后,德·巴赫尔又略前倾着靠近伊万,一幅害怕被旁人听到他们交谈的模样说他有些小道消息,据传德·路泽尔早已成功穿越南大西洋到了海洋另一端某个距离大陆特别近的岛上,现在大约再次启程继续向南有一段时间了。
若说谈到南大西洋的尽头有什么仅能激发伊万对未知大陆——也可能不是大陆,谁知道呢?——的好奇心,那么由此联想到在另一个大陆上建立殖民地这一事则导致伊万骨子里又生出熟悉的痒意,他不得不调整一下坐姿,在心中催眠似的安抚自己道即便他拥有如卡斯蒂利亚或法兰西那般强大的、航行能力超群的舰队,即使在另一个大陆上成功开辟出殖民地,因变化莫测的政治局势他也难以同殖民地形成紧密的联系,毕竟前往大西洋的三条通道都或是自然环境严酷,或是被敌友难辨的国家把守着。
两人喝得微醺后,话题变得跳跃且无规律起来,鉴于伊万几乎没离开过自己的领土,且主要在以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为两个中心点的地区生活,粗谈空泛抽象的、诸如“我听说某地的人们会收集某种黑色���小飞虫并将其成堆放在石板上烤熟了吃”这类的传闻他尚能跟上话题,可详细到某地、甚至就是西欧南欧范围内的某个城市里的具体的风俗人情,他能用来接口的句子只有“那是什么”以及“是吗,听起来可真离奇”。德·巴赫尔没因自己知道些伊万不知道的知识而表露出优越感或鄙夷伊万无知,他仿佛为了避免伊万尴尬般转而询问伊万斯拉夫神话故事,这看似善解人意,伊万却觉得德·巴赫尔多此一举,因他不觉得缺乏些去了解就能知晓的信息有什么可惭愧的,德·巴赫尔的行为反倒使‘身为欧洲的一员竟不知其它意识体��里的具体情况’变成件可耻的、理应被人嘲笑的事。
“您不必如此,”伊万说,声带把他欲说的话放行后,他迟一拍想到最好的做法是顺着德·巴赫尔话头说下去,可餐桌上、墙壁上以及天花板垂吊下的烛台上那些远近不同的蜡烛的火光交叠着一晃接着一晃闪烁,把本就有些晕乎乎的伊万推进一种处于清醒和入睡之间的境地,且既然前半句他已经说出了口,想必将后半句说完也无妨,“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需回避的。”见德·巴赫尔面露疑惑,伊万解释得更详细道:“我不了解您了解的那些风俗人情仅是由于我没去过那些地方,您不必为了顾虑我接不上话而有意同我聊些我熟知的东西,况且,我对其它地方的人们的生活很感兴趣,我喜欢听您讲述那些。”
德·巴赫尔双眼诧异的睁大一瞬——伊万瞧见德·巴赫尔的神情后恍然发觉自己不该多补充最后那截短句,也不知德·巴赫尔是在为他不会因自己的无知耻于见人而惊讶还是在为他坦白自己喜欢听他闲聊而惊讶——随即他带着脸使伊万有些不自在的微笑静静瞅了伊万数秒后,开始描述他听说的瓜德罗普岛上现已沦为奴隶的土著居民所作的岩画和风格奇特的陶器。直到餐厅打烊,伊万和德·巴赫尔才离开餐厅,他们缓慢迈步,每一脚落下前都要好好瞧瞧地面以防醉酒的自己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儿或街面的砖缝绊倒。在分别前,德·巴赫尔站在伊万右侧,胳膊贴着胳膊,带着酒气的吐息随着他说话而弥散进空气里,“在聊得这么起兴时不得不道别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明晚继续如何?您来我的住所,”他说着,头倾斜着靠近伊万,有几缕未被发带束紧的金发轻轻滑落至伊万肩前,“恰巧前些日有人送来瓶不错的葡萄酒,就是在维也纳近郊酿造的,我那儿还有幅国际象棋,若您愿意带上您的姐妹,那我们就玩儿塔罗牌,可以打图解塔罗牌[6]……”
伊万目不转睛盯着那簇垂在德·巴赫尔脸侧的头发,他应着声,却不很清楚德·巴赫尔在说什么,自己又答应了什么,他咽下一个呵欠,两眼泛出些湿意,恍惚快睡着的下一刻又被公共马车的响铃惊得站直了身子,他转头看了看德·巴赫尔,见德·巴赫尔也是一脸被突然惊醒的模样,见此伊万强撑起精神再次同德·巴赫尔道别,随后挑选了一辆等在街角的公共马车坐上。
翌日伊万没受宿醉的困扰,他一夜好眠,阳光穿过窗户钻入屋内,投在墙面上的玻璃窗外形的金色光斑尚未下退至地板他就精神奕奕得起了床,他进入餐厅时,瞧见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娜塔莉亚一反近来常态,瞧上去恹恹的,没精打采地捏着黄油刀把面包戳出无数个小洞。
“你怎么啦?”伊万一面拉开餐椅一面问娜塔莉亚,娜塔莉亚维持着那幅恹恹的表情抬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嘟起嘴巴,过了半晌才勉强回答道:“我现在不想说。”
这便是待会儿再聊的意思了,伊万切下一块烤制的烟熏肉,寻思娜塔莉亚能为何事苦恼,同时和奥利加时不时闲聊几句,交换双方昨日做了什么以及未来近几日的行程安排。早餐未吃完,仆从拿来了从门房那儿受到的信交给伊万,伊万因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微眯了眯眼,他打开对折的信,果然是德·巴赫尔写的。信中德·巴赫尔为他昨日的失礼道歉,说他虽没喝多少酒,却不知怎的醉晕了头,邀请伊万前去他目前的住所却既忘了说地点也没确定伊万前来拜访的时间,在信尾德·巴赫尔再次客套道假如伊万愿意可携他的姐妹们——添加在‘姐妹’这一单词后的‘n’使伊万断定德·巴赫尔向别人、说不定就是罗德里赫打探过自己的消息——一同去他的住处,只不过或许是伊万的心理作用,那几句的字迹中隐约透出股不情愿的意味。
伊万合上信,他打算赴约,只是拿不准要不要邀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同去,毕竟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完全杜绝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倒不是说他已经决定了今夜得发生些什么,他想了想,认为为了避免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答应同去,自己最好一开始就别说出此事。
早餐后奥利加将一条毛茸茸的披肩裹在身上,说是同人约好去维也纳西北方郊外的植物园观看从新大陆引进的奇特植株,她礼貌地问了问娜塔莉亚和伊万是否一起去瞧新奇,两人自是摇头谢绝。奥利加出门后,两人移步进客厅,娜塔莉亚拉着伊万坐在沙发上,她双脚屈立着踩着软垫边缘,头靠向伊万的左肩。伊万等了半晌,娜塔莉亚一直沉默不语,他只好主动问:“所以,什么事使你苦恼啊?”
娜塔莉亚紧闭着嘴巴,几十秒后才长长叹息一声,她蹭了蹭伊万的肩膀,突兀地问:“为什么有的人——不,他们的数量不能说‘有的’,应该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用那么糟糕的方式生活呢?”
“……你去了哪些——”伊万本想问娜塔莉亚去了什么地方,半途他改口欲问得更直击根本,“——你接触到了什么?”
“……不像人的人。”娜塔莉亚说,因角度关系,伊万只能瞧见娜塔莉亚的头顶而无法窥探她的神情,“有一个男人,找不到正经活儿来养活自己,只能靠偷窃度日,今日撬邻居的门拿走几块黑面包,明日上街从行人兜里偷几个仔儿,被人逮住了就受一顿狠揍。”她顿了顿,“我查过维也纳的法律,盗窃本应交给当地的检察官处理,按照法律是视犯罪情况从窃贼交出所盗之物两倍的罚款到处死窃贼的判定都有,但是那儿的人不会想到得去上报治安官,我在那儿待了十来天,也从未见过治安官去那种地方。”
伊万将娜塔莉亚搂紧了些,今日天晴,维也纳十一月的阳光倒是比圣彼得堡十一月的阳光多了几分活气,自壁炉方向蔓延过来的热度也营造出种太阳暖融融照在身上的错觉,可娜塔莉亚裸露在衣袖外的手依旧是冰凉的,或许直到未来某日娜塔莉亚的领地内不再有战争,她的肢体末端才会如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类那样暖和起来。
“那儿的人并非都是出生后就活在贫穷中,有人曾开过磨坊、布店、杂货铺,也有人住过镶有玻璃窗、第一层用石砖搭建的房子,然而不分男女,他们现在全住进了街面和排水沟一样脏的街区内,甚至排水沟在那种地方是少见的东西,人们将粪水和其它污水直接倒在街上,那些污水聚集在街面的无数个凹陷的小坑内,等着某个行人走过时溅在对方的裤脚或裙摆上。”
娜塔莉亚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她才接着说:“填饱了肚子,闲来无事便在街角或某个店铺门前坐下,开始吹嘘自己几年前打死过人、纵过火、成功从某栋有钱人住的屋子里偷出过一袋子塔勒[7]且未被治安官抓住,他们说不了多少句就会因些琐碎的、莫名其妙的小争执而开始打架,每一拳头都毫不留情得朝另一个人的脑袋挥去,仿佛丝毫不怕对方被他的某一拳头揍没了性命一般,与其说他们不畏惧死亡,不如说受伤和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常见的、不知何时会降临在自己和身边的人身上的事。只是……”娜塔莉亚放轻了声音,“只是即便是这样,男人们的生活也远远好过女人。
或许有我未观察到的、赖以谋生的手段吧,但就我所看见的,那儿的女人最好的工作是成为洗衣工……在我还住在莫斯科近郊的时候,天冷之后我总是让帮佣们用热水洗衣服、洗碗碟以及做其它杂活,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连度冬的碳都买不起,只能烧木柴,木柴也只是勉强够用,自然不会为了避免手冻伤——”娜塔莉亚忽然停下来重复冻伤一次,“‘冻伤’,这还是我新学到的一个德语词呢,她们的手因舍不得烧柴而被冷水浸得发皱发白,又生出些暗红溃烂的冻疮来,简直像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一样。
而其她女人……有丈夫的,丈夫会带回些陌生的男人让妻子用性向陌生男人交换塔勒或面包、燕麦、布匹等实物,没有丈夫的,则和另一些同样没有丈夫的女人共同生活在简陋的木房里,做着有丈夫的女人所做的事,再互相分享通过性换取的食物和塔勒。若仅是需要靠性来赚得活下去的物资也就罢了,可……她们也得交税,有时还会被以各种奇怪的罪名、例如‘不洁的、违反神的旨意的淫欲’等理由罚款甚至被逮捕,我也从她们口中听说曾有另一处的干这活儿的女人被当作女巫淹死。”
娜塔莉亚顿了顿,她用额角蹭了下伊万的肩膀,“我原以为她们是因懒惰才不愿劳作,宁愿选择靠着躺在铺了层肮脏发黄的旧布的稻草床上被男人的阴茎捅上一壶水烧开的时间来获得活下去的物资。她们为什么不去当女仆呢?或是去乡下,当牧羊人,当农民,走投无路的话也能钻入森林里以采摘野菜、捕捉野兔野鸟为生,然而询问后我才了解到,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女仆,哪怕是去应聘走不出厨房的帮佣也需要介绍信,放牧、务农则需要相关的技能和经验,至于避入森林中隐居,不提熊、狼、野猪等攻击性强、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动物,单论土地,整个欧洲的土地早已被各个领主分配完了,擅自钓起一条河里的鱼、用弹弓打下一只蓝山雀,甚至割一簇用来喂鸡的野草都是在侵犯当地领主的私产,这时我才想起来,在上‘土地与财产的继承和法律’课时,你似乎提到过这点。”
娜塔莉亚握住了伊万的手指,用伊万发现新诞生的她时的方式——拇指藏进拳头中,余下四根肉嘟嘟的手指弯曲着松松搭在伊万的食指上,“我想试一试能否改变她们的命运,不过我没有足够的资金和精力,所以我挑选了其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她不久前才和她的母亲以及几个弟弟妹妹来到贫民区中,和她的母亲一同用性来向男人交换养活整个家庭的塔勒和食物,她已经被糟糕的命运捕获了,但还没真正体会那有多���糟糕。”娜塔莉亚阐述着她选择那名女孩儿的理由,“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认为是某个大方的男客多给的小费。我以为她和她的家庭会用这笔钱买一栋破旧但能出租的屋子,那样她们能自己住一部分,剩下的房间则租出去,往后靠着房租过活;或搬去近郊,先靠着这笔钱度日并试着在葡萄庄园和其它农庄里找份工作。但是她却……
她和她的母亲经过商议——是一场很认真的商议——后,决定用那笔钱买一些木柴和布匹,余下的钱则用在给她缝制两条瞧上去不错的裙子和一套廉价的首饰上以便她去更好的街区揽客,她在那儿碰上名从那不勒斯来买葡萄酒的小商人,又通过那个小商人认识了更多的商人。可我想看到的不是一个妓女如何一步一步从只能招待马夫奋斗到能招待贵族,于是我干涉了她的想法,让她买了座位于维也纳城外交通要道处兼带旅宿房间的酒馆。她并不反感这个决定,魔法的效力消失后她也没转卖酒馆,而是兴冲冲找去附近的屠宰店和磨坊商量香肠、麦麸和小麦粉的购买量,没等商量好,她就被城郊的治安官当作女巫逮捕了。”娜塔莉亚无意识饶了饶伊万的指关节,放轻声音说:“我只得消除那些人的记忆,然后把那个女孩儿和她的家人们送回贫民区……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糟糕的事,哥哥。”
[1]杜卡特
[2]Блуд
[3]肉汤Brühe 罂粟面条Mohnnudel
[4]Pietro Metastasio
[5]德·路泽尔
[6]Illustriertes Tarock
[7]Ta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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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原著
重温了一下原著,看看2019版编剧做出哪些我还是蛮欣赏的(对,除了苦情的乱七八糟真的是有亮点的😂)
1. 第一次小酒馆吃火锅
这段对话其实挺还原,但有几点改编的很不错。比如:
张无忌问道:“你杀过人没有?”赵敏笑道:“现下还没有,将来我年纪大了,要杀很多人。我的祖先是成吉斯汗大帝,是拖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这些英雄。我只恨自己是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业呢。”
书里的赵敏说的这句,表现出她的ambition。其实很可爱的,就是个小女孩想干件大事,作为郡主的她一点也不想只做别人的妻子、生娃娃(这都是在爱上张无忌之前啦)。
剧里的赵敏没有说这段话。反而,她说了,“如果我能做个平民百姓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你愿意带我去遨游四海 赏尽名山大川 好山好水” 相比原著,这里的赵敏更柔情,更纯,没有野心,其实她渴望的是自由>success,而且也表示了她只要能跟爱的人在一起,去哪里都会开心。是个很少女也很浪漫的小郡主。再说,这刚好是无忌的向往(“自由自在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另外剧本加的是一些深沉“天下大局”社会学的讨论话题,非常有味道。两个人虽然意识到了某些观念上的冲突,其实三观理想还是一致:they want the same thing for the realm but have different approaches. 无忌和她讨论时会时不时的敬杯酒,表现出他们俩互相的respect,如果不是“围棋中的黑子白子“他们可以做对要好的朋友。
2. 天地同寿
其实也是比较还原。张无忌被点了“玉堂穴”,是赵敏赶来相救,使出了三招,第三个就是殷六侠的“天地同寿”:
眼见倚天剑便要洞穿赵敏和辉月使的小腹,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无忌冲穴成功,一伸手便将倚天剑夺了过去。赵敏用力一挣,脱出辉月使的怀抱。
电视剧里,赵敏好像是完全插入小腹里了,更dramatic哈哈哈,张无忌脸上的desperation演的不错,冲穴之前还大吼了“不要啊!!!” 哇,我当时看的时候很震动的~
很喜欢剧里,无忌在被点穴之前赵敏就出来相助了,一个屠龙刀,一个倚天剑,他们俩一起干掉敌人,超有默契,CP感十足! 要不然还叫《倚天屠龙记》?😁
唯一差评的是,赵敏的武打戏本来就不多,除了万安寺跟师父学招的时候很细腻,后面的武打戏就很草率。周芷若的武打戏更多。*撅嘴*天地同寿这一段也是,前面那两招 “玉碎昆网” 和 “人鬼通途”呢??没看出来啊?这应该是赵敏最awesome展示她武功的场面,结果怎么觉得人家武功一般般啊,不爽。
3. 海滩对白
这片是按照殷素素和张翠山的原文改编的:
张翠山呆了呆,道:“我想咱们不会好得这么快,而且……定会有很多阻碍波折,咱们门派不同……”殷素素又道:“我也这么想。因此那日你第一次跟谢逊比拼掌力,我几次想发银针助你,但始终没出手。我身上带着佩剑,也决不想在他背心刺上一剑。”张翠山奇道:“是啊,那为什么?我总当你在黑暗中瞧不清楚,怕误伤了我。”殷素素低声道:“不是的。假如那时我伤了他,咱二人逃回陆地,你便不愿跟我在一起了。”
殷素素偎依在他怀中,仰起了脸,望着他的眼睛,说道:“老天爷送我到这寒冰地狱中来,我是一点也不怨,只有欢喜。我只盼这冰山不要回南,嗯,倘若有朝一日咱们终于能回去中原,你师父定会憎厌我,我爹爹说不定要杀你……”
赵敏推船就说的一样的话:没有船,我们就不用回中土了,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虽然书里的赵敏没有说过,我觉得没有崩人设。赵敏就是个小女孩啊,张无忌是她的初恋,这时候不愿意回应她的感情,肯定是很扎心的。书里的赵敏就是敢爱敢恨,不顾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也不顾什么道理,她才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
你看,书里的赵敏也痛哭过,
她吃了一会儿,忽然泪水一点点地滴在饭碗之中,勉强又吃了几口,抛下筷子,权在桌上抽抽噎噎地哭泣,渐哭渐响,张无忌也不去理她。
少女失恋当然会哭的嘛。
相比来说,剧里的张无忌就非要克制自己。其实对比一下原著的张无忌,我更喜欢剧里的“直男”张无忌。“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 换是书里的张无忌,肯定在海滩上早就吻了赵敏了哈哈哈。你看原著里他有多放肆:
张无忌在她樱唇上深深印了一吻,说道:“小妹子,初时我还怪你骗我,没想到你竟待我这么好。”
张无忌点了点头,抱着她轻柔的身子坐在自己膝上,又吻了吻她。她温软的嘴唇上沾着泪水,又甜蜜,又苦淫。
周芷若侧过身子,望着他脸,说道:“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你,你会打我、骂我、杀我么?”张无忌和她脸蛋相距不过数寸,只觉她吹气如兰,忍不住在她左颊上轻轻一吻
我靠,不亏是个小淫贼?
4. 分手戏
河边分手戏。看的很桑心😢 但还是很有感觉的。
是有原著里的台词:
赵敏突然间粉脸飞红,轻声道:“不错,从前我确想杀你,但自从绿柳庄上一会之后,我就万分舍不得张无忌你这小鬼了。我若再起半分害你之心,我敏敏特穆尔天诛地灭,死后永沦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受尽折磨,万劫不得超生!”
赵敏低声道:“你心中舍不得我,我就什么都够了。管他什么蒙古人汉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尽是什么军国大事、华夷之分,什么兴亡盛衰、权势威名。无忌哥哥,我心中想的,可就只一个你。你是好人也罢,坏蛋也罢,对我都完全一样。一生一世,我总是跟定了你。”
又来了张无忌的“蒙汉人有别”speech:
“我们是不可能的 总有一天我和你哥你爹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死了不是问题 问题是我杀了你家人 你怎么办?”
foreshadowing。。。
而且也有:“我和芷若已经定了婚约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失信“
这时候表现出无忌的心理活动。1)他既然答应和别的姑娘成亲,就是得跟赵敏了断(现在想想,其实赵敏才是“前任”哈哈哈哈,同情周芷若一秒)2)他其实这样做也是为了赵敏,在一起怕她以后后悔,甚至性命难保。3)既然不能放下抗元的责任和负担,他就对不起赵敏。所以希望赵敏能忘掉他。我们的直男哥哥!
