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區找小姐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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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故事-DARK PULSE

傳送門  

長夜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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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設定篇Part1

劇中設定篇Part2

劇中設定篇Part3

第44話　鑽石星塵

1

　　「真是…這什麼鬼天氣，前幾天好端端的，結果忽然說變就變？」

　　「才剛打算把厚大衣給收起來，沒想到今天卻瞬間降溫，都快冷死了。」

　　「就是啊，還以為夏天近了。看這氣候，還是在等等吧。」另個人嘆氣道。

　　「欸？不是因為這裡是山區的關係，所以常常變天嗎？」一位新來的居民問。

　　「話是沒錯，但通常不會像現在這麼冷，今天的天氣很反常。會不會是要發生什麼事的徵兆呢…」

　　「哈哈哈…說不定喔！」

大街上，路人們躲咖啡廳簷廊旁，喝著熱飲取暖，邊聊著怪異天氣。

　　原本逐漸暖和的氣候今日突然驟減，冷得讓人得穿回厚衣服才行。 在芭德，這種情況不常見，卻也不是頭一次。 相較於哀怨氣溫瞬降的人們，僅有小部分的人知曉這種天氣的好處。

而她就是其中一個。

　　魅凱：「哼嗯─…」

她遙望著山區，嘴角揚起抹微笑。

　　回到宿舍換好衣服，下樓時恰巧與丹尼爾和陸明碰上。

　　丹尼爾：「怎麼，魅凱？臨時替人代班嗎？」

今天她不需要值班，身上卻穿著突襲兵制服。

　　魅凱：「沒有，只是想到山上走走。」

　　丹尼爾：「這樣啊，那路上小心。」

　　魅凱：「嗯。」她點頭道，便走出宿舍。

丹尼爾目送她背影，摸了摸下巴，瞇起眼笑著。

　　丹尼爾：「哎呀──年輕真好吶。」

　　陸明：「怎突然這樣講，丹？」他一臉疑惑問。

　　丹尼爾：「總之，有件令人高興的事。」他湊近陸明，小小聲補了句，「就點到為止，記住別太八卦。」

陸明仍聽不懂他意思，喃喃唸道：

　　陸明：「忽然變冷這麼令人開心嗎…？」

2

　　因突然降溫的關係，藏書室大門和冬天時一樣，緊緊閉著。門上還結了些許霜。

站在櫃台外的窗戶瞧了下，發現目標人影。 輕敲窗戶，「叩叩」聲吸引室內的人注意。魅凱和她揮了揮手。

　　莎莎：「怎麼了嗎？」

魅凱沒回答她，朝大門敞開的藏書室喊道：

　　魅凱：「蘿洛、月蓮，我先把她帶走了！」

在不見人影的某處，傳來了一句：

　　蘿落：「──隨便啦。」

之後馬上又聽見另一句：

　　月蓮：「──這代表我下班了嗎？」

　　魅凱：「走，跟我來！」

　　莎莎：「走？去哪？」

魅凱別過頭，向她微微一笑。

　　魅凱：「約會。」

　　莎莎：「…什麼？！等…」

她拉著莎莎跑了起來，雀躍說道：

　　魅凱：「──當作慶祝妳學到術能的祝賀！」

*                  *                  *

　　來到山腳，她拿下圍巾替莎莎披上，說道：

　　魅凱：「等會兒進樹林氣溫會低點，可能比較冷。小心保暖別著涼了。」

　　莎莎：「那個…」

　　魅凱：「太黑的話我可以點個火。」

　　莎莎：「…不是。」她搖搖頭說。

一路上來她什麼都沒透漏，畢竟想給她一個驚喜。 …也許真的太突然了。

才這麼想而已，她的臉頰就被一股暖流給包覆。

　　莎莎：「別只顧著我，妳自己也要照顧好。」她捧著她的臉說。

魅凱愣了會，隨後笑了聲，答道：

　　魅凱：「好。」

　　莎莎：「嗯──」

她忽然盯著她不放。

　　魅凱：「怎麼啦？」

　　莎莎：「覺得妳今天心情看起來特別好。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魅凱：「…我想想，」她說道，「能跟可愛的女孩子約會就算好事了吧。」

