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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清邁 | 你所不知道的12個泰國清邁文化(上)
你有去過泰國嗎?你知道泰國是藝術之都、擁有很多廟宇、大象之外,你還知道泰國的商場會賣冬天的衣服啊?你知道原來泰國人也很注重衛生嗎?你知道他們每天到某個時間點,都要站立唱國歌嗎?泰國人在年輕人就開始買房子了!為什麼他們有錢?不只是學生尊敬老師,在泰國,老師也必須尊重學生想要學什麼,如果你最近也有計畫去泰國玩,在這之前可以先來了解一下,你所不知道的泰國。 #泰國清邁文化 #泰國文化 #泰國旅遊 #清邁
你有去過泰國嗎?你知道泰國是藝術之都、擁有很多廟宇、大象之外,你還知道泰國的商場會賣冬天的衣服啊?你知道原來泰國人也很注重衛生嗎?你知道他們每天到某個時間點,都要站立唱國歌嗎?泰國人在年輕人就開始買房子了!為什麼他們有錢?不只是學生尊敬老師,在泰國,老師也必須尊重學生想要學什麼,如果你最近也有計畫去泰國玩,在這之前可以先來了解一下,你所不知道的泰國。 去泰國玩,如果要深度了解泰國文化,最有效的方式,除了是久居在那外,還可以請當地的導遊,帶著你邊分享泰國人的日常,還可以邊了解泰國人是怎麼在這個國家生長的。 泰國清邁文化1. 東南亞地帶有賣冬天的衣服!! 當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有沒有非常的驚訝呢?泰國竟然賣著冬天的衣服?!到底誰會穿?什麼時候穿?後來跟導遊了解才曉得,清邁地理位置因爲接近雲南,故11-2月還是會冷,在外面烤火,烤蕃薯、竹筒飯等等(高中時期) 清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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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這回事
H:幸福,少一點欲望,多一點快樂,依自己的能力,享受符合的生活。amC的「幸福這回事」,
描述貧窮引發的悲悽也許正在你我身邊上演中。這是第二次看的。古人「飽暖思淫欲,飢寒起盜心。」不必大富大貴,平凡度日。派特的幸福劇本,幸福綠皮書。談論人生幸福的電影。人生只要「小確幸」微小而確實的幸福與滿足。日子也就過了。得過且過,雖然没志氣,但是心安理得,沒煩惱。20240715W1
網路資料
幸福這回事
(2009)[澳大利亞片]五則令人鼻酸的故事,將描述貧窮引發的悲悽也許正在你我身邊上演中。卡崔納與翠莎是對姊妹淘,利用課餘到商店街偷竊被逮,直到警方威脅,才鬆口妥協;翠莎的哥哥小盧,整天夢想一步登天的他,卻渾渾噩噩地在街頭中徘徊;需要零用錢跟媽媽大吵一架的丹尼爾,闖入年邁婦人家中行搶,卻意外導致婦人於死,內疚的丹尼爾無處可訴;詹姆斯為工作日夜奔波,當警方通知他母親遭逢意外,突然的噩耗讓他惋惜不已…。每個孩子都希望自己能有幸福快樂的童年,與最愛的父母一起度過,但在現實的壓力之下,造成了許多不得不的妥協……
幸福
幸福是每個人終身希望與追求的,幸福感(psychological well-being)是包含 情感與認知層面的架構,其具體的內涵包括正向與負向的情緒、快樂、生活滿意、 生命目標的期待與達成獲得一致、身心調和及心情等,另外也包括自尊、自我效 能、個人自主程度(Levin & Chatters, 1998)。
小確幸,網絡用語,該詞來源於村上春樹的隨筆集《蘭格漢斯島的午後》[1] ,由翻譯家林少華直譯而進入的現代漢語。意思是心中隱約期待的小事剛剛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種微小而確實的幸福與滿足。
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
生活飽暖安逸之餘,內心卻產生超越禮法的非分之想。比喻慾望無止境。明.沈采《千金記》第二三齣:「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也作「飽暖生淫」、「飽暖生淫慾」。
「 吃飽穿暖之後,就會 興起淫慾的思想;面臨飢餓寒冷 就會 引起盜竊的念頭。」
若人們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時,就會無奈被迫挺而走險,也就是古人所說「寒不擇衣、貧不擇妻、慌不擇路、飢不擇食」,甚至做出竊盜等違背道德事情,以滿足自己需求,顯現出人類本性。
得過且過
能夠過得去就暫且這樣過下去。※語或本宋.陸游〈雜詠〉詩。後用「得過且過」形容苟且偷安,不求上進。典故說明「得過且過」說的是一種能夠過得去就暫且過下去的生活態度。在宋代大詩人陸游的〈雜詠〉詩中,有一首寫到自己:「得過一日且一日,安知今吾非故吾?袖手明窗讀《周易》,不辜香飯一齋盂。」意思是說自己閒散下來,就這樣一天天過著,不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能夠在明窗下靜讀《周易》,倒也不辜負那還能吃到口的香噴噴的飯。這裡的「得過一日且一日」,一般以為可能就是「得過且過」一語的典源。關於這句成語有個有趣的傳說: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一五.寒號蟲》中記載:在五臺山上有一種鳥,每當春夏,全身羽毛絢麗豐滿,相當美麗。這時牠的叫聲聽起來好像得意地說:「鳳凰不如我!鳳凰不如我!」可是到了秋冬時,牠的羽毛全部脫落,變得十分難看。這時牠的叫聲聽起來就變成了:「得過且過!得過且過!」所以人們稱牠作「寒號蟲」或「寒號鳥」。
電視筆記
女兒說放學後去翠莎家,結果服飾店偷。丹尼爾因零用錢,去陌生房行搶,意外致婦人死。缺錢,借錢。頭期款,房貸,薪水不足,夫妻。丈夫要50元,没有,卻丟了700元(丈夫不爽妻子,故意偷錢���老啥婆,然後當財神爺施。妻子照顧病人,煮飯,打掃,安撫。)。小孩丹尼爾要零用錢吃中餐,母親冰箱食物,惹禍心中苦,自殺獲救。朗達概念是多生多養,孩子是福氣,但是缺錢。社工,問朗達其大兒子歐頓,女兒史黛絲腦不清。伴侶奈森。兒子死了,跳舞表達悲傷。小盧,帶異性史黛絲流浪,告知其母親不回家。
機器被佔,酒吧獲施捨,付賬單房租,短暫的快樂,買新衣,因女兒偷竊收傳票,卻不認為衣服穿在母親身上漂亮,被禁足。母親死了。兒子發現昔日收藏的玩具,一陣悲從中來。
維基百科:
幸福
感受良好時的情緒反應
此條目介紹的是幸福。關於其他用法,請見「幸福 (消歧義)」。
幸福(古希臘語:εὐδαιμονία、拉丁語:felicitas、英語:felicity、happiness)是一種持續時間較長的心靈的滿足[1]。人類自古以來就對追求幸福的途徑有着濃厚的興趣。
人在幸福時,會自然地展現出笑容。佛教有「和顔施」一說,指無論自身真實心態如何,將笑容展現給他人即是一種有功德的布施,亦會為自己帶來幸福感
研究幸福本身,及研究何種人生態度會帶���幸福等等的學問,被稱為「幸福學」(eudaemonics)。將幸福視為道德上的最高追求,並以能否帶來幸福作為判斷行為臧否之標準的思想,則被稱為「幸福主義」。古典幸福主義的代表是亞里士多德,而功利主義則是近代哲學中追求幸福的典型。
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許多科學學科都進行着有關幸福的研究,如老人學、社會心理學、臨床研究、醫學研究和快樂經濟學等。
此條目中列出哲學家、思想家、宗教家等提出的對幸福的看法及介紹最近統計調查和精神病調查與研究中的發現。
哲學、思想、宗教的觀點
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認為,人類比起「死亡」,更應該重視和正確認識「好好死亡」這一概念。
亞里士多德
亞里士多德(前384-前322)
亞里士多德在其「尼各馬可倫理學」中說,幸福是所有人所追求的目標;其特徵便是幸福本身即為人的終極目標,也就是說幸福不會成為實現其他目標的手段[2]。 換句話說,追求幸福的行為本身即是至善,是一種自足並且永遠的狀態[2]。而相反,通過實際生活中具體生活活動所產生的快樂則是缺乏安定性和永久性的[2]。這即是亞里士多德的幸福主義。
