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室融合爵士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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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rping-birds ·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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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 in paradise 2
-女孩子的精神年齡果然比同齡的男孩子高
-對不起我知道寫得很無聊,是時候停下來好好審視自己了
「今天要教大家如何用鐵絲或髮夾開簡單的鑰匙鎖。」缺少一人的教室中,老紳士急促而振振有詞的聲音響起。
雨傘學院的授課依據能力可以粗略分成兩種,一種是基礎學術素養的通識課,一種是教授英雄知識與技能的選修課程,又別名:只有Vanya無法參加的教學。
如此極端的差別待遇Vanya當然無法接受,她曾經顫抖著那短短小腿與稚嫩嗓音在一家之主書桌前提出抗議,結果當然無功而返,被爵士惜字如金的能力論與冷哼給殘忍拒絕。
每當女孩聽聞兄姊們熱烈討論「她不需要學習的課程」時,心中總會特別難過,為了不被傷害她選擇當一隻看不見就不會受傷害的鴕鳥,將自己封閉在小小世界中躲避更多的悲傷。
「如果爸禁止妳呼吸,妳也會乖乖聽他的話?」佔據書房另一角的Five從書本之後悠悠地說。
對於Five不知道算不算主動的搭話Vanya很訝異,她一直以為最優秀的Five是與自己距離最遙遠的存在,於是唯唯諾諾應聲,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這是Vanya記憶中,Five第一次對她釋出的「善意」。
「讓Five去開就好,其他人不需要學吧?」一心只想快點下課的Klaus打著呵欠提問。
「Number Four注意禮儀。如果Number Five突然不能使用能力,或者與他分頭行動該怎麼辦?」糾正男孩不優雅的舉止,爵士開始正式上課。
先行離開的Vanya在下課後趁Pogo不注意時又折返回教室外,她一邊豎起耳朵想聽清楚爵士的講解,一邊拿出小筆記本寫下重點和訣竅。
第一次做出違背爵士心意的行為讓女孩心臟緊張得噗通狂跳,但對於自己終於可以偷偷參與大家的英雄活動又難掩興奮之情,連呼吸都不自覺變得不再輕淺無聲。
只可惜開鎖屬於極精密的行為,當所有人都圍在一圈觀摩時Vanya什麼也看不見,但作為第一次秘密的潛伏偵查任務成果已經讓女孩十分滿意,在手足的吵鬧聲掩蓋下,她悄悄回到房間進行實作練習。
然而只知原理的技術行為在缺乏引導下要一次成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跪在自己房門口的Vanya腿麻腳酸了也掌握不到訣竅,因手汗而滲透出的鐵鏽味和挫敗感使小手停下動作。她不禁想起爵士的冷言冷語,是否自己真如他所言不值得這方面的教育。
「妳要放棄了?虧我難得想推延自學的時間。」隨著藍光的出現Five降落在Vanya身後,他瞥見女孩腳邊寫上諸多失敗註解的筆記,有些驚訝她做得比想像中還更像一回事,「上課很認真嘛。」
「我、」Vanya有很多話想向擅闖她房間的入侵者說,但現在這副失敗者的狼狽樣讓她欲言又止,心虛的低下頭。
直接拿走Vanya手上宛如她自信般,早已被凹折扭曲的黑色髮夾,Five刻意在她眼前緩緩彎曲至正確位置,「不要老是看地上,看這邊,我只示範一次。」
「為什麼要幫我?」挪動身體讓Five站到門前,Vanya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本來不會擁有學習的機會。
喀噠,由女孩親手上的鎖就這樣被男孩輕易解開。
「沒為什麼,換妳試試看。」得意於自己的解鎖技巧,Five滿意的彎起嘴角,將髮夾交還給Vanya。
Vanya從以前就覺得Five做事特立獨行,自尊自大不可一世像個小大人,總是惹得Luther和其他手足頭痛不已。但是這個評價從今天起有待重新評估,因為她似乎開始有點喜歡她這位性情獨特的兄弟了。
那一天,男孩用他對威權的叛逆與兩支小小的髮夾,打開了女孩封閉的心。
Vanya和Five從那天起開始共享一個又一個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在書房竊竊私語交換書籍和感想,攀上沒有攝影機監控的屋頂尋找不存在的房間,最後像個壞孩子手牽手違背監護人的訓誡偷溜上街,成為彼此最親近的人。
擺在女孩桌上的小小存錢桶隨著時光哐噹作響,每當硬幣被投入時,她總覺得心中對男孩的好感和感謝都會重上幾分。
真的好喜歡Five,希望他會喜歡這微不足道的小東西,Vanya替贈禮綁上綠色緞帶時開心的想著。
作為Five禮物的筆除了生日祝福外,裡頭其實還偷偷埋藏Vanya更深含義的小心思。希望作為書寫工具的筆可以代替自己一直跟在男孩身邊,一個可以一直和Five在一起的錯覺。
當Five向Vanya自首禮物遺失時,她刻意表現得豁達到看似不重視此事,因為和內心的小小心痛相比,那時男孩的臉龐實在太過悲傷。
如果一個謊言能減輕自責,她願意背負隨之而來的報應。
對於Five極度傷人的諷刺Vanya很清楚只是他的一時氣話,但會讓人痛苦的言語並���是僅僅先行理解並諒解就能躲過傷害。正如你知道犯人的犯案動機,然而當利刃插入身軀時依然會感到疼痛,甚至無法控制鮮血的噴薄而出。
越是瞭解自己的人越可怕,Vanya忽然想起爵士對其他人關於要團結要合作的諄諄教誨。
果然自己的痛處Five都看在眼裏,Vanya不確定究竟該感到欣慰還是難過,她只知道不能讓眼淚落下。因為Five說得沒有錯,她就是時常搞丟東西,而且她知道一旦眼淚滴下來會讓兄弟更難過,這不是她所樂見的。
不能哭。
Vanya沒想到她勉強用意志凍結淚水時,也一併凝固了Five湖水綠的眼睛,錯愕慌亂在那張以兄長自居的稚嫩臉龐上擴散,最後任由藍光吞噬了他。
沒料到男孩的反應會是如此激烈,維繫女孩精神的弦頓時崩裂,頹然坐下的她終究是哭得涕泗縱橫,只是這次已經沒有輕輕捧著她脆弱心臟的溫暖安慰。
明亮的春日景色就此被烏雲悄悄蒙上陰霾。
Vanya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糟得一塌糊塗,雙眼浮腫兩頰漲紅,就連眼白上都出現了細細紅絲,擤乾鼻涕後紅通通的鼻子像極了身為聖誕老人車頭燈的馴鹿魯道夫。
也許是哭過頭讓體內水份流失太多,女孩有些傻氣的對著鏡中自己下結論:能對這張臉展現溫柔的Five真的很厲害。
如果再送一枝相同的筆給男孩作為替代品,他會比較不難過嗎?
女孩看了一下時間,又搖晃桌上的小豬存錢筒,想起那張收禮時又驚又喜的面容,便邁開步伐從秘密側門溜了出去。
剛進入春天的街道上積雪未融,邊邊角角的樹蔭底下還能看見所剩無幾的灰白雪團,上午陽光所能企及的地方倒是冒出了幾池小水窪,沾濕了匆忙奔馳而過的深棕色皮鞋。
這是自從和Five變熟後Vanya第一次獨自出門,張開雙手的掌心不小心迎風撈起寒意,冰涼觸感讓她懷念起記憶中可靠的溫熱。
只要是和Five一同外出,他們絕對不會放開彼此。
文具店和學院大廈並不遙遠,三個街區的距離讓Vanya很快就完成她首次指派給自己的特殊任務。急匆匆的她沒有注意到濕氣在空氣中逐漸瀰漫,也沒有聽見由遠而近的雷鼓,踏著天真的自豪奔向夢想中皆大歡喜的結局。
起初雨水只是輕拍女孩肩膀,接著持續增強的雨勢讓貼著濕潤衣物的肌膚開始發抖,最終女孩只能停下腳步狼狽躲在屋簷下,用同樣從水中撈出來的外套擦拭冷冷打在臉上,嘲笑她欠缺考量的雨水。
「當你真心渴望追求某種事物的話,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你完成。」聽著隔壁中學敲響的鐘聲,想著跟自己人生一樣失敗的第一次獨行,Vanya喃喃自語,她根本不相信這句話。
明知希望渺茫又不合理,Vanya還是在心底悄悄期待,她希望找到自己的人是Five,那位或許已經被她遺失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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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uireonyahoo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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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ST BARS IN TOWN 2017  台北夜微醺─君子特選酒吧(下)
當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夜生活真正開始,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酒吧。 一間好的酒吧,必須要結合好的設計、裝修、燈光和音響與氣氛,當然,最重要的,還要有好的「調酒」。「調酒」這件事,必須重視的不是顏色、香氣, 而是一種整體的平衡,與其說是調酒技巧,更該說是一種透過技術 傳達出的「風格」,調酒如此,酒吧也是; 這一次,我們將介紹台北最具Esquire風格的酒吧, 他們也將會為Esquire調製一杯最「Esquire」的調酒。
Produced by Gershwin Chang   Text by Daniel Tsai、Hedi Wang、Huang Po Yueh、Leon Guo、Paris Lee、Pattie Chu、Gershwin Chang   Photograph by Cheng-Yao Tsai   Images:courtesy of KOR Taipei、FRANK Tai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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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 Bar 重回美好年代 
外觀像是個隱密櫥櫃,霧面玻璃讓人瞧不出頭緒,輕推門把,可以看到整齊擺放的倒掛酒杯及各具特色的裝置藝術,重溫1920年代的美好時光。
位在台北文華東方酒店五樓的MO Bar沿襲1920年代出現在歐洲Art Deco,裝置藝術風為設計主軸,結合著較為機械感、幾何、純粹裝飾線條,以淺米色的家飾及深棕色的隔板,創造安適的空間,於酒吧上方的管狀琉璃裝置,襯托著酒杯的光澤層次。拐個彎,可以看到沙發區,像是誤入收藏家的寶庫,來自各國的書籍、晶透的玻璃罐、具年代的望遠鏡……,一種蕪雜的風格,舒適卻又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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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 Bar的調酒除了經典調酒、香檳外,也有自己設計的特色調酒,像是具備東方元素的文華費司及禪風,靈感來自經典調酒的禁果之樹等。文華費司是MO Bar相當熱門的一款特調,酒精濃度不高,最具特色的是以金萱烏龍茶泡的伏特加,有微微的奶香及淡淡的苦味,而費司則是指氣泡水的嘶嘶聲。MO Bar也特地為君子雜誌設計一款名為Esquire的調酒,Bartender說想到君子就會讓他想到17世紀的法國人,所以選用產於法國的Cognac干邑白���地,再加上17世紀海運時期的元素-代表海盜的Rum蘭姆酒、海運的珍貴貨物-可可及香料,以經典調酒Between the Sheets為基礎,創造17世紀法國紳士的迷人風情。
在酒單上的排列每一頁都是由最淡排到最濃,也提供無酒精的茶飲及氣泡飲。每個禮拜日至禮拜四的下午五點至九點,是Happy Hour買一送一的時間,此外,也會不定時安排客座調酒師與客人交流。每位來MO Bar的客人可以獲得一份招待的點心盒,若吃不夠,MO Bar還提供冷肉盤、番茄沙拉、精選起司及松露薯條,也提供份量較大的炸魚薯條及適合做為宵夜的花生醬迷你漢堡。
-Paris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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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uire 以Cognac干邑白蘭地及Zacapa薩凱帕蘭姆酒,並加上巧克力香甜酒及榛果香甜酒,以具柑橘的香氣的苦酒增加酒的層次,並加入少許的巧克力苦精,具有巧克力及丁香肉桂的香氣,讓整體不膩口,加入冰塊降溫釋放風味 ,稀釋甜味帶出苦味及酒的香氣,最後用肉桂煙燻,增添風味。
Mozart Dark Chocolate Liuqeur 莫札特巧克力香甜酒 10ml / Frangelico  Liuqeur 義大利榛果香甜酒 10ml / Campari 金巴利苦酒 15ml / Cognac 干邑白蘭地 30ml / Zacapa Rum 薩凱帕蘭姆酒 20ml / 巧克力苦精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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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darin Fizz 文華費司 以金萱烏龍茶泡的伏特加為底,加入檸檬汁、水蜜桃果泥及橙花水,均勻搖晃後,倒入已放入冰塊的酒杯,之後緩慢加入蘇打水,輕輕攪拌,盡量不要破壞氣泡,會後放上自製蘋果乾。你可以喝到水蜜桃及橙花水的香氣,在尾韻會有淡淡的烏龍茶苦味。
Oolong Vodka 烏龍茶伏特加 / Peach purée 水蜜桃果泥 / Orange Blossom Water 橙花水 / Lime Juice 檸檬汁  / Soda Water 蘇打水 / 自製蘋果乾
MO Bar 地址:台北市松山區敦化北路158號5樓 電話:02-2715-6698 營業時間:週一~週四 17:00-00:45                週五~週六 17:00-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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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code Taipei X The Den
重新定義調酒新風貌 若說夜店文化在台灣能如此蓬勃發展,那18集團應該說是功不可沒,從最早的OD開枝散葉,Room 18、Barcode、Baby 18與The Den針對不同消費族群形成強大的夜店帝國,而在這如煙花般短暫壽命的產業裡,能屹立不搖、叱吒風雲12年,可絕非只有三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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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台北信義區的Barcode,在這個夜店比便利商店還多的超級戰場裡,什麼型態的夜店都有,而走進Barcode,映入眼簾的是一覽無遺地整體空間,復古摩登的L型長吧及由絲絨緞面的沙發面料與香檳金色的霧面座椅所組成的奢華沙發區,這打破以往封閉式的格局設計,讓人覺得就像在自家客廳般自在、毫無壓迫感。而戶外Patio的空間採用穿透復古概念,營造出獨樹一幟的戶外風格,三盞Sky Garden吊燈、復古工業風沙發座位,並結合歐美最新落地穿透拉整片鏡面的伸展拉門,反射延伸出空間的流暢,與室內空間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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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Barcode是調酒先驅可是一點都不為過,還記得10年前夜店圈剛開始風行以新鮮水果融入調酒的時候,Barcode就是少數引領潮流的店家之一,由英國專業吧檯學校固定提供技術指導,將各種新穎的調酒方式引進。調酒師阿倫提到近年來分子料理盛行,調酒也跟上這股分子風潮,除了新鮮水果外,香草、薑汁、香茅、咖啡等任何食材都能跟基酒搭配,如同法國菜餐廳主廚會介紹食材,我們也會介紹酒的口感,並找出適合顧客味覺的調酒,這讓人感覺,喝酒是有深度的。
另外位於Barcode內,隱藏於一扇門後,有個專為熟客開放的私人飲酒空間,叫作「The Den」,首創店中店的概念,周末採VIP預約制,提供客人最隱私的休閒空間及最頂級的客製化調酒。
-Hedi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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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ssi D'Arte 此款調酒是Barcode特別用百齡罈17年來做的特調,搭配上富有獨特番紅花與蜂蜜香氣的DOM,提出威士忌的雪莉桶風味,喝起來頗有Whisky Sour的感覺,但不同的是調酒師用香料煙燻在酒上,讓喝酒前,鼻尖在酒杯中,聞到濃郁的香味,是款味覺和嗅覺都能感到滿足的調酒。
Ballantines 17Y / Roselle syrup / Benedictine D.O.M Liqueur / Lemon Juice  / Egg white ��/ garnish: smoked C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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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light 從這調酒的杯具與裝飾呈現出濃厚的熱帶島嶼風情,以成年的香料蘭姆酒作為基底,搭配香草利口酒與肉桂糖漿,香氣濃郁但喝起來清爽,再佐以烤過的棉花糖杯飾入酒,會有種置身夏日海灘的悠閒感。
Havana 7Y / Sailor Jerry / Velvet Falernum / Homemade Cinnamon Syrup  / Bitter  / Pineapple Juice
Barcode Taipei X The Den 地址:台北市信義區松壽路22號5樓 電話:02-2725-3520 營業時間:星期一~星期四 21:00-02:30      星期五~星期六 21:00-03:00      星期日及國定假日 21:0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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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nker 1942
共酌煙硝鎗火下
總有那麼幾個要素是(大部分)男人無法抗拒的,例如:跑車、女孩、美酒、和鎗,頭兩項得各憑本事,最後兩項,Bunker 1942幫你一次準備好。
西���1942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重大分水嶺,美國擊退日本海軍,同盟國開始讓軸心國節節退敗。作為一間二戰主題酒館,Bunker 1942以該年分命名,牆上佈滿經典二戰背景的電影海報,不斷提醒我們過往歷史的味道,對照此時此刻所珍惜的和平與美好。但即便是在和平的時代裡,職場也如戰場,領帶西裝就是平時上戰場的盔甲裝備,所以下班後,Bunker 1942就是讓諸多戰士們得以休憩的一塊地窖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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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內由一群年輕又具創業的團隊所管理經營,從時髦又兼顧主題的裝潢便能窺得一二,一道牆光是刻意斑駁舊化的痕跡就能看出他們在小地方的用心,結合二戰元素的風格的確讓Bunker在眾酒吧中顯得特立獨行,但這不代表他們的酒水馬虎,他們特別擅長做出衝擊感強烈的調酒,翻開酒單上一杯杯別出心裁的雞尾酒與shot皆結合戰爭元素與意涵,十分點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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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Chester先前在西雅圖經營夜店多年,亦對美國酒吧文化熟稔,他覺得,現今國內的酒吧普遍來說都太重視表面的形式了,酒吧理應是一個能讓人感到輕鬆舒適的空間,他認為,Bar應該是個「就算不知道要做什麼也可以獨自喝一杯」的休憩社交場所,他深知台灣人普遍害羞,所以Chester都會鼓勵店內員工要主動和聊天(至少要對消費者簡單介紹自己),讓客人感到自在放心。每天開店時分Bunker 1942會先以餐酒館形式呈現,等到夜再深點時,店內燈會再暗些,此時更有酒吧氣氛。
角落一隅便是這裡最著名的彈藥室與靶場,就算是生存遊戲的常客也會對眼前琳瑯滿目的槍枝槍櫃為之一亮,裡頭擺放各種全球經典槍枝款式的仿真瓦斯槍提供消費者把玩射擊(每週三半價),BB彈當然不比實彈,但扣起板機還是十分紓壓,目標��子靶打得準亦有獎品,可去吧檯換shot來喝。
-Leon G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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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火之王Lord of the War 靈感來自尼可拉斯凱吉主演的那部《軍火之王》,為店內特製雞尾酒中最猛烈的一款,第一口喝大口點,順著綿密的啤酒泡沫飲下,後勁十足。傳說戰爭時首領若能在上戰場前喝下3杯綠色的酒,那必能領軍克敵活著歸來。君子們可以挑戰看看。
Bacardi 151蘭姆酒/生命之水/Absinthe/Midori哈密瓜酒/檸檬汁/啤酒泡沫
Bunker 1942 地址:台北市大安區敦化南路一段177巷24號1樓 電話:02-2771-1942 營業時間:週一~週日18:0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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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 Taipei
夜晚還年輕 身為台北都會區中目前唯一一間坐擁全露天頂樓觀景平台的酒吧,FRANK Taipei所散發的性感可不只是來自那五光十色的夜景而已。
在做本專題前,編輯部特別統整了台北各家酒吧清單,最密集的地方,不由分說便是東區,尤其信義區作為台北夜生活的兵家必爭之地,夜店與酒吧自是多得不計其數,光是當地地標之一的ATT 4 FUN一棟樓就擠了9間夜店和酒吧,有些走娛樂路線、有人要求體現質感,位於10樓的FRANK Taipei則是兩種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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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台北都會區中目前唯一一間同時擁有室內酒吧區與全露天頂樓觀景平台的酒吧,走上10樓推開大門便能看到頭帶著黑色燈罩、合身西裝筆挺的招牌吉祥物「FRANK」,他是店內的象徵角色,就像面反映著你我的鏡子,別管你在外頭的身分,只要來到這裡,每一個人都是信奉享樂主義又幽默的FRANK。
光是由知名英籍商業空間設計師林馬克親自執掌設計的室內空間就嗅得FRANK別具挑逗性感的氣場,在現代感的空間裡擺放著尊��感濃郁的古典傢俱,讓摩登又復古產生了衝突美感,然而在設計師招牌的桃紅紫色系背景下一切又是那麼和諧,也完美呼應了這裡融合Lounge Bar與夜店的特色和娛樂,雖然沒有夜店該有的舞池(畢竟是酒吧),但各式座位分明,另有獨立包廂,戶外看台擁有絕佳的信義區城市夜景,更別說擁有11樓則有全露天觀景��台優勢,室外空間與200坪的露天平台視線良好通透,讓對鄰遠望的台北101大樓天際線夜景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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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又專業的調酒團隊陣容可說是信義區之冠,吧台除了提供各式經典調酒,這裡也提供一系列賞心悅目的創意調酒。若是覺得妹酒太甜不過癮,這裡也是目前台北唯一一家能夠品酩到「路易十三」干邑的酒吧,最適合男子氣概旺盛的君子朋友。
-Leon G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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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 Taipei 地址:台北市信義區松壽路12號10樓        (ATT 4 FUN) 電話:02-7743-2345 營業時間:週一~週日 21:00~03:00
《飲酒過量,有礙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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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nqiu6702-blo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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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三星臺北翻譯社股票,但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原本表現強勁的三星股價卻因記憶體
全球化風潮,台灣傳統產業如何不被淘汰?轉型是必走之路。而此刻傳產業正進行一場維新運動,他們重新定義品牌價值,創造市場。
  誰說傳統產業沒有話題?走進寸土寸金的台北信義區都會大廈中,一家高科技農場正在高速運作中。
 層架上綻放高檔沙拉會用上的芝麻葉、生蠔葉、羽衣甘藍,工作人員穿著無塵衣穿梭來回栽種稀有非洲冰花和藥用作物金線蓮,同時監控著溫度、濕度,操作中控電腦。這裡是庭茂農業生技的植物工廠。
 山不轉路轉 自己創造市場
 隔著透明玻璃窗,簡潔明亮的空間,是庭茂自己開的美生菜廚房餐廳,顧客享用著現摘現做、鮮嫩時蔬料理,搭配脆餅與濃湯,一旁則陳列著用高檔蔬菜萃取製作而成的面膜及肥皂。
 就在同一個地點,他們還辦起��朋友「高科技農夫」體驗營,讓孩童可以近距離觀察植物工廠運作,自己種菜、收成,再學著料理沙拉。
 其實,庭茂的老本行是水電工程,承攬過不少標案,直到2004年因為利潤愈來愈薄,才往LED製造生產轉型。直到2008年LED產業不景氣,又轉了個彎,用自家生產的LED燈加上堅實的水電、環控技術背景,往高科技植物工廠轉型,除了賣菜,最近更在都會區開了八家蔬食餐廳。
 庭茂總經理羅信沂坦言,一開始跟大多數科技大廠方向類似,從硬體的植物工廠切入,卻遭遇很大瓶頸,「不得已被推著往前走,去找農業專家請教,經營起自己的通路及品牌,山不轉路轉,幫自己創造市場!」
 從水電工程、LED製造、植物工廠一路走到通路、品牌、餐飲服務,也讓庭茂成為經濟部工業局、2014年強力主打的傳統產業亮點維新計畫裡的轉型典範。
 工業局副局長呂正華提及,希望針對服飾、食品、製鞋、LED、金屬機電等八大亮點產業,整合供應鏈,產品、技術、消費者體驗創新,五年內投入百億發展五個國際品牌。
 中衛中心總經理蘇錦夥解釋,傳產維新要科技化、綠色化、文創化,從製造思惟進化到體驗思惟,因為現代人要買的不再只是商品,「而要買一個感動經驗。」
 傳統鞋業〉
 開拓網路市場 拚到銷售冠軍
 只是轉型其實不容易。一支《愛,讓夢想更堅定》微電影,訴說著一群高中好朋友長大後,各自在不同領域發展,幫忙傳統產業創新的感動故事。
 有28年歷史,旗下好幾個耳熟能詳MIT女鞋品牌MAGY、ORIN、Choice的東笙實業,第二代接班人陳柏堯在微電影裡軋上一角。其實,他演的是自己的故事。
 陳柏堯是茱麗亞音樂學院的高材生,主修低音管,長年在紐約求學,2009年回到極其傳統的家族製鞋事業幫忙,他交上10頁的報告,大膽提出網路鞋店的概念,卻被父親連續打槍兩年,「鞋子最重要就是試穿,網路上怎麼賣得動?」
 「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會,面臨撞牆期,」陳柏堯到鞋技中心進修鞋業知識、也參加二代接班培訓研習,邊做邊學,終於���2011年說服父親,放手讓他開拓網路市場,「一開始進入網購女鞋市場時,對於出貨流程極度不熟悉,手忙腳亂,還遭到客訴,差點做不下去。」
 一路走來雖跌跌撞撞,但年輕新血臺北翻譯社加入也帶領傳統品牌邁開新路,不僅經營起社群粉絲團、也開過時下年輕人最風靡的「快閃店」。東笙的女鞋在網路開賣三年以來,連續兩年成為Yahoo購物中心專櫃品牌銷售冠軍。
 傳統服飾業〉
 做市場區隔 專攻50歲VIP
 面對來自歐洲、日本的強勢流行品牌ZARA、UNIQLO大舉來台,引爆「快速時尚」概念,國內的傳統服飾製造業,又該如何站穩腳步?
 開業近20年、國內高檔女裝品牌龍頭克萊亞總經理林志杰,他與擔任設計總監的妻子蔡麗玉想得很清楚,從創業之初就不走平價路線,做出市場區隔,把衝擊降到最小。
 最近幾年,克萊亞更開辦大型活動,邀請忠實顧客近距離接觸,希望牢牢黏住最核心、消費力最強、50歲上下的VIP客戶。 臺北翻譯社
 如何創造客戶黏著度?林志杰提到,從這三年開始,他們把傳統門市店員,全都改造成「時尚顧問師」,不僅銷售,更負責幫客人搭配全套造型,從衣服、鞋子、到項鍊飾品,全都一站購足,去參加宴會時,有客戶跑過來說,「你看我從頭到腳都是克萊亞!」讓他超有成就感。
 現在的克萊亞,每年比照國際精品規格舉辦時裝秀,不僅連女鞋大師Jimmy Choo的夫人都是擁護者,知名度大開,被稱為台灣之光。營收更年年逆勢成長一成以上,已展店到大陸珠海、廣州、及惠州,也打算打臺北翻譯社造大面積的旗艦新店,都想創造更好的消費者體驗。
 傳統糕餅業〉
 異業結盟 拓展台灣午茶文化
 面對飲食習慣改變,走過近150年歷史的糕臺北翻譯社餅老舖郭元益也面臨轉折,積極轉型。
 除了容易想像的觀光工廠以及糕點博物館,訴諸歷史底蘊,郭元益也讓功夫深厚的糕餅師傅與消費者面對面,教授糕點製作祕訣,每逢假日,總是���滿了體驗人潮。
 最近,郭元益的新品牌H.O.K.午茶餐廳,正要開臺北翻譯社張。例如,研發多款中餡西點,要擺脫以往人們只有在節慶時節才走進糕餅舖的刻板印象,最受矚目的小點心,首創珍珠奶茶結合綠豆糕,是特殊口味的「珍珠奶軋」。
 參與輔導的中衛中心生活產業部總監張淑華分臺北翻譯社析,郭元益除了把傳統糕餅,做的跟馬卡龍一般精緻,並請工藝家燒製合適搭配的茶具,再與同是百年老店的有記茶行異業結盟,行銷屬於台灣的午茶文化。
 工具機產業〉
 串聯供應鏈 接單生產零時差
 除了民生產業要往提升消費者體驗轉型。產值臺北翻譯社高居全球第六的台灣工具機產業,雖一向被視為「黑手產業」,最近幾年也有新作法,使出了合縱聯盟的一條龍策略。
 中衛中心總經理蘇錦夥分析,不同於以往工具機業多是單打獨鬥,最近幾年,50家上下游重要業者聯合組成M-Team,共同接臺北翻譯社單生產,一貫化作業,不僅把不良率降低四成、存貨周轉率大增三成,更大大縮短交貨期限。
 「現在國際上是有口碑的,急單、小單,台灣絕對行,連日本人都很服氣,」蘇錦夥特別指出,炮口一致對外,力量真的大很多。
 在木工機械產業方面,則是從上到下串聯供應鏈,成為「智慧型整合生產線」,希望從接單到生產,完全零時差。
全球化風潮,台灣傳統產業如何不被淘汰?轉型是必走之路。而此刻傳產業正進行一場維新運動,他們重新定義品牌價值,臺北翻譯社創造市場。
  誰說傳統產業沒有話題?走進寸土寸金的台臺北翻譯社北信義區都會大廈中,一家高科技農場正在高速運作中。
 層架上綻放高檔沙拉會用上的芝麻葉、生蠔葉、羽衣甘藍,工作人員穿著無塵衣穿梭來回栽種稀有非洲冰花和藥用作物金線蓮,同時監控著溫度、濕度,操作中控電腦。這裡是庭茂農業生技的植物工廠臺北翻譯社。
 山不轉路轉 自己創造市場
 隔著透明玻璃窗,簡潔明亮的空間,是庭茂自己開的美生菜廚房餐廳,顧客享用著現摘現做、鮮嫩時蔬料理,搭配脆餅與濃湯,一旁則陳列著用高檔蔬菜萃取製作而成的面膜及肥皂。
 就在同一個地點,他們還辦起小朋友「高科技農夫」體驗營,讓孩童可以近距離觀察植物工廠運作,自己種菜、收成,再學臺北翻譯社著料理沙拉。
 其實,庭茂的老本行是水電工程,承攬過不少標案,直到2004年因為利潤愈來愈薄,才往LED製造生產轉型。直到2008年LED產業不景氣,又轉了個彎,用自家生產的LED燈加上堅實的水電、環控技術背景,往高科技植物工廠轉型,除了賣菜,最近更在都會區開了八家蔬食餐廳。
 庭茂總經理羅信沂坦言,一開始跟大多數科技大廠方向類似,從硬體的植物工廠切入,卻遭遇很大瓶頸,「不得已被推著往前走,去找農業專家請教,經營起自己的通路及品牌,山不轉路轉,幫自己創造臺北翻譯社市場!」
 從水電工程、LED製造、植物工廠一路走到通路、品牌、餐飲服務,也讓庭茂成為經濟部工業局、2014年強力主打的傳統產業亮點維新計畫裡的轉型典範。
 工業局副局長呂正華提及,希望針對服飾、食品、製鞋、LED、金屬機電等八大亮點產業,整合供應鏈,產品、技術、消費者臺北翻譯社體驗創新,五年內投入百億發展五個國際品牌。
 中衛中心總經理蘇錦夥解釋,傳產維新要科技化、綠色化、文創化,從製造思惟進化到體驗思惟,因為現代人要買的不再只是商品,「而要買一個感動經驗。」
 傳統鞋業〉
 開拓網路市場 拚到銷售冠軍
臺北翻譯社
只是轉型其實不容易。一支《愛,讓夢想更堅定》微電影,訴說著一群高中好朋友長大後,各自在不同領域發展,幫忙傳統產業創新的感動故事。
 有28年歷史,旗下好幾個耳熟能詳MIT女鞋品牌MAGY、ORIN、Choice的東笙實業,第二代接班人陳柏堯在微電影裡軋臺北翻譯社上一角。其實,他演的是自己的故事。
 陳柏堯是茱麗亞音樂學院的高材生,主修低音管,長年在紐約求學,2009年回到極其傳統的家族製鞋事業幫忙,他交上10頁的報告,大膽提出網路鞋店的概念,卻被父親連續打槍兩年,「鞋子最重要就是試穿,網路上怎麼賣得動?」
 「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會,面臨撞牆期,」陳柏堯到鞋技中心進修鞋業知識、也參加二代接班培訓研習,邊做邊學,終於在2臺北翻譯社011年說服父親,放手讓他開拓網路市場,「一開始進入網購女鞋市場時,臺北翻譯社對於出貨流程極度不熟悉,手忙腳亂,還遭到客訴,差點做不下去。」
 一路走來雖跌跌撞撞,但年輕新血加入也帶領傳統品牌邁開新路,不僅經營起社群粉絲團、也開過時下年輕人最風靡的「快閃店」。東笙的女鞋在網路開賣三年以來,連續兩年成為Yahoo購物中心專櫃品牌銷售冠軍。
 傳統服飾業〉
 做市場區隔 專攻50歲VIP
臺北翻譯社
面對來自歐洲、日本的強勢流行品牌ZARA、UNIQLO大舉來台,引爆「快速時尚」概念,國內的傳統服飾製造業,又該如何站穩腳步?
臺北翻譯社
開業近20年、國內高檔女裝品牌龍頭克萊亞總經理林志杰,他與擔任設計總監的妻子蔡麗玉想得很清楚,從創業之初就不走平價路線,做出市場區隔,把衝擊降到最小。
 最近幾年,克萊亞更開辦大型活動,邀請忠實顧客近距離接觸,希望牢牢黏住最核心、消費力最強、50歲上下的VIP客戶。
 如何創造客戶黏著度?林志杰提到,從這三年開始,他們把傳統門市店員,全都改造成「時尚顧問師」,不僅銷售,更負責幫客人搭配全套造型,從衣服、鞋子、到項鍊飾品,全都一站購足,去參加宴會臺北翻譯社時,有客戶跑過來說,「你看我從頭到腳都是克萊亞!」讓他超有成就感。
 現在的克萊亞,每年比照國際精品規格舉辦時裝秀,不僅連女鞋大師Jimmy Choo的夫人都是擁護者,知名度大開,被稱為台灣臺北翻譯社之光。營收更年年逆勢成長一成以上,已展店到大陸珠海、廣州、及惠州,也打算打造大面積的旗艦新店,都想創造更好的消費者體驗。
 傳統糕餅業〉
 異業結盟 拓展台灣午茶文化
 面對飲食習慣改變,走過近150年歷史的糕臺北翻譯社餅老舖郭元益也面臨轉折,積極轉型。
 除了容易想像的觀光工廠以及糕點博物館,訴諸歷史底蘊,郭元益也讓功夫深厚的糕餅師傅與消費者面對面,教授糕點製臺北翻譯社作祕訣,每逢假日,總是擠滿了體驗人潮。
 最近,郭元益的新品牌H.O.K.午茶餐廳,正要開張。例如,研發多款中餡西點,要擺脫以往人們只有在節慶時節才走進糕餅舖的刻板印象,最受矚目的小點心,首創珍珠奶茶結合綠豆糕,是特殊口味的「珍珠奶軋」。
 參與輔導的中衛中心生活產業部總監張淑華分析,郭元益除了把傳統糕餅,做的跟馬卡龍一般精緻,並請工藝家燒製合適臺北翻譯社搭配的茶具,再與同是百年老店的有記茶行異業結盟,行銷屬於台灣的午茶文化。
 工具機產業〉
 串聯供應鏈 接單生產零時差
 除了民生產業要往提升消費者體驗轉型。產值高居全球第六的台灣工具機產業,雖一向被視為「黑手產業」,最近幾年也臺北翻譯社有新作法,使出了合縱聯盟的一條龍策略。
 中衛中心總經理蘇錦夥分析,不同於以往工具機業多是單打獨鬥,最近幾年,50家上下游重要業者聯合組成M-Team臺北翻譯社,共同接單生產,一貫化作業,不僅把不良率降低四成、存貨周轉率大增三成,更大大縮短交貨期限。
 「現在國際上是有口碑的,急單、小單,台灣絕對行,連日本人都很服氣,」蘇錦夥特別指出,炮口一致對外,臺北翻譯社力量真的大很多。
 在木工機械產業方面,則是從上到下串聯供應鏈,成為「智慧型整合生產線」,希望從接單到生產,完全零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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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產品不是銷售保證,能滿足消費者需求才是關鍵。近年不少成功的點子,都是從生活需求發想。解決日常不便,就是一門好生意。
幾個月前,一只內建果汁機、能連結���牙播放音樂、充電、當砧板的「智慧冰桶」,在24小時內,引來200萬美元瘋狂臺北翻譯社預購;不到兩個月,獲得破1300萬美元的贊助,寫下全球最大群眾募資平台Kickstarter,史無前例最成功、募款金額最高的驚人紀錄。
如此的成功案例,引起創業界、國際媒體熱烈討論。
「現在大家的發明方向,很多都以消費者為主,」長居矽谷的神念科技執行長楊士玉觀察,現在做消費性產品,臺北翻譯社不像過去需要砸大筆行銷、請明星打廣告,「只要產品夠好,拍影片放上網,大家就搶著買,進入門檻大大降低。」
從創投資金流向也能看出,臺北翻譯社與「日常生活」貼近的創業主題,正大受青睞。
根據美國國家創投協會統計,光是2014年前三季投入消費產品及服務、軟體、新媒體及娛樂的創投金流,就超過196億美元(約合新台幣6076億),比2013年一整年,還要大增千億台幣。
穿戴手環 爆肝工作者最需要
從日常生活需求出發,已成臺北翻譯社為愈來愈多人心中的好生意。
曾管理300人工程團隊、每年貢獻150億營收的鴻海前高級工程主管黎克邁,也被兩位熱血同事說服,離開大集團的庇蔭,從2014年初起創辦Rooti,「在物聯網的時代,會出現很多小而美的公司,現在要先進場卡位。」
黎克邁的團隊,當初正是協助蘋果量產第一代iPhone的重要推手,擁有多年設計、製造生產經驗,非常擅長軟硬整合。
而他創辦的第一個產品就是可臺北翻譯社以與智慧型手機連接,可偵測壓力、過勞程度的穿戴手環,一推出就在群眾募資平台大獲成功,是少數台灣廠商募集破10萬美元的個案。
Rooti共同創辦人張銘雄回憶,研發人員常爆肝工作,因此開發產品時,就從同事們的需求出發,希望有個裝置,可以隨時偵測身體狀況,「告訴大家該休息了。」
除了偵測身體狀態,Rooti還推出外觀如同精品的「迷你小雲」,既可以當磁鐵、皮包吊飾、也能當家中文創小物,完全看不出是科技產品。但是,配備的感測科技,卻讓這小玩意,可以如同隨身氣象台般隨時偵測溫度、濕度、及紫外線指數,被科技媒體TechCrunch評為,��有史以來最可愛的環境偵測儀!」
黎克邁解釋,這朵迷你雲,可臺北翻譯社以隨時與手機連結,App介面上一株Q版小植物,就代表目前所處環境,如果濕度過高,小植物就會發霉長香菇,如果溫度太低,植物就會圍上圍巾,成為互動式的環境氣象站!
防水耳機夯 水中聽更清晰
擁有黝黑皮膚、一副大嗓門,北科大畢業的工程師黃俊穎是個陽光男孩,熱愛水上活動的他,同樣也因為自身需求,發想創臺北翻譯社業產品,「游泳時常常覺得很孤獨,如果可以像跑步聽音樂多好,但是市面上的防水耳機,卻都很難用。」
因此,超級行動派的黃俊穎,臺北翻譯社開啟創業之路,運用骨傳導喇叭技術,想著開發名為「音樂貝殼」的防水MP3播放器,一開始以為並不會太困難,沒想到卻踢到鐵板。
黃俊穎搬出一整箱報廢、多達幾千顆的音樂貝殼樣品,再指著旁邊自製的2米深陽春測試水管,比手畫腳說:「這些都臺北翻譯社是防水測試弄壞的,每天從眼睛睜開就一直試到半夜,一度覺得做不成了!」
但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開發成功。
唰地一聲,黃俊穎豪邁地把音樂貝殼扔進水中展示,悠揚音樂仍不斷播送,「裡面可以存500首歌、充飽電可連聽8小時。」
2014年4月,音樂貝殼才剛出貨就賣得嚇嚇叫,投入開發的200多萬現金,已損益兩平,還有國外代理商找上門,網路上好評不斷,網友驚訝寫著:「在水中聽竟比陸上的音響還清晰。」
看準毛小孩市場 不擔心走失
就連人們身邊的寵��跟幼兒,臺北翻譯社都成了科技創業的熱門題材。
擔任室內設計師王菱檥與同步口譯師葉妍伶,看似專業沒有交集的兩人,幾年前因為愛寵物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姊妹淘。
「我們不是天生想當老闆的人,創業只是因為要解決自己遇到的問題!」Qme創辦人王菱檥,養了3條狗、1隻貓;營運長葉妍伶則有4隻貓,因為之前口譯工作,需要常出差,於是便開了間貓咪精品旅館,臺北翻譯社專門讓寵物貓寄宿。
他們常在聚會中,談起寵物走失的問題,這才決定結合科技,開一家寵物吊牌公司,提供QR Code吊牌,只要走失動物,一掃吊牌就能聯絡飼主。
「寵物業��位化程度太低了,我們要做寵物業裡面的資訊業,」葉妍伶說。
上線不到一年,就建立了高達數萬筆的寵物數位資料庫,也累積了不少感動故事。
葉妍伶回憶,曾有羊肉爐餐廳老闆,打電話說一條哈士奇走進店裡,靠著數位吊牌,成功連絡上主人,把流浪兩天的大狗送回家;他們公司甚至還收到蛋糕致謝,只因為靠著Qme吊牌,本來遺失後找回率極低的家貓,可以回到飼主身邊。
蔚思創辦人方碩蔚,是國內最大羽絨衣品牌山頂鳥企業家二代,也同時看上了預防寵物與幼兒走失的市場。
方碩蔚很具行銷巧思,一路從設計單品、App軟體、軟硬整合產品,無役不與,還曾創造台灣第一支登上蘋果App Store排行榜分類冠軍的商用軟體。
2013年,他再開出最新居家品牌Beluvv,主攻國際市場,第一款產品應用成熟藍牙科技,來防止孩童、寵物走失。只要孩童、臺北翻譯社寵物離開設定的距離範圍,馬上會通知家人、飼主,正在購物大人的就不怕再遇到在大賣場中,找不到孩子或寵物。
方碩蔚提到,發想新產品時,臺北翻譯社跟一般硬體大廠總是從技術出發來設計產品完全相反,「功能、技術很複雜沒有用,最重要是從消費者需求出發!」
從解決生活問題出發,一只可以與App搭配,不到千元的藍牙裝置,後來即快速打入平常難以介入、封閉的俄羅斯、墨西哥市場,還賣到北歐等十幾個國家。不到幾個月,全球更突破數十萬只的銷售量。
蔚思創意總監哈其昌提臺北翻譯社,這只藍牙守護裝置,「是台灣唯一獲選、在美國崛起速度最快的Gilt精品網站上架的商品。」
「負評網」購物不再踩地雷
甚至連網路負評也是一個好生意。酷愛3C產品,本來在台積電工作的年輕工程師黃亮銓,平常玩新玩意前,總是習慣先上網作功課,多方比較後才購買。
但他卻因此發現重大問題,「網路上看似光鮮亮麗的文章,很多都是不實廣告文,常常東西買回來才發現一點也不適合自己,甚至踩到大地雷!」
「從解決我自己的問題開始臺北翻譯社,」黃亮銓靈光一現,想到架一個社群網站,可以讓人暢所欲言、吐槽產品缺點。
因此,2013年年底,黃亮銓買了個睡袋去參加創業比賽「Start-up Weekend」,不僅獲得當年度的冠軍,也在那邊結識臺北翻譯社了清大物理所畢業、卻極愛程式設計的呂建林。
兩人一拍即合,2014年初各自辭掉穩定的工作,一個多月後,讓「負評網」正式上線。黃亮銓興奮地描述,一開始的初臺北翻譯社衷是,希望藉由群眾力量,你一言我一語,拼湊真實的產品使用狀況,「買東西的時候,都會希望有人給中肯建議,沒有東西是完美的。」
呂建林回想,從3月的太陽花學運,他們發現使用者討論的標的,從原本的各類產品,一直延燒到政治人物,有一天吃飯回來,發現後台主機因討論太過熱烈而當機了,「真是甜蜜的負荷!」
黃亮銓的夢很大,雖然創業剛起步,他已擘劃著想做大數據分析公司,「在社群時代中,使用者最大,不管任何廠商、政黨一定想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邊,也想知道到底什麼族群給了什麼關鍵意見。」
其實,「負評網」的顛覆概念,也在國外悄悄發酵,充滿爭議性的防毒軟體McAFee創辦人麥考菲(John McAFee)2014年最新的創業Brown List,正是要大家說出心中的抱怨和不滿。
負責負評網行銷的袁熙權說:「國外也有類似的公司,正是幫我們教育市場。」
長期關注創業趨勢、以觸控筆聞名海臺北翻譯社外的煥德董事長孔嘉業也分享,只要推出的產品或服務,跟解決日常生活問題愈有關,愈可能引起共鳴。
只要能發現周遭有什麼不方便,從解決日常生活問題出發,都可能會是門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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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甲子的富蘭克林坦伯頓成長基金,靠著「長期價值投資法」,平均一年賺進12%。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優質股票,幾乎每個年代報酬率都打敗大盤。
  如果一支基金就是一個人,那「富蘭克林坦伯頓成長基金」這位2014年11月29日剛滿60歲生日的耳順長者,應該可以被稱為「老而彌堅」!