一聽見她這麼說，莎莎雙頰立即泛紅。原本捧著她臉的手立即放開。

　　莎莎：「我…我還以為妳只是開玩笑…」

　　魅凱：「那如果妳沒以為我在開玩笑，還會跟著我來嗎？」

莎莎的臉瞬間變得更紅。之後她什麼話也沒說，紅著臉直接往森林小徑走。

　　魅凱：「等等、莎莎，妳知道我們目的地在哪嗎？」她緊跟在後頭問。

*                  *                  *

　　在森林裡走段時間，魅凱停了下來。

　　（今天應該能順利看到吧…）

她抬起頭望著星空辨識方位。隨後嗅了嗅空氣，利用雙手和肌膚去感受濕氣與溫度變化。

　　魅凱：「就快到了。還好嗎，累不累？」

　　莎莎：「還可以，路上沒什麼陡坡，也不難走。」她張望下四周，「應該有人開過路的關係，沒什麼石子或雜草。」

　　魅凱：「很不錯呢，妳變得比之前更懂得看山路。」她稱讚道，「這條路是我開的，偶爾會趁巡邏時順便整理。」

　　莎莎：「原來如此，怪不得妳會曉得這條小徑。」

　　魅凱：「不過逢這個難得的時候，我一定會特意抽空來。」

　　莎莎：「＂難得的時候＂？跟氣候突然降溫有關嗎？」

　　魅凱：「一會兒妳就知道了。」她賣關子說。

　　又再往森林裡走了點，在整片樹林之中忽然空出一塊，視野剎那寬敞許多，月光也透了進來。

　　魅凱：「目的地抵達。」

她指著面前結冰的小池塘說。

與其說那是池塘，倒不如說像積了點水的淺水漥。在這時節結冰的情況應該減退，尤其是小面積的水面，大多會先融化。也許是今天溫度驟降，池塘水位又太淺的關係，才讓它重新結冰。

看著結冰水面，莎莎訝異說：

　　莎莎：「今天真的很冷…連水都結冰了。」

　　魅凱：「對，不過這樣也好。」

她走到池塘中央一塊突起的岩石上，對著莎莎說：

　　魅凱：「手給我。」

為了怕莎莎在冰面打滑，她拉著她來到現在所站位置。

　　莎莎：「謝、謝謝…」

兩人距離突然拉近，她小巧的臉龐又浮現些紅暈。

　　魅凱：「秋季時這裡楓葉會轉紅，紅葉會隨著風掉落到水面，可惜現在看不到。」她指向附近翠綠色的楓樹說。

　　莎莎：「那，等秋天時候再帶我來一次吧。」

　　魅凱：「嗯，一定。」她輕點頭，答應道。

等了十多分鐘，她開始從期待變得忐忑。

　　（…濕度應該足夠，難道說天氣還不夠冷嗎？）

由大衣內拿出手機看看，氣溫已達到零下十五度。濕氣、溫度均符合條件，所以只剩運氣和耐心，等待大自然降下它的魔法。

　　莎莎：「感覺氣溫好像又有點下降了…」她說著，便對著手心哈氣。

　　魅凱：「要不要我生點火？反正附近有的是木材。」

莎莎搖搖，說道：

　　莎莎：「不必了，現在這天氣還好，跟冬天相比的話不算什麼。」

　　魅凱：「說得也是。」她輕嘆了口氣，又問，「那不然我幫妳暖個手？」

她正準備褪下手套時，莎莎突然叫了聲。

　　莎莎：「等一下！」

　　魅凱：「怎麼了？」

　　莎莎：「先別動，妳的頭髮上有東西。」

她小心翼翼從她烏黑髮絲上捏下一顆圓圓的小東西，並仔細端詳。

　　莎莎：「這是什麼？好漂亮。」

一顆晶瑩剔透的結晶狀物體沾在莎莎指尖上。 她輕輕揉著，小結晶便融化，些微沾濕毛線手套。

　　莎莎：「摸起來冷冷的…是冰？」

魅凱睜大眼睛，引頸期盼的自然贈禮終於登場了。正當她要為莎莎解說時，空氣中出現更多小結晶。

皎潔月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的微小珠粒一點一點地閃爍，隨著地心引力緩緩飄降。 沒一會兒，兩人便沐浴在其中。