亞里士多德同時認為,幸福可以通過發展人類靈魂的固有形態的理性而實現,也可通過實踐政治而來。
希臘化時期的論點
希臘化時代的哲學對幸福的定義分為了兩大學派,即為斯多葛主義派和伊比鳩魯學派。
斯多葛學派認為幸福的理想須與貫穿宇宙全體的邏各斯融為一體[2]、遵從理性控制自己的欲望,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動搖的狀態,即以無欲(Apatheia(英語:Apatheia))為幸福。也有人認為斯多葛主義派將遵從理性陶冶美德的行為作為幸福,屬於主知主義的立場的一種。
伊比鳩魯學派認同「幸福即是獲得快樂的行為」等快樂主義。而伊比鳩魯自己也曾說過,現代人隨心所欲的單純地追求享樂地行為它是快樂主義的一種。伊比鳩魯將「感官的快樂」和「精神的快樂」分開考量[2]。前者只是生物皆有的共通的反應、而人類或者賢者追求的幸福應當基於精神的快樂,即寧靜[2]。寧靜,即為平靜之心,不受任何苦痛和困惑影響的精神安定的狀態。
在希臘化時期的幸福論的研究中,經常會對比這兩種學說。一般將斯多葛主義稱為「禁慾主義」,伊比鳩魯學派的學說稱為「快樂主義」。[3]然而,兩學說在追求心靈的平穩、安定的方面上相當一致。「這兩派雙方都講究要儘量地切斷與外界的聯繫,並認為只在內心安定以及自足時才有追求並實現幸福的可能性」[2]。將如何控制和面對欲望,以及幸福論,作為中心課題也是這兩派學說的共同點。「在這一點中,兩派學說與佛教中從苦難的源頭——『執著心(渴望)』中解脫出來,追求並領悟涅槃寂靜之心境的想法相一致」[2]。
法華經
法華經第二章「方便品」曰:「多所饒益安樂眾生」,被解為「為了全世界所有人的幸福與安樂而講說法華經」。 換句話說,法華經認為眾生的成佛和度化即是佛出現在這世間的終極目的。同時於法華經第十五章中講到釋迦牟尼在說法時大地開裂,從裂縫中湧出無數的菩薩(即地涌菩薩)的場景。儘管這些菩薩據說是在釋迦牟尼涅槃之後於末法之世護衛佛法,傳播佛說之用,亦有人認為而這個場景只是利用了類似歌劇一樣的描寫手法,而這些地涌菩薩即是普通人轉變,從大眾中脫穎而出,也給其他人帶來幸福[4]。
宮澤賢治(1896-1933)
宮澤賢治通過研習法華經,得出了「在全世界都變得幸福之前,個人的幸福無法實現」(《農民藝術概論綱要》序論語)的結論[5]。
中國等國的故事與格言
在中國,也有以幸福為主題的故事或格言。
在中國古代,公元前2世紀的時候,《淮南子·人間訓》上記錄着「人間萬事塞翁失馬」的社會訓言,(元朝僧人晦機元熙所寫的漢詩「人間萬事塞翁馬 推枕軒中聽雨眠……」的由來)也被稱為「塞翁失馬」。
「塞翁失馬」的簡介
有一位老人與兒子生活在邊塞附近。一天他們家的馬突然跑離家中,周圍的鄰居都為老翁家丟了一匹馬而感到惋惜。但老翁卻說:這或許也是一種福氣。不久後,這匹馬卻帶着一匹駿馬回家了。鄰居們紛紛前去祝賀。這時老翁又說:這或許是一種禍害。一天老翁的兒子騎在這匹駿馬上,不小心摔了下來,摔斷了腿。鄰居們又過來安慰他,他又說:這或許也是一種福氣。之後邊塞突發戰爭,周圍的青壯年都被拉去做了壯丁,大多數都戰死沙場。但是因為老翁的兒子摔斷了腿,沒去參加戰爭,得以保全性命。
交錯的繩
「塞翁失馬」即「禍福相依」(意思是:人的幸福與不幸福都是相交錯的,就像交錯的繩子。不會只出現其中的一種情況。)還有許多類似的故事、傳說和成語,如:
《晉書·劉毅傳》(7世紀)中有句格言「丈夫蓋棺事方定」是指:在某個時刻幸福與某個時刻的不幸都只是暫時的,不確定的。只有當落下人生帷幕之後才能判斷其是否幸福。
例如:一個人為了將來能夠從事自己從小憧憬的職業,而無視其是否真的適合自己,只顧着朝這個方向前進。如果中途遇阻而放棄,這對於當事人來說,是巨大的不幸。然而換一個視角,從結果論上來看,這件事又顯得不同。如果這個人在仍來得及選擇其他職業的時期,成功從事了他憧憬卻不適合的職業,那麼雖然當下此人會感到幸福,但實際上卻是在越陷越深,最終滑向不幸。
日本落語:「人類的價值和煙草的味道,只有成了灰才能知曉」[6],意思類同不吸食不知成色幾何的煙草一般,在人入棺之前,評���其價值是為時尚早。
在《蝴蝶效應 (電影)》即將結束前
出現了一句話:
只有犠牲才能取得幸福,就像父母為我們所做的。
(英語:Happiness can only be achieved through sacrifice,
like the sacrifices our parents have made for us.)
[7]
《列夫·托爾斯泰》《復活 (小說)》[8]
幸福就在於為別人而活
基督教
耶穌·基督(前4?-30?)
基督教認為,個人在人間的努力無法帶來真正的幸福,真正的福分是神自己[2]。 「你把生命之路指示我, 你右手有永遠的福樂, 我在你面前充滿喜樂。」 詩篇 16:11 CCB
布萊茲·帕斯卡
布萊茲·帕斯卡(1623-1662)
布萊茲·帕斯卡的《思想錄》中也提到了幸福。
所有人都想變得幸福,無一例外.....這即是各色人等的各色行為的動機,連想要上吊的人也包括在內。(《思想錄》:425)[2]
只要人還陷在追求幸福的狀態中,就無法變得幸福。(《思想錄》:172)[2]
當代法國一位代表性的道德家安德烈·孔特-斯蓬維爾做出了如下解釋:「認可存在之物,意識可為之事,熱愛所成之果」[2]。
亞當·斯密
亞當·斯密(1723-1790)
[9]亞當·斯密於其《道德感情論》中闡述「幸福,即是平靜與享樂。然而,在沒有平靜的情況下,享樂是不可能的;在完全平靜的時候,則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夠與其為樂」[10]。「對於身體健康,沒有債務,未有違背良心行事之人,我們又能為其增加什麼呢?」[11]。然而「儘管為(這種狀態)能夠增添的東西少之又少,能從其中奪取的東西就太多了。這種狀態與人類繁榮的最高潮之間的距離並不顯著,然而卻與悲慘的深淵之間有無限大的距離」[11]。「貧困之人會因為自己的貧困而羞恥。對於他們來說,貧困是將其剝離於人類這個種族的視線之外的狀態,或者說,無論他人對貧困之人抱有多大的關心,對於自己所受的貧困之苦,他人很少能夠與其有着同感。他們(貧困之人)會因為這兩個理由(貧困以及被社會無視)感到懊惱。儘管被社會忽視和被社會否定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但是被無視卻幾乎等同於處於『名譽』以及『被社會直視』的太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而如果人類感到自己完全不被這個社會所重視的話,則必然會將人類本性中的最希求的希望折斷,將最熱心的欲求失去」[12]。
「即使我們假設人類的本性是有多麼的利己,很明顯,在人類的本性中有着其他的原理,這原理會使人類對他人的幸福與否抱有關心--即使從他人的幸福中除了看到他人幸福時的歡喜以外什麼也得不到--我們自身也會感到這是對自己有必要的事情。」「我們人類,有時即使是想象他人的悲傷與不幸也會讓自己感到悲傷的事情是存在的,明確的,根本沒有必要證明的事情」[13]。這種由共感和同情帶來的對幸福的追求演化成了亞當·斯密的「富國論」中重要的命題之一:「如果社會成員中壓倒性的大部分都因為貧困而飽受挫折,那麼這個社會不可能是繁榮的幸福的社會」[14]。
英國的功利主義
進入近代,隨着不屬於基督教的世俗價值觀的出現,在英國,「感性的愉悅所帶來的滿足感就是幸福」的觀念開始萌芽[2],這種觀念後來形成了功利主義[2]。
傑里米·邊沁(1748-1832)
邊沁採用享樂主義學說,認為個人的幸福是處在得到愉悅、缺少痛苦的狀態,個人善良的總和就是最大的幸福,「最大多數人之最大幸福」的實現是社會行為的基礎[2]。
但是,密爾認為有必要修改這種思維方式。密爾認為愉快和痛苦之間存在個體差異,並且為快樂計算引入了定性觀點[2]。密爾另有「做一個消瘦的蘇格拉底,比做一隻肥碩的豬好」的名言[2]。
馬斯洛
把人類的「欲求」作為研究重點的社會心理學家亞伯拉罕·馬斯洛(1908-1970)的解釋為:人的欲望的一個階段一旦被達成,他/她就會把更高層次的欲望作為下一步實現的標準,所以「絕對的幸福是不存在的」。