 這支從1954年就在美國成立的基金,是台灣目前核備銷售的83檔全球股票型基金當中最老的一支,同時也是全球第一檔全球股票型基金,基金規模達180.3億美元。
 令人驚豔的是,歷經一甲子,這支基金年紀還比1969年最後一天成立的MSCI世界指數來得大,績效卻令許多年輕基金望塵莫及。根據理柏資訊,坦伯頓成長基金過去60年來的年化報酬率平均為12.43%,在國內成立25年以上的同類型基金當中,績效也排名第一。
 如果在1954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剛成立時就投資1萬美元,至���累積金額將達1145萬美元,增長1144倍!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夢幻投資。
 泡沫前減碼 績效打敗大盤
 「打敗大盤」一直是許多投資人高不可攀的目標,但坦伯頓成長基金竟然不論市況多頭或空頭,幾乎在各年代都勝過大盤。若與MSCI世界指數比較,坦伯頓成長基金除了1980年代的總報酬率落後大盤,從1970年代至今全都領先。
 耳順之年的坦伯頓成長基金,為何能夠老而彌堅、不論哪個年代都能持續打敗大盤?在直取心法前,先看看兩場經典戰役。
 首先是1987年至1992年的「日股泡沫」。坦伯頓成長基金在1970年代日本經濟起飛時,在日經225指數的總報酬率達178%時,曾重壓日股部位超過四成。
 但在1986年、趕在日股泡沫高點之前,該基金的日股比重已持續減碼;1989年日股高點時雖微幅上升至4.28%,但仍比MSCI世界指數約24%的日股部位低許多。代表該基金能有效預測日本經濟並做風險控管。
 當1992年日經指數落到泡沫波段低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部位已減碼到2.23%,遠比MSCI世界指數的12.84%來得低。
 以1990年為日股崩盤的分界點,之前三年MSCI世界指數的總報酬率將近60%,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只約56%;1990年崩盤後的三年間,前者總報酬率是-12.38%,後者卻呈正成長、達24.17%。
 拉長1987年到1992年的六年間,代表大盤的MSCI世界指數總報酬率約39.32%,坦伯頓成長基金卻近三倍,超過93%。
 「坦伯頓成長基金在泡沫前就聞到警訊、減持日股部位,雖沒賺這麼多,卻也避過股災,」富蘭克林投顧副總羅尤美指出,2000年前後的網通泡沫危機,也以此模式安然度過。
 在泡沫高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卻反向將科技類股比重減碼至2%,雖然在泡沫前三年的總報酬率只有48%,幾乎只有MSCI世界指數的一半(83%);但比較泡沫前、後三年期間(1997~2002),總報酬率達37%,大盤只有7%左右。
 價值型投資法 喜歡危機入市
 「之所以能在泡沫前就勇敢減碼臺北翻譯社、停利,是因為坦伯頓成長基金崇尚『價值投資法』,堅持長期投資,看長不看短!」羅尤美說,該基金的操作風格反映了富蘭克林團的投資精神。
 歷經五代基金經理人的坦伯頓成長基金,其命名與投資哲學都來自第一代經理人約翰‧坦伯頓爵士(Sir John Templeton)。
 當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安然度過日股泡沫危機就是得力於坦伯頓的操作,但他不只善於趨吉避凶,曾說過「最悲觀時候就是最好買點」名言的他,擅長選擇投資價值被低估的股票,進場搶便宜。最有名的例子是,在經濟大蕭條末期、二次大戰爆發的1939年,當時根本沒有人敢買股票,臺北翻譯社四年後大賺4萬美元。
 但最悲觀的時候買進賣相不好的股票,難道他不怕嗎?
 早在1950年,坦伯頓就曾寫下他對價值投資法的實戰心得,「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投資人鎖定的股票通常都是不受歡迎的,也正因為不受歡迎,價格才會低於潛在價值,所以價值型的投資人一開始就不臺北翻譯社應期待這類股票會馬上獲利!」
 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股票,難怪堅守價值型投資法的坦伯頓,在媒體上有個另類稱號「反骨投資人」(contrarian investor)。
 但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核心問題還在於如何判斷「價值」,這就得談到富蘭克林投資團隊「由下而上」(bottom-up)的選股法。
 「我們經理人團隊隨時有人往世界各地探訪公司,因為價值型投資最重視公司體質是否健全,從一個長期的角度來了解臺北翻譯社他們的主要獲利、現金流與資產成長潛力等財務狀況,」「與其跟著經濟走勢做短期操作,我們更專注於個股、產業研究,依此長期布局,」2011年正式升任為坦伯頓成長基金經理人、現任富蘭克林全球股票團隊投資長諾曼‧波斯瑪(Norman Boersma)回答《遠見》提問。
 管理資產超過1000億美元的他說臺北翻譯社,現今共同基金平均持有股票都只有一年,但坦伯頓選股卻至少看五年,近10年的周轉率也在20%之下。
 大膽決策 加碼投臺北翻譯社資歐洲市場
 但萬一所選股票的潛在價值比預期還要晚實現,怎麼辦?
 「喔,那當然會很痛苦,但這樣的反骨投資法已60年了,耐心、毅力早就是團隊DNA,」年輕時就與坦伯頓共事、傳承第一手價值投資哲學的波斯瑪表示,在買賣股票之間,他們仍會重新評估價值,以確認到底是何因素致使股票未能顯現預期的獲利,依此隨時調整部位。 臺北翻譯社
 在坦伯頓成長基金價值選股法中,近幾年來最成功的投資之一包括韓國三星電子。
 波斯瑪表示,該基金在2001年敲進三星股票,但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原本表現強勁的三星股價卻因記憶體報價一再下臺北翻譯社滑而一落千丈。
 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團隊卻仍買進,因為發覺該公司在不景氣時仍擴大資本支出,並加碼研發,果然金融危機後三星成功轉型,馬上端出智慧手機與平板電腦等新產品。至今,在該基金中的三星股票報酬率已超過600%。
 波斯瑪上任以來,還做出一個大膽決策,投資歐臺北翻譯社債危機下受到牽連但高品質的歐洲銀行與金融服務公司,現在他仍決定加碼歐洲,目前歐股部位近五成。「相對於美國,歐洲公司的市價淨值比��本益比都便宜了不只一個標準差!」他表示,全世界最便宜的股票市場,現在十個中有九個在歐洲,「而且歐洲高股息股票的獲利率將比債券來得高!」
 目前坦伯頓成長基金約有八成都壓在歐美的大臺北翻譯社型績優股中,除了逢低布局金融轉機股,還加碼醫療、能源的趨勢類股。
 持續往下一個60年邁進,坦伯頓基金憑著價值投資法在全球挖掘被低估的企業,每一個出手都讓人拭目以待。
走過一甲子的富蘭克林坦伯頓成長基金,臺北翻譯社靠著「長期價值投資法」,平均一年賺進12%。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優質股票,幾乎每個年代報酬率都打敗大盤。
  如果一支基金就是一個人,那「富蘭克林坦臺北翻譯社伯頓成長基金」這位2014年11月29日剛滿60歲生日的耳順長者,應該可以被稱為「老而彌堅」!
 這支從1954年就在美國成立的基金,是台灣目前核備銷售的83檔全球股票型基金當中最老的一支,同時也是全球第一檔全球股票型基金,基金規模達180.3億美元。
 令人驚豔的是,歷經一甲子,這支基臺北翻譯社金年紀還比1969年最後一天成立的MSCI世界指數來得大,績效卻令許多年輕基金望塵莫及。根據理柏資訊,坦伯頓成長基金過去60年來的年化報酬率平均為12.43%,在國內成立25年以上的同類型基金當中,績效也排名第一。
 如果在1954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剛成立時就投資1萬美元,至今累積金額將達1145萬美元,增長1144倍!是許多人心目中臺北翻譯社的夢幻投資。
 泡沫前減碼 績效打敗大盤
 「打敗大盤」一直是許多投資人高不可攀的目標,但坦伯頓成長基金竟然不論市況多頭或空頭,幾乎在各年代都勝過大盤。若與MSCI世界指數比較,坦伯頓成長基金除了1980年代的總報酬率落後大盤臺北翻譯社,從1970年代至今全都領先。
 耳順之年的坦伯頓成長基金,為何能夠老而彌堅、不論哪個年代都能持續打敗大盤?在直取心法前,先看看兩場經典戰役。
 首先是1987年至1992年的「日股泡沫」。坦伯頓成長基金在1970年代日本經濟起飛時,在日經225指數的總報酬率達17臺北翻譯社8%時,曾重壓日股部位超過四成。
 但在1986年、趕在日股泡沫高點之前,該基金的日股比重已持續減碼;1989年日股高點時雖微幅上升至4.28%,但仍比MSCI世界指數約24%的日股部位低許多。代表該基金能有效預測日本經濟並做風險控管。
 當1992年日經指數落到泡沫波段低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部位已減碼到2.23%,遠比MSCI世界指數的12.84%來得低。 臺北翻譯社
 以1990年為日股崩盤的分界點,之前三年MSCI世界指數的總報酬率將近60%,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只約56%;1990年崩盤後的三年間,前者總報酬率是-12.38%,後者卻呈正成長、達24.17%。
 拉長1987年到1992年的六年間,代表大盤的MSCI世界指數總報酬率約39.32%,坦伯頓成長基金卻近三倍,超過93%。臺北翻譯社
 「坦伯頓成長基金在泡沫前就聞到警訊、減持日股部位,雖沒賺這麼多,卻也避過股災,」富蘭克林投顧副總羅尤美指出,2000年前後的網通泡沫危機,也以此模式安然度過。
 在泡沫高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卻反向將科技類股比重減碼至2%,雖然在泡沫前三年的總報酬率只有48%,幾乎只有MSCI世界指數的一半(83%);但比較泡沫前、後三年期間(1997~2002),總報臺北翻譯社酬率達37%,大盤只有7%左右。
 價值型投資法 喜歡危機入市
 「之所以能在泡沫前就勇敢減碼、停利,是因為坦伯頓成長基金崇尚『價值投資法』,堅持長期投資,看長不看短!」羅尤美說,該基金的操作風格反映了富蘭克林團的投資精神。
 歷經五代基金經理人的坦伯頓成長基金,其臺北翻譯社命名與投資哲學都來自第一代經理人約翰‧坦伯頓爵士(Sir John Templeton)。
 當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安然度過日股泡沫危機就是得力於坦伯頓的操作,但他不只善於趨吉避凶,曾說過「最悲觀時候就是最好買點」名言的他,擅長選擇投資價值被低估的股票,進場搶便宜。最有名的例子臺北翻譯社是,在經濟大蕭條末期、二次大戰爆發的1939年,當時根本沒有人敢買股票,但坦伯頓卻認為只要一股低於1美元就有買進價值,因此每支股票都花100美元買一張(當時一張100股),大膽在紐約證券交易所買進104張股票,四年臺北翻譯社後大賺4萬美元。
 但最悲觀的時候買進賣相不好的股票,難道他不怕嗎?
 早在1950年,坦伯頓就曾寫下他對價值投資法的實戰心得,「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投資人鎖定的股票通常都是不受歡迎的,也正因為不受歡迎,價格才會低於潛在價值,所以價值型的投資人一開始就不臺北翻譯社應期待這類股票會馬上獲利!」
 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股票,難怪堅守價值型投資法的坦伯頓,在媒體上有個另類稱號「反骨投資人」(contrarian investor)。
 但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核心問題還在於如何判斷「價值」,這就得談到富蘭克林投資團隊「由下而上」(bottom-up)的選股法。
 「我們經理人團隊隨時有人往世界各地探訪公司,因為價值型投資最重視公司體質是否健全,從一個長期的角度來了解他們的主要獲利、現金流與資產成長潛力等財務狀況,」「與其跟著經濟走勢做短期操作,臺北翻譯社我們更專注於個股、產業研究,依此長期布局,」2011年正式升任為坦伯頓成長基金經理人、現任富蘭克林全球股票團隊投資長諾曼‧波斯瑪(Norman Boersma)回答《遠見》提問。
 管理資產超過1000億美元的他說,現今共同基金平均持有股票都只有一年,但坦伯頓選股卻至少看五年,近10年的周臺北翻譯社轉率也在20%之下。
 大膽決策 加碼投資歐洲市場
 但萬一所選股票的潛在價值比預期還要晚實現,怎麼辦?
 「喔,那當然會很痛苦,但這樣的反骨投資法已60年了,耐心、毅力早就是團隊DNA,」年輕時就與坦伯頓共事、傳承第一手價值投資哲學的波斯瑪表示,在買賣股票之間,他們仍會重新評估價值,臺北翻譯社以確認到底是何因素致使股票未能顯現預期的獲利,依此隨時調整部位。
 在坦伯頓成長基金價值選股法中,近幾年來最成功的投資之一包括韓國三星電子。
 波斯瑪表示,該基金在2001年敲進三星臺北翻譯社股票,但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原本表現強勁的三星股價卻因記憶體報價一再下滑而一落千丈。
 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團隊卻仍買進,因為發覺該公司在不景氣時仍擴大資本支出,並加碼研發,果然金融危機後三星成功轉型,馬上端出智慧手機與平板電腦等新產品。至今,在該基金中的三星股票報臺北翻譯社酬率已超過600%。
 波斯瑪上任以來,還做出一個大膽決策,投資歐債危機下受到牽連但高品質的歐洲銀行與金融服務公司,現在他仍決定加碼歐洲,目前歐股部位近五成。「相對於美國,歐洲公司的市價淨值比臺北翻譯社與本益比都便宜了不只一個標準差!」他表示,全世界最便宜的股票市場,現在十個中有九個在歐洲,「而且歐洲高股息股票的獲利率將比債券來得高!」
 目前坦伯頓成長基金約有八成臺北翻譯社都壓在歐美的大型績優股中,除了逢低布局金融轉機股,還加碼醫療、能源的趨勢類股。
 持續往下一個60年邁進臺北翻譯社,坦伯頓基金憑著價值投資法在全球挖掘被低估的企業,每一個出手都讓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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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nqiu6701-blog ·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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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三星臺北翻譯社股票,但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原本表現強勁的三星股價卻因記憶體
全球化風潮,台灣傳統產業如何不被淘汰?轉型是必走之路。而此刻傳產業正進行一場維新運動,他們重新定義品牌價值,創造市場。
    誰說傳統產業沒有話題?走進寸土寸金的台北信義區都會大廈中,一家高科技農場正在高速運作中。
  層架上綻放高檔沙拉會用上的芝麻葉、生蠔葉、羽衣甘藍,工作人員穿著無塵衣穿梭來回栽種稀有非洲冰花和藥用作物金線蓮,同時監控著溫度、濕度,操作中控電腦。這裡是庭茂農業生技的植物工廠。
  山不轉路轉 自己創造市場
  隔著透明玻璃窗,簡潔明亮的空間,是庭茂自己開的美生菜廚房餐廳,顧客享用著現摘現做、鮮嫩時蔬料理,搭配脆餅與濃湯,一旁則陳列著用高檔蔬菜萃取製作而成的面膜及肥皂。
  就在同一個地點,他們還辦起小朋友「高科技農夫」體驗營,讓孩童可以近距離觀察植物工廠運作,自己種菜、收成,再學著料理沙拉。
  其實,庭茂的老本行是水電工程,承攬過不少標案,直到2004年因為利潤愈來愈薄,才往LED製造生產轉型。直到2008年LED產業不景氣,又轉了個彎,用自家生產的LED燈加上堅實的水電、環控技術背景,往高科技植物工廠轉型,除了賣菜,最近更在都會區開了八家蔬食餐廳。
  庭茂總經理羅信沂坦言,一開始跟大多數科技大廠方向類似,從硬體的植物工廠切入,卻遭遇很大瓶頸,「不得已被推著往前走,去找農業專家請教,經營起自己的通路及品牌,山不轉路轉,幫自己創造市場!」
  從水電工程、LED製造、植物工廠一路走到通路、品牌、餐飲服務,也讓庭茂成為經濟部工業局、2014年強力主打的傳統產業亮點維新計畫裡的轉型典範。
  工業局副局長呂正華提及,希望針對服飾、食品、製鞋、LED、金屬機電等八大亮點產業,整合供應��,產品、技術、消費者體驗創新,五年內投入百億發展五個國際品牌。
  中衛中心總經理蘇錦夥解釋,傳產維新要科技化、綠色化、文創化,從製造思惟進化到體驗思惟,因為現代人要買的不再只是商品,「而要買一個感動經驗。」
  傳統鞋業〉
  開拓網路市場 拚到銷售冠軍
  只是轉型其實不容易。一支《愛,讓夢想更堅定》微電影,訴說著一群高中好朋友長大後,各自在不同領域發展,幫忙傳統產業創新的感動故事。
  有28年歷史,旗下好幾個耳熟能詳MIT女鞋品牌MAGY、ORIN、Choice的東笙實業,第二代接班人陳柏堯在微電影裡軋上一角。其實,他演的是自己的故事。
  陳柏堯是茱麗亞音樂學院的高材生,主修低音管,長年在紐約求學,2009年回到極其傳統的家族製鞋事業幫忙,他交上10頁的報告,大膽提出網路鞋店的概念,卻被父親連續打槍兩年,「鞋子最重要就是試穿,網路上怎麼賣得動?」
  「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會,面臨撞牆期,」陳柏堯到鞋技中心進修鞋業知識、也參加二代接班培訓研習,邊做邊學,終於在2011年說服父親,放手讓他開拓網路市場,「一開始進入網購女鞋市場時,對於出貨流程極度不熟悉,手忙腳亂,還遭到客訴,差點做不下去。」
  一路走來雖跌跌撞撞,但年輕新血臺北翻譯社加入也帶領傳統品牌邁開新路,不僅經營起社群粉絲團、也開過時下年輕人最風靡的「快閃店」。東笙的女鞋在網路開賣三年以來,連續兩年成為Yahoo購物中心專櫃品牌銷售冠軍。
  傳統服飾業〉
  做市場區隔 專攻50歲VIP
  面對來自歐洲、日本的強勢流行品牌ZARA、UNIQLO大舉來台,引爆「快速時尚」概念,國內的傳統服飾製造業,又該如何站穩腳步?
  開業近20年、國內高檔女裝品牌龍頭克萊亞總經理林志杰,他與擔任設計總監的妻子蔡麗玉想得很清楚,從創業之初就不走平價路線,做出市場區隔,把衝擊降到最小。
  最近幾年,克萊亞更開辦大型活動,邀請忠實顧客近距離接觸,希望牢牢黏住最核心、消費力最強、50歲上下的VIP客戶。 臺北翻譯社
  如何創造客戶黏著度?林志杰提到,從這三年開始,他們把傳統門市店員,全都改造成「時尚顧問師」,不僅銷售,更負責幫客人搭配全套造型,從衣服、鞋子、到項鍊飾品,全都一站購足,去參加宴會時,有客戶跑過來說,「你看我從頭到腳都是克萊亞!」讓他超有成就感。
  現在的克萊亞,每年比照國際精品規格舉辦時裝秀,不僅連女鞋大師Jimmy Choo的夫人都是擁護者,知名度大開,被稱為台灣之光。營收更年年逆勢成長一成以上,已展店到大陸珠海、廣州、及惠州,也打算打臺北翻譯社造大面積的旗艦新店,都想創造更好的消費者體驗。
  傳統糕餅業〉
  異業結盟 拓展台灣午茶文化
  面對飲食習慣改變,走過近150年歷史的糕臺北翻譯社餅老舖郭元益也面臨轉折,積極轉型。
  除了容易想像的觀光工廠以及糕點博物館,訴諸歷史底蘊,郭元益也讓功夫深厚的糕餅師傅與消費者面對面,教授糕點製作祕訣,每逢假日,總是擠滿了體驗人潮。
  最近,郭元益的新品牌H.O.K.午茶餐廳,正要開臺北翻譯社張。例如,研發多款中餡西點,要擺脫以往人們只有在節慶時節才走進糕餅舖的刻板印象,最受矚目的小點心,首創珍珠奶茶結合綠豆糕,是特殊口味的「珍珠奶軋」。
  參與輔導的中衛中心生活產業部總監張淑華分臺北翻譯社析,郭元益除了把傳統糕餅,做的跟馬卡龍一般精緻,並請工藝家燒製合適搭配的茶具,再與同是百年老店的有記茶行異業結盟,行銷屬於台灣的午茶文化。
  工具機產業〉
  串聯供應鏈 接單生產零時差
  除了民生產業要往提升消費者體驗轉型。產值臺北翻譯社高居全球第六的台灣工具機產業,雖一向被視為「黑手產業」,最近幾年也有新作法,使出了合縱聯盟的一條龍策略。
  中衛中心總經理蘇錦夥分析,不同於以往工具機業多是單打獨鬥,最近幾年,50家上下游重要業者聯合組成M-Team,共同接臺北翻譯社單生產,一貫化作業,不僅把不良率降低四成、存貨周轉率大增三成,更大大縮短交貨期限。
  「現在國際上是有口碑的,急單、小單,台灣絕對行,連日本人都很服氣,」蘇錦夥特別指出,炮口一致對外,力量真的大很多。
  在木工機械產業方面,則是從上到下串聯供應鏈,成為「智慧型整合生產線」,希望從接單到生產,完全零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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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產品不是銷售保證,能滿足消費者需求才是關鍵。近年不少成功的點子,都是從生活需求發想。解決日常不便,就是一門好生意。
幾個月前,一只內建果汁機、能連結藍牙播放音樂、充電、當砧板的「智慧冰桶」,在24小時內,引來200萬美元瘋狂臺北翻譯社預購;不到兩個月,獲得破1300萬美元的贊助,寫下全球最大群眾募資平台Kickstarter,史無前例最成功、募款金額最高的驚人紀錄。
如此的成功案例,引起創業界、國際媒體熱烈討論。
「現在大家的發明方向,很多都以消費者為主,」長居矽谷的神念科技執行長楊士玉觀察,現在做消費性產品,臺北翻譯社不像過去需要砸大筆行銷、請明星打廣告,「只要產品夠好,拍影片放上網,大家就搶著買,進入門檻大大降低。」
從創投資金流向也能看出,臺北翻譯社與「日常生活」貼近的創業主題,正大受青睞。
根據美國國家創投協會統計,光是2014年前三季投入消費產品及服務、軟體、新媒體及娛樂的創投金流,就超過196億美元(約合新台幣6076億),比2013年一整年,還要大增千億台幣。
穿戴手環 爆肝工作者最需要
從日常生活需求出發,已成臺北翻譯社為愈來愈多人心中的好生意。
曾管理300人工程團隊、每年貢獻150億營收的鴻海前高級工程主管黎克邁,也被兩位熱血同事說服,離開大集團的庇蔭,從2014年初起創辦Rooti,「在物聯網的時代,會出現很多小而美的公司,現在要先進場卡位。」
黎克邁的團隊,當初正是協助蘋果量產第一代iPhone的重要推手,擁有多年設計、製造生產經驗,非常擅長軟硬整合。
而他創辦的第一個產品就是可臺北翻譯社以與智慧型手機連接,可偵測壓力、過勞程度的穿戴手環,一推出就在群眾募資平台大獲成功,是少數台灣廠商募集破10萬美元的個案。
Rooti共同創辦人張銘雄回憶,研發人員常爆肝工作,因此開發產品時,就從同事們的需求出發,希望有個裝置,可以隨時偵測身體狀況,「告訴大家該休息了。」
除了偵測身體狀態,Rooti還推出外觀如同精品的「迷你小雲」,既可以當磁鐵、皮包吊飾、也能當家中文創小物,完全看不出是科技產品。但是,配備的感測科技,卻讓這小玩意,可以如同隨身氣象台般隨時偵測溫度、濕度、及紫外線指數,被科技媒體TechCrunch評為,「有史以來最可愛的環境偵測儀!」
黎克邁解釋,這朵迷你雲,可臺北翻譯社以隨時與手機連結,App介面上一株Q版小植物,就代表目前所處環境,如果濕度過高,小植物就會發霉長香菇,如果溫度太低,植物就會圍上圍巾,成為互動式的環境氣象站!
防水耳機夯 水中聽更清晰
擁有黝黑皮膚、一副大嗓門,北科大畢業的工程師黃俊穎是個陽光男孩,熱愛水上活動的他,同樣也因為自身需求,發想創臺北翻譯社業產品,「游泳時常常覺得很孤獨,如果可以像跑步聽音樂多好,但是市面上的防水耳機,卻都很難用。」
因此,超級行動派的黃俊穎,臺北翻譯社開啟創業之路,運用骨傳導喇叭技術,想著開發名為「音樂貝殼」的防水MP3播放器,一開始以為並不會太困難,沒想到卻踢到鐵板。
黃俊穎搬出一整箱報廢、多達幾千顆的音樂貝殼樣品,再指著旁邊自製的2米深陽春測試水管,比手畫腳說:「這些都臺北翻譯社是防水測試弄壞的,每天從眼睛睜開就一直試到半夜,一度覺得做不成了!」
但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開發成功。
唰地一聲,黃俊穎豪邁地把音樂貝殼扔進水中展示,悠揚音樂仍不斷播送,「裡面可以存500首歌、充飽電可連聽8小時。」
2014年4月,音樂貝殼才剛出貨就賣得嚇嚇叫,投入開發的200多萬現金,已損益兩平,還有國外代理商找上門,網路上好評不斷,網友驚訝寫著:「在水中聽竟比陸上的音響還清晰。」
看準毛小孩市場 不擔心走失
就連人們身邊的寵物跟幼兒,臺北翻譯社都成了科技創業的熱門題材。
擔任室內設計師王菱檥與同步口譯師葉妍伶,看似專業沒有交集的兩人,幾年前因為愛寵物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姊妹淘。
「我們不是天生想當老闆的人,創業只是因為要解決自己遇到的問題!」Qme創辦人王菱檥,養了3條狗、1隻貓;營運長葉妍伶則有4隻貓,因為之前口譯工作,需要常出差,於是便開了間貓咪精品旅館,臺北翻譯社專門讓寵物貓寄宿。
他們常在聚會中,談起寵物走失的問題,這才決定結合科技,開一家寵物吊牌公司,提供QR Code吊牌,只要走失動物,一掃吊牌就能聯絡飼主。
「寵物業數位化程度太低了,我們要做寵物業裡面的資訊業,」葉妍伶說。
上線不到一年,就建立了高達數萬筆的寵物數位資料庫,也累積了不少感動故事。
葉妍伶回憶,曾有羊肉爐餐廳老闆,打電話說一條哈士奇走進店裡,靠著數位吊牌,成功連絡上主人,把流浪兩天的大狗送回家;他們公司甚至還收到蛋糕致謝,只因為靠著Qme吊牌,本來遺失後找回率極低的家貓,可以回到飼主身邊。
蔚思創辦人方碩蔚,是國內最大羽絨衣品牌山頂鳥企業家二代,也同時看上了預防寵物與幼兒走失的市場。
方碩蔚很具行銷巧思,一路從設計單品、App軟體、軟硬整合產品,無役不與,還曾創造台灣第一支登上蘋果App Store排行榜分類冠軍的商用軟體。
2013年,他再開出最新居家品牌Beluvv,主攻國際市場,第一款產品應用成熟藍牙科技,來防止孩童、寵物走失。只要孩童、臺北翻譯社寵物離開設定的距離範圍,馬上會通知家人、飼主,正在購物大人的就不怕再遇到在大賣場中,找不到孩子或寵物。
方碩蔚提到,發想新產品時,臺北翻譯社跟一般硬體大廠總是從技術出發來設計產品完全相反,「功能、技術很複雜沒有用,最重要是從消費者需求出發!」
從解決生活問題出發,一只可以與App搭配,不到千元的藍牙裝置,後來即快速打入平常難以介入、封閉的俄羅斯、墨西哥市場,還賣到北歐等十幾個國家。不到幾個月,全球更突破數十萬只的銷售量。
蔚思創意總監哈其昌提臺北翻譯社,這只藍牙守護裝置,「是台灣唯一獲選、在美國崛起速度最快的Gilt精品網站上架的商品。」
「負評網」購物不再踩地雷
甚至連網路負評也是一個好生意。酷愛3C產品,本來在台積電工作的年輕工程師黃亮銓,平常玩新玩意前,總是習慣先上網作功課,多方比較後才購買。
但他卻因此發現重大問題,「網路上看似光鮮亮麗的文章,很多都是不實廣告文,常常東西買回來才發現一點也不適合自己,甚至踩到大地雷!」
「從解決我自己的問題開始臺北翻譯社,」黃亮銓靈光一現,想到架一個社群網站,可以讓人暢所欲言、吐槽產品缺點。
因此,2013年年底,黃亮銓買了個睡袋去參加創業比賽「Start-up Weekend」,不僅獲得當年度的冠軍,也在那邊結識臺北翻譯社了清大物理所畢業、卻極愛程式設計的呂建林。
兩人一拍即合,2014年初各自辭掉穩定的工作,一個多月後,讓「負評網」正式上線。黃亮銓興奮地描述,一開始的初臺北翻譯社衷是,希望藉由群眾力量,你一言我一語,拼湊真實的產品使用狀況,「買東西的時候,都會希望有人給中肯建議,沒有東西是完美的。」
呂建林回想,從3月的太陽花學運,他們發現使用者討論的標的,從原本的各類產品,一直延燒到政治人物,有一天吃飯回來,發現後台主機因討論太過熱烈而當機了,「真是甜蜜的負荷!」
黃亮銓的夢很大,雖然創業剛起步,他已擘劃著想做大數據分析公司,「在社群時代中,使用者最大,不管任何廠商、政黨一定想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邊,也想知道到底什麼族群給了什麼關鍵意見。」
其實,「負評網」的顛覆概念,也在國外悄悄發酵,充滿爭議性的防毒軟體McAFee創辦人麥考菲(John McAFee)2014年最新的創業Brown List,正是要大家說出心中的抱怨和不滿。
負責負評網行銷的袁熙權說:「國外也有類似的公司,正是幫我們教育市場。」
長期關注創業趨勢、以觸控筆聞名海臺北翻譯社外的煥德董事長孔嘉業也分享,只要推出的產品或服務,跟解決日常生活問題愈有關,愈可能引起共鳴。
只要能發現周遭有什麼不方便,從解決日常生活問題出發,都可能會是門好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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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甲子的富蘭克林坦伯頓成長基金,靠著「長期價值投資法」,平均一年賺進12%。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優質股票,幾乎每個年代報酬率都打敗大盤。
    如果一支基金就是一個人,那「富蘭克林坦伯頓成長基金」這位2014年11月29日剛滿60歲生日的耳順長者,應該可以被稱為「老而彌堅」!
  這支從1954年就在美國成立的基金,是台灣目前核備銷售的83檔全球股票型基金當中最老的一支,同時也是全球第一檔全球股票型基金,基金規模達180.3億美元。
  令人驚豔的是,歷經一甲子,這支基金年紀還比1969年最後一天成立的MSCI世界指數來得大,績效卻令許多年輕基金望塵莫及。根據理柏資訊,坦伯頓成長基金過去60年來的年化報酬率平均為12.43%,在國內成立25年以上的同類型基金當中,績效也排名第一。
  如果在1954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剛成立時就投資1萬美元,至今累積金額將達1145萬美元,增長1144倍!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夢幻投資。
  泡沫前減碼 績效打敗大盤
  「打敗大盤」一直是許多投資人高不可攀的目標,但坦伯頓成長基金竟然不論市況多頭或空頭,幾乎在各年代都勝過大盤。若與MSCI世界指數比較,坦伯頓成長基金除了1980年代的總報酬率落後大盤,從1970年代至今全都領先。
  耳順之年的坦伯頓成長基金,為何能夠老而彌堅、不論哪個年代都能持續打敗大盤?在直取心法前,先看看兩場經典戰役。
  首先是1987年至1992年的「日股泡沫」。坦伯頓成長基金在1970年代日本經濟起飛時,在日經225指數的總報酬率達178%時,曾重壓日股部位超過四成。
  但在1986年、趕在日股泡沫高點之前,該基金的日股比重已持續減碼���1989年日股高點時雖微幅上升至4.28%,但仍比MSCI世界指數約24%的日股部位低許多。代表該基金能有效預測日本經濟並做風險控管。
  當1992年日經指數落到泡沫波段低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部位已減碼到2.23%,遠比MSCI世界指數的12.84%來得低。
  以1990年為日股崩盤的分界點,之前三年MSCI世界指數的總報酬率將近60%,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只約56%;1990年崩盤後的三年間,前者總報酬率是-12.38%,後者卻呈正成長、達24.17%。
  拉長1987年到1992年的六年間,代表大盤的MSCI世界指數總報酬率約39.32%,坦伯頓成長基金卻近三倍,超過93%。
  「坦伯頓成長基金在泡沫前就聞到警訊、減持日股部位,雖沒賺這麼多,卻也避過股災,」富蘭克林投顧副總羅尤美指出,2000年前後的網通泡沫危機,也以此模式安然度過。
  在泡沫高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卻反向將科技類股比重減碼至2%,雖然在泡沫前三年的總報酬率只有48%,幾乎只有MSCI世界指數的一半(83%);但比較泡沫前、後三年期間(1997~2002),總報酬率達37%,大盤只有7%左右。
  價值型投資法 喜歡危機入市
  「之所以能在泡沫前就勇敢減碼臺北翻譯社、停利,是因為坦伯頓成長基金崇尚『價值投資法』,堅持長期投資,看長不看短!」羅尤美說,該基金的操作風格反映了富蘭克林團的投資精神。
  歷經五代基金經理人的坦伯頓成長基金,其命名與投資哲學都來自第一代經理人約翰‧坦伯頓爵士(Sir John Templeton)。
  當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安然度過日股泡沫危機就是得力於坦伯頓的操作,但他不只善於趨吉避凶,曾說過「最悲觀時候就是最好買點」名言的他,擅長選擇投資價值被低估的股票,進場搶便宜。最有名的例子是,在經濟大蕭條末期、二次大戰爆發的1939年,當時根本沒有人敢買股票,臺北翻譯社四年後大賺4萬美元。
  但最悲觀的時候買進賣相不好的股票,難道他不怕嗎?
  早在1950年,坦伯頓就曾寫下他對價值投資法的實戰心得,「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投資人鎖定的股票通常都是不受歡迎的,也正因為不受歡迎,價格才會低於潛在價值,所以價值型的投資人一開始就不臺北翻譯社應期待這類股票會馬上獲利!」
  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股票,難怪堅守價值型投資法的坦伯頓,在媒體上有個另類稱號「反骨投資人」(contrarian investor)。
  但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核心問題還在於如何判斷「價值」,這就得談到富蘭克林投資團隊「由下而上」(bottom-up)的選股法。
  「我們經理人團隊隨時有人往世界各地探訪公司,因為價值型投資最重視公司體質是否健全,從一個長期的角度來了解臺北翻譯社他們的主要獲利、現金流與資產成長潛力等財務狀況,」「與其跟著經濟走勢做短期操作,我們更專注於個股、產業研究,依此長期布局,」2011年正式升任為坦伯頓成長基金經理人、現任富蘭克林全球股票團隊投資長諾曼‧波斯瑪(Norman Boersma)回答《遠見》提問。
  管理資產超過1000億美元的他說臺北翻譯社,現今共同基金平均持有股票都只有一年,但坦伯頓選股卻至少看五年,近10年的周轉率也在20%之下。
  大膽決策 加碼投臺北翻譯社資歐洲市場
  但萬一所選股票的潛在價值比預期還要晚實現,怎麼辦?
  「喔,那當然會很痛苦,但這樣的反骨投資法已60年了,耐心、毅力早就是團隊DNA,」年輕時就與坦伯頓共事、傳承第一手價值投資哲學的波斯瑪表示,在買賣股票之間,他們仍會重新評估價值,以確認到底是何因素致使股票未能顯現預期的獲利,依此隨時調整部位。 臺北翻譯社
  在坦伯頓成長基金價值選股法中,近幾年來最成功的投資之一包括韓國三星電子。
  波斯瑪表示,該基金在2001年敲進三星股票,但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原本表現強勁的三星股價卻因記憶體報價一再下臺北翻譯社滑而一落千丈。
  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團隊卻仍買進,因為發覺該公司在不景氣時仍擴大資本支出,並加碼研發,果然金融危機後三星成功轉型,馬上端出智慧手機與平板電腦等新產品。至今,在該基金中的三星股票報酬率已超過600%。
  波斯瑪上任以來,還做出一個大膽決策,投資歐臺北翻譯社債危機下受到牽連但高品質的歐洲銀行與金融服務公司,現在他仍決定加碼歐洲,目前歐股部位近五成。「相對於美國,歐洲公司的市價淨值比與本益比都便宜了不只一個標準差!」他表示,全世界最便宜的股票市場,現在十個中有九個在歐洲,「而且歐洲高股息股票的獲利率將比債券來得高!」
  目前坦伯頓成長基金約有八成都壓在歐美的大臺北翻譯社型績優股中,除了逢低布局金融轉機股,還加碼醫療、能源的趨勢類股。
  持續往下一個60年邁進,坦伯頓基金憑著價值投資法在全球挖掘被低估的企業,每一個出手都讓人拭目以待。
走過一甲子的富蘭克林坦伯頓成長基金,臺北翻譯社靠著「長期價值投資法」,平均一年賺進12%。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優質股票,幾乎每個年代報酬率都打敗大盤。
    如果一支基金就是一個人,那「富蘭克林坦臺北翻譯社伯頓成長基金」這位2014年11月29日剛滿60歲生日的耳順長者,應該可以被稱為「老而彌堅」!
  這支從1954年就在美國成立的基金,是台灣目前核備銷售的83檔全球股票型基金當中最老的一支,同時也是全球第一檔全球股票型基金,基金規模達180.3億美元。
  令人驚豔的是,歷經一甲子,這支基臺北翻譯社金年紀還比1969年最後一天成立的MSCI世界指數來得大,績效卻令許多年輕基金望塵莫及。根據理柏資訊,坦伯頓成長基金過去60年來的年化報酬率平均為12.43%,在國內成立25年以上的同類型基金當中,績效也排名第一。
  如果在1954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剛成立時就投資1萬美元,至今累積金額將達1145萬美元,增長1144倍!是許多人心目中臺北翻譯社的夢幻投資。
  泡沫前減碼 績效打敗大盤
  「打敗大盤」一直是許多投資人高不可攀的目標,但坦伯頓成長基金竟然不論市況多頭或空頭,幾乎在各年代都勝過大盤。若與MSCI世界指數比較,坦伯頓成長基金除了1980年代的總報酬率落後大盤臺北翻譯社,從1970年代至今全都領先。
  耳順之年的坦伯頓成長基金,為何能夠老而彌堅、不論哪個年代都能持續打敗大盤?在直取心法前,先看看兩場經典戰役。
  首先是1987年至1992年的「日股泡沫」。坦伯頓成長基金在1970年代日本經濟起飛時,在日經225指數的總報酬率達17臺北翻譯社8%時,曾重壓日股部位超過四成。
  但在1986年、趕在日股泡沫高點之前,該基金的日股比重已持續減碼;1989年日股高點時雖微幅上升至4.28%,但仍比MSCI世界指數約24%的日股部位低許多。代表該基金能有效預測日本經濟並做風險控管。
  當1992年日經指數落到泡沫波段低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部位已減碼到2.23%,遠比MSCI世界指數的12.84%來得低。 臺北翻譯社
  以1990年為日股崩盤的分界點,之前三年MSCI世界指數的總報酬率將近60%,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只約56%;1990年崩盤後的三年間,前者總報酬率是-12.38%,後者卻呈正成長、達24.17%。
  拉長1987年到1992年的六年間,代表大盤的MSCI世界指數總報酬率約39.32%,坦伯頓成長基金卻近三倍,超過93%。臺北翻譯社
  「坦伯頓成長基金在泡沫前就聞到警訊、減持日股部位,雖沒賺這麼多,卻也避過股災,」富蘭克林投顧副總羅尤美指出,2000年前後的網通泡沫危機,也以此模式安然度過。
  在泡沫高點時,坦伯頓成長基金卻反向將科技類股比重減碼至2%,雖然在泡沫前三年的總報酬率只有48%,幾乎只有MSCI世界指數的一半(83%);但比較泡沫前、後三年期間(1997~2002),總報臺北翻譯社酬率達37%,大盤只有7%左右。
  價值型投資法 喜歡危機入市
  「之所以能在泡沫前就勇敢減碼、停利,是因為坦伯頓成長基金崇尚『價值投資法』,堅持長期投資,看長不看短!」羅尤美說,該基金的操作風格反映了富蘭克林團的投資精神。
  歷經五代基金經理人的坦伯頓成長基金,其臺北翻譯社命名與投資哲學都來自第一代經理人約翰‧坦伯頓爵士(Sir John Templeton)。
  當年坦伯頓成長基金安然度過日股泡沫危機就是得力於坦伯頓的操作,但他不只善於趨吉避凶,曾說過「最悲觀時候就是最好買點」名言的他,擅長選擇投資價值被低估的股票,進場搶便宜。最有名的例子臺北翻譯社是,在經濟大蕭條末期、二次大戰爆發的1939年,當時根本沒有人敢買股票,但坦伯頓卻認為只要一股低於1美元就有買進價值,因此每支股票都花100美元買一張(當時一張100股),大膽在紐約證券交易所買進104張股票,四年臺北翻譯社後大賺4萬美元。
  但最悲觀的時候買進賣相不好的股票,難道他不怕嗎?
  早在1950年,坦伯頓就曾寫下他對價值投資法的實戰心得,「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投資人鎖定的股票通常都是不受歡迎的,也正因為不受歡迎,價格才會低於潛在價值,所以價值型的投資人一開始就不臺北翻譯社應期待這類股票會馬上獲利!」
  喜歡危機入市、專挑不受歡迎的股票,難怪堅守價值型投資法的坦伯頓,在媒體上有個另類稱號「反骨投資人」(contrarian investor)。
  但長期價值投資法的核心問題還在於如何判斷「價值」,這就得談到富蘭克林投資團隊「由下而上」(bottom-up)的選股法。
  「我們經理人團隊隨時有人往世界各地探訪公司,因為價值型投資最重視公司體質是否健全,從一個長期的角度來了解他們的主要獲利、現金流與資產成長潛力等財務狀況,」「與其跟著經濟走勢做短期操作,臺北翻譯社我們更專注於個股、產業研究,依此長期布局,」2011年正式升任為坦伯頓成長基金經理人、現任富蘭克林全球股票團隊投資長諾曼‧波斯瑪(Norman Boersma)回答《遠見》提問。
  管理資產超過1000億美元的他說,現今共同基金平均持有股票都只有一年,但坦伯頓選股卻至少看五年,近10年的周臺北翻譯社轉率也在20%之下。
  大膽決策 加碼投資歐洲市場
  但萬一所選股票的潛在價值比預期還要晚實現,怎麼辦?
  「喔,那當然會很痛苦,但這樣的反骨投資法已60年了,耐心、毅力早就是團隊DNA,」年輕時就與坦伯頓共事、傳承第一手價值投資哲學的波斯瑪表示,在買賣股票之間,他們仍會重新評估價值,臺北翻譯社以確認到底是何因素致使股票未能顯現預期的獲利,依此隨時調整部位。
  在坦伯頓成長基金價值選股法中,近幾年來最成功的投資之一包括韓國三星電子。
  波斯瑪表示,該基金在2001年敲進三星臺北翻譯社股票,但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原本表現強勁的三星股價卻因記憶體報價一再下滑而一落千丈。
  但坦伯頓成長基金團隊卻仍買進,因為發覺該公司在不景氣時仍擴大資本支出,並加碼研發,果然金融危機後三星成功轉型,馬上端出智慧手機與平板電腦等新產品。至今,在該基金中的三星股票報臺北翻譯社酬率已超過600%。
  波斯瑪上任以來,還做出一個大膽決策,投資歐債危機下受到牽連但高品質的歐洲銀行與金融服務公司,現在他仍決定加碼歐洲,目前歐股部位近五成。「相對於美國,歐洲公司的市價淨值比臺北翻譯社與本益比都便宜了不只一個標準差!」他表示,全世界最便宜的股票市場,現在十個中有九個在歐洲,「而且歐洲高股息股票的獲利率將比債券來得高!」
  目前坦伯頓成長基金約有八成臺北翻譯社都壓在歐美的大型績優股中,除了逢低布局金融轉機股,還加碼醫療、能源的趨勢類股。
  持續往下一個60年邁進臺北翻譯社,坦伯頓基金憑著價值投資法在全球挖掘被低估的企業,每一個出手都讓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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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clovercom · 7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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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研國際 /
  #自己的房間 側寫日誌
---陳虹任
  01_【前奏】
  「音樂觸摸得到嗎?」
  雲在動,混雜著街道交通、與路邊背景音。
但那刻,女孩站在醫院產房裡。
  她聽見:陣痛中的吸吐、偵測中的產婦子宮收縮頻、儀器裡的胎兒心跳、眾人為寶寶到來的喊話。還有,她確實用耳朵等待,新生命秘密的第一聲啼哭。
世界,滿溢著聲音。
  渾然未覺中,她唱起〈美麗新世界〉⋯⋯聲線在產房裡,慢慢像波紋擴散,人們隨之和著。眾人的歌,成為獻給出生的童謠⋯⋯。明明是演唱過無數回的歌、明明是舞台上唱過許久的詞,只因祝福小生命,環境聲包圍著合唱,感受起來卻像首截然不同、朝向未來的新歌曲。
  音樂不只是聽覺,肯定是有觸感的吧?
不然,為什麼現場人們都哭了呢?它是怎麼觸動、按摩進每個人的心?
  女孩想錄下這一切:音樂原本就活在人間吧?
好想去冰川歌唱、好想跟櫻花樹合聲、好想錄下雨中河流滴答…. 好想回到最近的房間、朝未知啟程。
  要離開錄音室、記載音樂裡活生生的視聽,分享生命的此時此地。但如何進行同步錄音、同地攝製MV與平面?
  無法知曉、有點冒險、要拖些喜歡的人下水;要Live Recording、還要Life Recording!
但幸運的話,活生生的音樂,能被心觸摸。那麼,我們能在音樂裡擁抱吧?