　　莎莎：「…──哇！」她驚嘆一聲，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

　　魅凱：「它叫做＂鑽石星塵＂，算是這片山區特有的景象之一。必須在氣溫瞬降，又有恰當的濕度、光線的時候才可能看見。總體來說還挺靠運氣的。」

魅凱也跟著抬起頭，仰望天空。

今晚的月光恰好當了最佳的燈光師，而夜色成為良好的布景，一顆顆小白點清晰可見。 冰晶形成的粉塵，彷彿像遙不可及的星星忽然降臨到身邊，隨時唾手可得。

　　莎莎：「鑽石星塵啊…真的就和鑽石一樣，難怪發現它的人會取這名字。」她讚嘆道。

不知是否看太入迷的關係，她頭仰著仰著，不知不覺讓身體越來越後傾，忘了自己正站在一塊面積不大又不平坦的石頭上。

　　莎莎：「…─！」

她重心失衡而往後倒的剎那，魅凱反射性地接住她…正確說，是摟住，摟住了她的腰。

　　（糟…糟了…完全預料之外…）

魅凱心裡想道。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亂了步調，原本一直保持平靜的心現在慌了。

　　（不不…冷靜點。自然就好…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讓湧起的緊張感稍微降下。

　　在透過氣象預報得知今天有很高的機率能見到鑽石星塵後，她就下好一個決定。 到了今天，強烈的直覺和自信依舊充滿著內心，雖然當初預計只要順其自然就好，時機到了一定說得出口…可是計畫總是跟不上變卦。

　　莎莎：「…那個…」她小聲說道。

　　魅凱：「……」

兩個人距離剛剛還有一步之差，現在則僅有幾公分。

　　魅凱：「…莎莎。」

她輕輕叫喚她名字。莎莎的視線便和她對上。

　　莎莎：「嗯？」

圓潤灰色眼瞳映著點點星光。 每當凝視這對澄澈明亮的雙眸，她總是一再被吸引。 既無心機又純粹，心裡思緒彷彿被沉澱。

魅凱望著她，慢慢開口道：

　　魅凱：「我喜歡妳。」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眼前女孩的臉瞬間脹紅。

　　莎莎：「…誒…誒！？」

她大叫一聲之後整個人愣了住。這是預期內的反應。

　　魅凱：「我是認真的…即使知道未來有很多不安定因素，仍不想放棄這股感情。」

之後她又柔聲說了句：

　　魅凱：「並不需要馬上答覆我什麼，我只是想先將感受告訴妳。」

魅凱緩緩鬆開摟著莎莎的右手，不過左手還是抓著她肩膀，就怕還沒回過神的她一個不小心又會跌下去。

3

　　護送莎莎回房後，魅凱已經呆坐在床上兩小時。

回去的路上，莎莎跟她保持些距離的走在身後。而且頭一直保持低低的，不太敢和她對上視線。講話時候也回答的心不在焉。

她猜想，莎莎大概覺得很不知所措或尷尬。 可是她明白，那是在所難免。 畢竟兩人是不同國家的人，有很多的事情需考量，外加莎莎身邊接二連三發生許多事，每件事情都需要花時間去面對。

　　（我會不會太急躁了…）

雖然早就預想到各種結果，也覺得表白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都無所謂，能將感情好好傳達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說不感到焦躁、不安一定是騙人的，她自認自己沒成熟到那個地步。

　　魅凱：「真是──！」她抓了抓頭，跳下床邊。「還是找個人聊聊吧…不過該找誰？」

平常最有話聊的是菲肯。 可是一旦開始說，她鐵定會追問所有細節到甘願為止。

雙胞胎兄弟？ 不不不…這是最差的選擇。

月蓮的話呢？ 應該會是合適的對象，只是她大概會不小心說溜嘴，雖然透露出去的對象會是蘿洛。不過她還是希望別太多人知道，那樣只會給自己跟莎莎帶來困擾。

姊姊…？ 這邊應該是暫時不能說的。

丹尼爾…？ 想來想去應該沒比他更好的人選。 而且這個時間他應該也回到宿舍內。

*                  *                  *

　　隨便問兩個人便曉得丹尼爾人在哪。 他坐在餐廳一隅角落，桌上放了瓶酒，正小酌幾杯。

　　魅凱：「真罕見呢，你會在這個時間喝酒。」她指了指餐廳大鐘說。

　　丹尼爾：「這個啊──因為今天心情很好，就想喝點。」他笑笑說，「怎麼樣，今天玩得開心嗎？」

　　魅凱：「…誒？」

她吶悶地看了下丹尼爾。

　　丹尼爾：「妳今天不是帶莎莎到山區去走走嗎？」

　　魅凱：「喔…對。」

瞧她的眼神有些飄移，丹尼爾放下酒杯，問道：

　　丹尼爾：「發了什麼事嗎？」

　　魅凱：「……」

她停頓片刻，過一會兒才開口。

　　魅凱：「…就是，那個…我和她告白了…」

她的音量逐漸縮小，不過丹尼爾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丹尼爾：「誒？」他雙眼略微睜大說，「真想不到啊──哈哈哈啊。」

