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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embersfullversion · 7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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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餘燼》-線上看完整版 免費(2024小鴨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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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普照》、《瀑布》鍾孟宏的最新電影作品,第7部劇情長片,張震、莫子儀、許瑋甯、金士傑、劉冠廷、鮑起靜、陳以文、王柏傑、李銘忠主演。 片長:162分 上映日期:2024/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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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票房:45,670(台幣) 影片年份:2024 出 品 國:Taiwan 出  品:本地風光電影 發 行 商:牽猴子 語  言:Chinese 色  彩:color 音  效:
劇情介紹《餘燼》電影
《陽光普照》、《瀑布》鍾孟宏的最新電影作品,第7部劇情長片,張震、莫子儀、許瑋甯、金士傑、劉冠廷、鮑起靜、陳以文、王柏傑、李銘忠主演。
2006年,當全台灣的人都專注於王建民的比賽,市場裡一場凶殺案劃破了寧靜。一名許姓女子前來報案,她宣稱自己的父親已經失蹤了半年,而父親與市場死者的父親是好友。負責此案的警官張振澤(張震飾演)從同期警官那裡,得知另一場謀殺案的死者父親,與市場殺人案也有著不明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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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hoooutdoor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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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人的入山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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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望���鏡、噴燈、指北針、濾水器、瑞士刀、簡易急救包。
夜間穿的保暖羽絨外套、白天披的公發防風大衣、四套換洗衣物、雨衣、水袋、繩索、睡袋、個人帳篷。
還有無線電對講機、砍刀以及食物。
漫長的清單猶如以行列組合而成的詩句,堆疊出一趟艱辛的遠行,我把使用頻率低的物品往下層放,需要常拿出來的墊在上方,讓每一吋空間都能充分利用,五十五公升的登山背包給塞得鼓脹,邊緣都撐開到露出縫線了。
他們告訴我,要有心理準備,這趟與世隔絕的野人生活絕對不會輕鬆,深山特遣隊的重要目標是清查貴重林木、遏止盜伐盜獵,守護台灣山林的綠寶藏,走的都是沒有路的路,可不是去踏青郊遊。
我說我知道,我將之視為人生成就的挑戰,順便測試這幾個月來進步了多少。平日接受基礎山訓、野外求生、救援訓練、野炊露宿等等特遣常訓,為的就是學以致用的這一刻。
不過,當我驚覺背包總重高達十五公斤時,還是摸摸鼻子扔出兩套換洗衣物,攜帶個人帳篷的念頭也打消了,我決定和其他人一起餐風露宿,渡過不怕黑、不洗澡、不嫌髒的四夜五天,稍微減輕雙肩和背部的壓力。
據說背包重量維持在自身體重的三分之一最為適宜,然而這個數字因人而異,否則安大哥怎會用完全沒有人體工學專業可言、自行改製的L 
型鐵質揹架,綁上那種菜販在用的藍紅尼龍袋,外加一條分散壓力的頭帶,便能扛上五十公斤的裝備健步如飛,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呢!
楊向陽也不遑多讓,他是我們的行動醫務室,除了個人基本配備,他還準備了充足的藥品,包括透氣膠帶、消毒水、O K 繃、胃腸��、消炎止痛、感冒藥、生理食鹽水、止痛藥和被虎頭蜂叮咬的處方藥,加上公糧、五吋釘、鐵鎚和噴漆,應該也有四十公斤以上。
「五天後見囉!」開車載我們來的莊哥和陸姊揮手道別。
我們一行人全副武裝,佇立於產業道路的盡頭,凝望他們夫妻倆的車漸行漸遠,輪胎捲動的塵煙緩緩落定。
此時此際,站在文明世界和荒原野地的過渡地帶,森林與荊棘交織為背景,頗有一種悲壯淒涼的感觸。
接著,我們全體轉身一百八十度,面向登山口,一臉決絕肅穆。
來自鄒族的安大哥旋開新買的小米酒,以瓶蓋為杯,沉穩的動作把酒倒至半滿,手指沾酒灑地三次,意味祭祀山神祖靈。布農青年楊向陽則把小米粽子放在地上,與安大哥並肩而立,兩人口中念念有詞,各自以母語祈禱神靈保佑此趟任務平安。
平地人也有自己的入山儀式,老劉和宋子平默契十足地解開手中塑膠袋,取出事先在佛具店購買的金銀紙,再把自助餐店包來的便當打開,與金紙並排整齊,安放於樹根旁。老劉雙手合十,閉目垂頭低語:「我們是林務局的深山特遣隊,這次上山是為了清查貴重木,請土地山神保佑我們此行順利,平安歸來。」
宋子平也跟著拜了三拜,隨後掏出打火機準備燒金紙。
「要不要一起?」他抽出一疊遞給我。
「你們燒就好了,我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我推辭道。
「沒有信神也可以拜啊,心誠則靈,有拜有保佑。」安大哥四平八穩的聲音傳來,彷彿一手掌握大局。
「我真的不用。」我以客氣的微笑婉拒他們的好意。
小時候家裡是有在拜拜的,母親早晚三柱清香從沒有少過,是到什麼時候停止這習慣的呢?我又是何時變成無神論者的呢?也許是從父親丟了性命。又或者更早些,早在母親認定,神明沒有回應她婚姻幸福的期待的那一刻。
水里工作站附近有一座「人倫榮民塔」,每逢春節、端午和中秋三節,林務局都會舉行團拜。望鄉那邊也有一間神社,亦是年年舉辦普渡盛事。類似這些公開場合,我通常都虛應故事做做樣子,自父親辭世後,神明在我心中的信用額度就歸零了。
當最後一頁金紙在火光中燃燒、扭曲變形、幻化為灰燼,我們撲滅餘火,然後收拾東西,呈一路縱隊,展開為期五日的長程跋涉。
由安大哥領頭,接著是宋子平、老劉和我,楊向陽殿後,公發的防風大衣是我們的隊服,成為某種標示,將我們未來的命運綁捆在一起。
論及特遣隊的領頭羊,安大哥當仁不讓,雖說事先都規劃好了路線,原則上盡可能循著水源向前,然而實際上,卻有可能遇到各式各樣的麻煩,需要方向感絕佳、經驗老到又判斷精準的老鳥帶路。
這一路上有可能臨時改道,高繞或者下切,或是溯溪渡河,或是攀走稜線,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隨機應變。安大哥熟悉山林,對他而言,森林裡的危險就和公路上的標誌一樣清晰可見。
我們沿著林道走到沒路,安大哥以無線電回報座標、林班和海拔高度,接著,他拿出從不離身的砍刀,開闢出一條方便行走的路徑。
關於找路,放眼整個工作站,大概沒有人比安大哥更高明了吧。猶記得初踏入森林,我對於方位全然沒有概念,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綠樹,很容易迷失其中,只能勉強根據日照的方向猜測東邊和西邊。
我懷疑原住民自帶內建的G P S ,安大哥和楊向陽幾乎記得每一個走過的地方,對於該地有些什麼樹、樹林的疏密、樹型長得如何琅琅上口,甚至牢記地形山勢。彷彿腦裡建構了整座山脈的3 D 投影,還附帶清晰的座標,光是站在山中的一個小點,就能判斷身處的位置。
「專注於當下的環境,去認特別的東西,奇怪的樹,或者大石頭。」這句話是安大哥的金科玉律。
我一直想跟他偷學幾招,卻只有學到皮毛,可見我的感官還不夠靈敏。
他找路的時候會觀察地貌,選擇樹木比較密集的地方,並且以S 型的路線繞行,���大表示草少好走,偌大的樹冠遮蔽了陽光,底下的蔓草自然難以生存。安大哥也會刻意避開遠看著只有生長芒草的山頭或坡地,因為那是無法植生的崩塌地或峭壁。
這天我學到的新功夫是「做記號」,只見安大哥踏著穩定的步伐,以不疾不徐的速率前進,每隔一段距離,就拿砍刀在途經的樹幹上做記號,幫助大家認路。做記號的方式是削去樹皮,大小約一個煙盒的尺寸。若回程打算走同樣的路線,則樹幹雙面各削一次,方能輕易辨認出來。
偶爾安大哥也以折樹枝取代削樹皮,尤其是轉彎的地方,他會把細枝折去一半,讓枝椏自然垂落,指出行進的方向,猶如一枚箭頭。
我瞄了我的G P S 一眼,果不其然,在山溝和樹林鬱閉處收訊很差。聽前輩說G P S 在森林裡的誤差值可能多達五十公尺,若是沒有警覺性,有可能愈走誤差愈大,等到發現時已是幾小時後的事,相差了好幾公里遠,白白浪費時間。
「小儀,還O K 嗎?」宋子平回頭關切地問:「男生和女生本來就體力有差,需要放慢速度就說一聲喔。」
「放慢速?那五天的行程是要走到一個禮拜嗎?」老劉咄咄逼人地問。
「沒問題啦,別把我當女生。」我說。
儘管腳下的土地崎嶇不平,有雜草、有石礫,我的腳程都還算跟得上。
我們趁著白天有光的時刻趕路,中午簡單吃過,安大哥宣布休息時間只有十分鐘,要大家盡快上完廁所、收拾行囊,準備繼續推進。
「知道了,那我去旁邊上一下。」我對夥伴們說。
「不要走遠,免得搞丟了。」安大哥說。
宋子平露出頑皮的神情:「一起去呀,不是說別把妳當女生?我們不能有性別歧視,所以要一起尿尿。」
「沒問題,乾脆就地解決好了嘛。」我頂了回去:「你們把眼睛閉起來。」
「妹妹啊,妳一個人上廁所,要我們四個眼睛閉起來?妳把眼睛閉起來不就好啦?」老劉說。
「好喔。」我好整以暇地動手開始解褲頭。
「等等,妳真的要脫?」他們呆若木雞,搞不清楚我在開玩笑,還是當真豁出去了。
就在我預備拉下褲子的剎那,四個男生咻地轉身,有志一同地���對我站立,我忍不住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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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選自 鏡文學出版 《山神》一書。
森林裡很危險,請記得「專注於當下的環境,去認特別的東西,奇怪的樹,或者大石頭。」
此本《山神》是臺灣首部巡山員小說,講述一個大學畢業女孩不顧一切當上巡山員,一個人要管理約50座大安森林公園的山林面積、喝下水鹿洗澡坑裡的水、埋伏抓山老鼠,挑戰接連而來,即使吃盡苦頭,仍想知道當年父親來不及告訴她的事。 一起來揭露巡山員不為人知的護國任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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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森林警察的抓「山老鼠」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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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nintheraven666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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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Ⅰ) (Ⅱ) (Ⅲ) (Ⅳ) (Ⅴ) (Ⅵ) (Ⅶ) (Ⅷ) (Ⅸ) (Ⅹ)
(11.) (13.)
全��上下無人料到他們向來寬厚的國王突然間變得陰晴不定,一時間人人自危,戰爭的號角最終還是在男人們缺乏準備的狀況下吹響了。
 Dave沒有去前線,即使他想,James也在他開口之前就用從未有過的兇悍態度否決了。
 “在營地低調待著,不然有你好看。”
 Dave哼了一聲,從包裏把佈陣所需的材料一件件取出來。
 “他們絕不會找你麻煩的,我的禁軍和皇都裏那群烏合之眾可不一樣。”James心想抓緊機會多看眼前的人幾眼。
 “嗯。”
 國王還是站在他旁邊,看著他繪製法陣,可就是不走。
 “喜歡紫藤嗎?”
 Dave的筆頓了一下。
 “你不是知道的嗎……”
 “我想聽你告訴我。”
 Dave沒理他。
 “每一次我在戰場上,都會做好永遠見不到你的心理準備。這次也是。”
 “喜歡!……這樣行了吧?”
 James這才悶笑著想要離開營地,Dave猶豫了一會,還是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
 James作為堂堂國王,竟受寵若驚。
 何況Dave並不像是準備要說什麼的樣子,而是撥開他頸邊的頭髮,湊得極近。
 隨後是涼涼的液體被塗抹到頸後,James敏銳的嗅覺告訴他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血腥味,幾乎跳起來。
 就見Dave極為忍耐地翻了個白眼。
 “你如果一不小心被弄死了,這個東西能救你。但是你千萬他媽的給老子記住,等你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對救你的人和那裏的事情隻字不提。不然老子擰了你的腦袋。”
 “為什麼不能由你直接來救我啊?”
 “我還有事情要做,你以為我求你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個地方縮著?”
 James的餘光瞥到他細瘦手腕上的血跡。
 “血是你的?”
 “不然呢?”
 痛得要死。要不是因為心裏真的感謝他,Dave才不願流一滴血。
 “好了。”
 他說完,就被突然撲過來的James緊緊抱住,慌亂不已。
 “你他媽別得寸進尺。”大力推開James,Dave白了他一眼,把一個巫術袋塞進他手裏。
 “這是什麼?”
 “想辦法把它塞到你所認為的最有攻擊性的敵方身上。我勸你最好不要自己拿著。”
 “啊?為什麼?”
 “那你想自己拿著也沒關係。”Dave哼了一聲。
 “……這是黑魔法嗎?”
 “不然呢?”
 James煩躁地抓了抓下巴。
 “好吧……”他最後說道。
 “怎麼,這個節骨眼上還想追究我?”
 “抱我都抱到了還有什麼好追究的。”
 “滾你媽的James!”
 天色開始黯淡時,Dave終於將近一人長寬的法陣繪製好,直接拿起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臂將血液滴進裝著水晶粉末的容器中點燃。
 這是大型禁咒。由於其過於卑鄙,這之前Dave從未遇到過使用它的機會。
 長而深的傷口痛得他渾身顫抖,他卻無暇顧及,只口中一刻不停地念著面前攤開的書中的咒語,遠處的廝殺聲已經連成一片,仿佛恐怖的噪音形成的青煙雲海,距離他越來越遠,也來越遠。
 "……Impetus Bestiarum. Dele malum hoc."
 千萬別搞砸了,James. 要死的話,也是我死。只是你得經歷一番痛苦了。
 這樣的想法剛一形成不久,他念完了咒語,頓時感覺到精神力如同抽絲剝繭般從他的靈魂上流逝——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痛苦的流逝,流向法陣處,繪製法陣的墨水愈發明亮直到耀目。
 他跌跌撞撞走出營地,塞上的黃沙撲打到面上直接模糊了他的視野。Dave只能用唯一一丁點暫時未消退的精神力發起遠視咒,使他看到了前線的狀況。
 他成功了……James成功了……
 遠處的人,都已成了瘋狗,在揚起的黃沙中相互撕咬著,馬匹東倒西歪,敵方手中的兵器有的被不受控制地拋擲到空中,落下時便削下來不及躲避的人的腦袋,卻不知是誰的腦袋。
 狀態正常的隊伍變得兵荒馬亂,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敵方的軍隊仿佛從人類變成了鬣狗,也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有兵器,唯一的武器就是白森森的尖利犬齒。
 像是某種大規模的疾病那樣,一大群敵方的士兵結膜發紅,摔下馬來又試圖爬行到另一個正常人的馬上去,無論馬匹如何絕望地想要將其甩下,都無法阻止他們的爬行,直到馬上的人被咬破喉管。
 而那些紅眼的人不分敵我,但凡遇上尚還活著的士兵就會撲上去將他們的喉管咬破,或是撕咬身體。
 很多人立刻發現了這樣的瘋狗即使是被刺穿心臟也不會死亡,只能把他們的首級占下方才甘休。然而更多的人,則是在成功斬首之前就已經被撕咬得鮮血噴湧甚至七零八落。
 大片黃沙很快就被鮮血染紅,與遙遠處陷入黑暗的天際連成一片,變得像是黑色。
 越來越多的殘肢滾落到遠處,有的傷口已經深可見骨,是被硬生生從活人身上撕咬而下的。Dave逐漸衰退的嗅覺也接收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這些人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置他們於死地的正是被他們當成罪犯對待的祭司。
 這也許是最有力的復仇,但絕對是最無奈的復仇。
 倏地他看到有一人的頭盔掉落,金色的長髮在空中揚起。那身影跌下了馬,猩紅的披風隱沒在黃沙中。
 “James!!”
 風沙卻堵住了他的唇口,他縹緲的聲音在空中輕易消散。他過度集中於遠視咒,以至於精神力早已所剩無幾,咒語被強行切斷,他的雙眼再次只能看到滾滾沙塵。
 他慌亂地回憶著結束的咒語,該死,一開始他就應該準備好的,而不是再用遠視咒來浪費精神力。
 禁咒仍在不斷抽取他的精神力,Dave知道他就快要接近自己真正的目的。
 地獄。
 在這之前,必須先把眼下的狀況處理好!
 "Desiste, Adlevo——"
 完了。
 無意識地噴出一口血霧,他最後的意識是自己沒有完成用於結束攻擊的咒語。
 塞上的沙塵一刻不停,漸漸掩蓋了Dave的屍體。
 *
 在Kerry King的印象裏,他們大概已經有一個世紀沒這麼忙過了。
 他得往那片大陸上派至少三千個死神,才能解決這次的所有死者,死者名冊已經源源不斷地往他這裏輸送了幾個小時。他甚至是以本為單位在登記,簡直焦頭爛額。
 “給我查出誰是源頭,我一定要親手收了他的命……”
 他的下屬卻告知他死者數量過於龐大,也許幾天內都查不出源頭。
 “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了嗎?”
 “應該是來源於一種大型法術。”
 “那就找出那個法師。”
 “這……真的得花上一段時間。”
 Kerry煩躁地歎了一口氣。
 他本來以為,奇跡似地捱過了大陸那陣差點就要因旱災引起的饑荒,他就能走出這陰間透透氣。
 這一打仗,全他媽泡湯了。
 “我來告訴你是誰。”
 他警覺地回過頭,臉卻差點懟到一根熟悉的細長煙斗上。
 他再熟悉不過了,該死。
 “好傢伙,我還得���你,”Kerry揉了揉眉心,“解決旱災可不容易……不愧是你。”
 “沒呢,缺少契約的能量我也做不到。”
 Cliff吐出一口煙霧,目光出神地看著淡藍色的氣體緩緩上升,在空氣裏飄散。
 “我現在也很煩的……”Cliff小聲咕噥。
 “說正事吧,你快直接報名字。”
 “第六本亡靈手冊的1080頁,第七行。”
 “噢,”Kerry看完後隨意應了一聲,反正他對這個名字也沒什麼印象,“他不簡單啊……”
 “沒什麼不簡單的,蠢得很。”Cliff面無表情地抖下一點煙灰。
 Kerry見鬼了一樣看著他。
 “還沒收拾到他,我親自去處理,免得有什麼突發狀況,最狡猾的就是法師了。”
 “不用了,我來就是為了問你借鐮刀的,用完我來處理他。剩下的留給你麾下死神去處理,你去度你的假吧。”
 差點Kerry就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不放心我辦事?”
 “操他媽的,讓我緩緩,你就總是這樣。”
 Cliff發出一陣鬼笑。
 “Scott釀了新酒。”
 剛聽他說完,Kerry就毫不猶豫地把扳指脫下了扔給他。
 “還有你這一身。”
 “我這一身怎麼了?”
 “借我。”
 Kerry撇嘴,把兜帽斗篷脫了下來。
 “好了,現在我徹底是個凡人了。”Kerry說。
 Cliff把披風穿好,戒指方一戴上手,就召喚出了巨鐮。
 “真重。”他抱怨。
 “死神頭子當然不好當,我的傢伙比他們的都重。你想砍誰就砍誰。”
 “砍你行嗎?”
 “我不僅不會被我自己的武器殺死,你還會在砍我之後的十秒內被我麾下的死神撕成碎片。”
 “噢,你說得對,”Cliff沉吟一陣,打量著鐮刀柄上的雕花,只發現那全是咒語,“砍女巫行嗎?”
 Kerry嗤笑出聲:“灰飛煙滅。”
 一袋錢被扔上Kerry的桌面。
 “謝了,老兄。”
 Kerry抓著那袋錢,沖他難以置信地笑著。
 “怎麼?為了讓你更好地體驗人類生活啊。”
 “不是……見鬼,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這麼順手?”
 “如果有一天你也有想砍的女巫,你就知道了。”
 接著那個比他看上去更像個死神的妖怪就穿著他的斗篷走了,Kerry不曾擔心Cliff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地獄裏認識Cliff的人都知道,他可能從地獄生成的那天起開始就沒有不守信用過。
 *
 廟堂甚是安寧,仿佛國家的前線上無事發生。
 修女們虔誠地在地上跪成了一片,為首之人站在她們面前,手持銀鈴,雙眼閉著,亦是一副無比虔誠的姿態。這人正是Mary Jane.
 無人知曉的卻是,在一片寧靜的光輝下,死氣沉沉的斗篷衣角曳地,但凡拖曳而過之處,花草全都枯萎,漆黑色濃霧在無形中四處擴散。跪在地上吟誦經文的修女一無所知,死神已經手持巨鐮從她們身邊悄無聲息地經過。
 Mary Jane感受到當頭的壓迫感,毛骨悚然,拿著的銀鈴也停下了搖晃,這方才引起了修女的注意,有人停止了念誦經文,疑惑地偷看向她。
 廟堂裏所有的火燭在一陣垂死的掙扎中搖曳、閃爍,最終熄滅。
 一切陷入黑暗。
 “大人,這是……”
 有修女試探著問,立刻被身邊的人恐慌地捂住了嘴。
 她們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死氣,那並不是一種能令人想要臣服的侵略感,而就是……死氣。仿佛有人將地獄的空氣偷偷渡到了人間。
有修女發出尖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是死神!”
 Mary Jane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在慌亂之中四處打量,甫一轉頭,就看到了她本以為已經被自己送進地獄的東西。
 “是你?”
 Cliff沒有阻止她踉踉蹌蹌向後退去的步伐,甚至只在她扔過來一串攻擊魔法時只將斗篷張開格擋,那斗篷就能仿佛一個黑洞,將所有的自然元素都吞噬。
 “也許那天我沒來得及和你說,我總有一天會回來,帶著你的死亡通告而來。”
 Mary Jane驚恐地看著他手中的巨鐮,意識到了那並非是普通的死神之鐮,她若反抗失敗就必死無疑。
 “你居然是死亡騎士?”