維克多·弗蘭克的思想
維克多·弗蘭克把人類能實現的價值分為三類。
創造價值:創造出善和美。
體驗價值:享受善和美。
態度價值:擁有不失尊嚴的處世態度。
維克多·弗蘭克在其書中認為,實現創造價值與體驗價值能夠使人處於幸福的狀態,但態度價值有所不同:這是一種在困苦悲慘的環境中亦能實現的價值,無論一個人身處何種環境,仍能通過堅持不失尊嚴的處世態度而獲得幸福感。維克多·弗蘭克親眼目睹了人們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那般極端殘酷高壓的環境下反映出的種種處世態度,亦見證了其中一些人在集中營中仍然堅持不失尊嚴地生存下去,由是產生了前述的思想。
新宮秀夫的解釋
京都大學教授新宮秀夫認為,幸福並不從安心、富足、滿足感本身而來,而是來自追求或維持這些要素時所產生的緊張感。他按照複雜程度將幸福分為了四個階段,排列如下;階段更高並不意味着相應的幸福就比階段更低的幸福更高級,而是表明它是以對更低階段的幸福的思考為基礎而來。
第一階段:通過財富、名譽、愛情、運動、餐飲等得到快樂從而感到幸福。
第二階段:通過讓自己獲得的快樂一直持續而感到幸福。
第三階段:在克服悲傷和痛苦的過程中感到幸福。
第四階段:在無法克服的痛苦中感到幸福。
其他關於幸福論的主要著作
愛比克泰德《語錄》 主張明辨自我所能及與不能及,秉持一種克制自我的生活。
巴魯赫·斯賓諾莎《倫理學》 主張從永恆的角度去看事物,是通往幸福(對上帝智慧的愛)的道路。
阿圖爾·叔本華《關於幸福》 主張不要被周圍的環境所左右,要無視所有眼前看到的東西,這樣才能使心情平靜。世俗幸福的來源大致分為:人們的生活狀況、人們所擁有的東西、給他人留下的印象、最重要的是人們的生活方式。《作為意志���表象的世界》第四篇:在達成自我認識時,生命意志的肯定和否定。主張否定將自我與他人區分開的意圖。
埃米爾-奧古斯特·沙爾捷《幸福論》 主張通過擁有健全的身體來保有內心的平靜。對所有不幸與無趣的事物都要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同時也解釋了社會禮節的重要性。
人類只有通過意願和想象才能感到幸福[15]。
伯特蘭·羅素《幸福論》 把注意力轉移到感興趣的地方,以積極心態生活。嫉妒使人感到不幸福,所以請不要與他人攀比。
真正的幸福源自對自我能力的充分發揮,以及對這個世界的充分掌握。[15]。
卡爾·希爾蒂(英語:Carl Hilty)《幸福論》 認為與神同在才有永遠的幸福。
幸福的第一個不可或缺的條件就是對世界倫理秩序的正確信仰[15]。
人生的幸福,並不是因為困難少或者完全沒有困難,而是將它們全部出色地克服。[15]。
福田恆存(日語:福田恆存)《我的幸福論》 看破不公正的世界的現實,將弱點明確視為弱點,並不被其束縛的活着(才能得到幸福)。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而去戰鬥,即使失敗也不會後悔。
莫里斯·梅特林克《青鳥》 貼貼爾和彌貼爾兄妹在夢中於過去和未來之國尋找幸福的象徵—青鳥,結果最後卻發現青鳥就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的鳥籠裡面。
什麼呀,那個一定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青鳥啊。我們到了很遠的地方去尋��,卻沒發現它就一直在這裡呆着。[15]。
《列夫·托爾斯泰》《復活 (小說)》[16]
藉由主角聶赫留朵夫說,他不僅領悟和相信人們履行這些戒律就能得到至高無上的幸福,他還領悟和相信人人只要履行這些戒律就行了,不必再做別的,人生唯一合理的意義就在於此。 那些戒律共有5條。
(第1條戒律《馬太福音》5章21~26節)就是人不僅不可殺人,而且不可對弟兄動怒,不可輕視別人,罵人家是拉加。倘若同人家發生爭吵,就應該在向上帝奉獻禮物以前,也就是禱告以前同他和好。
(第2條戒律《馬太福音》5章27~32節)就是人不僅不可姦淫,而且不可貪戀女色。一旦同一個婦女結成夫婦,就要對她永不變心。
(第3條戒律《馬太福音》5章33~37節)人在允諾什麼的時候不可起誓。
(第4條戒律《馬太福音》5章38~42節)就是人不僅不可以眼還眼,而且當有人打你的右臉時,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要寬恕別人對你的欺侮,溫順地加以忍受。不論人家求你什麼,都不可拒絕。
(第5條戒律《馬太福音》5章43~48節)就是人不僅不可恨仇敵,打仇敵,而且要愛仇敵,幫助仇敵,為仇敵效勞。
近年來的各種見解
若將幸福解讀為「欲求的滿足」,則雖然在欲望得到實現時,人的狀態確實會變得比之前幸福些,但又往往因為無法看清此欲望到底為何物,欲望所指到底為何物而被焦躁吞沒,淪為欲望的奴隸,在無法永遠滿足的無限膨脹的欲望的陰影下深受折磨和痛苦。
如《論語·述而》所云,「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快樂和幸福不僅是一種主觀感受,更是一種可以通過主動地確立自我的心境而獲得的結果,而不受環境的約束。
統計、精神醫學的調查和研究
1980年代以來,關於幸福感的心理學和精神醫學研究越來越受歡迎[17][18]。
據邁爾斯等人1996年對世界各地110萬人的數據進行研究,2成的人回答「非常幸福」,約有7成的人回答「相當幸福」或「不止於此」。
在富裕程度較高的發達國家,個人經濟財富與幸福之間沒有聯繫[19]。 從統計學上講, 婚姻狀況[20](未婚/已婚/離婚的差異)和信仰(註:這裡所說的「信仰」主要是指宗教信仰)對幸福感有很大影響。在以世界14個國家的16萬人為對象的國際研究中,信仰強烈、經常參加禮拜和儀式的人回答幸福的比例比較高[21]。
各種統計數據顯示,決定幸福感的基線不是環境的客觀條件,而是個體的內部特徵(「信仰」與「思維方式」等)[22]。
另外,擁有幸福感的人有4種共通的特徵,分別是 ①喜歡自己;②擁有自己的主見;③樂觀主義;④外向,或被人認為外向[23]。
此外, 當人們積極參與有價值的活動並朝着目標前進的時候, 他們會感到更多的幸福[24]。
感謝介入法與親切介入法
感謝介入法
將被試分為三組,要求各組分別記錄不同主題的事情:
第一組記錄「一周內感謝過的事情」。
第二組記錄「覺得麻煩的事情」。
第三組記錄「發生的事情」。
九周後,調查三組被試的幸福感,發現第一組的幸福感最高,且比起另外兩組,身體也更為健康[25]。
親切介入法
將被試分為兩組,要求兩組分別完成指定的任務:
第一組被試被要求「關照、幫助他人」,並將此事記錄下來。
第二組被試沒有被要求「關照、幫助他人」。
這稱為親切介入法。 一個月後,調查兩組被試的幸福感,發現第一組的幸福感更高[25]。
古往今來,諸多宗教、經典皆教導人們要時常感謝他人,要常常幫助他人。雖然其中道理看似簡單淺顯,但通過上述的科學實驗可以得知,感謝他人、幫助他人不僅能為他人帶來幸福,也會直接地提升當事人自身的幸福感[25]。
幸福與法律
幸福亦是法律的議題之一。人類最基本的權利便包括了「追求幸福的權利」,即指在法律上,所有人都平等地享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只要一個人未有侵害他人的基本人權,國家權力不得妨害個人追求幸福的權利。
國民幸福總值 (GNH)
主條目:國民幸福總值
國民幸福總值(GNH, Gross National Happiness)是最早推進不丹民主化進程的前國王提出的,以國民的幸福作為政治目標,為了使政策判斷在現實中發揮作用,把幸福的量設定成的具體數字、指標。
GNH出現的背景是,一些國家視作衡量發展水平標杆的GDP非但沒有促進人們的幸福,反而促使一些政府為了追求GDP而設立種種給民眾帶來不便、痛苦的政策。
國民幸福總值這個概念在世界各國產生了反響,近年在日本的政黨和政府內也出現了相關的主張,認為應採用能夠反映國民幸福感的指標來衡量、評價國家推行的政策。
參考文獻
哲学 キーワード事典. 新書館. 2004: pp.240–241.