    02_【開始】
  「成為自己的音樂。」
  為了讓你暸解、為了將音樂帶來,我必須為你說那天的故事。
那些關於田馥甄這女孩,單曲誕生前的Recording。
  但在故事開始前,我們先倒帶往前,去「見見」音樂。
  從高架橋斜轉進縣道,再彎進小巷,
有個練團室,隱匿在冰冷工業樓層。
有時,這次的單曲音樂,它會待在那裡。
  夜幕時,得忘記外面的星星和月亮,
只因吉他、低音提琴、豎琴、鼓、鋼琴,都會為這首單曲相聚彩排。
偶有鬧哄哄慶生,女孩會興奮唱生日快樂歌;偶有會議,眾人全神聆聽;
更多時間,每個人沈浸在音樂,只為在山壁上的房間錄音拍攝練習。
  每首歌的誕生,並非詞曲達成協議那刻開始。
與製作人相遇、音樂工作者的交會、光影氛圍,都會波動最後成形。
  陳珊妮,是女孩計畫中浮現的第一個名字。
珊妮擅長把合適的星群帶來、讓新的音樂宇宙運轉。
這意味女孩準備走出舒適,奔向不確定、但渴望已久的事情。
  「一個人能使自己成為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寫出《自己的房間》的小說家吳爾芙,曾這麼說。
這也是單曲〈自己的房間〉,對女孩的真正意義。
  成為自己,有時會害怕。女孩卻決定跟隨心,一行人浩浩蕩蕩去發現音樂的新定義。
終有天,人們會發現,有時害怕,和熱愛到顫抖的東西,不會有所差距。
    03_【律動】
  「她還不知道。」
  「山坡上,
一幢三層樓的家:
玄關上有鼓、鋼琴落在客廳;
下樓:廚房陪伴低音提琴、豎琴望著落地陽台、吉他靠在浴室;
再沿樓梯往下,有女孩歌聲,住在最深的房間。
  製作人陳珊妮、MV導演黃婕妤、平面攝影奧山由之,
〈自己的房間〉同步錄音、同地拍攝MV與單曲封面!」
  Live in Life,是她期待已久的分享方式。
錄音室外的聲音,多年來觸動她加入,
她要唱、她不要等。
  有個東西流進心裡冰冷的角落,
女孩起身,帶來的音樂計畫,有從真心滑落而來的歌詞。
  美夢因此擴張,考驗也在膨脹:
  屋外蟬鳴失控,蓋過炙夏,無人能調整牠們竭力的音量;
歌手與音樂工作者,被分隔在不同房間演奏,但音量差異大、鼓聲在樓裡亂竄中;
空間擁擠、攝製器材龐大,導演追得及日落進度嗎?
當天,也是遠從日本來的平面攝影師,初次見面與完成拍攝日⋯⋯
  每個人事物選擇,都有某種我們熱愛的特質;每個特質,總允許、或限制某些事。
這組合意味:感受彼此、邊發現邊成形,是最重要的事。
音樂會像生命般,尋找出自己模樣。
誰知道最後是什麼呢?
她也還不知道,但,Live in Life。
  「準備好要錄了嗎?」「好,那我們要開始⋯⋯」
    04_【音符】
  「心裡的房間。」
  田馥甄的房門,被封起來了。
  屋裡,鼓聲比想像大,各種樂器演奏聲,碰到天花板牆壁,會轉彎下樓。
回音亂竄,珊妮為了阻擋,請人搬上厚床墊吸音,封住房門口。
  錄音中,像異星球。
音樂工作者們分隔在不同房間,每人耳裡的無線監聽,成為同步線索。
空氣裡有看不見的通訊波,走動易噪訊,因此除了他們,只保留必要行動。
  封起的門邊,能聽見:
「高高的舞臺下降,脫下了亮麗堂皇⋯⋯」
  歌聲,從門縫瀰漫記憶,
有音符訴說:
  許久前,音樂就認識她了;從小,她們玩在一塊。
最初,她讓音樂來自己的房間玩,一個人在梳妝台、在浴室唱歌。
唱著唱到台北、各城市、世界。
那個和音樂真誠當朋友的女孩,也因此,成為我們的朋友。
  幸運的女孩,被寄予厚望。
一直以來,卻只是單純被音樂推著。
  無人知曉,她為音樂,付出無數努力、站上專業舞台。
也為音樂,嚮往著返回日常,與真實的自己待著。
像小時候,在房間對鏡幻想、陶醉歌唱的張牙舞爪、瘋狂快樂。
那是永遠在「心」上,最柔軟也最勇敢的角落。
  「有時製作整個皇冠,只是為了放上那顆寶石。」
她說。
  就從她的房間開始吧!有些美好在鑄造,只要耐心守候。
這次,卻不是一個人了,滿溢出音樂的門外,有我們,在等著。
    05_【聆聽】
  「記得,閉上眼睛。」
  當你想好好感受某件事時,往往會閉上眼。
  錄音時,女孩的房間外,
還有五位首次合作的音樂工作者,分隔在不同房裡。
女孩敬稱他們為音樂老師。
他們是:鋼琴/宜玲、豎琴/珮卿、鼓手/樹葉、吉他/Eric、和低音貝斯/Kinya。
  他們來自爵士背景,又各自跨界龐克、搖滾、流行等領域,
這樣的特質,對所有可能性躍躍欲試、對即興創作充滿想像力。
  在不同處同步錄音,意味著看不見彼此手勢、神情,
此刻合奏,如同閉上眼,只能聽。
  他們說,那就讓呼吸隨上音樂,直到渾為一體。
看不見彼此時,就完全投入,好好聽自己呼吸、好好聽對方呼吸,只有這樣,才能一起變成同首歌曲。
  於是,敲擊與撥弦,也有了氣味。這是音樂家沉默的專業。
於是,歌聲輕撫過渺小日常,竄流進現場空氣:
女孩房裡軟綿綿的羽毛枕、廚房混雜的食物香、浴室的水波、陽台邊的��鳴、玄關變幻的光影、客廳裡的風和日麗⋯⋯
  音樂將被壓縮,融合成閃亮寶石,鑲嵌進某些細膩的耳朵。
未來,參與的人們,或許無法再精確描述這天;卻能記得,錄製下的氣息,萃取了那刻真心。
  到時,即使看不見彼此、分隔異地,
記得閉上眼⋯⋯好好感受,要相信,我們在同個房間裡。
    06_【休止】
  「休止也是一種演奏。」
  在喧鬧的人群裡表演,要如何吸引注意?
有時,是讓樂音漸弱,
有時,是停止不彈。
所有的耳朵會因此,去細聽寂靜的原因。
  音符很重要,但好好彈奏休止,也是同樣重要的事情。
休止符有時能表達的,比音符還強烈。
  那天,被譽為天才的90後日本攝影師:奧山由之,
在數位科技橫行、在拍攝過無數知名女星之間,
以一個大男孩面貌,異於想像裡的豪華鋪排,
帶著最小最簡單的110底片相機而來。
  午後的錄製開始前,他來到樓下女孩房間。
他信任感受第一、眼睛第二。
不用複雜燈具,只使用天然持續光源;
不添加人為道具,只運用女孩房間原有的物件陳設,
只為擷取最真實的瞬間。
  「可以的話,請大家退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比誰都敏感、比誰都在乎現場,
即使語言相異,
卻能用攝影,在光影裡和女孩交錯互動,捕捉純粹。
他不打算讓照片發出喧囂,只傳遞歌裡的纖細。
留白的藝術,使生命透明的動態更彰顯。
  在機械盛行、靈光消逝的時代,
錄製現場的眾人,將自己的職位,也視為一場生命演奏,
只在乎共同的旋律方向:加入那樂音裡的簡單、充滿生機、和真誠。
    07_【力度】
  「邀請太陽。」
  關於錄製,
天光這因素,永遠誰說了都不算。
為了畫面,劇組往往得推算日光軌跡,
等待光線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房間。
  世界不流行耐心,
但我們不願錯過、不願敷衍。
  歌手與音樂工作者,各自在不同房間。
但同時間,魚缸裡有魚、鳥籠裡有鳥、宇宙裡有太陽⋯⋯
萬物也在自己的房裡。為了讓影像染上活著的氣味,
我們想邀請「太陽」加入,參與拍攝MV。
  導演婕妤做了大膽想像,
打算在日落時分(Blue Hour),進行主要攝製。
只因,那是一天中,光線最柔和的時段,
陽光會讓天空漸漸變藍、慢慢變弱、然後變黑。
  這決定,將讓拍攝���間變得非常短暫,
但為了讓Blue Hour向畫面展現魔法,
團隊放棄龐大的燈材,主要依賴現場光,
以多臺攝影機同步進行,趕上時間有限的太陽。
  要耐心等、也用力追,捕捉轉瞬的天色、與演奏中的音樂。
  好好感受一天裡最美的陽光,然後看它慢慢在指尖變暗溜走。
這樣的過程,對女孩來說,不是種拍攝奢求,
而是更貼進,內心裡的日常與無常。
  很興奮、也很緊張。
但決定了,就打開落地窗,邀請當天的黃昏,來房間拜訪。
  「真的來得及嗎?」現場每個人追問。
  於是音樂裡,太陽沿途經過每一層樓、每一根弦,
畫面記下,Live in Life裡,每一道閃耀、每一道漸暗的光。
    08_【音調】
  「分享,是最重要的。」
  錄製的休息空檔,
房子裡的人們,仍像綻放的煙火,
不斷流動。
  音樂暫時退至背景,
助手在整理膠卷,
攝影師奧山,不自覺拿著底片相機,拍攝對面搖曳的樹林。
  側拍師打開架好的燈,
拿起數位相機,上前為鋼琴旁的女孩捕捉。
快門聲起落,氣氛轉換輕鬆,與剛才的詩意截然不同。
  為了幫創作者,爭取到憧憬的天空,
地表面,一群默默的工作人員,甘願地流汗。
  要讓創作者專注在擅長的藝術風格,分享出女孩敏感的內心。
要讓側拍師拍攝清晰人物照,分享給需要直白說明的場合。
  分享,是最重要的。
每顆音樂裡的星星能發光,來自才華、努力,與幸運。
然而願意跟它人共享這份美好,才是音樂的真諦。
她的心,總是還有別人,不只有自己。
  孵化一首很小、很美的歌,
沉默的幕後人員,也不自覺變成樂器。
他們深知事物的執行,就像音樂,有不同彈法技巧,
調整事物的音調,讓觀眾跳舞;或者,讓觀眾靜下來,好好聆聽。
  歌曲會錄完,但故事必須延續。
這群把名字隱匿在作品後方的人,緊握提問,忐忑沿著音樂信步而去。
該如何像演奏般,分享出整件計畫旅程?
該如何讓房間外的更多人,感受女孩的真實心意?
  這趟無人走過的路,
不知不覺中,音樂已開始答題⋯⋯
    09_【播放鍵,與停格的煙火】
  「為了歌唱,為了歌唱!」
  追趕太陽的錄製日結束後,
凌晨六點,台北下起傾盆大雨。
雨在歌唱。
  早起的女孩說,幸運,我們好幸運。
  她打開內心的房間,說起很多故事:
小時候,和音樂玩在一起的她,
想用身體發出的各種聲音,做一首亂七八糟、充滿玩耍的歌。
  在她的房間裡,音樂,從來不只是在課堂學會的。
它的確是音階、調性、大調、小調⋯⋯
它應該也是愛、感情、美、靈性、享受、開心、震動⋯⋯
  那些本來就存在心裡的東西,在心裡有答案,不需要外求。
回到房間,很簡單;但感受自己,卻華麗非凡。
  「當我最感動時,我都希望那一刻能被記錄下來的,不是照片,而是音樂。」
她說。
  因此,即使只是首小小的歌,女孩也心甘情願,磨亮它的光澤。
不是從外在,而是從她真實的心裡,去發聲⋯⋯。
並且用一點點屬於她的方式,讓音樂沸騰。
  用一首有生命呼吸的真誠單曲,播放珍貴的心動頻率;
用九篇音樂連載文案,停格那些閃閃發光的片刻。
  Live in Life,為了歌唱,也為了被歌唱著。
成為自己的音樂,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Livein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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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hoo-news-tw-govpress · 7 years ago
Text
2018總統教育獎獲獎學生優良事蹟系列報導 ~ 生命小鬥士、勇闖一片天
教育部推展108新課程綱要,除了建立自主學習、互動溝通,進而期望達到社會參與和諧共好,其課程發展本於全人教育精神,以學生自主自發、同儕互動、而能群體共享共好為目標。2018總統教育獎獲獎學生,發揮突破困境、自主學習,積極參與服務、回饋社會,是新課程的學習典範。他們都有一頁頁屬於自己勇敢奮鬥、改變困境的學習歷史,分別在語言德行、薪傳技藝、科學科技、資訊體育等領域創造研發,具有傑出特殊才能,出類拔萃的風範,令人讚揚。 本週持續新聞稿以宣揚獲獎學生之優良事蹟,系列報導王瑄、王家貞、余皓婷、傅郁琪、楊恩綺、劉辰璟、廖妤珊、傅煒哲等八位獲獎學生事蹟。
一、<重生學習、學習重生>王瑄(國立臺北科技大學) 王瑄突破自己重度肢體障礙與重大傷病之限制,致力於無障礙環境與通用(共融)設計之研究,並取得博士學位候選人資格,多篇研究論文發表於臺灣、日本、英國、加拿大國際研討會。103至105學年度擔任創意設計學士班創意設計專題助教,多次參與內政部建築研究所通用設計之相關研究案並擔任兼任研究員。目前擔任北科大特殊教育推行委員會委員,協助校園無障礙環境改善,並促成學校完成第一間無障礙寢室。 她曾自嘲幸運的自幼罹患「遠端性脊髓肌肉萎縮」(Distal SMA)(漸凍人疾病的一種),使她的人生可以因四肢遠端肌肉漸進性的萎縮,不斷地不斷的學習、放棄、重來,不眷戀過往地,嘗試各種新的技能。學習過的技能常因身體機能「突然退化」而凋謝消失。這種不預警的凋零過程,在她身上反覆的發生,常人無法承受的失去、無助不斷輪迴,王瑄卻時常得為了重生而學習,在學習之中她又獲得生活感知的重生。學習與重生,反覆的演練下,使她學會更加珍惜,將失去的苦痛化為探索知識的渴望與實踐! 她是本屆56位獲獎人年紀最長的一位,從校園到社會業界,再重回學術領域,她年少時克服一切障礙,獨自赴英國留學,回國後進入聯華電子擔任高級工程師。工作五年後因病離開竹科,放下一切,再度回到校園。攻讀博士的目的並不只是為了自己,而是期許自己在還能自主行動時,可以盡己所長,鑽研出這社會需要的研究(冷門的無障礙設計與通用共融設計研究)。 王瑄雖 罹患漸凍人病症,肢體能力漸漸消失,目前就讀博士班,專業與學術成就卓著。持續服務人群與推廣無障礙理念,捨棄電腦工程師高薪,投入研究有益於高齡與身心障礙者的共融設計,提升環境友善程度,其克服逆境、奉獻社會的精神,值得嘉許。
二、<面對逆境,力爭上游>王家貞(臺南市亞洲高級餐旅職業學校) 王家貞17歲,4歲時父母離婚,父親帶著他到大陸工作生活8年。國小畢業後,舉家回來臺灣。那時爸爸記憶力開始衰退,常常什麼都想不起來,診查發現罹患腦瘤末期。因家族經濟條件不允許,無法開刀。哥哥為了照顧爸爸休學工作,而她則在假日到醫院照顧爸爸,讓哥哥可以休息,就這樣一直持續到爸爸過世。 那段時間,經濟困窘,晚餐常常只吃白麺,或者打包學校營養午餐回家吃。老師協助申請急助救難金和友愛基金會的補助,讓王家貞可以專心讀書,不用煩惱學校需要的一切費用,甚至也會接濟她們,讓她不會挨餓。家貞開朗懂事,獨立樂觀,與父親感情甚篤,經常將父親遺物隨身珍藏。把學校當成自己另一個家,努力學習,比同儕更成熟貼心。雖說經濟不寬裕,她卻力爭上游,省吃儉用,經常將零用錢捐給慈善團體,延續父親樂善好施的身教。「爸爸一直教導我們錢���用就好,要把更多錢用在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身上。」為了讓爸爸在天上不要擔心,家貞比同學更努力讀書,學習技能,參加金爵全國調酒大賽獲得銅牌(全國第26名)、投稿南市青年獲得刊登、考取餐服、中餐、飲調、烘焙、中麺、電腦軟體應用等丙級證照、全民中檢中高級證書、子曰盃文藝創作中高級丙級、考取領團人員證書、擔任舊鞋救命志工。 父母離異、父親早逝,生活困苦,王家貞與哥哥相依為命,但仍積極奮發,取得7張丙級證照、3張認證證書。經濟雖不富裕但仍承襲父親助人美德,行有餘力、熱心助人。在學業及技藝表現傑出,也能感恩惜福、回饋社會,值得獲獎並成為全國楷模。
三、<我不是不幸,只是不便>余皓婷(新竹市立光華國民中學) 在兩歲時,一次不經意的燙傷,是皓婷和同伴追逐玩鬧,一不小心倒退就栽進一鍋沸騰的湯汁,身體90%三度燙傷,送到醫院已失去意識,迸發感染,引起敗血症,住院整整三個月。她活過來了,卻帶著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傷疤,頸部以下全是植皮修復的皮膚。一年四季她都穿著長褲、戴著袖套,避免疤痕嚇到其他同學。 小學時,同學因為外貌異常而冷落遠離她,母親安慰她:「妳不是不幸,只是不便。」同學無心的二度傷害與接受適應,在每一次轉換學習環境時都會重演。長大後,燙傷這件事,余皓婷已經能釋懷,她把身上的疤痕當成上帝給她特別的印記。植皮後的肌膚遇到天氣溼熱時,會發癢難耐彷彿螞蟻咬噬,她必須用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抓它。隨著成長,植皮會越來越緊,甚至無法行動,需要龐大的手術費及沉重的經濟負擔。皓婷仍然能奮發向上、樂觀進���,參加合唱團以美妙歌聲溫暖人心。在全國學生音樂比賽新竹初賽獲得女聲合唱、客語民謠優等,代表新竹市參加全國學生音樂比賽。皓婷溫暖體貼的個性、不屈不撓的精神,鼓舞人心,激勵同學,處於逆境仍能奮發向上的精神,獲選106學年度新竹市AQ達人特優獎。 用「順心來轉逆境」的功夫面對人生的暴風雨,在自己身上看到的,不是焦痂的傷疤,而是破繭而出,宛若新生的另一個自己。余皓婷來自布農族原住民家庭,面對肢體挑戰,仍能奮發向上、樂觀進取,音樂表現傑出,激勵夥伴,分享��驗,以意志與勇氣克服逆境,以歌聲激勵人心,充份發揮生命的韌性與張力,足堪典範。
四、<烘焙夢想與家>傅郁琪(彰化縣立二水國民中學) 八八風災後,沖走了家裡修車廠及音訊杳然的爸爸。無情的大風雨,改變了傅郁琪的命運,工廠倒閉,媽媽獨自堅強面對龐大債務,帶著四個孩子,回到濁水溪畔的家鄉,顛沛流離,將四個孩子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媽媽白天務農、晚上做看護、幫老人家洗澡,慢慢清償債務,也慢慢接回散落的家人同住。 傅郁琪的家是租的,媽媽鼓勵她們﹕明天的太陽一樣會升起,就算下雨,天還是會亮的,不會永遠黑夜。她也不想成為他人眼中的「弱勢」,更努力學習、勤奮自立。她加入學校巧固球隊,天天練習,向困難挑戰,連續兩年獲得全縣比賽第二名。參與校內班際競賽,戰勝許多不可能,以團結贏得全校第一。協助國際學校動土典禮暨擔任禮生、擔任班長、副學藝股長、國文小老師、自然科小組長,熱心服務。協助學校操場草皮整理、暑期返校打掃、學校糾察隊及交通車車長。拍攝生態短片及宣導愛樹小短片、參加二水鄉農會八堡圳農情館開幕典禮演出、彰化縣106年度語文競賽決賽獲得作文組第五名。 喜歡親手做蛋糕,上網查資料、看食譜,利用母親耕作的剩餘農作,親手實作,希望未來存下一筆錢,買下烤箱,噹,蛋糕出爐,自己的夢想也將出爐。未來考上公立食品烘焙相關科系,和媽媽經營烘焙坊,有個自己的家,再把心意傳播出去,讓他人接收到溫暖。 父親於八八風災被水沖走,造成家庭破碎,但粉碎不了傅郁琪強大心志,她積極向上、名列前茅、認真負責、樂於助人,曾擔任日本學校教育交流學生日語致詞代表,身為巧固球隊長帶領球隊參加全縣比賽榮獲亞軍。懂得感恩回饋且勇敢追夢,實屬難能可貴。
五、<上天賦予我不一樣的生活>楊恩綺(高雄市私立立志高級中學(國中部)) 六歲對於恩綺,是一場與生命奮鬥的開始。六歲時右腳罹患惡性骨肉瘤及長短腳的後遺症,做了13次化療及10幾次手術,坐了好幾年的輪椅後,又發現肺部腫瘤,切除追蹤檢查。她的��手也罹患惡性骨肉瘤,這10次化療及手術後,只能坐著輪椅,來回醫院與學校。 長時間的治療,媽媽、親友、友情,在病房間充滿溫暖與力量,讓恩綺擁有上天給她不一樣的人生,但是她更有勇氣接受病魔挑戰。她也不因為身體病痛而停止學習,反而更加努力、感謝知足。雖然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活動,但熱愛運動的她,一樣拿著助行器在籃框下投籃、打羽毛球。肺部跟右手手術期間,無法到學校上課,她一邊化療一邊讀書,國小時以全班第二名畢業。雖然手腳不方便,但仍然保有堅毅樂觀、向上進取的心。恩綺國中導師表示,開學第一天,看到恩綺戴著假髮並從母親口中了解她靠著打不倒的勇氣,努力求學,她看到恩綺令人敬佩的學習精神。 楊恩綺 六歲開始與癌症搏鬥,堅強樂觀,積極向學;擁有過人的意志力,化療與手術超過23次,從不喊痛,甚至為預防長短腳進行骨延長手術,也從不掉淚。幫忙家事,積極參與各種活動,影響班級同學更加團結。懷抱感恩之心,樂觀積極為生命彩繪亮點,打不倒的勇氣,激勵周遭所有人。
六、<聽見「存在」的聲音>劉辰璟(臺中市霧峰區桐林國民小學) 一歲時,與小朋友玩鬧推倒,從樓梯上摔下來後,影響到耳蝸,之後除非要像飛機引擎運作那麼大的聲響,才能聽得到聲響。除了配戴助聽器,也開始到臺中啟聰學前班上課,接受語言治療。 因為聽力問題,父母特別挑選桐林國小,低年級時田老師引導他認識字詞;中年級時余老師欣賞他的鋼彈製作;高年級時紀老師在他耳邊,念聽寫的字詞,讓辰璟可以聽清楚一點、考好一點。自然老師利用中午的時間教他做實驗,連已經退休鄭老師也利用暑期來幫他矯正讀音。巡迴輔導周老師和陳老師,每個禮拜幫他上聽語課。同班六年的師生,關心協助、相處和樂。 辰璟認真努力的克服身心障礙,認真學習、熱情參與活動,力爭上游,熱愛鋼彈模型的辰璟,總能靜下心,將複雜的鋼彈模型材料組裝、上色。他多次獲得校內藝文競賽獎項,2016年參加全國身心障礙游泳運動大集合錦標賽,榮獲浮板仰式第一名與浮板打水第三名。2016年亞洲機器人大賽,榮獲自行車相撲組佳作。聽不見,雖然讓他有一些不方便,但他說,只要多加努力學習口語,不放棄,就可以更進步,就可以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這樣才有機會和別人討論最愛的鋼彈,也能夠到其他國家去看看,開展視野。 劉辰璟 聽障,但積極進取無畏逆境,對學習充滿熱情,遠從市區至山上的學校就讀,努力不懈挑戰聽力限制,經常得到師長鼓勵。游泳、組裝鋼彈模型是他的強項,獲得競賽佳績,其勇氣和毅力值得嘉獎。
七、<不懼逆境、樂觀進取的女孩>廖妤珊(彰化縣田尾鄉南鎮國民小學 ) 彰化縣田尾鄉,一個充滿花香及人情味的地方,廖妤珊出生於此,越南籍母親與父親早年分居,父親今年60歲,獨自扶養妤珊,父女相差50歲,二人租屋同住,爸爸在自家修理機車賺取微薄生活費,曾獲世界展望會輔以助學金幫助度日。 妤珊身處逆境,仍能以開朗樂觀的態度面對,不自卑不退縮,學習態度積極認真,成績名列前茅,品行優良常獲模範生提名,孝親敬師、知足感恩。曾擔任風紀、衛生、學藝股長和班長,同時也擔任學校導護隊長、大隊長和巧固球隊隊長。認真負責、服務熱誠,認真完成各項交辦事宜,具有領導能力,管理班級秩序不餘遺力。字跡工整且富創意頭腦,知識涉獵廣泛,是國語文競賽無論作文、朗讀、硬筆字書寫的常勝軍。熱愛運動的她,參加學校球隊,代表對外參賽,為校爭光。樂觀進取、謙和有禮的態度,常受校內老師的器重與讚賞。未來的夢想是當老師與考軍校,想要教導學生,把老師曾經教過的融合創新後再教育下一代。 廖妤珊 生長於經濟困窘的低收入家庭,因越南籍母親離家未返,故只能和父親相互扶持,孝順懂事、常懷感恩心、力爭上游,學業成績名列前茅,巧固球、科展競賽獲得佳績,樂於助人獲縣級身障學生守護天使表揚;樂觀面對自己身處的逆境,奮發向上,值為學習典範。
八、<逆境中,撐起一片天>傅煒哲(臺南市北區開元國民小學) 傅煒哲是新臺灣之子,媽媽生長於越南,十多年前來臺灣認識爸爸,結婚後生下哥哥和他,一家四人快樂融洽。幼稚園時,爸爸因癌症逝世,從此,無論是三餐、家庭收入支出,全都由媽媽一人扛起。媽媽是新移民,語言上的隔閡,生活習慣、文化和臺灣不盡相同,但媽媽一一克服,努力地照顧家庭,撐起家中的梁柱。      漸漸成長,兄弟倆懂得體恤母親持家辛苦,會做家事、幫媽媽搥背,讓媽媽不那麼勞累辛苦與難過。在學業表現,他們絕不會讓媽媽「漏氣」,堅持到底、不會半途而廢,在辛苦的生活當中,也想要為自己撐起不一樣的一片天空,學校老師也為他們申請獎助學金鼓勵與支持。煒哲榮獲全國慈孝家庭孝悌楷模、連續兩年獲得臺南���普仁獎(品德典範),今年更榮獲全國普仁獎代表、參加臺南市英語讀劇競賽,榮獲特優。參加臺南市現代舞比賽,榮獲甲等。參加多元文化繪畫比賽,榮獲第一名。主動參與學校舉辦的越南歌曲比賽、棋藝競賽、歌唱比賽,榮獲佳績。擔任學校環保小志工,每周固定整理學校資源回收。未來想當一位吉他老師,因為音樂是不需要言語就可以傳遞想法,也是一種可以讓身心靈都得到放鬆的方式,讓更多孩子都可以了解音樂的美好。 傅煒哲父親罹癌早逝,一家五口全靠母親養活,雖環境不佳卻不被逆境所困,在學業與運動上都有優異表現,服務熱忱、認真負責,是班上的人氣王。榮獲孝悌楷模、全國普仁獎、臺南市模範生等殊榮。身處逆境,卻仍積極上進,學性俱佳,足為表率。
本次總統教育獎獲獎者能面對多難的生命挑戰、克服肢體傷痛、勇敢逐夢學習,展現生命鬥士的奮進精神,創造出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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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oshouse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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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名稱:【阿波的窩 Apo's house】聖誕節相關商品~《影音商品及週邊》CD 國外進口片 Naxos 維克多Victor HELY-HUTCHINSON(1901-1947):卡羅爾交響曲 A Carol Symphony (無封膜) 商品編號:8.557099 國際條碼:0747313209927 主要成份/材質:塑膠殼、CD 演出者: 指揮 Conductor:加文薩瑟蘭 Gavin Sutherland 樂隊 Orchestra:布拉格市愛樂樂團 Prague City Philharmonic Orchestra、皇家芭蕾舞團交響樂團 Royal Ballet Sinfonia 商品規格:1CD、封面及曲目介紹 尺寸 (cm):14x12.3x1 (cm) 音樂類型:古典、交響曲、樂團、器樂、演奏、聖誕歌曲 唱片公司:拿索斯唱片(英語:Naxos Records)、金革唱片 合作對象:無 發行日期:2002年 製造國:E.C. 歐洲共同市場又稱歐盟(Europe Community.) 原價:200元 特價:180元 介紹: 拿索斯唱片(英語:Naxos Records),是世界最大的西洋古典音樂唱片品牌之一,乃西曼國際唱片公司(NHN International Ltd.)的最重要成員,後者也是世界最大的獨立古典樂唱片出版集團。通過一些印記,拿索斯唱片(英語:Naxos Records)還發行了包括中國音樂,爵士樂,世界音樂,早期搖滾等流派。 該公司由德國籍的香港居民Klaus Heymann於1987年創立。 自2009年以來,該公司���經分發了藍光光盤,流媒體網絡電台和博客。該公司允許訂閱公共圖書館和音樂學校的成員,如香港公共圖書館,奧克蘭圖書館和惠靈頓市圖書館免費分發拿索斯經典和爵士樂收藏品。 歷史 旅居香港的德籍匈牙利裔商人克勞斯.海曼(Klaus Heymann,小提琴家西崎崇子的丈夫),本在香港創立香港唱片,向非華裔人士推廣中樂。在1980年代初,隨著亞洲華人地區日益富庶,他決定向香港、臺灣和中國大陸等地的樂迷推廣古典樂,在香港唱片的品牌下推出了一系列的平價的古典音樂卡式錄音帶(Budget classics系列),介紹很多當時不為香港與華人世界所認識的東��共產主義國家的古典音樂家。並在香港唱片的名下推出一個稱為馬可勃羅的亞品牌,出版一些在華人社會(包括了淺資古典樂迷)鮮為人知的古典樂名曲。 1987年,海曼賣掉了香港唱片,集資成立了專門出版古典音樂為主的拿索斯唱片。拿索斯一反古典音樂各大廠牌向來所走的高價位路線,以平價掀起了一波革命。海曼為了節省高昂的製作成本,因此不去找那些知名卻索價昂貴的西歐古典音樂大師與大牌管絃樂團合作,而是完全從音樂性本身為出發點,改自東歐等地找來許多優秀卻不知名的音樂家,同時並勇於錄製罕見曲目,並多以DDD全數位化方式製作。在這番逆向操作下,反而意外造就了拿索斯的高市佔率。近年來拿索斯的錄音技術大幅提升,也開始漸漸吸引許多知名的大牌音樂家與之合作。同時也因橫跨全球的廣大銷售點,使得眾多發燒級的獨立精緻小廠,紛紛請拿索斯代為經銷,使得拿索斯發展成為今日全球最大的唱片集團之一,漸漸在1990年代末期確立其在古典樂界的主要地位,並在2005年得到留聲機雜誌選評為最佳古典樂品牌大賞。 特色 比起主流大廠,拿索斯的古典音樂CD系列有其明顯之特色: 第一個特色,是推出平價的新錄音。不像DG、迪卡等唱片大廠,總會把新錄音的CD價格抬高(高價版,港幣過100元),再版之後才會慢慢減價至CD基本價格(中價版、低價版)的做法,拿索斯是一開始就直接以低價版的價位,採取「薄利多銷」的策略,因此深受學生族群、年輕愛樂者們的歡迎,讓古典音樂的親近門檻大為降低。 第二個特色是,為了減低成本,與拿索斯合作的音樂家,多為對一般愛樂者而言較陌生的獲獎年青音樂家,或原東歐集團的知名管弦樂團、樂手。雖然他們的知名度較低,但演出的品質卻極高,因此經常物超所值。在2010年左右拿索斯調高了唱片的售價,但仍然比其他全新的古典樂錄音CD便宜。 第三個特色是,相較古典唱片各大廠相對狹隘的曲目名單,拿索斯所涵蓋的曲目範圍非常廣泛,許多古典樂迷所熟悉的著名曲目,反而常常只有一、二個版本。相對的,拿索斯十分積極錄製許多長年被忽視的文藝復興音樂和現代音樂曲目,以及古典、浪漫派大作曲家們平日較少被演奏、錄音的冷門曲目。 https://zh.wikipedia.org/zh-tw/%E6%8B%BF%E7%B4%A2%E6%96%AF%E5%94%B1%E7%89%87 http://www.naxos.com.hk/ 維克多Victor HELY-HUTCHINSON(1901-1947): 卡羅爾交響曲 A Carol Symphony / STANDFORD / KELLY 在聖誕節的所有節日中,聖誕節一直吸引著作曲家的最多的音樂貢獻,主要都是聲樂和合唱的作品,除了17世紀和17世紀的季節性協奏曲外,最引人注目的是科里利,以及亨德爾的彌賽亞和巴赫的聖誕禮拜堂的“田園交響曲”。儘管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對這個機構進行了虛擬的改造,但是在接下來的一個世紀裡,美國作曲家威廉•亨利•弗萊(William Henry Fry,納克索斯8.559057)除了聖誕老人交響曲之外,沒有什麼成果。 隨著公共聖誕節音樂會的興起,世界各地交響樂團的資金來源得到了有效的融資,各種各樣的色彩和品種出現了“雪橇”和“鍋碗瓢盆”。基於聖誕頌歌的第一個實質性的工作是在20世紀20年代中期由維克多Victor Hely-Hutchinson以卡羅爾交響曲A Carol Symphony的形式出現的。他出生在南非的開普敦,是開普殖民地最後一任總督的最小的孩子,還有一名嬰兒神童。他在英格蘭上學,從八歲開始學習唐納德•托維爵士的作品。在每節課結束時,他們將用兩架鋼琴一起即興創作,這是一項非凡技術的基礎。他後來的職業生涯中把他帶到了伊頓公學,倫敦皇家音樂學院,牛津大學,南非廣播公司,最後是英國廣播公司,他在1944年成為音樂總監。由於嚴格的戰時配給制度,過度勞作和營養不良使他特別容易受到傷害感染(而不是由他自己定制的供熱),他於1947年3月去世,享年45歲。 交響曲是在傳統的四個動作古典模型,其次是諧Sc曲。整部作品的設計都是不間斷的 - 實際上只有前兩個動作之間的休息。每一個動作都是以一首頌歌為基礎的,雖然第二首也是最後一首是頌歌,而且都是真正的頌歌,也就是從傳統根源發展而來的文字和音樂,而不是像馬夫這樣的“基督徒醒來,在後來的工作中聽到,嚴格來說,聖誕讚美詩,指定作曲家的作品,大多在十九世紀。現場錄製的是作曲家的兒子克里斯托弗和他的妻子,他們給予了球員和工作室的大力支持和鼓勵。 和Hely-Hutchinson一樣,Bryan Kelly在倫敦的皇家音樂學院學習,後來在巴黎的Nadia Boulanger學習。在倫敦,意大利和最近的開羅的教學法都伴隨著包含大多數流派的豐富的作曲生涯。 “聖誕頌歌”的即興演出首先由BBC音樂會管弦樂隊在其作曲後的第三廣播中播出。第一樂章是通過箍環來唱歌,在佳能中探索旋律的各個部分,並處理大調/小調音調。第二個特點是在第二個雙簧管中宣布了一個強大的反主題,但後來更清楚地聽到豎琴。作曲家第一次聽到過去三點鐘,他最喜歡的一個是他的家鄉牛津的一個小男孩,在這個市長的卡羅爾爵士音樂會上,他後來自己做了一件事。在第四次運動中,海面並不遙遠,原因很明顯。雖然第五次在第一次使用兩個頌歌的時候,甚至還有三分之一到最後,因為過去的三點鐘再次被聽到,在低音線中敲響,就像一個鐘聲。 作曲家彼得•沃洛克(Peter Warlock)是音樂學家菲利普•赫塞爾(Philip Heseltine)的名人,其作品包括一些管弦樂作品,包括無處不在的卡普里奧套房(Capriol Suite)以及主要的聲樂作品。其中有幾首頌歌已經在歌唱家和合唱團的季節性曲目中牢固樹立起來,沒有比伯利恆下來更多。這件作品的想法是由布魯斯•布朗特(Bruce Blunt)這位作家在1927年底在漢普郡南部的一個酒吧里與一位主教的薩頓的犁師和位於漢普郡的羅普利的錨點之間的術士一起爬行而設想的。對於術士來說,他們在幾天之內就把它們放到了音樂里,然後再到聖誕節前夕版的“每日電訊報”上發表了術士的手稿的頌歌。這個企業的收益在隨後的假期中被消耗掉了。我的弦樂版本把原來的四節經文延伸到五節,並試圖使弦樂作為合唱團的原始弦樂器。雖然由於結構上的原因自然而然地改變了聲音,但沒有進行諧波改變。可能希望約翰•愛爾蘭的“聖人”的字符串的常年版本終於找到了一個伴侶。 Wassail舞蹈是我最早的管弦樂作品之一,是為格洛斯特青年管弦樂團和他們的指揮者Tony Hewitt-Jones寫的,他是自己的一位很有天賦的作曲家 http://www.naxos.com.hk/albumpage.php?catno=8.557099# 曲目: Improvisations on Christmas Carols(1969) 1. Allegro 2. Andante non troppo 3. Slowly 4. Moderato 5. Allegro A Carol Symphony(1927) 6. Allegro energico 7. Scherzo: Allegro molto moderato 8. Andante quasi lento e contabile 9. Allegro energico come prima Bethlehem Down (arr. P. Lane)(1927/2002) 10. Bethlehem Down, a carol for strings Wassail Dances(1973) 11. Vivace 12. Andantino 13. Vivace A Christmas Carol Symphony(1978) 14. Vivace 15. Andante tranquillo 16. Allegretto 17. Rondo finale 可以幫我分享宣傳唷~ Fb搜尋【阿波的窩 Apo's house】加入粉絲專頁喲! 如果要購買的人,請在下方留言喲!先搶先贏,買不到的人,就先跟你們說抱歉囉!啾咪~ #阿波的窩 Apo's house #聖誕節相關商品 #影音商品及週邊 #CD #國外進口片 #拿索斯 #Naxos #維克多 #Victor HELY-HUTCHINSON(1901-1947) #卡羅爾交響曲 #Carol #Symphony #古典 #交響曲 #樂團 #器樂 #演奏 #聖誕歌曲 #金革唱片 #不怕賣不掉,怕你買不到 #堅持沒錢不買,也不買盜版 #商品售出,恕不退換貨 交易結帳寄送方式 1、均以【現金】結帳方式為主,寄送可選【面交】或【郵寄】! 2、【面交】以高雄市區內為主 3、【郵寄】方式,請私訊問我匯款帳戶,並告知下面的購買資訊,確定收到款項後,會回覆訊息,並以郵局掛號寄出(運費另計)! P.S 購買前請先詢問是否有貨唷! 匯完款後,收件人資料請填妥如下: 要購買的~ 商品名稱: 數量: 買方您的~ 姓名: 電話: 地址: 匯款末5碼: 相關連結: https://www.facebook.com/662554480442884/photos/a.1395322687166056.1073742008.662554480442884/1749541671744154/?type=3&the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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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harchive · 8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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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玉露 by Wing Ying
關聯作品 / 三喜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 (一)
春花三月,正是一年裡最好的時節,魏王李云霽奉詔入京。
說道這個魏王,其父和先帝為一母同胞,當年,先皇太后央求先帝,將淮水周邊四郡劃給老魏王,因此這魏王世代便坐擁南方最富庶的一塊寶地。老魏王歸西之後,現任魏王和當今聖上乃是親堂兄弟,君臣情分比之其他藩王,尤為深厚,逢年過節嘉賞重禮從未忘記他魏王過。如今魏王奉旨入宮,大夥兒下意識便想,這魏王必定年過半百,大腹便便,一副過份消受的模樣。
這日,李云霽剛面完聖,由承乾宮踏出。那值守的小太監悄悄望去,卻看那背影頎長,玉冠蟒袍,儼然是個器宇軒昂、氣質不凡的年輕男子,和傳聞中的「滿腦肥腸」,「心寬體胖」,簡直大相逕庭。
小宮人不由多嘴一問,便惹來幾個服侍已久的太監嘲笑,道:「魏王殿下可是聖上這一輩裡年紀最小的弟弟,人稱十九爺,曾於寧武四年時入宮,還被太后抱在膝上。今年魏王二十有八,只比太子殿下虛長兩歲,在聖上眼中如弟如子。」
原來這魏王輩份雖大,年紀倒算是輕的。當年他父王也是眾皇子裡的老幺,和當今聖上雖是叔侄,卻親如兄弟,故此天子對現在這個魏王,也是愛屋及烏,再者,李云霽身為楔子,在眾王裡頭可說是出類拔萃,少年時就已經領兵退敵,保衛疆土,可是個有實實在在軍功的一品公爵,非等閒所能比。
只不過……
御花園裡,百花齊放,一片春意盎然,便看那年輕的魏王負手緩緩走來。李家皇室子弟大多長得剛毅俊朗,魏王承襲了李氏的劍眉星目,容貌輪廓卻是出奇地雋秀清逸。想是輩份極大的緣故,李云霽的性子,有著和年歲不符的內斂老成,聖上便曾說過,十九爺「文靜沉斂,堪得大用」。然而,這前頭四個字,乃是美言。
說句真的,並非李云霽自己想要文靜,實在是因為,他不得不文靜。這都是因為,咱們年少有為的魏王,有個鮮為人知的頑疾——
此時,總管太監走來,朝魏王拜道:「王爺,賢妃娘娘正在百花亭候著,奴婢奉今上之命,給王爺領路。」
「嗯。」李云霽只一頷首。
總管面色如故,躬著腰說:「王爺請行。」
一路上,王爺絲毫不說一字半句,可謂是沉默是金,總管太監亦十分識趣,沒有多餘的寒暄,也沒有套近乎的閒聊。
原來,這內宮裡的老人都知曉,魏王李云霽,自小便有口吃的痼疾。當時,旁人都只當是小兒說話不利索,誰料一直到十九爺年滿五歲,一旁侄兒侄女口吐連珠,只有小十九說話吞吞吐吐。
老王妃知道後,差點沒暈過去,她年近半百又得一子,自然對這蚌珠兒疼入骨子,為此攬盡天下名醫,未想治療了一年半載,病情仍不見有半分好轉。老王妃成天以淚洗面,摟著十九爺,喊著「苦命的兒」,十九爺反過來安慰親娘,然而憋了半天,憋得臉都紅了,只結結巴巴道:「母、母、母親別、別……」
話未說完,老王妃「啊」地哀嚎一聲,哭得更為悽慘。
自此,李云霽便知道,自己還是少說話的好。久而久之,就養成了沉靜內斂、少年老成的脾性。
除了這天生的缺陷之外,魏王身上,還有其他不足之處。且看他行步緩慢,雖未曾刻意掩飾,旁人卻也能漸漸看出,這魏王左腿不甚方便——這已是許多年前的舊傷了,當年李云霽奉命領兵討伐遊牧部落,戰中斷了左腿,腿腳雖然接上了,卻落下了些後遺症。儘管他行走無礙,卻難以同尋常人那樣靈活自如。
也因著如此,就算魏王李云霽相貌堂堂有權有勢聖眷正隆,至今仍然沒有娶妻,他繼承王位十幾年,妃位一直���空著。
這也並非沒有道理,李云霽身為楔,又是一等王爵,由身份來說,當從世家之中擇一尻子。然而,當世尻者數目極少,更何況又要講究身份,因此不止是李云霽,目前王公貴族裡,楔者娶妻都甚晚,有不少年過而立而尚未婚娶者。而以魏王本人的情況來說,可說是難上加難,畢竟縱觀京城,年少有為的貴族子弟不在少數,秦徐等世家出身的尻子又金貴得很,且不說兒女要遠嫁他方,這魏王和其他人相比,又是結巴,又是瘸腿,誰捨得將自己的愛子愛女嫁給他。
恰好,魏王此人也頗有自知之明,多年來一直婉拒今上為他說親的好意。然而,他確是沒有料到,這回奉詔入京,竟是天子給他設的一場「鴻門宴」。
想道方才在承乾殿裡,今上說:「賢妃為你挑了幾個世家仕女,你便去相看相看,任是中意哪個,皇兄都為你做主。」
雖說世家捨不得尻子,但是,其他各家中適齡的常人女兒卻有不少,這百年來,也有許多未得良配的楔者願娶世家女兒。李云霽雖身有缺陷,願意當魏王妃的人,仔細找一找,也還是有的。
今上一番美意,李云霽已經身在局中,沒有拒絕的退路,只好硬著頭皮,到內宮「相親」去了。
既然是是要為魏王挑對象,今日的御花園自然比平日都熱鬧得多。
李云霽一路走來,便見到園中三三兩兩的少女。賢妃以賞花的名義,邀請眾仕女入宮,當中只有幾個知曉今日的目的,其餘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太監總管將人領到百花亭附近,道:「奴婢過去請示賢妃娘娘,請王爺稍候。」
魏王立於園中,那些仕女見著生人,個個以扇掩面,竊竊私語,暗中猜測這極其好看的男子究竟是何人,為何不曾聽說過。
李云霽少年時面似好女,年歲越長,五官不見粗糙,反是多了分男人的硬挺,端的是俊美絕倫。
「這模樣,擱在美人遍地的上京裡頭,也該是數一數二的了。」 李云霽畢竟是武人,耳力甚好,有些姑娘議論得大聲了些,就讓他聽得一清二楚。
李云霽年少行軍,沒什麼風花雪月的經驗,在軍中只談智謀武力,畢竟刀劍無眼,長得跟鮮花似的也沒用,是以過去他只聽別人誇過自己長得好,也當是兩句客套,故此魏王今日還是頭一回聽到他人議論自己的相貌。
被眾多仕女交口誇讚,魏王心裡並無飄飄然的滋味,反是覺得那鶯鶯燕燕吵得腦仁抽疼。他自小「斯文」慣了,便也喜靜,最是不愛熱鬧。
眼前一片姹紫嫣紅,眼花繚亂,就當魏王被吵得恨不得抗旨、掉頭回老家的時候,一聲清亮的叫聲在耳邊陡地響起來。
比起聲音,李云霽其實最先感受到的,是花園裡飄來的一股淡香。
那香氣不同瀰漫於御花園裡的花香和脂粉氣,而是另一種,更輕更淡的香氣。
李云霽循聲而顧,便瞧見了不遠處的一個少年。那少年看起來十四、五歲,嬌小玲瓏,模樣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玉容稚氣未脫,乍看之下,好似菩薩身邊的散財童子。他身著綠衫,外罩輕紗,頭挽銀簪,一看便知是高門出身的世家子弟。只看好幾個少女圍繞著他,絲毫不顧男女大防,再看他模樣身材,不難猜測,這少年當是個尻。
方才那叫聲,是有一個粉裙女子發出的,便看一條手絹,輕輕地飄落在靠近岸邊的湖面上。
不等宮人過來,那機靈的少年就找來了根樹枝,伸長手想幫姑娘去把絹子勾回來。
粉裙女子說:「圜兒,你可當心點,要不我們去叫侍衛來罷。」
「沒事的,秦姐姐,馬上就好了——」今日風大,宮裡的蓮花湖深得很,這小子不知是膽子大還是太調皮,竟也不怕掉進湖裡。
少年伸長胳膊,樹枝勾了好幾下,這時候,大風突然一刮,眼看那手絹又要飛走,少年疾呼一聲,身子不由往前傾去,大夥兒見了,驚叫出聲來。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隻鐵臂從少年腰上環過,將差點摔進湖裡的少年給撈了回來。
少年只聞到一股異香,抬眼時,男人就已經從他身邊退開一步。
魏王一將人扶穩,就放開了手——不只男女有大防,楔尻亦有大大妨,這時候,王爺身後的護衛已將那絲絹取來,李云霽便將手絹轉交於少年手裡。少年接過時眨了一眨眼,咧嘴喜道:「多謝叔叔!」
那模樣靈動可愛,若是沒有這聲「叔叔」,也算十全十美了。
魏王心裡莫名地一堵,面上要笑不笑,反而顯得神情古怪,便只「嗯」了一聲,不等他們打聽姓名,轉身就走。
少年望著那匆匆離去的背影,雖覺奇怪,但也沒擱在心上,轉頭把絲絹物歸原主:「秦姐姐,給。」
「謝謝圜兒。」秦小姐接過絹子,兩眼卻不住盯著那遠去的男人瞧,輕喃說:「這魏王,好生面薄……」何止是皮薄,還有些無禮,不說一句話就急著走了。
「原來,他就是魏王?」少年驚訝地道,「我還以為,魏王爺老得能當我爺爺了。」
秦小姐「噗哧」一笑,少年不知不奇怪,她對今日入宮所為何事,可是心如明鏡。雖事先知道魏王年紀不大,沒想到竟是這般的青年才俊。
少年又看看那頭,嘟噥說:「那方才叫叔叔,豈不是便宜他了。」
誰想,那魏王突然莫名其妙地回望這裡一眼。少年急忙住嘴,逗得仕女們咯咯直笑。秦小姐推了推他,嗔道:「好了,別淨瞎說,你出來這麼久,一會兒太子側妃尋你呢。」
當今太子側妃為鎮平侯徐長風長女,那麼,這個少年自然就是徐家那鼎鼎有名的寶貝疙瘩——徐寶璋。
? 金風玉露(二)
這一日,賢妃於百花亭設賞花會,邀請眾仕女入宮。今上後宮人員不豐,不說後位,四妃裡尚有兩個空缺,其他也只有修容婕妤若干。賢妃娘娘比今上虛長數歲,今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侍奉左右,雖無所出,卻一直為今上所信任敬重,自罪妃謝氏被斬,這後宮由賢妃代掌至今,已有十幾年。
就看那百花亭中,一個宮裝婦人雍容地坐著。賢妃為人謙和不好爭鬥,掌管後宮之後也向來低調儉樸,儘管年華不再,眉宇間卻有一種旁人所沒有的從容恬淡。她一見到李云霽,不等他開口問安,就招呼道:「魏王免禮。」
李云霽幼時曾隨父親入宮,太后將他抱在膝上的時候,賢妃就在旁邊拿著蜜餞哄他。娘娘看著魏王,腦海裡不由浮現許多陳年往事,越發慈愛道:「多年不見,魏王是愈加出色了。」
李云霽對賢妃也有印象,一貫板著的臉不禁鬆動了些,難得開口:「娘、娘娘……謬讚。」只聽他連稱了三聲「娘」,賢妃亦是宮中為數不多知曉王爺口吃之人,非但不覺好笑,反是更心疼他來,忙賜他坐。
叔嫂多年不見,少不得要多聊幾句,因王爺父母已逝,賢妃便只問了他身子是否安健,在京中吃住如何,慣例賞賜些東西下來。這對話間,多是娘娘在說,魏王點頭應一聲「嗯」,最多不過說一句「謝娘娘」。
「今上兄弟眾多,可要說心裡最為惦記的,便是你了。昨日今上還念叨,今個兒你一個人回京,出京可得是一雙人。」尚且不說群王裡頭,今上和老魏王交情最好,李云霽不但天生有缺憾,還為了平亂而傷了一條腿,今上這些年賞賜不斷,可心裡最掛念的,還是要給這幼弟談一門親事。
一般楔子就算未娶正妻,也該有兩三房侍妾,早早生兒育女,雖說大丈夫何患無妻,奈何李云霽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悶腸子,今上過去賞給他的女子,據說都遣去了下人房混夠了年月��府嫁人了,王爺還慷慨贈送幾十兩銀的嫁妝。
那句「入京一人,出京一雙」,足可猜想,今上這是有多忍無可忍了。李云霽聽了,真不知該謝聖上隆恩,還是該求今上放他一馬。
賢妃惦唸著正事,也不耽擱時辰,吩咐一句,跟著就見四個女子步態娉婷地走入亭中。不得不說,娘娘眼光確實獨到,這四個姑娘年歲約摸二八上下,先談出身,每個皆出自高門,家中世代為京官,再談脾性,個個都溫婉賢淑,知書達理,最後說相貌,可謂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這四個世家小姐可是娘娘精挑細選,這京中之中,再尋不出比她們更出挑的女子,保管李云���今日必能看中其一。
王爺望著眼前四個少女,中間那粉裙的,正是方才掉了手絹的秦氏小姐。論容色,她雖不算是四人之最,但瞧起來最是伶俐機敏。對上王爺的視線,秦小姐雖也有些羞怯,但仍是溫婉地抿唇一笑——若是她知曉,王爺是一見到她,就想到自己「老」得能做眾位仕女的「爺爺」,心裡不知作何想法……
雖說自古世家聯姻不重輩份,讀了近三十年聖賢書的李云霽,對於自己要向「孫兒輩」們下手的這個事實,內心之中,還是頗覺微妙的。
便看她們和賢妃寒暄一番,賢妃笑吟吟道:「好了,別只站著,都坐罷。今日只當在自己家中,莫過分拘束。」
賜座之後,宮人就呈上點心美酒。
這幾個小姐都不是繡花枕頭,她們早知今日入宮的目的,家裡也有提點一二——這魏王是聖上最寵愛的堂弟,有實實在在的軍功,並非混吃等死的閒王,本還想是個粗鄙漢子,誰知這王爺長得如此俊美,說是瘸腿,行走卻也算自如,原本無意要嫁的,見了魏王本人,也不免芳心暗動。再說,單是魏王妃之位,也足夠讓這些愁嫁的世家女們心動的了。
人人心中生出一番計較,為了讓王爺看上眼,自然是要花些心思。這時,其中一個女子道:「芹兒近日剛做了一個新曲,斗膽請娘娘和王爺鑑賞。」說罷,便讓侍女取來一隻箏。
一曲彈罷,賢妃滿意地點頭道:「果真是清耳悅心,」然後問王爺道,「魏王以為如何?」
李云霽握著酒杯,在少女暗藏期許的目光下,頷了頷首,應了一個字:「好。」
緊跟著,另一個劉小姐便說:「妹妹琴藝不如姐姐,近陣子,只排了一個舞,也請娘娘和王爺觀賞。」
一時間,幾個世家貴女爭相獻藝,這百花亭儼然是百花齊放,熱鬧不已。
然而不管是誰,不管表演有多精妙絕倫,魏王半句都不多說,都只應一聲「好」,真真紋絲不動,一視同仁。轉眼輪到了秦氏的小姐,卻看她款款踏出,對賢妃和王爺道:「蘭兒才疏學淺,不及姐姐妹妹們,就不獻醜了。今個兒春光正好,王爺不如和姐妹們一起對對詩,可好?」
這半天下來,魏王都寡言少語,���副興致乏乏的樣子,這秦小姐便想到了這一出。只是,她卻不知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賢妃笑容一滯,下意識地瞧了瞧王爺。
李云霽是個結巴之事,只有內宮中人知曉,並無外傳,外人只當魏王沉默內斂,心思難測。賢妃唯恐李云霽當眾難堪,正欲開口推脫,誰知李云霽竟淡淡地說了一句:「成。」
秦小姐心下一喜,說:「既然是蘭兒提議的,就由蘭兒先開始罷。」跟著,便聽少女悠悠吟道,「風竹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
亭中幾個女子想了想,那王小姐就答說:「雪裡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注1)
幾人連連讚好,就輪到王小姐出題了。幾人輪流對詩,有的對的好,有的對的妙,最後輪到丞相家的劉小姐,她笑著吟出上聯:「翠翠紅紅,處處鶯鶯燕燕。」
這會子,姑娘們不曉得哪來的默契,幾雙盈盈目光望著魏王。王爺從方才就默然不語,他人不知個中緣由,只有賢妃暗暗著急。娘娘正想要如何替王爺解圍,卻看李云霽放下酒杯,薄唇微啟:「花……」
就在此時,一聲「嘻」的竊笑聲突兀地響起來。
太監總管橫眉,驀地一喝:「誰在那!」
沒等侍衛上去抓人,就瞧那花叢裡頭,一個錦衣少年慢騰騰地鑽了出來。看清這不速之客的時候,賢妃娘娘便莞爾道:「本宮還當是誰膽子這麼大,原來是圜圜。」
徐寶璋也不膽怯,被發現之後,就大大方方地走到亭子裡頭,乖巧地朝二人躬身拜道:「圜圜見過賢妃娘娘。」跟著就轉向魏王,「見過王爺。」
少年踏進亭子裡的時候,李云霽又一次聞到那股淡香。庭院中繁華盛放,花香濃郁,卻怎麼都掩不住這奇妙的香氣。這時候,徐寶璋也抬了抬眼,兩個人目光不期然地一撞,王爺頓然回神,當下脫口道:「起、起罷。」
然後,不知怎地就別過眼去,不但板著一張臉,唇也抿得死緊。
徐寶璋暗暗挑了一挑眉,難不成,這個魏王……還在氣自己說他「老」的事情?