　　魅凱：「別笑啦，我可是認真的。」她抱怨道。

　　丹尼爾：「我知道。那結果呢？」

魅凱搖搖頭，說：

　　魅凱：「還不知道。」

　　丹尼爾：「嗯…她並沒有馬上答覆妳啊，這也難怪了。」他拿起酒杯，啜了一口了。「畢竟以莎莎的立場跟她爸爸的現況來看，恐怕會令她煩心吧。」

　　魅凱：「……」

　　丹尼爾：「吶，所以現在後悔太急了嗎？」

魅凱無精打采地靠向桌子，下巴在木桌上叩了一聲。

　　丹尼爾：「哈哈哈啊…真是，妳在這方面和妳媽媽真像，一旦有把握就按耐不住性子。」他一口喝掉酒杯剩餘的酒，又說道，「不過她更加直覺和迅速，還記得當時軍團裡鬧了很大的風波。」

　　魅凱：「風波？」

　　丹尼爾：「是啊，因為她是萬眾矚目的對象，也是很多人的理想伴侶。在那種地方當眾表白，又是第一次見面的對象。」他邊倒酒，邊滔滔不絕說著。「在她語出驚人那刻到八卦傳遍軍團上下，不知有多少愛慕者碎了心。」

　　魅凱：「還真亂來啊…可是確實像她的作風。」她苦笑說。

　　丹尼爾：「其實那時也是因為時代關係…唉，總之，妳也是有一定的自信才決定告白的吧？」

　　魅凱：「嗯…」

丹尼爾微微一笑，回答道：

　　丹尼爾：「如果現在覺得步調太急了，那就反過來放緩它，任事態自然發展。」他說著，輕摸了摸魅凱頭頂。

她輕嘆了口氣，回答道：

　　魅凱：「也只能這樣了。」

　　丹尼爾：「老實說，我覺得莎莎小姐也喜歡妳，所以妳不需要擔心失敗。」

　　魅凱：「怎、怎麼說？」她緊張問。

　　丹尼爾：「我們家的孩子這麼優秀，條件又好，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說完，丹尼爾爽朗地大笑著。