大石茂宏. 幸せを科学する―心理学からわかったこと. 新曜社. 2009. ISBN 4788511541.
宮內壽子. 自由と幸福(東京家政���院筑波女子大学紀要第9集) (pdf). 2005: 109-118 [2018-03-25]. (原始內容存檔 (PDF)於2019-05-28).
神庭重信. 心灵和身体的对话 精神免疫学的世界. 文藝春秋. 1999. ISBN 4-16-660041-9.
相關書籍
卡爾·希爾蒂(英語:Carl Hilty)《幸福論》,岩波書店,ISBN 4003363833
埃米爾-奧古斯特·沙爾捷《幸福論》,集英社1993,ISBN 4087520374
伯特蘭·羅素《幸福論》,岩波書店,ISBN 4003364937
神谷美恵子《關於生存的意義》,みすず書房2004,ISBN 4622081814
飯田史彥《生存意義的本質——我們為什麼活着》,PHP研究所2001,ISBN 4569575943
渡邊二郎《人生的哲學》,放送大學出版協會
中島義道《不幸論》,PHP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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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向救援點,開局9/1
裝了一個 Wolf Extraction Quest 模組,使用軍用無線電聯絡直昇機,趕到指定的地點,應該就可以逃離(相當於遊戲有個結局了)。
選沙盒模式, 下拉倖存者,調了以下:
====我是分隔線=====
時間:一天兩小時,9/1,從九月開始,希望體驗一下冬天
世界:食物腐壞(非常慢)、世界物品移除清單:只輸入Base.Money,其他刪除,設定移除清單為白名單
自然:侵蝕天數-1
幕外:屍體移除時間(144)、血腥程度(無)、屍體產生蛆(僅限屍體內)
物資稀有率:遠程武器(豐富)、彈藥(豐富)。
角色:經驗倍率:5.0、額外特質點數(32)
殭屍故事:速度:蹣跚者,復活時間1-2週。
進階殭屍選項:重生未見小時數(72)。
MoD Zombie Loot:新增Money:25;
技能回復日誌:回復被動技能。
Wolf Extraction Quest:截止日期:0;拯救事件持續時間:3小時;拯救事件難度係數:1.0;等待無線電訊號的天數:180天;需要中繼器才能獲得足夠的信號強度:四個中繼器;Mod相關物品掉落機率倍數:1.0;提取所需物品開始(沒打勾);受限模式(沒打勾);擴展任務模式(沒打勾):救援區(預設隨機);隨機救援區偏好:僅限路易維爾。
====我是分隔線=====
下面是角色。
職業警官。
正面特質:飆仔、喜好戶外、靈巧、勇敢、幸運、業餘機工、體操選手、學習高手、有條理、聽覺靈敏、強壯、運動健將。
負面特質:口乾、恢復慢、體重過清、老煙槍、體弱多病、胃虛、笨拙、閱讀慢。
總結特性:力量9,機工1+75%,瞄準3+125%,裝填2+100%,輕巧1+75%,靈活2+100%,體態8
====我是分隔線=====
吉兒一世,職業警察,地點河畔鎮。有新增了一個警局出生點,幸運凹到出生時帶有屋裡鑰匙(警局鑰匙)。沒理由瑰木鎮警察可以出生在警局,而河畔鎮的不行吧?
出生,「So it begins......」這是逃脫直昇機任務的提示框架。
槍庫很豐富(拭淚),因為沒開物資重生,所以沒有清櫃子的煩惱(也算欣慰?),先挑了 JS-2000 來用,帶了六盒子彈,但出生沒袋子是略有點痛苦。
警局的槍庫有重鎖,遊蕩小殭屍比較沒法進來,可以當做一個簡單倉儲(我當時天真地這麼想)。蛋疼的是警局沒M14(但是有彈匣),沒點45子彈。
身上有個扳手,還有一把點45的M625手槍,出來想稍微清一下旁邊,有個離我很近的嘛。出師不利,扳手揮空兩次,一出來就受傷。幸好兩道都是割傷。泥馬痛死了,幸好拿了電子錶。
因為疼痛(又沒止痛藥),點45幾乎沒給我什麼幫助(擊殺0隻),氣死,霰彈槍拿出來。但真的超大聲!
我一面在思考要不要重新開局(這麼沒志氣),一面哆嗦著打了一下。
那反正打得手感蠻順的,甚至有時間抽一根煙(……),雖然疼痛之下命中率真的很搞笑。
打到下午一點多,120隻,鬆了一口氣(沒有擴大戰場=沒有吸引遠一點的殭屍過來)。可是,令人悲痛的是……我超不想警局被砸,還是被砸了。XDDDD
開始研究一下各位的遺物(阿門)。
金錢若干,兩個圓筒包,還有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整理成三包以後,屍體開始飛蒼蠅了。我該去哪裡過夜呢?這時都已經晚上八點了,而我還有點餓。
對面浣熊餐廳應該會有不少漢堡薯條吧?趕緊著。
看了一下現金有41塊錢,還不夠買衣服,去對面浣熊餐廳後面又清掉了一些怪,湊滿50元,歡天喜地先買了Jill的外觀(其實它是一雙鞋XD)。欸?我的目的不是為了填飽肚子嗎?
各位觀眾,吉兒華倫泰!
把旁邊車子搜了一下。話說這次開局很莫名其妙,警局旁居然都沒車,對面加油站也沒有,特別是警車,完全沒半輛!
總算有一輛地平線是有鑰匙的,搜刮到兩個空汽油罐,步行去加油,順便「清理」了一下加油站附設超商。
以及,我其實有搜到兩輛車上有急救箱,有酒精棉片跟未消毒的繃帶,但拆開繃帶一看,哦原來傷好了……
十二點多,聽了一會廣播,在車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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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
她死了,享年102歲, 謹以此文“送別”李叔同的女兒春山油子。
悲欣交集,人生之感悟。當我們再回首時,沈澱的不只是記憶。那些如風的往事,那些如歌的歲月,都在冥冥的思索中飄然而去。2020年7月初,春山油子(日文:はるやまゆうこ)死了,享年102歲。
油子(ゆうこ)死在日本最南端的沖繩島,死在母親的老屋裏,死在掛滿裸體女人油畫的中式四合院裏。油畫,是父親畫的。畫上的裸體女人,是母親。
中式四合院,是母親買的,是母親賣掉父親的一副油畫,換了點錢買的。春山油子,日本一基金的亞洲區官員。春山油子的名字,是母親起的。春山的母親是一個日本人,叫春山淑子(日文:はるやまとしこ)。油子,中文諧音“遊子”,因為遭受中國男人的拋棄,剛出生的女兒成了浪跡天涯的遊子。1988年春天,春山油子剛滿70歲。她作為項目官員來中國考察,在杭州虎跑寺,終得知了父親已去世46年的消息。
2020年7月,春山油子死了,享年102 歲。24年前,她的母親也是在沖繩老屋去世的。那一年是1996年,母親淑子(としこ)享年106歲。《江湖夜雨》第71、72章中,記錄了這段塵封的故事,……。
1994年的冬天,大雪紛飛的季節,二柱前往日本沖繩。
自東京起飛,約兩個多小時後,抵達沖繩那霸機場。沖繩由許多小島連接而成,是日本最南端的島嶼之一,位居日本與台灣之間,常年氣溫保持在24℃左右,屬於亞熱帶海洋性氣候,是一個世界級的旅遊天堂。
那霸,琉球群島中的最大的一個島嶼,也是日本沖繩縣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沖繩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最血腥的戰場。
1945年4月至6月,美軍強行登陸,20萬日本軍人全部戰死。日本戰敗後,美軍在距離那霸機場很近的地方,設置了美軍嘉手納空軍基地。
距離那霸機場不遠處,有座小山,山頂上有個首裏城堡,曾是琉球君主的官邸,是琉球王國的標志。朱紅色的木質結構,完整地保持了中國唐朝建築風格。首裏城的城堡氣勢巍峨,沿山道上去有牌坊和城門,著名的“守禮之邦”大門是沖繩的金字招牌。一天上午,二柱逛完城堡走出大門,踏上一條古樸幽靜的小路。
路邊,有一個古老民居中的日式小吃店,門口古樹參天,小店由夫妻兩人租房經營。吃了一碗清爽的沖繩拉麵後,二柱在庭院裏閑逛。
庭院角落,有一個花壇。花壇的後面,有一扇木制小門,推開小門,裏面是一個中式四合院的後院。後院沒有人,正房房門虛掩,二柱推門進入室內,整潔優雅,牆壁上掛滿了幾十幅裸體油畫,一身穿著中國清朝服裝的老婦坐在藤椅上。這是一個博物館,二柱想。
“你好”,二柱隨口用漢語問候。
老人很慈祥,看了看二柱,輕輕回句“你是中國來的?”一口並不標準的上海話,讓二柱吃了一驚。
沖繩島沒有中國人來,見到中國人,老人似乎有點興致,與二柱攀談起來。原來,這是個百歲老人,已經104歲了。墻上的油畫是80年前一個中國留學生的習作,後來兩人相愛,老人與留學生曾在上海生活了六年。
老人離開上海時,留學生把油畫作為紀念送給了老人。老人蹣跚著走到牆角書櫃。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木箱,小木箱裏放著一只手表、一綹鬍鬚,和幾封書信。“你為何不在上海生活?”二柱好奇地問。
“他做了和尚,拋棄了我和孩子,生活無奈,我就回來了。”老人蚊聲說。
“學生還在上海嗎?”二柱接著問。
“他已去世50多年了”,老人滄桑的臉上略顯傷感。
空氣似乎窒息,沈默了一會兒,好奇心驅使,二柱進一步問道:“您是如何知道留學生去世50多年的?”