5. 分手后
原著里没有赵敏要被斩头的戏了(呵呵)。当然,后面范右使把赵敏带来濠州、之后的小舅子要杀死小妖女戏也没有。
原著里的”婚前酒店碰面”很经典:
张无忌对这些愚民之言也无意多听,信步之间,越走越是静僻,蓦地抬头,竟到了那日与赵敏会饮的小酒店门外。他心中一惊:“怎地无意之间,又来到此处?我心中对赵姑娘竟是如此撇不开、放不下吗?”只见店门半掩,门内静悄悄地,似乎并无酒客……那人听到脚步声,霍地站起,烛影摇晃,映在那人脸上,竟然便是赵敏。她和张无忌都没料到居然会在此地相见,不禁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赵敏低声道:“你……你怎么会来?”语声颤抖,显是心中极为激动。
这里是书里的第一个“忌敏”吻戏哦!
赵敏拿起他手来,抚着他手背上的疤痕,轻声道:“这是我咬伤你的,你武功再高,医道再精,也已去不了这个伤疤。你自己手背上的伤疤也去不了,能除去我心上的伤疤么?”双臂搂住他的头颈,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张无忌但觉樱唇柔软,幽香扑鼻,一阵意乱情迷。突然间赵敏用力一口,将他上唇咬得出血,跟着在他的肩头一推,反身窜出了窗子,叫道:“你这小淫贼,我恨你,我恨你!”
张无忌点燃了烛火,悄立小店之中,昏黄烛光下…… 回味着赵敏那既苦涩又甜美的一吻,自己对她委实难舍难分,不由得一阵怅惘,跟着便是剧烈伤痛。料想周芷若必定怨怪自己偷偷约了赵敏到此相会,这是冤枉了,势必分辩为难,但若今生须得与赵敏就此永别、不再相见,心中实千万个不舍得,言念及此,只觉周芷若是否冤枉自己,也不如何要紧了。当即奔出小酒店,跃上屋顶一阵奔驰,却已不见赵敏的踪影,只得怅然回到客店。
最后那部分还是金庸先生在新修版加上的(没错,就是渣男结局的那个修改),很好的表达了赵敏对张无忌的重要性。虽然可惜剧里没有这场戏,我觉得也表达到了类似的意思。
比如:
-张无忌知道赵敏差点被斩头、已经失去郡主身份之后,给赵敏亲自做好了饭,明教人等他,未婚妻等他,他都不顾哈哈哈。差不多也有点像酒店碰面的剧情了(周芷若也是来抓奸)但没有吻戏,而且他们之间讨论的也是国家大事,哎。张无忌还是“不可能周芷若是凶手,我小时候就认识她” “我手下不可能陷害我” blah blah,不听我们敏敏的话,真是个大傻子。
- 赵敏很可怜,但她还是在众人怒恨她的场合下stand up for herself(反正张无忌不会,呵呵),她还是我们的赵敏,流泪也不会让别人看到,外表还是很坚强。周芷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赵敏逼走,她居然还是打算去大都干正事,路上发现了谢逊的线索。这时候赵敏没钱没房没家,应该是最狼狈的时候,她还能挺胸抬头的回濠州抢婚,堵一把,想想要需要多少勇气。她可是知道濠州那么多人都想杀她,污辱、委屈她。这时候的张无忌也早跟她“分过手,”一点也不可靠。
琪敏面对的stakes比原著里高了许多,虽然我讨厌虐敏敏的剧情,也可以说这样更突出了赵敏的坚强,让我们更佩服她回来抢婚的决定。
*加糖:原著里张无忌提出来早日成亲的(为了安慰吃醋的未婚妻)但是剧里是殷天正逼婚的😂
6. 抢婚
抢婚恢复了还原道路(暂时的哈哈哈),对话都是原著里的经典台词。
杨逍道:“赵姑娘有甚么话,待行礼之后再说不迟。”赵敏道:“行礼之后,已经迟了。”
赵敏道:“我偏要勉强。”
“你要就随我来,不要就快些和新娘子拜堂成亲。男儿汉狐疑不决,别遗终身之恨。”
自然,这段没有:
张无忌想起她以郡主之尊,不惜抛头露面,在群豪之前求恳自己别要行礼成婚,原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不由得心软,柔声道:“赵姑娘,事已如此,你还是一切……一切看开些罢。我张无忌是村野匹夫,不配……不配……”
改的都差点成赵敏自卑了,呵呵。
看看打戏:
张无忌刚追到大门边,突然身边红影闪动,一人追到了赵敏身后,红袖中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赵敏头顶插了下去。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出手的正是新娘周芷若。 张无忌心念一动:“这一招好厉害!芷若从何处学得如此精妙的功夫?”眼见她手掌已将赵敏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当下不及细想,窜上前去便扣周芷若的脉门。周芷若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的劲力,但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范遥眼见危急,救主情殷,伸掌向周芷若肩头推去。周芷若左手微挥,轻轻一拂,范遥手腕一阵酸麻,这一掌便推不出去。 但这么一阻,赵敏已向前抢了半步,避开了脑门要害,只感肩头一阵剧痛,周芷若右手五指已插入她右肩近颈之处。张无忌“啊”的一声,伸掌向周芷若推去。 周芷若头上所罩红布并未揭去,听风辨形,左掌回转,便斩他手腕。张无忌绝不想和她动手,只是见她招数太过凌厉,一招间便能要了赵敏性命,迫于无奈,只有招架劝阻。周芷若上身不动,下身不移,双手连施八下险招。张无忌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这才挡住。八攻八守,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便即过去。
赵敏演的非常好,跟原著一样的霸气。其实周芷若也演的不错(反正只要不是楚楚可怜那幅模样就行。)唯一想吐槽的:周芷若是想在赵敏的头上下手啊,在这里武打戏就没那么明确,好像直接拍上肩头,是洗白周芷若吧呵呵。不过其他的细节都很好,范右使也真上来帮忙了。
*加糖:这是唯一一版“无忌扶起赵敏”的抢婚哈哈哈,原著里也没有。我们关切的暖男曾无忌~
比原著做的好的在这点:
张无忌心想谢逊的头发既被赵敏割下一截,自必已入她掌握之中,自己如和周芷若拜了天地,她一怒之下,不是去杀了谢逊,便是于他不利,可是当着群豪之前,却又不能向周芷若解释苦衷。
这个无忌啊,原来不敢成亲都是怕赵敏害义父(我靠 这么不信人家),如果只是为自己找借口的话原著里也没变现的非常清楚。
剧版:婚礼上没提过“义父”两个字,周芷若还扔出一句:“你和这妖女就是余情未了!” 意味着张无忌逃婚就是因为爱情啊😂
*加糖: 周芷若也说了,“我们两个人只能选一个。”然后张无忌真的选了一个,嘻嘻嘻。
也加了几句张无忌做解释(什么“我不会辜负你芷若 我肯定保守婚约” - 原来都是谎言哈哈哈)但这确实也比原著里好。原著里张无忌一直还是打算娶周芷若,甚至跟赵敏好了之后。一部分原因是道德上必须keep his vows(好人卡)一部分也是对周芷若的愧疚,但我怎么也觉得书里意味着他对芷若还是不舍(后面吃宋青书的醋很多, 书里不止一次,我就不找原文了。)但剧里都是杨左使提醒他才说要去给周芷若一个交代哈哈哈,而且很明确是去跟她“请罪!” 朱老四还加上了一句:“看来教主是不要周掌门喽” 无忌回复的:“娶赵姑娘为妻 我志亦不变” 放在这里意思是“那肯定不要,我只要敏敏。”
朱元璋道:“如此说来,教主决意与郡主一刀两断,终身不再相见了?”,张无忌摇头道:“不是!驱赶蒙元,我志不变。以赵敏为妻,我志亦不变。赵姑娘虽是蒙古女子,但早已脱离父兄,她对我说得清清楚楚,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干甚么,她也干什么。” (新修版加上的)
7. 抢婚后
书里已经很甜:
不知如何,张无忌此刻心中甚感喜乐,除了挂念谢逊安危之外,比之将要与周芷若拜堂成亲那时更加平安舒畅,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然而要他承认欢喜赵敏搅坏了喜事,可又说不出口
可是电视剧拍的怎么还更!甜!
第一,赵敏受伤后的脆弱书里没有描述很多,剧里就直接发“张无忌照顾小媳妇”的糖。赵敏那句:“我希望伤不会好 因为这样你才对我好“ 专门能撩到张无忌这种直男哈哈哈哈~ 不过,虽然说出了这点小心思,敏敏还是表示她跟周芷若的不同,就算知道张无忌吃“弱女子”这招,绝不会装成哭啼啼的样子掏他喜欢。这很符合书里的赵敏的性子,同时也加了好几分的可爱和温柔。
第二,张无忌在书里急着赶路去找义父,电视剧里看到赵敏那么脆弱好担心,提出停留在农村为赵敏疗伤。
赵敏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张无忌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软玉温香,不由得意马心猿,神魂飘荡,倘若不是急于要去营救义父,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永无休止地永远走下去了。
区别看到了吧??哈哈哈哈
第三,又来了一发“三观一致”,证明了张无忌的终生伴侣定是赵敏不是周芷若。
赵敏:如果我们可以周游四方到处惩奸除恶 老了归隐山林与世无争 想想多开心 你说是不是?
无忌的那个笑容!!!这个无忌不太会说话,但是心意都写在脸上和眼神了~
8. 吻戏
以上已有赵敏吻张无忌的原文,以下是无忌初次吻赵敏的吻戏:
张无忌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有时念及,总想这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意动,没料到她竟粪土富贵,弃尊荣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头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樱唇上一吻。
原著里,是赵敏强吻的张无忌,然后张无忌轻轻的吻了赵敏。
剧里相反!!!
真想不到我们的羞羞曾无忌会有今天!这可是原著里都没有的张无忌啊!
这可能是最大的亮点,比较一下之前张无忌在爱情上的犹豫和hesitancy,不管是剧还是书反差都很大。想必这个时刻他是多爱赵敏!
9. 赵敏选择离开
赵敏先选择回蒙古等张无忌其实有这段原文的影子:
赵敏本来一直在旁默不做声地听着,忽然站起身来,昂然道:“朱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是蒙古人,那是改不来的。不用你们来赶,我自己退出中土,返回蒙古,这一生一世永不再踏入中土一步!”张无忌、杨逍、范遥、韦一笑等都是一惊。
周颠却兀自担心,问道:“赵姑娘,你回去蒙古,此后永不踏入中土一步,你舍得我们教主么?”赵敏微笑道:“我决不破誓,我心里不舍得,又有什么法子?却不知你们教主舍不舍得我?”说着眼望别处,更不转向张无忌。
哎,这点编剧做的就失败了。书里的赵敏好刚。其实陈钰琪能演出来(之前的剧情就演过!)但编剧偏偏不给她说这话的机会,呵呵。每次看大众骂赵敏我都期待赵敏能站出来回骂他们几句,但可惜啊,后面的赵敏只能用眼神愤怒,可以脑补是为了张无忌的面子才不插嘴。但怎么说都让我气气的。
屠狮大会那段,都嚷嚷要杀赵敏的时候,我真希望赵敏会来一句:“要杀就杀!老娘还怕你们吗?!” 就像殷素素能说出“我就是害你三师兄的人,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但最后,只有张无忌出来替赵敏说话,我去,赵敏成了哑巴了吗。
好,不吐槽了, 讲亮点:
这位网友比我说的好
非常明显的是,前期张无忌非常清楚以赵敏为妻的难度值,虽然情不自禁,却一直在用理智强压,直到被抢婚才发现赵敏本人已无路可退,至此张无忌只能直面风险,和她一块死扛;而赵敏经验不足太过托大,以为代价最多只有自己一条命,结果上了少林才发现还会捆绑自己父兄和张无忌本人,至此萌生退意,假死之后只敢偷偷想见,不欲相认,但这时的张无忌已经赌上全副身家,容不得她逃避了。
“偏要勉强”的姑娘也学会了退步,放弃,这不是为了爱又是什么?而一直在“自重”的教主也学会了“直面风险,和她一块死扛。”
赵敏再也不是小酒店吃火锅的那个“要是有人杀我父兄我要把他们全家都杀光”的郡主。张无忌再也不是犹犹豫豫、不懂拒绝的傻小子。Love can change a person...
苦情倒是苦,但编剧在前面已经foreshadow了好几次,本来就是悲剧。“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家人,你也不会让我伤害你的兄弟”etc
即使赵敏和无忌”分手” 的那么绝情,把簪子都扔了,但最后她还是在草原上等无忌。因为“铭心刻骨的相爱”。而张无忌,即使赵敏簪子不要了,人也不要了,他也没有死心,还是说了那句:就算天涯海角 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然后真的做到了。最后是手帕gps将无忌带回赵敏的身边,哈哈,symbolism还是很有爱。
张无忌歉然道:“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爱慕、心存感激,对殷家表妹是可怜她的遭遇、同情她的痴情,对小昭是意存怜惜、情不自禁地爱护,但对赵姑娘却是……却是铭心刻骨地相爱。”
张无忌心中已难过了很久,听她这么说,再也忍耐不住,流下泪来,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总而言之,上天下地,我也非寻着她不可。寻她不着,我就去死!

*加糖:画眉真画了,原著里这时候周婊子出现所以眉没画成,然而剧拍的再完美不过。
10. 大结局
原著新修版的结局能气死人:
张无忌道:“我多半也从此不回来了。你要我做一件事,是什么?”周芷若缓缓地道:“一报还一报!那日在濠州,赵敏不让你跟我成亲。此后你到蒙古,尽管你日日夜夜都和赵敏在一起,却不能拜堂成亲。”
张无忌道:“不拜堂成亲,自然不违背侠义之道。我跟你本来有婚姻之约,后来可也没拜堂成亲。好!我答允你。到了蒙古之后,我不和赵敏拜堂成亲,但我们却要一样做夫妻、一样生娃娃!”
周芷若嫣然一笑,说道:“你们尽管做夫妻、生娃娃,过得十年八年,你心里就只会想着我,就只不舍得我,这就够了。”说着身形晃动,飘然远去,没人黑暗之中。
张无忌心中一阵惘然,心想今后只要天天和赵敏形影不离,一样做夫妻、生娃娃,不拜堂成亲,那也没什么。“为什么过得十年八年,我心里就只想着芷若,就只不舍得芷若?”又想:“她其实并没跟宋青书成亲,和我又曾有婚姻之约。她做了不少对不起我的事,此刻想来,也并没真的对我坏。有些事情,她是受了师父逼迫,不得不做。她虽盗了屠龙刀和倚天剑,但现下屠龙刀复归我手,表妹殷离也没死……
“爱我极深、很想嫁我的,除了芷若,自然还有敏妹,还有蛛儿,还有小昭……”
这四个姑娘,个个对他曾铭心刻骨地相爱,他只记得别人的好处,别人的缺点过失他全都忘记了。于是,每个人都是很好很好的……
????
很多人吐槽2019《倚天》编剧是“周粉” 把很多”忌敏”戏都删掉了,可就凭这个结局,我能相信编剧始终是“忌敏党”。编剧显然看过新修版的原著,以上的examples都有,所以为什么没有按照原著写这个结局呢?金先生可是故意给周芷若留了个机会“小三上位”?
金老先生的后记有写:
事实上,这部书情感的重点不在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男子与男子间的情义,武当七侠兄弟般的感情,张三丰和张翠山之间、谢逊和张无忌之间父子般的挚爱。
最主要的更动是:张无忌最后没有选定自己的配偶。我一直相信,历史并非命定,充满了偶然因素,人事也是这样。
所以看小说的时候,重点根本就不是“忌敏 ”的爱情。
但我看电视剧的时候就不一样的感觉。(所以说,编剧只是喜欢苦情爱情片而已😂)
另外,电视剧也很完整的表达出金庸对张无忌的评价:
张无忌的性格之中,似乎少了一些英雄豪杰之气,但他于这个“侠”字,却发挥得很充分。“侠”是并非为了追求自己(包括自己国家、自己团体、自己亲友)的利益而去做义所当为的事,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士是不顾一切(不顾自己的生命、利益、名誉)、不接受任何代价而去追求正义。英雄往往是为自己而做,侠士却通常是为别人而做。有了代价,便少了侠气。张无忌甘受灭绝师太三掌,在光明顶上奋身而挡六大派,不是求名,不是逞勇,只是觉得“应该做”,所以他决不会去和朱元璋争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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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太喜欢太喜欢了!感谢演员,感谢导演,给我如此美丽的“忌敏”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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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剧被砍你会开心?”“嗯”
我算不上是疯狂的追剧一族。 不过仍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追了不少的美剧英剧。 但凡开始追,哪怕剧情逐渐走向狗血,我仍然甘之若饴。 就像多年前NBC主打的Heroes,这部戏在国内有多个名字:英雄、天骄、超能英雄、变种群英、群英荟萃。 起初的感觉是大开脑洞、欲罢不能,观赏性超强,暴力、悬念、科幻等几乎所有好莱坞电影元素都融入了该剧。 每次反角Sylar(下图)出现,我都会感到脊背发凉……

扎克瑞·昆图扮演的Sylar是不是给人很惊悚的感觉?最近几年新的《星际迷航》里面,他出演重要角色Spock。哦,不扯远了。 慢慢地,Heroes里面所有的线索联结到一起,呈现出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走向。 然而,编剧们的坚持,逐渐变成了偏执,故事慢慢说不圆了。 结果NBC决定cancel本剧,这让我当时甚是崩溃,还曾经寄望于NBC承诺的一个电影版作为大结局,最终未遂。 基本上,任何一部在追的剧集被砍掉我都会极其不爽,唯独一部除外。 那就是BBC拍摄的《狄更斯世界》——荟萃了大文豪查尔斯·狄更斯九部作品的诸多出场人物——去年我曾经写过一次。

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这部戏在第一季之后,不会再行开拍,但我的反应却是:猴开森! 为啥? 只为那些原著中不幸的人们,能在某个时空中得到某种另行设定的幸福。 譬如《远大前程》中的郝薇香小姐。 这几乎是狄更斯笔下着墨最多、描写最细致、形象最丰满的女性人物之一。 丧父之后,郝薇香小姐被自己的弟弟和未婚夫康佩生合谋欺骗,最终把自己囚禁在监狱般的沙提斯宅,过着囚犯般的生活,以一种疯癫报复的模式向这个世界控诉自己的悲惨命运。 在2012年美国电影版里的郝薇香小姐是这样的。

自从婚礼取消,接下来的若干年里,她从不允许女婢变更原先的婚仪摆设,甚至婚庆蛋糕也一直摆在长桌上,任由它们腐败朽烂,自己始终穿着那身肮脏的婚纱,戴着面纱如同行尸走肉般穿梭在漆黑空旷的大宅里。 凄不凄惨,落不落魄?尽管在第一次看小说时,我对郝薇香小姐并没有建立起任何的好感。 对了,啰嗦几句。 上面的郝薇香小姐饰演者是海伦娜·伯翰·卡特,电影版《哈利波特》中,她出演了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杀死了小天狼星;在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她的角色是残忍好杀的红皇后。 不过我们可不要因此禁锢了海伦娜的角色形象,在电影《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里,她饰演的可是女主角露西,有点莽撞、不合礼仪却充满青春活力,纯洁得有如早年的郝薇香小姐。 在《狄更斯世界》第一季里,与原先一样,郝薇香小姐落入骰中而不自知,眼看着她即将陷入悲惨当中,我甚至有删了视频罢看的冲动。 好在她的弟弟天良未泯,最终和他们的表亲、律师一道,揭穿了大骗子康佩生,让那最终的可怕结局并未真正到来。 当然了,事发现场的郝薇香小姐肯定极为愤怒和痛苦。
不过比起小说中数十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这个代价已经小很多了,我衷心祝愿郝薇香小姐最终能等到那位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她的高富帅。 我相信,因为《狄更斯世界》续集被砍,《老古玩店》里的小奈尔也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改变了命运。 小说中,老古玩店店主吐伦特和他美丽、善良的外孙女小奈尔相依为命,却被高利贷者逼得亡命天涯,最终小奈尔香消玉殒,上演了一幕“维多利亚时期的忧伤”。 电视剧《狄更斯世界》里,一上来小奈尔就命悬一线,被医生断言无救,好在她神奇般地活转过来,但我仍是忧心忡忡。 接下来的剧情里,小奈尔戏份不多,不过厄运似乎离她远去了,而且与另一部小说《圣诞颂歌》里的小职员鲍勃的大儿子擦出了情愫。

怎么?书中那个原本金发碧眼的小姑娘有些混血了? 这不打紧,重要的是纯洁如天使一般的小奈尔活下来了。(泪奔……) 不过在《狄更斯世界》中,来自小说《圣诞颂歌》里的小职员鲍勃着实遭遇了一番波折。 本来只是被老板一再挑刺的他,先是被怀疑为杀害雅各布的疑凶,接着妻子被证实是凶手,好在最后布奇警长认可了她自保反击的行为…… 小说里,老板斯克鲁奇最终开始善待一切好人,他向鲍勃祝愿圣诞快乐,并给鲍勃家里送去一只肥美的火鸡,我相信斯克鲁奇会有始有终。 在电视剧《狄更斯世界》第一季的结尾,我相信鲍勃一家也会从此幸福安康,小奈尔也会成为这个家庭的重要一员。 至于狄更斯笔下另一重要角色奥利弗——来自《雾都孤儿》,在《狄更斯世界》里没有多少露面机会,基本就是个跑腿的,几个便士就送一趟信笺。

不过我们不用担心,在小说中奥利弗最终遇到了自己的姨妈,从此人生走入另一篇章。那么电视剧中还会有其他波折不成?剧砍了,不会啦! 此外,我希望那些在狄更斯笔下曾经堕落、曾经被侮辱和伤害的灵魂们,在诸如《狄更斯世界》这样的平行时空里,能够得到最终的救赎和解脱。
今天是周五,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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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读书记录6
《回忆录》
6.《驼背人》
【“唉!你怎么还在吸你婚前吸的那种阿卡迪亚混合烟呢!从落在你衣服上蓬松的烟灰看,我这话没错。使人一望而知你一直习惯于穿军服。华生,如果你不改掉袖中藏手帕的习惯,那你总也不象一个纯粹的平民。今晚你能留我过夜吗?” 】
总结:这句话不太理解,可能是这个版本翻译不太好。夏洛克这句话是指医生如果不改掉藏手帕的小习惯就可以让人轻易看出他以前习惯穿军装,还是指约翰退役后还是习惯穿军装,夏洛克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穿着。如果有看过原文或者其他版本的姑娘能告诉我就太好啦,十分感谢!