 Cliff沒有理會她,只以巨鐮向前刺去,Mary Jane的防護盾不堪一擊地破碎,她尖叫一聲,只堪堪躲過。
 卻沒想到修女已經從祭壇取來聖水朝他潑去,儘管死亡騎士的披風完全對聖水免疫,他暴露在外的手背還是被燙得一疼,Cliff條件反射地鬆開了手,巨鐮掉落在地。
 “噢,你並不是,哈哈,”Mary Jane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緊盯著尚未從聖水的攻擊中恢復的Cliff,小心翼翼地去撿滾落在一邊的權杖,醞釀著新的聖系魔法,“無論如何包裝,你都只是個骯髒的夢淫妖,聖水還是能讓你痛不欲生。”
 這完全激怒了他。
 Mary Jane並未意識到她此時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仍然沒有意識到Cliff不僅是一只地獄生物,還是個法力深不可測的法師。
 Cliff自然是聽得到她正在吟誦的是聖系魔法,但這完全不��事。
 光是趁著手忙腳亂的修女們運送聖水的空隙,他只振臂一揮,氣流便將修女都吹倒在地,再有誰爬起,便是被釘到牆上動彈不得。
 那一丁點殘留的對無辜之人的憐憫此時全都化作厭煩。
 Mary Jane見此慘狀,無意中分神,杖上形成的光牆立刻被劈來的黑暗刀刃撕開裂隙。
 Cliff一只沉默著,亦不打算給她喘息的空隙,巨鐮弧形的刀口將Mary Jane桎梏在地。
 “等等!”她叫道,“談談!我們談談!”
 夢魘眯縫了一下眼,卻默許了。
 這才讓Mary Jane得以顫抖地呼出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只要說錯一個字就會立刻死亡。
 “我只是不明白,”她說,“你和他的契約結束了,我所做的只是將你在契約結束的那一刻就下咒將你遣回地獄,這似乎並不會對你造成太大威脅,為何如此恨我?”
 是的。
 她說的沒錯。
 儘管她是為了達成自我的目的才下的咒……
 不,這該死的女人早就看透了。
 她一開始就知道,只要他不在Dave身邊,Dave一定會失控,就一定會被她陷害。百發百中的概率。
 這麼說來Dave絕對誤會了他是自願回的地獄,難怪才會有今天發生的這一切。
 可誤會又怎樣呢?契約已經結束了。Dave如何都已經與他無關了,他又何必如此追究這個女人?
 一時間Cliff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下地獄吧。”
 手起刀落,Mary Jane的身體一點點在死神之鐮下化成灰燼,再不見人形,連飛濺的鮮血也無。
 “Desiste, Adlevo onus tuum. 遺忘。”
 被Cliff無形的力量釘在牆上的修女滑落到地上,和其他修女一起沉沉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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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ushealer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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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Raven of War: Ouverture
Chris的書信抵達巫師堡時,時節正好入秋。 金色的麥田在山谷底下肆意漫長,於風裡化為一片流淌的金海,晨間連結山峰的山道上霜漸增厚,不久後道路便將被厚雪凍透,將巫師堡與外界徹底隔絕。 巫師堡的中庭裡,受雇的谷底居民正在卸下巫師們訂下的最後一批書信貨品,Chris的書信夾在其中,並將會是由此刻起,直到初春以前,Kyle能接到的最後外界信息。 導師將信件遞給他,目光滑過封泥時,暗色的眼熠熠生輝。蜂蠟上壓著一層格外小心的咒,用以掩蓋信息。儘管蠟上印的並非高深的咒術,刻意的中庸反使得其偽裝性更加淺而易見。他用雙手捏住信封,半透明的纖維溢出濃烈的林木氣息,像條金色的絲線,在巫師們乳白色的眼裡流動著。在沉默裡,他猜想他們早已摸透了他的身分。 Cartman闊步從堡裡走了出來,鑽入谷底住民的隊伍裡,他撕開一封包裹,裏頭塞著幾罐琥珀色罐狀蜂蜜與山胡桃木燻製肉乾。他短短一瞥,便將包裹重新封起。短短數秒之間,包裹裡洩出的細小的蜂鳴,足以使巫師們豎耳傾聽,捕捉到大氣裡轉瞬間細微的魔力波動。 Cartman傲慢地瞟了他一眼,掏出一枚金幣遞給送貨的谷底居民,將包裹拽進懷裡走開了。Kyle捏著書信,觀望著巫師們幽魂似的,陸陸續續支付酬勞。巫師們夢遊似地搖晃身軀與Cartman銳利的眼神都令他不安,彷彿他全身赤裸,無所遁形。他將書信帶進大廳裡,扔進壁爐裡,火焰貪婪地啃噬著米色的信紙,焦黑的口逐漸將精靈王國的訊息融化成灰燼。 以渴求知識為由的他們,各自懷抱著自己的秘密來到此地,巫師們對此緘口不語,對來者無條件地開放知識。這是巫師堡世紀以來的信條,泰半是為了換取各方知識並維持中立所作的妥協。短短幾個月裡,Kyle便察覺巫師堡藉著低姿態所吸納,並擁有的機密具有高度威脅性。巫師們太過精通隱藏,將貴重的信息同織網似地層層交疊,刺入日常生活中每一樣肉眼看來微不足道的事物之中。對術士而言,僅是曖昧不清的頻率、波動、音律或著氣息,都是包覆著每一個完整拼圖中的關鍵。 他知道當他們的手掃過那層蜂蠟,上頭林葉的氣息就已將他曝光。他源於自身反叛,為了逃避責任而孤身前來巫師堡的行徑;Chris對此事所感到的憂慮與不滿。王與后為即將入冬時,密林豐收後降臨的靜謐所感到的喜悅;以及人類劍士包裹在清澈靈魂下的思念,這一切都被展開,揭露在巫師堡內陳舊的宛如凍結的時空裡。矛盾的是,正式此地具有橫跨著時代的獨特透明性,Kyle才被其冷靜洞察萬物的特性所吸引。 但他很確信,Cartman前來此地的理由必定截然不同。 夏季時當他們在谷地祭典相會時,Cartman看來不過是個開朗、健談,稍顯孩子氣的人類王子,Kyle一度以為他憧憬的巫師堡的理由,是源自同樣對學識的迷戀。他步上螺旋階梯,重新在火光的引領下來到書庫,即便尚未入冬,包覆在陰影之中的石砌通道以散出寒意。提燈內的火光僅能微微喘息,即便精靈向來對火抱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巫師堡裡凍結的時空卻令他不得不將火焰緊緊貼在胸膛前。微弱的火光裡,他能看���藏書書背上燙著的字跡,它們按照人類字母至末排列,紀載著Zaron大陸從古至今所有民族、土地與生物的歷史,每本書物的內容都已被他詳讀,清晰烙印於腦海裡。但正如每一道光後必然緊隨的暗影,這些藏書不過是巫師堡的一個面向。 Kyle穿過書庫,來到房內的盡頭,將手貼在磚牆上摸索著,凹凸不平的磚面被一層灼痛的酷寒包裹著,即使戴著手套,他也能感覺到指腹被扎得刺痛。但當他的手指按入其中一塊磚裡時,通往禁書庫的暗門緩緩地在他的足前展開。 大門敞開使門內的光線薄弱的火把更因氣流的衝擊,在陳腐的霉味裡不斷閃躲。Kyle拉緊披風,以免在濕冷的空氣裡瑟瑟發抖,除了他的呼吸聲,室內一片死寂,只有黑暗聳立於林立的書架中,他對棲息於禁書庫黑暗感到害怕,他們就像與死亡及破滅共生之物,在那裏頭沒有回聲,沒有盡頭,只有虛無。同時他卻感到一種致命的驅使力,令他無法自拔地聽從召喚,踏入黑暗之中。 他吸了口氣,將集中力放回書架上,視線在每一本書冊的封皮上滑翔,追著自己曾經完成的足跡。正如他無法拒絕虛無的召喚,Kyle也對自己飢餓地啃食著每一本藏書上紀載的知識的行徑所迷惑,彷彿他正將自己推近瘋狂的刀鋒上,而理智仍柔聲說服他繼續下去。他視線突然落空,茫然地重新著地於自己前一晚完成的書籍封皮上,紀載著致命性毒藥製作的配方書,它的左側應當是《死靈祭儀》,這本書卻不在書架上。 他瞇起眼,抓著搖晃的提燈朝書庫深處走去,禁書庫盡頭的牆面上有著一個磚大的通風口,一旁放置了一張小桌,此時壟罩在微弱的油燈光暈下。 Kyle走進小桌時,座位上的人仰首,已飽含輕蔑的細長雙眼注視著他。 他吸了一口氣,那本《死靈祭儀》正躺在對方的手肘下。 偌大的圖書室內,按照書類順序閱讀的他,與隨機選書的Cartman屢次在禁書庫裡爭奪同樣的書籍是件十分愚蠢,並毫無邏輯的事,次數之頻繁,讓Kyle合理懷疑對方是刻意為之。好幾回他想問,為何對方會出現在巫師堡?又為何他們總每每來到同樣的地方?渴求著同一本書?他們也許能共享知識,早在山谷下的祭典,他們便已結識,在山谷裡人煙稀疏的村落裡以年齡相近的王���身分相識,又毫無預警地在此處再度撞見更是難得的默契。他熟知並非所有人類都能平等地將終年生活於密林中的精靈一視同仁,但人類王子安逸地融入黑暗的姿態,相較祭典時,對其身分鮮明的厭惡態度只勾起他的怒火,總讓他下意識高速運轉的腦袋分神,難以思考。 你拿了我的書。他說。 上頭寫著你的名字嗎?Cartman挑眉。 不好笑。 誰說我在開玩笑。你幹嘛不走開,去外頭看你的兒童百科。 Kyle從懷裡掏出拆信刀,插在桌面上。 你真是我見過最無禮的人類!我已經厭倦你整天和我搶書了。 Cartman盯著沒入桌面的刀尖,再將視線轉向怒氣沖沖的Kyle。 我說,你們精靈到底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呢?在臭氣沖天的泥沼地裏蓋詛咒博物館嗎來娛樂自己嗎?Cartman將刀拔起,揚起的聲調帶著慍怒。 那你又想做什麼,人類,沉溺在自我毀滅的力量裡嗎?Kyle咬牙切齒地回答。 傲慢之徒!別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Cartman吼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處心積慮就只是要阻擋我借閱禁書庫的書! Cartman瞇起眼,一抹興奮的暗影在他的眼底流竄。 誰知道,在這樣連蛆蟲都不願棲身的死亡夾層裡,精靈王子會對這些腐朽的禁術這麼執著呢?你真的是精靈嗎──還是不過是披著精靈皮囊的死靈? 要不是我只有半年,才懶得跟你吵這些──Kyle吸了口氣,正要打斷Cartman,視線卻不自覺被通風口外的風景引走了視線。一片血紅正逐漸墜落,吞噬了狹窄視野下所能視見的天空。 Kyle偏頭,聽見雪地裡細碎的墜落聲。 那是什麼? 廉價咒術,封山前術士們娛樂那些愚蠢平民的幻術表演。Cartman冷漠地回答。 不,不是那個。他咬唇,將半身壓在小桌上,將上半身靠向通風口。 Cartman詫異地瞟向通風口,朝下眺望,說道:是渡鴉。 巨大的黑色的羽毛隨著第一陣落雪在空中飛舞,漫無目的,卻又在漆上緋紅光澤的雪花裡瀰漫著惴惴不安的氣息,一根尾羽乘著風滑進Cartman手裡的書。 他將書猛然闔上,羽毛在拍擊聲裡被深深擒入書頁裡。 看完了。Cartman咧嘴笑了,將書遞給依然疑惑的Kyle。讓給你。
Raven of War: Overture
濃厚的黑霧凝聚在大氣裡,靜謐而柔軟,延伸至四周所能視見的所有方向,除了細小的風聲,漆黑裡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輪廓,沒有方向,沒有時間,連他自身的樣貌都被遮蓋的模糊不清。他既不明白他身在此地的理由,也記不清是為何徘徊,只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 他走著。彷彿世紀之久。 一塊黯淡的光在遠方顯現,氣若游絲地閃爍著。但當他下定決心朝它前去時,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光的盡頭是間書房,鋪著勃艮第色的絨地毯,溫暖的胡桃木桌椅與書櫃整齊地林立於室內,壁紙是金綠的,在燭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牆面上懸著一張法蘭德斯壁毯*,用亮面繡線交織出一對年輕愛侶的畫像,花朵與樹木環繞著他們綻放,張開斑爛的色澤,身段優雅的淑女坐著,目光柔軟地垂下。在她前方的貴族,指間擒著一顆血紅的心型寶石,他伸手探向淑女,正欲將手中的心交付予她。(* "The Offering of the Heart",1410年,法蘭德斯織畫) 這幅畫作的前景洋溢著豐饒與浪漫,畫作的邊際卻壟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端詳著壁毯,望得出神,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坐在胡桃木椅上的男人──Eric Cartman,正以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回過頭,視線落在對方捧在手裡的犢皮書。 他對那封皮的樣貌十分熟悉,因為封皮上的花飾圖騰與Cartman的性格毫不相襯,Cartman一直隨身攜帶,裡頭紀載密密麻麻的密語筆記。 他見過那本記事的內容,即將邁入夏季的時刻,Cartman將它與其它書籍夾在一塊,落在巫師堡的壁爐上。風將它的書頁吹翻,潦草的字跡被扯進火光裡。那時他經過壁爐,正好瞧見Cartman無意間遺忘的記事,在展開書頁的文字裡,望見一種隱晦而奇特的思念。 他沒有讀懂整頁記事的內容,因為匆匆回到大廳的Cartman將他粗暴地從壁爐前推開,在他從踉蹌中找回平衡時,Cartman已經記事重新拽回懷裡,脹著臉朝他大發雷霆。但無論Cartman當時的咆哮多麼無理取鬧,他只在其中意識到欲蓋彌彰後的脆弱感。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Cartman說,嗓音夾著矛盾的想望與抗拒。 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該不該在巫師堡?他皺起眉頭,在Cartman眼裡浮現更多疑惑時,停頓下來。他發現Cartman相較記憶中要來的成熟,穿的並非巫師堡時那套簡便巫師袍,而是帶著毛皮的棗紅絲綢外衣。他覺得怪異,重新環視室內的細節,猛然意識到他並不在巫師堡裡。巫師堡中沒有這樣的書房。 人多少都有不願面對的掩藏事物。當時在壁爐前的他是這麼想的。那些潛藏於人們性格之下,極力掩飾的脆弱性,反讓人更接彼此的心靈。這顯示了在他們各自的人生之中,都具有著無法失去的珍貴之物,他們是有能力去愛的人。他可以選擇不恨Cartman,也許信任他──他可以嗎? 他倒抽一口氣,呼吸急促地後退,遠離Cartman。他開始重新記得發生了什麼。Stan劍鋒上的血。Kenny的屍體。Cartman在地面上畫出的魔法陣。 Cartman從椅子上站起身,但沒有逼近。 所以,那本書真的很有效,對吧?我們沒有一人真正懂《死靈祭儀》的意涵。Cartman自嘲似地笑了起來。現在,我明白為何巫師總抱怨事情不按牌理發展了。 他停頓,眼神轉暗,變得深邃而渾沌,口吻壓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自己來找我,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這正是收割嗎?Kyle,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可以展示給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裡── 他無法回答。他的心底沒有答案。惡寒從他的尾椎一路竄升,蔓延至全身,眼前的景象倏地崩塌了。他因恐懼而顫抖,身體被高速托拽,撕碎,甩入遠方。他反射性地握緊雙手,但撲了空,回應他的是一道粗暴刺眼的光。 Kyle喘息,瞪著炫目的光線發楞,許久才從重新拼湊出周遭的景象。 他躺在床上,浸泡於厚重的疲倦中,身體與意識的連結支離破碎,即使腦部不斷下達指令,身體僅是微微顫抖著,動彈不得。唯有他的頭部,勉強回應著指令朝側方偏轉。 他看見Chris因震驚撞到門框,發出巨響。 快去稟告王和皇后!!殿下醒了!Chris抹了抹睡眼惺忪的臉,對走廊吼道。 他想回答,喉裡只發出一陣混濁的氣音。一群穿著長袍的精靈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的綠袍上沾著濃厚的藥草味,衣領上別著藤蔓交纏的銀蛇別針,是宮廷藥劑師的標誌,上頭的漿果圖紋艷紅而飽滿,彷彿隨時要迸出血色的汁液。他們用枯枝般的手指將他扳來扳去,在模糊的囈語中檢視他,他們機械式地測量體溫,觀察他的眼睛,與他四肢對外界的反應狀態,直到皇后奔進室內,直直撲上床,這群烏鴉似的藥劑師才紛紛散開。 他被皇后Sheila抱了滿懷,在衝擊後的餘波中,搖搖晃晃地看見尾隨在後的父王Gerald,王不發一語,僅是伸手環抱住他的妻子與獨子。Kyle被鉗的呼吸困難,疑惑地望向Chris尋求答案,後者卻僅是站在門邊,神情寬慰。 發生什麼��了?他清了清嗓子,語言卻破碎地摔在床上,他奮力地反覆嘗試了幾回,才講出混濁的句子。 別擔心這些,孩子。Gerald說,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 對。現在你得先好好休息。Sheila抹著眼角的淚水,將他按回床上,一面輕撫他的前額,將他緊緊裹在棉被裡。她熱烈地要他灌下一大碗湯藥,堅決要守在床側,直到Gerald用Kyle還需靜養的理由將她勸走。 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慢慢理解,但在那之前,我們希望你能先康復起來。Gerald對他說。 Chris重新清空了室內的侍從,屋內只留下他與一名年邁的藥劑師,在窗邊打著盹燉煮湯藥。 那藥讓我想吐。他說。 應該是因為你很久沒進食了。Chris點燃一捲扎起的藥草,將發散的煙撒在他身上,藥草濃郁的甜味讓他放鬆,噁心感也消退許多。 Chris,我在精靈王國裡嗎? 正是。 為什麼我在這裡? My Lord,正如His Majesty所說,比起擔心這些,現在你需要的是靜養。 Kyle盯著自己寢殿的擺設發楞,他的身體與大腦正在重新組織,將混亂的訊息與記憶重新整合為完整的、精靈王國樣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十分熟悉,父王母后的樣貌,他們的體態與嗓音,侍從唯唯諾諾的態度,與自小在身側服侍他的Chris,這些事物與他的童年交織在一塊,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但當他開始延展,摸索在那以外的景象時,突然意識到其中少了什麼,有個不自然的空缺,令他焦躁。 他扯住Chris的袖口,腹部翻攪,試圖起身。 Chris,Stan在哪?我的護衛,他在哪裡? 他不在這裡。 那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護衛,他應該待在我身邊的── 一股古怪而強烈的不祥在他的胸口蔓延。 你冷靜一點。他沒事,只是暫時不在國內。Chris一怔,但很快便收拾起吃驚,將他按回床上,察覺Kyle並沒有因此放鬆。他嘆了一口氣,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我記得Cartman的詛咒。Kyle舔了舔嘴唇。你氣炸了。 我當時確實是氣炸了。Chris平靜地說。 我做了差勁的決定,Stan試圖安撫我,他覺得是他害我中了圈套,他想要彌補。 Chris沉默地聽著他的陳述。 我覺得糟透了。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虛弱過。Kyle回憶起當時的狀況,但記憶依然模糊不清。當晚Stan攙扶他回房後,他全身發冷,異常疲倦,告訴Chris與Stan他要提早休息。Stan沒有離開,他守在床側。夜裡有人打翻了燭火,但他實在太疲倦了,試圖讓自己起身查看情況,卻昏昏沉沉地無法清醒。他記得他的名字��反覆喊叫著。他被橫抱起來。馬車輪軸在道路上行駛的聲音粗暴的幾乎要解體似的。 已經將近五年了,My Lord。 Kyle抬起頭。 那晚深夜你開始高燒,陷入昏迷。我們連夜趕到巫師堡,巫師掃遍堡內的典籍,找不到任何解咒的方式。 Chris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駭人,即使他的口吻相當冷靜,Kyle依然能感受到其中壓抑的憤怒。 那人類雜種的詛咒,請原諒我的用字,打斷了你與森林的連結──你無法再從自然力量獲得生命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帶您回來,回到精靈的土地上。巫師說如果不這麼做,情況可能惡化的更迅速。 Kyle難以置信地瞪著Chris,對方的神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涵。 我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重建你跟自然之力的連結,藥劑師掃盡了國內所有能尋獲的珍稀藥材與配方,但沒有一樣有用。 Chris抬起頭,目光直視Kyle。 你能提早醒來簡直是奇蹟。 提早。Kyle停頓。提早是什麼意思。 His Majesty已親自宣布您的繼承儀式會在三個月後舉行,正是因此,Stan奉命為您的繼承儀式進行準備。 什麼!?Kyle瞪大雙眼。等等,我甚至不到三百歲──而且按照你說的,我昏迷了快五年,現在我甚至無法自由移動身體,怎麼可能繼承? 您知道繼位儀式是怎麼運作的。繼任者的名字得在繼位前一年就由先知奉給聖樹,請求祂的同意,這是已經敲定的事,我不覺得His Majesty會改變心意。您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也許是聖樹的祝福,希望您在繼任前有所準備。 你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都沒有成功,所以……你們連繼位儀式都賭上了?你們瘋了嗎? 精靈傳統繼位儀式裡,卸任的王要將畢生累積的智慧與被自然所加持的權杖,在王國中心的聖樹下賜與新任的王。當天清晨,飲用聖樹所墜落的晨露將給予新王祝福。晨露中所蘊藏的,是匯集了森林初生至今,所有生死循環的能量,也是最初賦予精靈一族生命的巨大能量。曾有先知形容,那龐大的生命力甚至能令亡魂起死回生。 Chris吸了口氣,解釋:我們都希望能夠樂觀地看待這件事。但My Lord,你很清楚和自然失去連結的精靈只會逐漸衰竭而死。我很抱歉這麼說,但你是精靈王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你。你必須好好休息,接下來的時日,我們會竭盡一切讓你能準備好繼位。 Kyle咬唇,不再說話,只覺胸口隱隱作痛。 儘管如此,My Lord,我很高興你能回來。Chris沉默了片刻,說。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苦澀地消化著超載的訊息。