“女兒六年前去中國,才知道的。”老人輕聲說著,眼角流出了悲傷的淚水。二柱翻看著書信,突然一首熟悉的詩句映入眼簾。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歡,今宵別夢寒。
這首手抄的《送別》讓二柱驚嘆,落款“叔同於戊午八月十八日。”
“老奶奶,請問您是春山淑子嗎?”二柱激動地問道。
老人悲愴說:“先生稱呼我為淑子吧!”
淑子?春山淑子。叔同?李叔同。和尚?弘一法師。一連串的疑問在二柱腦海裏閃現。風流才子李叔同,與一代高僧弘一法師,二柱的心裏泛起了漣漪。
“你為何不在東京生活?”
“父母希望我嫁給銀行家,而我選擇了中國留學生,家裏與我斷絕了關係。從上海回到東京,家人讓我滾得越遠越好。我只好帶著一兒一女,坐船來到沖繩。”春山淑子平靜地說。
“你們如何生活呀?”
“我在漁村小診所工作,有時也下海捕魚補貼家用。”
“你的兒女在哪裏?”“兒子當兵,沖繩戰役時死了,女兒春山油子在銀行工作。”春山淑子說。三天後,二柱返回東京。友人協助下,在東京銀座,距離日本海外協力基金不遠處的咖啡廳,二柱拜見了老人的女兒春山油子。1988年,年邁的春山淑子告訴女兒春山油子,其親生父親是中國的李叔同。當年,春山油子作為日本海外協力基金的項目官員來中國考察,並獨自前往杭州,終得知了李叔同已去世了46年的不幸消息。
1992年,李叔同去世後的第50年,春山淑子將一封家書《致淑子:請吞下這苦酒》,轉交給女兒珍藏。
“父親已作古,母親已年邁,半個多世紀前的事情���希望再提起,後人的生活不希望被打攪”,春山油子說。淑子,李叔同的最後一個女人,李叔同的日本妻子春山淑子。
一場抉擇,李叔同擺脫塵念,拋棄愛情與親情,遁入佛門,成為弘一法師。俗世佛途,互成陌路,春山淑子被絕情地拋棄,抱著幼兒絕望地回到日本。
紅塵內外兩茫茫
他拋下的妻兒,那位深愛他的日本姑娘淑子與兒女,70餘年來,在孤島沖繩默默地度過悲情的歲月。
1942年10月10日晚上,62歲的弘一法師索來紙筆,書寫了“悲欣交集”四字絕筆,交給隨侍在側的妙蓮法師,說:“你在為我助念時,看到我眼裏流淚,這不是留戀人間,或者掛念親人,而是在回憶我一生的憾事。”13日晚上八時正,福建泉州不二祠的晚晴室,弘一法師在佛聲中吉祥圓寂。那一刻,弘一法師的眼角流出晶瑩的淚花。
悲欣交集,一代高僧的絕筆。悲欣交集,也是弘一法師對日本妻子淑子的致歉。弘一法師,成為了佛界中唯一“流淚的高僧”。
幾天後,泉州不二祠禪寺為弘一法師舉行了荼毗法會(僧人火葬,佛界稱荼毗),化身窯(火葬爐,佛界稱化身窯)暴起猛烈火光,天空突然升起一朵蓮花。蓮花上坐著菩薩化身的弘一法師,慢慢升起。事後,從化身窯裏檢出1,800餘顆舍利子,600多顆舍利塊。律宗十一代祖——弘一法師功德圓滿。
弘一、虛雲、太虛和印光並稱“民國四大高僧”。
弘一法師,俗名李叔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1918年夏天,李叔同削髮為僧後,他的最後一個妻子春山淑子,一個日本女人,歷經千辛,終於在杭州虎跑寺找到了出家丈夫。而這首感動數代人的《送別》,就是李叔同寫給她的永別信。
1905年秋,26歲的李叔同,東渡日本,在東京美術學院學習美術繪畫。裸體寫生,尋找女模特,困擾著李叔同。有一天,李叔同正在房中作畫,突然窗外一個姑娘飄然而過。他情不自禁地擱下畫筆,衝出畫室,原來是房東的女兒春山淑子,一個櫻花般的嬌羞女子。
淑子停下腳步,羞澀地看著他,他頷首展顏一笑,明眸皓齒,用日語夾帶手勢和她溝通,激動地邀請春山淑子做自己的模特。“這,這……”她十分驚訝,滿臉羞澀。
李叔同,那溫文儒雅的氣質,像磁鐵一樣深深吸引了春山淑子。幾天後,春山淑子成了他的專職裸體模特。春山淑子笑容可掬地走進畫室,第一次在異性面前脫下衣衫,不好意思地閉上��睛。他示意她斜��到床上,臉向後微側,作出半回首的姿態,左手自然地支撐,右手隨意地擺放。她靜坐著一動不動,他定格了她的美。他陶醉於這樣的美,畫得屏聲靜氣,沒起絲毫雜念。畫畢,他與她一起,談論一番。然後,他彈琴一曲,直抒胸臆,春山淑子情愫暗生。面對柔情蜜意的女子,李叔同一次又一次心海潮湧。不久,兩人跨越了畫家與模特的界限。雲雨與作畫,讓李叔同如魚得水,油畫大為長進。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李叔同在日本享受了愉悅的滋味。淑子,春山淑子,房東的女兒,成了李叔同的第二位妻子。李叔同以她為原型,創作了大量的女子裸體油畫。六年後。1911年,李叔同攜淑子,與兩歲的兒子,一起回到上海。1912年,李叔同應聘到浙江師範學校,擔任繪畫與音樂老師,節假日從杭州趕回上海與淑子相聚。兩人恩愛有加,相濡以沫,一家人享受著平靜的生活。這期間,李叔同每月的薪水是105元,分成四份:一份給上海的妻兒40元,一份給天津的妻兒25元,自己與在日本學習的弟子劉質平各20元。1916年,李叔同與學校的同事閑聊,聽聞了辟穀(斷食)一事。第二年春節剛過,李叔同就到杭州虎跑寺辟谷穀了21天。在這裏,他接觸了佛經以及僧侶的生活,感受到世間名利原是虛妄。返校後,他開始吃素、讀經、供佛。1918年3月底,淑子生下了女兒。
1918年5月,李叔同又到杭州虎跑寺,辟穀一個月,並拜了悟法師為師。了悟法師給李叔同取名演音,號弘一。1918年8月19日,38歲的李叔同,在虎跑寺正式剃度出家。李叔同歸佛的消息,當天就傳遍了杭州。3日後,傳遍了上海。這也成為民國以來,中國文教界哄動一時的新聞。李叔同出家,妻子淑子一無所知。兩週後,淑子得知消息,攜帶幼女從上海趕到杭州。找了六天,跑了六個寺廟,最終在杭州虎跑寺找到了丈夫李叔同。下午,在寺廟前臨湖的一個素食小吃店,李叔同與妻女見了面。吃著素飯,淑子淚流滿面。吃過飯,李叔同雇了一艘小船,把曾經刻骨愛戀的妻子淑子送上船。“淑子,這是我三個月薪水,你們回日本吧。”李叔同從衣衫裏掏出一沓錢,遞給了淑子。並把一只佩戴多年的手表、一綹鬍鬚、一封信和《送別》這首詩,交給妻子作為離別紀念。“叔同,抱抱女兒吧。”淑子痛哭著,把幼女遞給叔同。
李叔同雙手合十,謝絕了妻子的要求。傍晚,湖面泛起了薄霧。
“叔同”,妻子淑子抱著幼女,站在船頭,大���哭泣著。
李叔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請叫我弘一。”聽到這絕塵的聲音,妻子淑子悲傷地問道:“弘一,請你告訴我,什麽是愛?”