「圜兒。」聽到賢妃一喚,徐寶璋就抬頭,仰著笑臉,「是,娘娘。」
賢妃把少年招到眼前,慈祥地用手絹擦了擦他臉上的灰,一臉好笑道,「瞧瞧你這小子,不在你姐姐宮裡陪一陪她,反倒上本宮這兒搗亂來了。」
徐寶璋忙抬袖擦著臉,理直氣壯道:「娘娘此言差矣,是姐姐聽到娘娘在宮裡開賞花會,就指派圜兒來,代姐姐來給娘娘請安的。」
太子側妃正身懷六甲,她和太子成婚八年,這還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孩子。太子如今有常人一子一女,都是不同的侍妾所生,因此側妃對這個肚子裡這個孩兒尤為重視,一直在宮中養胎,輕易不踏出門半步,未能出席賞花會,太子側妃已事先以遣人來告罪。
「好、好,我們圜兒是來請安的,不是來搗蛋的。」徐家這個寶貝疙瘩,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賢妃無子女,自然對這天真聰明的少年偏寵一些。她讓徐寶璋坐在自己身邊,只見這清秀少年謝了恩,又轉頭對著小姐們拜道:「方才圜圜是聽姐姐們對詩,覺著有趣,不慎唐突,姐姐們莫生圜圜的氣。」
仕女們都掩嘴而笑,賢妃便順勢道:「既然如此,那圜兒不如想想,這下聯該怎麼對才好。」
徐寶璋抬頭眨眨眼,「啊?」地一聲。
「可不會叫圜兒白白幫忙,」賢妃瞥了魏王一眼,說,「要是這孩子對得好,王爺便賞他個東西,如何?」
李云霽看了看少年,袖子下的手掌攥緊了又放鬆,慢慢地點了一下腦袋。
娘娘有命,徐寶璋不敢不從,又看那王爺好似不情不願的樣子,便有些較真起來了,拱手問劉小姐:「那就請姐姐再念一遍上聯。」
劉小姐就重複道:「翠翠紅紅,處處鶯鶯燕燕。」
「嗯……」徐寶璋在亭子裡慢慢地踱了幾步,數雙眼就跟著他飄過來、飄過去。出題的劉小姐不禁笑道:「徐公子要是想不出,不如還是讓王爺來答罷。」
「姐姐稍安毋躁,我想到了——」徐寶璋看著湖水,陡然靈機一動,回頭清咳一聲,吟道:「風風雨雨,年年暮暮朝朝!」(注2)
「年年暮暮朝朝……」丞相千金當下便驚喜道,「好,小公子對的真好。」
賢妃賞識地點點頭,轉頭便見王爺兩眼鎖在少年身上,嘴邊一抹輕淺笑意油然而生。
徐寶璋完成了任務,歡天喜地地走到賢妃和魏王跟前。賢妃便代他向王爺要禮:「王爺可想到要送我們徐公子什麼東西好?」
本不過是玩笑話,李云霽卻難得認真起來,揚手就要將貼身侍從招過來。徐寶璋忙搖手說:「舉手之勞罷了,要是真要送……」就看那烏溜溜的雙眼軲轆轆一轉,瞥見王爺旁邊的那碗糕點,就說,「還不如……賞圜圜吃的好了。」
賢妃心中暗讚少年懂事,嘴上故意揶揄道:「就知道你嘴饞。」然後問李云霽,「王爺,你看如何?」
李云霽知曉少年出自上京徐家,想是什麼也不缺,又看他盯著桌上這盤點心,也不知自己著了什麼魔,就拈起了一塊,送到少年眼前。徐寶璋竟也不嫌棄,歡喜地接了吃的,不小心道 :「多謝叔——」冷不防對上李云霽的眼,少年連忙改口,「——王爺。」
然而為時已晚,李云霽瞬間清醒過來,本就不甚明顯的笑意又消失得一乾二淨。
而後亭中數人談笑,其樂融融,待賢妃面露倦色,仕女們便一一告退,徐寶璋得到賢妃賞賜的幾盤點心,也高高興興地回去找姐姐了。
閒雜人等都離去之後,庭院霎時清淨下來。
賢妃搖著團扇,有一句沒一句地道:「這四人裡頭,王家的姑娘長得最俊,看起來也是個溫婉賢淑的,那秦氏的丫頭倒是個機靈的,就怕你壓不住——」她瞥了瞥旁頭,只見李云霽手裡拈著一塊點心,吃也不吃,就這麼乾瞪著,也不知在想什麼,便喚了一聲:「魏王。」
李云霽回過神,看向賢妃。娘娘親切地問:「不知王爺可有中意的沒有?」
「臣——」那薄唇抿了抿,李云霽斂目,沉聲道:「要……想想。」
賢妃自然明白這事急不來,既然已經盡了人事,剩下的也就只能讓魏王自己琢磨了。於是又留李云霽坐了一會兒,便容他起身告退。
注1:出自米芾 注2:出自俞樾《俞曲院》
? 金風玉露 (三)
魏王在賞花會上相看眾仕女,今上後來親自過來問道賢妃此事,娘娘便將王爺的話原原本本帶到。
今上奇道:「這不是沒成麼,愛妃何故笑吟吟的模樣?」
「成亦是不成,依妾身來看,尚言之過早了。」賢妃娘娘拈起一塊酥餅看了一看,然後便叫來宮人,「本宮看這幾樣點心做得實在精巧,傳話下去,本宮重重有賞。」
卻說,魏王回到驛館。京城裡的驛館多是用來招待入京述職的地方高官和各地藩王,雖不及王府奢華,但也算清靜舒坦。王爺此次入京,只帶了幾個貼身侍從和護衛,這些人就看王爺進宮面聖之後,連著兩三日都拉長著臉。說是不虞,卻又不像是不高興的模樣,一天裡倒是走了好幾次神。
話說回來,這些年來,不止是當今聖上,家中兄嫂也急著給他說親,然而如今天下太平,有氣節的豪門貴女一聽王爺瘸腿嘴拙,連門都不肯踏進來,當然嫌棄的還是極少數,大多人還是奔著魏王妃的名頭。
嚴格說來,李云霽也算是這相親場上的老手了,一整年下來,除了正事之外,就都在相看佳人,他的兄嫂們都年長他不少,個個如父如母,恨不得將封地上未嫁的貴女都帶到王爺跟前。李云霽自認自己並非眼高於頂,奈何偏偏就是一個都沒看上眼,弄得他長嫂一氣,道:「你們楔子啊,就是毛病多!」
地位低的不合乎身份,身份合適的又不入眼,難不成,真非得是尻不成?——這倒不是,李云霽絕非那等古板之人,再說他相看的人裡頭,自然也有尻子,只是在魏王眼中,他們彷彿和一般女人,也沒什麼兩樣。
院子裡,魏王閒庭信步,一隻素色的蝶兒從眼前撲翼輕輕飛過,停在一朵盛放的牡丹上。他又想到那日在御花園中,繁花似錦,一片姹紫嫣紅之中,那徐小公子……就好似,這只青蝶。
便看蝶兒在花上停留了會兒,又鼓著蝶翼,飄飄地落在王爺的肩膀上。
侍從來時,就見花園裡頭,魏王一人獨處。王爺看著肩上停駐的青蝶,像是出神,眉宇間卻漾著一抹溫柔之色。
「王爺。」直到那蝶兒又飛走了,侍從才走過來。卻見魏王還瞧著小蝶兒,眼裡似乎閃過一絲可惜。
李云霽回身瞧了一眼貼身侍從,道:「今、今夜,出門。」
侍從聞言,心中大感難得,畢竟魏王身邊的人都知道,王爺「好靜」,最是不喜人多的地方。不過,主子想什麼,他們又怎敢隨意揣測,於是就神色不顯地應了聲「是」。
到了天黑,要說這上京最熱鬧的地方,當然就屬京城北巷。一條河川橫貫長巷,沿河燈籠高高掛,猶如天上銀河星闕。岸邊,有一座叫樓外樓的酒樓,聽說,此處聚集了天下間所有的文人雅士,夜夜在此吟詩作對,如今流傳甚廣的名詞名句,都發源自此處。
今年要舉行科舉,不少考生來到京城,有些就暫住在對岸的興隆寺。他們夜裡必去的消遣之地,自然就是樓外樓。這些書生在此廣交好友,交流學識,其中也有些想在此一出風頭,打響名聲,若是運氣好,保不定來日能被什麼達官貴人相中,收作門生。
然而,今夜的樓外樓,似乎格外熱鬧。
李云霽坐在上頭雅座,外頭儘是嗡嗡嗡的談話聲,侍從打聽完了回來,對魏王道:「王爺今夜也是趕巧了,恰好這一晚是三月一次的品鑑會。」
所謂品鑑會,那也是文人鼓搗出的東西。原先的時候,不過是一些書生相約在此飲酒望月,誇一誇彼此新作的詩詞,後來漸漸地,就成了書生拍賣自己所著詩畫的活動。這樣做,原意是為了讓這些書生籌得盤纏,然而他們之中一旦有人高中,原先所賣出的字畫,價值便會飆漲,故此每次的品鑑會,也有不少京中富人到來捧場,哪怕沒押對寶,也算是結個善緣,誰知將來那人會不會飛黃騰達。
這品鑑會辦了也有些年頭,慢慢自成規矩,現在每次只會挑出五個作品,五十兩起拍,上不封頂。
李云霽起先亦覺新鮮,看著看著又走了神。
今個兒夜裡出門,魏王其實多少也有解憂排愁之意。他答應了賢妃要好好思量,並非是隨意搪塞敷衍。李云霽也自知自身歲數不小,上到兄長,下到將領,那些人到了他這個年紀,且不說兒女,有些命好的,弄不好連孫子都能抱上了。早些年頭,魏王不覺孤家寡人有何不好,誰知今日看著蝶兒,無緣無故地,竟品出一種蕭索清冷的感覺。
或許,他確實是應該,找一個陪伴自己的人了。
關鍵是……找誰好?
這疑問冒頭的一瞬間,魏王就覺得,隱隱有股奇妙的幽香縈繞在鼻間,他放下酒杯,喃喃了一聲「香」。
侍從耳尖,走過來問:「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李云霽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唇,最後不知怎地又作罷了,悶不吭聲地搖一搖首。
就在這時候,一樓的拍賣台上,就到了今夜的壓軸了。侍從也往外一看,就見到一個少年走到人前��那書生看起來年歲不過十幾,他一上台,下頭的人都議論紛紛,想是也覺得少年面生,不曉得他究竟是何方人物。卻看這少年書生收起手中扇,朝著座位上的所有人抱拳道:「小生今日來,請大家鑑賞一幅家中收藏的字畫,就請各位賞臉了。」
看那少年說得有模有樣,侍從暗覺有趣,未想回頭,卻發現自家王爺猛地盯向了那一處。
李云霽一聽見聲音,整個人便怔住,霍地轉頭一覷,就見那書生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一雙杏眸纖塵不染,嘴角彷彿天生含著笑意,讓人一見便心生親近之意——這少年可不正是前幾日方在宮裡見到的徐小公子,徐寶璋。
徐寶璋也不賣關子,將畫軸一打開,一幅云山圖便出現在眾人眼前。那張山水畫乍看簡略,細觀卻又另有乾坤,瞧那曲徑通幽,行經山壑,便至玉湖,青松繁茂,點綴著幾隻飛燕,旁頭還題了一首詩:「逍遙千仞意何窮,映水藏山空悠悠。」(注)即描繪了波瀾壯闊的秀麗山河,又有一種游於世外的快活逍遙。瞬即,便有人擊掌,說了句:「好!」
雖然畫者並未落款,這在座的當然不乏識貨之人,當下便有人驚道:「這幅畫,可是玄一的真跡?」這玄一可是近些年風靡上京的人物,所做詩詞字畫無不精妙,不止文人名士,便是在士族之間也極受追捧。
徐寶璋也不遮掩:「這位兄台好眼光。」
一提及玄一,當下,就有人喊價道:「我出一百五十兩!」
先前剛成交的,最高也不過二百五十兩,足可見這個玄一的名聲有多響亮。緊跟著又有一人出價:「二百兩!」霎時間,叫價聲此起彼伏。
徐寶璋略帶得意地搖著紙扇,儼然一副坊間風流公子哥兒的模樣,和在宮裡的時候,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一幅畫一路從一百五十兩,漲到了四百兩,漸漸地,出價的人少了,漲幅也小了許多。到四百五十兩的時候,就沒人再喊價了。
徐寶璋看是差不多了,扇子擊了擊掌,正要宣佈買主的時候,二樓雅間陡地傳來一聲:「五百兩。」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地,齊刷刷地看向上頭。
魏王侍從也跟著往回一瞧,卻見王爺默默地往裡處挪了一挪。這時,又有人喊道:「五百五十兩。」
王爺指蘸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六」。侍從領會,探出頭,喊一句:「六百兩。」
「六百二十兩!」
「七百兩。」
「……」
就聽那兩頭你來我往,大夥兒都翹首看著,徐寶璋也一副著急的樣子,憋得小臉通紅。到後來,這價都出到了八百兩,眼看原本快要到手的寶貝就要被人奪走,另一廂的人氣得吹鬍子瞪眼,末了不甘地喊:「八百一十兩……」
「一千兩!」
在座的一片譁然,徐寶璋急忙跳出來道:「別喊了別喊了,成交!成交!」
就看那侍從走下來,將兩張五百兩銀票交給掌櫃。少年身邊的小廝忙小心翼翼地將畫卷收好,乖乖,這幅畫可值一千兩——這一千兩是什麼概念,一般二十兩就夠京中尋常百姓一年花用,一千兩那可就不得了了。
侍從要將畫接來之時,徐寶璋卻將手收回一些,問:「不知你的主子是誰人,可否讓小弟一見?」出手如此闊綽大方……搞不好,還是他見過的。
那侍從客氣地抱拳道:「在下的主子不好露面,至於是誰,亦不打緊,望小兄弟海涵。」
話到這份兒上,自然不好強求。
徐寶璋好將畫交到對方手裡,此時,他彷彿察覺到什麼,驀地一抬頭——那雅間的人,影影綽綽,神神秘秘。徐寶璋用扇子擊了擊掌,偏了偏腦袋,想道:這個人,實在是高深莫測啊……
這一場熱鬧,也就這麼散了。
侍從回到雅間,將那幅畫捧到魏王跟前。他面上雖然恭敬,心裡卻覺奇怪得很——他伺候王爺十年八年,卻不知,王爺也好字畫……
然而,李云霽將畫取來,看也不多看一眼,只瞥到少年從掌櫃那兒收下銀票,高高興興地帶著小廝踏出酒樓,他就也跟著站起來,說了句:「走。」侍從不敢遲疑,趕忙取了畫後跟上。
大街上,人流似川裡魚來來往往。
就見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公子手持紙扇,邊走邊搖。他身邊跟著一個叫「迷糊」的小廝,此時正苦著一張臉:「少爺,您說,您拿了二老爺的字畫,還把它給賣了,會不會……」
徐寶璋挑眉道:「你怕什麼?二爹爹這麼多畫,天天東丟西扔的。而且,他要是知道我把他的畫賣了一千兩銀子,搞不好還會誇我呢!」
「可是,小人是怕院君……」
徐寶璋止步,笑道:「沒什麼可是的,再說了這一千兩銀子,是要捐給衢州洪災災黎的,阿爹要是知道了,鐵定不會怪罪我的。要是,他要罰我,還有二爹爹罩著我們呢。」
迷糊仔細想了想,這話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徐寶璋用扇子輕輕點了一下小廝的腦袋,昂著臉笑盈盈地接著走。
在距離這對主僕不到五十步之外,魏王也帶著侍從沿街走來。李云霽也是適才方晃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跟上徐寶璋。就瞧那少年走走停停,只要一看到新奇的玩意兒,便駐足一會兒。李云霽發現這徐小公子不但夜晚出遊,身邊也只有小廝一人。
好、好歹是個尻子,若是徐寶璋碰上什麼心懷不軌之人……
徐寶璋走到半道兒,猛然轉回頭,一臉奇怪地看著週遭。迷糊好奇地問道:「少爺,您在瞧什麼?」
徐寶璋皺皺鼻子,嘟噥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麼香味……」
香味……迷糊閉著眼,深深地聞了聞:「有的、有的,小人聞到了,有炒栗子,還有麻花——」
徐寶璋捏了捏小廝的鼻子,就聽見這小子「嗷」了一聲。少年好笑地衝小廝道:「知道你饞了,我在這裡等你,去買罷!」
「就知道少爺您對我最好了!」迷糊一喜,樂顛顛地跑去買吃的了。
徐寶璋就走到一邊賣糖畫的攤子前頭,那老頭兒手藝極好,就跟變戲法似的,攤子前圍了不少人。少年正看得興起,忽聞幾聲腳步漸近,猛覺不對,突然將身子一偏,正好躲開了那要抓住他胳膊的一隻手。
那人看形跡敗露,臉色一變,便衝上來要抓人。少年卻靈活得很,側身躲去,就在此時,在暗中伺機而動的人也跟著一躍而出,看起來像是江湖莽漢。
徐寶璋眼看情勢不對,趁亂之中,就要鑽進人海裡頭,那要抓他的漢子道:「追!」
徐寶璋出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還是頭一回碰上這等事情。好在他聰明機靈,便是慌張,也曉得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加上他人小靈活,一路呼救,東躲西逃,一時之間,那歹人也輕易抓不住他。
這時,卻又有一個匪漢不知從何處追來,眼看就要逮住少年,就在這時候,一隻手臂將少年攬至臂彎之下。「啊!」徐寶璋驚得大叫一聲,卻只來得及看見那人劈手奪來一隻長棍。那些匪漢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又見只有一人,本是不放在眼中,哪想這過路英雄三招兩式就扳到兩人。這後頭追上來的匪漢見情況有異,就亮出腰間的鋼刀,攤子一掀翻,就聽見有人驚恐喊道:「殺人啊!」
雖然惡人擎著單刀,來人卻似乎不覺吃力,便看他一手護著少年,一手拆招,那匪漢見遲遲攻不下,已是冒出冷汗,可嘴上猶在裝腔作勢:「把錢交出來,就放你們一馬!」
想來是方才少年賣畫得了一千兩,讓這些歹徒見財起意,竟大膽在京中公然搶劫。那人緘默不語,只一棍擊向刀花的中心,直接破了對方的攻勢。那匪漢被震得鋼刀從手中脫落,眼看長棍就要一擎而下,他臉色驟變,大呼英雄饒命。可就在這時候,徐寶璋發覺後方埋伏,大喊一聲:「當心!」
來人正要閃躲,腿腳卻不甚靈活的樣子,好在徐寶璋迅速把人一推,兩人一分開,鋼刀就在他們中間劈下,二人也算驚險躲過。
這時候,就看見一夥人朝此處追來,正是徐府安排跟在少爺身後的護衛。事發突然,人流又極多,他們已將前頭的那些匪徒制伏住,剩下的這三四個人看形勢不利,不敢再留,分頭跑個沒影。
徐寶璋趕緊朝那救他的人跑去:「你沒事罷?!」
那人從地上起身,見少年過來,慌忙地別過臉去。
「你怎麼了?該不會……是哪裡傷到了?!」徐寶璋看他不住躲著自己,只怕這救命恩人受了傷。少年抓住那人的袖子,不住拉扯,男人在一地的狼藉裡胡亂摸索到什麼,急忙戴上。
待他一回頭,徐寶璋看著那他臉上的灰白代面,愣愣地眨了一眨眼。
註:引用自《題畫云山圖》熊曦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四)
就當徐寶璋愣神的時候,徐府的護衛和小廝便趕到這裡來:「少爺!您……您要嚇死迷糊了,要是您出了什麼事……」迷糊哪想到不過買個糖炒栗子的工夫,就差點弄沒了自家少爺,當下就嚇得魂飛魄散,小臉慘白。
「我沒事、沒事,你別哭了。方才多虧了……誒?」少年這才安慰下人一句,誰知一回頭,救命恩人已經轉過身溜走了去。
徐寶璋急忙拉長手臂,卻來不及抓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深色衣袂從掌心裡滑了出去,「等、等等——」他揚著手,還沒追出半步,就被侍衛給絆住了。
徐寶璋掂著腳尖,朝那頭喊了兩聲「喂」,那匆匆離去的男人還有些不穩地趔趄了一下,最後,少年便瞧著那身影漸漸隱於茫茫人海之中。
侍衛擋在前頭,恭敬地抱拳道:「少爺,此地不宜久留,請隨我等速速歸府。」居然有匪類藏身於京城,還敢對徐家的少爺出手,此事的影響可大可小,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主子的安危。
徐寶璋知曉事情輕重,也不為難他人,只在離去的時候,又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那個方向。
戴著代面的男人一路急行,漸漸地,周圍的人流越來越少,他停下來後,便緩緩回過身,靜默地望著之前過來的那個方向。
那雙沉黑的眼眸裡頭,映著闌珊的燈火,四周熱熱鬧鬧,唯有他周身清冷孤寂。袖子下那摟過少年的手掌,手指輕輕蜷了蜷,掌心彷彿還殘留著一絲絲餘熱……
侍從不知從何處走出來,悄聲無息地站在男人身後。李云霽並未回頭,嘶啞的聲音從面具後傳出:「人。」
「回稟王爺,逃走的三人裡,逮住了兩個活口,其中一個,十一不慎,下手重了……」侍從稟報時抬了一抬眼,「屬下來遲,救護不力,請王爺責罰。」
李云霽揚了揚手,侍從會意過來,拱手道:「那活著的兩個,屬下這就命人押送刑部,交由衙門處置。」
退下辦事之前,侍從又看了看那背影一眼——會不會是他看岔了,王爺的耳朵,似乎,有些紅……
卻說,徐寶璋高高興興地攥著一千兩回到徐府,殊不知,人在家中兩個父親早早就得知消息,著急地在徐府前堂等著他。
更深夜靜,徐府燈火通明,下人守在前堂外頭,個個噤若寒蟬。冷不丁地,聽見裡頭傳出一聲:「跪下。」
就見那前堂中央,「噗通」一聲,少年乖乖地跪了下來。便看他的前頭,徐家的院君負手而立,這沈氏年紀剛到而立,容貌清逸俊雅,看著極是溫柔好說話的樣子。然而,平素越是溫和的人,一發起脾氣,便是刑部的青天大老爺也沒敢輕易吱聲。
徐寶璋跪在地上,暗暗朝一旁座上的徐二爺擠了擠眼,兩父子還沒來得及通氣,院君便轉過來,沉著聲道:「看你二爹爹做什麼?」
素知徐家二爺最寵兒子,這會兒,還是沒忍住幫腔道:「小君,圜圜出門,是知會過家裡頭的,護衛和下人都跟著。今夜出的事情,要怪就怪京城守衛監督不力,什麼人都敢放進來,現在這幫匪徒已經盡數關在大牢裡,保管明日就給小君一個交代。」
徐二爺一邊說,徐寶璋就一邊點頭。對比過去,本朝民風開放,尤其是京城,閨中女子可在守衛和下人陪同下出門,尻子身份雖然金貴,徐家這幾個老爺倒算開明,從不將兒子拘在內宅裡。
「再說,今日圜圜也受了驚嚇和委屈,這不就夠了。」徐二爺自覺說得十分有道理,忙從座上起來過去將少年扶起來, 「別跪了、別跪了,快起來——」
「哦!」徐寶璋開心地應了一聲,剛要站起來,前頭驀地響起一聲輕輕的「哼」。
一聲冷哼,這一大一小該坐的坐回去,該跪的繼續跪。
父子二人眼觀鼻鼻觀心,末了二老爺看著房梁,徐寶璋望著地上,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糾結道:「阿爹,圜兒實在不知……圜兒到底,做錯什麼了?」
沈敬亭便朝少爺的小廝看了一眼,迷糊戰戰兢兢地站出來,看也不敢看自家少爺一眼,把懷裡藏著的銀票拿出來,還不等院君問話,噗通跪下來道:「回、回院君,小的知道錯了,是小的沒看好少爺,沒攔住少爺,讓少爺賣了二老爺的字畫——」
審都不必審,就聽這小廝噼裡啪啦說了一堆,徐寶璋不斷地拉著他,卻也無濟於事,最後迷糊把所有該說的說了,不該講的也全說了。
院君轉過來看了眼兒子,平靜地問:「這下,你可明白了?」
徐寶璋出遊沒錯,可他不但瞎湊熱鬧,還把他父親的字畫給賣了,徐寶璋貪玩成性,由此惹來大禍,沈敬亭聽說兒子出事,手腳都涼透了去,如今見他全須全尾地回來,心中大石放下之餘,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他慍怒道:「自小,你三個父親就寵你,看看,把你給寵得天不怕地不怕。你生性好玩,平日��便也罷了,今日竟招來了殺身之禍,害你父親阿爹擔憂如斯,我讓你跪下,你還敢問我何錯之有。今天你僥倖得貴人相助,可你再不收斂性子,明日誰知道你還會闖什麼禍。」
這每一句話,都讓徐寶璋越聽越覺羞慚,這才明白,他拿畫是小,惹禍是大,更重要的是,還讓父親們為他提心吊膽,實在不孝。於是,少年伏地拜下,乖乖地認錯道:「父親,阿爹,圜圜知道自己做錯了,請父親和阿爹責罰。」
徐二爺聽說自己要在今年萬壽節上獻給今上的畫被賣了出去,還只有千兩,俊臉獰了一獰,可還是心疼兒子多些:「圜兒知錯就好,這責罰就……」
沈敬亭喚了一聲:「二爺。」徐燕卿立馬改口:「全都依你阿爹的。」
沈敬亭見少年真心認錯,面色稍霽,罰兒子卻毫不手軟:「今日就罰你在此處跪一夜,禁足半月,抄寫《禮記》三篇。」瞧見徐寶璋苦下臉來,沈敬亭便悠悠說,「若是覺得不服,等你大爹爹回來,就讓他來親自管一管你。」
這兩日,鎮平侯正好不在京中,這三個父親裡,就屬侯爺對兒子管束最嚴,若是由他來罰,可就沒這麼舒服了。
徐寶璋一聽,趕緊搖頭:「圜兒沒有不服,圜兒謝謝爹爹管教!」
此時,下人走進來道:「院君,三老爺和兩個小少爺回府了。」
沈敬亭點頭應了一聲,離去之前,不忘警告地看了二爺一眼:「你們誰都不准幫他抄。」跟著,就拂袖大走了出去。
徐燕卿追出去幾步,又想起什麼地跑回來,拿了位子上的軟墊塞到少年膝下,好生囑道:「我哄你阿爹去,你在這好好跪著。」
於是,少年就在大堂裡跪了一晚上,而那幫在京城公然行劫的匪漢受審後,發現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便盡數下了死牢,等秋後再問斬。
徐寶璋被禁足於家中,人也不能閒著,每天都埋在案前抄書。院君算得極準,只要每天寫六個時辰,這三篇剛好半月就能抄完,若是晚一天半日,就要再加一篇。
迷糊走進書房裡頭,卻看少年認認真真伏於桌前。小廝湊過來一瞧,發現自家少爺沒在乖乖抄字,反而不知道在紙上畫些什麼。
迷糊好心勸道:「少爺,您再不好好抄字的話,期限可就快要到了。」
徐寶璋仿若未聞,筆尖落在那展開的紙上,墨水隨著筆頭在白紙上暈開,迷糊盯著看了好一陣子,才知道少年紙上畫的,是一個男人。徐寶璋畢竟師承京城第一才子,要畫出一個人的模樣,又有何難。待他擱筆,只看那張畫上的男人長身鶴立,器宇軒昂,可是,他的臉卻……
迷糊奇道:「少爺,這個人,怎麼戴著一張如此醜陋的面具?」
徐寶璋並未應他,吹了吹畫上未乾的墨水,然後就將畫交給了小廝:「拿下去,叫人臨個百十來張。」
迷糊雖覺怪異,但是自家少爺干的不著調的事情,也不是這一件兩件了,就乖乖把畫接過,正要轉頭出門,徐寶璋卻又喊住他:「稍慢。」
少年將畫拿回來,左瞧右看,最後拿筆沾了點墨,在那面具後的一雙眼又添了一筆。頓時,那一雙眸子變得更為炯炯有神,卻又宛若氤氳著薄霧,若欲語還休。
徐寶璋看著畫裡的男人,不覺出神。迷糊只見自家少爺對著一幅畫慢慢揚起嘴角,還沒開口問,徐寶璋就將畫塞回給他:「好了,去罷。」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 (五)
上回說道,徐小公子作了畫,命人臨摹了幾十張。下人將此事稟告院君時,徐家的三老爺人正好就在。
院君拿著那張畫蹙著眉頭,三爺卻是一笑,豁達道:「既然他助過圜圜,就是我徐氏的恩人,若是真能尋到人,也算是好事一件。」
沈敬亭不知思量什麼,兀自長嘆。徐棲鶴收斂了玩笑,關心地問:「不知夫人愁煩何事?」
沈敬亭輕語道:「再過幾個月,圜圜就要十五了。」
老爺們不記得,然而同身為尻,沈敬亭卻時時刻刻算著日子。尻者,無論男女,多於十三至十六歲來潮。潮期來時,慾火難熬,是以尻子多半成親較早,往往在潮期來前半年,便已出嫁。然而,徐寶璋年至十四,卻未曾訂親,這些年來,雖有京中世家貴門前來說親,徐家都以少爺年紀尚小,推掉了親事。如今,京中大多人都認為,徐寶璋將來會嫁給兩個楔皇子中的一位,其中太子已迎娶徐家女,那徐寶璋嫁給四皇子的可能性極大。
「四皇子剛封了晉王,人是不錯,可是……」沈敬亭沒再說下去。
當今聖上最為驕傲的,便是兩個楔子都十分有出息,可是最為憂愁的,也是這兩個楔子太有出息。太子和四皇子之爭,已經初見端倪,這種時候,徐家又怎敢把兒子再嫁給當中一人。
眼看徐寶璋年紀漸長,儘管稚氣未脫,在三個父親眼中,還如小兒一般,但出嫁也是這兩年之間的事。
徐棲鶴想到此,難得面露愁色,握著男子的掌心,勸道:「再胡鬧也不過是一時了,這一回,你不如就由著他罷。」
沈敬亭將畫壓在案上,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希望,他的圜兒是個楔子,哪怕就是個常人,那究竟該有多好……
少年不識愁滋味,只可憐為人父母愁白了頭。
卻說,徐寶璋命人畫了畫像之後,就讓下人貼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那畫裡的人身形頎長,威武帥氣,正抬眼要看看真容如何,誰知卻掛著一張白面面具,實在是古怪至極。
屋中,魏王靜靜地看著桌上那攤開的一張畫,侍從垂首站在王爺身後。
李云霽垂著眼,就看那張畫的右上邊,寫了一行字:四月初一辰時整,錦繡橋上不見不散。
見王爺整���悶不吭聲,侍從越發覺得自己摸不透主子——王爺施手相救,是在做好事,可是,他為何又不願表明身份,莫非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侍從猶豫地開口:「王爺。」
李云霽並不應聲,指腹輕輕拂過畫,正是停留在「不見不散」那四個字上。
「……王爺。」侍從又叫了一聲。
魏王陡然回過神,故作掩飾地清咳了咳。這精乖的下屬便忙倒了熱茶,遞給王爺,順道問:「不知王爺如何打算?」
李云霽裝模作樣地喝了茶水,面色不顯地沉吟道:「……胡鬧。」
這倒也是,那徐家的小公子可真是古靈精怪,竟然想得出這樣的法子。只不過,他如此胡來,難不成他就不怕有心人故意假冒麼?——這些人有所不知,徐寶璋自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除非假冒的人不但和李云霽身形相仿,還恰好瘸了左腿,否則,可輕易騙不了他。
「既然王爺無意……」侍從未將話說完,卻看李云霽把紙張折了,塞進懷裡。俊朗的眉宇之間卻又染上一絲愁色,竟是嘆了一聲,隨後拂了拂袖,站起來走出門外。
尚且不追究魏王所愁的究竟是什麼事,就先說那徐寶璋在家裡沒日沒夜地抄書抄了半個月,總算趕在死線之前,把字給抄完了。
院君親自校驗兒子的功課,徐寶璋待在邊上,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
「阿爹……」少年小心翼翼地問,「這樣,成了麼?」
沈敬亭頷了頷首:「字跡勉強還算工整,看樣子,你二爹爹這回確實沒有替你作弊。」
徐寶璋哼了哼道:「二爹爹哪敢,孩兒都求——」沈敬亭眉一挑,問:「求什麼?」
少年期期艾艾地小生說:「求……求二爹爹,幫圜兒看看,抄的如何……」
沈敬亭如何不知這兩父子向來是沆瀣一氣,他放下字帖,道:「我知道你父親沒幫你,他便是用左手,字也寫得比你的齊整。」
徐寶璋哽了一下,接著一臉討好地湊過來,拉著爹爹的袖子:「那麼,阿爹,我是不是……能出門玩兒了?」
沈敬亭淡淡地瞥了一眼兒子,最後無可奈何地一嘆:「算了,你記住,不可再惹禍生事,無論去到何處,都要有人跟著,切不可胡性妄為。」
徐寶璋用力地點著腦袋,承諾一番後,沈敬亭不由一笑,寵溺地輕道:「去罷。」
少年前腳剛一踩出去,後頭便有下人進來說,小少爺過來請安。就看一個小少年走進,那模樣不似徐寶璋精緻,但卻清雋俊秀,一雙眉眼和侯爺極其神似,尤其他嚴肅著一張小臉走來,總讓人以為是瞧見了縮了水的鎮平侯。
說來,這也算是奇事一件,徐家院君沈氏年少難產後便絕潮,誰想後來竟又懷子,因胎兒過大,不足十月就生產,許是祖上積德,這一對雙生兒皆是楔子,分別名為元燮和元衡。過來的這個小鎮平侯,便是次子元燮。
他走過來,一板一眼地朝爹爹拜道:「孩兒見過阿爹。」
沈敬亭看了眼後頭,問他道:「阿九人呢?」徐元衡在家族裡行九,又是這一輩目前年紀最小的,故小名為九兒。
徐元燮繃著的小臉閃過一絲難色:「弟弟他……」
想是元衡不在屋裡好好讀書,不知溜到了哪處去玩。徐元燮私心想幫弟弟,又不曉得如何撒謊,因此一臉為難。
沈敬亭心道,不管是老大還是老幺,都不如個老二省心。跟著就將次子攬到跟前,擦了擦他額頭滲出的細汗:「一會兒阿爹讓人煮酸梅湯,拿回去分給弟弟,別喝得太多。」
日子一轉眼,便到了約好相會的那一日。
京城北巷一座石橋橫貫江水,連接兩岸,兩頭橋邊放著石碑,上頭分別刻著「錦繡」和「良緣」四字,相傳這座石橋就是當年高宗和柳相的定情之處,後世便借此吉意,在石橋上雕刻上百隻的喜鵲,意味祝天下情人相遇,促成一段錦繡良緣。
今夜,錦繡橋上依舊熱熱鬧鬧,人頭往來,川流不息。
就看橋上,一個少年頭系綸巾,手持紙扇,猶是一副青衣書生的打扮。這一個晚上,他不住拉長脖子,左顧右看,不知是在等著誰人。一旁梳著雙髻的小童兩腿蹲著,雙手支著下頜問:「少爺,這都過了半個時辰了,那個人怎麼還不來?」
徐寶璋用紙扇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什麼那個不那個,那可是你少爺我的恩人。」
迷糊委屈地揉了揉腦袋,不禁道:「少爺,您說,他會不會沒看到那張畫?」
徐寶璋派人將畫貼得滿京城都是,又怎麼會看不到呢,然而這迷糊到底不是真迷糊:「也許他根本不是京城人,搞不好,在您尋他之前,他就已經離開上京了呢?」他想了想,似乎覺得這個說法極為可能,跟著又道,「而且,少爺,您說他武功高強,那搞不好還是個江湖人。您想想,他還戴著面具,這麼神神秘秘,會不會是什麼絕世高手,不讓人看見臉,是為了躲著仇家——」
說罷,迷糊又被自家少爺敲了腦袋。他「嗷」了一聲,徐寶璋教訓道:「讓你少看點閒書,就不聽話,你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府去。」
迷糊趕忙站了起來,淚眼汪汪地搖晃少年的胳膊說:「少爺,迷糊不瞎說了,您不要趕迷糊走。」
徐寶璋擺了擺手,這小廝才收起眼淚,安安分分地站在少爺身邊。
兩個人又等了一盞茶的工夫,有好幾回少年都見到身影相仿的人走過,卻都不是自己想找的人。這陣子,他日日夜夜盼著這一天,滿心以為那人會如約而至,徐寶璋咀嚼著迷糊方才所說的話,莫非……他確實已經離開了上京?