【“欢迎之至。”
“你对我说过,你有一间单身男客住室,我看现在没有住客人。你的帽架就说明了这一点。” 】
总结:医生这是你专门为侦探准备的客房吗?
【“这是很简单的,”福尔摩斯说道,“一个善于推理的人所提出的结果,往往使他左右的人觉得惊奇,这是因为那些人忽略了做为推论基础的一些细微地方。我亲爱的朋友,你在写作品时大加夸张,把一些情节故意留下,不透露给读者,这当然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了。”】
总结:这是来自爵士的吐槽吗,看到有纪录片说爵士对福尔摩斯这个作品又爱又恨,他觉得福尔摩斯不是严肃文学,而且他花了大量时间在这个作品上已经影响他的生活,因此多次想弃坑,但不巧的是他的作品中就是福尔摩斯读者最多,其他作品读者很少。感觉他不止一次在文章中借夏洛克的口来吐槽华生写的不严肃,第一次可能只是真的是个梗,后来是不是他刻意想告诉读者这个作品不够严肃来表达他的抗议_(:з)∠)_。
7.《住院的病人》
【那是七月里一个闷热的阴雨天,我们的窗帘放下了一半,福尔摩斯蜷卧在沙发上,把早晨接到的一封信读了又读。由于我在印度服过兵役,使我养成了怕冷不怕热的习惯,因而寒暑表虽已到了华氏九十度,我也毫不觉得难受。】
【而对我的伙伴来说,无论是乡下或是海滨,都丝毫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而他唯一的改变,是去看望他在乡间的哥哥。 】
总结:
1.约翰怕冷不怕热。
2.夏洛克和他哥哥感情不错,出去旅游不如去看他哥。
8.《希腊译员》
【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虽然相识很久,亲密无间,但少听他说起他的亲属,也很少听他讲起自己早年的生活。他这样沉默寡言,更加使我觉得他有点不近人情,以至有时我把他看作一个孤僻的怪人,一个有头脑无情感的人,虽然他的智力超群,却缺乏人类的感情。】
总结:爵士多次用不近人情,没有感情,近乎冷血,这些词来定义夏洛克,但是写出来却恰恰相反,他笔下的夏洛克对委托人是非常富有同情心的,对朋友很关心,与兄长也相处融洽,性格外向,虽然最好的朋友也就只有约翰,但他与警察、委托人都相处得很好,而且他还很有社会责任感。不知道爵士为啥硬要给他凹这些人设......
【福尔摩斯思忖着说道,“我祖上是乡绅,看来,他们过着那个阶级的惯常生活。不过,我这种癖性是我血统中固有的。可能我祖母就有这种血统,因为她是法国美术家吉尔内的妹妹。血液中的这种艺术成分很容易具有最奇特的遗传形式。”“可是你怎么知道是遗传的呢?”“因为我哥哥迈克罗夫特掌握的推理艺术比我掌握的程度高。”】
【“你哥哥比你大几岁?”“比我大七岁。”】
总结:
1.夏洛克祖上是乡绅。乡绅我查了一下,大概是指要不就是有钱人,要不就是在乡间隐居的有权有地位的人。
2.他有法国血统。
3.他哥迈克罗夫特推理比他厉害。
4.他哥比他大7岁。
【假如侦探这门艺术只是从在扶物椅上推理就行,那么我哥哥一定是个举世无双的大侦探了。可是他既无做侦探工作的愿望,也无这种精力。他连去证实一下自己所做的论断也嫌麻烦,宁肯被人认为是谬误,也不愿费力去证明自己的正确。我经常向他请教问题,从他那里得到的解答,后来证明都是正确的。不过,在一件案子提交给法官或陪审团之前,要他提出确凿的有力的证据,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总结:麦哥和夏洛克不同,他喜欢推理但是不喜欢解释和寻找证据,所以他不能当侦探,他嫌举证太麻烦。
【我用以为生的侦探业务,在他只不过是纯粹业余癖好而已。他非常擅长数学,常在政府各部门查帐。迈克罗夫特住在蓓尔美尔街,拐个弯就到了白厅。他每天步行上班,早出晚归,年年如此,没有其它活动,也从来不到别处去,唯一去处是他住所对面的第欧根尼俱乐部。】
总结:麦哥的职位看起来像是政府的财政部的,住在蓓尔美尔街,拐弯就是白厅,生活非常规律。
【很可能你不知道。伦敦有许多人,有的生性羞怯,有的愤世嫉俗,他们不愿与人为伍,可是他们并不反对到舒适的地方坐坐,看看最新的期刊。为了这个目的,第欧根尼俱乐部便诞生了,现在它接纳了城里最孤僻和最不爱交际的人。会员们不准互相搭话。除了在会客室,绝对不准许交谈,如果犯规三次,引起俱乐部委员会的注意,谈话者就会被开除。我哥哥是俱乐部发起人之一,我本人觉得这个俱乐部气氛是很怡人的。】
总结:麦哥是欧根尼俱乐部发起人之一,这个俱乐部除了会客室不让说话。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比他弟弟高大粗壮得多。他的身体极为肥胖,他的面部虽然宽大,但某些地方却具有他弟弟特有的那种轮廓分明的样子。他水灵灵的双眼呈淡灰色,炯炯有神,似乎经常凝神深思,这种神情,我只在歇洛克精神贯注时看到过。】
总结:麦哥是个胖子,比夏洛克高。
9.《海军协定》
【在学生时代,我同一位名叫珀西·费尔普斯的少年交往甚密。他差不多和我同年,但却比我高两级。他才华出众,获得过学校颁发的一切奖励,由于成绩出色,结业时获得了奖学金,进入剑桥大学继续深造。我记得,他颇有几家贵戚,甚至我们都还在孩提相处时,就听说过他舅舅是霍尔德赫斯特勋爵,一位著名的保守党政客。这些贵戚并未使他在学校捞到好处。相反,我们在运动场上到处捉弄他,用玩具铁环碰他的小腿骨,并引以为乐。】
总结:约翰中学时期还是很调皮的,在运动场上还和同学一块捉弄过他的朋友。
前情提要-约翰的老同学费尔普斯遇到困难,写信给约翰想拜托他邀请夏洛克去帮忙,约翰就去找了夏洛克,他们一块到费尔普斯家调查。
【“你好!华生,”珀西亲热地说道,“我见你留着胡须,几乎认不出你了。我敢说你也不保准能认识我了。我猜,这位就是你那大名鼎鼎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吧?” 】
总结:约翰确实是有胡须的。
前情提要-约翰老同学的案子涉及了国家机密,有些扑朔迷离,夏洛克需要做大量的调查工作。
【你看,我已经做了一些单独的调查。不过今天一天,我必须进行调查工作。” “我的医务……”我开始说道。 “啊,若是你觉得你的那些业务比我这案件更重要……” 福尔摩斯有些尖刻地说道。 “我是想说我的医务不妨耽搁一两天,因为这是一年里最清淡的时候。” “太好了,”福尔摩斯说道,他又恢复了高兴的心情,“那我们就一起来研究这件案子吧。我想应该从访问福布斯入手。 】
总结:夏洛克的控制欲是真的强,之前医生在四签名还吐槽过【他的要求似乎是:我的著作必须完全用来描写他个人的行为。】。
10.《最后一案》
【两年过去了,这种惆怅却丝毫未减。然而,最近詹姆斯·莫里亚蒂上校发表了几封信,为他已故的兄弟辩护。我无可选择,只能把事实真相完全如实地公诸于众。我是唯一了解全部真相的人,确信时机已到,再秘而不宣已没有什么用处了。 】
总结:和夏洛克交手的是莫里亚提教授,不知道名字,詹姆斯·莫里亚蒂上校是教授的兄弟,还活着,并且一直在为他兄弟辩护。就是夏洛克联合警方打击教授团伙,除了要抓捕他们,还要出庭举证审判,上校所作的就是利用媒体在报纸上为他兄弟辩护,一是可能能翻案,二也是为了报复夏洛克。
【读者可能还记得,自从我结婚及婚后开业行医以来,福尔摩斯和我之间极为亲密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变得疏远了。
当他在调查中需要个助手时,依然不时来找我,不过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少了。】
【“最近我有点儿吃紧。你不反对我把你的百叶窗关上吧?” 我用以阅读的那盏灯,摆在桌上,室内仅有这点灯光。福尔摩斯顺墙边走过去,把两扇百叶窗关了,把插销插紧。 “你是害怕什么东西吧?”我问道。 “对,我害怕。”“怕什么?”“怕汽枪袭击。” 】
总结:
1.夏洛克与教授交手后很少来找约翰了,怕牵连他。
2.教授把夏洛克逼得非常紧,夏洛克这时候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了。当然夏洛克和警方也把教授逼得很紧,不然教授也不会想除掉夏洛克。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福尔摩斯说道,“我还必须请你破例允许我现在从你花园后墙翻出去,离开你的住所。”“可是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我问道。他把手伸出来,我借着灯光看见他两个指关节受了伤,正在出血。“你看,这并不是无中生有吧,”福尔摩斯笑道,“这是实实在在的,甚至可以把人的手弄断呢。尊夫人在家吗?”“她外出访友去了。”“真的!就剩你一个人吗?”“对。”“那么我就便于向你提出,请你和我一起到欧洲大陆去作一周旅行了。”“到什么地方?”“啊,什么地方都行,我无所谓。”这一切都是非常奇怪的,福尔摩斯从来不爱漫无目的地度什么假期,而他那苍白、憔悴的面容使我看出他的神经已紧张到了极点。 】
总结:夏洛克假死前本来是路过约翰家想躲避敌人的追踪的,他不能留在约翰家里,以免约翰被牵连,但是听到梅丽不在家,他没忍住叫上约翰陪他去避一阵。他和警方对教授团伙实施的抓捕已经开始���网,教授把他逼得很紧,他需要出去避一阵,抓捕的事交给警方。
【“他的履历非同等闲。他出身良家,受过极好的教育,有非凡的数学天赋。他二十一岁时写了一篇关于二项式定理的论文,曾经在欧洲风行一时。借此机会,他在我们的一些小学院里获得了数学教授的职位,并且,显然,��的前程也是光辉灿烂的。可是这个人秉承了他先世的极为凶恶的本性。他血液中奔流着的犯罪的血缘不但没有减轻,并且由于他那非凡的智能,反而变本加厉,更具有无限的危险性。大学区也流传着他的一些劣迹,他终于被迫辞去教授职务,来到了伦敦,打算作一名军事教练。】
总结:教授家世很好,数学天赋极高,曾在大学担任过数学教授职位,因为劣迹被开除,之后到伦敦当开展他的犯罪业务。
【“我对他的容貌十分熟悉。他个子特别高,削瘦,前额隆起,双目深陷,脸刮得光光的,面色苍白,有点象苦行僧,保持着某种教授风度。他的肩背由于学习过多,有些佝偻,他的脸向前伸,并且左右轻轻摇摆不止,样子古怪而又可卑。”】
总结:夏洛克对教授非常熟悉,教授高个子,有些佝偻,样子有些古怪。
前情提要-教授不断指使人暗中杀害夏洛克,约翰担心夏洛克安全,想留他在家过夜,第二天再一起出去避一阵。
【“你在这里过夜吗?”我问道。
“不,我的朋友,我在这里过夜会给你造成危险的。我已经拟定了计划,万事都会如意的。就逮捕而言,事情已进展到不用我帮忙他们也可以逮捕那些不法之徒的程度了,只是将来还需要我出庭作证。所以,在逮捕前这几天,我显然以离开此地为妙,这样便于警察们能自由行动。如果你能同我一起到大陆去旅行一番,那我就太高兴了。” 】
总结:夏洛克对自己的抓捕计划是非常有信心的,他也信任警察,所以约了约翰和他一块出去旅游等消息,也避开教授对他的迫害。
【“你看过今天的晨报了吗,华生?” “没有。” “那么,你不知道贝克街的事吗?” “贝克街?” “昨夜他们把我们的房子点着了。不过没有造成重大损失。” “我的天哪!福尔摩斯,这是不能容忍的!” 】
总结:教授在暗杀夏洛克的时候把221B烧了,“我们的房子”这个形容不要太甜。
前情提要-夏洛克在去约翰家之前一直被人袭击,有个人袭击失败被警察逮捕了,之后教授就失去了夏洛克行踪,所以教授才把221B烧掉,他以为夏洛克回家了,但是夏洛克临时去了约翰家一趟,和约翰约好旅游后他为了不给约翰带来危险,即使约翰挽留也没有留下过夜,直接离开了,他让约翰按计划去火车站找他,并且让约翰去火车站时,不要找主动揽客的马车。
【“你找到那辆双轮马车了吗?” “对,它正等在那里。” ”你认识那个马车夫吗?” “不认识。” “那是我哥哥迈克罗夫特。在办这样的事情时,最好不依赖雇用的人。不过我们现在必须制定好对付莫里亚蒂的计划。” 】
总结:哈哈哈,麦哥亲自伪装送约翰去找夏洛克私奔。
【当夜我们到达布鲁塞尔,在那里逗留了两天,第三天到达施特拉斯堡。星期一早晨福尔摩斯向苏格兰场发了一封电报,当晚我们回旅店就见回电已经到了。福尔摩斯拆开电报,然后便痛骂一声把它扔进了火炉。 】
【“我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点!”福尔摩斯哼了一声说道,“他跑了。”】
【“莫里亚蒂吗?”“苏格兰场破获了整个集团,可就是没有抓住莫里亚蒂,他溜走了。既然我离开了英国,当然谁也对付不了他了,可是我却认为苏格兰场已经稳操胜券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回英国去,华生。” 】
【因为我曾多次协助他办案,又是他的老朋友,所以很难同意他的这种建议。对这个问题,我们坐在施特拉斯堡饭馆争论了半小时,但当夜决定继续旅行,我们平安到达日内瓦。 】
总结:教授跑掉了,夏洛克又变得很危险,他想让约翰回英国,但约翰不愿意两人还吵了半小时,结果还是继续旅行。
前情提要-他们来到荷兰的一个小镇,旅馆老板建议他们不要错过莱辛巴赫瀑布,他们就去看了,上山途中突然有个人送信给医生说有个英国妇人在旅馆犯病,妇人想要会英语的医生帮忙,让医生回去,侦探就说让医生先回去,他想上山看瀑布,晚上再到下一个目的地汇合,医生信了就回去了,结果是教授的阴谋,送信的人是教授爪牙,信是假的,他再上山到瀑布旁就只找到夏洛克留下的一个银烟盒和告别信了。专家勘察现场结论教授和夏洛克打斗一同掉下瀑布。
【至于那个匪帮,大概公众都还记得,福尔摩斯所搜集的十分完整的罪证,揭露了他们的组织,揭露了死去的莫里亚蒂的铁腕对他们控制得是多么严密。在诉讼过程中,对他们那可怕的首领的详情很少涉及,而现在我之所以不得不把他的罪恶勾当和盘托出,这是由于那些枉费心机的辩护士们妄想用攻击福尔摩斯的手段来纪念莫里亚蒂,而我永远把福尔摩斯看作我所知道的最好的人,最明智的人。】
总结:教授的余党在制造舆论给教授辩护和攻击夏洛克,约翰才发表了这篇文章,揭露教授的罪行,并且不管舆论怎么样他永远都站在夏洛克这边。
最后一案就结束啦,其实感觉爵士写这篇是非常粗糙的,根本没有细写夏洛克联合警方与教授团伙之间紧张的对抗,只是粗略的描写了教授组织的强大,说了说他们与警方、夏洛克如何步步为营,过程基本省略没写,然后就是结果教授团伙被捕,但是教授跑了,来找夏洛克复仇来了。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后来的影视作品才会有非常大的发挥空间吧。不过爵士安排福华在最后一块旅行这个操作我是服的,爵士太会了,发糖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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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都 第9节
中心的福德工业,晚上8点,下班的铃声响起。吴兰回到宿舍,她的脸和眼睛彰显着疲惫忙碌的工作过程。几天前,王正不知从哪里获取的被子已经铺在床上,她洗完澡,一头栽进了被窝,很快进入了梦乡。方珩走得很慢,中午的一个馒头并不能维持他整天的思考过程,下午的饥饿令他头晕眼花,他实在不能明白其他的同事怎么还能够快速地使用脑袋瓜子,当然,自己的身材在他们眼中已经属于过度肥胖了。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饥饿,胃部的痉挛已经停息,他仍然走得很慢,他在思考一些东西,可是,脑袋中很空白,或者很混乱,他不能够得出较好的答案,或者,他连初步的逻辑都很难建立。他现在最需要帮助,需要一个人在他面前,对他进行语言逻辑的帮助,他是一个不喜欢接受别人帮助的人,他是一个不知道如何寻求别人帮助的人,可能,在这个愚蠢至极的地方,不会有比他更聪明的人。他感觉现在的状态更像墙外,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好像是他开始对生活丧失希望的时候,这种感觉第一次从他的内心诞生,并且像病毒一样蔓延。他很熟悉现在又开始重复绝望开始的过程,他需要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回到宿舍,他看见吴兰埋头大睡的样子,有些欣慰,有些无奈。这个年龄,她应该在学校里面享受知识,中心没有学校,她只能在工厂做着肮脏危险的工作。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教授她一些知识,而时间已经完全被工作占满。
王正正在整理丰盛的晚餐,看见食物,方珩食欲犹起,于是叫醒了吴兰,吴兰睡眼惺忪地挤在俩人身旁,这一顿饭没有交谈。她匆忙地食用完面包,继续钻进了被窝。
王正打理完残羹剩饭,拿出纸笔,一如既往地书写着。
他铺好地上的被单,随口说:“还没有找到工作?”