　　魅凱：「………」

4

　　時間回到幾小時前。

進到房間，房門闔上發出「砰咚」聲響時，莎莎才意識到已回到暫時居所。 在那之前大腦的好像當機似，根本搞不清楚狀況，自己人在哪裡、一路上怎麼走回來的都不曉得。

　　莎莎：「我剛剛…我剛剛到底在幹嘛…」

她按著臉，腦袋仍是慌亂狀態。

一聽到她口中＂喜歡妳＂幾個字，她的腦袋就開始神遊。 甚至在那當下，她以為自己會被親吻。 但也幸好沒有發生，否則她之後可能會失神好幾天。

　　莎莎：「那都是真的嗎…不是騙人的吧？」

她不停喃喃道，邊在小套房內來回踱步。走著走著，腳小趾冷不防地直接撞上床角。

　　莎莎：「！？………」

佈滿密集神經的腳趾尖傳來陣陣痛楚，讓主人回憶起剛才進來就把靴子脫掉亂扔的事。 這也提醒她，如果是在作夢的話就不會有感覺了。

再仔細回想更早前的片刻，她確實被告白，而且還是在絕佳的景緻跟氣氛內被喜歡的對象給告白。 怎麼想都太過夢幻，以至於到現在她還不相信這是現實。

　　莎莎：「等等、等等…像這種時候應該找個人聊聊天，把心情抒發出去以後應該會好點…」

她點開手機看了看。 通訊錄中沒幾個人選，於是挑了最近有通訊的對象，魅凱和蘿洛。她理所當然地點選蘿洛。

Ｔｏ蘿洛：

　＂我…我剛剛被告白了！＂

訊息已發送。

過一會兒，對方訊息回覆：

　＂喔。＂

． ．． ．．．

沒了，沒任何下文。

本來期盼對方會接下去問＂是誰？＂之類，之後能一口氣把事情說出來。 等了五分鐘、十分鐘，還是無新訊息。

那位冷淡的少女對這件事一點也不感興趣。 她剛才還很亢奮的情緒宛如被澆盆冷水般熄滅。

　　莎莎：「意外的很有效呢…真是謝謝妳啊…蘿洛。」

終於恢復冷靜跟理智以後，一屁股坐向木椅，環抱縮起的雙腳。

雖然被喜歡的人告白非常的開心，可是殘酷的現實正擺在眼前。 兩人各自處於另一個國家，兩國之間的關係也還不安穩。 況且，現在她會在這裡是因為政治庇護的關係，未來哪天也許會返回莫坎諾，到那時候避免不了分開…自己能坦然接受嗎？ 除此之外，眼下還有當務之急的事必須處理－想辦法和遭到逮捕的父親與失散的家人們重新連繫上。

　　（現在…真的是適合談戀愛的時機嗎…）

手機屏幕映照出她憂憂臉龐。看著那愁容，莎莎輕嘆了口氣。 儘管心裡已有答覆，卻沒法立即回應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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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深港】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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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江言沒有想過能在初五這天見到梁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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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圳去年答應了陳穗今年會回大家過年，結果從九月開始一直爆炸到今年春節假期。他去年工作拔得頭籌——儘管他一點都不願意，團隊內卻大事不斷，加上四十週年那股從未如此重壓的風，工作比起往年更加，要形式要技術要萬無一失，暴躁的他幾次把做事不力的拉進小黑屋一對一罵人。 12月31日的晚上十點他給何江言打了個電話，聲音裡是濃濃的疲憊，說他剛剛終於拿到紙稿可以收工，手不小心撐著打印機給燙到了。何江言信了他的邪，但想到可能是通宵後皮膚對溫度觸感反常，還是叫他快回家沖涼休息。 香港人習慣放工當晚聚會，假期拿來補覺，所以何江言和同事在KTV。他們都是越晚越嗨，人人都想給自己放氣，飲料小食一個不少，聚在一起把酒言歡，倒是喜慶洋洋的。 出來混真的是要還的。梁圳慘兮兮的對何江言抱怨。大家都能享受假期，今年甚至還搞什麼看電影跨年，而他忙的都沒意識到已經一腳跨進了新一年的門檻，元旦前一天晚上累的不想回空蕩蕩的家。 「那你回我家。」何江言說。 梁圳聽了這句話感動的差點嗷出聲，然而他雖然很累，腦子卻是清醒的：「我下一個匯報日是1月4日，還沒動手開始做ppt。」 「……」何江言回頭看著包間的玻璃，裡面的人發現他鬼鬼祟祟出去打電話了，知情者開始起哄。他熟視無睹，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身體有沒事？這麼累，回去趕緊睡覺吧。」 「我沒事。我就是想到我好久沒聽你說話了。」 梁圳啞著嗓子說，說完自己輕輕笑了起來。

然而答應了團圓，事情不能作罷。梁圳多熬了幾天，二十九下午帶著梁浠*開車回位於廣州老城區的祖宅吃了個早團圓飯，三十清晨他又回深，一整天都在準備晚會分會場，晚會結束後通宵處理後續事情，最後自覺上不了高速，打了電話叫陳穗開他車送他回去，然後預計要待到開工前一天。 何江言不用興師動眾來回折騰，但他直到三十都還在處理公務。國外都還在上班，雖然不至於開深夜會議，但是為了接下來幾天假期能清淨一點，他還是有事情要做。初一花車遊行，初二求籤，他的私人時間其實也捉襟見肘。 如此一來，維持交流的是寥寥幾條語音，他們連電話都沒有時間打了。 三十那天晚上何江言破天荒停下工作開了電視，調到深圳衛視看了一會分會場轉播。一個紀錄片把他的鄰居吹的天花亂墜，他看了一會，有點啼笑皆非。 一個週年紀念日讓梁圳加班加的日夜顛倒，再加上分會場轉移陣地，他沒有經驗，全靠無數次預演和不斷調整細節求最終效果，在屏幕上鮮花禮炮為他祝賀的時候，他在會場後台為了完美無缺的演出緊張到胃痛。他確實是個夢想之城，但城內太多的人因易驚醒和安穩的睡眠無緣。 他戰戰兢兢的在高速上飛奔，今年的風向捉摸不定卻推力十足，將他往誰都說不清的極限上送。何江言頭一次覺得，或許梁圳長驅向前的路上，也總是孤單且不確定未來。