一對雙眼注視著他。 它飄動在大氣裡,無聲無息。 Kyle別開頭,不安地將視線別開。倚著落地窗櫺的藥劑師睡的昏沉,懸在空中的月光皎潔地撒入室內,在地毯上留下銀粉似的光。他聽見聲音,隨著那雙眼在黑暗裡滑動,暗影從室內的角落墜落。它的步伐沉重地踩在地毯上,朝他逼近,那宛如骸骨碰撞的移動聲,飛散在風中的黑霧,使月光瑟瑟發抖。 他希望藥劑師能醒來,它就會離開。但藥劑師無法聽見它的聲音,唯有他能。他感覺到它冰冷的吐息,它落在床上的銳利爪子,它的低語。他看不見它,動彈不得。但它一直跟隨著他。無所不在。蓄勢待發地要將他吞入肚裡。
他抹了抹臉,讓皇后勾住他的手。 她露出滿足的微笑,領著他踏進灌木林間的小徑上。他開始習慣每日早晨皇后親自攙扶著他,在花園進行的步行活動。他的身體正在復甦,重建昔日的肌肉記憶,進程十分緩慢,但已足夠讓他無礙地使用自己的四肢。 她興致盎然地談論著天氣,與花園內新植花卉生長的狀態,Kyle揉了揉鼻骨,心不在焉地回應。夜裡頻頻顯現的影像使他心神不寧,它們不同於夢境,真實的讓他無法安睡。馬匹的長嘶聲穿過五顏六色的灌木叢,端到小徑上時,他還意識混濁的無法馬上反應過來。 Sheila皺眉,領著Kyle先到花園內的涼亭歇息,要Chris去查探了騷亂的源頭,自己則涼亭內踱步。Kyle坐在長椅上,漫不經心地摩擦著相貼的十指時,隔著灌木叢聽見Chris的說話聲。 你應該要一周才能回來,我希望你沒累死坐騎。 我準備了備用馬。非常多。答覆的聲音因急喘聽來相當破碎。 Kyle倏地站起身,瞪視著Chris一路穿過灌木叢,回到涼亭回報,他尾隨在Chris身後,在涼亭前單腳跪下。低著頭,他的身形大半被佇立於Kyle前方的Sheila遮住,但若影若現的輪廓仍舊讓Kyle的心爆跳。 Her Majesty同意在這裡接見你,但陛下希望His Majesty在場,你必須等。Chris說。 謝Her Majesty饒恕在下的唐突。他說,嗓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狼狽。Kyle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急切,但Sheila在的場合他基於禮數無法回應他,這樣的迫切感讓他備感挫折。意外的是Gerald來到花園時,只帶著幾名貼身侍從,場面對稀鬆平常的對談來說顯得嚴肅,對正式會面又顯得太過隨意。 Stan Marshwalker,我希望你捎來的,是我期盼已久的信息。Gerald步上涼亭,站在妻子身旁,他伸出手,示意要Stan抬頭。 屬下相信您不會失��的。Stan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上。侍從接過書信,交付給Gerald。後方的Kyle看不清書信的內容,但其父閱讀時,異常嚴肅的神情彷彿他早已等候這音信許久。Gerald細讀之後,將書信折起,塞進懷裡。 做得很好。因為你的辛勞,儀式能在預期裡舉辦。 為此,屬下額外捎來賀禮。 喔?Gerald挑眉。 Stan吹了口哨。一名身影搖搖晃晃地從灌木叢間走了出來。 這位是Jimmy Valmer,Zaron聲名響赫的吟遊詩人,特意為此前來恭賀。 參見His Majesty。跛腳的吟遊詩人在Stan的協助下躬身行禮。 我很期盼能聽見你的演奏,不如你待會就在花園為我的皇后獻上一曲?Gerald歡快的嗓音也帶起了Sheila心情,她收起對騷動的不耐,揚聲贊同。 悉、悉聽尊便。 Jimmy在侍從的引領下退開。Gerald將目光重新落在Stan身上,說:我希望能從你口中得到更多此行的細節,用餐後我會在書房等待你。 Stan再度躬身行禮。 現在,容我在皇后的伴隨下享受漫步花園的時光。Gerald望向Kyle。我將此地留給你和你的部下敘舊。 他伸出手,召喚Sheila,她凝視著Stan片刻後,提裙迎向夫君的手,侍從尾隨著王與后,並領著Jimmy再度踏上小徑。 Kyle終於在隊伍散去後看清跪在涼亭前的Stan,他的拳擱在膝上,因過度緊握而關節浮突,彷彿費盡心力克制著自己。 Stan,你可以起來了。Chris開口,他最後的音節還在大氣裡發散,Stan已倏地從地上跳起,衝向Kyle,將他拽進懷裡。Stan的動作太快,來不及反應的Kyle僅是愣在原地,他抱得太緊,壓的Kyle雙肩發麻。Kyle沒有掙扎,因為Stan微微發顫的身軀裡,能隱約聽見呼吸中伴隨的哽咽聲。 對不起,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過了片刻,Stan連忙鬆開Kyle。 Kyle搖頭,仍然有些詫異,近距離見到Stan,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時,他才赫然驚覺,對他而言短暫的一瞬間,時光卻實實在在在Stan身上流逝了五年。難以在精靈身上察覺光陰的變化,在身為人類的Stan身上,變化深切地體現出來。他們初次相識時,Stan只有15歲,如今在他面前,Stan的骨架已變得寬廣,身材高䠷,嗓音也低沉的多。 我好想你。Stan用雙手捧著他的臉。 我不懷疑。Kyle笑著,回抱如今姿態有些陌生的Stan,原先佔據在心底的不安預感變得模糊,必定是他將思念的焦躁與不詳混淆了。 我知道你們很開心,但就個人來說,我不建議你們在這裡接吻。 Chris任由他們相擁了許久,終於發出一聲嘆息,打岔。於是Stan側頭親吻Kyle的前額,惹得後者不住輕笑。 抱歉,Kyle。還有工作要做。Stan依依不捨地滑出Kyle的雙臂。 我以為他是我的護衛。Kyle朝Chris板起臉。 暫時不是。Chris無視他的抗議。 不會太久。Stan莞爾,走向涼亭外的Chris。 Kyle抱胸,摸著長椅的座椅坐下,他的目光追著緩步走下階梯的Stan。斑斕樹影的碎影打在他略顯陌生的側臉上,笑意迅速地消退,那裡容不下昔日的稚嫩,沒有陰柔,取而代之的,是Kyle不曾見過的淡漠。
室外展開的枝枒逐漸被一條條花簇編織的藤蔓覆蓋,隨著厚實的葉片蛻變,換鑲上一層漆亮的金橘時,也牽引為放射狀的空中道路,一路邁向聖樹的根前。入秋的寒意輕輕在葉脈上騷動,登基之日已將降臨。 從書房朝外眺望,能一覽無遺地望見戶外景象的變遷。儀式本應在初春舉行,卻落在了秋季,因此舉國上下在完美完成儀式投注了所有心力,無暇分神。Kyle擒著鵝毛筆,目不轉睛地望著侍從與傭人來回穿梭在庭院裡,試圖在裝飾上重現春季生機盎然的景象,他們交談評論的聲音不時勾起他的注意。 當他的身體狀況被宣告穩定後,他便獨自被困在書房裡,在蜿蜒的輕煙裡過目一疊疊紀載著只有皇室成員能過目的機密書卷。起初Chris與Stan會在整頓完手頭上的工作後抽時間來見他,但漸漸地他們無暇來訪,使他只能貪婪底注視著他們暗青色的影子,偶爾與護衛軍的足跡一同滑過他的窗下。 他揉了揉前額,乾草燃燒的氣息令他有些恍惚,使他進度遲緩,但要藥劑師不斷補上乾草是他的命令。他要他們日夜不停地焚燒,任由濃霧盤旋於任何他所駐留之地。煙霧阻擋著夜晚的記憶,那些渾沌的幻象,使它們不在日間溢出,侵入他的每一寸光陰與記憶裡。他能清晰記得夜裡每一回噩夢降臨時的細節,彷彿他們緊咬著他不放──冷霧裡搖曳的柔光,蠢蠢欲動的無數黑色輪廓,它在破碎的光點裡浮游,尾巴掃過他的足前,留下一片碎裂的厚霜。光點被它巨大的翅膀擊碎,殘片卻仍像隧道盡頭的引路燈,引誘著他向前,把他們拽近。Kyle心知光後通往的是何方,他知道對面火光的熱度,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什麼樣子。這不是夢,而是召喚,讓隱藏在胡桃木氣味裡的青年得以輕易穿過迷霧,將意識扎進他的體內,迫使他們被擠壓成模糊的結合體,穿透彼此的靈魂。他拒絕去理解,拒絕向前,即使停滯的酷寒凍的刺骨,也不願看再去窺探火光後的景象,寧可任由它在每一次漫遊的路徑裡畫出一條條森白的脊骨。 鵝毛筆從他的手心裡掉了墜落,筆尖落在桌面上,在文件邊緣濺出一片赤色的墨漬,Kyle即刻要重新抓起筆,將墨跡掃出紙面,卻發現手僵在空中,不聽使喚。秋季儀式。離死亡太近。不吉。他的手失去溫度,無比冰冷。停止。他在心裡大吼,猛然將握起的拳打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墨水瓶彈了起來,翻覆的墨濺在他手上,黏膩地像血。他的手心發麻,緊握的拳顫抖著,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 他抬頭,目光再度飄向窗外,禁衛軍手持旗桿上的鉻綠色正在飄揚,那姿態與Stan的披風漂浮在風中時如出一轍,但它一溜煙便逃出了他視線,彷彿窗外的一切景象都與他毫無干係。
司祭將新編的冠冕按在他頂上時,蜿蜒的枝枒在秋季時已落光了葉,比起傳統繼任儀式上象徵著生機的綠冠,那交纏的藤枝看來更像公鹿銳利的角,迅猛而驕傲。 他跪在聖樹前,被茂密的樹冠壟罩在下,Gerald微傾的權杖落在他的頭頂上,青色的光霧由鑲於杖上的寶石裡溢出,雨水似地打入他的前額。Kyle仰頭,望見日光照耀在聖樹上,青綠色的葉一如初春時柔軟稚嫩,在陽光裡發出璀璨的光芒,它窸窣的嗓音潮水似地沖刷著他,溫柔卻安寧地將他裹覆在裡。他用雙手捧著聖樹新葉製成的杯,一口氣飲下露水,它成了一道光,凝聚在他的胸口,暖意清明地穿透了他的身軀,驅散了原先冰冷的四肢,接上了光,熱氣穿透他的全身,一直到末梢,彷彿新芽要從指尖迸發而出。 Gerald用雙手將他扶起時,臉上揚著滿足而驕傲的笑意,但在Kyle眼裡,聖樹搖曳光芒下的父親卻瞬時顯得格外衰老。他握著父親的權杖,居高臨下地掃視聖樹前整齊站成兩排的出席者,一齊跪下向他展示忠誠,皇后、司祭、臣子與衛隊,躲藏在衛隊後的Chris用衣領抹了抹眼。 他轉頭望向晴空,雲層像隻被風切碎的巨龍,它的影子墜落,被聖樹輕柔卻堅定的祝福逼退至遠方。聖樹給了他新生,令它無處可躲。他緊握著手,感覺到權杖的重量,寶石發散的光湧現著希望。 他再度環視了出席者一眼,莫名傷感。
Stan從草地上翻起身,單手貼在劍鞘上,黃昏前壟罩著一層陰影的湖面漾出騷動,映在裏頭的鐵灰天空與顫動樹影被一抹晃動的人影打亂了姿態。但他抬頭認出正悻悻然穿過湖畔朝他走來的對象時,貼在劍鞘上的手便鬆開了。 Chris說你在這裡。噘著嘴的精靈掃視著湖畔,漫不經心轉動的頭比起辨識四周的景象,更像是為了發洩滿腔暴躁的情緒。 你一整天都在這裡嗎? 仰視著他,Stan聳肩。 Kyle發出鄙夷的嗤聲,粗魯地踹著野草在Stan身旁坐下。Stan即刻意識到他頭上樹枝紮成的冠,被強硬地固定在毛帽上,給人一種不合時宜,固執的孩子氣印象。 我真不敢相信那些老古板竟然不讓你出席任何場合,用什麼聖樹不容忍不淨靈魂的藉口── 他咕噥著,Stan搓了搓手,沒有答話。 你真該看看Chris的樣子,晚會上他醉的簡直連話都講不清了,我從沒見過他喝到神智不清的樣子。 他大概高興地要瘋了。Stan欣慰地笑了。 我想是吧。Kyle揪著野草,停頓了片刻,悶悶地說。我真希望你也在那裏,為我驕傲。 嘿。Stan用肩膀撞他。從今以後你就是王了,你不開心嗎? Kyle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一直在外旅行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Stan沒答話。 我一直不想承擔國主的責任,旅行就是為了不去想這些事情。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不是這種方式。 Kyle抱膝,吸了吸鼻子。 父王在儀式裡看來老了好多,他一定分給我太多自己的能量,我卻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真是孩子氣── Stan搖了搖頭。 Kyle吸了口氣,望著湖泊吸收了環繞在湖畔樹群的影,與天空的顏色,靜謐的岸上只有葉叢細小的碎波迴���於空中。逐漸轉弱的日光讓視野變得模糊,風在湖上激起的波紋也顯得黯淡。 這裡很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才離宮殿六英里,我以前竟然從沒注意到。Kyle說,轉向Stan。 正確來說,是我的第二次。Stan莞爾。如果不是傍晚,看起來會更像的。 Kyle想在他的回應裡找到得以調侃的地方,但他凝視著Stan的臉,望著黏在他邋遢的短髮上,卻一時之間失去了焦點。Stan的笑意很溫柔,那雙藍色的眼卻在微暗的天色下閃閃發亮,隱藏著一種令人驚駭的集中,好像要穿破他。Kyle搶在忐忑從心底漾出前伸手揪住Stan的領,輕輕吻上他的唇。Stan愣住了,Kyle仍是反覆吻著他的唇,一面將他放倒在地上。 這是做什麼?Stan問。 索取我的登基賀禮。Kyle翻身騎在Stan身上,說。 我以為我已經給過你了。Stan的視線落在他的下腹與Kyle的鼠蹊部相貼的地方,嗓音有些乾澀。 我有種感覺。Kyle低下身,將Stan的視線逼退到自己臉上。你帶那個吟遊詩人回來,其實是為了討我父王歡心。 嘿。 看看我父王,幾乎讓他寸步不離的跟著。 天啊,你讓我無可否認──Stan喘了口氣。 你這條狡猾的蛇。Kyle拽著他的領口。 你撬掉晚會的理由就是為了找我算帳嗎? 我可沒忘記自己的���分,意思意思聊了天也喝了酒。Kyle理直氣壯地說。 我想也是。我能聞到酒的味道。 但我夠清醒到來這裡找你了。Kyle在Stan的額頭上拍出一聲輕響,雙手交疊,笑嘻嘻地趴在Stan胸前。我想知道,Stan,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很多事情。Stan瞇起眼,沙啞地說。 Kyle預期Stan談自己的工作,談儀式漫長的準備過程,談他獨自被派遣時的旅途細節,但Stan沒提及任何一項,彷彿那些事物毫無價值的不值得一提似的。即使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來,Kyle依然在一瞬間就察覺了Stan的勃起頂在自己身上,他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一時之間迷惑於預期與現狀間的落差。他遺失了Stan青春期快速蛻變的那段時光,在記憶裡Stan對他的感情不曾以如此輪廓鮮明的慾望表現出來──他總是那樣羞澀與沉靜,現今由他身上發散的體熱彷彿在強調著,隨著時光流逝越漸濃烈的執著。 原來今晚醉的是你。Kyle的胸口凝著一團熱意,使他不自覺伸手撥開散在Stan額前的瀏海。 我可沒喝任何含酒精飲品。 但你的心醉了,不是嗎? 那聽上來很詩意。Stan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在空中。 別挖苦我。Kyle的指輕輕下滑,撫摸著Stan的側臉與額。 我會因為猥瑣國王被斬首嗎?Stan的眼閃爍著光。 今晚不會。 你確定嗎── 我可是王,你有我的批准。 Kyle用下體磨蹭Stan,Stan揚起下巴,後腦壓進草地裡,閉起雙眼,拉出一聲急促的長嘆。Kyle伸手去探Stan隔著衣物被磨蹭的發熱的褲頭,卻在半空中就被Stan攔下。 怎麼?Kyle狐疑地望著Stan。 是補償你的禮物,應該由我來做。 喔,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了?Kyle瞇起眼,戲謔地笑了。 Stan翻起身,將Kyle反壓在草地上,深吻他唇上還沒徹底消散的笑意。Stan的吻帶著吐息的熱氣,他的汗毛發顫,體溫發燙。Stan解開Kyle的外袍,伸手來回撫摸他的陰莖,Kyle發出悶哼,隨著Stan的觸碰擺動著腰。他讓Kyle的性器在手裡變得黏稠,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 Kyle抹了抹額前滲出的汗珠,將冠帽滑落在地時散落的紅髮後撥,重新調整姿勢,讓Stan的身體夾在他的雙腿之間。 請便吧。他說。 你的禮儀去哪裡了?Stan扳開他的腿,朝他的鼻尖輕聲說。 說的好像你又多懂禮節一樣。 Stan扯下Kyle的長褲,Kyle一腳將它踢在草地上,並伸手擰了Stan的臀部。Stan揚眉,報復似地托起他赤裸的臀,用指稍微擴張後便將勃起的陰莖插了進去。Kyle弓起身,因緊張不由自主地退縮,Stan笨拙地將他按回地面,一面深入一面吻著他的鼻樑與前額。 天啊,你原本只是個孩子。Kyle嗚咽地說。Stan在他的體內膨脹,翻攪,隨之融化,他攀上Stan的頰,一路滑落,最後環住對方的肩。 不再是了。Stan低聲回答,一鼓作氣輾進Kyle的身體裡。 Stan斷斷續續的侵入與親吻使Kyle暈眩,一面規律地擺動身體,一面輕撫Kyle後頸的挑撥更令Kyle難以把持自己,他胡亂攀著的手與Stan的披風糾纏,彷彿索求著Stan更為深入地內探。 他的恐懼被揪了出來,在大氣裡飛散。偶爾他會認為Stan對他的感覺會隨著年歲增長而變得遙遠,在界線分明的階級與種族隔閡下,朦朧而壓抑的逐漸化為純粹的憧憬。他不懂Stan對他是什麼感覺,不懂人類的愛戀與感情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現出來。但現今逼迫著他全面潰散的渴望,令他意識到Stan的真實,像團焦躁的火,尋求得以燃起焚燒的地方。他原不是火,如今從他血骨裡爆發的慾望卻能融盡Kyle的世界。 Stan扯掉披風,拒絕讓Kyle打亂節奏,他緊迫逼人,Kyle頻頻被那熱鈎的在草地上拱身,卻又被Stan扳直,再度壓制回掌控裡。他嗚咽地呼喚對方的名字,推擠著Stan的胸口,希望對方放緩節奏,但Stan沒有妥協,要他用全身去容納他,感受他,成為他的容器,一次又一次臣服在恍惚的熱潮裡。 Kyle喘息著揚起頭,視野裡天空已被黑暗壟罩,星點閃爍,Stan的眼卻在夜色裡越發明亮,融進繁星裡。他的手打滑,栽進Stan的胸口,觸摸到一片粗糙而顛簸的疤,但他無法思考。即使那觸感無比陌生,世界卻離他很遠,只覺熱潮衝進他的體內,逐漸完整包覆住Stan全身的自己脹得要碎了。 Stan將Kyle從地面上扶起,讓他冷靜下來。Kyle坐在Stan的腿上,手還貼在對方的胸前,疑惑,遲疑地順沿著上頭崎嶇不平的紋路,滑到他的腹外斜肌上。Stan將Kyle抱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探索他的舊傷,但Kyle沒有停下摸索,他繞過Stan的胸口,來到側腰,背脊,用指尖記住他肌膚上每一處陌生的傷口。Stan的視線穿過黑暗,落在湖上,滿月皎潔的光芒將夜晚的湖畔照得格外清晰,將一切公平的揭露展開,連夜風都承載著一抹銀色的輪廓。他聽見Kyle的吐息變的濕潤,但Stan對此無話可說。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這座精靈王國的湖像他們相會時的湖泊,也許只是想念讓兩處的景象錯誤重疊。他們相會時的景色在他的記憶裡如此鮮明閃亮,連大氣裡都瀰漫著細小的星火,是這黯淡夜色中過分靜謐的湖泊無法重現的。 Kyle的指腹滑到一側曾被撕裂的傷,Stan崩起身體,正要退出。 別。Kyle制止Stan從他腰間鬆開的手,輕聲說。 細微的神情掃過Stan的臉,Kyle不明其中的意涵,像是畏懼,不安,卻平淡地缺乏徵兆,難以被看透。但他的動作使Stan逐漸放鬆下來,平緩地沉在Kyle的體內,維持著相連。 他吻上Stan的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