“是啊,面试了许多企业,没几个愿意见我,就跟那位部长说的一样,中心并不缺乏财务,看来,要获得一份工作,任重道远,我真希望和你们一样,虽然劳累,但至少有一份工作。当然,我现在仍然感激你们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方。”
“你每天在写什么?”
“记录,脑子不如烂笔头,也许未来某一天我能依靠这些信息彻底改变我的命运,当然,目前而言,我自己也承认,这些东西目前还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至少我现在是用不上的。可能等到信息数量足够大时,我找工作应该就不会太难了。”
他皱着眉头:“我不明白,你没有工作,却可以找到许多食物,而在外围一丁点食物都找不到,事实上,我们都是依靠你捡回来的食物过活,我虽然有一份工作,每天累死累活,薪水却只有一个馒头,我真不知道获得一份工作有什么好!我现在真切认为自己是迪拜的劳工,生命一文不值。”
王正放下手中的笔,面向他:“我知道迪拜,听说是一个比天堂还要美好的地方,可惜是在墙外,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看见迪拜的模样了。可能你现在还不知道一件事情,非常恐怖的事情,想一想都令人觉得害怕,那就是,在中心有工作就能获得住所,如果在中心流浪,露宿街头,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回收。”
“回收?”
“是的,我亲眼看见一个流浪汉被抓走……”
“抓到哪去?”
“流浪汉被抓走的时候,我偷偷地跟着他们,看见他们进入了另外一个区域,那儿有一面高墙挡着,还有士兵巡逻,我进不去。幸亏你的地图,我记住路线,并在地图面仔细地比对,最后发现了那个区域,上面标注的是‘回收区’,我想,这一定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我打听到没有工作的人都要进入那里面,而判断是否是流浪汉的标准就是有没有住所,所以,我才非常希望有一份工作,能让我获得一个住所,你慷慨地提供我住所的行为,我真的十分感激!”
“我认为你是想得太多了,你说的话难以让人信服,不会有任何一个社会出现你所谓的‘回收’,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当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直到你找到工作,我并不会赶你离开。”
王正抹了抹眼睛:“你们墙外人永远是这么的善良。”
他诧异了:“你不是墙外人?”
“当然不是。”
“那么你怎么会有知识?我的意思是,血都并没有学校,甚至连中心都没有学校,而你却能通过中心的笔试,你又不是墙外人,难道是你父母教授的知识?我有些糊涂。”
“事实上,你只是没有看见学校,外围的学校非常隐蔽,毕竟学生是最容易捕猎的对象,我学了八年,才勉强毕业。其实中心有许多学校,我亲眼所见。”他看向熟睡的吴兰:“我甚至看见比她年龄还要大的孩子进入学校,她应该去……”
“闭嘴!中心没有学校!外围也没有!如果有,我一定会知道!”他压低了语气,愤怒仍然在通过语言传进了王正的耳朵,王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额……你说得对,我应该是眼花了。”王正转过头,不再面向他。方珩的眼神叫人害怕。
这里怎么可能有学校,这是一个该死的,被魔鬼诅咒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学校,他想着,至少他从未看见过类似的建筑或往来的学生,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吴兰现在才是最幸福的,她活着,身为一个人活着!
次日,王正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到宿舍,接下来的几天,均不见其踪影,他的记录本仍然躺在老地方。方珩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许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不告而别了。
早晨,血都中心沐浴在阳光之中,母亲做完一夜爱之后表现出的亲切娇柔的声音令人骨头酥软:吃早餐了宝贝。
桌上摆着煎好的鸡蛋,盘子花纹复杂而美观,任何一个富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无论多么昂贵。事实上,他们喜爱昂贵无用的东西,仅仅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黄金。
孩子看了一眼,将鸡蛋和盘子扔到垃圾箱,瓷器清脆的破碎声动听悦耳,孩子说:“我只吃牛排!”
这一幕尽落吴兰的眼中,她冷漠地看着,心头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外围用生命才能换取一粒大米,在这儿宝贵的鸡蛋���能进入垃圾桶。牛排,那是多么遥远的景观,好像小时候吃过一次。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想改变这一切。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她想。
也许有一个人能够帮她。
趁着夜色,她潜回福德工业,宿舍灯光已关,原来的住所中,不是方珩。也许王正的记录本对她而言有些价值,依靠月光,她看见笔记本模糊的模样,还在原位置。她踢开门,里面的大汉从睡梦中惊醒。
“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来拿一样东西!”她在黑暗中站立,眼前的男人坐在床上,没有动弹。
很好,她想。她走到窗户边,拿起笔记,男人快速冲来,举起凳子,砸在她身上,凳子摔得七零八落,她闷哼倒在地上。男人抓起吴兰,吴兰的手一抹寒光闪动,男人露出片刻的震惊,然后痛苦地堵住脖子上洞,倒在血泊中。
安静的黑夜被突如其来的响声震碎,有人打开了门,夜色中传来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吴兰翻出高台,腾空而跃,在地面上翻了几个跟头消除冲力,借着黑暗的优势,快步逃离福德工业。
福德工业警报声大起,灯火大亮,吴兰远远地望着,她翻开笔记,大略一观,应该是王正的那本。
一间房内,沙发上躺着一具尸体,在对面的沙发上,吴兰翻开王正的笔记,上面的记录令她打开了觉悟的大门。
5月2日 晴
进入中心后,这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里的食物像垃圾一样被抛弃,但它们曾经如此地珍贵,价如黄金。我走在商店的门口,透过玻璃看见食物的标价,那是跟外围一样难以置信的价格。教科书上说墙外的食物廉价易得,这儿的食物易得却不廉价,才过期几天的食物完好无损地躺在垃圾箱里,正是依靠这些被人遗弃的宝贵资源,我和我的两位伙伴才能继续活下去。这两位伙伴帮助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他们俩人,我只能露宿街头。
依靠地图,我能够知道我去了哪里,我可以将收获最丰盛的地点标记出来,未来寻找食物会更加方便,我为我的智慧感到骄傲。只是,我很疑惑,相当疑惑,因为食物的缺乏才会导致其价格暴涨,但我在中心并未发现食物缺乏的任何迹象,如果食物缺乏,大家又怎么会将食物抛弃呢?
5月3日 晴
中心的富人不是一般的多,繁华的街上只能看见富人,垃圾堆才能看见和我一样的拾荒者。这些拾荒者饥不择食,拿到牛奶就往嘴里灌,应该是饿极了。
富人们的生活真是让人向往呀,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开着豪车,穿着体面地勾搭女人。嗯,没错,我得努力,我要像我两个伙伴一样,不,我必须比他们更加努力。
我把我每天的所见所闻写下来,帮助我记忆,我得时时刻刻分析现有环境,我要找到期间的经济规则,我十分相信,如果我发现了规则,我一定可以依靠人类的规则和我的知识获得我想要的结果。
5月4日 阴
工作竟然没有工资,只���少得可怜的馒头,我那两位可怜的伙伴,他们劳累了一天,回报竟然是不能果腹的馒头或面包。我记得很清楚,书上说血都外面,只要有一份工作,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每一个人都能靠自己的双手获得整个世界。为什么书上没有提到血都中心没有回报的事情,这太诡异了。
无论如何,我得更加努力寻找食物,为我两个伙伴提供足够的物质,足够的营养,足够的温暖,他们是我遇到的大好人,我要用自己的行动回报他们。
也许我们三个人可以成为一个团队,如果我发现了成功的秘诀,我们的团队绝对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改变一切。
5月5日 晴
中心的城市为什么有那么多墙,墙上写着数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士兵守卫,戒备森严,根本没有办法过去,城墙那边,一定是不同的世界。
城墙对面一定有什么不同,我看见一辆辆卡车从城门进出,驶向遥远的中心大门,卡车上应该装的是物资。
这种卡车我在阳春大人那儿见过,就是这样的卡车,为我们提供了食物、衣服,基本的物资。
5月6日 阴
不同的区,戒备程度不同,中午一点至两点交接的时候,防守最薄弱,让人诧异的是25区十七点开始交接时,竟然没有士兵防守,我认为我完全可以找到其中的规律,为此,我写了一个表,把这些规律牢牢记住,我觉得,我离财富的大门很近了!
5月7日 晴
我今天偷偷进入了五区,那儿的垃圾箱简直就是宝藏,是食物的储存室,太多我从未见到过的零食,各式面包,太多太多,眼花缭乱。那儿的商品琳琅满目,表原来是那么漂亮,电影院原来长得是那般模样,我从未见过,太多太多,我实在是叫不出名字,这些以前只能在教科书上看见,没想到我也能进入中心看见这些,可惜我买不起,我身无分文,难免失落。我看见许多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在垃圾箱附近争夺食物,我不太愿意和他们争抢,也许他们和我一样,要靠这些被人遗弃的东西生存。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哀伤的感觉,我在外围,没吃没喝,在中心至少还可以像一个乞丐那样活着,虽然这样的活着也不算是活着,可我为什么会感到哀伤呢?是为自己哀伤,还是为了别人哀伤呢?
5月8日 晴
中心的法律很严苛,穿着制服的警察到处巡逻,他们保护的是谁呢,保护的是我们?我觉得不见得,我只看见他们抓和我们一样的人,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去抓有钱人。
获取财富看起来非常困难,除了工作,几乎什么都不能做,没有机会。我很疑惑,那些街上的富人到底是怎么赚到的钱?
5月9日 晴
如果我有钱,我可以在这儿开一家商店,利滚利,钱生钱,我便可以很容易改变命运。
事实上,这只能是我的幻想,且不说没有工资的工作,就算有,店铺如此昂贵,货物如此天价,就算我能买下一块表或者一个面包,我也永远支付不起店铺昂贵的租金。这样的天价,令人匪夷所思。
当然,对我而言,并不是太难接受,只有通过经济价格的垄断,避免市场拥有太多的商人,就可以避免有太多的竞争对手,既得利益者的心肠真是歹毒,通过这样的定价方法来实现宏观上的垄断,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赚钱。唉,连基本的赚钱渠道都没有,难道真的只能依靠犯罪才能实现财富的第一步吗?可是,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必定会有警察来抓捕我,我不能确定我的命运会如何。
5月10日 晴
太多关于法律普及的地方了,有专人在大家上宣传法律,相关的行为禁止被写在广告上,无论是偷盗还是抢劫都是大罪。
怪不得中心不像外围那么混乱,有时候法律是非常有效的稳定社会的工具。
但是,我又该怎么办呢,我痛恨自己的弱小,我根本没有任何的胆量去做任何犯法的事情,看来在温室中长大的我,根本就是懦弱的。
其实,我是个好人,既然我是个好人,为什么神不让我离开血都呢?
5月11日 晴
我应该依靠什么办法获得成功呢?
我成绩如此优异,为什么我却找不到任何改变命运的办法!
5月12日 阴
难以置信,我今天走在香舍丽榭大街,竟然听到有人在谈论奥古斯丁,奥古斯丁很有可能还活着,这位伟大的共产领袖,精神的象征,如果不是该死的叛贼袁明维,也许我们早早地就走上了共产的道路。
很多年前,我在书本上看见他的丰功伟业,我对他充满了无限的尊敬,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有人谈论这位伟人。共产,很显然,这儿是该死的极端的资本主义社会,共产尚且有非常遥远的道路要走。
如果他没有死,也许我的命运会完全不同,也许吴兰也能进入学校,她坚定的意志力必然让她成为一位闪亮的社会精英。
虽然这一切并不是幻想中那样,吴兰也只能告别知识,不,不不不,我可以将我的所有知识以最简短的文字记录下来,等到未来某一天,我作为一位老师,再亲自传授给吴兰,她不就可以拥有改变命运的利器了吗?
5月13日 雨
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美丽。可惜我们是被神诅咒的恶人,永远被困在这个牢笼之中。我在血都诞生,父母在生下我没多久就被人杀害,幸好阳春大人给了我温暖,给了我教育,我才能活到现在,我并没有作恶,但是,我却要为父母的罪行买单,更匪夷所思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行。五区的警戒变得森严起来,我可能再也进不去了,但这并没有关系,我差不多摸透了这些不同区域的路线,这些地方我也绘制成了地图,也许有一天,这些路线图会有一定的作用,至于有什么帮助,我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5月15日 阴
奥古斯丁可能没有死,他被袁明维关押在23区的监狱里。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救他出来,他是一位伟大的共产领袖,他会带领我们走向自由。但我没有能力,我痛恨自己,为什么我是一个读书人,没有猎人的力量?
5月15日 阴
显然,以最简短的文字记录我脑子里面的所学,不仅对吴兰来说,恐怕非常难理解,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非常烦恼的工作,我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做学术的人,要总结如此多的定义,还得以最简单的逻辑来佐证结果,过于困难,时间完全不充分。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每天出去寻找食物,再运送回来,消耗了我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我得多努力一下,找到足够多的食物,储存起来,才能让我彻底地抽出好几天的时间,从而完成这个任务。
5月17日 晴
我看见一个流浪汉被抓进了回收区,回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死亡吗?我想,即使不是死亡,也一定是恐怖的地方。原来没有工作就要被抓走,幸好我的伙伴无私地给与我住所,否则流落街头的我,也一定会遭遇和那个流浪汉一样的下场。我曾经是那么的优秀,阳春大人说,依靠我的才智,在血都外面可以是一个经济学教授,被人尊敬,生活无忧无虑,但我在血都里面,什么也不是。事实证明,就算我来到大家认为的天堂——中心,我也什么都不是,他们不需要我的才华,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很多时候,我想,我就这么死了算了,但我又不想死,我觉得,我还有我的责任。
5月20日 晴
我终于完成了任务,没想到自己所学真的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完全记录下来,不知道吴兰是否可以理解这些,期望某天我能找到机会,说服她学习,我想方珩也很明白,知识的重要性吧,他一定会帮助我,让我成为她的老师。
但是,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呢?我不能贸然地向她提出要求,我需要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5月21日 阴
我竟然看见了牛羊,看见了草地,看见了池塘,看见了麦田,它们如此的壮观,太美了!太广大了!一望无尽!
5月26日 阴
中心绝对不是天堂,它必然是黑暗的!
5月28日 晴
我感觉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必然是阴谋,一场杀人的阴谋,一场惨绝人寰的游戏!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观察,中心绝对有着充裕的食物,那些在一区可恶的资本家,把食物囤积起来腐烂,也不愿意提供给濒临死亡的人,他们眼睛里面只有钱,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事,为什么神不去惩罚他们,或许,神根本不存在!
价格,市场,多么残酷的人类屠宰场,屠杀的是人类的劳动力,人类为什么可以创造如此残忍的规则。我真后悔自己学习了经济学,知识让我看清楚了中心的本来样子,虚伪,残暴,我可以用我能想到的任何贬义词汇去描述这个地方!
5月29日 雨
无论墙是谁建立的,一定不是神,神根本不存在!如果存在,他不会允许恶人不受惩处!
各个区的军队在调动,我想,要发生大事了!
这里的政治令我感到疑惑,不同的区甚至有不同的党派,我竟然还发现了帝国的存在,为什么我在教科书里没有学到任何关于中心政治的知识呢,难道是故意不告诉我们?哦,不,我现在是在怀疑伟大的阳春大人吗?不,不可以,如果不是他的仁慈,我和我的校友们早已经被人吃了,我绝对不能怀疑阳春大人!
6月1日 阴
来到这里很久了,我还是没能找到工作,真的是不需要我这个额外的人呀。
我看清楚了这一切,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听阳春大人的劝告,我应该留在她那儿的,那儿才是人应该待的地方。中心不是天堂,当权者依靠宗教和美好的假象把人骗进中心,为他们提供免费的劳动力。
我知道这样的体制是什么,我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我很不愿意说出来,因为利益既得者不会承认,而被蒙蔽的人不会相信,唉,一个披着文明社会的奴隶制度,为什么可以如此猖獗,书上不是说科技的进步可以颠覆落后社会的属性吗,为什么这种在血都外面已经被推翻了千年的制度,能在中心继续壮大?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愚蠢还是麻木,亦或是胆小?要能通过笔试才能进入中心,不应该是愚蠢。麻木?像印度人一样,麻木地活在一个被任意宰割的国度中?虽然我没有见过墙外的世界,但从不少人的嘴里和书本里面,我认为他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智慧改变命运,是谁在阻挡他们的前进呢?应该是教育,好的教育让人类奔向未来,坏的教育让人民且活且过。
大家或许并不是麻木,不再麻木的人成为了剥削者,继续麻木的人继续做着奴隶。
大家为什么愿意生活在这么一个世界里面?
既得利益者当然不愿意改变一切,但是被剥削者那么庞大的数量难道还不足以推翻这个黑暗的世界吗?胆怯吧,是生物就会感到害怕,高压的统治让人不去思考,没有胆量。
但是,我,是个例外,我愿意拿起武器!