只有這樣想,少年的內心方覺得好受一些,然而他繼而又想,自己恐怕再也找不著那人,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漸漸攀上心頭。
就在此時,又有一人從眼前一晃而過。徐寶璋一怔,匆忙追上去:「哎——」
那人回頭一覷,徐寶璋瞧著那一雙眼,便知自己又找錯了人,放開他的袖子抱拳道:「抱歉,在下看錯了。」
迷糊追過來,看看那離去的人,語氣失望地道:「少爺,又不是啊……?」
少年望著眼前往來的人煙,心頭忽而生出一種萬事不可強求的落寞——說到底,不過是他一廂情願了。
「少爺,您不接著等了?」
便看徐寶璋收起扇子,一臉沒趣地扭頭走了。
一路上,徐寶璋都一言不發,看起來十分沮喪。少爺總算肯打道回府,迷糊心裡雖然高興,可見自家少爺神色不虞,也識趣地閉上嘴,誰想才走了一會兒,少爺冷不防地一個止步,迷糊差點兒就撞了上去。
徐寶璋在一個攤子前頭停了下來,就見那攤位上掛著各種各樣的面具。徐寶璋伸手挑起其中一個,問攤主道:「多少錢啊?」
攤主賠笑說:「小公子,這個只要二十文錢。」
少年讓小廝付了銀子,拿著那張面具,在街上一邊走一邊打量。他手裡這個陶制的代面,塗上了白色的顏料,又難看又滑稽。徐寶璋不由想到那一夜,那個人抓瞎地戴了個假面,想必是不願意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這麼說的話……會不會,是他們曾經見過?
徐寶璋越想越覺得有理,苦苦思索之間,就沒有留意到後頭的馬蹄疾行聲。迷糊在後頭猛地一喚:「少爺!」
徐寶璋還來不及回頭,一道身影就從人群躥出,緊接著,一隻手臂有力地橫過他的腰,隨之少年便聞到了一股說不清的異香,手裡的陶面掉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少年從那人懷裡緩緩抬頭,旁人只注意到這個男人臉上嚇人的面具,徐寶璋卻瞧見那面具後的一雙眸子——那眼眸深邃如潭,似語非語,似言非言,恰似煙籠鎖霧,教人琢磨不透。
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地一撞,那人好似一怔,此時少年的小廝正好追上來,他便撒手將人一放,急急轉過身去。
「你站住!」徐寶璋一回神,就急追上去。那人步伐再快,到底是個腿腳不方便之人,再說少年還帶著徐家的護衛,少爺一聲令下,那些人怎敢放人離去。
就這樣,你追我躲,跑了整整一條街,最後總算把人堵在一個深巷裡頭。
魏王看著前頭的死路,他年少領兵,這還是頭一次遭遇到「窮途末路」的窘境。這時,徐寶璋已經追上來。
只看少年喘著氣道:「這下子,你就算喊破喉嚨,都沒用了!」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六)
眼看著徐小公子眯著眼大搖大擺地走來,那神似地痞流氓的架勢,讓李云霽下意識地退了又退,直到背靠著牆,無路可退為止。他回神來的時候,面前這膽大包天的少年已經伸手「啪」地一聲壓在牆上,將堂堂魏王困於方寸之間。
徐寶璋抬眼瞪來,氣勢洶洶地問:「你為何一看見我就跑?」
只看跟前的男人別過眼去,喉結咕咚地無聲一動,一副遮遮掩掩,做賊心虛的模樣。徐寶璋擰了擰眉,偏過頭去看他,這男人便又把臉轉向另一邊。兩個人左看右瞧,轉了半天,直教徐寶璋轉得頭都暈了,兩手猛地固定住那個人的臉:「你別轉了行不行,我眼睛都花了。」
之前說過,楔尻之間也有大防,可徐小公子被家中長輩當正經男兒養大,而他秉性率真,不懂防範避嫌,只可憐了咱們的「老」皇叔李云霽,冷不防地被逮個正著。他怔怔地看著這近在咫尺的精緻小臉,霎時,那近陣子不斷出現在午夜夢迴之中的異香如潮攏來——
徐寶璋猛地被人推開了肩,他踉蹌地退了一步,就見跟前之人做了個擦鼻子的動作,胸膛起落的速度比一般時候都來得快。
「你……沒事罷?」少年一臉擔心地湊過來,魏王調整鼻息,此時,眼角的餘光瞥見前方的拐角處,有一道鬼祟的影子。
李云霽目光一厲,越過徐寶璋,直朝那頭追去一看,那人影也遁得飛快,待李云霽趕來,就已經消失無蹤。
魏王看了看眼前的空巷,踩出一步時,察覺到了異狀。他俯下身來,將那東西撿了起來——那是一條狼牙鏈,想是那人逃得太急,不慎落下。
「——你怎麼又跑了?」後頭的少年追上來時,李云霽忙將鏈子藏進袖子裡。
徐寶璋就看眼前人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人突然也不跑了,卻逕自站起來走出巷子。少年急忙跟上:「哎,我等你等了這麼久,你明明都來了,為何躲起來不肯見我?」
「你看你想跑都沒找對路子,莫非,你真的不是京城人?」
「奇怪了,你為何要一直戴著代面,你是在躲什麼人?」
「我問了你這麼多,你為何都不應我一聲啊?」
少年左一句「為何」,右一句「為何」,這麼多的問題一下子拋過來,且不說李云霽一時半會不知如何解釋,他又天生嘴拙,索性就一概不答,扭頭直走。卻說,魏王喜靜,少年一路嘰嘰喳喳,饒說一般人,王爺早就拂袖一個提氣,把人給甩下了。所以說,俗話說得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都插不了手。
然而,李云霽始終不發一語,到底還是惹得少年心頭不快,道:「你一句話都不說,難不成你真是個啞巴?」
此話甫出,前頭的人頓然止步。
徐寶璋一頓,輕喃道:「你……莫非……」真的不能說話?
魏王靜默不言,良晌,彷彿是輕嘆了一聲,然後便負手自顧自地走了。少年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跺了跺腳,恨不得掌自己的嘴:「瞧瞧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哎,你等等我!」
李云霽沒想到那少年又急追上來,只聽他著急地在後頭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我瞎說話,恩公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小弟確實無意冒犯——」
徐寶璋雖說嘴急犯錯,可到底懂事乖巧,自知錯誤,便誠懇道歉,這已經比許許多多明知冒犯他人,又惱羞成怒,還自覺自己不過一句玩笑話,是對方氣量狹小的人好得多。見李云霽步伐稍緩,徐寶璋急匆匆搶步,擋在他的前頭。
便看少年揪了揪袍角,帶著幾分小心地抬頭,問:「你不想理我,是不是因為……你很討厭我?」
魏王一怔——這小子怎麼會這麼想?他、他豈會,厭惡他……
徐寶璋接著說:「要是,你不厭惡我的話,那你為何都不肯看著我呢?」
少年仰著臉,就看男人緩緩地將臉轉向自己,那滑稽的陶面後,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映著週遭的燈火,好似藏匿著千絲萬緒,教徐寶璋一見,就畢生難忘。
徐寶璋回神後,露齒一笑,道:「算上方才那一回,恩公你一共幫了我兩次,我阿爹說過,做人當飲水思源,知恩圖報。」遂拂了拂袖,朝男人躬身拜道:「小弟徐寶璋,在此謝過恩公兩次相救,請恩公受小弟一拜。」
少年姿態大方端正,正是大家公子從才有的風儀。李云霽忽然受了大禮,忙伸手將徐寶璋扶起,卻看徐寶璋嘻嘻一笑,說:「俗話說,相逢即是有緣,不知可否告知小弟恩公大名?」
世間路人千千萬,這個人三番兩次救了他,可不正是有緣麼?
眼前的少年膚色如雪,一張小臉蛋圓潤好氣色,周圍綵燈如炬,更映得那看著自己的明眸清澈燦亮,直教人不可逼視。
見男人沉默不動,徐寶璋忽然想到,對方無法開口,正思量當如何的時候,魏王便伸來手,將少年纖細的手腕盈盈一握,執手到眼前。
「你……」徐寶璋怔了一怔,跟著他就見男人稍稍俯下身來,那雙睫毛濃密似羽,微垂的眼瞼遮斂不住那雙眼不自覺流溢而出的暖光。李云霽執著那白玉般的手掌,只覺好似握著這世間最柔軟之物,讓人不自覺就小心翼翼起來。
他斂了心思,手指輕輕劃在那攤開的掌心上。
繁花如錦,皇宮裡滿園春色。
太子側妃所住的太宸宮裡,一個少年公子憑欄而坐。春風送拂,日頭正好,他不跑出去,反是看著自己的手掌發愣。就看他捏了一下手心,緊接著再放開,短短一盞茶的工夫,就重複了好幾遍。
此時,宮女攙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走來。她額心點著梅花印,妝容精緻豔麗,頭戴三隻金步搖,姿態雍容,通身高貴氣派。一見少年,她便會心一笑,道:「弟弟老盯著自己的手,難道,真能看出一朵花來?」
「姐姐!」徐寶璋一回頭,見到太子側妃,猛地想起宮中規矩,急忙站起來。側妃卻將他的手攬來,拉著他坐回去:「此處沒有外人,圜圜用不著在姐姐面前裝乖。」
徐寶璋道:「我以為姐姐去跟賢妃娘娘請安,不會這麼快回來。」
一旁的宮女說:「娘娘不日就要臨盆,賢妃娘娘已經免了主子的請安了,讓主子在宮裡安心待產。」
徐寶璋睜大眼,忍不住喜道:「姐姐這麼快就要生了?」
聽到少年的稚言稚語,宮人都不由掩唇而笑。側妃戳了一下弟弟的腦袋:「本宮都揣著這顆球九個月了,還快?」
徐寶璋每隔一陣子方入宮一次,自然沒察覺到日子過得飛快,太子側妃自去年七月有喜,到現在可不正要生產了。徐寶璋看著那圓隆隆的肚子,不由想到數年前,阿爹快要生產的時候,那會兒阿爹的肚子可比娘娘這個大得多了,折騰得他親爹站都站不起來,那一陣子只能躺在床上。
側妃問:「又在發什麼愣?」
徐寶璋醒過神,說:「圜圜只是在想,姐姐這肚子裡的,是個小公主還是小皇子。」
不等娘娘開口,大宮女就說:「徐公子不必猜,娘娘肚子裡的,肯定是個小皇孫。」
「錦瑤。」側妃開口一喚,大宮女臉色微變,連忙噤聲。
側妃撫了撫肚子,沖徐寶璋笑著道:「圜兒與其關心姐姐,不如想想來日,會嫁給什麼樣的男子,為他生兒育女。」
徐寶璋到底是個尻子,年紀也不算小了,是該琢磨一下終身大事了。他聽到「生兒育女」,臉陡地一熱,訥訥道:「圜……圜兒,才不嫁人呢——」跟著又說,「圜圜要留在家裡,孝順父親和阿爹!」
宮人聽了,又是一陣竊笑。徐寶璋看著她們,一臉困惑:「姐姐們都笑什麼?」
側妃就明了自己這幼弟尚不通人事,家裡也未曾請嬤嬤來教導他,是以連尻子有潮期這麼重要的事也似懂非懂。她也不想嚇唬弟弟,於是便道:「這些話,你回去告訴你阿爹,聽一聽他怎麼說。」
徐寶璋見她們一個個都賣關子,哼了哼說:「好,弟弟回去問問阿爹,再來和姐姐們理論。」說罷,便站起來,向側妃娘娘告退。娘娘照舊賞了他幾樣宮中的點心,便叫人送徐公子出去。
少年離去了之後,側妃身旁的侍婢便跪下來:「奴婢方才失言,請……請娘娘責罰。」
側妃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道:「算了,下去罷。」宮女千恩萬謝之後,便退下了。
側妃娘娘撫著肚子,望著遠處:「孩子,你可要為母妃爭氣。」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七)
卻說,徐寶璋揚言要回府問道父親後,再去找側妃娘娘理論。只是,他一踏出皇宮,就將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
天氣逐漸轉熱,是時候要給家裡的老爺和孩子做幾件涼快的新衣了,布莊的人送了幾批好布來供院君挑揀。
沈敬亭細細地看著那些料子,素色大氣的是給侯爺挑的,二爺的話磚紅和玄紫都成,至於三老爺,自然是素雅而又不失精緻的最好……
「院君每次只給老爺和少爺們挑,對自己倒最是隨意。」貼身侍僮忍不住道。
沈敬亭滿不以為意道:「老爺們有職務在身,斷不可馬虎。我大半時候都在府裡,又有何要緊?至於少爺——」他想起什麼來,問下人道,「大少爺近陣子都在忙什麼,為何都沒見到人?」
侍僮便道:「大少爺最近在外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似乎是個外地回來京城的。大少爺這些天,都與他結伴,在城裡四處遊覽。」
聞言,沈敬亭放下料子。他皺著眉負手站著,思量了半天,終是輕嘆道:「叫人將少爺看緊點,莫讓他惹事生非。」
「是。」
京城驛館裡,侍從掩上門,將狼牙鏈交出來後,道:「北方蠻族的男兒一出生,家中便會從死去的狼頭骨上,取一狼牙做鏈子,傳說戴著它就會得到狼神的庇護。此後,只要殺一人,就能將對方的狼牙鏈上的牙取最大的一顆下來,戴在自己的鏈上。因此,這一條狼牙鏈同時也是蠻族武士的象徵,除非殞命,否則不會輕易摘下。」
魏王拿起案上的狼牙鏈打量了一番,這一串狼牙,少說也有二三十來個,若是一般人就罷了,一個蠻族的精英武士出現在京城街巷,還鬼鬼祟祟地跟著他們,這如何……都說不過去罷。
侍從遲疑道:「就是不知,他們的目標是王爺,還是……」如果是魏王,這還有可能,若是徐小公子的話,那又是為什麼?
魏王指蘸茶水,飛快地在桌上寫道——動機不明,查。
只憑一條狼牙鏈,確實不好驚動京城防衛。侍從收起狼牙鏈,抱拳道:「那屬下這就命人接著調查。」
此時,下人站在外頭道:「王爺,尚衣院的陳公公來了。」
先前,李云霽進宮,他想是沒料到會在京城裡逗留這麼長時間,也沒帶幾件薄衣服,賢妃娘娘知道後,便吩咐下去,讓尚衣院給魏王趕製幾件。侍從忙請陳公公進來,便看陳公公身後跟著幾個小宮女小太監,搬來了好幾匹布。
陳公公道:「賢妃娘娘命奴婢來為王爺量身,還有這些是江南織造今春剛貢上的幾匹好布,王爺瞅一瞅,看看有什麼不合意的。」
李云霽看了眼那些布料,要麼是深檀色,要麼就是月牙白,這些顏色大多予人內斂沉穩的感覺,正合乎魏王給人的印象,陳公公心想,保管魏王滿意。
未想王爺進去量身不久,那老跟著王爺的侍從就走出來,和公公寒暄一二後,試探地問:「陳公公,不知最近京城裡,都流行什麼樣的顏色樣式?」
陳公公琢磨了一番,謹慎地道:「近日,紫絹頗受士族裡的年輕男女青睞。」
「這樣,」侍從拿出錠銀子,塞到公公手裡說,「那麻煩公公, 那些就免了,就給咱王爺挑一匹紫絹做兩身,要看起來顯年輕又有精神的。」
陳公公假意推了推銀子,之後便收了下來,喜上眉梢地拱手道:「請魏王放心,奴婢定然給魏王挑個富貴氣派的大紫色。」
且不深究那狼牙鏈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隱患,只看眼前一片歌舞昇平、安泰平和,長門街口,一對主僕站在棚子下。
這兩天氣溫驟升,迷糊給自家主子搖著扇子,看少爺老探頭探腦,無奈道:「少爺,您足足早了快半個時辰,人當然不會這麼快來了。」
打扮成書生模樣的徐寶璋對小廝的話充耳不聞,只說:「你要是想回就回去罷,不用跟著我。」
迷糊鼓了鼓臉:「少爺老想把迷糊打發走,小的不給您搧風了。」於是把臉轉過去,這一轉,就遠遠瞧見了一個身著大紫衣裳的人,忙拉著徐寶璋道:「少爺、少爺,您瞧那個人,咱府上二老爺都不敢這麼穿。」
徐寶璋敷衍地看了眼: 「跟宸妃娘娘頭上戴的那朵大紫牡丹花成了精似的……」
就看,那成精的大牡丹越走越近,待迷糊看清了來人,又拍著自家少爺:「少爺,是、是恩公來了!」
徐寶璋一聽,烏溜溜的兩眼頓時便注入了光輝,扭頭一看,果真見那由遠而近走來一人,他身影頎長,軒昂氣宇,一身明晃晃的朱紫色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張揚,再搭配臉上戴著的那詭譎的灰白��面,行走時長袖飛揚,邊角的金絲在日頭下熠熠生輝,直叫旁人都不敢近身。
「魏兄!」就看一個青衣少年帶著笑臉迎了上去。來人雖擋住了相貌,可在瞧見少年時,他的步履明顯加快了些許,想是也是極想見到他的樣子。
那日,恩人在少年手上,寫了「魏十九」仨字,徐寶璋初時還認為名字怪得很,可是細細咀嚼之後,便覺越發朗朗上口。這魏十九自稱是外鄉人,如今回來省親,也是出於偶然,才施手救了徐寶璋。二人結識至今,一個月不到,就已經成了莫逆之交。
「魏兄今日來得可早,小弟也是剛到而已。」徐寶璋說著話時,便打量了他,一臉誠摯道,「魏兄換了身行頭,小弟我一看還認不出來了。俗話說,紫衣為相,魏兄氣度不凡,這身朱紫再合適不過了。」
迷糊在一旁小聲嘟噥說:「少爺,您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有一句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雖說用在這情況下不甚恰當,不過說實在的,也相差不遠了。
再說,女為悅己者容,男兒亦如是,少年攪亂一池春水尚不自知,可憐了咱們老皇叔,春心萌動猶不敢深想,那就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八)
常言道老房子起火,雖說魏王這幢房子也不算太老,可也沒能忽視徐寶璋不過是個荳蔻少年,天真爛漫率直活潑,直撩得老皇叔那叫一個兩目昏花,難得糊塗。
事實上,陳公公的眼光並不是虛的,李云霽相貌出色,若是他肯露出真容,那一等一的俊顏,莫說紫衣,就是一身豔紅,也是另一股風流,保管魏王這麼穿著在上京走兩圈,不出幾個時日,必有士族公子爭相效仿。壞就壞在,李云霽非得遮住自己那張猶甚天仙的臉皮,這下子,驚喜就成了驚嚇,原本賞心悅目的畫面,頓時成了慘絕人寰。
可又好在,徐寶璋此人肖似其父,護起短來,素來六親不認,哪怕今天李云霽只披著個草皮來見他,在徐寶璋眼裡,魏兄都賽過牡丹,靚過月光。
接著,二人便一齊踏進長門街。這長門街也算歷史悠久,和京城北巷共稱為北都南市。此處在白天最是熱鬧,來者既有王公貴胄,也有凡夫俗子,除此之外,也有不少胡人異族,可真真是匯聚了這天下五湖四海的人。也虧得這長門街上多得是奇裝異服的人,相較之下,魏王這副打扮,似乎也不是這麼地奪人眼珠了。
少年一邊搖著紙扇,一邊向李云霽述說長門街的來歷:「這條長門街,正是當年高宗所辟。高宗即位初時,正經歷過梁王之亂,國庫虛空,高宗便想出這麼個辦法,讓百姓在這幾條街上擺攤做生意,每日收取微薄租金,即可復甦經濟,亦可填補國庫。高宗在位後期大開國門,不管是蠻夷還是倭人,都能到我大鄭來做生意,日經月累,這條長門街越發繁榮,我大鄭也一日比一日興盛。」
徐寶璋說的這一些,李云霽自然都曉得,可是,向來喜靜的魏王,獨獨對徐小公子的嘮嘮叨叨從來不覺有一絲一毫的厭煩。徐寶璋步伐微滯,用扇子輕輕拍一下男人的胸膛:「魏兄光看著小弟做什麼?」遂又一笑,「走,去瞧瞧有沒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少年步伐歡快,李云霽緊跟其後。此時輕煙攏來,一旁的攤位上正好有新鮮包子出籠。
「來喲,賣包子嘞!」小販正在叫賣,李云霽多瞧了一眼,不由止步。原來那些不是普通的白面饅頭,只看這蒸籠裡的包子做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有小兔子的,也有花兒的,李云霽一眼就落在一個蝴蝶饅頭上。他拿起它來,還有些燙手,最後將它小心地放在掌心裡轉了轉——這饅頭做得惟妙惟肖,讓王爺腦中不自覺地閃現某個青衣少年的影子……
這攤子的生意不錯,老闆過了好一會兒才湊過來說:「客官,一個包子只要三文錢。」
李云霽拿出錢囊,還了一錠白銀,只看那賣包子的一愣,小心地賠笑道:「客官,這十、十兩銀子,咱們只是做小買賣的,實在是找不開……」
魏王到底打小長在王府,年少又隨軍,幾乎不曾混跡市井,便是出門在外,都有侍從緊緊跟隨,買東西還錢的事兒,何時輪到他過。便看李云霽一愣,翻了翻了錢囊,好容易找出個碎銀,人家小老百姓也沒銀子可找給他,這時候,徐寶璋回頭沒見到人,忙找了過來,誰想卻瞧見魏兄和賣包子的大眼瞪小眼。
徐寶璋瞭解了情況,也不禁啞然失笑,從錢袋裡取了三枚銅錢,然後拍了一把李云霽的肩頭,爽快道:「魏兄你看看,還想要什麼儘管買,跟小弟說一聲就成!」
李云霽手裡攥著個油包,聽到這句話,莫名地覺得一哽——堂堂食邑萬戶的親王,還要徐小公子給自己掏錢,這實在是……不過,瞧少年一臉高興,魏王也不再深究,任是如何,都不如哄得圜圜開心。
後來,這小包子就賞給了迷糊,而徐寶璋「丟」了一次人,這會兒就謹慎得多,來到人多的地方,就下意識地去抓住了男人的手掌:「魏兄,你抓著我,可別再跟丟了。」
那柔軟的掌心毫無預警地貼來之際,李云霽便心頭一震,喉結不覺一動。他卻是有所不知,徐寶璋雖一開始是��意為之,可當那五指慢慢收攏,包住他的手掌之際,那灼熱的溫度和似乎隱隱可以感受到的血脈跳動,讓這遲鈍的少年,竟猛地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侷促和茫然……
待越過擁擠的人流,兩人都好似心照不宣地放開手,只有後頭跟上的迷糊多嘴道:「少爺,您是不是生病了,為何臉這麼紅?」
徐寶璋恨不得狠狠戳一戳這小廝的腦袋,丟下一句:「你、你才有病!」而後他瞧見前頭聚攏的人群,好似急著掩飾什麼地道,「魏兄,我們去那裡看看熱鬧。」
兩人又擠進了人群裡頭,就看前方搭了個檯子,一個虯鬚大漢在台上道:「各位英雄好漢,只要三兩銀子,今日有誰能三箭都射中這個靶心,誰就能把這個金牌給贏回去。三兩銀子,只要三兩銀子嘞——」
如今,一貫銅錢等於一兩銀,在長門街擺攤,生意好的話,一天下來,賺的最多不過半貫或是一兩銀子。可是,那金牌看著份量不小,若是真的,估計得值個一十兩,要是真能贏得金牌,也算是一筆不錯的買賣。然而,這樣的熱鬧,尋常人可消費不起,只有那些不愁吃穿的富貴子弟閒來玩上一把。
徐寶璋終究難改調皮的本性,這會兒看了一圈,見沒人上台,就有些技癢:「我上去試試!」
迷糊連叫了幾聲「少爺」,都沒能攔住他。跟著眾人就看一個青衣少年翩然躍上檯子,看樣子,還是有點底子的。他大大方方地朝大夥兒抱拳道:「今日,小弟就上來獻醜了。」隨後少年豪爽地將三兩碎銀扔給大漢,接住他拋來的弓和箭羽。
徐寶璋一到台上,李云霽就連忙擠身到台前,小廝也在下頭喊道:「少爺,您可悠著點!」
台上的俊秀少年朝他二人挑了挑眉,接著便看他一手拿起木弓,一手取箭,動作如行云流水,倒是極其熟稔。原來這徐小公子拳腳功夫雖然不如何,在騎射方面,卻有一些天分。其父又是大名鼎鼎的鎮北大將軍,正所謂虎父無犬子,徐寶璋再是個繡花枕頭,那好歹也是綿裡藏針,輕易不好對付。就看他做了一個漂亮的開弓,手裡的箭眨眼飛躍,穩穩地射中了十丈外的木靶。
第一箭便開了好頭,底下的看客一片叫好,迷糊也驚訝地瞪大了眼:「少爺,原來您真的這麼厲害。」
徐寶璋簡直想下台去彈彈這小子的額頭,可又神氣地道:「少爺我厲害的地方,可多著呢。」接著也不多廢話,又拿起了一箭。
這一隻雖然晃了一下,可也是有驚無險,直中靶心,直叫台下的人都沸騰了起來,更有些大膽女兒拋來鮮花。徐寶璋不住抱拳,無論老少,都嘴甜地說一聲「謝謝姐姐」,也不知小公子這在脂粉堆裡吃得極開的招搖作態,究竟是像足了誰。
眼看著金牌就要手到擒來,那虯鬚大漢著急之下,站起來說:「小英雄且慢,這最後一箭,還有個條件。」
徐寶璋倒是想看看此人要如何耍賴,無所畏懼道:「儘管說說,有什麼條件?」
便看那漢子從袖子裡摸了半天,摸出了一枚銅錢,他指道:「只要小公子能射中這銅錢,在下就願賭服輸!」
徐寶璋未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狡猾,可又不肯輕易服輸,便硬氣說:「拿箭來!」
那銅錢盯在靶心上,中間的四方小孔只能堪堪容箭頭穿過,這可比單純的射靶子難上數倍。徐寶璋今日連中兩靶,也算是有幾分運氣在,真要說真材實料,當然還是略遜幾籌。他這會兒開弓射箭,雖射中木靶,卻沒描中銅錢。
徐寶璋落了面子,便不肯罷休,又交了三兩銀子。射箭最考驗心靜,徐寶璋心緒已亂,之後可說是一箭不如一箭,到第二箭的時候,連靶子都沒射中。
下頭的人開始議論,少年擦了擦額頭的薄汗,不服氣地拿起最後一箭。這時,忽有人從身後覆來,將手搭在徐寶璋的兩手上。
徐寶璋一怔:「魏兄?」
李云霽只看了他一眼,便用眼神示意他瞧著前頭。那漢子想是以為便是他們兩人一齊,斷也不可能射中銅錢,便也不加攔阻。徐寶璋只覺那灼人的溫度將他的手掌牢牢地包覆住,他幾乎是將自己埋進了男人的胸膛裡,一種似曾相似、撩人心亂的異香隨之攏來,陌生得讓他心口發怵……
這些人是有所不知,魏王李云霽在塞外十載,弓術若稱第二,放言全朝,無人敢稱第一。他代少年拉弓,瞄準了目標,當下,一擎而中。
他人拆下箭羽一看,可不正正穿中了銅錢。
徐寶璋大喜過望,整個人興奮地一躍而起,台下也一片譁然,紛紛叫好。徐寶璋來到那面如土色的漢子面前,伸出手道:「金牌呢?」
那虯鬚大漢這回又反悔說:「剛、剛才那箭不算!是他幫了你,不能做數!」
「你這人怎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耍賴!」徐寶璋也不是非要金牌不可,可就是不服此人吃相如此難看。
再要理論下去,一錠銀子冷不丁地丟了過來。那見錢眼開的漢子急忙俯身把這銀子撿起來,咬了咬,沒想竟是真的,小心地朝少年身後的紫衣人抱拳賠笑:「難道,這位英雄,也想試試不成?」
李云霽輕點了一下腦袋,那漢子急得流了全身汗——他既捨不得這銀子,又捨不得金牌,糾結再三,竟又想到了另一個法子:「英雄若是要試也並非不可,不過……」他斜眼瞥見了一個陶罐,就將它奪來道,「一會兒,我將銅錢放在這罐中,這位英雄如果還能射中,這金牌肯定歸您!」
徐寶璋聽到這荒唐的條件,瞪大眼說:「你這人簡直貪得無厭,欺人太甚!」他拉住李云霽,「算了,金牌我也不要了,魏兄,我們走罷。」
徐寶璋自然堅信魏兄弓術一流,可又擔心這條件過於苛刻,不想魏兄受一絲委屈,可他抬眼時,卻接到了男人投來的一記安撫的目光。徐寶璋頓覺有一暖流流淌心間,一瞬間,不管是輸贏還是面子,彷彿都不重要了,他突然想……想、想把這個人,好好藏起來,誰都不要知道他的好才行……
李云霽踏進場中,那漢子說了一聲:「英雄,接好了——」緊接著,就咬牙將那陶罐高高拋起。
眾人抬頭,刺眼的日光一圈圈映來,陶罐在高處翻轉,銅錢在陶罐中隨著轉動左右上下翻旋撞擊,紫衣人舉著長弓,凝神看著上空。徐寶璋在此時望來,只覺那雙眼肅殺如劍,眼前這狹長的影子巨偉高大,這世間,誰都不可與之相比。
就在那罐口朝下的一瞬間,一支冷箭凌空飛來,直直擎穿陶罐,碎片當空散落,台下看熱鬧的人群慌忙躲開,那支箭就「咻」地一聲,釘在地上。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噤聲,直到台下一個人將箭折斷拔起,指著箭頭驚詫道:「射、射中了!」就看那箭頭處,扣著一個銅板,還嵌得十分緊,足可見射箭之人底氣十足,功力斐然。
頓時間,掌聲如雷,李云霽將贏來的金牌交到少年手裡,徐寶璋高興得兩頰通紅,二人兩兩相望,就在一片喜氣洋洋之中,一種有別於一般的綿綿情愫在兩人的視線之間回轉。卻在此時,少年的小廝跑到二人跟前,道:「少爺,您可虧大了,五十兩銀子都能買好幾個這個破金牌了。」
徐寶璋和李云霽都猛地一回神,兩人急忙別開眼去。迷糊又困惑道:「少爺,您真的沒事兒麼?您看您的臉,都跟猴子屁股似的了。」
徐寶璋把金牌塞進小廝手裡:「你才長得像猴子屁股呢,魏兄,走,我請你吃酒去!」說罷,搖著扇子,拉著李云霽的胳膊走了。
「哎、哎,少爺,您等等迷糊——」
他們也不走遠,就挑了這檯子對面的一家人多的酒樓。小二忙將兩位迎到二樓上座,徐寶璋剛一上來,就聽見一聲笑從另一頭傳來。他轉頭一看,就見二樓欄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年約二十上下,就看他長得一張容長臉,目如朗星,鼻若懸膽,薄唇抿笑,風流自顯。他頭束玉冠,一襲深赭色的士庶常服,腰間只別了一個玉珮,卻也掩不住那與身俱來的貴氣。
徐寶璋看清那人,嘴裡正要脫口一句稱呼,卻聽男子一聲清咳,少年便改口喚:「小表叔,這麼巧,您也在這兒。」
瞧眼前此人的氣派,身後還跟著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又聽徐家公子喚他一聲表叔,不必多想,此人必是當今聖上的第四子,剛出宮建府的晉王李淳。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九)
晉王聽到那聲「小表叔」,嘴裡的酒水一噎,他放下酒盞,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道:「圜圜用不著如此孝順,還是跟之前一樣,叫本王四哥罷。」此下到了雅座上,沒了閒雜人等,晉王也毋須刻意隱瞞身份。
晉王李淳為當年���徐貴妃所出,徐貴妃是徐家三個老爺的姑母,如此晉王從輩份上,確實算是徐小公子的表叔。
「那可怎麼成,��爹要是知道了,又要說我了。」話雖如此,二人私下里常以兄弟相稱。
徐寶璋拉著男人的胳膊走過來,為他引見道,「魏兄,這便是晉王殿下。四哥,這就是先前幫了我的恩人。」二人初相識時,徐寶璋便不曾刻意隱瞞自己出身上京徐氏,再說,一個帶著小廝、後頭還跟著護衛的少年人,其身份一看便非同一般。
從方才他們上樓,晉王就暗中打量此人——方才檯子上發生的那一幕,他目睹了全程,見識到了他的厲害,剛才之所以叫住徐寶璋,也是想結識一下這個神箭手。卻看這名叫魏十九的男人來到了晉王跟前,沒有絲毫敬畏之意,只不露聲色地朝王爺一抱拳。
「大膽,在晉王面前,還敢擋著臉。」侍衛出口呵斥,晉王一揚手,侍衛便噤聲退下。
接著,就看晉王竟也站起來,拱手笑道:「手下的人急躁,還請魏先生不要見怪。既然魏先生是圜圜的恩人,那也是小王的貴客,來人,上酒。」
就看這魏十九地從善如流地同少年入座,不見半點推辭之意,跟著小二便呈上好酒好菜。晉王舉杯道:「魏先生那百步穿楊的功夫,讓小王極是敬佩,這一杯,小王先敬先生。」
見此人從一開始都不發一語,徐寶璋察覺到晉王的疑惑,忙說:「魏兄口舌不便,還請四哥見諒。」
晉王驚訝道:「原來如此,卻是小王未察,並非魏先生之過。」
徐寶璋笑盈盈地對身邊的人道:「魏兄想說什麼,告訴小弟就成了。」他二人之前交流,都是男人在少年的手掌上寫字,久而久之,徐寶璋彷彿也能漸漸讀懂那雙眼的意思。聞言,男人亦是目含暖意。
晉王招待著二位,臉上雖帶著笑,心裡卻越是困惑——不知為何,他總覺著,這魏十九好生奇怪。先前,他猜想此人許是江湖中人,觀察之後,又覺著此人不同於那些綠林草莽。難不成,還是個不出世的隱士?
那為何他總覺得,這魏十九對著他時,似乎有一種正在俯視他的感覺……說起來,晉王是當朝天子第四子,那論起身份,李云霽乃是他的親皇叔,自然高他一頭。而晉王之所以沒一眼就認出自家人,也是因為李云霽來到京城至今,叔侄二人不過在宴上見過一兩次罷了,雖說諸王皆有意和這皇叔多走動走動,奈何卻摸不透李云霽的脾性,便只好作罷。
如今,晉王和太子分作兩黨,暗中交鋒幾次。他對魏十九如此禮待,也是抱著將此異人收為己用的心思,哪想這一頓酒,晉王殿下越喝越覺不是滋味,模模糊糊地,老有一種被什麼人盯著的感覺……
這三人裡頭,要說最開心的人,當屬咱們的徐小公子了。
徐寶璋不知身旁的兩個人心中千回百轉遞琢磨著什麼,只開心地吃著這一桌子的點心,還不忘給魏兄多夾幾個:「魏兄快嘗嘗,這是燕云樓的翡翠糕,再試試這塊海棠酥、芸豆卷……」
見徐寶璋對旁人大獻慇勤,晉王心裡不禁覺得五味雜陳:「圜圜,四哥我這麼疼你,怎麼也不見你好好孝敬孝敬四哥。」
徐寶璋一聽,忙夾了兩塊紅豆糕,討好道:「殿下,您也嘗嘗,用不著跟圜兒客氣。」
晉王莫名斷了拉攏人的念頭,眼下就同少年你一言、我一句,二人看著似乎感情甚篤。說到底,晉王也不過虛長小公子數歲,兩人打小就打過照面,勉強也算是兩小無猜,交情自然不同。
這下子,倒輪到李云霽覺得頗不是滋味了。
只看他們這一雙少年人,一個挺拔英俊,一個機靈可愛,任是誰見了,都會覺得是一對璧人,又想到他二人身份、年歲、品性,猶覺合適。
李云霽越是不想思量,就越是止不住亂想。而這時候,晉王看徐寶璋吃得油光滿面,無奈地招來侍女,接過絹子:「過來,把你這嘴給本王擦擦。」
「唔,四哥疼疼疼……」晉王一臉嫌棄給他抹了把嘴,還捏了一下徐寶璋的鼻子。把這小侄子欺負了一把之後,晉王胸吐悶氣,頓時間覺得好受了不少,正好一個下人過來,在晉王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晉王便站起道:「小王還有些事,就不在這兒奉陪兩位了。」
晉王剛帶著人要走下樓,就聽見少年在上頭喊道:「小表叔,記得把賬給結了——」晉王用玉扇敲了敲掌心,最後還是大笑著搖頭走了。
晉王離去以後,儘管看不到男人臉上的神情,少年卻發覺魏兄好似有些不虞,也不見他動筷子,不由問:「魏兄,你怎麼了?」
不管徐寶璋怎麼問,男人皆搖頭以示無妨,直到二人分別,少年仍舊不知,魏兄究竟因何事覺得不快。
卻說後來,晉王回府後,又想起了這個魏十九。他越想越是覺得眼熟,總覺著在何處見過身影來:「他像一個人……」
一旁服侍的美姬聽到晉王的喃喃自語,吃吃笑道:「王爺說的是誰,難不成又是個新人?」
誰知,李淳囈語良晌,驀地,手裡的酒杯一鬆。
「王爺?」晉王府的姬妾不由喚了喚,卻看李淳臉色驟變,沉吟道:「……居然是他!」
至於,晉王究竟想到誰,心裡又是作何感想,在此便不予贅述。只道,那一日後過了兩天,徐寶璋再邀魏兄,李云霽已經恢復如常,這教少年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
因著魏兄那日的不對勁兒,徐寶璋生生愁了一陣子,後來相處和樂融融,徐寶璋又整天歡歡喜喜。少年的情緒,彷彿都隨著這個叫魏十九的男人起起落落,然而,一個情竇初開,一個多有顧忌,竟也把這段好緣分陰錯陽差地蹉跎了一時。
五月,太子側妃臨盆,平安產下一女。天子龍心大悅,親封皇孫女為端儀郡主,賞賜無數,側妃做完了月子後,又許國丈入宮慰問側妃。
這一日,鎮平侯攜著長子徐寶璋來到太宸宮。
徐寶璋早早知道姐姐產下皇孫女,就一直盼著要入宮看一看這個小郡主。側妃前來迎見父親時,就讓嬤嬤抱著郡主過來。鎮平侯看了看襁褓裡的外孫女,素來不苟言笑的面龐難得流露出一絲柔軟,小郡主才剛滿月就開了眼,見到生人亦不哭不鬧。
鎮平侯頷首道:「膽大無畏,頗有她母親的風範。」
側妃聞言亦是欣慰而笑,她生下孩子後恢復得很快,眼下的氣色看起來不錯,也能讓父親安心了。她讓宮人把孩子給徐寶璋帶著,跟著同鎮平侯一起入內說話。
徐寶璋不敢抱著孩子,唯恐碰壞了這個金枝玉葉,嬤嬤便將孩子放在軟榻上,少年坐在邊上,高興地逗著孩子:「小郡主這麼可愛,要是能抱回家多好。」
嬤嬤聽了,揶揄地笑道:「小公子不久嫁了人,自己生幾個玩玩兒不就好了。」
徐寶璋從前聽到這些玩笑,都不覺如何,今個兒不知怎地,聽到要嫁人,還要給對方生孩子,臉不禁一熱:「嬤嬤別笑話我了,我、我……才不嫁人。」
「小公子這念頭可不成,尻子怎麼能不嫁人呢?」嬤嬤瞪大了眼,「要不然,潮期一至,可是要吃苦頭的。」
徐寶璋也知尻者不同旁人,無論男女皆可育子,雖也聽教導的姑姑說過潮期,但畢竟未通人事,不知厲害,是以從來沒當一回事過。跟著又聽嬤嬤笑道:「小公子身上已經散發異香,想來不出半年,就會來潮了。」
聽嬤嬤的語氣,就像來潮是一件喜事也似——這其實也不算錯誤。就同女子來月事一樣,尻子來潮,便表示已長大成人,可生兒育女,自然是好事一件。徐寶璋依舊不解,為何一來潮,就必須馬上嫁人,不嫁不行,難道說,嫁人後來潮時就不必吃苦頭了?這還是徐寶璋人生頭一回意識到,他對於自身、對於楔尻,似乎還有許許多多不明白的事情。
此時,鎮平侯已和側妃談完了事,只看他父女走出來,鎮平侯臉色如常,側妃娘娘倒是比剛才看著時蒼白了一些,想來確實乏了。
鎮平侯道:「娘娘送到此就行,還是進去躺著歇一歇好。」
側妃亦是點了點頭,對父親道:「之前今上賞了些人參,本宮用不著,父親拿回去給院君補補身子。」
父女二人又說了些體己話,告辭之前,鎮平侯又說了一句:「娘娘還年輕,萬事不可急躁。」
側妃靜了靜,道:「父親放心,本宮省得。」
侯爺父子離開之後,側妃娘娘從嬤嬤手裡抱過郡主。她問:「本宮剛才看起來,是不是很歡喜?」
嬤嬤謹慎地道:「娘娘有如此可愛的郡主,當然歡喜。」
側妃一臉憐愛地看著懷裡的孩子,道:「不錯,本宮很歡喜。」
就在這同一時間裡,後宮御花園裡,賢妃正和魏王一道走著。
「今上前些日子,又問起本宮來,本宮就只好招你入宮來問道問道。」賢妃娘娘一臉和善,如長嫂一般,她瞧了眼李云霽,「不知,魏王想得如何了?」
距離那次相看仕女,已經過去了兩月,其中幾個世家也探了探賢妃的口風,奈何要娶老婆的可不是娘娘,他們有所不知,他們真正該下功夫的人,莫說考慮,恐怕早已忘了當日那幾個姑娘的模樣。
李云霽最近沉湎在玩樂之中,這才想起娘娘囑咐之事,雖明了今上和賢妃一片好意,可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因此,便止步��娘娘拜道:「臣、臣有虧……不敢耽、耽誤他、他人。」
「王爺不必如此,快快起來。」賢妃虛扶了一下魏王,看了看他,輕嘆了聲,「本宮也不覺意外,畢竟緣分之事,怎可強求。」她隨即又笑,「這姻緣也是奇怪,越是汲汲以求,便越是求而不得。若是隨遇而安,搞不好,還會有意外之喜。」
李云霽隱約覺得娘娘此話另有深意,邊走邊暗中琢磨。緣分之事不可強求,他卻又想到,一個少年曾經對他說過,相逢即是有緣。那麼說的話,他和徐寶璋,是不是便算有緣——孰料,說曹操,曹操就到。
就看一個太監走過來道:「娘娘,鎮平侯和徐小公子正好入宮見太子側妃,知道娘娘在此,特意過來請安。」
娘娘還未有表示,李云霽就倏地一震,他下意識地看向那那一處,就見不遠的長廊上,鎮平侯攜著一個少年走來,可不正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寶璋。
緊接著,就聽見賢妃娘娘道:「快去請侯爺和小公子過來。」
——這下子,李云霽可是真的叫破喉嚨,也插翅難飛了。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 (十)
徐寶璋跟著父親來到涼亭裡,一雙靈動的大眼悄悄一掃,就見亭子裡除了賢妃娘娘之外,還有個「許久不見」的魏王。
鎮平侯止於數步外,便朝亭中二人躬身拜道:「微臣見過賢妃娘娘、見過魏王。」
本朝男子並不流行蓄鬚,鎮平侯儘管年過半百,面上仍收拾得乾淨,徐氏又多是美男子,因此實在看不出鎮平侯都已經是個當外公的人了。
徐寶璋畢竟無官職在身,見到貴人就要跪下來:「圜圜見過娘娘、見過王爺。」少年脆生生的聲音在亭子裡迴蕩,眾多仕女公子裡,賢妃素來偏疼徐家的小公子,忙讓二人起身:「快起來罷,不必多禮。」
徐寶璋卻在此時一抬眼,目光和前頭那一道眼神擦撞而過。卻看魏王側著臉龐,咳了兩聲,說了句:「起……起罷。」
這個魏王……怎麼老是怪怪的。寡言少語不說,現在連正眼看人都不看了。
徐寶璋困惑地想著,直到前頭的父親沉聲一喚:「圜兒。」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謝謝娘娘、王爺。」
徐寶璋起身站在父親的身旁,賢妃便同鎮平侯寒暄起來。鎮平侯是今上的心腹臣子,又用一隻眼給大鄭換來了邊疆平靜,今上對侯爺素來是親厚有加。這些年,今上一直琢磨著再給侯爺加封,不過鎮平侯如今鮮少過問朝堂事,多多少少有些致仕還鄉、卸甲歸田之意。
賢妃道:「這陣子天氣忽熱忽冷,今上一直惦唸著徐卿的身子,先前聽說你身子微恙,就想遣太醫去府上給你瞧瞧。」
「謝陛下和娘娘關心,微臣不過是感染風寒,歇了兩日便全好,毋須勞煩太醫。」
武人身子終究結實些,賢妃頷了頷首,不知想到什麼,笑道:「說來,上元節時,徐誥命入宮,本宮觀他身子已經恢復了元氣,如今徐府上都是公子,正好這兩年間再添個女兒,湊個兒女雙全。」
提及自家院君,鎮平侯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賢妃膝下無子女,難免愛湊這份熱鬧。二人這一頭閒話家常,另一頭,徐寶璋一雙眼卻不住瞧著魏王——
說來,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錯覺,這魏王爺好似在躲著他似的,兩隻眼老看著其他地方。他越是躲,徐寶璋就越是好奇,一開始還偷偷摸摸地打量,後來發現,他轉左,魏王就看右,他瞧右,魏王爺就面朝下,反正死活不跟他對上眼。
真是奇了怪了。徐寶璋疑惑地想。
不光是如此,這魏王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了,雖只見過一兩次,徐寶璋斷也不會忘了他的樣子。最令人不解的是,這個魏王,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少年投來的目光灼熱似火,李云霽又擔心自己露餡,又忍不住想看看對面的人,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樣子。
這一大一小在一旁眉來眼去,賢妃向來心細如髮,如何發現不了,眼看魏王就要被「逼」得走投無路,不由出面解圍道:「圜兒為何總是盯著魏王,可把咱們王爺給瞧得都不好意思了。」
徐寶璋難得臉上一紅,忙告罪道:「是圜圜踰矩了,請魏王莫見怪。」
賢妃卻又看看李云霽,說:「王爺也真是的,如此面薄。來日,可怎好同人說���?」
同人說親?這個「人」,究竟指的是旁人,還是……?