他被眼前景象所迷惑,止步於湖畔的灌木叢。Chris正雙手持劍,將劍尖指著地面,展露缺乏防備卻又挑釁意味十足的攻擊架勢,看似正要挑起一場決鬥。 Stan單手握著劍鞘,另一手橫壓在劍柄上,有所防備,擰起的眉卻帶著遲疑,彷彿正對Chris的備戰姿態難以理解。 Chris,誰讓你擅自找碴別人的護衛了?難道我們是流氓?Kyle闊步跨越灌木,將碎葉掃了一地,大姿態打斷了Chris。 這不是找碴,若您允許,My Lord,我想見識見識人類劍術錦標賽冠軍的實力。Chris沒有動,依然維持著備戰架式。 Kyle對Chris的無禮態度發出一聲嗤笑。 無須多問他也知道Chris打著什麼主意,Chris向來扮演著提醒Kyle懸崖勒馬的角色,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懂如何僭越職責。當然他的冒犯是有理由的,以下犯上不過是一場為了刺探情報所演的戲,替Kyle刺探那些以一個王儲禮節上不應過問,下屬卻能以無知當藉口代行之事。他們和人類的外交關係,表面平穩,卻不至於至全然信任的地步,精靈王與后容忍他肆意在外遊走,泰半也希望Kyle藉此切身體會國家之間的實際關係,Chris的積極並不是毫無理由。 禮儀上Chris公然挑釁並脅迫他國護衛的比試極為無禮,幾乎等同於是對其主的污辱行為。但Kyle清楚知道,這是基於Chris對Stan身為公主護衛卻屢次獨自前來與Kyle攀談的動機有所疑慮,才冒然用虛張聲勢的方式試探Stan的反應。 Stan躊躇的態度表態了對比試毫無興趣,這有些可惜,或許Stan是個懂得自制的人,也可能是個懦弱之徒。無論是哪一種,都掩蓋了他們得以分辨他的行徑是出於個人,或是履行職責的刺探的跡象。 Kyle雖有些失望,卻依然露出微笑,張手走向兩人之間。 ……我替我無禮的部下向你道歉。他看來是被祭典與鄉村新鮮的空氣沖昏了腦,請別將此事視為對公主殿下的冒犯。 他轉向Stan,等著對方接話,替這場即興演出劃下句點,Stan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陷入沉默,視線追著Kyle的嗓音,落在他身上。原先面對Chris的迷惑已從Stan的眼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切。Kyle被那樣直白的迫切怔住了。他們結識的短短幾天內,Stan確實不時表現出對他的傾慕,但他的言語與行徑謹慎地使他的動機也隨之模糊不清了。 然而與他四目相對的霎那,Kyle意識到是自己模糊的態度讓Stan產生了誤會。他的言行舉止之中沒有謊言,也並非曇花一現的迷惑,他的��酌純粹是害怕Kyle拒絕,他的脫序行為不過出自於年輕──忠於自我。 他橫在劍柄上的手勢在Kyle的眼下突然變得堅定,目光忐忑,卻盈滿希冀,彷彿期盼著為Kyle展現隱藏於鞘中的劍光。 Chris悶哼一聲,似乎覺得可笑。Kyle卻開始被對方熱烈的視線攪得迷亂起來。 咳,你不介意? 一點也不。Stan禮貌性地躬身。 聽你這麼說,我就寬心了。Chris是我的劍術指導,但我向來不是個出色的學生,我想他必定希望藉此激勵我學習劍術的熱誠。Kyle解釋著,卻覺自己的嗓音聽來相當緊張。 這是在下的榮幸。Stan輕聲回答。 Kyle退開,和Chris交換了眼神,後者頷首,重新擺好備戰架式時,Stan已經將劍出鞘,雙手將劍身舉於臉側,劍鋒直指Chris臉部。 Chris的刺擊率先挑起火花,Stan身子一偏,捲劍上挑,撥離直來的劍鋒,幾乎是同一瞬間闊步朝Chris的頸間刺去。Chris立刻將劍身下壓,將對方的攻擊打斷,Stan迎刃有餘地整理步伐,舉劍過頂,水平迴劍旋斬劈向Chris的肩部。Chris回以一個旋斬格擋,雙劍交纏,撞出悶響。 Chris的交鋒落點較佳,於是他使勁將劍身前壓,使劍刃推向Stan的肩頸處,但Stan將劍身繞開,讓Chris撲了個空,單手握住下墜的劍刃,一手持柄,一手持刃,握矛似的只以半劍朝Chris突刺。Chris閃避。Stan跟上,緊咬住他,半轉身,背朝Chris,旋劍就以劍柄末端再度朝Chris的臉部猛擊。他的攻勢很快,Chris來不及再次閃避,只得任由Stan刻意中斷攻擊動作,將劍柄收在他鼻尖前。 即使不擅劍術,Kyle也看出短暫的交鋒後Chris的神態變得嚴肅起來,他原先漫不經心的刺探態度被Stan流暢的動作徹底粉碎。Stan在交鋒的時刻展現著是自信,並非自滿,或著對於勝利的執著,而是對交鋒時的每一處細節有著無比冷靜的洞察力與判斷力,甚至可說應對的十分老練。 Chris沉默地退開,單手持劍轉了架式,示意要展開第二輪比試。 這回Kyle就無法理解Chris再度邀戰的意圖了,Chris初回的攻擊是配合Stan身為人類,擅長雙刃長劍的架式,但此時他變換的才是精靈真正善用的單刃配劍架式,相較搏擊動作較多的人類雙刃劍術,精靈單刃擅長的是高速劈斬,但由於精靈與人類世界文化與地理位置的界線,人類中鮮少有人熟知這點,只認為精靈十分古怪。 他皺眉,要開口制止時,Stan已經二度做出回應,將手半劍轉為單手持握,以劈砍姿態做出攻擊。 相較起Kyle,Chris對Stan的反應更要錯愕,但沒有因此錯失了格擋對方攻勢的動作,迅速給以反擊。雙方交叉來回相互劈砍與格擋使雙劍頻頻碰撞,發出連綿不斷的撞擊聲。 Chris的迴轉劍身在空中左右反覆劃圓,快速打擊並逼近,縮短他與Stan之間的距離。Stan閃躲,並頻頻以劈砍架住Chris的攻擊,看似被壓制,反應卻十分平穩,絲毫不顯忙亂的做出防守。Chris的意圖是以極近距離壓縮Stan的防禦空間與反應速度,高速將對手切割。Stan在閃躲時有節奏地反覆調整雙方之間的距離,但似乎疏於防範Chris壓近的速度。Chris抓住時機一擊斬向Stan喉頸,Stan卻沒閃躲,而是突然將劍身筆直向前刺去,在Chris肩旁落空時,Chris的劍刃淺淺扎進了他胸前的衣物。 看來我太小看你了。Chris收回劍,說。 中途改了劍法獲勝,說這樣的話也失風度了吧。Kyle雙手抱胸,不以為然地插話。 My Lord,您的劍術還真的是毫無長進,剛剛是和局。見Kyle露出頗被冒犯的眼神,Chris嘆了口氣,繼續解釋:他看似被壓制只是佯攻的佈局,如果剛剛他用的是彎刀,我們會同時刺中對方要害,是因長劍沒有弧度才落了空。 我確實不擅長配劍,其實只是孤注一擲。Stan搖了搖頭,說。 是誰教你的劍術?Chris不理會Kyle瞪視他的神情,問。 我的父親。 你是半精靈?Chris瞇起眼,狐疑地重新來回打量Stan。 不是的。我父親,正確來說,是我的養父,是精靈。 Chris陷入思索,久久沒有回話。Stan也沒試圖打擾,視線飄忽地轉向Kyle。 你真是滿帶驚喜啊,我都有點羨慕公主了。Kyle明白了對方正在等待自己評論,夾著客套說道。 Kyle發現Stan的臉頰泛紅了,或許是對方的反應太過直白,Kyle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臉頰也跟著開始發燙。 不如,你也和我交手一輪吧。Kyle磕巴地說。Chris,把劍給我。 Stan猛然抬起頭,遲疑中帶著惶恐。 Chris蹙眉,但沒阻止被自己的提議說動,開始產生興致的Kyle,解下配劍就扔向Kyle。 快點,可別放水。Kyle拍了拍Stan的肩,Stan瞪大雙眼,緊張地死握劍鞘,在Kyle不斷催促之下在先前比試的位置上站好。
他們回到祭典廣場,午後的陽光灼熱,熾白地照的人眼花,他們懶洋洋地並肩坐在被遮陽棚護住的賓客席裡,讓人類適從斟上冰鎮的薰衣草檸檬水,藝人正魚貫進入廣場,在詩人的吟唱與伴奏下,展開戲劇演出。 Kyle望見Stan單手持劍輕巧地從後方鑽進公主Kenny的賓客席裡,彎身與她交談了一陣,隨後中規中矩地在她的座位後方佇立。 他很不錯。Chris似乎是注意到Kyle的視線,低聲說。 喔?真難得聽見你誇獎人。 他的劍術,無庸置疑。 不是因為他養父是精靈,懂得我們這套,你才這樣講吧。Kyle挑眉。 My Lord,我充其量不過是指導,但他的養父無疑是大師級的水平,以照他的年紀已經有這水準,他在湖邊如果是要行刺,憑您的水平,都不知道得手幾次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慶幸他對我有好感? 您別對自己的樣貌太過自信了,該慶幸的是他的缺陷很明顯。 你是指他沒有勝負心這點嗎?Kyle聽出Chris口吻中少開玩笑了的指責意味��沒好氣地回答。 他有力量,力量卻未被慾望染上雜質這點很難得,人類一旦浸染在慾望之中,就很難再看清世界的樣貌了。 畢竟,他們的壽命這麼短……Kyle用指敲了敲桌面。短暫壽命換來激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具感染力,不是嗎? 哼嗯。那位公主殿下撿璞玉的眼光總是特別奇怪。Kyle瞇起眼,目光不自覺隨著話題導向Kenny。她注意到Kyle的視線,只是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她無論好壞,確實獨具慧眼。但比起她,您被迷惑的厲害了。 我?Kyle的聲調拔高,惹的周圍侍奉的適從驚恐地連忙詢問是有哪裡出錯,Chris只得頻頻揮手將他們打發走。 我擔心您交了太多人類朋友,變笨了。他嘆了口氣。 Chris,我發誓你要是再耍嘴皮── 您想要他? 少來了,我才不讓人類當我的部下。 Kyle不耐煩地說。Chris似乎鬆了口氣。 您覺得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哈,Chris,你當我部下這麼多年了,我會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人類可以,不是嗎?他們會燒得你粉身碎骨。 Kyle蹙眉,胸口一陣沉鬱,他注視著Chris,卻沒有任何一人再度接續這話題。 劇團接續了第二齣戲,一名被龍所扶養成人的人類王子,為回到人類世界而屠龍,成為人類英雄的故事。
哼,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啊。 Stan回過頭,Chris正站在樹影裡,單肩靠著樹幹,一手還拿著酒瓶。 他板著的臉看不出是嚴厲或是不快,只是以銳利的目光一路掃視臉色有些尷尬的Stan,落在地面上,披蓋著披風熟睡的Kyle,隨後吸了吸鼻子,灌了口酒。 抱歉。Stan半摀發紅的臉,沒敢直接迎向Chris的視線。 要是我在意這種事情,老早就把你轟出宮裡了。Chris瞇起眼,彷彿對Stan的反應覺得可笑。 Stan沒說話,在宮裡侍僕幽會確實並不罕見,Chris也早就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被當面戳破王與護衛的親密關係依然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事。 這是好事,現在他能好好睡著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藥師開了這麼多藥方都沒用,那憑依在他身上的玩意真是夠嗆。 和His Majesty所料想的一樣,也只有儀式才足以驅散古代死靈的影響。Stan低頭,指尖輕輕掃過Kyle的髮絲。 那東西跟黃泉太近了,一般的術士能抵抗牠的陰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倒也說得通,能使死者復活的術,怎能不經冥府之主的使者同意,但就連祂(聖樹)的加護都沒能打斷連結……那狗娘養的雜種──Chris不自覺飽帶憤怒地揚起聲調。 Stan沉默,Chris的憤怒他怎能無法理解。死靈祭儀本是公平分攤施術者與祭獻品供給的魔力,藉由亡靈之力再造復活者的血肉,並固定其靈魂。但當年Cartman替換了施術的音節,造成魔力連鎖,使他與Kyle、Kenny三方的生命被強制綁定,身為壽命最長的精靈,Kyle成為了主要的魔力供給者,他與祭獻品的魔力大半被Cartman分割,令Cartman獲得超脫人類的壽命與魔力。 更不用說祭儀打斷Kyle與森林生命力的連結,作為仰賴自然力量來維持生命的精靈,幾乎可說是致命性的重創。近五年的時光,Kyle臥病床榻昏迷不醒,即使他幸運地自行甦醒,卻終日被亡靈帶來的死亡陰影纏身,夜不能寐,在生死的界線上苟延慘喘,是國王轉位時的祝禱儀式,才使Kyle與地脈的連結重新復甦。但未來,或許他再也無法離開在聖樹加護下的,精靈王國的國土,壽命也會因祭儀魔力切割的緣故嚴重削減。 他什麼都沒說。 他才不會說,越棘手的事就越不說。Chris悶哼了一聲。芝麻綠豆的事反倒聒噪的要死。呿,他還真以為瞞得住,也太小瞧我了吧。 Chris,你真是醉了。Stan莞爾。 你不會出賣我吧,人類。Chris瞇起眼。 不會。Stan笑了笑。 Stan。Chris嘆了口氣,隨後停頓。 嗯? 他拋出酒瓶,Stan一臉迷惑,但依然順手接住了。 補償你的。 沒什麼好抱歉的。 老頭子們不是開玩笑的,聖樹討厭血的味道,你又不是精靈,就算不是今天,你一輩子不能靠近聖樹,祂會消滅你的。 那就,謝你了。Stan聳肩,扭開酒瓶,朝Chris敬酒。 His Majesty再半年就會完成所有交接,和皇后一起隱退,接下來我們得確定陛下隱退之後有足以託付重責的臣子,對人類的防備也不能再拖了。 輔佐跟備戰,燙手山芋都落在我們手上啊。Stan苦笑。 雖然我想說,你該慶幸自己同時被國王父子信任,但今晚我只告訴你,多喝點,以後會更辛苦的。 這些事情,他不必知道? 陛下也是這麼認為的,時機未到。 Chris穿過草皮,走到Stan身旁,接過酒瓶,又喝了幾口,再將酒瓶遞給Stan。 敬無血緣的兄弟。 敬無血緣的兄弟。Stan說,一口氣將瓶中的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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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ijaalszweimalgeboren ·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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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0|施授
往復與永恆之地    Zwischen immer und nie ・ 原典背景設定,以兄弟無法避免相愛為前提的現代AU,成人向 ・ 本篇章梅芙登場,阿周那友人般的存在,渴望單純愛情的道德浪女。
第九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9|施授
--以下正文--
Chapter 10
「因為一切,都是為了更加靠近。」
        迦爾納失去了父親,這點阿周那毫不知情。
        若是他當時在場,對迦爾納來說或許是最好的安慰。然而迦爾納不能,也不願讓阿周那看見自己最低落的模樣,同樣希望馬嘶能夠保守秘密,就讓這件事靜淡而過。
        阿周那仍是他唯一的方向,腦海中所有出現的思緒,全都僅飄向他一人;他願意耗盡自己所有剩下的光陰,僅以想念他終此一生;他願意用所有代價去換取,只要能繼續看著阿周那的一切。而終其一生的愛,只能給那麼一人。阿周那的處境與迦爾納相同,想念如霧一般,氤氳在彼此的夢中,無法分辨此刻正投入思念的,究竟是對方還是自己。
        而這個世界並不缺乏喜愛他們的男男女女,有些人用情至深,有些則只想要簡單的一夜纏綿。阿周那並不需要情人,迦爾納亦同。與其說對這事沒有特別的想法,不如說他們無法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情愛。那些人,全都不屬於他倆的靈魂。
        而屬於自己的靈魂是什麼模樣,只有自己最為清楚。
         ❖
        有些人遠看是燈塔,近看是懸崖。對阿周那來說,迦爾納或許兩者並存,這是他在兄長離家之後,才深刻體會到的情感。愛得至深嘗起來就像苦澀的糖,對方給予的或許是毒也是藥。只是迦爾納能給他的,除了情愛,除了身為兄長的關照,除了得以追求的目標,或許還有更多。
        應該說,他仍想要更多,卻無法明言直說,也無從承認這個想法。
        在至深的夜中,他時常會聽見心正喃喃自語著一些他不懂的言語,彷彿在說著某個熟悉的名字,彷彿在說著某句熟悉的話語,或許是有關他自己的,或許是有關某個重要的人的,他無從理解,也感到相當遙遠。有時在夢中他會看見明滅的火光,並與其合一,在當中忘我地自焚,沒有留下結晶,也沒有留下餘燼,僅有痛得使他感到困惑的美,還有比什麼都孤獨的寂寞。
        那一切或許就是他自己。不論是火光,還是璀璨奪目的美麗,都使他的靈魂感受到昇華,宛如被戴上一頂至高又光輝的王冠。這就是他,是他阿周那。就算溫柔將使自己繼續受苦,他仍能繼續依著自身的所有,熠熠發光。那從不是靜默,也不是淡然;那是他人無法忽視的尊貴,過目無法忘懷的崇高,令人動容的同時,也無可比擬。
        蛻變來得毫無聲息,一切皆須更深刻的自我探究,等到意識抵達前,「自己」早就在靜謐悄然綻放,甚至連他本身都毫不知情。成為自己並非「方法」,而是「結果」,宛如愛,宛如慈悲,皆是靜慢等待後,才會發生的概念。這點德羅納從未教導過他,迦爾納也未曾告訴過他,甚至連他本身也毫無頭緒。而若是時候到了,不論做什麼,皆不會有錯。
        現在他是自己了,是兄長口中的「自己」,是外人從不知道的模樣,甚至連他本身也仍未熟悉。只是靈魂本身從未改變,他還是他,還是阿周那,再也不是當年追在兄長身後的那個孩子,卻也從未成為別人。
        今日的他,比起所有的昨日,都來得更像阿周那。
        只是每個昨日,都會讓他死去一點;只是每個昨日,卻又讓他更靠近一些。
        愛對他來說仍十分陌生,彷彿僅是透過玻璃櫥窗遙望某個生疏的概念,伸手無法立刻觸及,又總能想像這種情感帶來的酸澀與溫暖。或許這些年在他心中,永遠都只有那一個名字,才使他無法從過往的枷鎖中掙脫出身。又或許,他從來不必找方法解開束縛,因為自從對那人心生景仰、妒忌與愛慕的那刻起,他就早已無處可逃。
        他想知道愛,想知到每個因愛而生的情慾,還有毫無情愛的慾望之間,究竟有什麼差別;他想知道人生,想知道榮耀與理想,想知道自己所有的溫柔,是否能領著他往更高的境界而去;他想知道那人現在在哪,此刻在想什麼,在做什麼,因為什麼而歡笑,因為什麼而傷懷;他想知道他是否與他一樣孤獨,是否已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是否曾經想念過他,是否已不再顧慮過往。
        他想知道對方的每個秘密,所有最深刻,最���愧,最不可言說的,他全都渴望理解。
        只是每當他一再呼喊,依然遲遲無法等到靈魂的回應。
        而是否有那麼一點可能,使他有勇氣走出自己給予的框架。
         ❖
        學生生活如是,沒有任何因素得以成為阿周那的困擾。在外人眼中,他依舊是那樣無暇,毫無缺點的模樣宛如天生,也只有這樣的完美,才稱得起他的名。然而,他卻因為那些最純粹、最溫柔,以及最高標的自我要求,感到破碎不已。
        身邊的人景仰他的高貴靜淡,卻有股不真實的距離感。他們喜愛著的阿周那,僅是那最表面的;他們喜愛著的阿周那,僅是他們所期望的。他們從未想要深入了解他的心,也從不知道他真正渴求的是什麼。
        不過,也有些人不是如此,像是馬嘶,與德羅納一樣能看見人的本質;像是海倫娜,她的眼睛只看得見最真實的所有;像是他身邊仍未受世俗色彩沾染的孩子們,如是地喜愛著他,也如是地感受他對所有人的單純溫柔。而也有些人根本毫不在意,像是梅芙,她依照自己特有的行為模式生活著,在���有自己的同時,依舊自由自在,彷彿是在這個校園中,最能輕鬆親近阿周那的人。她從不被框架侷限,也從不在乎他的身份與為人,彼此因緣際會在校園中相識。
        她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喜愛著他,而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她好奇著他的內心世界,不帶任何惡意地,僅是在觀察一個彷彿來自不同根源,卻隱隱等待被他人帶離框架的期待。
        「總是皺著眉頭,會浪費那張好看的臉喔。」──是兩人的第一句對談。當時她那樣輕魅又嬌慣的微笑,還有恣意穿梭在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神態,似乎勾起了阿周那內心一股陌生又遙遠的情感,或許日後也難以從他的記憶中拂除。
        在阿周那眼中,她的確是稱得上是最美麗的女孩,但將男人一個個玩弄於股掌間的模樣,也使他不敢領教。不過,這女孩在他身邊嬉鬧的日常,多少也為生活增添了一些色彩。他不討厭與梅芙的相處,多少能將她視為朋友,對方嬌氣的姿態,有時也像突然多了一個姐妹。成長過程中僅有兄弟相伴,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概念。而他知道這個女孩比誰都有膽試,也比誰都更像風中恣意飛舞的花瓣般自由。       他多少欽羨她的自在,只是那些價值對他來說仍太過遙遠,進而對她的生活態度產生好奇。前提是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他仍尚不能理解她行事的理由。而她也是,他們來自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她卻覺得這樣的阿周那,比什麼都有趣。
        「吶,阿周那。」她開口,勾著對方的手臂滑著手機,搖搖晃晃地走著,語調有些漫不經心。
        「有什麼事嗎?」他說,漸漸將手臂抽回。
        「一起去今天晚上的聚會嘛,大家都會去,很好玩的。」她建議著,但語氣聽起來更像命令。事實上,她僅是看不慣阿周那的勞碌,似乎也察覺到他正為某些事感傷。不過,這種感傷對她來說,在人生中從來就不該出現。
        「恕我拒絕,」他斬釘截鐵,「還有很多事要忙呢,妳找其他人去吧。」
        「好歹也休息一下吧,你知道什麼是休息嗎?」
        「我當然知道,只是不是現在。」
        「咦──好無趣!」她備感失望,但並不感到意外,「提前休息嘛,到時候會有很多可愛的女孩子,隨便找個人去約會呀!不論你們做什麼,一定比你現在做的事情有趣多了。」
        「我沒有興趣。」
        「為什麼,沒有你喜歡的類型嗎?」
        「不是這個問題。」阿周那猶豫了,心中浮現了某個人的身影,不太知道該如何斟酌自己的語句,「應該說,這不是我目前該想的事情。」
        「怎麼可能,那要什麼時候才該想?」梅芙對他的回應感到震驚,彷彿聽到來自平行世界的玩笑,「都沒有讓你心動的人嗎?交往的對象呢?戀愛情愫呢?初吻呢?一夜情呢?怎麼可能不想這些事情?」她嬉鬧著,卻也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笨蛋,妳小聲點。」阿周那伸手捏了對方的臉頰,「這種事情是能這樣隨意說出口的嗎?」
        「嗚──怎麼可以這樣捏女孩子的臉,」她抱怨道,音調很高,「──慢著,你該不會從來就沒有跟人睡過吧!」
        阿周那倒抽一口氣,忍著胸口逐漸升起的慍火,「請妳閉上嘴。」
        他不知道多年前那個夏日午後能否算數,但那時的回憶,有如在樹影下搖曳的光點般迷渺,也與他對情事的定義,有一定程度上的差距。「隨妳怎麼想,」他盡量不想表露自己的情緒,「我沒有想談這種事。」
        而她並不在意他的怒氣,「那初吻呢?不可能沒有吧?」
        「……,」他遲疑了,那個夏日午後的種種,就如當時的暖陽與清風一樣,在他的內心的河畔吹起漣漪。這般酸澀又曖昧不明的感受,他已許久未曾仔細回想,僅將它收在回憶的抽屜裡,無人過問,也無人知曉。那些親吻,那些撫觸,那些所有牽動他所有情慾的一切,如今還是清晰如昨日,卻像夢一般不真實。而若是想念停止的話,或許他失去的將會更少。
        「我有。」他最後開了口,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初戀?」梅芙調侃著,對於隱藏在那完美表面下的所有不堪,深感興趣。