6月2日 晴
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完全不足以跟中心对抗,我需要帮助,或者我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阳春大人那儿,为她效劳,也许,她可以率领我们毁灭这一切,建立一个全新的、没有剥削的新世界。
迪拜,一个美好的地方,每次听到墙外的人说道迪拜,他们的脸上全部是期待,很显然,那儿是一个完全不同于血都的地方,一个迷人的地方,一个令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想想血都,绝对不是一个有人想要进入的地方,太黑暗,是地狱。
我觉得我的伙伴方珩有些奇怪,我亲眼看见了学校,我也在笔记和地图上标注了它们的位置。但他不愿意相信任何的客观事实,有可能是他不愿意相信我,但我认为,也许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使然,劳累让头脑变得混乱,变得空白,不能进行很好的思考,这种现象应该是大脑选择逃避吧。
吴兰是个可怜的姑娘,我很敬佩这个小女孩,她永远像一位领袖那样。看见她,我似乎看见了阳春大人。唉,看来是一直没有找到工作使然,我现在变得喜欢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就算有阳春大人的影子,她也不可能像阳春大人那样,有着改变中心的梦想。
我觉得,我内心不安,我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哪天就会被抓进回收区,也许这本笔记对我来说,意义可能不大了,但我希望这上面的路线绘制、兵力部署和战略攻击等内容,对某人会有帮助吧。
如果有人看见这本笔记,我希望您能转交给阳春大人,也算是我为人类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真是可笑,我是一个专门学经济的,考试优异,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我还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吴兰关上笔记本,她死死地记住了里面的信息,她尚且不能理解笔记本中的大量知识和结论,并不妨碍她明白这本笔记的重要性。
方珩在哪里呢?她问自己。
她认为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找到这个叫做奥古斯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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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6乙女向】【Bandit/reader】Comet Dash 彗星为谁而来 1
分级:PG-13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卧底Bandit/酒吧女侍reader
梗概:一个关于自救、拯救、被拯救的俗套故事。
警告:这篇文写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班哥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光头。
Ⅰ
开始为了老妈的保释金存钱的那一天,我走在乔德街上,偶然看进一家五金店的橱窗里。木格间镶嵌的玻璃脏兮兮的,收银台后站着个矮个儿黑人老头,大半身体倚在拐杖上,正要把一本挂历从墙上摘下来。我停住脚步,望着他费力地踮起脚时拐杖头上颤个不停的手,意识到我在黑彗星工作的第一年快要走到头了。
我把手从连帽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推开五金店的门。门上挂有两个响不了的圣诞铃铛,光泽暗淡,塑料槲寄生叶片上蒙了结结实实的一层灰。我不由想到老妈常说的,逾期的装饰会为宅子带来厄运,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并没有购买小彩灯和圣诞树的闲钱。出来时,我的怀里多了把生满红锈的旧扳手,以及一本已经过期的二零零六年日历,总共花去五块钱。路边的乞丐伸出长满脓疮的手臂。五块钱,小姐,五块钱就好。冷风倒灌进鼻腔里。我低下脑袋,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从此往后,这把扳手在我的口袋里生了根。不管我走到哪儿,它都沉甸甸地坠在我的衣袋里,尤其是当我要在黑彗星值夜班的时候。如果你也生活在运河区,在酒吧讨生活,大多数情况下当你的嘴吐出好的、抱歉、谢谢惠顾,你的心里其实在说“操你妈”。就三个字,你的年假就要报废在医院里了。值班时,我的手常常需要滑进荷叶边围裙的口袋里握住扳手的金属柄,只为不让自己喊出那句操你妈。操你妈之后是狗娘养的,接着是砸在颅骨上的酒瓶,飞溅的血滴,裂开的骨头,救护车和警笛。捶着吧台要求赊账的醉汉不知道我的口袋里有把扳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手伸向牛仔裤后腰,掏出一把伯莱塔。
在运河区,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老佩里知道扳手的事之后,把我从吧台调到了后厨。他的借口是,如果我少跟人打交道,就会少惹点麻烦。但我明白,他之所以把我放进后厨,是因为我的脑子比炸鸡块的文森特和调酒的何塞菲娜转得更快。黑彗星不是靠往酩悦香槟和伏特加里兑水营生的。我们在吧台接待前来交易的情报贩子和顾客,在后厨为情报归类,接打电话,决定该让什么人知道什么事。老佩里亲自建立了一整套信息系统,完备而复杂,从他左腿还没瘸的时候沿用至今且尚未过时。那之后我每天端盘子倒酒的时间大大缩水,挪出的八个小时用来整理雇佣兵的简历,为退伍兵和地下拳馆搭线,用记者暗访店铺的时间表��换警署可贿赂人员的名单。我并不想知道老佩里从哪儿买来这些东西,又要卖到哪儿去,虽然我不得不知道。现如今,有点头脑的年轻人大多都找到了更能来钱的去处。要是我有的选,我也会爬出去。我只希望我能撑到那一天,毕竟我见过太多坐在酒杯前说“干完这一票,我就回老家种玉米”然后隔天死在报纸头条上的人。
其实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的,比如被逐渐同化。大多数时候,只要一句“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糕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抱着日历回到黑彗星,我把替何塞菲娜买的睫毛膏给她,帮文森特从冰箱里拿了包冷冻鸡肉出来,然后从伸缩梯爬上阁楼。我的房间仍是老样子,除了老旧的门上多出一把突兀的新锁,和我搬进来的时候相比无甚差别,每一个角落都向外发射着“此处不宜久留”的信号,既没有变大,也没有缩得更小。一张皇后乐队的海报贴在衣柜对面的墙上,我将它扯下来,露出后头掉漆的墙上被抽掉三四块砖而形成的一小方凹陷。砖洞像张缺牙的嘴,谄媚地含着一叠边角打卷的、堆得乱七八糟的钞票。我点了一遍数目,然后把日历挂了上去。
墙的嘴被堵上了,一小块墙皮被震落下来。和海报相比,这东西好就好在自带一块褐色硬壳封皮,这样就算哪天老佩里或者别的什么人突发奇想溜进我的房间,把手放上去,也不会发觉底下不正常的凹陷。衣柜门上镶着的穿衣镜倒映出挂历的大标题,花体字写就的2006被玻璃上蛇行的裂痕割成两半,“200”在一边,“6”在另一边。
镜子里的我也有一张被割裂的脸。这可算得上是某种时间错位,事实上,二零零七年已经开始了,我即将第一次见到多米尼克·布伦斯迈尔。那一年《浪潮》尚未上映,有那么几个星期塔利班天天在电视屏幕下方滚动,基里尔风暴自下萨克森州登陆,继而席卷整个德国。我们用手掌宽的银色胶带封上每一扇玻璃窗,成箱地储备饮用水、面包和收音机电池,把床垫搬进地下室,听头顶嘎吱作响的风声、有声小说和电台转播的气象局消息度日:跨莱茵河的所有大桥都被关闭,汉诺威中央车站向滞留旅客开放了防空洞,红十字会成员在那里分发毛毯。那会儿似乎便利店货架上能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比现在便宜,在汉诺威的黑色世界崭露头角的多米尼克也不叫多米尼克。因此,或许也可以说,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从最开始就充斥着谎言。
而我此前从不知道谎言也可以拯救一个人。
Ⅱ
机车轰鸣声在酒吧外头的街道上响起,由远及近,如同水滴形刀刃的宽度从尖锋开始极速扩大,割开运河区的夜晚包藏的污垢。吧台对面墙上的铜质船锚造型时钟已彻底报废,时针一动不动地瘫在那儿,指向钟被流弹击中的时刻,分针则不知所踪。那把声波刀一路切割在街上游荡着的乞丐、兜售便宜口活的未成年男女和磕高了的流浪汉,最终在黑彗星门口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半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如果把时间拨回下午,地狱天使和吉普赛小丑的那两拨人没有选择在这里就地解决问题,而是遵循传统,出去找个废弃工厂或者小巷火并,这本该是平日里黑彗星最热闹的钟点。一直以来,黑彗星就像那几个没有手术价目表的诊所一样,属于人人尊敬的非军事化区。没人知道规矩怎么就变了。
现在,酒吧里剩下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清冷的蓝色,色调十分和谐,几近诡异。墙上原本会放出红色或紫色灯光的灯管全碎了,玻璃碎块浸在血泊里,旁边散落着一截断指。舞池里只有血和脏脚印,钢管上飞溅的红色液体让这里看上去像某部低级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如果只靠我单打独斗,把这地方收拾到能营业的状态需要一整个星期。擦擦洗洗不是我的活儿,可当我从警局回来的时候黑彗星比坟墓还安静:炸鸡块的文森特跑了,调酒的何塞菲娜死了,拖地板、擦桌子、洗碗的卢克躺在医院里,负责安保的宾尼不知所踪。你看,最聪明的人也免不了要拿起拖把和水桶,脖子上挂条抹布。
可是我不。从我走进黑彗星的门、走向废墟中心、屁股挨到被砸得稀巴烂的圆形吧台桌面的那一刻算起,除了坐在桌上闷头抽烟,我什么都没干。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没挪一下窝,一脚踩一个泼了酒渍的吧台凳,一根烟抽完就用烟头点燃下一根。我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片的女主角,天花板角落里被人一枪打碎的监控摄像头给我一帧特写,而我今晚准备耍大牌罢工。操你妈。
当我用第六根烟的烟头点燃第七根烟,摩托车的噪音在门前熄了火。有人屈起指关节,在门框上敲了敲——酒吧的门早些时候给那帮人砸烂了。我抬起头,头顶硕果仅存的一盏吊灯摇摇晃晃,昏暗的淡黄色光自上而下照亮男人的脸,使他颧骨下的凹陷和眼眶更加深邃。戏剧性的打光。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想在这部G级烂片中毁掉职业声誉的演员。他身上的机车夹克、皮裤和马丁靴在光中显现出不真实的刻意做旧效果,运河区的男人十个有九个这么打扮,就连有些下巴上尚未冒出胡茬的男孩也会借钱置办这样一套行头,穿上后翘课出来到街上闲逛,找欠缺职业操守的便利店老板买廉价香烟和成人杂志,幻想自己在大房子里搂着丰满美妞点钞票的未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不动声色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声音自带宣布打烊的意味。我用烟头指指周围,示意他看看那些呕吐物,散落在长桌上的脱衣舞娘挂画残片和被割破了的、翻出金黄色海绵垫的皮椅。而男人似乎不以为意,他跨过倒在地上的吧台凳,弹壳在他的靴底嘎吱作响,夹克下的衬衫印着排成下弧形的汉诺威字样,以及AFFA:Angels Forever, Forever Angels。
要是你也从小在运河区长大,这些标志的含义在你脑袋里会比你最爱的乐队主唱的名字还要清晰。在这儿无知和过分自信一样危险。他不是地狱天使,暂时不是,只是个被观察者,负责跑腿、开车和收拾残局。目前这个阶段,这些缩写和势力地区的名字就是他能放到自己身上来虚张声势的所有东西了——如果他胆敢现在就把侧面骷髅和金红单翼纹到背上,地狱天使会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一顿,点燃衬衫按上他的后背,在他的惨叫声中撕下那块皮。
“放轻松,小家伙,我只是忘了点东西在这。”他的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视线和他的声音一样蒙着灰雾般半新不旧的厌倦,懒洋洋地扫过废墟,如同白领等红灯时冷漠地浏览大厦广告牌上的模特。“怎么不见老佩里?”
“ICU里躺着呢。急着找他?我可以给你地址。”
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齿,简直是活生生的牙医诊所广告。这就是那种会让头一次进酒吧的傻姑娘心旌神摇,而更机灵的女孩看了就知道该躲远点儿的笑容。“不,不——只是关心一下。这老家伙还欠我四十块钱呢,去年他押了科特迪瓦赢。”
啊,世界杯,运河区酒吧从业者的噩梦。“听我说,忘了那些钱吧,他被打中的是这儿。”我的两根指头夹着烟,用烟嘴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企盼他听完之后赶紧走开,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回顾我升级失败的人生中第二致命的打击。然而哪怕我坚信他百分百读懂了我的潜台词,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转身的意图,只是像个���接受了牧师祝福的新郎那样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膀:“我很遗憾。”
比起老佩里,他的语气听上去更像在遗憾那四十块。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继续抽烟,不再搭理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开始在暴力的遗迹里翻找起来。他弯下腰,查看桌底的阴影,用手电筒的柄拨开碎瓷砖。一声响亮的呱唧后,他一脚踩进了血泊,又若无其事地拔出来,在已经肮脏不堪的木地板上印出更多一串一串的血脚印。我刻意移开视线,盯着在天花板上跳舞的烟雾,以免惹麻烦。天知道他在找什么。
后来——我是指我们熟起来之后,他曾煞有介事地问过我,这第一次会面是否给我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我如实回答:我只记住了你的屁股。
这个答案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舀了一满勺芝士烩饭送进嘴里,却尝出里头搁了融化的洗衣皂。虽然每个人都会在大庭广众下同意把诚实归进美德这一分类,不过最好别期待它会比烩饭里的肥皂卖相更好。那会儿我坐在吧台上抽烟,整个人颓得能本色出演离开拉斯维加斯,环视四周,眼睛里只有破桌子、破椅子、墙上人头大的血渍,然后就是他因为弯腰在地上找东西而翘起来的臀部,绷紧的皮革的线条赏心悦目。我不能指望他意会到这是句具有调情意味的赞美,多米尼克的脑袋里管情商的那个分区是高级水泥做的。
多米尼克,什么样的怪胎才能厚着脸皮管这个叫美好的初遇啊?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姑娘只会在毕业舞会上邂逅她们的白马王子,穿着露肩晚礼服而不是被血染毁了的劣质衬衫和油腻的围裙,嘴里叼着棒棒糖而不是黑魔鬼。老天,这不是一句“我他妈没开玩笑”能说清楚的。我多想向他好好地解释这一切,我错过的,我失去的,我得到的。这很不容易,所以最后我只能对他说,血不是我的。
血不是我的。有个男人在我鼻尖前头被割了喉咙。血像热水从年久失修的水龙头里爆发一样欢天喜地地从他的脖子喷出来,直接射进我嘴里。男人一点点歪倒下去,那血淋淋的花洒喷头也一点点竖着扫射下去,从我的脸到我的脖子到胸口,我搁在桌上的手也没放过,直到他瘫软的身体完全消失在大理石吧台的另一侧。
想象一下,口腔上一秒还是空的,下一秒就溢满了难以言喻的咸腥味。嗅觉和味觉能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浸在铁锈里,那感觉就像你的嘴和鼻腔完全打通了。你的鼻尖牙齿和嘴唇都在往下滴血。啪嗒,鼻尖滴下的血砸到嘴唇上。
那老家伙是对的,我不是在前台干活的料。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相信居然在我身上能发生这么操蛋的事。什么,认真的吗,你开玩笑吧。我闭了闭嘴唇,舌头在上颚碾了一下。我在试图确认。我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血。那么多。
接着呢?多米尼克催促我。说下去。说出来你会好过些。
接着我吐了。
我捂住嘴,混着血的呕吐物从指缝间漏出来,顺着手臂流下去,滴答了一路。我蹲下来躲避流弹,匍匐着挪到墙边,再摸着墙根转进厨房。中途我被地上的一条胳膊绊了一跤,下巴以青春期女孩们坠入爱河的冲劲儿狠狠地磕在地板上,殃及牙齿,刮走了舌头上的一块皮。去确认那人是不是还活着的念头也就存活了半秒钟。因为沾满血,指头在厨房铁门的门锁上不住打滑,抖得像个帕金森病人,结果就是金属锁的表面最后也晕开了一大片血红。我扒住洗手池,从呕吐的眩晕浮出的间隙听到有人边捶门边大吼,声音像从外太空跋涉数十万光年而来一样模糊,不知道是在求我放他进去还是命令我把门打开。门外头是枪林弹雨,门里头是我在倾倒废物。我在洗手池旁边浪费了一整个世纪,肺叶都快呕到喉头,直到浑身脱力,瘫倒在瓷砖上。
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抵触热水澡了。亲爱的,最恶心的不是铁锈味,是温度。那个陌生男人的血热得发烫。
最后门是被姗姗来迟的条子砸开的,无论他们在门外怎么喊叫,我都不肯相信他们真的是警察。果不其然,门一打开,我便看到门前的地上躺着何塞菲娜的尸体,半边脸不翼而飞。条子们显然急需活着的、意识清晰的目击者,匆匆忙忙把我捉去做笔录,把我押进警车之前甚至不肯让我去换件体面衣服。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家伙的工作态度实在耐人寻味。你瞧,甚至都没人来把案发现场围起来。就连老妈用双筒猎枪给了老爹的脑袋一次鸣枪警告那回,都有黄黑相间的胶带拦在公寓门口,粉笔画出老爹的身体轮廓。被送回来的路上,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邮箱里新收到的那条有关黑帮和警局地下交易的消息,尽管这对载着我的这辆警车是莫大的不敬。
我又吸了一口烟,数了数被打碎的玻璃窗的数目。黑彗星的门口处有道可伸缩的栅栏铁门,尚且不用操心。这一块儿就是汉诺威市政府最不想让游客知道它存在的那种地方,如果就让那些窗户这么开着,明天早上起来,我就会看到这里所有还算值钱的玩意全被搬走了,从点唱机到冰柜。破窗效应也不完全是胡扯,我需要弄点防卫措施,给还剩下的东西列张清单,再把所有散落的人体组织扔进垃圾袋。可我现在他妈的连自己的腿都感觉不到了。宝贝儿,我好累。
这就像在一场非自愿参加的大逃杀式马拉松,你透支了下一天、下一星期和一整年的毅力爬到终点线,屠夫打扮的计时员举起扩音器说:对不住,老兄,你还有一公里。
“嘿,嘿?美人儿?”那个不识相的男人的声音把我扯了回来。现在他又回到了吧台前,手里多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奇迹般干净。“麻烦让让。”
不晓得他的声音到底有什么让人服从指令的魔力,也可能是我太困了,我下意识地就把一只脚从踩着的吧台凳上抬了起来。凳脚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把凳子拉过去,毫不讲究地在上头坐下。
“那上面有玻璃碴。”我这么对他说,其实我压根不知道那把高脚凳上到底有什么。我只希望他听到这句话后站起来,把凳子还给我,好让我有个地方搁我的脚。烟灰落到我的运动鞋上,我抖了抖脚尖,一小撮灰白色的粉尘落到地上。
男人再度施展充耳不闻的魔法,作派与老妈边大吼边一件接一件地将家里的相框摔向地板时安然收看球赛的老爹如出一辙。他将手搭上桌面,向我讨要一根烟。我抖抖烟盒,倒出一根给他,他道了声谢,把烟咬在嘴里,得寸进尺地凑上来。我一边在心里回忆无耻之徒这个单词该怎么拼,一边手已经自动伸向背后,顺着吧台摸索下去,拉开抽屉凭感觉拈出一只塑料打火机。
有那么几秒钟,我和他的距离很近。火苗蹭地窜起,他的漂亮眉眼在火光里分毫毕现,垂下的睫毛一根根被勾勒出来,镀上一层黄金。光凭这张脸,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大把大把心甘情愿为他付账单的女人。烟一点燃,他就退开了。以防他还有更多要求,我干脆又从酒柜里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酒。
男人接过玻璃杯,眼神堪称愉快。“可以叫我尼克。你是佩里的外甥女?”
我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我不认为尼克有任何理由为我颓靡的反应愤愤不平,佩里死透了,他的独生女十几年前怀揣着好莱坞演员梦和私生子离家出走,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没人会来继承黑彗星,就算佩里小姐从天而降,她也只会把它卖掉。我对法律上的继承程序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我还能被允许拥有那间小阁楼多久,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要加入街头游荡的那一群了。我原本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攒齐老妈的保释金,一夜之间,数字二后头就得加个零;在普通的酒吧和餐厅洗盘子不可能拿到我现在的收入,也许像我这样的软脚虾也能带着黑彗星的情报库另起炉灶——如果命运女神当真瞎了眼的话。
“友好点嘛,女孩。”尼克劝道,酒杯边缘碰撞着他的牙齿,有如剔透的冰块碰撞杯壁。“我想,你应该同意交换名字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
我握住玻璃杯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叫我海伦就行。”我尽力藏好警惕的神色,屁股往后挪了挪,同时夹起手肘碰碰大腿外侧,以确定扳手还在口袋里。
尼克微笑的时候我就不呼吸。
“海伦。”他好整以暇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像句邪恶的咒语。“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我看着他。就算是瞎眼的命运女神也看得出来我需要帮助。我知道大家是怎么说运河区的某些女人的,这是跑了丈夫的汉娜,那是死了丈夫的罗斯玛丽。一句话就能概括所有的人生。到最后他们也会这么用一句话概括我:没了爹妈的海伦,刚过十九岁,高中辍学,在城市最肮脏的下水道里游荡,房子被银行收走,除了被砸成垃圾堆的酒吧的阁楼以外无处可归。我有三扇窗户要修,两百平方米的地板要擦,五千块钱的高利贷要还。我真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帮我。我真想知道一颗彗星该怎么照亮整片没有月亮的夜空。
Ⅲ
我们从杂物间里挖出了一个修理工具箱,我是说,尼克和我。我很快发现他有一套高超的盘问技巧,他一边往横在窗户上的木板钉钉子,一边轻松随意地与我闲聊,a.k.a.套话。我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想着自己的事,注意力涣散的结果就是被他东一句西一句地套出了好些我本来半个字也不想提的事儿,甚至连电话号码也交了出去。作为情报业者,这真是奇耻大辱。但是看在他的木工活儿做得很漂亮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
快要收工的时候,尼克向我要了一罐广告颜料,在木板上刷了一行明黄色的粗体Nick B。眼馋的无赖混混们看到这个,就会知道尼克·贝图尔格看着这儿。“如果早知道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我可以帮你带些更管用的小玩意儿来,不过你晚上可能就睡不太安稳了。”尼克兴味索然地说,“这个窗户框是金属的,对吧?”