娘娘這話,說得實在是模棱兩可。在座的除了少年之外,沒一個省油的燈。卻看,鎮平侯面色不顯,眉頭卻微微一擰,而李云霽則是驀地攥緊雙拳,一顆心暗暗提了起來,猜不到賢妃此意,而徐寶璋則是一副深覺有理的模樣——這魏王也真是夠「內斂」的了,可這樣一來,他覺著,此人越發似曾相似了……
好在,徐寶璋心裡,從未曾將不善言辭的魏王,和天生啞巴的魏兄聯想到一處,一時之間,便不會察覺兩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
然而,對於賢妃的試探,鎮平侯整了整心思,當下就恭敬道:「大丈夫不愁無妻,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王爺品貌過人,必能尋得合意的佳人。」
賢妃聞言,暗暗替李云霽惋惜了一把,面上只點頭笑說:「那就承侯爺的吉言了。」
鎮平侯父子略坐了坐,之後便起身告退了。
徐寶璋跟著父親離開時,想到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忍不住往後瞧了瞧說:「這魏王看著也不差,怎麼就會沒人要了呢……」
這大逆不道的話不慎被鎮平侯聽到了,只看父親回頭來,徐寶璋連忙噤聲,不敢再瞎說。鎮平侯卻只是看著兒子搖了搖頭,便逕自大步而去。
這對父子漸漸走遠,賢妃娘娘一回頭,就看魏王繃著張臉,神情肅穆,攥著拳頭,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都到了這份兒上了,不如……再推他一把。
賢妃遂笑了笑,喚了一聲王爺,直把李云霽叫回了魂兒,方笑笑地問:「王爺,依你之間,這徐小公子,好還是不好?」
李云霽眼下正是心亂的時候,猜不出娘娘為何這麼問,只誠實地道:「自、自、自然……甚好。」
素知,十九爺若說尚可,那就是很不錯了;說好,那就是十全十美;既然甚好……
卻聽賢妃莞爾地道:「既然十九爺也如此覺得,那將圜兒指婚給晉王,該也是美事一樁,王爺以為如何?」
李云霽方才剛在鎮平侯那兒碰了個軟釘子,賢妃這一句話,無疑是當頭棒喝。他自知,自己和徐寶璋不甚相配,生怕為少年所拒,便一直不肯表明身份,可他卻從未想過,少年已經到了適婚之齡。
一想到自己心悅的少年會嫁給他人,李云霽頓時覺得心口一絞,勝似刀割……
「王爺?」
李云霽回神後,卻起來道:「臣……有事,先告、告退。」
待王爺倉皇而去,娘娘緩緩收回目光,長嘆了聲。太監總管陳芳走來,給娘娘添了茶,說:「娘娘何故要如此為難十九爺?」
魏王對徐小公子有意,如何瞞得住這宮裡一個兩個成精之人。
賢妃便與他說起了東周時張儀和蘇秦的故事,總管一點就通,笑道:「是奴婢愚鈍了,原來,娘娘使的是激將法。」
雖是激將法,行不行得通,也就看十九爺能不能想明白了。
夜裡,鎮平侯與院君說起今日入宮面見太子側妃一事:「珺兒精神看著不錯,小郡主也乖巧,你可以放心了。」
沈敬亭點點頭,拿了個錦盒出來:「先前我著人打了一對長命鎖,這次忘了叫官人帶進宮裡。」
徐長風看了那對金鎖,確實精巧可愛。他道:「下次你入宮,再親自給她的好。」
「我看也是。」沈敬亭便又將盒子收好。徐長風望瞭望他,終究還是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徐瓔珞年紀還輕,身子健康,不愁生不出孩子。可是,今日娘娘同他私談,言辭之中,多有暗示,太子沒將心放在她身上。
心不在她身上,莫不是在其他妾妃身上?娘娘卻是古怪一笑,道:「誰知道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徐長風一嘆,又想到了自己另一個孩子:「圜兒的事,你可有主意?」
提及徐寶璋,沈敬亭也忍不住發愁:「圜圜玩性極大,最近倒是沒闖什麼禍,可到底長大了,是該要約束他了。」
尻子一旦潮期將至,身上散發的情香便越發重,再容他瞎跑,沈敬亭擔憂怕是要惹出事端來。徐長風點頭,在管教孩子方面,他自覺自己向來不如沈敬亭,之後又問了元衡和元燮如何,後來夫妻合衣而臥時,他又想到今日賢妃所言,不由對沈氏提起。沈敬亭臉上一臊,火光下,那柔和的面目又讓徐長風想起,他年少剛進門時的模樣。
又說徐寶璋,他想道宮裡嬤嬤所言,一個晚上抓著被子。他即想將那些事情給弄明白,卻又隱隱覺得害怕。
怕?——少年究竟怕什麼,他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他非要嫁給一個人——
徐寶璋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他身長鶴立,目光如炬,手裡持著長弓,卓犖不羈……
「少爺、少爺。」迷糊叫了好幾聲,徐寶璋猛地一震,總算六神歸位。迷糊湊過來看了看,就見徐寶璋在紙上畫了個持弓的男子,身形偉岸,俊逸斐然,但是……迷糊好奇地問:「少爺,為什麼您畫的這個人,沒有臉啊?」
少年手忙腳亂地將畫給壓在書冊下,掩飾地問:「現、現在,什麼時辰了?」
小廝說道:「現在快要酉時了。」
徐寶璋突然想起來道:「糟了,我跟魏兄約好了,酉時要在成安胡同見的。」
迷糊跟著公子出來之後,才知道徐寶璋來到成安胡同,其實是要去云韶府的。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云韶府,這名字聽著風雅,實際上就是教坊司。再說了,那種地方,二爺都不敢去,徐小公子一個尻子去幹什麼?
徐寶璋自然知道云韶府就是教坊司,可問題就在,他還以為教坊司只是聽人談曲吟詩的地方。他前些天聽人說,教坊司今夜要選出「花狀元」,就當是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便邀魏兄在成安胡同見。
李云霽也不知少年今日邀自己出來,竟然是要帶自己去逛花樓的。當魏王看到牌匾上明晃晃的「云韶府」三個字時,面具後那張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複雜的了。
徐寶璋今日也打扮得跟小書生一樣,見進門的人絡繹不絕,也用扇子拍了拍魏兄的肩頭:「魏兄,請。」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一)
話說,咱們魏王也是個正派人,就算是年少意氣風發之時,也從不踏進這些煙花柳巷,魏王府更是連家伎都沒有的。誰料這輩子頭一回逛妓院,居然還是將來的魏王君親自拉進門的。
今夜畢竟不同常日,而是一年一度遴選花狀元的好日子。所謂花狀元,乃是那幫自詡文雅的文人所辟,從教坊裡的幾個頭牌裡擇出一個花魁娘子,此外還有榜眼、探花,各選出一名。少年拉著魏王進門之際,大堂裡已經是座無虛席。
他們甫一進門,就有老鴇迎上來。這鴇子也是生了對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徐寶璋是個尻子,又見他後頭跟著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心裡還困惑這一對是在玩什麼花樣,正琢磨著要不要趕客,徐寶璋倒是大方得很,直接賞了一錠銀子,搖著扇子,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道:「要個雅座。」
老鴇只認銀子,哪還管其他什麼,隨即眉開眼笑:「兩位爺隨奴家過來。」
老鴇把人領到台前的位置,又上了些美酒和瓜子,還笑眯眯地問:「二位爺可要叫老身幾個女兒來作陪?」
迷糊已經一臉苦色,只怕少爺一回府,就要被院君給打斷腿了,這會兒一聽,忙要說不用,哪想徐寶璋扇子一拍,豪爽道:「好啊,就叫上幾個姐姐來,人多才好玩嘛。」
這回不光是迷糊,李云霽也默默地扭開頭去。實在是……
沒等多久,老鴇就引了三個女子過來。這三個人模樣都端正清秀,也算是各有千秋。她們一一向兩個公子公子問好,就從善如流地坐在二人身邊。說到底,徐寶璋也是頭一次到這樣的地方,他原先只當同世家姐妹們嬉戲一樣,殊不知,那些青樓女子又怎會同仕女那樣端莊,只看她們一個兩個著裝清涼,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意,不由分說就朝魏兄身旁湊過去。
這也怪不得這些青樓女兒,徐寶璋一個稚齡少年,長得比她們還秀氣三分,這另一個爺就不同了,不說樣子,單是他那身行頭,一看就知道是個有錢的主兒。因此,那機靈的姑娘就忙坐在李云霽的兩邊,硬生生把徐寶璋同魏兄給隔開來。
「晴兒給公子倒酒。」
「公子可要行酒令不?」
徐寶璋就看那兩個女子大獻慇勤,而魏兄不但不拒絕,還將那晴兒手裡的酒杯接來,頓時覺得滿不是滋味,便轉過去看看自己身邊的少女。這姑娘長得一張圓臉,談不上好看不好看,想是剛入行不久,她小聲地問:「公子……是要聽曲,還是……」
徐寶璋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徹底沒了興致,搖著扇子道:「姑娘隨意罷。」
這時候,便有姑娘陸續上台,也就是今夜要參選花狀元的教坊頭牌了。這年頭,要當花魁也不易,既要長相過人,才藝方面也得不落人後。那上台的女子,或是彈琴,或是獻舞,雖談不上極好,但也是集才華於一身。只不過,不管她們表演得再好,徐寶璋的心思,卻滿滿地掛在身邊的男人身上——魏兄從方才就一直看著上頭,難不成,那些女人真有這麼好?
尤其,當一個白衣女子走出來時,明顯在場所有的男人,目光都不一樣了。
「是柳依依。」
「不愧是花狀元的熱門之選,長得確如出水芙蓉,氣質如蘭,不同於一般女子。」
「依依拜見各位老爺。」那女子聲若鶯歌,連徐寶璋都不由抬頭一看,果真是長得傾城貌美。徐寶璋剛在心裡誇一句,回頭瞧見魏兄望著那柳依依,竟是瞧得出神了去,心裡忽覺一刺——哼,沒想到,魏兄竟然也是這等好色之徒!
徐寶璋這回可真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不知自己早就對魏兄芳心暗許,還帶他到都是女人的地方來,這下真是血往肚裡吞,有氣無處發。然而,他是沒想到,李云霽之所以望著那個柳依依,是因為她的側面,長得跟他所愛慕的少年有幾分神似,這才不由多瞧了幾眼。至於其他的時候,那也是少年渾身不自在,看啥啥不對。
柳依依跳了一支舞,全場掌聲如雷,李云霽這才回神,心裡越發想看看徐寶璋,誰知他扭頭,卻看見那圓臉的小姑娘坐在少年本來的位置上,正專心致志地咬著瓜子。
見李云霽怔住,小姑娘忙放下瓜子:「公子是要聽曲,還是……」
話還未問完,卻看男人拂開身旁有意無意貼著他的兩個女子,快步走了出去。
李云霽走到外頭,著急地尋著徐寶璋。直到他走過拐角,聽見了小廝說話的聲音:「少爺,我們快回去罷,要是被院君知道您來這樣的地方,就算二老爺陪您一起跪,也幫不了您了。」
就看長廊上,少年兩手支著臉,倚著木欄坐著,不知是在惱些什麼。
「魏公子。」迷糊瞧見男人走來,如同看見救星一樣,忙跑過來道,「公子,您也勸勸我們家少爺,趁著老爺們發現之前趕緊回去,迷糊這就去備車。」說完,就鞠躬一下跑了。
李云霽便走了過來,少年聽到腳步聲,卻沒有回頭,直到人在他身邊坐下來。
只看,那清明的月光下,徐寶璋眼眸微垂,縱算是拉長著臉,李云霽仍覺這世間上,沒有什麼比他的少年還要動人。
兩人靜了一時,徐寶璋終究還是憋不住,哼了哼道:「魏兄不是瞧得正興起麼,為何出來了?」
李云霽就算再遲鈍,也猜到了徐寶璋不虞的由頭。想到此,他內心就像是滲了蜜一樣,一絲絲的甜味漸漸擁上來。只是,這溺人的甜蜜之中,卻又隱含著無法明說的苦澀。他伸出手,將那纖細的手腕執來。
徐寶璋一怔,就感覺到掌心一陣癢。
——找你。
徐寶璋默唸著那兩個字,其實,當他聽見腳步聲的時候,怒意早就消了大半,又知道李云霽是特地來尋他的,心裡不但不氣了,還覺得有一種……一種,說不出,可是,會讓心口跳得極快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就是怦然心動。
可是,那又如何?
徐寶璋抬起眸子,李云霽望著跟前的人兒,過去,那雙眼總是開開心心,好似沒心沒肺的樣子,但是現在,徐寶璋的雙眼卻染上了一絲愁色。
徐寶璋掙紮了片刻,終於,還是豁出去地問道:「魏兄為何,要總是帶著這個面具呢?」
李云霽一怔,霎時,竟不知要如何解釋。
徐寶璋目光漣漣,道:「魏兄,是不是擔心圜兒見了你的樣子,便不會同魏兄這樣好了?」少年隨即一笑,「魏兄別怕,不管你長的什麼模樣,圜圜會一直像這個樣子,尊敬你,喜歡你的。」
喜歡……
那句「喜歡」,教李云霽心頭一震。他忽然想,就算圜圜知道,他就是魏王,那又如何?只要有少年這句喜歡,便是……便是他們最後,有緣無份,這段跟徐寶璋相識的緣分,難道就不夠他懷念一生麼?
徐寶璋彷彿讀懂了那雙眼裡的意思,這陣子來,他在夢裡夢過無數次的魏兄,卻一直都沒看到他長得什麼模樣。到底是圓、是扁、是醜陋、還是英俊,對他而言,他其實真正想知道的,並不是魏兄的樣子。他想弄明白的,是真正的「魏十九」,而不只是一張冷冰冰的面具、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神。
少年緩緩抬起雙手。這一刻,他心若擂鼓。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二)
俗話說,好事多磨。月華如練,就在這最後一層秘密就快要揭開的時候,變故橫生。
一道寒光驟然閃現,李云霽當即攬過少年,避開了來自暗處的飛���。銳物自耳邊擦過時,響起幾聲劈開空氣時發出的響聲,就見那三隻暗器釘在了魏王身後的柱子上。
他臉色一變的同時,就見扮作了教坊女子的刺客現身,除此之外,還有數個黑影自屋頂上一躍而下,一舉朝他二人攻來。
「魏兄!」徐寶璋不知這些刺客究竟從何而來,可見他們手持兵器,凶神惡煞,嬌生慣養的少年又何曾見過這等架勢。此時,一把刀橫空劈來,李云霽緊緊環著少年,閃躲時退開三尺,右腿斜踢,直擎氣海,這時他身側又來一人,李云霽速速迴旋,徒手拆招。
魏王年少習武,大概是嘴巴不利索,只好將精力都放在拳腳功夫上。他最擅長的並非兵器,而是拳法,只因年少時,他曾被老魏王送到在凌空寺治口疾,這���拳法和凌空寺一百零八個武僧所練的是同一個,無論敵手使的什麼刀劍功夫,皆可一一化解。故此,眼下李云霽哪怕是赤手空拳,百十招下來,猶不見疲勢。徐寶璋在他懷裡,也不閒著,只管嘶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教坊畢竟人多,儘管此地較偏,遲早也會被人覺察,一直糾纏下去,對刺客自然諸多不利。然而,李云霽雖功夫在他們之上,可畢竟腿腳不如他們利落,又有一個弱點在懷,加上敵人招數詭譎,並非中原的武學路數,數次交鋒下來,他的衣服也被鋼刀劃開了幾個口子,慢慢地洇出鮮血。隨著動靜漸大,已有人聲從不遠處傳來,想是有人已經發現,正去喊人過來。
那些刺客最後剩下五人不到,眼看就要功敗垂成,此時一聲簫聲響起,那幾個刺客交換眼神,攻勢忽而變換。想來,他們原先本來是抱著活抓的念頭,這回卻是刀刀致命。
李云霽應對不及,唯有當一人露出破綻時,將對方防勢擊破,抱著少年提氣一躍至二樓。他這一下動用了固本,牽動了舊傷,一著地就脫手去。
「魏兄,你怎麼樣了?」徐寶璋驚道。
李云霽搖了搖頭,驀地將少年往前一推,示意他先逃命。徐寶璋又怎麼會將他扔下,扶著他的胳膊道:「要走一起走!」
兩人走了不過幾步,就看那奴役打扮的刺客已經追上。「往哪逃!」他想是這些刺客之首,不同於其他烏合之眾,最是難纏。
李云霽只得出手應付他,打鬥之中,撞破了房門,屋中還有一對野鴛鴦在行云水之歡,誰想陡地飛來不速之客,嚇得忙拉起衣服,衣衫不整地尖叫逃命。
那刺客頭子拌住了李云霽,此時後頭又追進來一個黑衣人,直朝徐寶璋攻去。少年到底機靈過人,在歹人擒住他之前,就翻滾躲開。黑衣人想是要將他活擒,又當他好對付,並未動用真刀,不想這是大意太過,將徐寶璋困住之時,少年猛地抓過一旁正燒得火旺的香爐,對準那刺客的腦袋砸去。
「啊!!」
此時,那正和李云霽打鬥的刺客頭子漸漸落了下風,此時,又有不同一般的簫聲響起,該來是什麼撤退的暗號,這刺客無意戀戰,慘叫讓李云霽分神的時候,他摸到手邊一盒粉末,不由分說就往李云霽的臉撒去。
那粉末不知是何物,李云霽只到聞一股刺鼻的香氣,整個人被熏得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魏兄!」瞧見那兩個狼狽的刺客一起奪窗而出,徐寶璋才意識到自己這是撿回了一條小命,扭頭看見魏兄捂著眼,慌忙朝他跑去。
他連忙扶著李云霽在床上坐下,只看男人兩眼通紅,眼前一片朦朧不清的樣子。徐寶璋唯恐他傷了兩眼,著急得快要掉淚:「魏兄,你再忍忍,我這就去叫人請大夫!」
哪想,他剛要起來,一隻手臂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別……別、別走……」
徐寶璋頓然一怔——那聲音縱算瘖啞至極,可確確實實,是說了話的。
就在少年愣怔的時候,那手臂青筋一起,一把將少年給粗魯地拽了回來。一陣眼花之後,徐寶璋倒在了床上。
原來,那刺客臨走之前,隨意抓了一把丟出去的香粉,是教坊女子在床笫間供客助興所用的合歡散。這合歡散藥性霸道,平素那些青樓女子也只敢嘴上抹一點,同恩客親熱時不知不覺讓他吃下去,之後一整夜都生龍活虎,快活似神仙。被人猝不及防地扔了一臉的合歡散,李云霽就算戴著代面,不說吃,吸也吸進去不少,最要緊的是,這合歡散對楔者藥性更強。
「魏、魏兄……」徐寶璋雖稚氣未脫,可畢竟身上已散發誘人的情香。尻的香氣,在近潮期時最濃,人人皆可隱約聞到,但是,一般上,此香十分隱蔽,唯有與之相配的楔方可察覺,故此,楔尻相合,說是天經地義,也並不無道理。
徐寶璋被壓在男人身下,他尚不知眼下的情形如何,只睜著一雙茫然大眼。李云霽將人制在床上,四周景物模模糊糊,眼裡只有身下的這個少年。便看那兩眼若秋水橫波,兩頰如桃粉潤,唇瓣殷紅,一滴熱汗滑下纖細的玉脖。李云霽不由伸手,指腹壓住那滴汗珠,那掌心著實滾燙得嚇人,只看徐寶璋面如充血,被摸的時候,嚶嚀地喚:「魏兄……」
那聲音一出,連少年都暗暗一驚。他、他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叫聲?——徐寶璋這是有所不知,楔身上的異香對尻來說,也有情動的作用,尤其李云霽現在中了合歡散,雄性的麝香籠罩著少年,漸漸喚醒了這日趨成熟的身子最隱秘的地方。徐寶璋只覺在魏兄碰觸他的時候,下腹隱隱跟著發燙,好像……好像有些癢。少年臉紅如滴血般,不敢再多看男人一眼,他扭過頭去,雙腿卻忍不住夾緊,無發忍耐地摩挲起來……
「魏……啊!」男人猛地俯身下來時,徐寶璋便驚呼了聲,敏感的脖間傳來濕癢之時,那炙熱的雙手便迫不及待地搓揉起這香軟的身子。混亂的喘息和布帛摩擦聲混雜在一起,徐寶璋初始還感到迷茫徬徨,後來發覺到魏兄的意圖,臉色逐漸驚慌起來。
男人如同一隻禁錮了許久的惡獸,不住地在少年身上粗魯地唆吻深吸,只為了尋找那散發著淫香的部位,他一邊在少年的頸脖間流連,一邊探往下處。「不……不……!」徐寶璋緊緊合住兩腿,李云霽扣住他的膝頭,用力地將那隻腿扳開。「啊!」少年驚呼,卻看那淺色的褲子下頭,已經隱隱有些濕意。
想要。想要他。只要這樣做了,徐寶璋就只能跟著他,他也不用再擔心,他的少年會成為別人的人……
這是不需要教導的本性,一個楔天生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徹底征服一個尻,讓他完完全全地屬於自己。而尻在被覬覦的時候,反抗的本能往往會在這時候甦醒,他們不願自己的身子被破壞,害怕被一個強於自己無數倍的力量所壓制、所征伐。
徐寶璋在驚慌和恐懼之下,霍地狠狠地將手一揮。「哐啷」一聲,遮擋住男人面孔的代面被拍飛在地上,裂成兩半。李云霽臉上一陣吃痛,被徐寶璋抓破的地方滲出一點血來,也讓他瞬間從慾望之中清醒過來。卻看少年驚恐地拉起衣服,不住地往床角縮去,跟個孩子似的,用被子掩住了腦袋。
「圜……圜、圜兒……」李云霽看著那蜷縮成的一團,啞聲輕喚。
徐寶璋死活不肯出來,只聽少年哽咽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騙子。」
這一瞬,李云霽只覺好似有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臉上。不疼,卻足夠讓他從美夢裡醒過來。他雙眼泛紅地看著那地上的陶面,圜圜說的沒錯,可是,他不僅是個騙子,還是個懦夫。
徐寶璋哭了會兒,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他抽著鼻子,從被子裡鑽出來,卻發現男人已經不見蹤影。他茫茫地四顧了一番,然後撿起了那裂開的面具。
「魏兄……」徐寶璋喃喃時,迷糊已經帶著人趕過來。他瞅見自家少爺除了嘴角破了點之外,毫髮無傷,頓時像是從死裡逃生般,抱著徐寶璋的腿大哭起來。
云韶府出現無名刺客,還差點傷及徐公子,此案刑部接管後,就暫封教坊司,將裡頭的人員從上到下一一清查。徐寶璋自然逃不了被父親們一頓責罰,連素來最會替他說好話的徐棲鶴,這一次都半句不言,徐寶璋被罰在祠堂裡跪了三日,之後就一直禁足在家中。
至於遇刺一事,被抓住的三個刺客,在扣押後的一日,已在牢中毒發身亡。想來,這幫人事先早就服了毒藥,被逮住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這樣一來,又斷了線索。
驛館裡,太醫給魏王把脈,而後恭敬道:「王爺體內合歡散的餘毒已去,這次的病症,也是先前動氣太過,下官這就給王爺開幾帖固本培元的藥。」
太醫識趣地沒有問魏王,這合歡散究竟是如何沾染上的。他的職責,只有治療魏王的病,其他的必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就看李云霽坐在軟榻上,俊美的臉龐有些蒼白,他長得像母親,面目如雕如刻,這會兒病了,反是平添了一分文弱之感。
太醫退下之後,李云霽便閉目養神,須臾,陡然睜眼。
只看下屬走進來,拜道:「王爺。」
李云霽便示意他說下去,那侍從就道:「雖然那些刺客已經自盡,不過,屬下也查到了一點東西。那幾個刺客服的毒叫七步死,是由西北才能找到的毒蠍王尾刺的毒液淬煉而成。王爺說曾聽到簫聲,江湖中以簫作為暗號的不多,既然善製毒,又是蠻族,那大概是九重門了。」
九重門?江湖門派如此多,這個九重門,李云霽可真是聞所未聞。侍從道:「九重門據說是西域的門派,近十年勢力流入中原,相傳其門主��是羌族部落後人。」
說道羌族,李云霽總算有了些頭緒。他曾作為統帥,橫掃鄭國西北面的蠻族部落,如此來看,極有可能是蠻人餘孽想要報仇雪恨。既然如此,他們要抓住徐小公子,難不成是要威脅他,或是鎮平侯?
李云霽雖知道徐寶璋現在身邊必然守衛無數,卻仍然安排了一兩個眼線暗中查看。這會兒,李云霽便問及徐小公子這幾日過得如何。
侍從道:「小公子這回有驚無險,反倒是回家之後,差點被沈爺罰了板子,還是鎮平侯出口才免了皮肉之苦。後來,沈爺將小公子關在祠堂裡,揚言要餓他三日,好在尚書大人和徐三爺各自暗中命人送了幾次飯,小公子非但沒有餓著,反而還多吃了幾頓。出來後,現在還在府裡閉門思過。」
李云霽聽到任何有關徐寶璋大大小小的事情,臉上不自覺地揚起淺笑,只是,他又想到那一日,少年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模樣,笑容之中不免溢出幾分苦澀。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三)
沈敬亭讀完了兒子寫的《悔過狀》,不發一語地打量著他。少年低頭站在邊上,時不時暗暗瞅來,一對上阿爹的目光,又急忙垂下眼。
沈敬亭微微蹙眉——怎麼關了幾天,不但一斤沒少,反倒是氣色紅潤,比先前還活蹦亂跳了。
沈爺自是不知,後院裡的兩位老爺面上都說要重罰,實際卻是陽奉陰違,唯恐把寶兒給餓壞了,不說一日三餐,連一口點心都沒少。
感覺到前頭審視的目光,徐寶璋雖然心裡發怵,可到底知父莫若子,壯著膽子討好道:「阿爹,圜圜這回真的知道錯了。」
沈敬亭一臉淡然地道:「你這回知錯了無妨,反正,還會有下一回。」
這下,少年只好乖乖閉嘴了。他深知阿爹的脾性,心情好的時候,只怕這世間找不出比他更溫柔的人,一旦真正發怒,臉上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可說出的話句句戳中痛腳,一分情面都不留。
沈敬亭望著兒子,沉默良久,末了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對侍從道:「去請楊翁過來。」
徐寶璋就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被帶出來——說是男子,可觀其打扮,顯然是內宅管家的男尻,瞧著年紀不大,模樣和藹親切,頗易令人心生好感。他恭敬地對兩個主子躬身道:「小的見過沈爺,徐大少爺。」
徐寶璋困惑地看了看他二人,心裡隱約升起一股不安,小聲地喚:「阿爹……」
沈敬亭如何不知兒子害怕什麼,一時間,也不氣徐寶璋逛窯子的事情了,只把他攬到跟前,捏著那柔軟的掌心,溫和道:「這些年,阿爹跟你的父親們一直把你當個正經男兒養大,從來都不拘著你。」
徐寶璋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得到父親和阿爹對他的寵溺。其他士族家裡的尻子,不論男女,哪個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年裡只有那幾天能出來轉一轉,大多時候都關在家裡,只許閹奴靠近,連自家叔伯兄長都不可過份親近。徐寶璋這樣出入自由,交友廣闊的,雖說不是沒有,但在規矩嚴森的世家裡,也算是極少見的了。
沈敬亭看著這個與自己長得七八分相似的少年,說到底,也是他自己的私心。他命中幾次跌宕,從出生到發生變故嫁進徐家,前半生都沒感受過真正的快活和無畏,因此更盼著徐寶璋能憑心而活,如那些少年公子一樣,出門會友,遊山玩水,無憂無愁。
「阿爹。」徐寶璋輕喚,將沈敬亭的思緒給拉了回來。他望著少年,眼裡雖有諸多不忍,可為了徐寶璋將來的日子好,還是道:「現在,你長大了,有一些事,你是該要明白的了。否則,將來要嫁人的時候,還是這般迷迷糊糊的。」
少年隱隱猜到了阿爹暗示的是什麼,腦子裡驀地又想到那一夜。
徐寶璋臉陡地燒紅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尻子和一般的男人,確實是不同的。魏兄……和其他的男人,也是不一樣的。
沈敬亭叫來了楊翁,向徐寶璋介紹此人。這楊翁實為宮裡從五品的醫官,擅養身、調和之道,由他來引導徐寶璋,想來是再合適不過。可這楊翁再好,對徐寶璋來說,仍舊是個生人,沈敬亭便溫柔地哄他道:「莫怕,阿爹也會陪著你的。」
好在,那楊翁也是個和氣的,安慰了徐寶璋幾句,少年這才慢慢放下不安。
因此,徐寶璋說是被禁足,其實,也不盡然。
一如母親更易瞭解女兒,沈敬亭也察覺到了少年身子的變化。徐寶璋那一夜回來後,脖子發出的異香顯然同往日不同,請教了楊翁,也說:「大少爺情潮已動,不宜再隨意出門,想來……也是這三月之內的事情了。」
這句話,同徐寶璋在宮裡聽到嬤嬤所說的相差不遠。潮期對尻而言,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沈敬亭深知自己這寶貝疙瘩一些事上精明過人,另一些事卻迷糊得很。果然,少年聽了幾堂課,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夜裡,徐寶璋不曉得知為何,在床上如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後來,實在是躺不住,他翻了過去,從床下拿出了一個東西——那是裂成兩半的代面。
距離那一夜,已經過去了大半月。這陣子,徐寶璋派人暗中打聽,卻怎麼也找不到魏兄。
徐寶璋忽然發現,他除了知道那個人叫「魏十九」之外,其他的全都一無所知。他不知道他住在京城什麼地方,不知道他身份為何,甚至,魏十九究竟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徐寶璋亦不知情。
魏兄……會不會,是生他的氣了?
徐寶璋看著那個陶面,喃喃著魏兄,心口逐漸熱了起來。他又想到了那個晚上,想到了那隻手用力地撫過身子的感覺……少年禁不住蜷了蜷身子,他躬著背,夾住了腿。一種似曾熟悉、卻又好像無比陌生的熱癢由下腹漸漸襲來,徐寶璋抓緊了被子,最後,實在是按捺不住,將手鬼使神差地探到下頭。
男尻同女子相似,無陽根而有牝戶,而這牝戶又有些許不同。手指撫過稀疏恥毛,一輕碰那處,徐寶璋便如哽咽般地小聲呻吟。他又羞又怕,可卻管不住自己,只覺那裡頭癢得不成,唯有咬緊下唇,將一截指節探入花房,裡頭已經濕得不成。徐寶璋緊閉雙眼,手指往那癢處直摳,一會兒進一會兒出,胸口急喘,熱汗頻出,臉不自覺地蹭著那代面,嘴裡輕喚:「魏兄……」
鼓搗半晌,忽而少年一陣痙攣般地輕顫,他夾緊兩腿,臊水似湧濺而出。徐寶璋頓然清醒,只看褲子洇濕一片,又驚訝又羞恥。他不敢叫來迷糊,便把髒褲子脫了,自己換了身衣服。釋放了一遭,徐寶璋先是不安,後來又想到那楊翁所言,來潮前兩三月,尻子春情萌動,夜裡難寐,常自瀆瀉身。想到自己方才,也是舒服快活較多,漸漸便不害怕了,後半夜裡睡得也算安穩。
翌日,徐寶璋照往去向阿爹請安,沈敬亭見他神色懨懨,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多說什麼,就讓他回去。之後,叫來守夜的下人,便知少年初長成,縱然心疼,也知道此事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時,只得命下人多多看著少爺,有何事不對要速速稟報。
徐寶璋在家裡待了整整一月不出門,儘管是安份了不少,但是卻也不如以前開心活潑了。
「圜圜到底無拘無束慣了,悶在家中,容易悶出病來。」徐棲鶴道,「過陣子到了六月初六天子祈福後三日裡,興隆寺倒是有很多熱鬧可瞧。」
沈敬亭也正打算那幾天放兒子出門透透氣,雖說是要管教,但也不能過於嚴苛,省得物極必反。再說,徐寶璋現在已經慢慢開竅,知道避諱了,想來也不會再跟以前那樣惹是生非才對。
他便道:「那就依鶴郎的意思。」
時隔一個多月再踏出門,徐寶璋也難得鬆了口氣。他換上一貫的書生打扮,帶著迷糊和好幾個護衛歡天喜地地出門去了。
六月初六前後三日乃是祈天的吉日,這時候宮中吃素,到六月六日那天,皇帝免朝一日,在宮中太極殿為萬民祈福。興隆寺也會有無數香客去燒高香禮佛,周圍幾條街都是吃的玩的,熱鬧非凡。
往日,這樣的日子,徐寶璋最是開心,能一路從巷頭玩到巷尾。可是,現在他瞧著眼前的張燈結綵,輝煌燈火,高興之餘,心裡卻不免生出幾分落寞。
下人裡頭,約摸只有迷糊知道少爺這份寂寞由何而來。那個魏十九也真是的,說不見就不見了,一整個月下來杳無音信。
徐寶璋走到錦繡橋上,望著河水,輕道:「你說,魏兄今夜……會不會也在這兒?」
迷糊眨眨眼,不知該怎麼說,少爺才不會覺得難過。少年望著河面,便看如鏡的河面上漸漸映出一點點火光,他仰頭一看,就瞧見夜空裡冉冉升起了孔明燈。
「少爺,您瞧,好多燈啊——」迷糊興奮地道。
卻看,徐寶璋瞧著那些孔明燈,偏頭思索了一下,突然,靈機一動,抓住迷糊道:「快,幫本少爺做一件事情!」
小半時辰後,下人給主子找來了一盞燈。
「少爺,為了找您要的燈,咱們可把這兩條街坊全跑遍了,總算給您買到了!」 那孔明燈比一般的大了足足十倍不止,���頭還叫人掛著一張字聯。迷糊拿來筆墨,好奇地探著脖子:「少爺,您到底要幹什麼啊?」
徐寶璋也不理他,逕自拿起了筆。下筆之前,他琢磨了半天,寫完了以後,就讓下人把燈點著。
小廝仰著頭,開心地喊道:「少爺,瞧,飛起來了!」
只看,那一盞孔明燈緩緩地飛昇入夜空中,極是醒目,下方掛著的字聯跟著展開來。那一大張紙上,就只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說你是騙子。
對不起。明明答應過,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會拒絕你。
對不起。
徐寶璋並不能保證,魏兄究竟能不能看見,也不敢想,魏兄若是看到了之後,會不會原諒他。這些天,他認認真真想過以後,只覺如果他和魏兄因為那樣子而分別,此生再也見不到,這必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心結。
即使,將來有緣無分……他也希望,魏兄能夠明白,他真正的心意。
就看那盞燈在茫茫夜空中越飛越遠,直至化作天上那無數星辰中的之一,徐寶璋才收回目光。他嘆了一聲,卻像是釋然了一般,說:「我們回府罷。」
就在這時候,風雲變幻,意外忽生。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四)
這變故來得十分突然,徐小公子坐著轎輦回府,一行人離開京城北巷五里不到,便有刺客來襲。來者二十幾人,全是蠻夷精武之人,最要命的是這幫人擅使毒。徐寶璋身邊的護衛雖然厲害,可是防不住暗箭傷人,他們攻來的時候,就放出毒煙。這些護衛閃躲不及,吸了迷煙,四肢無力,發揮不出平日的十成功夫。
這種迷煙,習武之人尚且擋不住,更何況是徐寶璋這種沒有內力之人。其他刺客收拾那些護衛的時候,那頭子就踢開轎門,將暈暈沉沉的少年給拖拽而出。他將徐寶璋扛到肩上,剛邁出一步,忽然一個黑影躍出,抱住那個刺客:「放開……少爺……」
迷糊死死將那刺客給拖住,來人冷笑了聲,一腳將這小奴踢翻。迷糊滾了兩圈,又憑意志強撐,緊緊抱住那人的腿。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那刺客揚起鋼刀,眼看這小迷糊就要一命嗚呼的時候,一記飛石擎中手腕,跟著就見一人趕至,阻擋他們擄人。
這人撕了衣袖擋住口鼻,這才沒有吸入太多迷煙,他身手極是了得,哪怕刺客人數眾多,加上徐家的護衛,也能抵擋一時。刺客頭子不願多糾纏,想要先行撤下。來人察覺刺客的意圖,招數一變,斬殺了跟前擋路的兵卒,厲喝一聲,提氣直往那頭子追去。
就看來人一雙冷冽寒眸,招招雷霆肅殺,正是魏王李云霽。
原來,從少年踏出徐府到京城北巷,魏王便悄然跟在他的身後。當少年身影落寞地站在錦繡橋上時,李云霽就在不近不遠的人海之中靜靜地望著他。周圍的喧嚷和熱鬧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路沉默地跟在徐寶璋的後頭,他原以為自己會滿足於此,不料卻是雜念橫生,幾近貪妄——
他是一等親王,有實在的功勛,他可以在明日進宮,哪怕是強求,也要讓今上賜一道聖旨,就算徐家不肯——不肯又何妨,被人暗中恥笑又何妨,只要圜圜願意……
李云霽陡地想到——要是,圜圜也不願嫁他呢?
徐寶璋尊敬的、仰慕的人,是魏兄,是那個不會說話、救他於危機的魏十九,而不是滿嘴謊話、連真相都不敢吐露的魏王李云霽。
李云霽心緒雜亂,即恨不得就這麼走上去告訴他事實,又害怕像那一夜一樣被少年無情地拒絕,鬱結在心,血氣翻湧。李云霽知道,自己是犯了執拗。憑心而論,他活了近三十年,從未執迷過什麼。沒想到,一次入京,一個萍水相逢,卻將一生的執念留在了此處。
直到,那盞孔明燈冉冉飛上夜空。
看到那三個字的時候,李云霽彷彿一瞬間被抽空了一樣,緊跟而來的,是一種似是喜悅,又似酸楚,更多的是無法抑制的悔悟和痛楚。
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對不起。一直都不肯告訴你,我究竟是誰。
對不起。
李云霽終究沒有上前去和少年相認,他忽然明白,「魏十九」之於徐寶璋的意義,至少在今夜,他自私地希望,魏兄能在純真的少年心中,多存在一夜,一時,哪怕是一刻,一瞬也好。
然而,李云霽卻未成預料到,那些刺客居然膽大包天,無視徐公子身邊的重重護衛,竟打算放手一搏。若非李云霽派人暗中跟著,斷也不會知道徐寶璋遇險,這才匆忙殺回頭來救人。
李云霽不顧先前的傷勢,妄自動氣,同那刺客強硬過招。他認出這殺手就是當夜在教坊襲擊他的人,那刺客自也認出他來,不怒反笑:「李云霽,你來了正好,省得我費心去殺你,拿命來!」
刺客手擎異族彎刀,這種刀刀身不重,以快為準,如同軟鞭。李云霽曉得這蠻夷招招陰險,對方又深諳李云霽弱處,專攻其軟肋,李云霽左腿有疾,往往反應不及,加上那人帶著徐寶璋,李云霽每次出手時,就多一份顧忌。然而,李云霽首要並非抓拿刺客,而是救下少年,幾次出招都要奪人,那刺客帶著徐寶璋側身一躲,刀刃如毒蛇一樣襲來,李云霽速速奪過地上的兵器,用刀抵擋。
這會兒,馬蹄聲由遠而近,想來救兵快要趕到。
那頭子見情勢對己方不利,不願多做糾纏,將兵器指在少年的命脈處:「再過來的話,我就先殺了他!」
人質在手,他人不敢貿然動手。那刺客頭子就見機行事,讓餘下的人拖住追兵,自己縱身一躍,翻到牆上。
「圜圜!」李云霽解決了跟前絆住他的兩三個刺客,也提氣追去。
鎮平侯和禁衛軍統領騎馬趕到,一個護衛忙上前,告知少爺被歹人擄走。鎮平侯鐵青著臉,命道:「留幾個活口,把下巴給卸了,刺客帶著圜兒跑不了多遠,其他人跟我去搜!」卸了下巴,是為了避免這些人咬舌或是服毒。
卻說,李云霽去追拿刺客,他腿腳不利,可刺客畢竟多扛著個少年,身上又受了傷,逃了良晌,竟也被李云霽給追上。
二人在巷子裡過招,論硬戰,這刺客到底不是李云霽的對手,最後退開數丈,他胳膊勒過徐寶璋的脖子,威脅道:「你再過來一步,我就先卸了這個小子一條胳膊!」
這時,徐寶璋已經有些轉醒,雖還有些暈沉,可視線已經逐漸清明。他掙了掙,那刺客便又勒得更緊:「別動!」少年一個吃痛,那一聲嚶嚀不啻於在李云霽身上活活砍一刀。他只怕那刺客情急之下,傷了徐寶璋,嘴裡含了含血腥,道:「你、你放、放了他……抓、抓、抓我……」
聽李云霽說話磕磕巴巴,那刺客不知他有口疾,得意地嗤笑道:「沒想到王爺如此寶貝徐家這個小公子,早知道如此,我等何必大費周章,直接從他下手,就可一箭雙鵰!」
這幫人目的果真是為了報當年的滅族之恨,可他們又要拿徐寶璋要挾鎮平侯,李云霽想道那些刺客裡還混著幾個烏虛人,只怕是這蠻夷和烏虛汗王勾結,要用徐寶璋換鎮平侯的人頭。
二人對峙時,徐寶璋也漸漸清醒。他只聽到耳邊嗡嗡地響著,有一句沒一句,可也摸清了這刺客的目的,原來刺客三番兩次上門,是為了抓他來威脅父親。
「這樣,你如果在我面前自裁,告慰我死去的族人,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不折磨你這個寶貝疙瘩,如何?」那刺客說著時,故意用手背擦了擦少年的臉蛋。李云霽登時目眥欲裂,心中不光想殺了此人,只恨不得將他處以車裂之刑。可少年畢竟在敵人手裡,李云霽進退維谷,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徐寶璋忽然睜眼,抬頭看著一個方向,乍然喚道:「父親!」
那刺客猛地看向那一處,此時,手微微一鬆開,徐寶璋這會兒也不管這麼多,費盡吃奶的力氣狠狠地蹬腿一撞。少年畢竟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就算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說到底也還是練過的。他直接把刺客的下頜一磕,對方就疼得連刀子都脫了手,徐寶璋也暈頭轉向地踉蹌退了幾步。
李云霽逮住這個良機,用十足功力朝刺客攻去。這下子,刺客瞬間落了下風,節節敗退,他心知今日逃不掉,便想要拉個墊背的,加上恨極徐寶璋壞他好事,讓李云霽一刀砍傷胳膊時,抽刀襲向徐寶璋。
少年見彎刀猝然劈來,眼看就要閃躲不及,忽聞「鏗」的一聲,徐寶璋就撞進一個胸膛裡,瞬間,一股熟悉的幽香拂過鼻間。
李云霽手裡的刀擋住了刺客,將他硬生生震開一丈之外,而後反手一個刀花,直劈向刺客氣海。氣海一破,鮮血飛濺,那刺客退了退,最後便睜大眼倒在地上。
李云霽走了過去,他扯下刺客臉上的黑布,誰想這刺客身為男子,五官竟十分豔麗,李云霽思索了一番,想起此人正是他在教坊司見過的頭牌——柳依依。
誒,這柳依依不是個女子麼?什麼時候,又成了個男人了?