        「別問了,我對於想探究自己內心的人沒有好感。」阿周那說著,眼神蒙上一層黑,明確在此劃出底線。
        「討厭啦,像你這種性格的人,是人家最不擅長應付的。這個年���的人,早就過著夜夜笙歌的快樂生活,但你到現在卻一個人也沒有碰過,不是對愛情還抱著一定的憧憬,就是一直忘不了某一個人。太過認真囉,但不管人家怎麼說都沒有用對不對?這樣人生會少掉很多樂趣喔。」她語調嬌氣,聽起來並沒有任何慍意,「如果你想玩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呦。哎呦不要再板著一張臉了,笑一個嘛,笑起來多好看。」
  「梅芙,別這樣……!」阿周那推開對方壓在自己嘴角邊的手指,知道這是她關心人的方式,卻也總拿她沒辦法,「我沒事的。」他勉強露出了微笑。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喔,你真的需要很直接的紓壓方式呢,像是多多和別人上──」梅芙跳到他面前,認真中帶點戲弄,但阿周那不領情,閃避了對方的調侃。
        上床?一夜情?和沒有情感基礎的陌生人發生關係?這就是現代人普遍的感情模式嗎?他對這樣淫慾的生活充滿疑惑,卻又羨慕著這些人的自由。他丟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問題,想知道這樣毫無框架的自由人,內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但是,」阿周那開口,「那是愛嗎,梅芙?夜夜留連在不同人的懷抱與身體中,夜夜與陌生人交換情慾與體溫,妳有感受到愛嗎?」
  梅芙表情一沉,失去了方才的從容,彷彿被問到了使自己最害怕的問題 ──她也同樣對這件事有所疑惑,卻至今未找到答案。她別開眼,試著轉移話題,「被……被那些人追求的感覺不是最棒的嗎?而且不去親身試試看又該怎麼知道呢?再這麼等著等著,就要錯過有趣的人生囉。」
  她再度看向阿周那,對方嘴角上揚,眼神卻沒有任何笑意,彷彿被一眼看透了眼前的人。
        「哎呦真是的……,對方是誰呢?他怎麼可能不想要你?」
  「妳會看不起我的。」
  「不可能,當我是誰呢?這種事除了合宜,沒有其他規則。」梅芙說著,頭頭是道,像女王般驕傲地在阿周那面前舉起手指,「這個世代的戀愛還談倫理道德已經太老套囉,那都是某些人為了保全自身利益的說法而已,聽好囉,千──萬──不──要──讓這種無聊的事情限制自己的格局。」
  這是她的溫柔,氣度與格局之大,令現在的阿周那無法想像。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說詞,在價值觀上產生了無法解釋的衝擊。對方的每句話語皆重重敲入自己的內心,某堵高牆應聲崩落,磚瓦碎散一地,透入被遮蔽已久的日光,令他感到一絲生息。
  然而,關於愛,關於情慾,關於這方面的所有的因果要素,他仍有許多不解。這事他雖從未與人討論過,但梅芙或許早已查知。
  「愛情是從何時開始在我們心中慢慢扎根的呢?」阿周那問,卻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
  「你在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愛上對方呢?」她反問。
  「當我……當我再也無法將自己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時;當我從頭到尾都只能想著他一個人時;當我只對他有所渴求,這些想法再也揮之不去時。」
  「不對喔,」她點出問題,語氣果斷,「愛會比身體的感覺來得更早,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前,你就已經愛上他了,在我們意識到之後,早已深陷其中。」
  「從未聽過的觀點。我一直以為妳對這樣的單純的情愛沒什麼興趣呢。」他反過來調侃著。
  「什麼呀,對於戀愛這種事,」她突然顯露了少女般的羞澀,「人家……也是很嚮往的好嗎?」
  「喔呀……。」阿周那感到訝異,輕輕地笑出聲,平靜的笑意讓他顯得更加高貴,「梅芙,謝謝妳。」此際,他的眼神終於有了笑意。
  在她無慮又放浪的外表下,仍如普通少女般藏有一份對戀愛的純真憧憬,使他感到意外,卻又合情合理。在這個世代,新的價值觀引領人們走往更自由的道路,活出真實的自我,對於自己依舊活在特定價值的期望中,阿周那仍感到十分彆扭,卻又無法脫離目前的困窘。
  他可以要,只要他願意;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目前卻無法開口。
        而眼前這個女孩,說不定能比自己更加勇敢。
  「去愛吧,梅芙。」阿周那笑著,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好好去追求,「找個真心喜歡的人來好好愛妳。」
  「我真心喜歡的……」她羞紅臉,放下了高傲又欲情的驕氣,眼前的她,就僅是個普通少女,「但我……我怎麼可能只為了一棵樹就放棄一整片森林,」
  「這件事我相信妳會替自己好好決定的,先告辭了。」
        「等等,那聚會怎麼辦──?」
        「就請妳跳過我吧。」
  阿周那將對話劃下句點,隨後往校門的方向走去,留她一人獨自佇立在原地。
  他仍不斷思考著方才的對話,而是否有那麼一點可能,自己能夠活在禁忌與框架之外,就像她一般自由自在。
         ❖
        梅芙口中每句話語,對阿周那來說皆是那樣不可思議。他從未思考過對方提出的可能性,也認為自己當前所渴求的一切,僅能遙望,無法伸手觸及。與梅芙相處的這段時光,雖使他感受到了自由之風,卻也更加確信自己此生,僅能深刻地愛著那麽一個人。這個想法使他感到荒謬,卻又無法將兄長恣意刻入自己心中的情愛,就這樣任意擱放,棄置不理。
        他已經試過千百萬次,最後發現這事從來就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愛與不愛全都是一種「結果」,僅有真正確立時,才得以感受它的來到。他原先確信此生不會再想起迦爾納的名字,但這個想法愈是強烈,那人的身影就愈常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與呼吸之中。
        而那些他曾想像,卻無法得到的所有,或許都是種無情的剝奪。放棄與其抵抗,就這麽沉溺在因對方所生的情愛與苦澀之中,或許也是種解脫的做法。
        然而,他從不願這樣做。
        即便這件事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樣羞愧,他也不願因為迦爾納而低下頭來。
        他只想知道對方此刻的心情,是否與自己同樣徬徨。
        他想要與對方一同走出框架之外,再次感受自由的空氣,就如他們當年所做的一樣。
        時間流動之快,大學生活即將走入尾聲,阿周那仍然無法習慣兄長缺席的生活。在那之後過了多久,或許五年,或是六、七年?他已經不願去回想。但曾經與迦爾納走過的每個片刻、每段回憶,依舊如昨日般,清晰地顯影在他眼前。他只記得那些最好的,也記得那些最溫柔與最深刻的暖意。
        他想將再度拾回這些片刻。
        若是兄長遲遲無法啟程,他僅需再度呼喚他。
        他已經是「自己」了。他不必再害怕。
        他再度闔上眼睛。
 
        ❖
  我想知道,我全都渴望理解,那些關於你的所有,那些我所不知,也無從探詢的答案。
       那些你不在我身邊,最孤寂的那段時日,你曾和什麼樣的人來往,遇見了什麼樣的男男女女,會用什麼樣的言語形容他們,或是否也曾與他人提起過我?
  你是否也在陌生的異地尋找過我的身影,是否因愛慕而擁抱過某人的溫熱軀體,是否靈魂因此不再空洞虛乏,是否追尋到了心之所望,是否已成了我所不知的模樣?
  你是否渴望過我,就如我也曾渴望你一般;是否也曾嚮往過我,就如我曾追尋過你一樣?
  倘若你都明白,倘若你都知道那些藏於心底的秘密,請你佇立於我身前,再度向我傾訴那些溫柔的言語。
  現在輪到你了,追尋我,迦爾納,追尋我。
  時間就此停止流動,最初就已銘刻於你我心底,彼此之間所有的疑惑與孤獨,將從此刻開始得到解答。
  追尋我,迦爾納,追尋我。 第十一章請走: 往復與永恆之地  Ch 11|施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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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hioe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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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如月〉溫佑君
出處 : 印刻文學雜誌
剛開始教芳療的時候,最怕講檀香。這種文化連結過深的植物,很容易讓人對號入座,意識就沒什麼啟發的空間了。我甚至碰過學生信誓旦旦地報告,她觀察的個案裡,只要是佛教徒都喜歡檀香,而基督徒就不能接受它,搞得我啼笑皆非。更棘手的是,所有的西方芳療專書,都強調學名為白檀Santalum album的檀香,是一種愛情靈藥aphrodisiac。我要怎麼讓一聞檀香便青燈古佛的學生們,體會它令思凡小尼「奴把袈裟扯破」的誘惑力?照本宣科了幾年,這種教學冷感卻在偶然間被一段詩句融化。從那時起,檀香對我而言,才成為一種可觸摸的香氣。
「月光和檀香都無法抑止你身體的熱度,不難知道,朋友啊,你心中受著愛情的煎熬。」這是梵語詩學先驅譚丁,在第七世紀寫成的「詩鏡」裡引述的一段印度古詩。在印度傳統醫療裡,檀香一直以對治各種熱病聞名。詩人巧妙地把它的冷卻作用,與月光的冰涼聯想在一起,除了足以烘托愛戀的熾燄,也讓檀香感染月亮一般的浪漫氣息。尤有甚者,即使月光和檀香平息了戀人的如火烈烈,卻也只是為受苦的心埋伏了一個更大的陷阱。因為,體溫消退之後,深情才要開始滋長。焚燒過的餘燼,正是愛苗最肥沃的土壤。
有一個與月亮有關的場景,很能說明這個道理。張愛玲在傾城之戀裡面,寫盡了愛情的各種溫度。范柳原的忽冷忽熱,只是一種被情人叮咬後的瘧疾,白流蘇不了解自己正是那一隻蚊子,竟也跟著哆嗦冒汗。而她第一次量到彼此關係的正確度數,是在淺水灣的酒店房中,聽到范柳原從電話裡問她:「流蘇,你的窗子裏看得見月亮麼?」淚眼模糊中,我們和白流蘇一起看見人的慾望。那個褪去了禮教、自尊,和皎潔月光一樣坦白無辜的慾望。一旦接受了慾望的正當性,就不必引爆整個世界、藉著瓦礫掩蓋赤裸的自己。
清冷而激越的月亮如果有味道,聞起來一定像鎮靜又催情的檀香。而檀香的雙面維若妮卡性格,往往會呈現出人意表的展演。有回跟著一團嚴肅拘謹的德國佬,到法國西南鄉間做芳香植物的田野調查。隨團的法語翻譯,臉上老是掛著納粹軍官的神情。一日,這位女翻譯突然因為生理痛昏倒在地,當時離最近的市鎮也要一小時車程,於是我自告奮勇替她塗精油按摩。15分鐘後她恢復了血色,接下來的一整天,都像退冰解凍的生魚片一樣鮮活有彈性。晚餐時,她甚至跟大家聊起自己偷偷去參加德國版「非常男女」的經過。眾人聽得目瞪口呆,紛紛向我打聽到底給她用了什麼油!
處理經痛並非檀香的看家本領,在這個個案裡,扭轉乾坤的其實是它利腎的功能。腎臟保持人體的酸鹼平衡,調節陰陽,對應著伴侶關係。在快樂的伴侶關係裡,我們追逐自己的陰影,擁抱自己的對立面,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疾病與苦痛,則來自害怕或逃避這種對於陰影的嚮往。馮史坦堡在30年代的名作「藍天使」,就用慵懶浪蕩的瑪蓮黛德麗象徵那個陰影,挑戰道貌岸然的老教授。教授最後的沉淪,並不是因為自貶身價與歌舞女郎廝混,而在於他根本就鄙視自己的慾望。相反的,檀香賦予慾望神聖性,人不必再戴上扭曲的假面,不必切割自己存在的兩面性,於是能擁有一對健康的腎臟,也紓緩了壓抑慾望引發的各種痙攣。
除了檀香,自然界還充滿各種引動我們慾望的媒材。阿美族傳說女人碰觸了某種植物的葉片後,便會搔癢難耐、渴慕情人的愛撫,除非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下,否則不能解除魔咒。在密閉空調室內上網的都會女性,讀到這個故事可能會讓忍不住發笑。但在冬季的花東海岸,寒風透骨,原住民朋友吟唱著古調,在舞蹈裡模倣那種真誠的不安,這個時候,從厚厚雲層裡鑽出來的月光,像大理石一樣重重擲向你。捧著理性的碎片,當下誰都會承認:擁有那種穿透皮膚、結結實實的慾望,才是幸福。
要理解檀香的水火同源,必須先認識倍半萜醇的奇妙屬性,因為檀香精油裡面70%以上都是這種大分子。碳原子增加之後,倍半萜醇便失去單萜醇的抗感染力,但卻提高了滋補性。就像熱血青年變成太平紳士,衝動的癡心漸漸化為堅定的等候。所以,以倍半萜醇為主的精油,像是廣藿香、暹邏木、胡蘿蔔籽、岩蘭草、以及檀香,全都帶著一種低調的溫柔,守護逐漸老化的肉體。檀香的催情,因此不是血脈賁張的亢奮,而是深思熟慮的覺醒。它讓你聽懂禪宗三祖僧璨大師的訓示:「纔有是非,紛然失心」,於是挺身迎向每個細胞傳來的呼喊。
同樣不時招喚我們的,還有清澈的月光。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摩洛哥留下的一個印記。為了趕回烏爾札札特,吉普車顛簸於深夜的荒山野嶺,平日積壓的情緒幾乎要跟胃一起翻出來。突然,同車的芭芭拉尖叫:「你看!那是什麼!」我扭頭探出車窗,只見幽暗地平線上,端坐著一朵碩大無朋、分不清眉眼的銀白色山茶花。我們忙讓柏柏爾族的司機煞車,跳出車外,才發現是「山月不知心裡事」,一派天真地準備爬上天際。那無邪的光影,使人瞬間恢復對地老天荒的信心,願意重新把自己交付出去,不辜負每一次猛烈的心跳與沉重的呼吸。
然而,多半的時候,人們還是畏懼這種義無反顧的。只要想到再美的月華,都是日照的反射而已,那些獨立的心靈便不免恐慌。相同的,許多學生都不敢相信,「能斷一切諸障」的檀香,自身竟是一種寄生樹。它們通過根部吸盤,從寄主植物的根部獲得養分,這種寄生方式叫做根寄生或是半寄生。表面上看起來,這些高達15公尺的常綠小喬木「終不與世間共諍」,而在根深蒂固之處,它們其實無法離開寄主自行生存。就連檀香的精油也充滿吸附力,所以印度人在蒸餾玫瑰、茉莉等昂貴花朵時,習慣先在冷卻桶裡注入檀香精油,以補捉飄緲的花魂。
我們害怕如檀香或月光一般的存在,以為那會使自我淪陷。因為分不清沾黏和依存的差異,所以深深憂慮那些慾望到頭來只是一場無謂的牽絆。其實,寄生與反射也不過是眷戀存有的一種方式。檀香的寄生與榕樹的絞殺不同,它不會悄悄霸占周圍的養分,然後親密纏繞其他植物一兩年,直到對方窒息。檀香只是羞怯倚靠,不離不棄。而檀香對寄主的選擇也沒有明顯的規律性,有的根系發達、質地柔軟,有的樹種卻表皮硬薄,看不出有什麼可圖之利。可見,檀香的寄生應該不是一種貪求或攀附,它只是從關係中認識自己的軟弱與無助。
由於誠實面對生命中的缺憾和渴求,檀香反倒無入而不自得,在所遭逢的任何對象身上,找到滋養自己的力量。也是在這種條件下,它的心材暗暗積累出一種包容一切的香氣。調香師總愛拿檀香精油當作「定香劑」,因為它本身沒有侵略性與排他性,還能幫助那些纖弱跳躍如晚香玉者安定下來。印度人更相信,所有接近檀香的東西,都會變得如它一般芳香,宛如加入真理的行列。因為那神聖的存有者,絕不會放棄它神聖的本質,遇上百萬個邪惡者也依然故我,就像檀香即使被毒蛇盤據,也不會停止送出冷香。這本是個毒液與花蜜共存的世界,檀香不憂不懼,吸聞了檀香的人也必不憂懼。
我曾經連著幾年夏天帶學生去普羅旺斯,在一座芳香莊園裡研習地中海型氣候區的精油植物。莊園的女主人是個挑剔而神經質的「修行者」,一切事物都要按她的規矩進行,令人頭痛不已。如果不是那座莊園太美,我每回都想轉移陣地,再也不要跟她打交道。最後一次造訪的時候,剛開始一直不見她旋風般的身影,大家簡直是額手稱慶。後來聽說她病了,心裡不免有些掛念。離開的前一天,她終於出現在大家面前,雖然身形孱弱,卻還是指東劃西地到處發號施令。
就在我的一顆心慢慢往下沉時,女主人過來給了我一個擁抱,並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再見了,我的朋友!」她的聲調給我一種預感,這大概是我們此生最後一次見面。那天晚上,我在她心愛的花園裡細細打量每一株植物,而天邊的一輪明月,就像她的臉色一樣蒼白。我突然明白,少了那個難纏的女人,這些植物再也不會那麼馥郁茂密。是她對這個世界的濃烈慾念,澆灌出這整座生機蓬勃的莊園。我們離開法國後不久,就傳來她去世的消息。由於她是超覺靜坐的信徒,她的家人把她的骨灰帶到印度,在檀香的裊裊焚香中,讓變幻莫測的人生溶入萬古長夜的恆河裡。
有次搭乘荷航飛法國,一上機就昏睡,本打算混過這漫長的空中囚禁,不巧在夜半時分被亂流晃醒。電影很難看,讀書太費眼,只有望向宇宙黑洞似的窗外發呆。看著看著,突然瞥見神隱少女裡的那隻白龍,在一片虛無之中竄動。那是什麼?這幅奇異的景象,把我散漫的視線束成天行者路克的光劍,得到前所未有的照見。原來,沉靜理性的大地上,奔流之河仍像慾望不肯停歇。明月揭露了這個秘密,使那道蜿蜒的銀箭直直射入人們漆黑如夜的心靈。我一時無法承受美景的暗示,忙亂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在銀幕上尋找所在位置時,發現飛機剛剛經過的竟是印度,那個檀香的故土,慾望的原鄉……….。
http://blog.roodo.com/mughal_rose/archives/153079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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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orijinaru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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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故事-DARK PUL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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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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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話
第18話
第19話
第20話
劇中設定篇Part1
劇中設定篇Part2
劇中設定篇Part3
第34話 尋心者(下)
          1
            ──三年前冬季。厄瑪尼山脈.第十號礦坑。
      每踩下一步,雙膝就完全陷於雪中,令人寸步難行。不過這也是上級派他們這些火術者到來的原因之一。
  選好地方,她立刻施展術能把四周的積雪給清到能讓人便於行走的程度。
大雪仍不停下著,即使暫時融掉那些雪,沒一會兒功夫又會再積滿了吧。
她頗無力地聳了聳肩。
      「唉…這樣清有什麼用?」
  魅凱摘下風鏡,撥著鏡面積雪邊碎念道。
    「這樣消極的態度可不行啊,新人!」
  女子說著,順手敲了她頭。
    魅凱:「很痛啊…依耶塔長官!」
    依耶塔:「前輩,叫前輩就行,新訓時不是才說過而已嗎?我可不想當同��的眼中釘呦。」
  她說完,又大力拍了拍她的背。(在漫畫分鏡中時可以是依耶塔拍拍魅凱的頭)
    依耶塔:「不過話說回來,氣象預報到底有沒有準啊,不是說這場風雪就快停了?但看起來好像還有得等…」
    魅凱:「嗯…」
  兩人望向漆黑的天上,除了迎面落下的片片雪花,什麼也見不到。
        這是她報到厄瑪尼據點的第五日。
當初接下這份任務時心裡有點忐忑,畢竟是頭次接到在邊境守備的前線任務,自己又還只是剛結訓完畢的新人。
但預備生的身份,與比他人還提前結訓的優越感彌補了那份不安。
    (…沒問題,我行的。)
  她捏了捏拳頭,眼神嚴肅地看向營地。
    依耶塔:「怎麼,忽然一臉緊繃的樣子。放輕鬆點吧,現在附近很安靜,沒什麼威脅啦。就算有狀況,身為偵察兵的我會第一個通知你們的!走吧,回岡位去。」
  依耶塔露出一個大大笑容,拽著她回營地。
    同樣為火術者的依耶塔大了她五歲,是負責帶領他們這些新人的指導官。
她有著一頭宛如稻草的頭髮,因此偶爾會聽見有人開玩笑地叫她"黃毛丫頭",不過本人非常討厭別人這麼叫她。
和大多數的其他火術者一樣,也十分仰慕她母親。
  依耶塔能力雖不強,但對自己非常有自信。常說她有天會超越自己,打破特例跨過印痕節數不高的阻礙。就像凱英.蒙一樣,突破各種規則與紀錄,成為最卓越的人。
  坦白說,每當她提到母親時,魅凱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過了一星期,大雪終於停了。
日復一日的剷雪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魅凱的職責轉為在營地周圍守備與看顧照明的火台。
    魅凱:「哈啊──…」
  呼出來的氣形成白色煙霧,彷彿每口吐息都在離開嘴的瞬間化為冰霰。
冷空氣令咽喉乾燥,她拉起領巾圍住口鼻。
周圍非常安靜,連火台不時傳出劈哩啪嚓的聲響都能讓她覺得大聲。
    (………)
  四周出奇的靜讓魅凱有些不安。
雖巡邏營地外圍不在她這位突擊兵的負責範圍內,而是偵察兵的工作,但若沒越界的話應該不至於挨罵吧?