李叔同合上雙眼:“愛,就是慈悲。”
“你慈悲對世人,為何獨獨傷我?”妻子淑子責問李叔同。
小船載著傷心欲絕的妻女離去,李叔同轉身進入廟門,剎那即是永恒,永恒亦是剎那。此次永訣,再無見面。一念放下,萬般從容。從此,世間再無李叔同,只有一代名僧弘一法師。那一年,是他們兩人相識後的第11個年頭。李叔同38歲,淑子28歲。妻子淑子回到上海,大病了一場。哀莫大於心死,淑子變賣了上海家中所有的物品。兩個月後,拉著9歲兒子,懷抱5個月的幼女,攜帶著李叔同的畫作和離別紀念物,離開中國。1918年10月底,淑子返回日本東京。淑子因與李叔同相愛,遭到極力反對,與家人斷絕了關係。“滾,……滾遠點,……,有多遠滾多遠”,被中國男人拋棄的淑子,又被父母與兄弟拋棄。舉目無親的淑子,受盡了屈辱。無奈之下,淑子帶著一雙兒女離開東京,乘坐漁船,於40天後來到日本最南部的沖繩島,以春山淑子的名字,到一家鄉村醫院從事醫護工作。
離別永不相見。從此,春山淑子與中國的李叔同、弘一法師、日本家人等斷絕了所有聯繫。淑子隱姓埋名,孤兒寡母默默地生活,萬分艱辛。不管生活多艱難,丈夫李叔同贈予的所有畫作,春山淑子悉心珍藏,從沒有轉讓或賣出。李叔同的一只手表、一綹鬍鬚、一封家書以及李叔同手寫的《送別》等離別紀念物,從未離身,與淑子終生相伴。
1996年,春山淑子在沖繩老屋謝世,享年106年。淑子與弘一法師,自1918年離別,已經過去了88年了,或許在天堂裏再次交集。
春山淑子看著弘一法師,輕聲唸道:“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弘一法師腳踩蓮花,雙手合一,回應說:“一念心清靜,蓮花處處開。一花一凈土,一土一如來。”
只有深刻經歷過紅塵的人,才能如此堅決地捨棄紅塵。弘一法師悲喜交織的一生,縱有遺憾,也總歸無悔。“愛就是慈悲”,是丈夫李叔同對妻子春山淑子的最後一句話。
“悲欣交集”,一代高僧的最後絕筆。人生是悲傷的積澱,生命是悲欣後的交集。李叔同,經歷了年少時的才子風流、成年後的藝術熏陶,和中年後的宗教靈魂,三個階段後,深刻醒悟了人生猶如摁下葫蘆起來瓢,恰如這幽幽禪河不盡燈。春山淑子,一段感情,廢了一生。
“愛就是慈悲”與“悲欣交集”遙相呼應,道出了李叔同弘一法師與春山淑子的悲愴人生。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這首名流千古的《送別》,或許飽含了“悲欣交集”四字絕筆的背後酸楚隱情。
悲欣交集,人生之感悟。當我們再回首時,沈澱的不只是記憶。那些如風的往事,那些如歌的歲月,都在冥冥的思索中飄然而去。擁有的就該要珍惜,畢竟,錯過了,是再也找不回的。
【附後】據記載,1918年出家前,李叔同曾將他的油畫作品二、三十幅,寄贈於北京美術學校(中央美術學院的前身)。很遺憾,遺失了。
1967年,偶然在堆放雜物的倉庫發現了李叔同的《出浴裸女》。作為僅存的一副畫作,《出浴裸女》成為中央美術學院鎮館之寶。《出浴裸女》,一位浴後的半裸少女坐在椅子上,雙手扶把,袒胸露乳,眼睛微閉。神態靜美豐韻,氣質雅致纖素,聖潔如玉雕。【はるやまゆうこ(春山油子)】春山油子證實,台灣一作家(李敖)在沖繩旅遊期間,曾偶遇春山淑子,但並沒有獲贈弘一的畫作。台灣學者李敖,曾自稱獲得弘一法師的真作,並在2013年拍賣弘一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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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著名音樂家、美術教育家、書法家、戲劇活動家,是中國話劇的開拓者之一。他從日本留學歸國後,擔任過教師、編輯,後剃髮為僧,法名演音,號弘一,晚號晚晴老人,被人尊稱為弘一法師。
《送別》,曲調取自約翰·P·奧德威作曲的美國歌曲《夢見家和母親》。《夢見家和母親》是首“藝人歌曲”。這種歌曲19世紀後期盛行於美國,由塗黑了臉扮演黑人的白人演員領唱,音樂也仿照黑人歌曲的格調創作而成。奧德威是“奧德威藝人團”的領導人,曾寫過不少藝人歌曲。李叔同留日期間,日本歌詞作家-犬童球溪采用《夢見家和母親》的旋律填寫了一首名為《旅愁》的歌詞。而李叔同作於1915年的《送別》,則取調於犬童球溪的《旅愁》。如今旅愁在日本傳唱不衰,而《送別》在中國則已成驪歌不二經典。沈心工也曾根據《夢見家和母親》寫過《昨夜夢》,但始終未能抵得過《送別》的光芒。
「長亭」,是指古代供旅行休憩的驛站,也是文人墨客筆下的常用詞。在古代送別詩詞中,十里長亭不斷出現,蘊含著離情依依的惜別情愫。久而久之,「十里長亭」就被用來泛指送別之處。
《送別》夢之旅
作詞:李叔同
作曲:John Pond Ordway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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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ren/NCT/RPS]雨久花
正是雨紛紛的時節,黃仁俊窩在房間裡做一個新接到的案子,雨滴砸在玻璃窗的聲音外加連續兩天熬夜生設計稿,他感覺腦袋要燒壞了。
在署名Mark Lee的甲方退稿第三次後他決定暫時休息一下,三步併兩步往床上邁進,一睡下去就是五小時,最後是被一串電鈴聲吵醒的。
剛睡醒的腦袋還有點頓頓的,踩著拖鞋遲緩地走向門口,才剛掀開一個門縫就聽到李楷燦抱怨自己怎麼那麼晚開門,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黏答答的擁抱。
黃仁俊邊翻白眼邊把李楷燦從自己身上卸下來,搶了他手裡的外帶往廚房走,冒著熱氣的年糕和炒泡麵被他倒進瓷碗裡,之後又從冰箱掏出冰了兩天的檸檬水,一切都備齊後才正式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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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俊像餓了好幾天一樣,嘴裡的食物還沒完全吞嚥就又馬上夾下一口往裡頭塞,活像冬眠前儲備糧食的狐狸。李楷燦看著他這樣也不稀奇,只用早餐吃什麼的語氣問他這次又熬了幾天。
「兩天,說實在也不算什麼,但兩天之內我已經畫了二十幾版草稿,一次送十張過去,對方沒一張滿意的。」語畢,他拿起檸檬水往喉嚨灌。
「哎呦,我們仁俊寶貝辛苦了。哪間公司那麼大牌敢退我們仁俊的設計稿啊,巧克力小熊去幫你復仇。」李楷燦邊說邊做揮拳的動作。
黃仁俊聽李楷燦扯嗓子撒嬌,在被檸檬水嗆死之前踹了他一腳,聽對面的人吃痛的哀嚎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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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客戶是小有名氣的樂團——Neo Dream。
起初是因為主唱羅渽民那張漂亮的臉引起部份人關注,後來又因為新穎多變的編曲和夢囈一般的歌詞吸了一票粉絲;老實說黃仁俊偶爾也會聽他們的音樂,但經過這兩天的轟炸,他短時間內不想再聽到有關這個樂團的一切。
把巧克力小熊送出家門後他重新打開電腦,發現Mark Lee在退稿後又寄給他一封信,邀他去聽他們的現場。黃仁俊對著電腦螢幕皺眉頭,才剛決定短期間內不再碰就被邀請聽現場,他不怎麼滿意這個巧合,但為了工作還是應了下來。
總比悶在家裡畫設計稿好,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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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當天同樣在下雨,雨珠匯集成小瀑布,從黃仁俊的傘上流下來,潮濕的天氣讓他有點不耐煩。
他踏著被浸濕的鞋踩入展演空間,昏暗的光線和些微擁擠的人潮加深了他的不耐煩,對於長期窩在舒適圈的小狐狸而言這些太刺激了。
他找了一個比較空曠的角落站定,在心裡告訴自己這都是為了工作,等到他完成這個設計就不會再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瓜葛了。
在幾聲刺耳的嗶嗶聲和台上羅渽民的試音後演出正式開始,整個空間變得燥熱,台下的人們隨著旋律擺動身體,只有黃仁俊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他的視線被人海阻擋,但聽覺沒死,吉他聲跟低低的嗓音落下來的瞬間他的體溫就開始發燙,後來才知道開頭那段是李馬克的so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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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結束後黃仁俊有點腳軟,他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正打算走出會場時突然被一隻手拉住,一個高高的、穿著格子衫的男生神情猶豫地看著他,沉默了三秒鐘後格子衫男生才開口,問他是不是黃設計師,聲音聽起來有點抖。