#

他真的有段時間沒見到對方，被祖宅大魚大肉的伺候，梁圳竟然還是那副有點瘦削的樣子。 初五拜財神，而在香港是開工的日子，街店大多啟市開始做生意。何江言今年初六上班，初五本來也沒事，看到梁圳先斬後奏的微信告訴他人在車上了，推算了一下時間，出門去地鐵站接他。 梁圳從柯士甸出站，奔過來就丟給他好幾封利是，告訴他名單，然後轉達了一下金主們的祝賀。何江言正想勾嘴角反諷回一句什麼祝賀，梁圳就不緊不慢的接過話，說他們覺得你人高馬大的，終於不宅著要坐高鐵看祖國大好河山了，特別值得祝賀。 「……」 「我跟他們說看我就行了，看什麼大好河山。」梁圳淡定的說，把自己碗裡的魚丸夾到何江言碗裏，專心的扒拉麵條。 可惜何江言毒舌得很，根本不想附和他的情話：「五十步笑百步。」 這幾封利是背後的意義不言而喻，陳穗叫梁圳回家過年的時候也向他發出了邀請。他和幾位長輩都希望能跟何江言一起再吃吃團圓飯，在他們心裏何江言可能是脾氣古怪的遠親、冷血無情的大老闆，但始終不是家族的外人。不過何江言依然婉言拒絕，他早已不屬於那個大家庭，他的家姐已經沉入了深圳河底，連帶著他那些不切實際的對命運的期望和最後一份歸鄉之情。歷史的紙張沙沙將何紀遙翻過，也將他心中最後的故鄉劃去，他便連這份陌生的親情大義都避而遠之。 他更寧願跟梁圳有些聯繫，也許是因為梁圳的眼中不會有自己沉重不堪的影子。 他沒話找話的問梁圳：「你不吃魚丸？」 「吃。」梁圳從碗裏抬頭，「但我還想吃雞蛋仔，砵仔糕，燒賣，牛百葉，手打魚蛋。」 何江言懷疑他在宗族家被人沒收了碗筷。 梁圳給的答案居然差不多：「彩排那幾天吃飯太顛倒了，回去又吃雞豬野味，根本不敢動筷子。」 「想著我的胃還是你養大的，過來給胃酸做點緩衝。」梁圳狡黠的笑了笑，然而何江言在三言兩語就猜出了起承轉合。 廣府重食、客家好客，潮汕更是注重團聚，梁圳作為一個三地文化都沾的混合體，豐盛的家鄉菜絕對不能少了他動筷子，何況今年焦點都在他，酒肯定也沒少喝。 然而家鄉長輩最喜歡塞給年輕一輩的農家味道，偏偏總是難消化的粗糧。何江言知道過年總是要敞開吃才叫過年，但是梁圳的胃也必須小心伺候，他自己也有過應酬吃山珍海味吃吐的經歷。而春節永遠以喜慶為主旋律，就連早餐也只會吃煎堆，很難說會不會有人給錯過早餐時間的梁圳端一碗粥。** 何江言嘆了口氣，慶幸除了後勁大的港奶，他還有不少東西能吃。 這一聲卻驚動了梁圳，他連忙擺手：「沒有多誇張，沒吐。就是隨便吃點就飽了，何況過年也就那幾道菜。」 仲好意思提？何江言有點不滿的腹誹。 何江言其實也是熬夜黨，但他這麼多年已經懂得從亞健康手中搶時間，在空閒時間會刻意維持健康作息和適量運動，飲食盡量自己掌廚也多加註意。然而梁圳不像他這麼照顧自己，吃飯靠外賣、運動靠暴走，全憑年輕的資本抵擋，這兩年一下子吃了不少報復。 但是當事人在他面前努力地表示自己很好，希望他不要擔心，他只能把臉上的表情收好，假裝自己接受了對方事情不大的解釋。 何江言開了個玩笑：「我本來還想找你去爬山。」 「你想殺我。」梁圳誇張的摀住胸口。 何江言不以為然，梁圳向來把刀交給自己，只要他哪天開口，梁圳一定會來。