來回踱了幾步,魅凱便往附近林子走去。
  也不知是今天站的位置是營地外側的緣故,還是疑心病作祟,在附近走了幾百公尺路仍覺得不安心。
魅凱越走越快,不停確認身上的通訊裝置是否保持開啟、訊號強不強。
    「沙…沙沙…」
    魅凱:「…!?」
  耳邊敏銳地聽見些細碎聲音。她立刻停止腳步,望向右側的漆黑樹林。
  「喀、啪沙、啪沙…啪沙」
  樹叢傳來的聲音越大越雜,那肯定是生物穿越雜草與矮叢所發出的聲音。
她不確定那是什麼東西,只待在原地,死死盯著樹林。
沒一會兒,魅凱確認了聲音來源是什麼。
  是人的腳步聲。
    樹林中已經能隱約見到數名的人影,他們身上穿著淺灰色的軍服。
  魅凱緊張地秉著氣息,小心翼翼地移動到棵樹的後方掩蔽。當她正思考該先通報營地還是先撤退之時,一名士兵已悄聲靠近她,並辨認出那身軍服。
    莫坎諾偵察兵:「…敵人!!有佛洛克軍!!」
  他大聲叫喚後馬上引來在周圍的士兵。
  魅凱警戒地按著刀柄,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前,眼前會使用冰象術能的偵察兵早就已經朝她發動攻擊。
    魅凱:「……!!」
  在反射動作下,她迅速回避開攻擊。就在她閃避剎那,穿著灰色軍服的莫坎諾士兵舉起利劍朝她襲來。
  當刀出鞘瞬間,利刃彷彿順意志自在舞動,直接刺向敵兵左腹。
      魅凱:「哈…哈啊…」
  她喘著氣,腦中一片慌亂。
  為什麼敵人會突然進到營地附近?
負責巡視的守衛怎麼會沒看見?因為樹林遮蔽視線了嗎?
原本該在前線位置探敵的偵察兵為什麼沒回報?是不是守備出現漏洞?
  諸多疑問逐一浮出。但現下根本沒空閒去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
    「別發呆!!繼續反擊!!」
  這時另個聲音朝她大聲喊道,將她注意力給奪了回來。
  依耶塔迅速穿過她身旁,與其他同僚一起迎擊襲來的莫坎諾士兵。
  望著在面前努力禦敵的人們,各個自顧不暇。
魅凱握緊刀柄,咬緊牙根。
呼吸沉重的像要把肺壓垮,四肢也因緊張而僵硬,不過身體卻自動自發地動起來。
當下她腦中只剩一個念頭,"保住自己的性命"。
        *      *     *
          在一片混戰後,莫坎諾士兵開始啟動機甲兵,他們的防線被逼退到營地內側。營地也開始陷入一團混亂。
大家四處分散擊退突然侵襲莫坎諾士兵。場面充斥著劍刃敲擊音與各種術能招式。
原本完好的營地很快淪為前線戰場,負傷或暫時撤退的人只能隨意找個地方做掩護。
    魅凱:「──…呼…呼…」
  魅凱與數名新人在依耶塔的保護下順利躲藏進儲物區裡,堆積如山的木箱後方恰好成為臨時的遮蔽地。
    依耶塔:「先躲在這裡歇會,等確定自己回復得差不多時在回到戰線,受傷或沒體力還硬留在場上即是累贅而非英雄,明白嗎?」
  其他人紛紛點點頭。
魅凱也暫時放下警戒,大口灌著冰冷的泉水提振精神。
  她疲乏的快喘不過氣,背後印痕也輕微作痛,但手中握著的刀絲毫不敢鬆開。
    依耶塔:「還好嗎,魅凱?」
    魅凱:「嗯…」
  其他人都只顧著自己,沒空去管他人死活。但依耶塔在這種惡劣狀況下,卻還是記著要照顧他們這些新人。
對於自己能遇上這樣的前輩,魅凱覺得非常幸運。
  依耶塔數了數聚集在附近的人數,並冷靜唸道:
    依耶塔:「以現在人數若要成功撤退或突圍並非難事,萬一敵人攻過來要維持好隊伍,不要散成一團。我們佛洛克向來以臨時集結小隊反擊的合作精神取勝,萬一團隊崩解就會敗退…」
    「就像現在嗎…?」另名女孩黯然道。
  依耶塔沉默著,露出抹苦笑。
    「前輩,那���好像有人受傷了!」另個新人喊道。
  順著他指的方向,有兩個人互相攙扶著,不過離他們有小段距離。
    依耶塔:「好像是…你們在這裡小心待著,我過去看看。」
    魅凱:「等等,前輩,我也一起去。」
  因放心不下前輩一人獨自冒險,她便自告奮勇要陪同前往。
    依耶塔:「沒問題嗎?」
    魅凱:「嗯,體力回復了不少。」
    依耶塔:「很好,那走吧!」
        在營地攙扶著走的軍人,一個是突擊兵,一個是守衛。兩人都受了點傷,不過那名守衛受傷程度嚴重多。
    突擊兵:「沒人追過來…看來暫時脫離危險了。」
  守衛:「咳…咳嗚…。」
    突擊兵:「撐著點!」
    守衛:「為…為什麼…我要遇到這種事情…」
  他說著,最後停下腳步,跪倒在地。
    突擊兵:「喂!快點站起來!我可拖不動你啊!」
    守衛:「我一點也不想…才不想死在這裡…!」
    忽然間,怪異的事發生了。
身負重傷的守衛周圍開始出現詭異的黑色東西。
    突擊兵:「…!?這…什麼?」
  從未見過的景象讓他的夥伴一臉茫然。他不知所措的看著四周不斷冒出的東西。
    突擊兵:「這到底是什麼…黑色的"霧"嗎?是你的能力嗎?」
  看似團黑煙,又像是漂浮的黑雲,但以"霧"來形容似乎更為貼切。
它們冒出後逐漸擴散、擴大,使兩人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守衛:「──誰要死在這種地方…咳、咳!才…不想死在這種地方!我還不想死!求祢了…救救我…!」
  他眼神恐慌地仰望夜空,開始自言自語。
    突擊兵:「冷靜點,你到底在和誰說話?!」
    守衛:「我相信祢…拜託了…救救我…救救我…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只要能夠活下去!!」
  他緊緊抓著同僚的腳,朝天際大聲喊道。
    突擊兵:「喂,放開我──!…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啊啊──!!」
  驚覺事態不妙的突擊兵不斷施展術能。
但不管他施展什麼攻擊,黑霧就像黑洞那樣,將所有的一切都吸收掉。他的武器,也像被侵蝕般逐漸被吞沒,最後,連帶他的人與也消失。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速,僅有短短幾分鐘。
  依耶塔與魅凱只能躲在木箱後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如魔術般的詭譎戲碼上演。
    依耶塔:「剛剛…那到底是…」
  她臉上掛著驚愕的表情,對眼前狀況完全摸不著頭緒。正當她要問魅凱時,卻看見她的異樣。
    依耶塔:「喂、魅凱…?!」
    魅凱:「………」
  魅凱雖也一臉吃驚模樣,但她的樣子不是普通的驚訝,而是惶恐。
不論依耶塔怎麼叫喚,或搖著她身子都沒任何回應。
就像斷了線的人偶,完全失神地看著那團黑霧。
      「嗚嚕嚕──…」
    依耶塔:「…?」
  聽見貌似動物的低吼聲後,她反射性看向剛才的方向。
映入依耶塔眼裡的,卻不是剛才的兩名軍人,而是一頭巨大的黑色魔獸。
兩對鮮紅色的眼與怪角、宛如狗模樣的怪物,從那團逐漸散去黑霧中走出來。
  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可是魔獸所散發的氣息讓依耶塔感覺到迫切的危險。
    依耶塔:「必須離開這裡…魅凱,我們該走了!」
  她大力搖了搖魅凱肩膀,但魅凱仍毫無反應。
  魔獸忽然出現引起一陣稍動。待在他附近的人紛紛聚集,許多人見到前有敵兵,後有巨大怪物後皆不分青紅皂白開始胡亂攻擊。
只有察覺魔獸危險性的依耶塔沒動手,她大聲與其他人喊道:
    依耶塔:「慢著!先別亂攻擊,當心激怒牠之後造成反效果!!」
  不過沒人聽她的勸,大家依舊各自採取行動,像一盤散沙。
遭受攻擊魔獸果然開始發狂,大幅反擊。
  伴隨魔獸駭人咆嘯,地面就像受到鼓舞似躁動不安,頓時搖晃起來。地震之後緊接著的是從平坦的雪地中竄出銳利石錐。
一波波的攻擊使得全部人更加陷入混亂與恐慌。
    依耶塔:「快、魅凱!趕緊離開這裡!」
  依耶塔的話就像回音,不停迴盪於魅凱耳中。
眼前的光景,與她現在的話,全似曾相識,但卻無法想起來。
    (為什麼…我會這麼熟悉…)
  她呆滯地看著那頭黑色魔獸,試圖思索原因。
  就在魅凱仍處於發楞的狀態下,魔獸的攻擊也終於波及到他們這一邊。
她睜大眼睛,看著人們倒地。包含依耶塔的身影。
眼前視線也隨之傾倒。
    魅凱:「……!!」
  後腦杓重重撞向硬實的雪地後,她才由恍惚的意識中清醒。
依耶塔在尖銳的石棘刺扎向自己前,奮力把她推開,卻因此承受那波攻擊。
  魅凱驚慌地看著受重傷的依耶塔,趕緊拖著她遠離戰線,並拿起隨身的繃帶纏緊傷口。
    魅凱:「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她壓住依耶塔的傷口,愧疚地罵著自己的錯誤。
    依耶塔:「…別自責,這不是妳的錯,是我們這些當前輩的太沒用…」
  魅凱奮力搖搖頭,淚水彷彿快奪眶而出。
    依耶塔:「聽好了…這是作為前輩最後的忠告。以後不管遇見什麼樣的敵人…千萬不能猶豫…更不能輕敵……」
  滲出的血染紅依耶塔腹部的繃帶與雪白大衣。
魅凱身上的黑色衣袖看不見血的痕跡,卻能透過感覺發現它逐漸濡溼、變沉。
最後,她感覺到懷中人的氣息漸漸消失,不再能聽見她的呼吸聲。
    魅凱:「………」
  她輕輕放下依耶塔的遺體,拭去使視線模糊的淚水。危急時刻當前,不能浪費時間在悼念逝去的人身上,必須盡快返回剛才躲藏點,與其他人會合、撤離。她只能選擇這麼做。
      謹慎觀察附近,確定沒任何威脅才移動。當魅凱以為她能順利迴避危險時,掩護著的雜物猛然地被掘開。
魔獸赫然出現魅凱身旁,四隻瞳孔正銳利盯著她。
在恐懼之下,依耶塔最後的一句話就像句咒語,不斷在耳邊響起。
  ──“不管遇見什麼樣的敵人…千萬不能猶豫…"
  魅凱直接向黑色魔獸臉部施放火術能,直中火焰的牠發出幾聲哀嚎並迴避開。
但魔獸身上毛皮宛如能承受高溫的甲冑,剛才所施展的火焰沒起到什麼作用,殘存毛上的火花隨牠甩動皮毛,一下就掉落雪中熄滅。
    (攻擊…沒有用。不行…必須使出更強的火,否則…)
  魔獸又再次逼近,攔住她前方去路。倏忽間,牠漆黑前掌大力一拍,地面劇烈晃動。
失去重心的魅凱不禁踉蹌倒地,在露出空隙的剎那,魔獸迅速撲上前,眼見自己就快被那張大嘴與利爪撕咬,恐懼迫使她使出全部力量來施展術能。
    魅凱:「───唔、唔啊啊啊!」
    下意識中,她看見眼前火焰和以往不同,不是橙紅光芒,而是蒼藍的火光。
火勢迅速蔓延、大幅焚燒四周。背部也傳來陣陣劇痛,可是眼前怪物讓她沒閒功夫在意。
她試著去操控火焰動向,卻完全沒法控制。
蒼藍火焰挾帶意想不到的高溫,沿著風直接纏繞魔獸頭部及半身。
    「噢嗚─噢嗚嗚──!!」
  遭受火吻的魔物發出淒厲又低沉的哀嚎聲。
牠緊閉著兩對眼睛,胡亂衝撞。這一撞也將營地撞毀,身上的火苗也焚燒到其他東西。
  最後牠滾進雪堆才熄滅部分的火焰,但身上的毛已全部燒焦,露出底下皮膚。牠虛弱站起身,狼狽逃進幽暗樹林中。
  失控的火焰宛如條蛇,不停延續,直到周圍全燒成一片。
  魅凱眼睜睜望著陷入火海的營地。她感到雙眼逐漸變重,視線漸漸模糊。雙腳也已無力再支撐身體,只好任憑自己倒臥進雪白大地中。
        *      *     *
          「喂、喂!聽得到嗎?!振作點!」
  其他人的呼喊聲在耳邊微微響起。
      (…是趕來的援軍吧?)她這麼想道。
    四周開始下起雪。細小白點飄落漆黑殘骸上。
她身心俱疲地望著雪花,聽著風在呼嘯。最後陷入沉睡。
        ──能力失控當時,我並不感到恐懼,相對的,反而是訝異…與想要好好駕馭這股力量的慾望。
          2
            ──兩星期之後。
      「是真的!我們沒有撒謊!真的突然冒出一頭全身漆黑的巨大怪物!」
  年約二十出頭的青年大聲說道。他的手上還包紮著繃帶。
前面的上級們卻用種不引以為意的模樣冷眼瞧著。
  修長的議廳暫時變成究責厄瑪尼據點守備失敗的審訊室。
坐於排列成"ㄇ"形方桌的人幾乎都持有將級官階。
現場發話最多的高層軍官有三個人,一位是帕斯克羅中將,另一位則是
泰斯塔多,最後是主持秩序的大將.布魯恩。
      泰斯塔多:「但現場完全沒見到任何可顯示有那種怪物出現的跡象。」
    帕斯克羅:「哼,就算真出現那種東西,也該盡自己全力將牠擊退。不然你們以為加入軍團是為了什麼?作為佛洛克軍人應當為保護國家鞠躬盡瘁。」
    年輕軍人:「那是當然的…但我們也已經盡力了!」
    帕斯克羅:「結果盡力的結果是讓那頭怪物把營地給燒了?」她一臉狐疑地說,「你想說得是這樣嗎?」
    年輕軍人:「不…並不是。那頭黑色魔獸使出的是地術能…」
    泰斯塔多:「哈哈!真是笑死人!從來沒聽說過有魔獸能使出術能。那種受詛咒的東西怎可能接受來自神祇的恩惠?我看根本是你們再卸責!別想用這種理由矇混過去!」
  他用力重拍桌面,力道大到上頭的筆也高高彈起。
議廳內頓時安靜了片刻。
      「…放火燒掉營地的,是我。」
  議廳內整齊站著的人群中傳來的這句話,很快地打破沉默。
魅凱走出隊伍,打直背脊地站在長桌前。
  所有人皆大吃一驚,睜大眼睛看向她。
    帕斯克羅:「妳剛剛說什麼?」
    魅凱:「為了驅趕魔獸,我不小心讓力量失去控制。」
    布魯恩:「…但是,要燒掉半個營區可是需要消耗相當大的精神與體力。更別提說要忍受印痕的痛楚。」
    魅凱:「嗯…」她點頭道,「…所以我後來也昏了過去,醒來後魔獸已經消失蹤影。」
    帕斯克羅:「按照被燒毀的殘骸來看,那可不是用一般溫度的火焚燒的,必須要到達藍焰程度的高溫才有辦法。莫非妳想告訴全部人,妳已經能夠使出『鍛炎師』資格的藍焰?」
  她目光銳利的盯著她。全部將軍與高層幹部也議論紛紛。
    「從古至今,能在這麼輕的年紀就使出藍焰的人十分稀少,用兩隻手都能數得出來。現在突然告訴我們你就是那個特例,會不會太過荒謬?」另名少將輕笑聲,一副可笑模樣提出質疑。
    娜希瑟絲:「哪裡荒謬?」她語調嘲諷的回答道,「那孩子的母親不就是你口中的特例嗎?」
    「………」
  議論的聲音變得更大了。
魅凱沉默著,屏氣凝神的面對眼前的人們與聲浪。
    帕斯克羅:「要證明妳的話是否為真很簡單。」她站起身說道,「在這裡展現妳的"藍焰",使不出來代表妳只是在吹噓。」
    魅凱:「我……」
  在帕斯克羅即將開口說下句話之時,布魯恩大拍桌面兩下,維持場面秩序。
    布魯恩:「現在調查的是各人員的疏失,既然有人肯出面承認過錯,那還要拿什麼來質疑人?」
    帕斯克羅:「大將,擅自就定他人罪不大好吧,即使是自己親口承認也難保是替他人頂罪。查明真相不正是我們該做得嗎?」
    布魯恩:「哼嗯-…」他悶哼著,默默坐回椅子上。
    尚:「突然要人使出能力未免也太��突,你我都知道那種高階段的能力不是這麼容易就使得出來。試著問問其他人吧。」
  隨著尚巧妙轉移話題,眾人將目光聚焦在一旁待接受詢問的下屬們。
    其中一名身材細瘦的男子弱弱道:
    「那個…雖然我並不是很清楚火到底是誰放的…但我確實看見火焰的光不大一樣…」
  另名女醫官接著說:
    「我是後援隊儲備醫官,雖到場時只看見灰燼,但在救傷者時發現她人昏倒在燒毀的殘骸中,那時還訝異人倒在那位置怎會毫髮無傷…不過當時只顧著救人也沒想太多。」
  排排站好的人群中,也逐漸出現點頭的身影。
    布魯恩:「你們說得可都是事實?」
    「是的。句句屬實。」
    「是,我願發誓。」
  他們雙雙回答道。
    布魯恩苦惱地揉了揉眉頭,又與魅凱問:
    布魯恩:「魅凱.蒙,若事實如妳所述,那這部分的懲處將會由妳來承擔,明白嗎?」
    魅凱:「是…我明白。」
    布魯恩:「最後再問妳一次,燒掉的營區設備的人,真的是妳?」
    魅凱:「是。」
    周圍再次陷入沉默。
但坐在長桌的人們每個都有各自表情。
有的一臉驚訝,有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欣喜。
有的一臉狐疑,也有的則是忌妒,或些許懼怕的目光。
          3
            「為什麼她會被派去那裡?!就算是預備生,但還沒接受過洗禮訓練根本不能被派到邊境地區!」
  走廊上傳來一個女人高亢的聲音,但與其這麼形容,不如用咆嘯更為貼切。
  黎音止住腳步,靠攏走廊牆邊,靜靜聆聽。
她並不是第一次聽見副領大聲與人說話,只是能讓她這樣激動,必定有什麼事嚴重挑起她的憤怒。
  與阿蕾嘉對話的人是尚,他口吻冷靜勸說道:
    尚:「朗姆,妳先冷靜下來,事情還在調查中。」
    阿蕾嘉:「到底是誰在文件裡動了手腳!這種事情憑你們的權利能很快就查明吧!」
    尚:「私事歸私事,我們不能因為個人因素而擅自動用權力。」
    阿蕾嘉:「知道把毫無經驗的人派去厄瑪尼有多容易死嗎?!做這件事的人無疑是想害死她!」她繼續歇斯底里的大罵。
    尚:「噓噓…小聲點。其實我也弄清楚事情和好好保護她,但我們絕不能倚靠位子無視議會,失去公正性只會引起反彈,甚至讓其他人不團結。難道這是妳樂見的?」
    阿蕾嘉:「…」
    尚:「我與布魯恩,決不會再讓軍團以前的悲劇重演。這也是我們當初極盡全力爭取這位置的原因與初衷。」
  阿蕾嘉垂著頭沉默著,在尚以為她將他話聽進去,轉身離開之際,阿蕾嘉又開口道:
    阿蕾嘉:「既然如此,那至少看在凱英前輩的份上,多少為她做到一點事吧?」
    尚:「嗯…說來聽聽。」
      (………)
        *      *     *
          黎音:「…副領。」她叫住她。
    阿蕾嘉:「黎音?」
  她訝異地看著她。隨即又鎮定問道:
    阿蕾嘉:「剛才的話妳都聽見了嗎?」
  黎音點點頭。
    阿蕾嘉:「軍團上層的醜陋面什麼的,可以的話真希望你們知道得越少越好…」她扶著額頭說。
    黎音:「不,這是難免的。」
  她淡然說道,彷彿早已看透各種人情世故。
    黎音:「關於我妹妹的懲處,如果有人能以她未成年為由,來將事情分擔的話…能減輕責任吧?」
    阿蕾嘉:「…?妳的意思是…」
        *      *     *
        軍團究責的議會進行到下一階段,被判定為有疏失者一個個輪流上前聽令,接受自己該負責的懲處。
    布魯恩:「──魅凱.蒙。」
  叫到她名字時,魅凱忐忑不安的走向前。她的眼睛甚至不敢往面前的長桌看。
      泰斯塔多:「欸!等等,是誰允許妳擅自進入的!」
  隨他質問,坐在長桌的其餘人也將目光從文件移向高聳的議廳大門。
厚重木門敞開一道縫,在撐著門板的丹尼爾前方,黎音正站在那兒。
    丹尼爾:「是我授權允許的。不好意思,稍動用了點我的特權,我想關於這個你們應該沒有任何意見吧?」
    泰斯塔多:「………」
    布魯恩:「沒有。」
    帕斯克羅:「利奧先生唐突地打擾議會,請問是有什麼事?」
  丹尼爾跟著黎音走進議廳,微笑說道:
    丹尼爾:「我想為黎音.蒙爭取發言權。」
  帕斯克羅撇了他一眼,不發一語。
布魯恩點點頭,回答道:
    布魯恩:「我許可。說吧。」
    黎音:「我妹妹所需要負責的懲處,由我來承擔。」
  將領們逐一瞪大眼睛看向她,有些人甚至訝異到連嘴也張大。
    黎音:「我來承擔她全部的責任。」她又複誦了一次。「身為她的監護人,我有權提出這請求。」
    布魯恩:「確實是。但所有刑責都將落在妳身上,這樣也無所謂?」
    黎音:「無所謂。」
      (姊…姊姊!!)魅凱不可置信的看著黎音。
      布魯恩「…那麼,魅凱.蒙,請妳暫時離開議廳,在外頭靜候。」
        *      *     *
          議會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暫時喊停,再次進入休息。
  魅凱坐在廳外長椅上等候,無精打采地低著頭。
她外表看似平靜,其實心底充滿起伏的情緒。
  議廳老舊的門發出「嘎吱-」聲響,魅凱目光快速掃過去,但出來的人影並不是姊姊。
由議廳內出來的是帕斯克羅,她撇見魅凱坐廳外後從容走向她。
她雙手擺在腰後,姿態筆挺的站著,臉龐上的細小疤痕替那張嚴肅的面容更添增威嚴。
  帕斯克羅看了看她,接著冷冷道:
    帕斯克羅:「結果還是由妳姊姊來承擔這一切…」