“我想是吧。”我接过他手里沾着颜料的刷子。“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面面相觑了三秒钟,反应过来之后,坏笑爬上尼克的脸庞。“什么?——噢。你知道人触电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如果我是一只猫,我现在一定已经炸成了一团毛球。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思考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人,以及在他似乎对我颇感兴趣的前提下,我该和他保持多远的距离。我太过专心,以至于最后收起工具时,我只喃喃了一句谢谢,并且立刻与他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敷衍。
“对不起。”我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只是太累了。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
“对任何人都是。”尼克表示赞同。“早点睡,女孩。”他一弹拇指,最后一颗钉子跳进工具箱里。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门,十几秒后摩托车的机械轰鸣在被封死的窗户后响起,像来时一样逐渐消失,我才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在他身边居然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我差点再次倒在地上。
回到吧台,我发现空杯下压着几张钞票。我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钱,同时在心里想,目前尼克·贝图尔格应该能挤进“运河区最有礼貌的无赖”排行榜前三名。我爬上楼,用冷水冲了个自欺欺人的澡,把浸透血的衣服扔进水盆里。直到碰了水,我才发现手臂上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蜿蜒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破的,已经开始结痂了。我必须要睡了,明天还有成吨的麻烦事要处理。我掀开房间墙上的那本日历,把那些钞票放进墙洞里。
真正能把人淹没的困意找上我前,有个男人在窗外的街道上唱起了歌,声音模糊,忽远忽近。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 他唱得七零八落,却还执着地分出高低声部。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歌声被削去几层,仍然锲而不舍地钻进来。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他是个穷小孩,从穷人家里来。两首不同的歌在我的脑子里搅在一起,像缠乱了的毛线。我是个爱哭的穷鬼,为了几枚硬币潜入深海;我是只肥胖的家猫,笨拙地舔舐伤口。穷小孩、爱哭的穷光蛋和胖猫,这些词汇在我脑袋里循环,直到这一天终于结束于一场无梦的睡眠。
我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尼克驾着他的复古维斯帕回到住处以后,给某个不会在任何通讯公司的记录里留下痕迹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他说:“给我海伦·阿兰德的所有资料。相信我,这绝对值得。”
TBC
在班迪的假名上抖了个小机灵,贝图尔格=Betrüger=骗子
文末的两首歌是Bohemian Rhapsody和Flightless 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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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13
一七五四年春末时,伊万与奥利加一同启程前往基辅,对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等人而言他是以一个不那么正式的立场代表皇室视察当地的发展情况,可奥利加和娜塔莉亚知道促使他离开圣彼得堡的另一个动机是两个月前他收到的一封由克里斯托弗·德·巴赫尔寄来的信。信中德·巴赫尔、也就是弗朗西斯说他近期会前往波兰,并以询问伊万数月后的行程的方式委婉暗示若伊万愿意,或许他们能在俄罗斯境内靠近波兰的某座城市里相聚一段时间,随后弗朗西斯解释说并非他不愿意到圣彼得堡去,只是鉴于上次他受牵连被驱逐出俄罗斯的原因,他可不敢赌十��是否足以让沙皇忘记惹恼她的人的长相,即便那时隐瞒了身份的弗朗西斯与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用弗朗西斯的话来说,“这次我可不愿再有什么意外因素打搅我们俩的小小的假期。”
‘不过弗朗西斯注定得失望了。’伊万想,他无法在基辅滞留够足以够得上‘假期’的天数,因在他做出同弗朗西斯见面的决定,询问娜塔莉亚是否同去看看东斯拉夫曾经的文化、商业、外交中心——尽管经过近三个世纪的战乱的摧残,以及立陶宛为防止东斯拉夫以基辅为中心再度凝聚在一起成为一个强大的邻国故摧毁了所有东正教教堂与其余具有象征意义的古迹等,这座城市已找不出任何与往昔相似的痕迹——娜塔莉亚带着远超出她外表年龄的忧郁叹了口气,“不,哥哥,我还是换个时间去吧,在没亲眼看见并感知到那个讨厌的法国佬时我能假装你只是单纯去瞧一瞧奥利加所代表的土地,所以就让我留在圣彼得堡吧。”‘这样能避免我和你都变得不开心。’伊万听出了娜塔莉亚隐去未说出口的话,“但我希望最迟下个月中旬时你能回来。”娜塔莉亚补充道。
这故意以命令口吻说出的撒娇令伊万忍俊不禁,他将娜塔莉亚搂进怀里,鼻尖抵着她的脸颊来回蹭磨着好好亲昵一番并答应了娜塔莉亚的要求,虽说算上在往返路途上花去的时间后他在基辅待不了几天,但娜塔莉亚没有禁止弗朗西斯为他送行,他想弗朗西斯也不会介意多拜访几座俄罗斯城市。
“这感觉真好……”弗朗西斯喘息着说,他的声音因不久前才停止的呻吟变得有些沙哑,他骑坐在伊万的胯间,一手撑在伊万的胸膛上一手抬起将垂落至脸侧的额发往脑后梳,“你呢?万尼亚,你感觉如何?”他一面俯下身用唇摩挲伊万的下巴与脖颈一面问。
“……很好。”伊万喃喃说,弗朗西斯俯身的动作与仍偶尔收缩蠕动的后穴对那根刚射精的、尚埋在弗朗西斯体内的阴茎来说触感过于强烈,他脚趾蜷缩,搂在弗朗西斯腰背上的手用力在弗朗西斯的皮肤表面摁下几个带着指甲印的凹陷。这种高潮后继续接受性刺激且被禁锢着无法逃开——当一个体重达到成年男人通常水准的人趴坐在你身上且你的性器官正插在对方体内时,你不会有多少可活动的空间——的情形触动了藏在伊万身体与心理深处的、受金帐汗等人调教形成的神经,他想要被进一步逼迫,渴望弗朗西斯能拿着假阳具以温柔但不容拒绝的态度将他操得头脑昏蒙,除了祈求更多与随着抽插节奏哭叫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或抛开对怀孕的担忧与恐惧,考虑到意识体的恢复能力,弗朗西斯能一次又一次射进他体内直到每当他的下腹因高潮而抽搐时,肠子里的精液都会随之被挤出来为止。这些要求被含进伊万的嘴中,他几欲将其说出口,只是在那之前他还得做些别的。
“你还好吗?”伊万问,他的右手搭在弗朗西斯后颈处抚摸较其它颈骨更为凸出的隆椎,“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你愿意和我聊聊?”
“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说?”弗朗西斯微皱着眉抬头问,“你——我没有——”他话未说完就突兀叹息一声,又抬手梳了下头发,“抱歉,我只是——”他脸上的余韵全被替换成烦躁和歉意,“我原本没打算让它影响到我们,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性爱变成我个人负面情绪的发泄渠道,尽管,”他顿了顿,“貌似我已经这样做了。”
“我以为我们一直都在从和对方的性爱中寻求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们寻求的是快感,但我并不介意你偶尔换成点儿别的。”伊万安抚性地拍了拍弗朗西斯的后颈,“不过请注意,只是偶尔。”他有意着重突出‘偶尔’一词。
这一缓和气氛的努力奏效了,弗朗西斯笑着在伊万的唇上落下一吻,“谢谢。”他说着,撑起自己抬起臀部离开伊万的胯与阴茎——伊万既暗自松了口气又为包裹着自己阴茎的温热柔软的触感消失而感到一丝遗憾——在伊万身旁躺下,“是我在新大陆的殖民地的事。英国在持续扩张着新大陆上的殖民地,这种扩张已经威胁、或者说是入侵进我的势力范围,在两块殖民地接壤甚至交叠的地区内发生过不少未发展成大型争斗或战争的小摩擦。而由于我们对殖民地的管理方式与他们不同,我们在新大陆的人口远不如他们的多。”
留意到伊万好奇的神色,弗朗西斯解释说:“英国想要的是大量的、可开垦为耕田的土地,所以他们倾向于赶走当地的原住民,当原住民进行激烈反抗时他们也会将其全部杀掉。我们则重视毛皮贸易,需要原住民为我们提供原材料,故我们倾向于和原住民建立友好的商业往来,而商业往来既不需要大量的人口也不需要广阔的土地空间。”弗朗西斯用左手支着脑袋,“我明白英国对新大陆殖民地的管理政策是根据他们的需求制定的,可出于我对亚瑟的了解,我总忍不住猜测他那极端的控制欲是否也延伸到对殖民地的管理上,一群又一群根本不受他控制的、他无法感知的人类在他的领土内四处跑动一定让他像发现自己身上长了虱子一样坐立难安,所以,”弗朗西斯的右手摆出摊开的姿势,“不奇怪英国佬用对待玫瑰园里的蚜虫的态度对待那些原住民。”
“你担心你和英国在新大陆上的摩擦会在近期升级为战争?”
“是的。很早以前我们就采取了各种手段试图增加殖民地的人口,新法兰西——即我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的称呼——的首任总督曾制定了不少促进结婚率与生育率的政策。这些政策奏效了,但对比英属北美,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我们仍远远落后于他们,况且自从我们在本世纪初将新法兰西的一部分输给了英国后,我的国王和政府对发展新法兰西的兴趣就不再那么强烈,至于我的子民,除去皮草商人以外,其余人几乎都是被派遣或流放去新法兰西的。”
“唔,我倒是能理解你的子民,”伊万摩挲着弗朗西斯的腰胯说,“毕竟巴黎可是被称为‘光之城[1]’,而整个法国都处于巴黎之光的笼罩下。假如我是法国人,我也不愿离开故土前往一个偏远、落后又寒冷的地方。”
“天啊,万尼亚,在同我见面前你是刚喝下了一整罐蜂蜜吗?”弗朗西斯呢喃着咬了咬伊万的鼻尖,他们俩带着微笑傻乎乎与对方对视半晌,随后皆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说真的,这带来了不少麻烦,上个世纪中叶我们不得不从民间招募近千名姑娘把她们送去新法兰西以平衡当地未婚人口的性别比例。”弗朗西斯说,见到伊万皱眉,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只是……”伊万略迟疑的说,“听上去那些姑娘像物资一样被运去了一个陌生的大陆,就仿佛——”伊万斟酌着合适的比喻,“当政府想让人们开垦荒地时,也会以向垦荒的人们半卖半送粮种、农具、耕牛等物资作为鼓励手段。”
“那些姑娘的日子可比耕牛好过多了,她们大部分都是被收容所和教堂收养的孤儿以及贫苦人家无法养活的孩子,而路易十四不但支付了她们前往新法兰西的旅费,还为她们支付了价值一百里弗的嫁妆箱与价值四百里弗的嫁妆[2],她们能在新法兰西获得更好的生活。”
伊万不赞同弗朗西斯的观点,可他也不愿把两次性爱间的中场休息变成一场关于对己国女性子民态度的、不愉快且严肃的争论,“好吧,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航行对姑娘们来说太艰苦了。”
“在将她们送往新法兰西前我们曾做过严格的检查,包括她们的道德品行、学识水准以及健康状况。”弗朗西斯说,然而这解释只让伊万感到那些姑娘愈发像即将被出售的家畜,‘这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事,没必要因为几十年前的事选择这个时候和弗朗西斯发生冲突。’伊万自我劝说道,“我们似乎把话题扯远了。”
弗朗西斯为伊万生硬的改变话题的尝试而挑眉,不过他体贴的顺着伊万的话说:“若我和亚瑟现在在新大陆开始一场战争,我根本想不出我们有什么办法能赢,更糟糕的是,我的国王和政府要么就是对这种紧张的局势视而不见,要么就是无知无觉,我分不清到底哪种更让我焦��。”他扭动着贴近伊万以扩大伊万安慰性抚摸能覆盖的区域,“说真的,一想到长得像金发玩偶的新法兰西落入亚瑟那个粗鲁的海盗手里,我就仿佛看见我私人收藏室里的烛台莫名倒在地上,而我恰巧刚锁上门还弄丢了钥匙,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收藏的画作和雕像因焚烧故毁于一旦。”
“已经诞生了代表着新法兰西的意识体了?”伊万下意识问道,接着他才留意到弗朗西斯有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出那段话,显然是欲借此从他这里获得更多的来自言语和身体层面的安慰。
“是的。不过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作为新法兰西出生,我推测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对北美西北部的殖民孕育了他的诞生,我收到的第一份关于他的报告是魁北克市内有一名生长速度异常缓慢的幼儿。这个幼儿无母无父,某几名皮草商人在魁北克市附近的森林里游玩狩猎时发现了他,由于他肤色白皙,发色金黄,皮草商人们认为他不是原住民的孩子故将他带回魁北克市——魁北克还因此进行过一次搜查不道德性关系、未婚生育以及抛弃私生子的行动——他被一个士兵家庭收养,起名为马修·威廉姆斯。直到几年后士兵的妻子发现马修的外貌和体格完全没有发生变化,当地人才怀疑或许他不是人类。”弗朗西斯漫不经心揉搓着伊万的左乳说,他的指尖绕着乳晕画圈,又用指腹去揉搓那颗逐渐肿胀的肉粒,“上世纪末时我去过一趟魁北克,或许得益于提升新法兰西人口和发展当地经济的策略,马修成长的很快,我见到他时他看上去等同于人类的七、八岁,我记得我当年从婴儿生长成七岁的孩子花去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
“也可能殖民地的生长方式和我们有区别,”伊万的声音因弗朗西斯的爱抚而变得有些不稳,“我们在成长期时很少能获得同族的帮助,但殖民地——”弗朗西斯食指的指甲刮过乳尖的举动使伊万轻轻吸了口气,“不管是出于何种动机,客观来说殖民地获得了不少来自宗主国的帮助,人口、物资、军队等,它们就像被母兽护在巢穴里、拥有稳定的食物来源的幼崽。”
“而我们则是被遗弃在荒野中的、只能独自一面觅食一面躲避猎食者的弃儿?”弗朗西斯说,不过他并未就此话题讨论下去,而是接着自己之前的话继续道:“马修和我一样有着双蓝紫色的眼眸以及微卷的发尾,他瞧上去像油画里那些长着毛茸茸的翅膀的、圆润丰满的小孩那样可爱。”伊万为可爱一词挑眉,而弗朗西斯读懂了藏在伊万神色下的不赞同,他亲昵又带着些责备的停下按压伊万左乳的手转而拍了下伊万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万尼亚,他还是个孩子,哪怕他的真实年龄已经近一百岁了,我也不会对一个维持着儿童外貌的同族产生性欲。”
“……这不能怪我,”伊万小声说,他差点儿就嘟起嘴,所幸在他的嘴唇擅自隆起前他的大脑及时给出了制止的指令,“是你太常使用这个词了,还总是用在和性沾边的场合。”伊万记忆里几乎每封来自弗朗西斯的信中弗朗西斯都会用可爱来形容他,有时还不止一次,且前后通常跟着弗朗西斯对他的性幻想的描述。
“是吗?”弗朗西斯惊讶地问,“我真的经常对你使用这个词吗?”他转动的眼珠沉默半晌,大约是在回忆自己用可爱形容伊万的频率,他先是作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他笑了起来,这笑容莫名导致伊万双颊发红并不自在得移开视线以打断同弗朗西斯的对视,“我不认为我使用此词的频率过高,尤其是就用在你身上来说,还有,这两种可爱并不相同。”
“我知道,”伊万嘟囔道,“是我犯傻了,求你继续说马修吧,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探头啄吻伊万的唇与脸颊,“好吧。”他叹息着将话语吹至伊万的左耳垂上,“马修是个安静的孩子,有时可能过于安静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他天性如此,还是因曾养育他的那个人类家庭在收养他之前就已有好几个自己的孩子,无法分给他足够的关注故导致他比较内向,他很少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也从不直白的提出他需要以及想要什么东西。我在魁北克时用了好几天才意识到,马修之所以竭力避免和我独处、在与我交谈时总是回避同我进行眼神接触并不是因为他讨厌我或恐惧我,而是因为他不知该怎么与身为宗主国化身的我相处。当然,人们聘请过家庭教师教导马修,但由于他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受到视觉蒙骗的人类总情不自禁把他当作幼儿对待,也依照幼儿的学识水准去要求他,因此在外交手段上他几乎像秋收前的粮仓一般空荡荡的。”
闻言伊万想起因娜塔莉亚年幼的外表而一直将娜塔莉亚当作孩子来宠爱、或者说轻视的诸多贵族、大臣与沙皇等人——娜塔莉亚已不止一次向伊万抱怨人类时常质疑她说的话以及做出的决定,“不是说我不愿意就某些事向你寻求建议,哥哥,但我真的厌倦了他们老是对我说‘您的哥哥怎么看呢’这样的话。”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让亚瑟成为马修的主人,亚瑟的控制欲会压碎他的,而由于马修的性格,亚瑟甚至不会知道他的控制欲会对马修造成怎样的影响与伤害,况且亚瑟他……”弗朗西斯叹息一声,“他至今依旧不擅长处理情感方面的问题,无论是什么种类的情感、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都不擅长。根据我和他私下相处时获得的经验和对他的观察来看,他极有可能用冷漠的、拒绝的态度对待马修,他甚至不会视马修为他的附属,只会把马修当作又一次取得同我之间的战争的胜利的标志以及抢夺来的战利品。”
伊万思索着说出自己的提议是否会在打破他和弗朗西斯间的‘不讨论具体的政务’这条潜规则的路上走得太远,毕竟弗朗西斯并未主动询问他有什么建议,可弗朗西斯脸上的惋惜是如此真切,而伊万在听过弗朗西斯对马修的描述后又对那名未曾蒙面的、新诞生的同族产生一股浅薄但真实的同情——才在世间活了近一个世纪,对意识体来说完全就是个孩子——故他最终决定开口道:“柯克兰知晓马修的存在吗?如果他不知道,或其实就算他知道也无妨,只需在签订条约时避免提及马修的归属即可。”