他們走出店鋪，梁圳開始分享自己怎麼度過漫長折壽的初二到初四。 「我捕魚人升了14級。」梁圳說，「我們甚至無聊到玩你畫我猜和誰是臥底，我玩的賊溜，左手釣魚，右手用手機。」 梁圳向來跟他報喜不報憂，何江言聽他吐槽同伴的鬼才畫技和缺德組合拳，抿著嘴跟著話題笑了一會。 笑過了後，他想起了什麼，轉頭問他：「這幾天還有人打擾你睡覺嗎？」 儘管梁圳在自己面前好像永遠有耐心和容忍，但他知道他是有脾氣的，從他下本會張口罵人就能看出來。何江言在初二的凌晨四點收到過梁圳說被隔壁打麻將的聲音吵醒的消息，甚至在初一下午被對方告知他被跟自己有關的惡夢嚇醒，不用想也知道梁圳的睡眠質量如何。 梁圳無奈的點頭說當然有，他每次睡覺都會做惡夢。而且他的美國時差還沒倒過來，長輩卻習慣早睡早起，每次掙扎入睡不到六個小時又被無情吵醒，這種痛苦不如以往可以去物業投訴，是自己無計可施的不體諒。 「不過今天來的路上睡得很好，肯定是因為能見你了。」梁圳嘿嘿的笑著，接過新鮮出爐的雞蛋仔，又嘎嘣嘎蹦的吃了起來，跟他說自己當時看美食節目尋味香港小食，但老城區二百里見不到店鋪開門，差點把自己餓瘋了，怒而掏錢坐高鐵飛來滿足。 可我希望你能多睡點。何江言這麼想，沒有說出口。

梁圳問他春節期間除了求籤還做了什麼，他實話實說自己在加班。 「我不是問你跟領導出去的時間。」梁圳喝著楊枝甘露說。 「也是在加班。」 「你們今年都放到初六，怎麼還在加班？」 「港珠澳和沙中線都出了監管問題，早行動減少損失。」何江言也懶得管自己丟不丟人，猜梁圳這幾天沒心思關注自己，乾脆直接答題。 梁圳顯然比他更瀟灑，他聽見「港珠澳」三個字同理心就蕩然無存。不過沙中線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出手機翻了翻新聞，然後被這局勢整的實在有點無語，把自己那杯楊枝甘露推到對面：「辛苦了。」 「我加班又不熬夜。」何江言笑他。 行吧，你就笑我吧，好歹你能笑。梁圳撇撇嘴。「同樣都是給資本家打工，你卻能笑得這麼開心，可能因為你是比較高級的打工仔。」 「你金主比較巴閉而已，自己賺的錢自己只能拿三分之一。」 「都要洽飯的嘛。」梁圳也沒什麼態度，活靈活現的模仿一波領導。「想想穗哥，我還是覺得我算舒服。」 可惜很快就舒服不了了。梁圳沒把後半句說出來，畢竟何江言不喜歡比慘。他的境況根本沒有類比項，也無先例可循，慘的獨樹一幟。 不過何江言本來也不打算在這個話題深究，他冷暖自知，跟梁圳說沒有意義。 梁圳看著他臉色依然很緩和，有點慶幸的放鬆下來，繼續找話題跟他扯來扯去。他們相處的時間很少，放鬆的相處更是難得，明日既然要返工，今日就好好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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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圳是真的熬出了點問題，他情緒高漲的衝了過來，卻忘記了要買回程的票。兩人看了場電影又沿著海岸線散步，呼吸沒有煙花爆竹但質素也不太好的空氣，等到何江言提出要他早點休息的節點，他才發現回去方式根本沒安排上。 他樂得其成，直接讓何江言把他拎回了家。 何江言怕他一睡推不醒，指著衣櫃讓他找衣服洗澡先睡覺，他明天開工，兩人都需要時間多睡一會。 等他收拾好回到房間，梁圳已經蓋好了被子，整個人凹進何江言換好沒幾天的被單裏。何江言看了他一會，走到電源處關掉平常留著的夜燈，再關上房間燈摸上床。 他側過身面對同樣側著睡的梁圳，對方睜開眼睛朝他笑，湊過來要搭著胳膊睡。 兩個人說了晚安後各自閉眼，房間內安靜了一會，睏到先睡的人忽然又開口了。 「When the sun goes down, And the band won't play, I'll always remember us this way…」 他唱的有點笑場，聲音一抖一抖的，何江言還是聽了出來，覺得他真是越睏越幼稚。 「你看了？」他小聲的問。 「看了，我春節真的很無聊。」梁圳睏的就沒睜開過眼睛，「看得我也真的快睡著了。」 兩人笑了幾聲，梁圳又說，「但是結局那首歌，男主一開口，我情緒嘩啦一下崩了。」 大男人了還給部電影差點弄哭真的挺不好意思的，梁圳無意識蹭了蹭鼻頭，乾笑兩聲後輕輕握住了何江言的手。 他們又說起明早，說起今年兩邊都不大可能千里迢迢過橋發開工利是，梁圳說他睡醒了過去給他發，一來二去的何江言也睏了。 不過他剛才還有話沒接上。