  她目光變得更冷冽,彷彿正嚴厲地斥責人。
    帕斯克羅:「…枉費周圍的人那麼看好妳的能力,真叫人失望。妳簡直讓妳家族的人蒙羞。」
    魅凱「………」
  帕斯克羅的話好似把大槌,重重打擊她的內心。
魅凱失落地垂下頭,不敢再對上那冷如冰鋒的目光。
        不久後,議廳的大門再次開啟,這次出現的人是黎音。
她來到垂頭喪氣的妹妹面前,蹲下身子輕輕撫著她的頭。
  魅凱擔憂地望了她一眼,但隨即又低下頭。
她感覺喉嚨哽咽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黎音:「不要緊的。妳很勇敢,作戰時沒背離職責逃離營地,因此只是判妳失職。失職的懲處並不嚴重,而且能用功績抵過。」她微微一笑說著。
    魅凱:「但是…」
    黎音:「妳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照顧妳是應該的。」
    魅凱:「…」
    黎音:「但我們所能做到的也有限。」她擔憂說道,「相信那些刻意針對家族來找碴的人,一定會再想辦法調派妳去其他地方刁難…這部分就必須要依靠丹尼爾他們了。之後得再找機會謝謝其他人。」
    魅凱:「…嗯。」
    黎音:「等會宣布責任處分前,有件事情要注意。聽好了──」
  黎音搭著她肩膀,溫柔的神情轉為嚴肅,細細交代接下來的事。
魅凱並沒有問姊姊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內幕,她只知道這一切遠比她所想的還要複雜。
  與她解說完畢,黎音就離開了。只留下她一人。
        *      *     *
        黎音快步走離開議廳外,擦身過阿蕾嘉時,她問:
    阿蕾嘉:「不多安慰妹妹嗎?」
    黎音:「…我不擅長。副領會比我更合適吧。」
  黎音明顯擔憂妹妹的事,但那憂慮的表情中卻又帶絲說不出口的無奈。
        *      *     *
        魅凱再度回到議廳之中,準備接受最後的裁決。
    布魯恩:「魅凱.蒙,雖然妳姊姊願意攬下這次的責任,但妳仍然有個選擇。若願意接受新的駐派任務,不僅會挽回評價,也同時能夠繼晉升更高官階,決定權全在妳意願。那麼,妳意下如何?」
    魅凱:「我拒絕。」
    泰斯塔多:「什…?!魅凱.蒙,妳可要想清楚!」
    魅凱:「不用再多說了,我拒絕。」
  這次,她的語調更為堅定。
    娜希瑟絲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一旁的阿蕾嘉則鬆了口氣。
    娜希瑟絲:「看來她們有好好把妳的話聽進去呢。」她偷偷與身邊人低語。
    阿蕾嘉:「嗯…。」
  兩人目光再度回到法庭上。
    泰斯塔多:「……這小鬼…」他低聲叨唸,嘴角微微抽蓄,臉上白鬍子也跟著抖動。
    帕斯克羅:「哼,拒絕就拒絕了,我這邊毫無意見。」
  其他人也跟著���頭,沒再提出任何意見。
布魯恩看向魅凱,一臉嚴肅說道:
    布魯恩:「本次厄瑪尼十號坑道據點失守與營地毀損一事,魅凱.蒙失職懲處將由其監護人黎音.蒙負責,但調派與取消預備生資格等懲處仍須由本人來承擔。依我國特權持有者.利奧家族子嗣所提出要求,未來將調往『芭德要塞』長期駐任。此外,先前的培訓紀錄完全取消,必須在波勒重新接受訓練並待命!」
    宣判完畢。
面對面坐著的泰斯塔多與娜希瑟絲兩人的表情完全相反,年邁的他深深皺著眉頭,年輕的娜希瑟絲則得意洋洋笑著。
注意到這光景的賽爾瑪摸了摸鬍子,笑著起身離席。
        *       *     *
        賽爾瑪:「像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身份權位很有用了,對吧?」
  他與走在身旁的丹尼爾說道。
丹尼爾無奈地聳聳肩,苦笑著回:
    丹尼爾:「無可否認。」
    賽爾瑪:「也多虧你,不然我看布魯恩這下大概會鬱悶到得出病。」
  聽他這麼一說,丹尼爾收起笑容,嘆了聲道:
    丹尼爾:「考量到他立場,我也只得以做到這程度…倒是又要麻煩了你啊,賽爾瑪。」
    賽爾瑪:「真愛說笑,」他笑著說道,「芭德本來就是專門照顧像她這樣孩子的地方。」
    丹尼爾:「不過,今天總算見識到那兩傢伙成天要面對的將領幹部情況。看得出某幾位的心機頗重吶。」
    賽爾瑪:「沒辦法,畢竟是蒙家的孩子,那股天賦與力量對想靠下屬爭奪地位的他們來說是絕佳的棋子。欸…這真是她們姊妹的重擔與不幸啊。」
    丹尼爾:「真是…除去想利用蒙家的高層,卻反而好到一直視凱英為競敵的帕斯克羅。」
    賽爾瑪:「最少帕斯克羅家的人都還秉持公正精神,只要蒙家的人沒對她產生威脅,自然也不會找麻煩。」
    丹尼爾:「唉…」他搖著頭嘆道,「幸好黎音腦筋轉得快,才把這事情順利解決。」
    賽爾瑪:「她這點大概就像到蕾了吧,哈哈哈啊。」
          4
            事情結束的當晚,魅凱並未回到軍團宿舍,而是被安置在阿蕾嘉的家中。
小小不大的套房,卻布置的整齊又有品味,房子乾淨的程度令人難以想像主人只偶爾回來住幾日。
      阿蕾嘉:「來看看晚餐該煮什麼…魅凱,肚子餓了嗎?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她盯著櫥櫃喃喃自語,開始搬出鍋具與食材。
  魅凱縮著腳,蹲坐在原木餐椅上,茫然的盯著手中熱可可。
散發濃烈香氣的可可,在她口中卻是食而無味。
      魅凱:「老師。」
    阿蕾嘉:「是,怎麼了?」
    魅凱:「我…讓你們失望���嗎?」
    阿蕾嘉:「……」
    魅凱:「是不是讓妳,姊姊、丹尼爾、依耶塔都失望了…?」
    阿蕾嘉:「怎麼會呢,傻孩子。」她輕摸她的頭說道,「這些事並不能怪妳。真要說的話,讓人失望的,是我們這些該保護妳們的人。」
  魅凱仍皺著眉頭,難過地低著頭。
    阿蕾嘉:「印痕的告誡全消退了嗎,感覺妳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太好…是不是還疼著?」
    魅凱:「並不是…」她頓了頓,又說,「…是這幾天睡不太好。」
  阿蕾嘉頓了會,又問道:
    阿蕾嘉:「作惡夢了?」
  魅凱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之後臉上又迅速變為困惑神情。
    阿蕾嘉:「妳在想我為什麼會說中對吧,」她苦笑著道,臉龐上細緻的深金色眉梢也微微皺著。「因為過去的我也遇過,不僅是我,大部分第一次上陣線的人都會。」
  她說著,繞過餐桌蹲到她身旁。
    阿蕾嘉:「罪惡、懷疑、困惑…這些都是基於自我遣責的"愧疚"。但這是沒辦法的事,雖同樣身為人,彼此卻為敵。若今天沒將劍刃揮向敵人,死去的就會是我們。換做他們也是,有一些人甚至對取走他人性命不引以為意。因此為了保護我們自己及身邊的人,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魅凱:「……」
    阿蕾嘉:「魅凱,老師告訴妳一個道理。」
    魅凱:「是…?」
    阿蕾嘉:「"要憐憫生者,而非憐憫亡者。"離世的人已脫離痛苦,我們該憐憫的,是被遺留下來的人。」
  藍色眼眸微微睜大,望著她眼前的老師。
    阿蕾嘉:「魅凱,妳選擇當國家軍人,是為了什麼…?」
    魅凱:「…我…」
          5
            晚風徐徐撫過臉龐,空氣中還帶股燒焦味。夜梟「嗚─嗚──」鳴叫,彷彿在和林子中的兩人告知時間已晚。
  莎莎面無表情的保持沉默,靜靜靠在魅凱身後,聽她說完所有的事。
      魅凱:「…我至今仍不曉得當初做這個決定的其他原因。除了想像媽媽一樣…我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莎莎並未接話,沉默了片刻後才緩緩道:
    莎莎:「還沒想到也沒關係,從現在開始找就好。也許我們會花上好段時間去,但只要持續找下去,總有一天會發現答案。」
  魅凱輕嘆了口氣,又道:
    魅凱:「歷經那次事件之後,我學到幾個教訓。」她嚴肅說,「當敵人拔刀相向時,絕不能猶豫。一旦對敵人猶豫或仁慈,受傷的就會是自己或身邊的人。也因此…為了保護重要的人,我得變得更優秀,我必須做到。」
    莎莎:「…魅凱…」
    魅凱:「我不想…再成為誰的累贅,也想挽回當時的一切。所以才不停鍛鍊我自己,姊姊他們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莎莎:「即使,妳在外人眼中已經夠厲害了也一樣嗎?」
    魅凱:「不,和媽媽、姊姊相較起來我還差得遠。必須更加更加的熟練能力,直到我能和她一樣為止!」
  莎莎忽然轉過身,朝她皺起的眉間彈了下指。
    魅凱:「…好痛,做什麼?」
    莎莎:「妳的媽媽是她,妳是妳。彼此都是不同的個體,就算外表再相似也一樣。家人優秀、沒能遺傳到他們優點,或不能與姊姊們站在同一等級上,但又如何呢?至少我們還是能將自己做好。」
  她食指抵著魅凱額際,滔滔不絕地講不停,最後又滿是自信的說:
    莎莎:「不要老想著要成為誰,魅凱就是魅凱,沒人可以改變。」
  語畢,她又朝她額頭拍了下。
魅凱揉揉額頭,一副略吃驚模樣微張著嘴。
    (…"做自己")
  她停頓了數秒鐘,結果突然「噗」一聲開始笑起。
      莎莎:「呃-…我說了什麼嗎?」
    魅凱:「沒有、沒什麼。只是覺得,我才剛和妳說一大堆很沉重的事,但妳卻這麼簡單的就回答我問題。」
    莎莎:「反正我就是個單純的人嘛…」她鼓著臉回答道。
  魅凱微微笑著,輕摸著莎莎頭頂。
    魅凱:「謝謝妳。」
    莎莎:「嗯?」
    魅凱:「那個,就是…今天在很多方面都受到妳照顧,還有…」她搔著頭,支支吾吾說,「…之前在鏡湖的時候,你問我回芭德的原因,我撒了謊,雖然只有一部份…」
    莎莎:「那些都不重要了,你現在與我說的才重要。」
  魅凱不大意外聽見她這番回答,但仍欣慰的笑著。
  莎莎併著她的肩,看著清澈夜空說:
    莎莎:「仔細想想,我們好像有些地方挺相像似的。」
    魅凱:「是嗎?」她歪著頭回答她。
    莎莎:「是啊。」她點頭道,「妳看,有厲害的姊姊、還有能力跟名聲都很響亮的父母。」她比著手指數道。
    魅凱:「原來妳也有姊姊?不是獨生女嗎?」
  莎莎搖搖頭,又繼續說道:
    莎莎:「有兩個同母異父的姊姊。在社交方面她們倆都十分高明,很懂得看氣氛和人們之間的互動,光憑這樣就能看穿圈子裡的人際關係,也很擅長掌握流言消息…相較下我完全不行啊。」
    魅凱:「這樣啊…」
  回想剛才莎莎提到的,自己家裡事情內容,又令她對貴族生活改觀。
即使他們不必為基本生活感到煩惱,但在充斥權位與勢力的圈子裡,比較、爭奪、鬥心機卻是成天在上演的戲碼。
    莎莎:「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對,可是越在這裡生活,我越感覺到輕鬆,好像自己終於可以放一個很長的長假。不過…在爸爸惹出大事後,我想,往後我們家也不會是貴族中的一份子了。」
    魅凱:「哎?!」她不禁詫異地發出聲。
    莎莎:「畢竟被下達叛國罪通緝,那麼我們家一定會遭到本家除名來劃分關係。其餘親戚或好友大概也會害怕受牽連,而不想在和我們有任何聯繫。」
  她平淡無奇地說著這些嚴重的事,好像未來將發生的一切全無關緊要,魅凱只好把原本想到的安慰話語收回去。
    魅凱:「怎了,一臉笑咪咪的樣子。」
  她側過臉,就發現莎莎正滿臉笑容地看著她。
    莎莎:「因為很開心呀,你肯將煩惱告訴我。剛開始,我還以為妳不會輕易對外人吐露心事。」
    魅凱:「呃嗯…」
  她有點靦腆地低下頭。
其實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能如此自然地將心事告訴眼前女孩。
不過多虧了她,魅凱開始明白一件事,彷彿這段時間以來的困頓與迷惘都有了個方向。
    忽然間,她的眉頭被人輕輕撫著。
    莎莎:「感覺好像少了很多喔。」
    魅凱:「皺紋嗎?」她開玩笑答道。
  莎莎搖搖頭說:
    莎莎:「是壓力。」
  她手中傳來淡淡香氣,蓋過四周焦味。
    (好香…是百合花?)
  仔細一聞,味道似乎是由莎莎衣袖飄來。
魅凱下意識握著她的手,既細緻又柔軟,與她那因練刀技而帶點繭的手不同。
她拉著她,慢慢靠攏過去,兩人距離越貼越近…
突如其來的舉動似乎嚇著了她,莎莎迅速將手收回去,快速站起身,隨意拍去沾在大衣的塵土說:
    莎莎:「時、時間好像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幾乎是邊說邊走,完全不等身旁的人。
    魅凱:「喔,嗯。」
  她隨便答了聲,吶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因為兩人貼近的那時候,雖只有一下下,但她確實感覺到心跳悄悄加速。
    (………?)
      莎莎:「魅凱─?」
  回過神,莎莎已經走到樹林前。她趕緊跟上,就怕她再遇見什麼野獸或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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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陣子看了百合姬跟一些作品劇情突然變更爛更渣,想了挺多事,也算是個小小啟蒙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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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itukong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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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芳塔娜,美國知名占星師、健康生活導師,靈魂進化占星方向,在美國多種媒體開有專欄。 運勢風格為心理指引。
轉載請註明“星譯社”及譯者,謝謝,同時參考日升星座。
☆☆☆白羊座——譯者:幻覺
在有意義的關系中找到平衡點並不容易,但這周你的主星火星在天秤座,你的重點就是建立更大的和諧。這樣做其實比煽動矛盾的餘燼讓它再次燃燒起來更省力氣,所以你要想辦法在感覺事情走了極端的地方找到平衡,這樣生活就可以找到遠比現在更好的前進道路。有愛的金星也在天秤座,但周末會與掌管質變的冥王星相位緊張,給你機會解決一個已經延續很久的狀態,它仍然留有你不想要的殘渣。水星在天蠍座與冥王星呈吉相,幫你非常清晰地看到一些事情,這樣你就可以更快速地去做你必須做的事,並且克服任何混亂或糾纏。這周能量上充滿了與靈魂有關的內容,讓你不再繞著必須直面的事情兜圈子。太陽在天蠍座與木星相合,帶來機會得到一些感覺像是“好運爆發”的事情。
做好準備,這樣等它們出現你就可以認出來了。
☆☆☆金牛座——譯者:幻覺
你的主星金星與連接你過去和未來的南北交點呈吉相,說明你也努力進入更好的地方。你可以成功解決一些明顯的問題,但周末金星與冥王星相刑,這個相位必然帶來一些苦惱和刺痛。與真相和信任有關的問題也是這周星相背景中的一部分,所以你可能快速淘汰一些關系,因為你感覺對方的動機並不純粹。掌管溝通和談判的水星也在天蠍座,與天蠍座主星冥王星呈吉相,在你的對話中給你更多影嚮力,還有一種敏銳的洞察力,你知道說什麼才能激起最大的水花。太陽在天蠍座與木星相合,你會想起是誰讓你面對困難也可以大笑,又是誰一直給你力量。它也會暴露關系中更深刻的真相。這周有點一切都有可能的感覺,所以你一定要充分利用事情的發展方向。
愛是推動你前進的有力武器!
☆☆☆雙子座——譯者:幻覺
雙子座因為太愛說話、容易膚淺、避免投入深刻的脆弱之處而被人廣為詬病。但這周一切就改變了。你再也不想和另一個人膚淺交往。你的主星水星在天蠍座,與天蠍座主星冥王星呈吉相,給你更多能力層層剝開問題表象,直抵問題存在的核心。如果你必須談判困難問題,這也會有利於你,你會毫不猶豫地深入進去。10月27日有愛的金星和冥王星相刑,所以也可能出現與損失、背叛、錯信有關的問題,導致你幾乎懷疑一切。太陽與木星相合在天蠍座,照亮了潛在的真相,也讓你看到了希望。你知道自己“更明白”一些東西了,也會感受到一些輕松,因為你終於知道了,就更有方向感了。掌管行動的火星在同屬風相星座的天秤座,支持你和他人的關系,讓你更吸引你愛的人。
你越深入,吸引力就越強。
☆☆☆巨蟹座——譯者:維尼愛蜂蜜
當前你對家庭和情感特別關註,不過巨蟹座的人們一向如此。火星和金星在天秤座的這一部分穿行,增加了徹底改善美化家居的意願。對你來說,家庭的和諧帶來生活的滿足。 10月27日星期五金星與冥王星發生沖突,在某個重要關系中制造緊張空氣,不過可以把這看做一次成長的曲線,一個把你的愛帶到新高度的機會。它要求你加強情感基礎,盡你所能傾聽他人,由此在付出和索取之間取得更好的平衡。幸運的是溝通之星水星位於同是水象的天蠍座,並在你的對宮與冥王星強勢聯手,預示你的話會順理成章打動某個人的內心。你的自我感受表達能力將達到历史新高。
更少的話語帶來更大的沖擊!
☆☆☆獅子座——譯者:幻覺
要想經历你渴望的深刻的愛,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全心相信一個人。而那些受過傷害的人無法輕松地打開自己,因為害怕傷害還會發生。不過木星現在位於你情緒體宮,打開了那些脆弱的空間,讓你更理解為何你的靈魂需要深刻的愛到來。周末,金星與冥王星相刑,毋庸置疑你會感覺你的情緒被過去觸動了,但你要努力擺脫它,給自己一個更好的結果,因為水星也在天蠍座與冥王星呈吉相。你在情感上說服自己的能力全時高漲,一定要讓自己放心,你想要什麼就會發生什麼,而不是你害怕什麼就會發生什麼。掌管追求的火星在天秤座幫你保持熱情的鮮活,暗示著你愛得越多,恐懼就越少,你和你的人際關系就會越好。為了真正得到你想要的愛,你必須敢於冒險,交���自己心。
不冒險無收獲,所以飛躍這一步吧!
☆☆☆處女座——譯者:幻覺
處女座總是那麼務實、那麼精確,有時完全讓頭腦指揮著生活、呼吸、現實。不過,你的主星水星進入天蠍座,與位於土相同伴摩羯座的冥王星呈吉相,你找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更深刻道路,可以幫你完成任務。這是一種強大的力量,讓你更深觸及你創造人生的使命,你感覺到內心的火燄,要為你追求的一切、你內心深處知道自己值得擁有的一切而奮鬥。很快有些事情會出現,你可能產生財務上的擔心,但你會找到一個渠道,成為財務上的長期支持。富足的木星進入天蠍座,毋庸置疑是對你有利的,因為它讓你用一切溝通形式表達你的靈魂深度,帶來機會讓你留下難忘的第一印象。
這份運勢開始時,你會索要一些東西並可以得到它,因為太陽進入天蠍座與木星相合,激活了一些及時的好運氣!
☆☆☆天秤座——譯者:爬爬
要麼能迎難而上,要麼就是屈服投降。你厭惡沖突,但由於位於天秤座的守護星金星刑克操控大師冥王星,所以你最好做好跳圈的準備。你也許有種被推入極端境地的感覺,但由於戰士火星也位於天秤座,所以你會因不公而鬥爭或者為了正義而戰。你發現某種更為靈巧的方式能讓你進入之前上鎖的大門,由於位於天蠍座的水星策略性地與冥王星構成相位,你甚至還能提出更異想天開的要求,因為對方可能不會回避你的請求。木星進入了天蠍座,而這一宮關乎你覺得有價值的東西,以及未來一年里你如何賺錢,你的資源急劇增長,很多事情都在發生,而其中所攜帶的個人意義也不斷湧入。你沒有時間假裝羞怯,也無需為了取悅他人而“行行行,好好好”,現在是表達自己需求,期待這些需求被滿足的時刻。
初時,你可能會受到考驗,但如果你堅持自我,就可能會贏得豐厚的獎金!