李云霽畢竟見多識廣,他知道,蠻族中有不少異士,可用藥暫時改變聲帶身型。官府緝拿時只關押了男子,刺客以女子身份藏身於教坊裡,這才讓他逃過追捕。然而,他心急太過,又碰上了李云霽這個難纏的程咬金,自然功敗垂成。
徐寶璋再清醒時,發現自己正枕在一個男人的大腿上。他們似乎是在一個客棧的房間裡,屋子裡沒有點燈,只有一絲光從窗口透進來。
見少年安然醒來,那男人便要起身走出去。徐寶璋卻眼明手快地把他的胳膊抓住,剛要開口,就覺得腦袋一疼。「嘶……」少年一聲痛呼,男人就止步不動,一線光芒由窗欄照進,映出他掙扎的視線。他到底捨不得丟下徐寶璋,回過頭來問:「疼……麼?」
那聲音極是瘖啞,說話一頓一頓。徐寶璋不知怎麼地,忽地眼眶一熱,委屈地說:「疼。」
李云霽只覺心口一抽,不由俯身,輕輕揉著少年的腦袋。徐寶璋抽了抽鼻子,小聲道:「魏兄,我頭上……是不是腫了個包?」
可不是麼?李云霽啞然失笑,可一想到方才少年如此亂來,仍然是心有餘悸。
徐寶璋乖巧地讓他揉了半晌,跟著,就看懷裡的少年抬起頭來。光線昏暗,只能就著朦朧的月光,瞧出一點模糊的輪廓。兩人凝視彼此良久,少年忽而一笑,那笑靨對李云霽而言,就像是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就算前頭有再多的陰霾和阻礙,彷彿也都不值得一提了。
「魏兄,你又救了我一回。」徐寶璋誠摯地說道。
李云霽聽到,眼裡雖有笑意,卻又有幾分苦澀——他到底該怎麼告訴徐寶璋,他不想當他的恩人,也不想當他的兄長,他是想……
「我爹說,我們做人,不可忘恩負義。魏兄,你救了我這麼多回,圜兒實在是想不到該怎麼報答你了,所以……」徐寶璋這聲「所以」拉得老長,李云霽不知少年賣著什麼關子,哪想,徐寶璋卻紅了紅臉,可面上依然故作正色,頭頭是道地說起來了——講得卻是農夫救了仙鶴,仙鶴化作女子報恩的故事。
李云霽聽到中間,已經明白,少年所言為何,可就是因為聽出來了,才愣怔在當處,動也不動。
徐寶璋說完了仙鶴以身相許,便抬眼看著魏兄。卻瞧,他伸出手掌,輕碰了碰男人的臉龐。眼前的人,就像那水中月,又似霧中花,無論是什麼,他只知道,他心悅他,這就足矣。
李云霽只覺唇邊貼來一股柔軟,帶著勝似花朵的芬芳,暖流隨著少年青澀的吻一點一點地注來。美好停駐一瞬,男人驀地雙臂緊箍住懷中嬌小的少年,如同化作狂獸一樣,狠狠地噙住那香軟的唇瓣。「唔……!」少年驚訝的呻吟淹沒在熱吻之中,李云霽捧著徐寶璋的臉,抵死纏住那柔弱的軟舌,難分難捨地勾繞舔舐。兩人糾纏地倒臥在床上,雙手在對方的身軀難耐地撫摸著,唇舌分分合合,直親得四唇紅腫,才急喘地分開來。
徐寶璋困在男人身下,整個人攏在強烈的麝香氣之中,一張臉紅似火,李云霽又何嘗聞不到尻身上的香甜氣味,可這氣息又和往日極是不同,想是少年已經情動。
「魏兄……」徐寶璋啞聲輕喚,遂難得羞澀地咬唇。他畢竟通曉了一些事情,明知……這樣是大逆不道,有違規矩,可是,魏兄畢竟是不同的。徐寶璋心底已將自己許給了這個男人,這會兒被勾動情慾,難免情不自禁,小聲央道:「魏兄……再親親我……」
李云霽終難再忍,邊同徐寶璋親熱,邊將手探進他衣服裡摸著。少年的身子極軟,那手掌卻是極熱,碰到一處,就點燃慾火,一發不可收拾。來到羞處時,徐寶璋這才有些清醒,他身子一顫,睜大眼看著魏兄。李云霽啄了啄他的眼角,低聲說了句:「……莫,怕。」
徐寶璋只覺那掌心慢慢滑下,手指隔著褻褲,輕輕貼著陰處,跟著忽輕忽重地按壓起來。徐寶璋畢竟只是個雛兒,縱然自瀆過幾次,那刺激也遠不如深愛之人的安撫,當下淚眼婆娑,呻吟連連。李云霽一邊唆吻,一邊愛撫,又怕自己傷到徐寶璋,下手極是謹慎,一番隱忍,只把自己逼得額頭熱汗頻出,下腹銀槍硬漲難耐。「魏兄……啊……」徐寶璋泫然欲泣地喚了喚,猛地兩股收緊,李云霽便知他到了極處。
少年緩過來之後,這才又覺得害羞,訥訥地叫著「魏兄」。李云霽便幫他穿好衣服,用被子包住他的身子。徐寶璋如何不知他是珍惜自己,心中暖意更甚,睡著之前還喃喃地提醒魏兄自己家在何處,唯恐魏兄找不到徐府在哪,不知上哪裡提親。
少年又歇下之後,魏王也起來整了整衣物。此時,侍從的聲音隔門傳來:「王爺,鎮平侯的人馬要到了。」
李云霽應了一聲,接著叫人備馬,他要連夜入宮面聖。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五)
魏王深夜從入宮,司禮監大太監已經在宮門口候著他了,想來王爺稍早之前,已經給宮裡的那一位傳了消息。
承乾宮燈火通明,天子讀完了紙上的字,雖書寫匆忙,可李云霽已將來龍去脈交代明晰。太監呈來熱茶,皇上接過抿了一口,而後就嘆了一聲,道:「先前探子回報,烏虛汗王有意在今年從三個王子裡選出一位繼承人,想來,這挾持一事,同這也有關係。」
汗王老當益壯,底下的三隻狼一日日長大,每個都想要討好父親,只是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個王子的主意。以皇上的立場,一個徐寶璋確實不如何,可是他牽扯的卻是徐家,是朝中重臣,要是處理不當,必然後患無窮。
李云霽能查到的東西,今上自然也已經知道,他道:「明早上朝,鎮平侯必會提出此事,然而蠻夷反賊和烏虛勾結一事,當中即關聯江湖綠林,又牽扯朝堂國事,一時半刻裡,怕是沒法斬草除根。」
李云霽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所求不多,只要嚴懲刺客,查出京中那些賊子的窩點,一一凌遲,殺一儆百。
不想,皇上卻是緩緩一笑,道:「朕曉得,畢竟事關徐家的那個寶貝疙瘩,勿怪你如斯緊張。」
魏王微怔,隨即臉上竟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臣、臣……」
皇帝耳目眾多,魏王和徐小公子之間不管是能說還是不能說的事情,想必都略知一二。他見李云霽支支吾吾,不由朗笑數聲,拍了拍案道:「這件事,你儘管放心,朕已經擬好聖旨,過幾日,就讓壽昌長公主帶你一起上門,去徐家提親。」
李云霽本還心愁如何向皇上開口,誰料,這幾個人居然比他還要心急。今上還時不時讓賢妃去敲打敲打,唯恐徐寶璋這快要到嘴的肥肉,被李云霽這一磨蹭,就長腳溜了。
皇上道:「刺客的事,你毋須擔心,還是趕緊回去,準備幾份厚禮罷,朕就不留你用早膳了。」
李云霽瞧見太監遞來的聖旨時,才曉得皇上早就準備好了,就差押著他上門了。他小心地接過聖旨,朝皇上深深叩謝,之後便忙不迭地下去籌備了。
皇上搖首笑了笑,跟著站起來,走到窗前。他看著那一樹海棠花,輕嘆一聲。太監喚道:「陛下。」
皇上緩聲道:「朕只是想起了阿鸞。」
阿鸞正是早逝的小陳後的閨名。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小陳後在這禁宮中,一直是無人敢提的忌諱。可近陣子,陛下像是漸漸放下了多年的心結,不單是對下人,有時候還會跟賢妃回憶起小陳後還在的那一段歲月。
卻說,徐小公子遇刺一事牽連出了不少人,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次被抓住的刺客便沒機會尋死,審了兩日,便供出了不少秘密。這陣子,禁衛軍四處查封,抓了不少嫌疑人,此事非同小可,刑部辦起來也極快,不過半月,京城裡殘餘的蠻夷勢力也被肅情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難成氣候,聖上也明言要管束江湖勢力,但凡有違抗朝廷者,皆以反賊論處。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至於本案中差點被擄走的人質徐寶璋,這大半個月當然是乖乖待在家裡,經此一遭,想必在他嫁人之前,都別想輕易踏出門了。
本以為少年最多安份個兩三天,誰知這段時間裡,徐寶璋倒是聽話得很,就是多出了一個古怪的毛病——
「阿爹。」沈敬亭在內堂看賬,聽到聲音,抬眼就見少年撩起竹簾,探頭進來,左看又瞧。
先前兒子遇險,沈敬亭心急如焚,後來徐寶璋安安全全歸家,他那幾日依然不能安睡,夜裡動不動就起身去看看兒子,非得確定這小祖宗安然無虞,才肯作罷。徐寶璋瞧見阿爹擔憂至此,也發誓再不貪玩,可是此事畢竟非他過錯,然而兒子懂事乖巧,父親們心裡亦覺寬慰不少。
瞧兒子鬼鬼祟祟,沈敬亭放下賬本,問:「你到底在看什麼?」
徐寶璋猛地一回神,期期艾艾地道:「圜兒,是聽說,有客人來了……」
「你是說金福樓的掌櫃,」沈敬亭說,「他送來了賬本,我就讓��走了。」
「哦。」原來只是個掌櫃。
徐寶璋應了一聲,臉上卻難掩失望的神情,剛轉身要走出去,卻被阿爹給叫住:「圜圜。」少年回頭,走過來問:「阿爹,怎麼了?」
應當是我該問怎麼了——沈敬亭不禁橫了兒子一眼,知子莫若父,他猜到徐寶璋心裡必定藏著什麼事情。
他提了幾件事,少年都一一老實應了,沈敬亭說到最後,也無話可講,就擺擺手放人了。看兒子扭頭離去,沈敬亭不由輕嘆。他也知道,兒子畢竟不小了,有一兩樁父親不知道的秘密,也不需要大驚小怪,只要,不惹出事端就好。
這些天,徐大少爺不知道是怎麼了,成天魂不守舍,還告訴下人,一有誰上門,一定要第一個知會他。下人們自是不知,少年情竇初開,是在等著情郎上門提親。然而,他日盼夜等,眼看都過了十幾天了,魏兄怎麼還沒見到人?
徐寶璋這是有所不知——提親一事,怎可馬虎。
魏王領了聖旨之後,一要去拜訪壽昌長公主,正式請她為自己說媒,二自然是要打聽未來岳丈的喜好,還要按照求親的禮制準備厚禮,三是要請人擇一良辰吉日,等到萬事俱備,這才能體面地上門來求親。畢竟魏王事前也沒想到自己真能在京城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辦了,光是命人備禮,就花了點時候,而徐府兩個老爺剛好正操勞著正事,他便聽從長公主的建議,等到基本結案的時候,才好上門來。
好事一番蹉跎,就正好到月底。
這日,徐寶璋坐在案前,兩手支著臉,正出神地看著桌上一個分成兩半的代面。
「唉……」迷糊一進來,就聽見自家少爺長嘆了聲。可真是奇了,過去他們家少爺可是從來不嘆氣的,近陣子不知道怎麼了,先是守了大半個月的門,後來一天比一天不開心,就看著那面具發上一整天的愣。
迷糊到底年紀尚小,不曉得少年深陷情海,免不了要患得患失。徐寶璋堅信,魏十九和自己兩情相悅,以魏兄的為人,一定不會欺他。可是,等待的時間越長,少年也不禁有些動搖起來。
會不會,是他沒說清楚,魏兄不知道徐府在哪?
還是,魏兄被什麼事情給拌住了?
連日來,徐寶璋夜不能寐,他先是擔心魏兄找不到徐家大門,後是憂愁魏兄出了什麼意外,日子漸長,少年心中的思念和不安越重,難免生出一點荒唐的想法——
魏兄,該不會……是騙他的?
怪不得徐寶璋會這麼想,仔細思量,那魏十九還真是「前科纍纍」。一身謎團不說,又騙少年自己是個啞巴,徐寶璋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魏兄明明能開口說話,又要騙自己呢?若他對自己沒有情,又怎麼可能三番兩次捨命救他?
這一個個疑問盤旋在心頭,徐寶璋真是不嘆氣都不行了。
迷糊不曉得少年所有愁,自然不知道從何安慰起。就在這主僕一塊兒愁的時候,一個下人跑了進來,急道:「少爺、少爺,前堂那裡,來了好多好多人!
徐寶璋原先還神情蔫蔫的,整個人突然就活了過來。他「唰」地一聲站起來,問:「你有沒有看清楚,是誰來了?」
「小人不知,可是那些人搬了好多紅箱子來,似乎——似乎是來向少爺提親的!」
徐寶璋一聽,烏溜溜的大眼漸漸注入光輝,喜不自禁道:「真的?!」說罷,就等不及要跑出去,還未來得及邁出門,就看徐府的院君帶著人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
「阿爹?」
一炷香之前,徐家的門房急衝衝去找院君,說壽昌長公主和魏王殿下上門來求親了。沈敬亭的臉色說不上好還是不好,但顯然也是被這麼一出給驚到了。好在,院君是見慣了場面的人,對帶來的下人吩咐道:「快給少爺換身衣服,梳一梳頭,省得他這樣出去衝撞了人。」
徐寶璋這才看看自己,一身家常服不說,頭髮只用根簪子隨便挽著,怎麼、怎麼能……就這個樣子,去見魏兄呢?遂乖乖地跟下人走進去,換衣洗面,重新梳了個頭才走出來。
沈敬亭在外頭候著,轉頭就瞧見一個錦衣少年款款走來。他身著裾服,外罩薄紗,青絲綰起,雖是大家公子的打扮,可他到底身段初顯,這副樣子看著極是秀致,有一種雌雄莫辯之感。
沈敬亭心裡忽而生出一絲感慨——他的圜圜,是長大了。
然而,想到今日上門之人,沈敬亭也不得不整了整心神,提醒徐寶璋一些見客時要注意的禮儀,末了,忍不住說:「最近是多事之秋,我跟你父親本想過陣子,再給你尋一門好親事,今日——你就當先相看相看,諸事過後再議。」
他原先還擔心徐寶璋會心生排斥,誰想少年卻道:「阿爹,您不必擔心,孩兒……孩兒知道的!」一想到馬上就要再見到心上人,徐寶璋的小臉不禁紅了紅。
在此處耽擱了也有一時了���想到貴客還在等著,沈敬亭也不再多言,就帶著少年到前堂去。
徐寶璋一早就盼著今日,心裡自然是雀躍萬分,可是距離前堂越近,少年心裡反是越發緊張。他先是想自己這副打扮,魏兄不知道喜歡不喜歡?跟著又想,那一夜黑燈瞎火,他沒看清魏兄的模樣,這下子青天白日,魏兄可就沒處可躲了。
徐寶璋跟著阿爹來到正堂,在廊上就瞧見果然來者眾多,搬來的紅箱一個又一個,這哪像是來提親的,簡直跟下聘差不多了。等要邁進正堂,徐寶璋便想起規矩來,忙低下頭,擺出一副良家子的安份模樣。
這時,正堂裡正好傳出了洪亮的笑聲。徐寶璋跟在阿爹後面,暗暗抬眼,就見到正堂上坐著父親三人,另一邊則是一個有點年紀的婦人,那笑聲正是由婦人所發出。
這婦人通身貴氣,一看便知身份尊貴。徐寶璋還未看清楚另一個人,見沈敬亭躬身一拜,就忙跟著他一起拜下。
這婦人正是天子的長姐,壽昌長公主。她最是口齒伶俐,為人八面玲瓏,做魏王的媒人,再是合適不過,便聽她說道:「院君快起,今個兒是好日子,規矩都免了。」
魏王上徐家來提親一事,鎮平侯和刑部尚書也是剛剛才知曉,一個兩個都從外頭著急地趕了回來。此下,徐家這兩個老爺的面色,真真是……說也說不清。倒是徐三爺,看著還算氣定神閒,頗有一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就瞧,魏王今日身著玄紫蟒袍,一看便是有備而來。他在徐寶璋走進來的時候,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朝那頭瞧去,之後就緊鎖在少年的身上,移也移不開。
「咳嗯——」徐燕卿突然猛咳了兩聲。魏王方才意識到自己在未來岳丈面前唐突,姍姍地收回目光。跟著,鎮平侯便朝長公主道:「長公主剛才說,今個兒是個好日子,可否請殿下明示。」
儘管說,他們已經猜到來者所為何事,當壽昌長公主拿出一道明皇聖旨時,幾個人神色迥異可都談不上好看。
古來,王侯的親事,須有帝王批定,方為正統。跟著,就看堂中眾人一一跪下,期間,沈敬亭拉了下徐燕卿,徐二老爺方不情不願地跪下來,恐怕心裡已經琢磨著如何抗旨——婚姻大事怎麼說都有個圜轉的餘地,可是,既然有今上的聖旨在,那就代表說這門婚事有皇帝做靠山,若是要反對,斷沒這麼容易。
壽昌長公主展開聖旨,朗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徐氏公子徐寶璋值及笄之年,秉性賢良恭順、靜正垂儀,朕心甚悅之。魏王李云霽為朕之重臣,丹心赤忱,功勛殊偉,今朕下旨,賜婚於二人,以成佳人之美,擇吉日完婚,欽此。」
眾人謝恩,魏王接過了聖旨,回頭就看徐家數人紛紛站起,獨獨徐寶璋還在原地跪著,一動也不動。
人還未進門,李云霽就心疼起他來,走過去要將徐寶璋給扶起來。哪想,才剛要碰到他,徐寶璋就猛地抬頭,兩眼淚汪汪地哽咽道:「我才不要嫁給你!」不等他人開口,就推開了李云霽,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六)
徐小公子不接聖旨,轉頭就跑了,這要是傳出去,就是公然抗旨的不敬之罪。鎮平侯最先回過神來,連忙跪下抱拳道:「小兒魯莽,不知輕重,是微臣教子無方。」
徐燕卿瞧見寶貝疙瘩不留情面地給王爺甩了臉色,當下心裡就忍不住讚道,圜圜肖我!
可是,徐燕卿到底不是真糊塗,便順勢地抬起下襬又跪下來。這回,比起剛才,尚書大人可說是跪得心甘情願,就差沒笑出來:「小兒衝撞兩位殿下,微臣這個做父親的責無旁貸,請長公主和魏王責罰。」
這樣一來,徐家眾人又一次拜跪,齊齊告罪。本還以為是件天降的喜事,誰料好好一個提親成了這樣,饒是壽昌長公主也不知該如何收場:「這……」
卻看,李云霽還站在原處,他愣怔地看著少年離去的方向,久久不動。旁人不知內情,只暗想這魏王被掃了臉面,畢竟是天子寵臣,恐怕是不好善了。
王爺默默攥緊了拳,一副將血往肚裡吞般地隱忍說:「……起、起罷。」
就見徐棲鶴拉著院君不急不緩地站了起來,好似無事發生過一樣,一臉和氣地道:「這時辰,剛好可以��午膳了,兩位殿下若不嫌棄,還請留下用一點薄酒粗菜。」
長公主畢竟活了一大把歲數,愣了一陣也緩過來了。她正愁該如何圓場,沒想到這三老爺一開口,就先把抗旨的事情不痛不癢地揭過了,連長公主都不禁暗讚,這位可真是個妙人。
就這樣,徐府臨時擺宴。席間,眾人都識趣地先不談成親一事,談笑時長公主暗暗看了瞧了幾次魏王。李云霽從方才就神不守舍,經過方才那一遭,現在自然是食不下嚥。
憑心而論,李云霽的輩份擺在那兒,和徐家那小公子確實不算合適。奈何,魏王一心一意撲在這小圜圜身上,長公主不禁一嘆,心想駙馬訓得不錯,她真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多嘴找了個爛差事。
李云霽喝了點悶酒,就假托自己不勝酒力,暫先離席出去透一透氣。
魏王負手走在長廊上,侍從一路在後頭沉默跟著他,直到王爺止步。庭院裡花團錦簇,一片姹紫嫣紅,男人望著這片景色,半晌,卻是長嘆一聲。
「王爺毋須擔心,」侍從斟酌道,「小公子……之所以拒婚,想是因為,沒認出魏十九就是王爺的緣故。」
李云霽先前也想過,等見了少年,再同他吐露實情。未料,徐寶璋居然一點機會都不給他,雖說他也知道,徐寶璋說的那一句話並非成心,可難免還是感到一絲沮喪——原來,他堂堂魏親王,居然還比不上一個連樣子都沒見過的莽夫。
李云霽可真是奇思妙想,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人能同自己吃起醋來。
李云霽只要一想到,圜圜方才一副對自己避恐不及的模樣,心裡便十分不好受。然而,就如心腹所言,當務之急,應當先解開這個誤會,只不過,徐寶璋跑得不見蹤影,而自從他出事之後,院君幾乎把府裡的人都換了。現在,這徐府就跟銅牆鐵壁一樣,要在短時間裡遣人接觸徐大少爺,怕是沒這麼容易。
就在魏王愁煩的時候,走廊上傳來了其他人的腳步聲。
一個約摸八九歲的錦衣少年正朝此處歡快地走來。他嘴裡哼著小曲兒,手上還拿著一個關著蟋蟀的籠子,一看就知道是徐府的少爺。
不必王爺開口,侍從就走過去,攔住那個少年:「徐少爺請留步。」
素問,徐家除了徐寶璋之外,還有兩個楔少爺,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是那雙子裡的哪一個了。
小少年停下來,看了看眼前這兩個生人,道:「你們叫我,有什麼事啊?」他想是不知眼前人的身份。
李云霽便走到他面前,想了一會兒,跟著就從懷裡拿出了一柄扇子。這紙扇實為徐寶璋之物,先前被他遺落在教坊裡,下人就將扇子交給了魏王。這些日子來,李云霽見不到少年,便常常睹物思人,一直都把這柄扇子貼身帶著。
小少年接過了扇子,侍從就拱手道:「麻煩少爺將此物轉交給大少爺,便說……」小少年已經將扇子給展開來,那扇面上是一幅山水畫,旁邊還題了句詩。
這首詩原先本來是沒有的,還是先前那時候,徐寶璋在男人面前展開扇子說:「魏兄,你看我這面扇子,好像總少了點什麼……」他突然靈機一動,纏著李云霽說,「要不,你幫我寫一首詩在上頭好了!」
「霽云光風何處覓,細水流年與君同。」只聽小少年讀了讀這首詩。原來,李云霽也曾暗示過徐寶璋自己的身份,可惜,又有誰會輕易把一個鄉間莽夫和魏王聯繫在一塊呢?
侍從明了過來,就接著說:「只要少爺將這把扇子交給大少爺,他必然會明白的。」
徐寶璋聰明機靈,只要再見到這個扇子和上頭的詩,肯定會知道,他心心唸唸的魏兄,便是當朝的魏王李云霽。
小少年兩眼軲轆一轉,問:「我是可以幫你這個忙,但是,這又有什麼好處啊?」
「這……」侍從沒想到,徐家的少爺一個比一個鬼機靈。
不等他們想到,這小子就拿起了手裡的籠子:「罷了,我就幫你這次,改明兒你差人送個最厲害的蛐蛐給本少爺,如何?」
「好、好。」侍從笑著道,「那小人就代主子謝過小少爺了。」
這下,李云霽總算放下心來,也朝這未來的小舅子抱了抱拳,以示感謝。
然而,當魏王以為之後的事情,必會順順利利的時候,誰知道這小少年拿著籠子,轉頭就走到了別處去。
徐元燮在院子裡練完了武,在廊道上走時瞧見胞弟坐在階梯上,打開一個扇子,不知在幹什麼。他走過去,出聲問:「阿弟,你在看什麼?」
徐元衡被驚了一跳,看清是老二,拍著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大哥來了。」
徐元燮和徐元衡雖是雙生子,可是,模樣卻不甚相同。次子元燮長相像足了鎮平侯,幺子元衡長得卻彷彿跟誰都不像,卻又好像跟誰都像一點。性子的話,元燮年小沉穩,元衡則像是連帶著老二的份兒,把能闖的禍都給闖了。
老二一眼就認出了這柄扇子:「這玩意兒怎麼會在你手裡?」
「這個嘛,說來話長——」
「唰」的一聲,徐元衡將扇子合起來,這時候,一個下人路過,三少爺就把人給叫住:「你過來。」
下人走過來,恭敬地問:「二少爺,三少爺,敢問有什麼吩咐?」
就看三少爺將手裡的扇子丟給了他:「把這拿去燒了。」
「啊?」老二一驚,「阿弟,這不是大哥的東西麼?你怎麼拿去燒了?」
就看著惟恐天下不亂的徐三少打發了下人,回頭來拍著二哥的肩,攬著他道:「你是不知道,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咱們的大哥好啊!」
原來,兩兄弟都已經聽說魏王上門提親的事情。旁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都說那魏王意圖「老牛吃嫩草」,是個不要臉的老流氓,可不是,徐元衡還親眼看著大哥紅著眼跑回院子了。
哼,那老流氓居然還恬不知恥,要自己幫他送東西給大哥,簡直是痴心妄想!
「可是……」徐元燮聽完來龍去脈,心裡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妥,可又說不上來。
「你就別瞎操心了,走,跟我鬥蛐蛐兒去!」
後來,徐家幾位爺送走了貴客,也聚在一起商談此事。他們想是都沒料到會有今日這一出,而且,還是先斬後奏,連聖旨都請下來了。
話說,徐寶璋確實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魏王也不是什麼面目可憎,劣跡斑斑之人,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個兩個老爺,都不甚樂意將兒子嫁給他。沈敬亭初初見魏王上門提親,雖然嚇了一跳,可後來深思了一下,覺著這魏王除了封地在不在京城之外,也並無十分不妥。
「這還不夠不妥?」徐二爺敲敲案子,「淮水遠在南邊,圜圜自小在京城長大,如何習慣得了那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鄉下地方?」
沈敬亭知道二爺是捨不得圜圜遠嫁,就是他也捨不得,可淮水和汴州極近,騎馬不過半天路程,說起來,還能算是他的老家,就語氣淡淡地道:「不瞞二爺說,敬亭也正是從那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鄉下地方來到京城的。」
尚書大人哪想自己一句話就把夫人給得罪了,當下就一哽:「這、這又不一樣——」
這會兒,輪到鎮平侯道:「老二說得不錯,魏王確實極不合適。」侯爺從送走王爺,那皺著的眉頭就沒鬆開來過。
沈敬亭沒想到他如此反感李云霽,奇道:「難不成,那魏王的性子,有不妥的地方?」
鎮平侯和李云霽都帶過兵,兩人就算沒有共事過,但好歹也有些私交。他們幾個人裡,當屬鎮平侯最瞭解魏王此人。
徐長風便仔細回憶起李云霽的為人:「魏王除了身患口疾,其性年少老成,行事沉穩,善運籌帷幄,為人省身克己,在王孫子弟裡,算得上才華超眾。」
說了一通,怎麼都是誇魏王的?沈敬亭聽到這兒,不解道:「那官人,到底是為何反對?」
就看鎮平侯冷著臉憋了半晌,丟出了一句:「太老了。」
幾個人靜了靜,最後還是侯爺夫人站出來,毫不留情地拆了他夫君的台:「當年,我剛入門時,官人可是比這時候的魏王還虛長一兩歲。」
徐三爺是不忍再聽下去了,便道:「不如夫人聽我一言。」
關鍵時候,還是要靠這老三想想法子。徐燕卿忙道:「三弟,你快說說。」他還不忘叫人拿來紙筆,馬上就要擬一份奏摺,明日一早就送到今上面前。
徐棲鶴慢悠悠地放下了杯子,道:「以我之見,這魏王不錯。」
此話一出,徐燕卿就丟了筆,滿臉不樂意道:「老三,你這樣,豈不是故意同我們作對麼?」
「二哥,這話可不是這麼說。」徐棲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魏王此人,確實沒有什麼可挑剔之處。然而,關鍵不在於魏王多好,而是出在圜圜身上。今天,大家也都看見了,圜圜不肯嫁給魏王,那此人就算天上有地下無,我這個做父親的,斷也不會點頭的。」
總算是有個明白人說明白話了。沈敬亭點了點頭:「鶴郎說得在理,無論如何,關鍵是在圜圜身上。」
儘管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可是,徐寶璋是他的骨肉精血,他如何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圜圜,嫁給一個他不願共度一生之人。
然而,聖旨已下,就像是潑出去的水,要皇帝收回成命,談何容易。
幾個人商量了���一陣,都暫時沒什麼好法子,只有先各自散了,待兩個老爺入宮探一探皇上的口風再說。
沈敬亭並未回屋歇息,而是先去看一看兒子。院君一踏進院子,就看見少爺的小廝迷糊蹲在屋外,滿臉愁苦。
「院、院君!」他一看見院君,就急忙站了起來。
沈敬亭問:「你們怎麼都在外頭,少爺呢?」
「少爺,他……」小廝期期艾艾地喃喃。沈敬亭輕嘆一聲,就推開門走了進去,哪想,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狼藉。
沈敬亭越過一地的雜亂,走到內室裡,就看一個少年蜷縮在床上。沈敬亭走過去,將被無情扔在地上的代面撿了起來,他看了看,心裡隱隱明白到了什麼。
「……阿爹?」少年嘶啞的聲音響起。沈敬亭便將代面放在案子上,走了過去。
就看徐寶璋兩眼哭得腫得跟核桃也似,沈敬亭在床邊坐下來,用袖子擦了擦少年臉上的淚痕,止不住心疼地輕道:「用了膳沒有,肚子餓不餓?」
徐寶璋搖了搖頭,緊緊地抱住爹爹的腰,哽咽道: 「阿爹,我不要嫁給魏王。」
「爹爹知道。」
徐寶璋瞧著那桌案上的面具,他一臉麻木地問:「阿爹,您說……魏兄是不是騙我的?」
沈敬亭摟了摟兒子,他不知徐寶璋這些日子來,一直掛在嘴邊「魏兄」究竟是何人,也不知那人會不會欺騙他的寶貝疙瘩。
淚水又從眼角滾了出來,徐寶璋靠在爹爹的懷裡,一整夜都哭著喃喃:「他不要我了,他不要圜圜了……」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七)
魏王上徐府提親慘遭拒婚,不得已將心上人之物交託給他人,誰知這小舅子如此不著調。李云霽滿心只想,圜圜見到扇子,必然就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可是,他不安地等了兩天,始終沒有半點消息傳來,唯有厚著臉皮,再上徐家的門。
今日老爺們不在,徐氏院君迎魏王進來喝口熱茶。剛坐下不久,王爺侍從就道:「王爺想見一見未來的魏王君,不知是否方便?」聖旨已經下來,只要皇上一天不收回成命,徐寶璋便是李云霽未過門的准王君,這麼說並沒有錯。
沈敬亭有些為難地望著來人,想了想,還是朝下人道:「去請大少爺過來。」
候了不多時,那下人就回來,猶豫地開口說:「大少爺說……不想見客。」
聞言,沈敬亭是一臉果真如此的瞭然,魏王卻是神情微怔,眼裡滿是不信。
「小兒固執,不知禮數,就請王爺多多擔待。」 本來,這門親事,圜圜就不樂意,沈敬亭看兒子哭了兩天,對這罪魁禍首的魏王也沒什麼好臉色,可面上還是要做足樣子。
李云霽不料徐寶璋在知道魏十九和他是同一個人之後,居然還是不想見他。
魏王心緒紛亂,越是著急,他越是想要見到徐寶璋,這次不借下人之口,而是自己親口求道:「請、請院君,讓、讓本王,見圜圜一、一面。」
素知魏王輕易不在人前開口,莫看他面上孤傲冷漠,其實,李云霽自小就因這口吃之症,骨子裡十分自卑。他比誰都清楚,徐寶璋有多惹人喜愛,上京裡不知有多少年少才俊、名門公子想要娶他。正是因為這樣,魏王才更加不敢對徐寶璋吐露實情。他深明自己的不足,唯恐少年知曉了魏兄就是那個年長沉悶的殘疾王爺,就對自己生厭。
沈敬亭沒想到魏王對圜圜如此情深意切,心中也頗感意外。到底王爺開了這個口,他也不好明著拒絕,便答應去勸一勸徐寶璋,起碼出來見個面也好。
這一等,其實也沒等多長時間,然而,李云霽卻覺好似度日如年,一分半刻,都是煎熬。
圜圜莫非,是在氣自己騙了他?
或者,圜圜尚不知,魏十九就是李云霽,還是說……正是因為知道了他是李云霽,方不肯再見他?
可嘆李云霽這是心急太過,漸漸踏進了死胡同裡。他一心盼著跟徐寶璋解釋,可等到頭來,也只有沈敬亭帶著一封書信過來。
「王爺,請。」沈敬亭將信交予魏王。就看魏王等也等不及回去,當場就展開了信箋。只看,那信上只寫著一句詩——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事到如今,沈敬亭也不遮遮掩掩了,直言道,「王爺若是真的鍾愛吾兒,還請向聖上言明,收回成命,莫要強迫他。」
我心匪石……他不會看錯,這封信,確實是出自徐寶璋之手。魏王顫顫地捏緊了那張紙,強忍著胸口鑽心的刺痛,深深地合上了眼……
直到踏出徐府,李云霽仍未能緩過神來,旁人勸了什麼,他都沒聽進去。等到坐進轎子的時候,魏王忽然按住胸口,侍從只聽見一聲悶哼,就見一道鮮紅血絲,從王爺的嘴角溢出。
下人急急送王爺回到驛管,之後就請了御醫過來診治。
太醫拱手道:「王爺是這陣子大喜大悲,才會導致急火攻心,血氣上湧。老身給王爺開幾帖安神的藥材,王爺切記之後要好生靜養,情緒莫再大起大落,便可好全。」
「多謝太醫。」侍從將太醫送出門,再回來時,就看自家王爺一臉漠然,神情已經看不出是喜是悲。
唉,他心中不禁跟著一嘆。他確實沒想到,這徐小公子竟如此絕情,可是,再怎麼樣,聖上已經賜了婚,難道,還能反悔不成?
——反悔,當然是不行的。
「你要去南疆?」
承乾宮裡,傳出了一聲驚語。只見,當今天子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跪在面前的小堂弟,稍稍琢磨了一下,就問:「可是因為,那個徐寶璋?」
魏王今日一身玄紫蟒袍,他前陣子病了,好了以後人也瘦了半圈,本是清俊逼人的臉看起來更加瘦削冷漠。他剛要開口,皇上就搶先道:「你不必狡辯,肯定是為了他了。」
徐寶璋不肯嫁給魏王一事,皇帝早就知道了。他是不清楚,這一對是怎麼鬧的彆扭,先前不還好好的,怎麼好端端地死活不要嫁了。
陛下這是隻手通天,什麼都瞭如指掌,然而,其他人可沒這個本事。
見李云霽一臉心如死灰的模樣,皇上不禁蹙起了眉頭——他如何不知,李云霽是打的什麼主意。這婚事是他所賜,要收回聖旨,可沒這麼簡單,然而,徐寶璋畢竟是尻子,如果李云霽臨危受命,要去駐守邊疆,而此時兩人又還來不及成婚,之後徐家以尻子來潮為由,兩人的婚約也只好作廢。
「好啊——」皇上皮笑肉不笑地道,「云霽,你倒是幫人人都想了個台階退下,朕實在不知,該誇一誇你,還是該治你的罪。你們這一個兩個,莫不是,都將朕的聖旨當成小兒玩笑了?」
魏王抱拳,道:「請……陛,下,治罪。」
皇上冷哼了一聲,看著李云霽,沉聲問:「你真捨得,把他推給旁人?」
捨不得。但是,捨不得又如何?
李云霽滿眼木然,他是想過強娶少年,可是,這幾天,他細細想著跟徐寶璋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又想到徐寶璋在拒絕他時的一雙淚眼——若是真的鍾愛圜兒,他又怎麼能逼迫他委身於自己。
他知道,要皇上收回聖旨,就算皇上同意,徐寶璋恐怕要遭受非議,那就自請去南疆守邊,即刻啟程,圜圜和他的婚約,自然而然就不作數了。李云霽是想得周全,怪不得連皇上都不知道該要誇他,還是狠狠敲敲他的腦袋。
僵持了半晌,末了,皇上拂了拂袖,道:「朕罰你回去,閉門思過十……不,三日。這三日,你都不許進宮,朕不想看到你。反省好了之後,再進宮陪朕用膳。」
司禮監大太監走過去,扶起了魏王,送他出承乾殿。
這一廂有人黯然失意,另一頭也有人落寞神傷。
御花園裡,繁花似錦,一個青衣少年坐在階梯上,一臉興致乏乏。徐寶璋傷心了好幾天,開始漸漸接受,魏兄「食言」的事實。這陣子,他為了這件事茶飯不思,人也消瘦了些。可是,他讓阿爹隱瞞自己戀慕他人之事,旁人和父親也只以為,他是不想嫁給魏王,才折騰成這個樣子。
今日,沈敬亭帶著先前打好的長命鎖,入宮面見太子側妃,也順道帶著徐寶璋進宮來看看姐姐和小郡主,心情放鬆一些。
側妃娘娘見到義父,當然有不少私話要說,而小郡主不是吃奶,就是睡覺。徐寶璋也不敢吵她,就走出太宸宮,逛到這御花園來。
以前,他如果知道要進宮,可開心了。這後宮,賢妃最是寵愛他,每次他進宮來,都會賞給他好吃好玩的。然而,現在的徐寶璋已經長大了,他已經會想念一個人、愛慕一個人,他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愁,只知道吃喝玩耍的大男孩兒了。
「誒——」突然,前方傳來一聲驚呼。
徐寶璋循聲望過去,就見到前方不遠處有兩個宮女。
「姐姐,這是怎麼了?」徐寶璋走過去一瞧,就瞧見一個白色的手絹被風吹到蓮花池上。那宮女費勁兒伸了伸手,還是沒法夠到,愁煩地道:「哎,我去叫小春子過來,讓他想想辦法。」
「姐姐,稍慢。」少年叫住了宮女,自己跑到樹下,找了根長樹枝過來。就看他跑了回來,揚了揚樹枝,笑嘻嘻地說:「我來試試看,能不能把它撈上來。」
接著,就看徐寶璋蹲下來,拿著樹枝,用力地伸長手臂。
「小公子,你可當心了。」
「哎,快了、快了,還差點兒——」
徐寶璋咬著唇,眼看就要勾到那絹子了,這時候,不知哪裡吹來了風,那手絹又被風吹得飄了起來,徐寶璋「啊」地一聲,一不小心就探出身子——
就在少年快要墜進蓮花池裡的時候,一隻手臂由後環住了少年的纖腰,在千鈞一髮之中,將他給拖了回來。徐寶璋只覺身子一個偏轉,驀地鼻間就聞到一��熟悉的幽香,就在他的抬眼的同時,便和一雙眸子對上。
那是一雙極好的眼睛,眉分八采,目若琅金,好似能穿透心牆,一看就看進一個人的心底。
這雙眼,徐寶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魏王!」太監見到魏王和徐小公子差點墜湖,嚇得急急趕來。好在,李云霽身手不凡,環過徐寶璋穩穩地落到實地上。
少年一站穩,魏王就將手速速地抽了回去。連給對方道謝的機會都沒有,便轉身要走。可是,他方踏出幾步,後頭的少年冷不防地道:「站住。」
李云霽原本已經決定,今生要斷了對徐寶璋的念想,就算是思念入骨,也不敢多看心上人一眼。所以,男人聽到少年的聲音,也只是怔住了一下,之後又往前邁步。
徐寶璋看到魏王沒有停下,便趕緊追上去。李云霽只怕自己再和徐寶璋糾纏,就更放不下他,一發現少年追上來,下意識地走得更快。徐寶璋情急之中,一時沒注意腳下,便絆倒在地上。一聽見少年呼疼,李云霽也忍不住回頭來,看到圜圜摔倒,便什麼都忘了,連忙掉頭回去俯下身查看。
徐寶璋卻抓住了他,就看少年兩眼通紅,氣呼呼地道:「可被我逮住了,這下,你、你就算叫、叫破、破喉嚨……」徐寶璋一邊說,一邊哽咽起來,眼淚跟著撲簌簌地掉下來。
最後,他緊緊地抱住李云霽,哭著道:「魏兄,我好想你……」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八)
徐寶璋打小是個討人喜歡的,總是未語先笑,又是幾個爹爹的寶貝疙瘩,長這麼大還沒受過多少委屈,沒想到在這幾天裡,就把自己過去欠下的眼淚都流盡了。
御花園裡,徐小公子抱緊魏王,任是旁人如何勸,死活都不肯撒手。他在魏王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鼻涕和眼淚全蹭在王爺的蟒袍上,看得一干宮女太監不知該如何是好。李云霽別無他法,只好把人給抱到亭子裡,找個地兒自己坐下來,將少年放在自己的腿上。
徐寶璋哭得狠了,緩下來後,也抽抽噎噎,鼻子和眼睛都紅彤彤的,看得李云霽又覺得這模樣可愛難得,又覺得心疼難受,見少年把眼角用袖子擦得通紅,就不忍心地將手掌抬起,用指腹抹去他的淚。
徐寶璋臉都哭麻了,他看看李云霽,嗓子微啞地說:「你、你既然是……那為何又要騙我,你叫魏十九呢?」
李云霽的手指一頓。這……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打算跟我相認了。我在宮裡頭見著你幾回了,你都不告訴我,還老躲著我。」徐寶璋之前還入了宮幾次,遠遠見著李云霽,魏王一見他就匆匆地走,他還當這王爺脾氣真是古裡古怪,沒想到居然是做賊心虛。
「我……我……」李云霽想要解釋,可是他這口吃毛病,就是越著急,越說不出話,「圜、圜圜,我、我不是……」
奈何徐寶璋卻是個嘴快的:「什麼不是,你就是,你成心的,你逗著我,你是不是看我傻傻地信著你,一邊騙我,一邊偷偷樂著呢!」
「我、我沒、沒有……」
「什麼沒有,你就有!」徐寶璋猛地抬起兩手,一把抓住魏王的臉,捧到自己眼前來。
少年左看一眼、右瞧一下,李云霽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這般細細打量,老臉臊得都快掛不住了。跟著,就聽少年「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說:「我原先還想,你是不是其貌不揚,或者說是長了一臉麻子,這才天天擋著臉。哼,沒想到,你居然長得這麼好看!真真是氣死我了!」
這、這……老皇叔老臉一熱,他實在沒想到,長得好看也要惹圜圜不快。可是,這時的李云霽,心裡卻又隨之湧來一絲絲甜意,他凝視著徐寶璋,最後情難自抑地俯首,在那說個不停的嘴上輕啄了一下。
這一親,徐寶璋��然安份了。那一雙清澈的眼睛驚訝地眨了眨,接著,小臉就騰地一紅。須知,這還是徐寶璋認識「魏兄」至今,兩個人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沒有絲毫遮掩地親暱。他兩頰暈紅地垂下眼簾,心口兀自狂跳起來。然而,魏王到底是正人君子,看少年已經服帖了,就想讓他從身上下來,畢竟,他還得顧及閨中人的名聲……
哪想,懷裡的少年瞪大眼:「就這樣?」
李云霽微怔地眨了把眼睛,徐寶璋這下是看明白了,不管是魏兄還是魏王,原來骨子裡都是個愣木頭。就看徐寶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賭氣似把臉轉向旁邊。李云霽到底是不明白,少年等了他四十幾天,每日都患得患失的,對魏兄可謂是十分想念,哪能這麼輕易就打發去了。他依偎在李云霽的肩頭上,越想越覺得害怕,又不禁哽咽起來:「魏兄……」這真的不是他在做夢罷……
李云霽聽到這聲軟綿委屈的「魏兄」,心口亦是一酸,應了一聲:「在。」
徐寶璋抽泣了一會兒,可想到不是美夢一場,這又破涕為笑地坐了起來。他偏了偏頭,看著眼前的魏王,真是奇怪了。
以前,徐寶璋從不覺得王爺有什麼好的,知道眼前這男人就是魏十九之後,越看越覺得心動,越瞧越覺得喜歡。李云霽就見懷裡的少年頰上生粉,羞澀地咬了咬唇,卻又撩人地說:「你再像上回那樣親一親我……」
皇上萬萬沒想到,魏王踏出承乾宮一個時辰不到,就又回來了。他本以為李云霽又要舊事重提,還打算叫總管陳芳把王爺趕走,誰想李云霽卻是來求皇帝下旨,讓禮部操辦婚事的。
「這兩個又好在一起了。」皇上同賢妃說起此事,臉上又生氣又好笑。賢妃娘娘婉約地笑著,溫柔地看著皇上。就看皇上突然湊過來,眯了眯眼,壓低聲音說:「愛妃,不如這樣,他這麼著急想娶,朕偏偏指他個差事,先磨他個兩三個月再說。」
賢妃聽了不由失笑,起來扶著皇上的胳膊,溫和地勸著。
陳芳望著二人的背影,心裡生出一絲感慨——當年,又有誰會想到,伴君一生的不是皇上摯愛的陳後,也不是傾城傾國的謝氏徐氏,到頭來,卻是自年少服侍皇上、無論姿色還是才華都最為一般的賢妃,一直陪著陛下走到現在。
不止皇上覺得詫異,最為吃驚的,還是徐府的一家老小。
老爺們真真是沒料到,圜兒只是入了一趟宮,回府後居然就非魏王不嫁了。只看,偌大的正堂裡,鎮平侯沉著臉色不言不語,尚書大人暗自著急地來回踱步,只有三老爺一臉從容,聽完沈敬亭所述,點點頭道:「原來,圜兒和魏王,竟有如此的緣份。」
沈敬亭也覺得極是意外,沒想到,那幾次救了吾兒性命的人,正是當朝魏王李云霽。徐家教養兒子,素來就當是正經男兒,只要不闖禍,便不多加干預。先前教坊一事,徐寶璋心魂未定,說的話前後顛倒,老爺們分身乏術,便暫無逼問。直到少年差點被擄,方確認刺客的目的為何,老爺們在處理蠻夷外敵時,也曾想到並暗中命人去查這叫「魏十九」的江湖客,可是不但查無下落,間中又有各種事端橫插進來,仔細想想,該是聖上替魏王使障眼法,導致他們一再忽略此環。
刑部尚書大人一想到自己被皇帝和王爺暗中擺了一道,就覺得極是不虞,聽到徐棲鶴所言,橫眉斥道:「這算什麼緣分,這叫不安好心,意圖不軌!」
「老二。」鎮平侯深諳兄弟的脾性,只怕徐燕卿一衝動,不慎說錯話冒犯了聖人。就看二爺忍了忍,用力一拂袖,一屁股坐下來,對夫人道:「你快去勸勸圜圜,魏王諸多心計,實在過於狡詐,怎可將吾兒託付給這樣的人。
沈敬亭給二爺邊倒茶,邊緩聲道:「不說王爺同皇上如何,依敬亭看,這魏王沉穩內斂,比當年的二爺還持重可靠不少。」一說到當年,徐二爺就跟被人踩到了痛腳,囂張的氣焰全蔫了下去,他無奈地喚:「小君……」
沈敬亭溫婉一笑,將茶給他:「倒是情深義重這一點,和二爺頗為相似。」
打一個棍子,再給一顆棗子,偏偏二老爺最吃這一套。他心裡一會兒覺得此話熨帖,一會兒又覺得哪裡不對,訥訥了半晌,只能乖乖接過媳婦兒遞來的茶。
就在此時,少爺的小廝跑進來道:「老爺院君!不好了!快去救救三少爺!」
去救三少爺?