弗朗西斯睁大眼疑惑地看着伊万,“这与亚瑟是否知晓马修的存在有何关系?只要我输掉和亚瑟之间的战争,不得不说我很不喜欢这个假设,但只要我战败,我必然被迫将新法兰西的一部分、更糟些则是全部割让给亚瑟,就算亚瑟之前——我的意思是,现在不知道新法兰西已诞生出意识体,在他接管那片土地时新任总督也会将马修的存在报告给他。况且,鉴于我居住在魁北克时马修询问过我他能不能与相邻的那片土地上的同族往来,我认为亚瑟在北美的殖民地、即新英格兰应该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这不代表你得把马修交给柯克兰。”伊万肯定地说,“至今娜塔莉亚的领土仍处于波兰-立陶宛联邦的统治之下,可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与我生活在一起,当初我赶在那片孕育出娜塔莉亚的领土被割让给罗利纳提斯以前带走了娜塔莉亚,并向包括沙皇与其它意识体在内的所有人隐瞒她的存在直到本世纪初,如此才避免了她被人类或卢卡谢维奇与罗利纳提斯当作筹码争夺的命运。而马修……一个刚经历过战乱的、得知自己即将被割让给另一个国家的年幼意识体在恐惧和冲动之下逃走并非什么奇怪的事,对人类而言,只具有象征意义的我们的重要性远远低于可实际使用的土地与子民,故英国的皇室和政府不太可能用强硬的、没有回旋余地的态度要求你们交出马修。并且……”伊万迟疑一瞬,他心中生出的、害怕弗朗西斯露出他不愿看见的诸如不以为然或认为他天真可笑的神色的躲避心理告诉他他最好移开目光别再盯着弗朗西斯的脸,但他仍强迫自己直视弗朗西斯以捕捉对方五官的变化,“假如你信任我的话,我能把马修藏起来,就像我当年藏娜塔莉亚那样,等英国放弃寻找新法兰西的意识体后再把他交还给你。”
“哦,万尼亚,”弗朗西斯低缓的音调像被人顺毛后的猫含在喉咙里的呼噜声,他搂住伊万的后颈,额头贴向伊万的额头,右膝插入伊万双腿之间,似乎既想化为张毯子裹住伊万,又想缩成一团挤进伊万怀里,“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你对我的支持意味着什么,原谅我口舌笨拙吧。”他偏着脑袋用鼻尖蹭了蹭伊万的脸颊,“感谢你愿意帮助我和马修,然而,即便马修是意识体,横渡大西洋并跨过整个欧洲也是件极为困难的事,遑论战争爆发后我的国王和大臣不会允许分出哪怕最小一部分的兵力就为了护送一个‘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孩子——”
“等等!”伊万打断弗朗西斯,“横渡大西洋?为什么——可我以为——难道马修没同你居住在凡尔赛吗?”他不敢置信地问。
“当然没有,马修是新法兰西的意识体。”弗朗西斯解释道,他惊讶不解得看着伊万,奇怪伊万为何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伊万回想方才他与弗朗西斯的对话,发现弗朗西斯的确未曾说过马修与自己一同生活,是他在听见弗朗西斯说自己去过魁北克后无缘由认定那次是弗朗西斯在收到新法兰西出现意识体后前往新大陆将那名新生儿带回凡尔赛养育。“……但他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幼童。”伊万喃喃反驳。
弗朗西斯撤回头说:“是的,因此每一任总督都替他聘请了家庭教师、女佣与厨师等教育他以及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人。”伊万愣愣瞅着弗朗西斯,他看见惊讶与不解从弗朗西斯的脸上消失,替换成一种混合着包容与无奈、令伊万的直觉如遇见领地入侵者的西伯利亚狼一般呲牙露爪的平静,“万尼亚,马修是意识体,即使是刚出生的他也不能与人类幼崽等同。人类幼崽拥有来自年长人类的保护,但不论年龄,意识体都得独自直面包括天灾、战争、被征服与被奴役等在内的所有困境,同时虽然他的确是地区意识体,但他不是在我领地内诞生的同族,他是殖民地,而诸如我、亚瑟、安东尼奥等人相比把殖民地带回首都像看管地区意识体那样看管他们,我们更倾向于让这些意识体留在殖民地内。
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所以在初见时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马修自行摸索出同我相处的方式,愿意满足他那些与政治无关的、诸如和新英格兰意识体玩耍一类的请求。假如未来马修被移交给亚瑟、或另一个与亚瑟一样难以相处的意识体,那么我会同情他,为他感到遗憾,但也仅此而已。”弗朗西斯搂着伊万后颈的那只手抬起梳了梳伊万的头发,“你将附属于你的、其子民构成同为东斯拉夫人的同族视作你的亲人,尤其是娜塔莉亚,”弗朗西斯顿了顿,“我无意羞辱或冒犯你,但你甚至不是用对待姐妹的方式对待娜塔莉亚,更像是一个女人在溺爱她的女儿。而我们……我不会把马修视作我的兄弟或儿子,他不是我的责任,便如三十多年前并入俄罗斯帝国的立窝尼亚[3],你不也不曾将立窝尼亚纳入你的亲人与责任的范畴吗?尽管在我们看来,你允许他留在自己的属地内太过仁慈了。”
伊万怀疑没准儿在他无法看见的、由命运书写的行程列表上写着今日他注定会与弗朗西斯产生争论,否则如何解释他俩间的分歧接连不断的出现呢?他想告诉弗朗西斯他不认为用女人溺爱自己的女儿来比喻他与娜塔莉亚的相处模式是对他的羞辱,毕竟鉴于他有着——‘或许有着’,伊万心底冒出一道微弱但执着的声音纠正说——孕育生命的能力,而孕育生命又是雌性们独有的天赋,由此视他为一个女人的说法尽管不够准确,但也不算是彻底的错误荒唐之言。他还想告诉弗朗西斯他不认同大多数,或准确而言,是除他和娜塔莉亚的所有同族们默认的那条‘意识体之间只存在权力等级压制关系’的潜在规则。他也反对将年幼的意识体交给人类抚育,因为无论意识体看上去与人类多么相似,这两者终归是不同的生命形态,或许在某一时刻有着情感上的共鸣、有着相同的审美、相同的对事物的认知乃至于相同的道德评判标准,可人类与意识体所面对的困境并不相通,畏惧死亡的人类不会理解无法掌控自己生死的意识体对有限寿命种族的羡慕,也不了解该如何照顾以肉体承受其领土上发生的天灾、战乱等灾难所导致的后果的意识体。弗朗西斯的卡在他股间的腿正轻轻来回移动着摩擦他的会阴和阴茎,然而伊万兴致全无,只觉得明明他正与弗朗西斯耳鬓厮磨,可他们支持的情感准则间却隔着如此难以跨越的鸿沟,这共存的亲密与疏远使这间卧室以及他们所躺的床铺变成了一处舞台,而他俩正扮演着一出诙谐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戏剧。
“再说,若我将马修当作我的兄弟,把他接到凡尔赛居住,那么我又该怎么处理几乎与马修同龄的、本世纪初才由荷兰移交给我的法兰西岛意识体,与曾被荷兰占领海岸线的、现在归属我的国家统治但内陆地区有着自己的部落的塞内加尔意识体,以及分别被我、亚瑟、荷兰、丹麦和葡萄牙殖民的,同时象征着莫卧儿帝国与马拉塔帝国的那名据传已活了三千年的意识呢?”弗朗西斯语气轻缓,仿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避免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伊万这才发现他沉默的时间过久了,久到原本被他们两人的情欲浸染得炙热的空气都冷却了下来,弗朗西斯徘徊于他后颈和后脑的手已经移至他左肩处,“我总不可能向亚瑟等人提议把印度半岛的意识体按照各国殖民的势力范围切分成大小不一的肉块,再将肉块带回凡尔赛吧?”弗朗西斯玩笑道。
无论是弗朗西斯的神态还是声调都告诉伊万弗朗西斯怀有与他相同的想法,即不希望性爱间隙时的闲聊转变成严肃的探讨或激烈的争执,于是伊万向前挪动着伸出手穿过弗朗西斯的肋侧,头埋在弗朗西斯的肩颈处低声说:“马修和年长的意识体不同……我想我只是——我不知该怎么清楚的描述我的想法。”他叹息着用额头蹭了蹭弗朗西斯的肩膀,“你知道我幼时乃至少年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故当我得知另一名幼小的意识体即将遭遇不幸时,我总想帮帮他,以避免他经历我曾经历的那些事。”
“……万尼亚。”弗朗西斯唤道,然而接下来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回搂住伊万一遍遍自伊万的肩胛骨抚向伊万的尾椎。伊万则安静的躺在弗朗西斯的怀里,他双眼半阖,鼻腔里填满了温热的、有些像森林里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他漫不经心的猜测他闻到的究竟是弗朗西斯人类肉体的气味,还是法兰西王国内某处正下着雨的林地的气息。他咽下一个呵欠,弗朗西斯的爱抚使他昏昏欲睡,他与弗朗西斯、与弗朗西斯所代表的大多数意识体间的分歧仍存在着,只不过其存在感被弗朗西斯摩挲他后背的手如揉一团白面一样压薄擀平,软榻榻摊在某个他能暂且忽视的地方。
“我得道歉,为我向你提起些惹人不快的公事。”‘尤其是我对未来的焦虑还差点儿导致我们争吵。’伊万听出了弗朗西斯的言外之意,他摇了摇头,又因担心弗朗西斯将这不赞同的动作视为普通的撒娇而补上一句“没关系”。弗朗西斯吻了吻伊万的额角,“让我做些弥补吧,”他滑至伊万尾椎的手这次没有回到伊万的肩背处,而是继续下移着掌住伊万的臀肉,“你有什么主意吗?任何一个你曾想实施但找不到合作对象的幻想?一些奇怪的癖好?你尽可对我提出要求。”
弗朗西斯的话让先前被闲聊挤开的情欲立刻钻回伊万的头脑中,“我想你对我粗暴点儿”的要求含进他嘴里,他没脱口而出的原因是,第一,他不确定他对粗暴的定义是否与弗朗西斯对粗暴的定义一样;第二,他想要的不止是粗暴——若弗朗西斯只按照他的要求的字面意义粗鲁的对他使用暴力,伊万敢肯定他会被激起防卫本能并用手肘给弗朗西斯的鼻梁来一下狠的——他想要的是黏糊糊的亲吻、搂抱、爱抚,同时弗朗西斯趴在他背上,牙齿穿透他后颈的皮肉,用力操进他体内致使他的头撞在床头板上;以及第三,他突然的、毫无缘由的想起了他在教导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时遇见的某一状况,而他身旁正躺着唯一一名能为他解惑的对象。
“或者说你有不止一个想法?”弗朗西斯瞅着伊万的脸打趣道,“来吧,万尼亚,大胆得将它们全告诉我,我会一一替你实现的。”
“我不是个满脑子色情念头的下流胚。”伊万不满的辩解说,他翻身仰躺以便缓和右半身的麻痹感,“虽说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嗯……”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你在帮我扩张以及使用手指时,有觉得我体内的结构与其他人不同吗?”
“……不同?”弗朗西斯带着一脸混着点儿伊万找不出词来形容的情感的疑惑重复道。
“是的。”伊万看着弗朗西斯,他明白他得解释得更详细些,“你记得我曾在信中抱怨沙皇的继承人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与他的妻子之间极差的夫妻关系吧?这已经阻碍了他的妻子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怀孕并生出下下任帝国继承人,为了改善这一状况,我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提供了一些性爱上的帮助。不——”伊万赶在眉脚挑高的弗朗西斯开口前制止道:“什么都别说,也别问,弗朗西斯,至少不是在此刻,我不想向你逐一介绍俄罗斯境内的独特风俗。”
“至少让我了解你到底提供了哪些性爱上的帮助?”弗朗西斯故意可怜巴巴地问,他竭力睁大眼睛,似乎���靠着快溢出眼眶的求知欲撬开伊万的嘴。
“不,我不希望俄罗斯的风俗变成你性幻想的素材。”伊万冷酷地拒绝道,他假装没听见弗朗西斯的“喔,万尼亚,这话��可说晚了”的低喃,继续说:“简而言之,在我教授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通过刺激男性肠内的某处以让男性射精的方法时——”弗朗西斯的眉尾快翘进额发里了,他发出一道赞叹般的惊呼,而伊万强迫自己再次无视他,“我按照我给别人扩张时的经验指导她,但她给出的反馈与我的描述有所区别,就仿佛我的肠道与其他男性的不一样般,而她,据我所知,只对我这样做过,我不知她的感觉是否正确,可你有足够的对比样本,所以……”伊万向弗朗西斯投去询问的眼神,也不知是日光穿过房间另一端未完全拉上的窗帘间的缝隙印在弗朗西斯的眼眸上还是怎么的,伊万总觉得弗朗西斯的眼里正闪烁着某种让他不自在的光芒,‘看来我教导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这事儿戳中了他某个古怪的兴奋点。’伊万想。
弗朗西斯清了清嗓子,“关于这点——”他拉长声调,搭在伊万胯骨上的手蹭着伊万软垂的阴茎缓缓滑进股间深处,伊万顺着他的动作将双腿张开些许,“我想不能用‘不同’来形容,仅仅是,”他沉吟着,指尖划过伊万的会阴又以指腹贴着伊万的穴口揉搓,无润滑的干涩感使粘膜对触觉的捕捉更加敏锐,伊万干咽一下,侧过身面朝弗朗西斯躺着并抬起左腿跨在弗朗西斯腰间,“你的敏感区域比其他男人宽广些?”弗朗西斯带着些不确定地说,“如果你留意过的话,会发现即便刨去自尊和男子气概的影响,男人们从被插入的行为中获得的愉悦程度也是不同的,”伊万点头认同弗朗西斯的说法,“有的人多点儿,有的人少点儿。顺带一提,我在心里做了个不准确的、仅凭印象得出的结论,”弗朗西斯露出个微妙的笑容,“阴茎大小与快感获取度有关,阴茎越小的男人,被插入时能获得越多的快感。”
伊万有意朝弗朗西斯下半身瞥了一眼。
“这条准则对我们不适用。”弗朗西斯假咳一声,“如果说大部分男人只有在刺激特定的一小块点状的区域时才能获得快感的话,你则是——”他空闲的另一只手举在两人胸前比划了个往前滑的动作,“那个点状的区域向后延伸了一部分。”
伊万短暂且快速的分神思索一瞬这区别是否是因他具有——“或许具有!”那道小小的声音再次冒出来,还尤为生气的强调了‘或许’二字——生育天赋所导致的,紧接着连同他大脑在内的整个肉体都向他的理智发出它们现在宁愿赶快让弗朗西斯兑现补偿而不愿思考这种令人头痛的问题的抗议。
弗朗西斯揉搓伊万穴口的那根手指朝伊万后穴里探挤,“不如,我用具体的动作让你感知一下?”
“不,谢谢。”伊万懒洋洋拒绝道,“我更希望你能实现你之前有关补偿的承诺。”他舒展身子,微硬的阴茎杵在弗朗西斯的阴茎旁,“如果我说我想要你温柔的从背后衔住我的脖子,用假阳具把我操进床垫里,即使我高潮也不停息会很奇怪吗?”
弗朗西斯眨眨眼,他眸里的光几欲扑出来化作某种无法切割的半流体滴淌在伊万体表并将伊万绑在原处,他微笑着低语道:“当然不会,我亲爱的万尼亚。”
[1]光之城
[2]里弗 嫁妆箱
[3]立窝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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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12
“我不该对您说这些话的,”伊万说,他无视听见他这突兀的、无前因后果的话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面上出现的疑惑与不解,“我无权替您作出您应去了解我即将说出的内容的决定,可您看起来很痛苦,这使我想做些什么来减轻您的痛苦。”伊万望着被树篱圈围起来的树丛说,在建造夏园时,为了让移栽的树木能在这片不适宜其生长的土地上活下来,夏园的建造师伊万·马特维维奇·乌格留莫夫下令挖出人造的池塘与运河,又陆续从其它地方运来了许多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壤,可即便如此,这些被迫离开出生地的树木们也依旧一副垂死的、病恹恹的模样。“若我的话无法消解您的痛苦,反而导致您在痛苦中陷得更深,那请您就当作这场闲谈从未发生过,或者您只是听见了一个疯子在胡乱说些臆语。”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似乎有些被伊万的话吓住了,她呆愣在原处,为抹去脸上的泪痕而抬起的右手举在肩膀附近忘了放下。
“您知道至今距基督出生并离开人间已过去多少年了吗?”伊万问,毫不意外地看见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摇了摇头,“关于这点众说纷纭,因所有涉及到基督出生的文献资料都没写下一个清楚明确的日期,而大部分学者根据《路加福音》中记载的历史事件逆向推测认为基督大约出生于公元前六至四年间,而罗马帝国的前身罗马共和国建立于公元前六世纪。罗马共和国的意识体已随着罗马帝国的分裂而消失,不过曾从属于罗马共和国意识体的两名象征着亚平宁半岛地区的意识体仍活着,曾被罗马帝国征服的高卢部落的意识体、即现在的法兰西王国的政权代表也活着,这意味着,他们经历了《路加福音》所写的那段时日,我想这些亲历者的话理应比无数语焉不详的、被誊抄了一遍又一遍的文献更具可信度。”他转头同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对视,“《路加福音》中记载了不少真实的历史事件以及事件发生地点,然而谎言以真实为基底,”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仿佛预知到了伊万会说些打破她现有认知的话那般略惊慌地睁大眼,伊万则放缓语速继续说:“罗马帝国的确视基督教为威胁并颁布了一系列法令欲遏制基督教的发展,然而并不存在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死去、在被埋葬后又复活的男人。”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发出一道小小的、像小动物被猎食者咬住了喉咙般的抽气声。
“面对没有医学知识的人们伪造出四肢表面穿透伤的疤痕并非难事,躲在坟地的墓碑后冒充一道指引信徒的声音更是轻而易举,甚至这事儿究竟是确实发生过,亦或是由某名信徒编造出一段故事,等故事广泛传开后再被当作真实事件记载下来也未可知。”不等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因他所说的、缺乏对基督的敬畏的话而感到惶恐不安,伊万就转而问:“您还记得我同您说过,大部分时候沙皇、教宗以及贵族都把我看作独立于女性与男性的第三种性别,或考虑到有极少数的、天生拥有两套生殖器官的人存在,也可以说把我看作第四种性别,即使我的肉体和人类男性没多大区别。”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迟疑地点点头。
“那么,为何无论是基督,还是传说中创造了一切的造物主,以及画家笔下年幼的天使们都有着明确的性别、即男性呢?东正教也好,路德宗也好,或是这两种派别的源头的基督教都认为造物主是没有‘诞生’这一过程的,他在‘存在’这个词出现前就存在,且既然没有诞生过,那么就不会经历与诞生对应的死亡。可同时,造物主又有着性别,而恰好还是无法孕育生命的那种性别。”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神色中的恐惧像初春时开始抽芽的植物那般快速生长,她两只手不知不觉间紧握在一起,双眼惊慌得钉在伊万脸上,偶尔极快地扫视左右两侧以及上空,像是害怕随着伊万吐出更多不敬之言,会有被神明派下人间惩治他们的天使毫无预兆得从树篱拐角或天空中出现一样。
“若说夏娃因犯下原罪而被判处承担孕育后代、承受生产带来的痛苦与死亡的刑罚,那么除了人类以外的动物们呢?追溯每一种动物的源头,最初的那只雌性动物又犯下了什么过错?”伊万顿了顿,“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人们把我、把我的同族看作政权的化身,或是某一片土地上的山脉、河流、原野汇集生出的圣灵。我不是人类,甚至按照‘生物能进行自我复制或繁殖’的标准来说,我与我的同族不算是生命,不能被归纳进生物的范畴。然而我依旧有着将我孕育出的源头,即在罗斯公国末期时生活在现名为莫斯科的城市位于的那片土地上的人们,而在孕育了我的母亲们死去后,那片土地上的人们又变成了我的女儿和儿子,以及我女儿们的后代。那么,造物主的源头又是什么?”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上唇和下唇抿成一条弯折的线,她的身子被穿过小径的风吹的摇晃了几下,同四周的植物那般保持沉默。不过伊万也不是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提问,他径自继续说道:“您听说过当奴隶的母亲生下过当奴隶主的孩子吗?或是女儿成为奴隶,儿子却成为奴隶主;姐妹成为奴隶,兄弟成为奴隶主?为奴的母亲只会生下为奴的孩子,为主的母亲则生下为主的孩子,造物主的母亲,亦可说他的源头一定是与他同样伟大的存在,可人们偏偏只传颂他的事迹,传颂他的儿子、他儿子的母亲的事迹而无视他的母亲,或者说,为何人们会认定一个高于万物的存在必定不需被孕育、不需以某个女人作为来到世间的起点呢?否定事实源于对事实的恐惧、憎恶,又或是那个事实对已身不利。攥写《旧约》、《新约》等书籍的男人们,在忽略造物主的源头时内心究竟怀有的是哪一种情绪?”