☆☆☆天蠍座——譯者:維尼愛蜂蜜
對天蠍來說生活感覺像杯子里盛滿太多水。在這種情況下,它就無法容納更甜的東西。但是慷慨的木星正處於你的星座,它只想給予,特別是領悟力和洞察力的天賦。本周伊始太陽在天蠍座加入木星,對接下來的事件是個吉兆。木星要求你清空地面,為能讓你獲益匪淺的事物留出空間。可能你正在靈魂探索糢式中,而如你渴望的那樣,你會吸引來一位導師,幫助你以某種方式擴大你的感知。木星也與國際事務及國際旅行有關,所以你也可能去往遠方之地。周末愛的金星與你的主星冥王星相克,在重要關系中帶來命運般的轉折。 真相被披露,道路更清晰。溝通之星水星位於天蠍座,與你的主星冥王星相位協調。你天生具有敏感觸覺,這個周末你的雷達將簡直不能再準確。
將它運用在談判中,你就會占據上風。
☆☆☆射手座——譯者:Pa
該付的代價你已經付出了,射手座。土星來你星座轉了兩年半,聖誕節之前終於要走了,所以你該準備好好慶祝一番了。這段土星時期是你的個人情緒訓練營,專門設計來讓你的靈魂進化。所以你感覺進展如何?因此變得更強大了嗎?當然!想要再重來一遍嗎?打死也不!但你已經能夠尊敬這股能量,你也能感覺到它如何從深層次上讓你變得強大。就在此時,你的主星木星進入了天蠍座,幫助你確保不會遺漏掉任何隱藏的角落。真相總能變著法兒地幫助你,即使當真相會傷人,而本周直視某事的核心會給予你久違的力量。天蠍座里的太陽在本周初加入了木星,這會點亮你心中的那盞燈,讓你更加信任自己,對自己有信心。有愛的金星正在天秤座內,與冥王星在本周末相刑,可能會試圖擾亂你的整體平衡感,但是水星在天蠍座會讓冥王星產生更正向的影嚮,你會發現自己的祈禱和冥想都承載著濃厚的希望。
魔法就在黑暗中等待你,去吧!
☆☆☆摩羯座——譯者:hans
無論還會發生怎樣的星象,接下來的幾周所承載的啓發特質,你此生再也不會遇到了。你的守護星土星在射手座,是你的治愈和夢想宮,並且精準無比地和白羊座,你的家庭和情感主題宮里的解放的天王星成象。這股能量能幫助你展現出最有意義的突破就是釋放無趣和多餘的感情負擔。它有助於根除使人衰弱的情感,能夠讓你自由,讓你可以改變你的現實。一切源自內心,所以這是這股組合能量發揮作用的最佳場所。富裕的木星現在也在天蠍座,那是你的改變和創新宮。前不久,太陽匯合木星協助把潛在的機會之光投射到你個人的道路上。你可能感覺和你的職業世界的關系在搖晃,因為隨著我們進入周末,天秤座的金星會刑克在摩羯座的冥王星,但是水星在天蠍座比明顯的死胡同要好,而且你很快會知道為什麼你的人生要兜個圈子。
相信這進程,你的靈魂準確地知道前進的方向。
☆☆☆水瓶座——譯者:幻覺
水瓶座素有怪咖之名,但在我看來,這其實是誇你呢。對於絕大部分水瓶座來說,現在有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欲望想去隨大流,因為你可能不明白為何別人都想成為群體的一分子。你的主星天王星位於先鋒白羊座很多年了,天王星與射手座的土星呈吉相,這個吉相在你人生中不會再次出現。這是要保障你自己獨特的進步方式,要進入那些更開放的空間,深刻開發你巨大的潛力。這是要表達你個性的真實,這樣才可以在這世界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雖然有些事情已經開動並推進幾個月了,現在給你的信號是進一步努力、收獲,最終釋放到外界。掌管擴張的木星最近進入你星盤頂部,說明你得到面向公眾的使命,也讓你更多釋放到外界的人生舞台,只要你希望這些。周末金星在天秤座與冥王星相刑,說明有人想幹擾你,但水星在天蠍座與冥王星呈吉相,幫你找出在你背後做的手腳並把它清理幹淨。
等到下周初,所有道路都變得更加清晰,你的靈魂也可以安全加速了!
☆☆☆雙魚座——譯者:clover
把自己完全交托給這顆慷慨、寬廣的行星巨擘——木星(正行運於同為水象星座的天蠍宮),你將更能感受到情感上的庇佑,就如同沉浸在了他浩瀚無垠的懷抱里一般。因為你是願意相信別人的話或總認為別人的意圖是善意的,這種輕信給自己平添了許多煩惱與心事。 但是,未來一年你可以在助人行善時亦不放松警覺,這樣你就能在第一時間明白此人/此事值不值得你花費時間。仁愛的金星正行運於天枰座,也是十分樂善好施的行星,在周末前與冥王星相刑,提醒你好好想想哪里值得自己投入感情,而哪些又該放手了。水星也在天蠍宮並與冥王協力為你的生活帶來巨變,比如幫你遠離那些並不真正愛你的人。你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相信你明白對自己發現的一切應該如何應對與處置,毫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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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angxu3-blog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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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仁眼科文化傳承:春花秋實 仰世間風華|工會|同仁|眼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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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同仁眼科文化的傳承:春花秋實 仰世間風華
  草木蔓發,春山可望。丁酉新春,金雞啼鳴之際,同仁醫院眼科魏文斌主任、眼科辦公室、工會分會、離退休辦、護理部等一行人,共同看望這些為同仁眼科做出傑出貢獻的老專傢們,向他們送去新春的祝福及誠摯的謝意。
  每年臨近農歷除夕,魏文斌主任匯同眼科辦公室、工會分會、離退休辦、眼科總護士長帶領眼科代表,分別去看望這些為同仁眼科做出突出貢獻的老專傢們。每年的眼科總結表彰會,重陽佳節,都會邀請這些老專傢們歡聚一堂,共話今昔。老有所養、病有所醫,真正體現對退休員工的愛護;尊敬師長,是同仁眼科所一直秉承的優秀品質,也是同仁文化重要的一部分。。
  從2011年開始,魏文斌主任在每年的除夕的前一天,都會去看望這些老人們,已經堅持瞭數年不變,他說,自己能跑得動的時候一定要去做,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
  正如魏文斌主任所言;他們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而這些為同仁眼科無私奉獻,傾註畢生心血的老專傢們值得每一位同仁後生學子所尊敬,正是因為有瞭他們,為同仁鞠躬盡瘁,甘為人梯,一輩輩的同仁人薪火相傳,才形成瞭130年的同仁文化,凝聚成瞭今日同仁眼科的深厚醫療典范。
  今年的農歷除夕前日,魏文斌主任、工會分會、眼科辦公室等一行,一起去看望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專傢們。
  鄭邦和教授,今年已經97歲高齡,多年前聽力嚴重下降後,更願用手寫來進行交流,但老先生身體健朗,每日讀書看報,依然思維敏捷,風趣幽默,常逗得大傢喜笑顏開,說起當年“鄭主任是副主任,傅主任是正主任”的趣事,狀如孩童,令大傢莞爾。談及鄭老教授當年嚴謹,細致,求真,耐心的從醫風采和揮之不去的人格魅力,時至今日,仍然令後輩學子景仰、贊嘆。
  傅守靜教授,曾擔任多年的同仁眼科主任,雖是正宗蒙古人,卻生得小巧玲瓏,憶起當年同仁從醫往事,常自稱為“���古大夫”,她也常以此為樂,但醫術精湛,被眾人皆傳為佳話。如今,傅老教授雖已95歲高齡,思維敏捷活躍,對新信息新事物的熟悉不輸於年輕人,傅守靜老主任與魏文斌主任等人親切交談,共憶往昔,諄諄叮囑要做好眼科醫生之本職,勿受聲名之影響。
  劉磊教授,今年79歲,先生因病去世,每年的年節之際,魏文斌主任總會給她帶去溫暖的問候與關心,也多次向劉磊老教授提出要照顧她生活的建議,眼科大傢庭的關懷,體現在對老專傢點滴的關愛中。而劉磊老教授,也早已經將魏文斌主任視為無話不談的傢人,作為同仁眼科老一代的主任,同仁眼科及同仁眼科的每一個人,每一樁事,都已滲透在老人的日常中,密不可分。
  胡偉芳教授,已經83歲高齡,早已在傢中等候,他知道,每年的這一天,魏文斌主任都會來看他。而每年,老教授都會親自到樓下來迎魏文斌主任,不久前,胡偉芳老教授不慎摔倒,無法下樓,但他依然拄拐在門口迎接魏主任的到來,在老教授眼中,見到瞭魏文斌主任一行,似乎就是見到瞭眼科的曾經、現在及未來。老教授與魏文斌主任共憶同仁眼科今昔,對往事,對故人的懷念,令人無限感慨,而羅宗賢、金秀英、張士元、劉鋼這些優秀專傢的名字、他們的故事和他們的優良品質就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中,走進瞭大傢的心裡,提醒著大傢不忘前人,開拓進取。
  壽涵榮教授,是同仁眼外傷專科的老主任,今年87歲,今年春節,眼外傷專科全體同去看望老教授。壽老主任思維敏捷,見到眾人極為開心,精神煥發,仍然關心著眼科的學科發展和同仁醫院前進的腳步,並祝願科室發展蒸蒸日上,祝福大傢身體健康、承前啟後,寄語年輕醫生們珍惜時光、不斷進步。壽涵榮教授自1960年到同仁眼科工作,勤謹治學,正直真誠,提攜後學,為同仁眼科特別是眼外傷科的建立和發展傾註瞭畢生的心血,做出瞭傑出的貢獻,也培養瞭一代又一代眼科的優秀人才和新生力量,是眼科後生們所敬重的楷模。在同仁醫院建院130周年之際,壽涵榮教授獲得瞭醫院授予的突出貢獻獎。在雞年新春即將來臨的喜慶日子裡,在眾人的祝福聲中,魏文斌主任在壽主任傢中,專程為壽涵榮主任頒發瞭證書和獎杯。
  王景昭教授,曾是同仁眼科的“院花”,也是同仁眼科前任眼科主任,如今雖已80歲,風華不減,眉目間依然可見當年的風采。雖已退居二線多年,依然關註眼科的發展與未來,幾乎每次眼科學術會議,都能見到她坐在前排聽講的身影,正如她所說:要不斷學習日新月異的眼科新知識,跟上時代的腳步。她與魏文斌主任對目前眼科的工作與對將來的建設做瞭深入的交流,並希望能繼續為同仁眼科、為廣大病患貢獻自己的綿綿力量。
  2016年,同仁眼科王光璐教授、張方華教授兩位眼科大傢駕鶴西去,成為眼科後輩所追思之人。在丁酉雞年新春到來之際,也將新年的祝福連同不竭的敬仰,送給遠去的他們,祝福他們在天堂吉祥、快樂。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會消逝,也是能傳承的。“風雨百年,海納百川;傳承規范,創新求遠”。百年積淀,春華秋實,同仁眼科歷經百餘年的歷練和沉淀,一代又一代同仁人薪火相傳,形成瞭具有同仁特色、豐富實用的臨床診療經驗、醫療風范和同仁文化,打造瞭同仁眼科長盛不衰的品牌,在老百姓中口口相傳,聲名遠播。
  一代又一代的同仁眼科眾人身上所凝聚著的高度的責任感和主人翁精神,為同仁眼科事業鞠躬盡瘁的無私的獻身精神,無一不體現著“精·誠·勤·和”的同仁精神。正是因著有這些優秀的前輩專傢、一代代的同仁人,使得同仁百年眼科文化得以傳承。唯其如此,來同仁眼科學習的每一個人,都把能有機會跟隨如此優秀的導師們學習,能到同仁眼科來學習,引為畢生幸事。同樣,相信在同仁眼科學習過的每一位眼科醫生,身上都留下瞭同仁眼科的烙印,並將會伴隨終身。
  同仁眼科對同仁文化的傳承和對後輩的教誨,由來已久,已經滲透入同仁眼科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同仁眼科每一位員工退休,眼科辦公室、眼科主任、副主任、專科主任、副主任、工會、眼科總護士長一行都會舉行退休座談會,感謝每一位同仁員工辛勤工作多年的貢獻與付出,並給予應有的殊榮。一如每年眼科新員工入職,在歡迎新員入職的會議上,醫院領導及眼科主任向大傢講述同仁百年歷史,同仁文化精髓,同仁眼科先賢事跡……可謂有始有終。
  每年,對每位80歲的退休老員工,都會贈予80大壽的生日禮物。
  在2016年11月,正值北京同仁醫院建院130周年之際,以“傳承、規范、創新”為宗旨舉辦的第一屆同仁眼科新技術論壇上,第一次設立“文化墻·眼科歷史人物”,向全國各地的眼科同道介紹同仁眼科歷史上的卓越人物,讓更多的人尤其是年青一代的眼科醫生瞭解、銘記這些為眼科學發展作出過突出貢獻的人以及他們的故事。
  同仁醫院眼科老一輩的退休專傢也參加瞭那次論壇,王景昭教授、王文偉教授、程景寧教授、龐秀琴教授、胡士敏教授皆相攜而來。會場中,白發蒼蒼的老專傢們認真聽講,伏案記筆記的側臉令後生學子無限感佩;展板前,他們面帶笑容、駐足觀望一幀幀同仁130年光陰照片的身影,是會場外最美麗的一道風景。讓大傢難以忘懷的,不僅僅是這些老專傢們的不朽功績,還有那份發自內心的對同仁眼科的感懷和至深的愛。
  一禎禎珍貴的照片,一件件感人的事例,諸位專傢教授的音容再次清晰地浮現在大傢的面前,無論是有幸與他們共事多年的醫生,還是蒙他們親身教誨,點撥過的醫生,都為曾經與如此優秀的前輩醫生們相處為榮,而在場的與諸位眼科大傢素未謀面的眼科同道,無疑也受到感染,為中國眼科界曾有過的這些傑出的大傢們而動容,充滿瞭崇敬之情。
  凡優秀的人,自有他的獨到之思想。
  通過這樣的形式,在場的來自全國各地的眼科同道們對這些傑出的眼科大傢的瞭解又多瞭一分,對同仁眼科文化的瞭解也多瞭一分,緬懷、感佩的同時,相信這些大傢教授們的優良品質,就如光的種子,或多或少地灑進瞭每一位眼科後輩人的心裡。所謂傳承,不就是如此麼,而播散下的種子,有的,可以長成參天大樹。
  前有卓越的張曉樓教授,王光璐教授,張方華教授,現有博學睿智的魏文斌教授、等一眾傑出的眼科大傢,同仁眼科百年來,用他們的親身,體現著經典的傳承。
  回首前塵,一路走來,同仁眼科百年,130載春秋,有太多令眾人難忘的瞬間,不僅定格在大傢的腦海裡,也隨著同仁精神廣為流傳。
  何為文化,何為傳承,文化是一個群體,一個時代的痕跡,象征著綿延不絕的生命力,文化不僅限於記錄在案的,還有口口相傳的,是一種精神的延續,是一種恪守的信仰,潛移默化,慢慢傳承下去,漸漸濃縮,最後在心中形成瞭這種信仰的精華所在,並從中獲益。
  隻要還有文化傳承,就有生生不息的可能;隻要文化不滅,同仁尚存。
  同仁文化淵源流長,自然是學養深厚。
  130年前,1886年(光緒十二年),美國基督教“美以美會”的蘭大夫、衛大夫來到北京,在崇文門內孝順胡同開瞭一傢眼科診所。診所的英文名為“美以美會醫院”,中文名為“同仁醫院”。“同仁”意即“自由博愛,一視同仁”之意。
  也許連它的創立者—美國傳教士蘭大夫和衛大夫都不曾想到,百餘年後這傢眼科診所會發展成為北京乃至全國一流的綜合性醫院—同仁醫院。
  1899年,美國醫生霍普金斯(中文名賀慶)為醫院捐瞭一大筆錢,醫院本想在東交民巷東口(現址)進行擴建。但1900年爆發瞭義和團運動,與所有在京的外國人產業一樣,同仁醫院也未能幸免,建築材料被燒為灰燼。《辛醜條約》簽訂後,東交民巷被劃歸各國使館使用,這給醫院的擴建帶來瞭新的困難。教會一面重新準備建築材料,一面與清政府和各國使團交涉地皮事宜。幸好教會在劃定租界之前已交瞭地稅,並保證隻作為醫院使用,各國使團最終同意同仁醫院在東交民巷東口重建。
  1903年,同仁醫院中樓落成竣工,大大改變瞭醫院的格局,不僅擴大瞭眼科,還設立瞭內科、外科、X光科、化驗科等,已有瞭綜合醫院的雛形。捐資的霍普金斯先生出任院長,他本人是一名有經驗的眼科醫生,在他的執掌之下,同仁醫院眼科漸漸發展成全國頂尖的眼科。
  建院之初,同仁醫院的服務對象僅為男性。雖說那時醫院主要為有錢人服務,但也常常為偏遠山區慕名而來的農民提供免費救治。醫院的病歷、處方都用英文書寫,據醫院檔案記載,專傢“特別號”初診二元、復診一元,隻要有專傢的簽名,藥費和檢查費都比普通醫生高出幾倍。病房按等級收費:一等八元、二等三元、三等一元五角、四等八角。上世紀初,中國還沒有自己的磨鏡技術,想要戴眼鏡,要從美國訂購鏡片。為瞭滿足患者的需要,同仁醫院於1906年成立磨鏡室,隨著需求量不斷增加,1910年擴充為制鏡科,結束瞭中國老百姓配鏡需要“海淘”的歷史。
  民國時期,張學良、張自忠、馮玉祥等社會知名人士都在同仁住過院。隨著醫院的名聲日隆,凡有外地來北京看病的患者,隻要向拉洋車的車夫打聽,車夫們便主動介紹同仁醫院。
  130年風雨兼程,同仁醫院已由一傢眼科小診所發展成為擁有東、西、南三個院區,59個臨床和醫技科室,開放病床1598張,年門急診量260餘萬人次的一流綜合性醫院。
  緣何如此?無外乎兩點,一是繼承,一是創新,前提是,對同仁獨有的文化,有敬畏,還有源自內心的真誠。文化蘊含於日常情態中,一代代的同仁人言傳身教,不斷傳承。
  百年同仁,積淀深厚,眼科精英雲集,其建著蜚聲國內外,在學習中傳承,在創新中發展。身為同仁的每一員,都將肩負起這個“傳承、弘揚同仁眼科文化”的責任。
  同仁眼科歷史底蘊深厚,不乏眼科大傢;同仁眼科文化博大精深,它足以使每一位同仁人引以為容耀和自豪,它是同仁眼科重要的凝聚力,是同仁得以長盛不衰的優良傢風。
  在知識經濟時代裡,經歷過百年洗禮的同仁眼科更加蓬勃奮飛,博采眾長,堅持創新,勇於探索,迎接未來科學技術的挑戰;每一個同仁人都倍感光榮與期待,共同的夢想,強大的凝聚力。“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同仁眼科的強盛讓我們懂得這個環境,珍惜這個平臺。
  尤其是中青年醫師是眼科的未來,肩負著時代的重任,今天的勤奮學習是為振興眼科,明天為創造輝煌未來貢獻自己的力量,源遠流長的同仁眼科文化,需要我們傳遞,130年的同仁文化等待我們傳承,在同仁這片沃土上播種理想,收獲希望,讓這個百年同仁的不朽基業,日月同輝,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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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oyslyon0101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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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調查】願望搭百萬盞天燈上天 水源區山谷卻滿殘骸
到底是破壞還是重生?新北市平溪區因市府大力推展天燈觀光,去年首度躍升為來台自由行旅客最喜愛的前10大熱門景點之一,而每年天燈節也湧入30萬以上人次到訪,創造上億元商機,但大量天燈升空後,也引來環保人士抨擊:「天燈就是垃圾!」《蘋果》在今年天燈節結束後,數度出動空拍機在平溪山區直擊,發現市府雖出動大批人力淨山,但陡峭的山林裡,許多天燈殘餘根本無法回收,當地居民對外界抨擊無奈地說:「如果不靠天燈,這偏僻的地方有誰會來?」隨著政府大力行銷平溪天燈、韓劇到平溪取景的加持下,平溪已成外國自由行觀光客的最愛,吸引許多日、韓、泰觀光客到訪,去年還獲《國家地理雜誌》推薦為「全球10大最佳冬季旅遊」之一。根據新北市觀光局的統計,2012年時,平溪全年度觀光客僅15萬人,但過了2年卻翻倍到33萬人,而去年更創下64萬人次到訪,讓這個山城小鎮翻身。今年平溪天燈節進入第18年,當天共施放1200盞天燈,除官方在2月11日舉辦的天燈節活動,平溪地區湧入約上萬名遊客,也沿著鐵道沿線不斷施放天燈,天燈業者預估,光活動周末2天,共施放約1萬5000盞天燈。當地業者則表示,平溪全年約可賣出約100萬盞天燈。《蘋果》在今年天燈節之後,隨即出動空拍機沿著山區尋找,發現在十分西南方距離約1.5公里處的山頭,布滿各色天燈,外觀非常新,疑似是天燈節的天燈降落區域。《蘋果》也發現,許多散落的天燈遍布在人煙無法進入的原始山林內,根本沒有辦法接近,站在平地很難發現卡進樹梢的天燈殘骸,但從天空一看,可發現翠綠的林間,散布著紅紅綠綠的各式天燈。天燈節過後1周,新北市政府舉行淨山活動,透過清潔隊、居民回收等方式收回天燈殘骸,但《蘋果》再度空拍,發現天燈仍卡在樹梢。除了山頭卡滿天燈殘骸,沿著鐵道沿線的基隆河,也散布著各式天燈殘骸,但平溪是基隆河上游的水源保護區,供應基隆、瑞芳、汐止地區的民生用水,許多天燈掉落,混著金紙燒掉的灰燼,水質難免堪慮。為避免外界抨擊,新北市環保局表示,平日民眾定期以天燈紙兌換新北垃圾袋,並與店家合作成立「天燈紙回收小站」,可用天燈殘骸抵消費,統計至今年3月份,已回收4萬8000多張天燈,而每年可回收約20萬盞的天燈紙,未能回收的就留山裡任其腐壞。對此,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秘書長陳瑞賓表示,天燈雖然是垃圾,但對環境的影響還比不上違規工廠排放的汙染,環境對污染有一定的承載量,要看當地居民有沒有意識到環境的變化,他也表示:「放個天燈寫個希望,給人們帶來小確幸,有何不可?」(突發中心何柏均、陳建緯、陳鼎仁/新北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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