幾人一聽,都站起來,趕緊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徐家的老爺們趕到院子來,他們遠遠就聽見了吵吵鬧鬧的聲音:「徐元衡,你給我站住!」
「大哥!手下留情啊!大哥!」
數人就看見,徐寶璋一路怒氣衝衝地追著幺弟,徐元衡邊跑邊求饒,最後更是爬到了樹上去。
「你下來!」徐寶璋追到樹下來,一臉生氣地指著他。徐元衡抱著樹幹,得意地喊道:「你要是對老天發誓不揍我,我才下去——」
徐寶璋氣歪了臉,捲了捲袖子,也要爬上樹去,陡地聽到後頭沈敬亭厲喝道:「都下來!」他一回頭,就看見阿爹臉色青白地走過來,把少年從樹下拉開。
「阿爹……」徐寶璋沒想到爹爹會這麼生氣,他這是不知,沈敬亭當年曾不慎滑過一胎,一見到孩子爬樹,就牽動了心傷。徐元衡一看父親們都在,哪敢再造次,小心地從樹上挪了下來。
沈敬亭看幺子毫髮無傷,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這時,鎮平侯就開口沉道:「跪下。」
這宅子裡,且不說兒子們最怕的就是大爹爹,看見沈敬亭臉色發白,也暗暗一驚,一大一小忙跪下來。徐長風看著老大和幺子,教訓道:「在家中喧譁追逐,成何體統!」
「父親教訓的是……」兩人齊聲道。
二爺和三爺看看這倆,都說:「大哥別急著罰,先問問他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徐寶璋便將弟弟隱瞞扇子之事全盤托出。他也是後來聽李云霽提起,方知王爺曾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託給了小弟。誰想這小舅子這麼坑,差點就害得他倆彼此錯過。
聽完了來龍去脈,幾人都不禁搖頭。沈敬亭走過來,將徐寶璋扶起,輕斥道:「過些時日,你就要出嫁了,還這麼毛毛躁躁的,你叫父親如何放心。」
提到嫁人,徐寶璋就紅了一紅臉:「……我知錯了,阿爹。」
徐元衡見大哥起來,以為自己也可以不用跪了,剛要起身,就聽見大爹爹說了句:「你接著跪。」
他「啊嗚」一聲,老老實實地跪回地上。當父親問道為何隱瞞扇子一事,徐元衡便實話說:「兒子聽人說,那個魏王,又老又瘸,還去請了聖旨,逼迫大哥嫁給他,兒子也是一時氣不過,才做錯了事情。」
「誰又老又瘸,他、他才不老呢……」徐寶璋聽到弟弟原意是維護自己,氣頓時消了大半,結果一聽他說自己的心上人,就不太樂意了。他也不想想自己,是誰一開始成天把「叔叔」二字掛在嘴邊的。
哎,說來說去,到底還是誤會一場。雖然是出於好意,然而,徐元衡陽奉陰違,自作主張燒了扇子,確實有違君子之道。老爺們正琢磨著怎麼罰的時候,遠遠就看次子元燮跑過來:「找到了!找到了!」
徐元燮一看到這麼多人,還嚇了一跳:「阿爹、父親……」
徐燕卿正愁怎麼給老三解圍,看到次子,忙問:「你找到什麼了?」
徐元燮這才想想起來,忙從懷裡掏出一把扇子,徐寶璋一眼就認出那是他遺失的紙扇。徐元燮氣喘吁吁地說:「之前,阿弟命人燒了它,我就覺得有些不妥,所以就讓人拿回來了。結果時間長了,忘了交還給大哥,如果阿弟有錯,那我也有過錯,請父親們和阿爹責罰。」然後,就跑到徐元衡旁邊,也跪了下來。
徐元衡眨巴著眼,著急道:「你跟著跪下來,做什麼啊?」
沒想,徐元燮一本正經地說:「阿弟犯錯,是我這個做哥哥的監督不嚴,當然也要跪了。」
見這兄弟二人如此,徐三爺笑著站出來道:「現在扇子物歸原主,勉強算亡羊補牢,大哥和夫人還是從輕發落罷。」
徐長風看著自己這對兒子,最後罰了次子抄書幾篇,而徐元衡倒是沒這麼好運氣了,雖說沒上家法,卻要在祠堂跪上幾天,之後還要他親自給魏王賠罪,任憑王爺發落。
這時,徐寶璋展開扇子,默默念道上頭的詩:「霽云光風何處覓,細水流年與君同。」
原來,魏兄早就暗示過他了,是他一直錯怪魏兄了……
他唸著唸著,突發奇想說:「我記得,大爹爹的名取自『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云濟云霽,這麼說,大爹爹跟王爺還挺有緣分的。」
本來,徐長風因不滿意和魏王的親事,從方才就有一股悶氣無處發,聽到少年這一句話,當下,臉色就更不好了。
徐燕卿卻是毫不客氣地負手大笑,對小君道:「我現在覺得,這魏王,其實也不錯……」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十九)
任是鎮平侯再如何不情願,徐寶璋和魏王的親事還是定下來了。之後,便是按照三書六禮來置辦喜事。
魏王府遠在淮水,偏偏聖上又堅持要這婚事在京中辦妥了,才肯放李云霽踏出城門,以防中途又生出什麼不必要的事端。這喜事自然不能在驛管裡操辦,就將過往老魏王未出京時,在京城所待的親王府指給了李云霽。這親王府雖久無住人,可卻是位在這座京城裡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聖上還大方地從私庫裡撥出銀兩,命人在這兩月之內將王府修葺一番,好做李云霽成婚用的新房。
這喜事儘管定得匆忙,但是操辦起來依然是有條不紊。且不說王爺那兒有一干禮部官員打算,徐家的正君也是個極有本事之人,自然能保證萬無一失。
納徵之後,魏王向禮部請期,將迎娶王君的吉日定在了八月初五。
夜裡,沈敬亭取出一個錦盒,裡頭裝著的,是一件嶄新的嫁衣。他正望得出神的時候,下人進來道:「院君,大老爺來了。」
此處是院君自己的小院,幾個老爺只偶爾會來此過夜。
沈敬亭起來迎丈夫進門,之後便服侍他除衣解冠。兩人成婚近二十年,早就形成一種不須言明的默契,儘管平時侯爺也是不苟言笑的一張臉,沈敬亭心知,他必定還在因兒子和魏王的親事發愁。
說來也是好笑,沈敬亭如何不明白一個道理,這就叫老丈人看兒婿,越看越不順眼。徐家三個老爺,除了徐棲鶴之外,侯爺和二爺都對魏王這兒婿頗是不滿。近些時日,徐燕卿已經有軟化的跡象,然而,越是接近出嫁的日子,徐長風就越是成天拉長著臉。
這時,聽徐長風道:「圜圜這兩天,可還成日出門?」
「哪能再讓他出府?」沈敬亭一笑,「還有不到幾十天,就要成親了。這些天,都讓他關在家裡學些規矩,省得到時候嫁了人還只知道玩耍嬉鬧。」說道這個,沈敬亭也不禁一嘆。也怪他先前太縱著兒子,徐寶璋現在臨時抱佛腳,成日叫苦,卻也不能不學,否則將來到了魏王府,如何持家。
徐長風瞧見了錦盒裡的嫁衣,沈敬亭便將那豔紅的喜服攤開來,緩道:「雖然,我一直不願圜圜過早離家,然三喜也明白,總要有這麼一日,就一直給他備著。可惜,圜圜是用不上了。」
王侯娶妻,禮服皆由宮中尚衣局打算。沈爺不善繡工,平時還要操持內外,這一身霞帔,卻是他百忙之中,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兒子粗心大意,他這個做爹爹的就替他操這份心。
男子細細地撫摸著那紅綢上的金絲繡花,思緒回到當年,有些失神問:「官人可還記得,我們是什麼日子成的親了?」
時間太長了,回想起來,那些往事,好似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記得。」男人撫過那件豔紅的嫁衣,目中有著不需傾述的溫柔。他道:「是寧武八年,七月初八。」
一隻手靜靜握住自己的掌心,沈敬亭抬眼來,氤氳的燭光下,他柔婉一笑。
另一廂,徐寶璋要為出閣做準備,不但踏不出家門,還要學習不少東西,此外,宮中也派了人來調教, 畢竟尻子出嫁,要留意的事情可不少。除了立規矩、學管家,其中最重要的一環,還是要知道該如何服侍夫君。
就看少年眉頭微擰,身子不住扭動,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嘴裡還老嘟噥著:「真硌人……」
——硌人?什麼東西硌人?
迷糊忙去找了張軟墊來,剛要墊在少爺背後,徐寶璋就紅著臉擺手:「哎哎,你別碰。」
「可是,不是少爺您說的硌人麼?」這小廝還真是什麼都不懂,真是個小蠢蛋。徐寶璋哪怕是沒臉沒皮慣了,也沒意思說明那楊翁是如何調教自己的。他只記得那楊翁語重心長道:「公子,此勢乃是罕見的暖玉所制,上頭抹了藥材,可鬆軟膣道,用上半月,牝戶便如來潮般,緊而不澀,有助行房,亦利求子。公子畢竟年少,如不多多為自己打算,頭夜……恐怕是要疼的。」
話已至此,徐寶璋也只好忍著,此時想到李云霽,那是又羞臊又氣悶,憑什麼尻子就要吃這種苦頭……
「少爺,差點忘了。」迷糊從懷裡拿出一個信箋,不必說,必然是魏王寫給未過門的小娘子的。
出閣前,未婚夫妻是不可再見面的,否則就是不吉利。徐寶璋一聽王爺寫信給他,方才的氣悶瞬間煙消云散,忙說:「快拿來給我。」
李云霽的話向來不多,信上也只有寥寥幾行,再說王爺持重矜貴,最後能寫道「聊表相思」已經是十分露骨大膽了。徐寶璋的畫風就不同了,他讓迷糊拿來紙筆,捲起袖子,洋洋灑灑寫了一整張白話。
這封信交回到魏王手裡,就看王爺拿起了又放下,一張老臉紅似晚霞,真不知那徐小公子寫了什麼,招惹得咱們皇叔一顆心躁動不已,整日都無處安放。
這一對歡喜冤家,經歷了一波三折,這下子,終於苦盡甘來,從訂親到迎娶的那一日,都沒再生出什麼意外。
大喜前幾日,院君都守著兒子。徐寶璋先前盼著自己早點和魏兄在一起,可是,一想到要離開家,離開爹爹和父親們,心裡又難受起來。試著喜服時,就忍不住掉了眼淚,沈敬亭聽見哭聲,就走了進來。徐寶璋就撲進了爹爹懷裡,抱著他說:「阿爹……圜兒、圜兒不嫁了,圜圜想一直孝順父親和爹爹……」
沈敬亭抱著他的骨肉,就算心裡再覺得難受,仍是溫和地道:「阿爹相信,魏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不會讓我們圜兒受委屈。」他放開少年,垂眸看著他,「不久,你也要為人夫,再不久,便要為人父,世事難料,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你都要記住,你仍是父親們和爹爹的兒子,是我們徐家的寶貝疙瘩。」
徐寶璋垂著淚,笑著點了點頭:「嗯。」
大婚之前,父親都不可再見兒子,只有將話托給沈氏,帶給了寶兒。徐長風將自己少年時的佩劍,送給了徐寶璋,他從不拘泥什麼楔尻,兒子便是兒子,女兒也一樣是女兒,都是他的心頭肉。
徐燕卿喝了幾天的悶酒,可還是明白兒大當嫁,再者,他近陣子也給魏王添了不少堵,魏王都老實巴交地受著,之前還贈了一幅山水畫給他,據說這幅畫價值千金,十分名貴。徐燕卿展開來一看,搖頭而笑:「真是兜兜轉轉,緣來猶是他。」
徐三爺一直都是閒云野鶴的模樣,過去人人都道他心思太重,如今,反倒是心太寬了。只有沈敬亭心如明鏡,鶴郎為了圜圜之事做了多少打算。他不像大哥送劍,不像二哥那樣借酒消愁,他只是給圜圜準備了絲毫不遜帝君子女的豐厚嫁妝。旁人唯恐僭越,三爺卸下了泰然自若的模樣,如水的眼眸望著天上的明月:「圜圜自幼懂事,否則,他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徐老三雖是一介閒人,也是有法子給他折騰到的。」
大婚前夜,徐寶璋只睡了兩個時辰不到。
天還未亮,宮裡的人就來了,伺候少爺沐浴、梳洗,這過程繁瑣冗長,可都是尻子嫁人時必要的程序。跟著,穿上如輕紗一般的褻衣,雙唇抿住胭紙,手臂穿過紅袖,裙上繡金的鳳凰栩栩如生。
少年一雙靈動的大眼轉了轉,他看著這自己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紅綢掛滿,喜字當頭。可是,他昨夜明明還夢見,三爹爹給他買了糖葫蘆,二爹爹讓他坐在肩膀上,大爹爹走在身後,只要他有一個不穩,一個寬厚的手掌就會立刻扶住他……
「院君。」
便看,一個錦衣男子走進。少年目光盈盈地凝視著他,啟了啟唇,輕喚:「阿爹。」
「嗯。」沈敬亭點了點頭。該說的話,他之前都說了,現在,他只是想再好好地看一看圜圜。他捧起鳳冠,親自幫兒子戴上:「沉麼?」
徐寶璋笑了笑,乖巧地應:「不沉。」
這時,下人道:「時辰快要到了。」
沈敬亭為他放下了冠前的珠簾,珠子輕輕碰撞時,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他牽起了少年,最後一次用一個父親的身份,帶著他走過人生最重要的其中一個過程。
歲月如梭,這似曾相似的畫面,曾是他多麼不堪的記憶,可是,相信往後,這一幕也將取代過往的噩夢,成為他人生中最值得回憶的的一部分。
徐寶璋在正堂拜別了父親和徐家的宗族長輩,跨出門之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在他面前俯下身,正是少爺身邊的小廝迷糊。
迷糊其實並不叫迷糊,他是張總管帶回來的小閹奴,有一個鼎鼎好聽的名字,叫張謙。儘管年紀不大,卻已經和少爺一般高,本來這麼重要的差事,他是沒份兒的,是他斗膽,去跪求了少爺和老爺。徐寶璋嫁到魏王府,他不可能再跟在少爺身邊伺候,那麼,至少這天,他想背著主子,為主子盡最後一份心。
徐寶璋兩手抱住他的脖子,剛走了兩步,這小迷糊就悄聲道:「少爺,您昨晚是不是吃多了,怎麼這麼沉?」
徐寶璋本來還滿心不捨,這會兒什麼感動都沒了:「吃吃吃,你才吃多了……!」
「別別別掐,少爺饒命、饒命——」
就這樣,徐家的寶貝疙瘩終於安然無虞地進了八人大轎,後頭跟著無數人,風風光光地出嫁了。
大婚儀式就在京城裡的魏親王府,魏王上無高堂,可長兄如父,今上和賢妃便坐在高堂的位置上,大大方方地受新人一拜。拜過堂後,新娘就先送入洞房,魏王可沒這般好運,還要留下來應酬賓客。
徐寶璋跟木偶似地被人擺弄了一天,一到新房裡,就大大地鬆了口氣,剛要掀開眼前的珠簾,下人就急急喚道:「王君,這可不成,必須得王爺開臉才成!」
「那我……怎麼吃東西喝水?」這一天折騰下來,什麼都沒吃,他都餓得胸貼後背了,「要不這樣,你們快去幫我把桌上吃的拿來,這位姐姐,你幫我撩起這珠子,晃得我眼睛都花了。規矩裡只說不可掀起珠簾來,沒說不能撩起吃東西啊。」
王君說話也真是逗趣,幾個姑娘忍不住一笑。一般人出嫁,等著夫君來時,誰不是心情七上八下的,只有這小王君胃口極好,讓人伺候著倒酒,拿起筷子,這個嘗一口,那個嘗一塊,還點點頭說:「這個好吃,再給我多拿幾個來。」
李云霽這回入京一趟,總算是把自己給「銷」出去了。說來,李云霽畢竟是上兩輩的「老人」,竟娶了徐家的小公子做王君,使得他人都不禁暗暗揶揄王爺這是一樹梨花壓海棠,實在是不知道怎麼修來的好福氣。
魏王喝了幾杯,搶在酒意上頭之前,就向他人告退,天黑的時候,就施施然地走到了喜房。
這短短一段路,李云霽越是近那扇門,心裡便越是忐忑……直到到門前時,魏王止步,一想到佳人就在門後,恍惚之中,有一種置身夢中的茫然感覺。
「王爺,吉時已到,莫讓王君久等了。」一個下人笑道。
李云霽這才收了心思,雙手放在門上的兩張豔紅喜字,輕輕地推開門扉。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二十)
燭光氤氤氳氳,他一眼就落在了那張大紅喜床上。紅綢如豔,綺麗的牡丹叢中游龍逐鳳,就如同魏王的目光,那深邃沉斂的雙眸在此時此刻,只追逐著那一道妍麗的身影。
習武之人酒量驚人,李云霽過去只當自己是千杯不醉,殊不知,醉人的不是美酒,能讓他沉醉的,只有心上的人。他靜靜地望著此景片刻,之後便邁開步,就好像是緩緩地踏入云端,走進他今生最美好的時刻裡。
待到他停在他此生情寄之人的跟前,便看魏王抬手,好似不願驚擾了佳人一樣,可就在這時候,一雙手搶在王爺的前頭,自己掀開了擋在眼前的珠簾,一張畫著精緻妝容的小臉瞬間映入王爺的視線裡頭,那雙好似會說話的眼眸眨了一眨,嘴角跟著漾起含笑的弧度,一聲清脆的叫喚穿過耳膜,流入了心間:「魏兄!」
面對著如此笑靨,李云霽陷入了極其短暫的失神。想來,鍾情所至,便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之傾倒。
然而,見王君等不及地把蓋臉撩起,值守的宮人不得不出聲提醒:「王君,這可不成呀……!」
徐寶璋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心急,又壞了規矩,趕緊把蓋頭重新撥下來,坐直了道:「方、方才不作數,再來一遍。」說罷,還打了聲清亮的酒嗝。
這……
李云霽這會兒才掃到了床案邊還來不及收起的空酒壺,隨之掀起徐寶璋的頭蓋,少年果然是兩腮暈紅,雙眼如蘊著薄薄水霧,看到自己時,臉上就洋溢著朦朧笑意,便是沒有十分醉,七分也是跑不掉了。
宮女猶豫道:「王君等著王爺時,不慎多喝了兩杯,奴婢們也是勉強才勸住了。」
就看徐寶璋抱著那隻胳膊,將腦袋親暱地依在李云霽的肩頭上,扁了扁嘴道:「魏兄,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嗝。」說著,又打了聲酒嗝。
李云霽見了,臉上不覺失笑,他早就該曉得,圜圜絕不會如此安份。
下人問:「王爺,可要命人備醒酒湯?」這剛過門的王君貪杯就算了,要是誤了今夜的大事……可就不好交代了。
誰想,徐寶璋這會兒又坐直了,兩眼圓睜地說:「我、我沒醉,我清醒著呢!」原來,徐寶璋縱算有七分醉,也還時時記得,這天是他跟王爺的大喜日子。就看少年拉著王爺從床上起來,拖著魏王的胳膊到桌子前。
李云霽隨著徐寶璋擺弄自己,看著圜圜從盤子裡拿了兩杯酒來,半醉半醒地道:「他們說,要喝了……喝了這交杯酒,這個親才算成了。」
看樣子,徐寶璋這是害怕煮熟的鴨子飛了,這才著急地抓著王爺,把最後一道禮給成了。
就看兩人拿起酒杯,徐寶璋右手環過來不對,左手攬過來也不順,折騰了一會兒,最後是李云霽無奈地一笑,將手勾過少年的胳膊。少年就看見那張俊容在眼前俯下,好似連睫毛都能數清楚一樣。
隨之,微苦的酒水澆過喉腔,卻泛起一絲絲的甜意,將空了的酒杯放下時,徐寶璋不禁抬了抬眼。明暗的燭火下,李云霽的臉龐攏著一層暖光,看著他的眼神,除了熟悉的寵溺、愛護,還有一些些……一些些是他曾經不經意的一瞥時,從那雙眸中窺見的暗沉。
少年畢竟不識風月,自然對男人的慾望懵懵懂懂,然而,當他切切實實地困在這樣的視線下時,徐寶璋的酒也醒了幾分。
在男人握起他的掌心時,他忍不住縮了縮手掌,像是燙著了一樣。可是,李云霽卻未罷手,反是在片刻的停滯時,就將那柔軟細嫩的掌心緊緊地攫住——
他等這一夜,真的等得太久了。
徐寶璋像是明白了這個舉動的含義,臉上紅暈更甚,一時之間也安份了不少,含羞帶��地跟著李云霽回到床邊。
宮人過來,將二人身上繁重的禮袍一件件褪去,除冠脫鞋,直至身上留著單薄的寢衣。最後,一個銀盤端到魏王眼前,當王爺拿起那繫著紅絲絛的剪子時,有人默默在香爐裡添了甜膩的熏香,跟著這些下人福了福身,像是青煙般悄聲無息地消失。
少年站在微茫的火光裡,那白如脂玉的肌膚半遮半掩地藏在薄紗般的褻衣下,兩頰此時燒紅一片,靈動的雙眼帶著羞意微微垂著,卻又按捺不住地悄悄抬了又放下,輕抿的嘴角微微揚起,像是永遠都藏不住笑意。新婚夜時,娘子身上罩著一層輕紗,繫著五重結,只有夫君才能一一剪開。
徐寶璋低垂的眼眸見到那冰涼的剪子,闃然無聲地來到身子面前,只是一眨眼,那系死的結便鬆開。接著,那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勾,這似有若無的遮掩就敞開來。徐寶璋心如擂鼓,這時才怕羞,下意識地想拉住微微敞開的衣袍,可手腕卻猛地被攥住。
「魏、魏兄……」少年一仰頭,不期然地和那沉沉的目光對上。
素知,魏王李云霽是個正人君子,徐寶璋未出閣時,便是偶然瞥見少年的玉足,他也未敢多瞧,唯恐自己污了圜兒的名聲。如今,洞房花燭,他總算不需顧忌,也不需再忍。徐寶璋還是頭次看見如此露骨的視線,他微弱地掙了一掙,又一次領悟到他和男人之間的力量懸殊,也是人生中頭一回赤裸裸地浸沐在那充斥著掠奪和攫取的目光之下……
徐寶璋的兩手被分開來,他就這麼站著,身上的輕紗鬆垮垮地敞著,在自己的夫君面前,露出了一塵不染的身體。少年的身子白皙清瘦,那無暇的軀體彷彿還帶著男孩的稚澀,可是身下那幽密之處隱隱散發的誘人異香,又昭示著這顆果實的成熟。
傳說,古時,男尻乃是陰陽兩體,只是後來陰脈更甚,尤其生子後體質大變,往後漸漸呈陰體。諸如徐寶璋,既有男兒英挺之相,又有女兒般的柔美,可謂是人間極品。
徐寶璋除了爹爹和貼身下人,到底不曾對其他人袒露過身子,眼下羞臊得咬緊下唇,將腦袋拉得極低,身軀也跟著泛紅起來,確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直到那寬大的手掌伸來,捏起少年的臉蛋,便看徐寶璋兩頰含春,水眸漾著濕意,櫻唇小聲地喚:「魏兄……」
李云霽兩眼一沉,仍是惜字如金地應了一聲:「在。」
只這一聲,徐寶璋就覺心中一實,接下來不管是什麼魆風驟雨,即便是將他挫骨揚灰,他都甘之如飴。
緊接著這一聲,魏王便驀地俯身,快狠地擒住那囁嚅的紅唇,這攻勢兇猛如浪,懷裡的少年本能地一退,身後撞到矮案,燭台輕晃了晃,火焰搖曳的一瞬間,李云霽忽然將這柔弱的人兒雙腿架起,抱在自己身上,在那四唇緊纏的時候,將少年和自己一同拋入了一池鴛鴦紅浪之中。
「唔,嗯……嗯唔……」唇瓣相碾,如痴如醉地研磨,男人吸吮著那濕潤的唇珠,舌如紅槍攻陷脆弱的防線,一舉擒住那嘴裡的香軟,醺人的酒意在唇槍舌戰間蔓延,最終是少年輕易地敗下陣來,他的胸口像是蝴蝶撲翼般上下起落,只有身上人赦免般地稍稍放開他的唇時,他方能喘氣地釋出一丁點可憐的呻吟。
「魏兄……」攀在男人背上兩隻手急躁地撫摸著,徐寶璋不知自己在急什麼,他只知道,他想要的,只有這個男人可以給他、滿足他……
濃郁得幾乎要讓人窒息的麝香讓尻者提前陷入了情潮,亦讓素來自持的魏王犯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急色。俗常道,越是克制,慾望的溝壑越是難以填滿。今夜,徐寶璋便是被剝皮拆骨,也不足為奇。
就看李云霽將人抱起,呼吸粗重地唆吸那白潔的前胸,一邊急促地呢喃:「圜圜……」
魏王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明明想對少年溫柔呵護,關懷備至,然而楔子在那攝人的淫香之中,卻被激發了一直隱藏得極深的獸慾。他沉迷地用力揉捏少年雪白的胸口,微紅的雙眼盯著那一顫一顫的紅珠,接著便用深深吮住。
「啊……!」徐寶璋顫顫地一吸氣,身子掙扎地輕晃了一晃,力道微弱地推著李云霽的肩:「魏……魏兄……」奈何,他此下被男人全權拿捏住,連呼吸都要遵循男人的頻率,在這一片翻江駭浪之中兀自呻吟。
糾纏之中,徐寶璋身上的紗衣早就不翼而飛,就看放下來的紅幔後,少年歪扭地困在男人身下。李云霽上身精赤著,和京城裡那些養尊處優的王孫公子比起來,王爺的身體自然結實不少。反觀徐寶璋,白白嫩嫩的身子經歷了一番折騰後,儘是羞人的紅印吻痕,胸前兩處更是又紅又腫。
少年察覺到男人的視線,只看那嬌小的身子蜷了蜷,兩腿不知是羞澀還是害怕地夾了起來,倔強地咬唇道:「你不、不要看……」
那模樣,似嬌嗔,又似哀求,看得李云霽下腹一緊,又一次俯身,吻住那柔軟濕潤的小嘴,安撫地輕吮慢啄。徐寶璋發覺那手掌放在自己大腿上揉摸著,便是明知他不懷好意,卻也不禁在這撫慰之中,慢慢地打開身子。男人將手掌往下探時,徐寶璋兩手擰緊被縟,這感覺……和自己摸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讓他想起了他們婚前唯一的一次親密。那、那時,只是隔著褻褲,便已經教他欲仙欲死……
李云霽絞著少年的軟舌,當整個溫熱的手掌覆住濕透陰處時,徐寶璋「唔嗯」地微微嚶嚀一聲,身子陡地劇顫起來,又想要關上腿臨陣脫逃,可這時候,李云霽已經嵌入他的兩腿之間,硬生生地頂入他的胯下,粗長的手指拂過顫慄的陰唇,猝然地握住了在那收縮的蜜穴處露出尾處的玉勢一端。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二十一)
男尻雖有牝戶,膣道卻比女子的窄得多,再者,徐寶璋到底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奈何潮期將至,實在拖延不得,否則家裡父親如何捨得他吃這樣的苦。從那玉柄來看,這根玉勢約摸三指來粗,長約五寸,倒算是小的了,圓頭處抹了宮裡不外傳的密藥,即可潤滑甬道,亦有助興、刺激欲潮之奇效,徐寶璋戴著這玩意兒一日,那藥效早就受用極盡,果然是春潮氾濫,股間潮濕一片。
「別、別,魏兄……」那玉勢只含著不動還好,當男人握著它緩緩推磨時,徐寶璋忽然全身劇顫,濕穴連同玉柄緊緊地絞住了李云霽前端的指節,粗指跟著玉勢在小穴裡來回廝磨,不經意地擦弄密口上頭的赤珠,直撩撥得這淫處騷水直流。李云霽只覺那媚肉吸著手指,緊得他熱汗涔涔,真是個妖精……魏王兩眼沉沉,俊容潮紅一片,湊上去胡亂地親著徐寶璋的身子和小臉,不敢多瞧那淫濕處,唯恐自己立馬把持不住,將這小妖精就地正法。
「不要……」那手指帶著玉勢越進越深,磨得徐寶璋淚眼朦朧,下腹邪火越少越旺,心想自己變得如此飢渴,都是魏兄的錯,不禁恨起了李云霽來,咬了咬唇斥道:「你、你好壞……」
這軟綿綿的斥責,非但起不到威懾之用,反是撩到了男人的癢處。李云霽唆著那通紅的小耳尖,不知小聲地在徐寶璋耳邊說了什麼,就看少年兩眼一紅,羞得恨不得鑽到床下也似,奈何他眼下是砧板上的魚肉,如何都逃不出李云霽的掌心,只有睜著霧茫茫的醉眼,又羞又惱地瞪著李云霽……魏兄,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這麼壞……
徐寶璋閱歷尚淺,魏王這般,已經算是堅忍持重,碰上這等尤物,尚且還有三分理智,按捺著慾火安撫寶兒,直弄到那不曾經受過情事的小騷穴徹底熟軟,方褪下貼身的褻褲,在徐寶璋面前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徐寶璋一看到男人的物件,臉又紅得要羞死過去,出嫁之前,他也才弄明白了圓房的細節,那些春秋畫本如今還壓在箱底下,看都不敢多看,這會兒見了夫君的事物,總算徹底明白楊翁等人調教他時如此心愁。此……此物如此粗昂,他如何、如何承受得住?
徐寶璋這下知道害怕了,支了支身子,想要打退堂鼓。李云霽卻逮住他,胡亂地吻著少年發燙的玉頰,溫熱的鼻息拂在鬢邊,邊廝磨邊喚:「圜圜……」這幾聲沉甸甸的叫喚,弄得徐寶璋的心軟成一片,加之身子被撩撥得燥熱難耐,讓男人壓著膝頭稍稍用力扯了一下,總算是勉強應了他般地打開了腿。
李云霽將那玉勢拔出,徐寶璋「嗯」地一顫,兩人合抱時,少年眨著一雙濕潤的眼眸,咬了咬牙說:「魏兄,你……多疼圜兒一些……啊!」徐寶璋忽覺那硬漲之物在穴口一磨,登時一個激靈,敏感地嬌喘了一聲。李云霽便噙住了那張唇,只看少年分著兩腿,掛在男人精壯的腰上,兩人胸口緊貼,四唇纏磨著,不住用舌頭舔舐著彼此,而在身下處,那一柄肉槍就抵在飢渴張合的濕穴,那小小的玉門光是陽峰便能塞滿,就看這胯下七寸昂揚著,陽峰一下一下蹭著戶門上方的赤珠。只不過如此,徐寶璋就舒服得腳趾蜷曲,被蹂躪得紅腫不堪的雙唇溢出難耐的呻吟。直到時機成熟,李云霽這才提起肉槍,抵在淫濕的洞口,一寸寸地推入。
那遠比玉勢還要粗長的熱物擠進體內時,不過進來半寸不到,徐寶璋就覺得好似要被活生生撕裂了一樣,害怕得渾身直顫,不住搖擺著腦袋:「不要……不要……不要進來……啊!」李云霽忍住衝動,又緩緩地挺進一寸,徐寶璋騰地大叫一聲,跟著便抽泣起來,兩手推打著身上的男人:「你、你欺、欺負我……你壞……啊……不、不要……!」那火熱的肉刃一點一點地撐開內壁,越到深處,便越近尻子的環結所在。男尻陰道稍短,尻結就藏在深底處,這是尻子的弱點所在,若是這個地方也被男人佔了,那麼此生就再也離不了那人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瞬間盤踞在徐寶璋的心頭,這是每個尻在被徹底侵佔之前的必然反應,他們本能地抗拒被人攻伐,可對楔來說,此乃勢在必得之事,而在撻伐的過程之中,他們也同樣被身下之人所征服。李云霽有些失控地吮了少年的唇瓣,粗魯地絞住那躁動不安的軟舌,雙手將少年的腿不可抗拒地折到胸前,在火熱的唇舌糾纏中,狠狠地肏進了那最脆弱的地方。
「唔!」少年猛地高高拱起腰身,呻吟淹沒在了凌亂的吻中。他的雙手緊緊攀住身上的人,十指在那背上劃出了幾道血痕。到了這一刻,徐寶璋方覺得自己終於什麼都不剩了,他所愛的人男人奪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他赤裸裸地被佔有了,從身子到心口都被用最粗莽、最原始,同時也是唯一的方法所填滿。此時,李云霽也陷入了極短暫的失神,緊接著就是從未有過的快慰洶湧而來,像是驚濤駭浪一樣,衝斷了他最後一根理智的弦。下一刻,他提起少年纖弱的腰,就在那緊致的甬道里發狠地肏幹起來。
「啊……」每頂一下,少年便嚶嚀般地抽噎一聲。只瞧,那肉深色陽具的全根嵌在那小騷穴裡頭,將淫濕的甬道撐得嚴絲合縫,來來回回地在那窄窒的膣道里淫弄時,可謂是牽一髮動全身,這感覺豈是用手指或是其他死物所能比擬的。少年頭次承歡,就碰上了魏王爺這柄長槍,自然是同先前所說的那樣,活似剝皮拆骨,今夜恐怕是要被啃得半點都不剩了。
好在這也是頭一回,不算難磨,徐寶璋只覺那壞東西突然插得兇狠,捅得他又漲又滿,鑽心的疼痛之餘,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一浪一浪地衝來。在他哭得最狠的時候,李云霽猛地掐住他的腰,跟著一股熱流澆過陽芯,刺激得徐寶璋兩腿一個痙攣,達到了人生裡的第一次高潮。
魏王在少年體裡洩了身,回過神後,便聽見徐寶璋脆聲抽泣著。將少年的臉溫柔地捧過來一看,果真是滿臉淚痕,對上李云霽的眼,好似害羞而又委屈地道:「你……你欺負我,你弄得圜圜……好疼……」那嗓子都哭啞了。
李云霽失笑地喃了一聲「圜圜」,湊過去在少年的額頭上吻了吻。雖然知道弄疼了少年,可是魏王一點悔悟的意思都沒有。
這下子,這寶貝疙瘩總算是徹徹底底屬於他的了。
徐寶璋雖然覺得自己被「坑」慘了,可是內心竟從未如此踏實過,先前的不安、焦躁,和恐懼,隨著李云霽的吻一點一點地消散。兩人親暱地溫存片刻,徐寶璋臉上又發燙起來,他咬牙瞪著李云霽,罵了一聲:「登徒子,老不休,哼!」
雖說如此,可是少年還是抱緊了男人,雙腿不自覺地攀住了他的腰。李云霽心甘情願地被小娘子罵了幾聲,提著又一次硬漲的陽具,在那被肏得濕軟的玉穴裡緩緩地捅著。
被罵了幾次,魏王這一會兒果然是溫柔耐心得多,也或者是方才過足了癮,這下更是廝磨難纏,他抱著少年的腰,安撫一樣地在那騷穴裡慢慢地搖晃著。徐寶璋第一次時覺得疼漲,這一回疼倒是不這麼疼了,方才困擾著他的那種奇異的感覺變得強烈起來。他微微閉著眼,在慾海中輕輕喚著:「魏兄……」
「在。」李云霽應道。
不管徐寶璋叫他多少回,李云霽都會回應他。這樣徐徐抽插,按摩媚穴,漸漸地讓徐寶璋得了趣。只看他兩頰潮紅,在床上隨著李云霽的動作而上上下下,翕動的紅唇時不時溢出呻吟。接著,李云霽忽然將他從床榻上抱起來,徐寶璋「啊」地叫了一聲,四肢緊緊纏住男人,瑩潤的白臀就這麼直直地坐在了李云霽的腿上。
「嗯——」徐寶璋仰了仰頭,幾滴熱汗從額角躺下。李云霽將人摟住,吮吻少年的喉結、鎖骨,手掌在後頭狎暱地搓著那瑩潤的白臀,肉棒跟著在媚穴裡直直抽乾,一直操到少年面目潮紅,服服帖帖,魏王又忽然發難,把人壓在床上翻過來。
「啊……!」徐寶璋撅著腰臀時,一桿肉槍陡地兇狠地肏進。他擰住眉頭,身子顫了顫,「輕、輕些……」緊接著,床上除了叫床聲外,還有肉體的拍打聲。
少年將手伸到後頭,難耐地推著男人的腿,一雙柳眉緊緊蹙著,赤裸的身體誇張地搖晃。他原先還可憐兮兮地叫著魏兄,之後也不知是真要求饒,還是故意使壞心眼,喚道:「皇叔、魏皇叔……您要、要弄壞寶兒了……」
饒是魏王定力再強,只怕也扛不住這小妖孽這麼撩撥自己,頓時紅了眼,將少年汗津津的臉扭到後頭,惡狠狠地噙住那惱人的唇。
良宵苦短,兩人從一方壓制,到勢均力敵,也不過半宿光陰。徐寶璋把自己點的火徹底澆滅之後,也已經到了四更。之後,下人端來浴桶熱水,魏王親自幫新婚娘子清洗身子,接著抱著回到乾淨的床上。徐寶璋懶洋洋地蜷在王爺的臂彎裡,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趣事,之後衝著李云霽眨眨眼,道:「以後我不叫你魏兄了。」
不等魏王困惑,少年就高高興興地抱著夫君的腰,天真不改地說:「你不是我的魏兄啦,你是圜圜的相公!」
「誒,你的臉,怎麼突然這麼紅?」
「嘻,誰讓你剛才欺負我,相公、相公、相公——唔……你、你使詐……」
? 三喜 番外 金風玉露(二十二)完
翌日,徐寶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姍姍地從床上起了。進來伺候的兩個貼身下人,都是徐家帶過來的,那是院君親手調教出來的人,日後必能方方面面幫襯著徐寶璋。
徐寶璋前夜喝多了,今個兒就有些宿醉,可這些都是小事兒,最要緊的,還是腰酸背疼。魏王今日起得極早,先吃了倆京城有名的菜肉包子,再去院子打了一套拳,沐浴後見了侍從,辦了正事,聽說小王君起來了,就放下了手頭的事情過來尋小娘子了。
王爺走進時,徐寶璋還坐在妝台前。那總是書生打扮的少年,這會兒穿上了王君的服飾,一頭及腰的青絲用玉冠高高束起。徐寶璋年歲尚未及弱冠,既然束冠,那便是已經嫁人成婚之意。他到底是已經習慣了男兒裝束,比起綰簪,更喜歡這種乾淨利落的模樣。此時,聽到下人喚了一聲「王爺」,徐寶璋一抬頭,就見銅鏡裡不知何時出現了個挺拔的男人。
徐寶璋突然來了精神,笑盈盈地喚:「相公。」
李云霽臉上又一臊,裝模作樣地咳了聲:「嗯。」接著,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隻篦子,執起少年垂落在鬢邊的一綹髮絲,緩緩地梳下來。
拾掇好了以後,魏王便挽起王君的手,帶上一車車厚禮,上徐家回門了。
徐寶璋知道要回家,甭說有多歡喜了,坐在轎子裡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他卻不看,自己威武的相公挺直脊樑,神色肅穆嚴謹,這模樣看著不像是要帶娘子回娘家,反而更似要手無寸鐵地闖龍潭虎穴去了。
這也怪不得魏王,既然有膽子拱了徐府的小白菜,當然也要做好受罪的準備。
而另一廂,徐���一早就敞開大門,而王府那裡早早便來報信,說午時後才會過來。沈敬亭忙了一個早上,閒下來後,就問起三位老爺如何。下人道:「三老爺一早去了鋪子,二老爺昨晚喝多了,今天鬧宿醉頭疼,沖小的們發了好幾次脾氣呢,大老爺卯時不到就起來了,在院子裡練棍子,使得那叫一個虎虎生威。」
沈敬亭聽完之後,心中絲毫不擔憂寶兒如何,反倒替即將上門的賢婿懸起了一顆心。
好在,時辰快要到的時候,不管是不情不願也好,還是掛念兒子也好,這三個做父親的人都按時出現了。魏王府的人時刻掐得也准,老丈人們椅子還沒坐熱,就聽下人上來通報:「魏王和王君來了。」
徐寶璋一回到家,王君的派頭全都扔到了腦後,歡天喜地跑進來,一見到爹爹,便撲進了他的懷裡:「阿爹!」
沈敬亭緊緊抱了一抱兒子,雙眸漣漣地打量他,看圜圜氣色紅潤,心裡放心之餘,又忍不住念叨:「都是做王君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跳脫的性子,要摔著了可怎麼好?」
「王君又怎麼了,做王君了,就不能當父親們的小圜圜了?」徐寶璋仰頭瞧著爹爹,一句話讓阿爹的心腸瞬間軟了下來。
一身鶴白的徐三爺走出來,如玉俊美的容顏含著溫潤的笑,他看著他們說:「好了,都別站在門外,快進來罷。」
徐寶璋就在父親幾人的簇擁下,高高興興地踏進家門裡。
魏王識趣地跟在身後,致力於淡化自己的存在。可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按照規矩,這個新出爐的兒婿,回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向老丈人們敬茶。
下人端來了四杯熱茶,魏王拿起一個杯子時,徐寶璋便難掩擔憂地看著他——徐寶璋早就知道自家夫君身患口疾,為此當初才騙自己他是個啞巴。而王爺平日,也是能不說則不說,免得落了笑柄。
沈敬亭安撫地看了一眼圜兒,徐寶璋抓著爹爹的袖子,也同他笑了笑。
便瞧魏王走過來,先是朝院君一拜:「爹。」跟著,又對另外三個老丈人恭恭敬敬地雙手奉茶,勉強還算順利地喚,「……父,親。」
要知道,魏王可是個天生的結巴,為了這一聲「爹」和「父親」,他不曉得暗暗對著木樁子練了多少回。
然而,魏王為了這一天,如此地煞費苦心,從岳丈們的臉色來看,似乎成效甚微——畢竟,這魏王爺可是皇子們的皇叔,論輩份,還大過徐家的老爺們一頭。轉眼,皇叔成了兒婿,個中滋味,在外人來看,恐怕是相當五味雜成了。
鎮平侯到底年長,被魏王喊一聲「父親」,面上還掛得住,徐家另兩個老爺的心情就比較值得玩味了。徐燕卿看著這個比自家小君小不了多少的「大兒子」,眼裡實在是藏不住嫌棄,縱算是心寬如海的徐三爺,此時此刻,也不禁面露一絲尷尬,只因這徐三爺長得太好,魏王又老成內斂,模樣看起來,竟好像還比徐棲鶴虛長一兩歲。
奈何,木已成舟,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飯。先是院君,後是鎮平侯,一一接了王爺遞來的茶,算是認了這個兒婿,唯有尚書大人遲遲不肯接過。
「二爹爹……」徐寶璋懇求地喚了喚。
徐燕卿看了眼兒子,圜圜從出身就環繞膝下,哪怕是出嫁之前,還是他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寶貝疙瘩,只要不違背規矩,圜圜什麼要求,他沒有應承過。
「唉。」徐燕卿長嘆了一聲,總算是接過了魏王的茶。
這下,李云霽終於可以放下心中大石,名正言順地掛著「徐家兒婿」這個金色牌匾了。
之後魏王入座,徐寶璋在父親們和夫君之間斡旋,又有沈敬亭在一邊幫忙應和,王爺也沒受到什麼刁難,相處下來,也算是其樂融融。
誰想,這時候,徐寶璋突然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沈敬亭眼尖地發現,急忙問道兒子。
就看少年捏了捏自己的腰,老實嘟噥地說:「腰好酸……」
這一句話就像是平地一聲驚雷,鎮平侯捏著杯子的手掌一緊,刑部尚書突然看向魏王,一雙怒眼好像要噴出火來,徐三爺則是淡淡地瞅了魏王一眼,一副「汝命休矣」的模樣,慈悲地輕搖了搖頭。
夾了一整天尾巴的老皇叔,就這麼不經意地被娘子害得露了餡,真不是該說他冤枉,還是命該如此。
徐寶璋尚不知自己「禍從口出」,一臉茫然地偏著腦袋,來回看看他們幾個。
鎮平侯緩緩放下了被捏出一個裂口的杯子:「本侯聽聞賢婿年少師承凌空寺無悲方丈,離開宴還有些時候,不如去院子裡,先過一過招罷。」說罷,也不給他人說話的機會,就站起來踩著虎步地走了出去。
李云霽知道自己這下是在劫難逃,多說無益,只好向幾個丈人抱了抱拳,硬著頭皮地跟在侯爺身後出去了。
徐寶璋擔心地想跟出去看看,就被沈敬亭拉了回來:「無妨,你大爹爹有分寸的。」
「可是……」徐寶璋猶豫地瞧著爹爹。沈敬亭牽起他,溫柔地道:「跟爹爹進去說些話。」
不說沈敬亭同兒子談了什麼閨中話,徐寶璋出來之後,李云霽也同丈人切磋完了。徐寶璋一看見他,就高興地跑過去:「相公,你沒事罷?」
李云霽接著自己的小娘子,搖了搖頭——只是吃了一兩記悶棍,傷不到肺腑,皮外也看不出來,就讓他記著今日這個疼。
徐寶璋見夫君果然是完好的模樣,也放心下來,挽著王爺的胳膊,將腦袋依在夫君的肩膀上。
堂中響著二爺來來回回的踱步聲,沈敬亭給出了身汗的大老爺沏茶,三老爺一邊搖著玉扇,一邊含笑聽著二哥絮絮叨叨地發牢騷。
「阿衡,阿衡——」
院子裡,徐元燮看著爬上牆垣的弟弟:「阿衡,你溜出去,萬一被爹爹知道了……」
「不會有事的,」徐元衡朝兄弟招招手,「快上來!」
徐元燮不敢違背父親,又怕弟弟一個人出去出了事情,只有幹著急。徐元衡向他伸出手:「來啊!你不去的話,我就自己出去玩啦!」
「別,我跟你去就是了。」
太宸宮裡,宮人們圍著小郡主,開心地說:「太子、娘娘,郡主會翻身了!」
清風扶柳,兩個少年躍下了牆垣,拉住了彼此的雙手。他們的笑聲,傳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金風玉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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