风停了,簌簌的枝叶摩擦声也随之消失,四周只余下一片寂静,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表情已完全僵住了,若非她时不时眨一下眼,伊万几乎以为她不知何时被偷换成了一座极为拟真的雕像。‘我说得太多了,把她吓住了吗?’伊万想,可事实上他说得远远不算多,连真相的一半都还未说出口,他移开视线向前眺望,瞧见一只看不清种类的鸟扑扇着翅膀落在远处一棵树的树梢上,“您近几年读了不少历史书籍,我想您或许知道,虽说现在无论是在俄罗斯帝国还是在普鲁士王国,人们把东正教、路德宗以外、简而言之即基督教以外的宗教视为不洁的异教。然而,基督行走于世间传教时,罗马的人们自有信仰,他们信奉着多个神灵,神灵们各有职责,女性神灵的数量以及力量同男性神灵持平。让我们暂且把基督当作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吧,在此前提下,基督不过是罗马帝国内一个宣扬异教的木匠罢了,您知道我们会如何对待一个大肆宣扬异教的家伙。”伊万收回视线,“基督的信徒会说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是为了所有人类赎罪,而罗马的百姓则会说他们不过是处死了一名异教徒[1]。”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依旧一言不发,伊万好奇她是否打定主意在今日同他分别前都不再开口说话,“神父们总恐吓说除去合法配偶间的、以生育为目的的交媾以外,其余性行为都是罪恶,可这罪恶的依据来源于何处呢?以一个传说故事作为依据吗?而提及罪恶,路德宗竟认为自渎是和男人强奸女人同等恶劣的罪过——”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眼睑颤动一下,她凝固的面部出现些许松动,“不,您不用急着澄清您已改信东正教,”伊万赶在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开口替自己辩解说,“作为伊万·布拉金斯基而非俄罗斯帝国时,我并不在意子民信仰什么,”他语气温和且肯定,意欲让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明白这不是为安抚她的客套话,“您自小在信仰路德宗的环境中成长,理所应当会受路德宗教条的影响。过去的您或许从未思考过这些教条的合理性,自然也谈不上质疑它们,可现在的您呢?我还记得第一次教导时您表现得有多么不情愿与害怕,我不是会强迫殴打您的暴徒,甚至我会使用爱抚与亲吻来取悦您,难道那时您心中的抗拒和恐惧就因此减少了吗?更遑论强奸绝不是男画家和男小说家笔下的作品所描述的那样,受害者本是愿意的,只不过不愿被人称作荡妇才对有着英俊帅气的容貌的强奸犯半推半就。真实的案例中,受害的姑��的眼球会被打得挤出眼眶,骨头会被敲断,私处像受冻皲裂的皮肤那样被撕开几道裂口。您认为,这样的恶行能与您自渎相提并论吗?您只是在满足自己,没妨碍任何人,也没伤害任何人。”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钉在伊万脸上的视线倏尔垂下,她微张着嘴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可人们说,自渎会伤害生育能力……”
“‘人们说’,”伊万重复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用词道,“任何一种说法都有着头一个说出它的人,是什么人、什么性别的人会这样说呢?我年幼时,即曾名莫斯科大公国、隶属于金帐汗国时,人们对待性欲的态度比现在更为宽容,女人尽可挑选她瞧得上的男人度一夜之欢,或她瞧不上身边的男人,又已发育到了有性欲的年纪,那么她是找个女伴儿也好,自给自足也好,都不会有什么人去责骂评判她,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一件私事。这些没有通过‘合法手段’纾解自己性欲的女人难道就无法生育了吗?如您所见,莫斯科公国延续至今,我现在还好好儿站在您面前呢。”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五官里泄出一丝生动的挣扎,伊万能瞧出她内心极其想相信他的话,好让自己从负疚与自责中解脱出来,但绑缠着她的贞洁道德还不肯放走网中的猎物。于是伊万继续说:“创建路德宗的马丁·路德在同他的妻子结婚时已四十多岁了。您只与我有过交媾经验,所以您不了解,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或许是一个老练的猎手、一个娴熟的工匠、一个英明的官员,有可能面容上岁月留下的痕迹恰到好处,使他像年轻的小伙儿那样俊美,又比小伙儿更加成熟稳重,然而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本领,在性事上他已经没用了,像被虫蛀空的树一样,拿来当柴禾烧都嫌气味不好闻。而马丁·路德的妻子呢?在结婚时是精力充足的二十多岁,何况在这事儿上,年纪对女人没有影响。”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双眼又瞪大了,毕竟伊万的话同此时人们的普遍认知完全相反,她张了张嘴,似乎下意识想反驳伊万,只是显然她没能找出有理有据的辩词,只好又将嘴闭上。
“我与许多人类交媾过,若只算女人,人们会称我为风流浪子,若只算男人,人们则会称我为下贱的荡妇。而自有子民向我提出性爱的邀约开始,我就从未遇见过能单纯从阴道阴茎性交中获得快感的女人,否则您以为城中与乡下的姑娘们为什么几乎都有要好的女伴呢?‘女伴’,其它国家的语言中甚至没有‘女伴’这个词呐,且丈夫和孩子并不会成为她们感情的阻碍。顺带一提,反倒是有不少男人比起阴茎带来的快感更偏爱插入肠道带来的快感。您回想一下,”伊万轻声劝道,“当我取悦您时,能��您带来快感的器官比起身体上其它部位是否更为敏感呢?这种敏感可不会对痛苦和欢愉区别对待,女性的阴道除去用于交媾外还用于生产,若女人的阴道同位于她们阴道和下腹之间的、那片能让她们高潮的区域同样敏感的话,那她们该怎样撑过生产呢?疼痛是能致死的,不需依靠大量失血和伤口感染的帮助,单纯的疼痛就已经能夺走人们的性命了,女人的阴道真敏感到能通过摩擦产生快感的话,那她们会全死于生产,而男人们也养不活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依照这样的发展,不到一百年人类就会灭亡。”
“……但是,他们都不是这样说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虚弱的呢喃着重复自己的话,她脸色发白,神情中的挣扎已从裂缝中挣脱出大半个身子,“您说这些话,是想让我怎么办呢?是想让我相信谁呢?”
这虽是问句,伊万却听出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并不是在询问他,可他仍回答道:“我说过,如果我的话让您在痛苦中陷得更深,那么您就当作有个疯子在您耳边叫嚷。不过,假使您还愿意听我再说几句。”伊万说完特意等了十几秒,好让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有机会告诉他她不想听,然而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什么都没说,于是伊万继续道:“虽然我至今不理解为何人类男性有这样的心态,但男人们总是异常在意床伴对他们性能力的评价,尤其听不得女人们说他活儿差。恰好,诠释性爱、人为赋予性爱非性爱天然所有的含义的权力又握在男人手中。您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解性爱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未来当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履行他身为丈夫的义务时,若他弄疼了您,或几分钟内就射了出来,或只顾着他自个儿爽快而不在乎您的感受,您会知道他做的比我差,知道他还比不上您自己的右手。可您毫无经验呢?您只会以为交媾就该是受疼的,男人勃起到射精的时间就是那么短。”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脸上的挣扎中混入些许担心,仿佛害怕伊万的假设无意间变成了诅咒或伊万说了句谶言,让她未来的婚姻生活变得更加糟糕,她微侧着头看了看被园艺工人修剪得整齐笔直的树篱,几十秒后又看向伊万,“……您真不该对我说这些的。”她第三次重复道,伊万听出她语气中对她自己说的比重多于对他说,“您对我说这些……”她突兀地扯了扯嘴角,“在我幼时,我的母亲曾唤我菲克。对,一个男孩儿的名字,因为我总是和街上的男孩儿混在一起玩耍,还能领着他们去四处探险,追流浪的猫狗,玩儿扮演游侠和强盗的游戏等,我的父母对我这种‘不女孩儿’的性格和行为很不满意。我近来时常回忆起那段时光,”她注视着伊万的双眼,“不仅是因为那段日子里我无拘无束且快乐,还因为那时我尚能假装自己是个男孩儿,做些男孩儿能做的、会做的事。而当我再长大些后,急于凭借政治联姻提升家里地位的父母就再不肯纵容我了。”
‘可怜的姑娘,’伊万想,‘这本是你应得的,远不能称其为纵容。’
“现在您对我说这些……您说是为了减轻我的痛苦,”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神态里的挣扎中出现一种新的、区别于前一种挣扎的挣扎,这新的挣扎使她的五官摆脱了缺乏生气的、如雕像般的凝固状态,“可您的话让我又开始渴求我本不应该渴求的东西了。更糟糕的是,上一次我无知无觉,即便是失去,即便我感到了痛苦和难过,但我并不清楚自己痛苦与难过的原因,而蒙昧有利于自我欺骗和遗忘。”她右手按在胸前似欲支撑自己,又像是在竭力按捺着某种冲动,“这次我却是清醒的。”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话乍听之下似乎是在责怪伊万将她从自我催眠的顺从中唤醒,然而直视着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双眼的伊万从面前这个遭受了几年折磨的姑娘的双眼中看到了些别的东西,会出现在首次扇动着翅膀尝试起飞的雏鸟、离开母亲后第一次进行独自狩猎的狐狸的眼中的东西,正好,伊万有能力也不吝啬给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提供她所需要的鼓励和认同。
“您不是在渴求无权获得的东西。”伊万用肯定的语气说,“您只是长大了,无法再忍受过去尚能勉强无视的囚笼罢了,您的天性渴望得到释放,这很正常,也是正当的。”他有意使用不同的言辞表达相近的含义,以这种方式让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获得不会因短期内不断重复而逐渐变得无力的鼓舞,“正如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时常举办男女互换服装的舞会,安娜•伊万诺夫娜——彼得一世的妻子,曾随彼得一世行军并依靠贿赂避免她与落单的士兵们遭到奥斯曼军队的围剿——随身携带手枪以便她能依着兴致击射路过的飞鸟,即使人们受到不同的信仰、阶层、身份与社会体制的束缚,她们也仍会无意识去做些她们被允许去做的小事借此给自己被束缚的天性一丝舒展喘息的空间,您也一样。”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摇摇头,“不,我——”她吐出三个音节后又收了声。
“您不必害怕将其说出口,此处不会有第二名对象听见您的话,”伊万保证道,这不是个虚假的保证,毕竟要在树篱后藏一个偷听人们闲聊并将其记录下来给沙皇过目的人可比在皇宫房间间的夹层内干这事儿难,“若您未说出的渴望与我猜测的一样,”伊万笑了笑,“这依旧只是您的天性不愿再受禁锢的一种表现方式,或者说,这就是您的天性。”
“您根本就是在教唆我……”
“我没教唆您,毕竟在俄罗斯,女人也能获得‘大帝’的称号,我们允许这种事发生。”
‘您还说您不是在教唆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以眼神无声地问道,“……我同罗曼诺夫家族几乎没有血缘关系,还是个普鲁士人……”
“您几个月前还说您已经是个俄罗斯人了,您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吗?”因伊万话里明显的玩笑语气,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没有慌张地解释她忠诚于俄罗斯帝国,虽说这个玩笑也未让她露出笑容,“您觉得,统治俄罗斯的人的血脉对这个国家能产生什么影响呢?血脉本身不是阻碍,阻碍是因血脉不连贯带来的王位争端以及共主联邦带来的强制的、不受人民欢迎的变风易俗等,罗曼诺夫家族的人也不是我最初的统治者。不过,无论您内心因天性到底产生了什么渴求,我都无法给予您任何具体的、实际性的帮助。我虽是俄罗斯帝国的化身,但政事上我只有旁听的权力,就算有时统治者或官员们会就某件事向我征求意见,我也无力干涉他们最后的决定,至于子民的私事……一旦有我介入,大部分的私事都会和政治或宗教扯上联系。”
在听见伊万说他无法给自己任何实际帮助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不知怎的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她右手来回摩挲着垂在左手手肘处从袖口内垂下的蕾丝,侧头望着树篱沉默了半晌后,同伊万对视道:“……谢谢您陪我散步,也谢谢您开解我。”她瞧上去仍像只困兽,但到底神色里的痛苦减少了些。
“因为您是我的子民。您可别以为这是句客套话,”伊万微笑着说,“我们对人们属于哪个国家的判断方式和人类自己的判断方式有所区别。例如曾经的宫廷医生让·阿曼·德·莱斯托克[2],您或许还记得他,他因企图破坏您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婚姻而被撤职,他在不伦瑞克-吕讷堡公国的首府出生,其家族是自法兰西移居到当地的贵族,又曾在俄罗斯宫廷谋职。按照人类的观念,他在是法国人、不伦瑞克-吕讷堡人的同时也是俄国人,可对意识体来说,他毫无疑问是个法国人。”
伊万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和额头,“意识体判断某名人类是否是自己的子民,不是依靠那人的出生地、姓氏、居住地或血脉,而是依据那名人类的内心。那个女人或男人认为自己属于哪个国家,那个国家的意识体就能——”伊万思索着什么用词能让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听明白,人类没有这样的感应,而意识体又不需讨论这一本能,故他一时之间找不出用以指代这种本能的概括性词语,“——感知到那名人类,就像母狐狸能嗅出哪只是自己的幼崽,鸽子凭叫声听出哪只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只不过我们不是通过气味和声音,而是某种情感。”
“可,若是某人认为自己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呢?”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好奇地问。
“的确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这种不确定的状态通常难以持续。依旧拿莱斯托克举例,他曾有过喜爱俄罗斯的时候,尤其是当他获得彼得一世和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的赏识,并凭借这份赏识获得了地位与财富时。不过在他收取了法国给他的巨额贿赂后他的心就开始偏向于法兰西王国,并最终决定为法国的利益谋划——尽管没准儿莱斯托克认为他只是在为自己对权势和金钱的渴望奋斗——当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不是我的子民了。不是我驱逐了他,而是他拒绝了我。”
“所以,人们最终会有一个确定的归属?”
“……也不一定,有的人的想法时常变化,有的人则对两个或更多的国家报以同等的情感,这样的人很少,而且这会让事情变得有些尴尬。”回忆起自己去感知这类子民时所传递来的反馈仍让伊万感到别扭与不自在,“就像是一个男人告诉一个姑娘‘我爱你’,接着他又对另一个姑娘说了相同的话,糟糕的是他没在说谎,他的爱意都是发自内心的,无法分出高下来。”
这个比喻让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露出了自散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听起来的确挺糟糕,这种男人同时辜负了两个姑娘。”
在同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分别前,伊万又一次对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重复道若他的话让她感到痛苦,那么她可将其当作疯子的臆语。显然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不明白为何伊万反复对她这样说,她虽有些疑惑,不过因她的大部分心神被自己的困境占去,故她没委婉的问伊万为什么这般絮絮叨叨,只再次感谢伊万的陪伴。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所不知道的是,伊万以这句话为媒介,通过东斯拉夫巫术对她的记忆进行了轻微的干涉,若她排斥伊万对她说的那些真相——也许是因为恐惧于发现她之所以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天性仅因为她自身的性别,也许是害怕自己的野心,也许是这番话迫使她直面导致她身处困境的根本原因而她宁愿继续自我欺骗——那么当她回想起今日,只会想起由于心情烦郁,她前往夏园散心,在偶遇了母国后她一时冲动欲向母国倾诉自己的苦恼,却终究没能说出口,而察觉出她苦闷的母国陪她散了会儿步,又闲聊了些诸如意识体是如何判断人类的归属国这类对她而言很新奇的话题,虽说散步与闲聊对解决她的困境毫无帮助,但大约是轻微运动——他们在花园里待了至少一整个下午——外加被旺盛的植物环绕能提升人的情绪的缘故,同母国分别后她的心情变好了些。
伊万不知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经历了怎样的心态历程,总之他施加的暗示在耗尽时限自然消失前都没有被触发的迹象。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同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之间依旧没什么进展,与此同时,伊万发觉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对他的情感产生了单方面的变化,她拜访他的频率提高了许多,在教导中会主动提出些有关体位与性爱方式的要求,这些要求中���又以使用乘骑位或伊万向她展示抚慰阴茎的技巧等这类由她掌握主动权的方式居多。
当他们身处同一地点,例如同在叶卡捷琳娜宫内或两人皆参加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举行的异装舞会时——大部分时候伊万都渴望自己的体格能继续以较快的速度生长发育,唯独此刻他庆幸自己十六七岁的外貌让他穿上裙箍和束腰不至于太过痛苦——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也会主动向他搭话,她偶尔同某个男人跳一曲舞,和站在舞群边缘的荣誉女仆以及大臣们的妻子交谈几句,但时不时她就从靠墙的餐桌上拿起一杯酒,端着酒杯站到伊万身边,将原本能一口喝完的酒分成三五口才喝尽。
伊万猜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已经竭力想办法让自己的行动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她掩饰性的举动无法遮蔽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的耳目以及任何有足够阅历且细心的人的双眼。从情感层面,伊万完全理解一个被孤立的、远离家乡、被禁止与亲人通信且身边的人都仅仅是将她看作未出生的帝国继承人的母亲并责备她未能尽快生下帝国继承人的姑娘有多么渴望得到哪怕一丝关怀和理解,而在得到关怀与理解后,她理所应当会亲近给出她渴求之物的对象并希望这名对象能继续并持续的满足她,这是任何一个有情感的生物的本能。同时,被威胁送去偏远寒冷之地的修道院,不得不费尽心思讨好一个自己并不喜欢、对方也厌恶自己的男人且还屡屡受挫则极为伤害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自尊与对自我价值的肯定,无论她是否对此有清醒的认知,自己的未来只能任由他人摆布的无力感都定然在持续不断的干扰与折磨她,因此当伊万在教导中愿意给她选择与拒绝的权力时,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自然会不断重复这种能给她带来被尊重之感的、她能掌控并决定某件与她息息相关的事的行为。
更复杂的是,由于伊万对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性爱教导仍未停止,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很容易——伊万认为她已经这样做了——把自己对关怀、被理解和尊重以及自控感的渴望错当成对伊万的爱恋。
“您得停止这样做。”某次教导结束后伊万对喘息着仰躺在床上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说,尚处在余韵中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迷茫地望向他,她缓缓眨着眼,似乎欲将高潮后的困意眨去。
“您这样做对您的处境非得不会有任何帮助,反而只会让其变得更糟糕。”伊万坐在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身旁注视着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双眼说,他的话驱走了攀在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眼睑上的睡意,使她脸上的慵懒被警惕以及因预料到伊万即将说出口的话不会是她愿意听见的而产生的抗拒所取代,“您不能继续借着教导的名义频繁的拜访我,我已经教给您所有您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之间可行的性爱方式,您应该和您的丈夫进行具体的实践与探索而非同我做这事儿。”
“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撑坐起身,“我只是——可、可您说过对丈夫不满意的女人们能来找您。”
“是的,我说过。”伊万轻柔地说,“但她们不是以情人的身份与我共度一夜之欢的,她们来找我,就像她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喝几杯伏特加,或者邀请女伴去乡下的宅子里住上几天。”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说,她喉咙里发出一道微弱的、有些像哽咽的吸气声。
“我理解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孤立无援的您需要关心与陪伴,我的确关心您,也可以陪伴您,但这种关心是母亲对孩子的关心,是国家对子民的关心,而非一个男人对他潜在的交媾对象的关心和在意,我想由于性爱教导的缘故,您将这两种关心弄混淆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我不是禁止您拜访我或同我接触,只是提醒您别忘记最初您是因为什么而接受性爱教导。”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闭上了嘴,她垂眼拒绝同伊万对视,两手的食指无意识扣挠着床单,半晌后她低声说:“……我没忘记,近来我也尝试过说服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履行他身为丈夫的义务。”
“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期待他拒绝您的方式?”伊万叹息一声,“您的行为只能欺骗您自己而欺骗不了关注着您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人的眼睛。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请您看着我。”伊万要求道,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低着头与伊万无声的对峙了十多秒后终究抬起了头,她眼底聚集着一层几欲溢出的湿意,伊万前倾着靠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并伸出右手捧住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脸,“您不会成为我的情人,是因为您不能成为俄罗斯帝国的情人。在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逝世后,您将成为俄罗斯帝国的皇后,届时您会统治我,管理我,掌控我的命运。”
“……届时,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未必允许我继续占据他妻子的位置,您知道他迷恋着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的女仆伊丽莎白·罗曼诺夫娜。”
“那就想办法避免那样的事发生在您身上。”
“……您真狠心……”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喃喃说,她眨眨眼,眼泪随之被挤出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流至伊万的手上。
“不,我只是公正而已,俄罗斯不会偏爱某个俄罗斯人。”
“那作为伊万的您呢?”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问道,她的语气告诉伊万她完全没想得到答案,可伊万仍回答说:“作为伊万,我同情您,希望您能从现在的困境中挣脱出来。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您说这些,”他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一缕鬓发别至她耳后,“若这些话不是由我告诉您而是由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的某名女仆甚至是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本人来告诉您,那对您来说就为时太晚了。”他吻了吻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额头,“现在,您像往常那样小憩一会儿如何?等您醒来回到博谢尔宫[3]后,就该认真去做您该做的事了。”
[1]第二圣殿犹太教
[2]让·阿曼·德·莱斯托克
[3]博谢尔宫 虽说机翻是大皇宫但这样写太奇怪了,所以勉强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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