黃仁俊點點頭,接著被他帶到會場樓上的咖啡廳,他才知道這是剛剛在台上那個酷酷的鼓手,說是要討論專輯設計,然後又自顧自地說了是馬克哥太嚴格要求太高,照仁俊哥想的做就行了,啊可以叫你哥嗎這樣聽起來比較親切。
他想這個鼓手人還不錯,只是話多,交換了名字後兩人在座位上���了起來。
羅渽民把東西收好後搭著李帝努的肩,同樣往咖啡廳走,留李馬克檢查現場做收尾。
「喔!這就是要幫我們做設計的黃設計師嗎?您好,叫我娜娜就好!」羅渽民一頭橘髮,在光線曖昧的咖啡廳裡頭也很顯眼。
接著他扯了扯身旁的李帝努,李帝努擠出狗狗眼和黃仁俊點了點頭。
兩人擠到朴志晟旁邊的空位,把黃仁俊身旁的空位留給李馬克。
三個大男生肩並肩的畫面看起來實在太過擁擠了,於是黃仁俊詢問李帝努要不要坐到自己旁邊來,這時羅渽民笑著說不行,說Jeno只能坐自己旁邊。然後曖昧地把李帝努的頭壓到自己肩窩,於是黃仁俊不再說話了,只是望著像倉鼠一樣縮在牆上的朴志晟,可憐又好笑。
待到李馬克上樓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畫面——羅渽民和李帝努低著頭曖昧地說笑、朴志晟縮在牆邊有些可憐的和黃仁俊聊工作細節。
他大步走到黃仁俊旁邊,將一疊資料平放到桌上,然後椅子陷下來,睜著圓圓的眼睛和黃仁俊對視。這個人的眼睛真漂亮,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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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俊是第一次見到李馬克本人,他曾經想過如果見到這個刁難的客戶一定要潑他一杯子水、然後把專輯撕爛,但他沒這麼做。一是這裡沒水,只有羅渽民剛剛點的8shot咖啡;二是這個人眼神看起來有點呆,也許人並不壞。
李馬克點了一杯拿鐵,轉頭問黃仁俊要喝什麼,然後幫忙點了一杯檸檬氣泡水。朴志晟可憐兮兮地說哥你都不問我要喝什麼,李馬克沒說話,李帝努咪眼說要就自己點。於是朴志晟帶著被拋棄的表情幫自己點三片蛋糕,安靜地窩在角落啃鮮奶油。
黃仁俊邊吸氣泡水邊聽李馬克描述想要的構圖,隨手抄了桌上的紙巾跟點單用的鋼筆在上面寫寫畫畫,這次李馬克沒退他件,挑了幾個滿意的構圖要其他人選。黃仁俊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安心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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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黃仁俊就開始拉設計圖,他感覺心情舒暢多了。
昨晚是李馬克開車送他回家,他看著側身倒車的李馬克,烏黑的捲髮搭在額頭上,看起來有點痞痞的,像電影男主角。
咖啡廳那晚他們除了工作也大略聊了些關於自己的事,他總覺得李馬克像某本人物設定集,小時候住加拿大,組了一個小有名氣的樂團,臉很帥氣,整個人氣質像少年跟男人的綜合體。
他想李馬克未來可能還會有個漂亮的女友、或者男友,想到這裡時不小心拉錯一個節點,但他只是揉揉太陽穴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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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告一段落後他起身活動筋骨,望向窗戶才知道又在下雨,正準���開冰箱門做晚餐時被好幾聲門鈴打中,一面念叨著李楷燦你夠了沒一邊開門,結果門後站著全身溼答答的李馬克,嚇得他直直往後退,差點沒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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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之前買錯尺寸的衣服連同人一起塞進小小的浴室裡,要他趕快洗完不要感冒,自己走進廚房開始做晚餐。
試味道時才意識到他跟李馬克根本不熟,怎麼會這樣輕易把人放進家裡?一定是因為他剛剛看起來太像前街那隻愛撒嬌的小貓,對,就是這樣。
十分鐘後浴室門開了,李馬克套著白色河馬圖案的帽T和一條寬鬆的短褲晃出來,問吹風機在哪,手還不安份地往餐桌伸,被端菜出來的黃仁俊拍掉。
隨著吹風機嗡嗡作響,最後一道菜也做好了,黃仁俊滿意的解開圍裙,要李馬克幫忙裝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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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黃仁俊問話李馬克就自己開口,說是因為來附近談工作忘記帶傘,想到仁俊就住附近才冒雨跑過來。
你沒開車嗎?嗯?沒有,渽民載我來的,但他送完我就去找Jeno了。黃仁俊想到那天羅渽民黏在李帝努身上的樣子也不多問了,只是不斷往李馬克碗裡夾菜,他覺得李馬克實在太瘦了。
李馬克盯著越疊越高的小山失笑,問仁俊不吃嗎?黃仁俊搖搖頭,說你太瘦了。講完後又覺得自己多管閒事,只不過是跟自己熟一點的客戶而已,這個設計做完或許就不會再聯絡了,壓根沒注意到對面的小貓望著自己夾菜的手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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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李馬克自覺地說要負責洗碗,於是黃仁俊轉進房間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待會和李馬克報告工作進度,聽廚房瓷碗碰撞夾雜流水聲,突然覺得有個室友也挺好的。
李馬克洗好碗從廚房走出來,轉頭就看到黃仁俊縮在沙發上,小小一團,手裡抱著筆記本電腦,亮亮的眼睛盯著自己看。他招招手要李馬克過去,把自己做到一半的設計圖分享給李馬克,像分享零食的小朋友,聲音聽起來既興奮又小心翼翼。
他覺得黃仁俊在討論自己專業時眼睛亮得像有星星住在裡面,那晚在咖啡廳也是,得到李馬克肯定後他的眼神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快樂,讓李馬克的心落了好幾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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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雨勢漸小時李馬克和黃仁俊借了傘,說下次來拿衣服順便還傘,黃仁俊應了下來,也沒發現對方就這樣得到第二次來自己家的門票。
送走李馬克後整個家又變回原本安靜的樣子,李馬克其實也不是什麼熱鬧的人,跟李楷燦或自己在這唯一的中國朋友相比實在差太多了,但他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虛湧上來。
黃仁俊心想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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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馬克到家後才看到羅渽民跟自己道歉的訊息,見他沒馬上回覆還以為對方生氣了。誰知道李馬克心情好到不能再好了,也沒回應羅渽民的道歉,只是沒頭沒尾地和他說謝謝,順便問羅渽民怎麼把李帝努追到手的,他有想追的人。
羅渽民當時正在幫窩在自己懷裡的李帝努順頭髮,看見李馬克訊息嚇得差點沒把李帝努頭髮扯壞。
Jeno呀,怎麼辦?我們的吉他手腦袋被雨淋壞了。原本被他這一扯弄得不太高興的李帝努從他懷裡彈起來,看見李馬克說要追人的訊息全身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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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團練除了朴志晟之外另外兩個人都用奇異的眼神看李馬克,在李帝努彈錯第三次之後李馬克抬眼問他們到底想幹嘛。羅渽民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耐不住好奇心,劈頭就問李馬克到底想追誰。