「我都係。」 「嗯？」 「電影。」 梁圳笑了。他笑著笑著聲音小了下去，睏意和手上的溫度觸感夾雜在他意識裡鋪開。 他迷迷糊糊的響起電影內容，最後留下的人流著淚說，我連對他說的最後一句都是謊言。 這太悲傷了。他終於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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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中心外喧囂絡繹不絕，每當到了跨年的時候都有不少小群體在空中走廊上相聚。梁圳關燈鎖門，穿過走廊去地下車庫取車。 「你唱首歌給我聽好不好。」 仗著他們距離遠何江言掐不死自己，梁圳不要臉的跟他撒嬌。「反正你都在K廳了，誒，你們那邊mall裡都在放什麼歌？」 「恩？」何江言靠著牆抬頭回憶，「電影原聲帶啊，I'll Never Love Again……不，這首原唱大晒，你要看過電影才能get到。」 這部梁圳也有耳聞，他們當時就說過沒事去看，結果忙到現在根本沒見過面。「你看了？值不值？」 「同事一起看的，愛情片，估計你會睡著。」何江言笑他。 「可是我聽了主打歌，真的很好聽啊。我還是有點遺憾。」梁圳有點興奮，可惜他嗓子嘶啞，把他雀躍的語氣壓下去一大半。「你唱主打給我聽好不好？」 「……」 梁圳已經走到地下停車庫了，他跑了幾步找車上車，關上車門飛快地補充。「過了2018我就不叫你唱了。我只是想听你唱兩句而已。」 這個附加條款倒是逗樂了何江言，「不過年是吧？」 「不過年。」梁圳也笑了，「我前兩���熬的神智不清，突然想起你以前給我唱光輝歲月。」 梁圳坐在駕駛座上，把手機連接車上的藍牙，寂靜的空間裡只有聽筒那邊的聲音。他懶得開窗通風，直接開了空調，松了松領帶，前傾著說：���你隨便哼哼也行，我在車裡休息五分鐘。」 「你別睡著了。」何江言的聲音從座位四周迴盪進耳內。梁圳累的有點斷線沒有回他，頭微微後仰，閉上眼睛，用意念傳達自己洗耳恭聽。

何江言轉頭進了包間，跟坐在操作台的同事說了一聲，點了那首主打歌。

「...I'm falling In all the good times I find myself longin' for change And in the bad times I fear myself

I'm off the deep end, watch as I dive in I'll never meet the ground Crash on the surface, where they can't hurt us We're far from the shallow now In the shallow, shallow We're far from the shallow now.

（我搖搖而墜， 在那些美好的，我尋找自己和改變的時候， 以及獨自吞嚥害怕的糟糕時刻

我擱淺於深淵岸底，看著自己浮沉 永遠都無法觸及地面 墮落在他人無法傷害我們的海平面下 我們離淺灘越來越遠 那片淺灘岸邊，近岸之地 我們已經與它漸行漸遠。）***

Fin.

*前海（的暫定名字）。 **客家的一大萬金油小食，早中晚都可以端上餐桌。網上的圖片是茶樓中常出現的一類，實際上還有廣東不少地方都會自己做的煎堆（或者叫油糍），好吃管飽，但是跟清淡無緣。 雖然廣東各地的人都會在這紮根，但在廣府（圍頭）和客家兩個主要流派中，深圳偏客家一些（原住民以客家民系居多），受客家系照顧多一點。 （↑鏈接需要梯子。） ***翻譯是我根據自己的想法翻的，第一句和最後兩句是網易云音樂的翻譯，如有不妥請馬上聯繫我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