李馬克挑起一邊眉毛。你們不是也認識嗎?仁俊啊。
整個練習室陷入短暫的沉默,朴志晟還在整理過大的資訊量,而羅渽民李帝努則是被他這一出搞得渾身不舒服,當事人李馬克沒說什麼,繼續修改自己的譜面記號。
最後是朴志晟先打破這片死寂,說沒想到馬克哥也會有愛上人的一天,哈哈真浪漫。李馬克只是瞟了他一眼。整個練習室更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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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前一天的爆炸性消息,導致朴志晟收到黃仁俊的火鍋邀請時手抖了好幾下才成功按下傳送鍵。到會合地點時整個人抖得誇張,心想要是馬克哥知道他和自己暗戀對象約會一定會把自己殺了,正在腦袋籌劃要怎麼和他親愛的馬克哥解釋時眼前晃出一個小奶團子,直勾勾盯著他看。
「您好,你是朴志晟嗎?」小奶團子開口了。
朴志晟點點頭,被奶團子拉進火鍋店裡面,看見黃仁俊對自己揮手,旁邊還坐著一個像樂天小熊餅乾的人。
朴志晟還沒搞清楚狀況,聽著黃仁俊和他一一介紹李楷燦跟鍾辰樂,想著現在是還沒交往就要見家長見朋友了嗎。小倉鼠緊張起來,仁俊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黃仁俊不太懂眼前的格子衫弟弟又在發什麼瘋,鍾辰樂和李楷燦聞言大笑,說黃仁俊你怎麼找了一個那麼不靠譜的幫手,朴志晟頓時紅了耳尖,知道自己搞錯了,頓時想找地方鑽洞躲起來。
聊開來才知道仁俊哥喜歡馬克哥,仁俊哥想追馬克哥。啊!這樣不是很好嗎!像磁鐵一個N極一個S極互相吸引,本來就該在一起。
於是在李楷燦點第三盤肉的時候,朴志晟順口就把李馬克跟黃仁俊互相喜歡這件事講了出來,換來的是仁俊哥的呆滯和楷燦哥的尖叫,鍾辰樂沒說什麼,但笑出了貓咪紋,一副看戲的表情。
朴志晟這才知道自己可能又做錯事了,現在只希望馬克哥不會宰了自己當成明天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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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李馬克也喜歡自己後黃仁俊腦袋一直處於亂糟糟的狀態,他覺得大腦嗡嗡作響;得知的當下當然很開心,但不安感隨之而來。
李馬克喜歡自己為什麼不告白?是因為我不夠好嗎?還是他其實不能接受自己是同性戀,可他們隊內就有同性情侶啊?各式各樣的問題在黃仁俊小小的腦袋炸開來,他不敢問李馬克,但又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困擾,工作進度大幅度落後,這點讓他更焦慮了,他不想讓李馬克發現自己的不完美。
小狐狸縮成一團窩在床角,看到李楷燦傳的十幾封訊息也不想回,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只想把自己關在某個安靜的地方隔絕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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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俊也不確定自己睡了多久,聽見電鈴聲後迷迷糊糊的起床,趿著拖鞋慢悠悠地走向門口開門,看見李馬克站在門口時還以為自己在作夢,戳了眼前人的臉頰兩下才發現是真的。
哈哈,他乾笑兩聲之後急匆匆關上門,大喊你等我一下就衝去浴室洗漱,再次開門時已經從亂糟糟的小狐狸變成衣冠楚楚的黃仁俊。
他一邊倒檸檬水給李馬克一邊問他怎麼會來,心裡還在緊張自己剛剛亂糟糟的模樣外加落後的工作進度。李馬克發呆望著他,只覺得怎麼有人能那麼可愛,在黃仁俊喊他第三次後才回過神來。噢,我來拿上次放在這裡的衣服,還有還雨傘。
黃仁俊這才想起來李馬克衣服還在這,衝去房間拎了一個紙袋給李馬克,塞給他之後就急著把人向外推。
小貓一臉莫名其妙地被推出門,正想踏回黃仁俊玄關時,碰的一聲,門關上了,把手還傳出上鎖的金屬咬嚙聲。
當天下午整個練習室都很低氣壓,朴志晟不敢問,也不敢和李馬克坦白自己把他喜歡仁俊哥的事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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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馬克實在想不透自己哪裡惹到黃仁俊,之前偶爾還會在聊天軟體上講幾句,現在連工作用的郵件也沒收幾封,他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啟話題,就這樣悶了好幾天,這幾天每次團練他都板著一張臉,其他三個人還以為他告白被拒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最後是李帝努開口邀他去喝酒,說喝了酒心情會好一點。本想著這樣或許可以知道些什麼,誰知道李馬克一到酒吧就悶頭喝酒,也不說自己怎麼了:看見李馬克從正常的人類變成一塊紅色黏土,李帝努怕得要死,打電話要羅渽民載自己順便送馬克哥回家,電話掛掉他轉頭就看見李馬克在掉眼淚,李帝努心想真的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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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渽民來之後兩人費很大力氣才把李馬克壓進後座,後座的醉鬼嘴裡一直呢喃些什麼,靠近聽才知道他在呼喚黃仁俊的名字。羅渽民翻了一個大白眼,打開聊天軟體傳訊息給黃仁俊,要他把馬克哥領回家,還順手錄一段李馬克醉得不省人事的畫面。
黃仁俊看見影片裡倒在後座紅通通的李馬克,再三猶豫後���了家裡地址給羅渽民。
半個小時後羅渽民和李帝努一左一右把李馬克抬到黃仁俊家門口,按了電鈴就走人,羅渽民心想等他醒來之後一定要敲一筆大的。倒是李帝努很擔心自己年紀輕輕就變成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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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俊開門後戳了戳李馬克的臉,癱在牆邊的小貓嘴裡不知道咕噥些什麼,眉頭皺了起來,黃仁俊被他逗笑,拍他的臉要他起床,李馬克睜開眼,一看見眼前是黃仁俊就抱上去。
小狐狸被他這個舉動嚇得不知所措,臉頰像染了李馬克酒醉的紅,隔了不知道多久才想到要把李馬克從冰涼的地板拉起來。
他把李馬克的手從自己身上拆下來,搖晃他的肩膀問他能不能站起來,等李馬克扶著自己站穩後才把人帶到自己家裡的沙發坐下。
黃仁俊走去廚房準備煮醒酒湯,正要備料時腰間突然被兩條手臂禁錮,肩窩被毛茸茸的腦袋蹭了好幾下。李馬克本就低沉的嗓音因為喝酒的關係變得沙啞,他輕輕地在黃仁俊耳邊呼喚,仁俊,我好想你。
說真的,他其實和李馬克沒講話也不過四天、或五天?他實在不明白身後的人為什麼會像三個月沒見面一樣委屈。
在他煮湯的期間李馬克完全沒有離開廚房,就算黃仁俊把他手從腰上拍掉他也會站在角落,睜著那雙圓滾滾的眼盯著自己看,黃仁俊甚至有點懷疑他早就酒醒了,但看著那雙不安份的手和隨時都要黏上來的頭又覺得他實在是醉得無藥可救。任由這一切擅自發酵的黃仁俊也同樣無藥可救。
他把醒酒湯端給李馬克,看他小口小口的喝完才安心把人推進浴室洗漱,洗完臉換完衣服的李馬克看起來有精神多了,他睜著濕濕的眼看黃仁俊,也不知醒沒醒,開口就說我很喜歡你,從看到你的作品開始。
黃仁俊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嚇一跳,拿手蓋住他的嘴,和他說等你醒來後如果還很喜歡我再跟我說,李馬克安靜地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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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李馬克是被雨聲吵醒的,他看著天花板,心想還好自己喝醉酒不會斷片,想到昨天仁俊的反應不自覺地勾起唇角。從沙發坐起來後有些腰痠背痛,覺得之後要在仁俊家安一個雙人床,方便自己隨時來住。
黃仁俊打呵欠從房間走出來時呆呆的跟自己道了聲早,然後轉進廚房弄了簡單的早餐要他一起吃,李馬克希望時間永遠凝結在這裡。
其實黃仁俊緊張得要死,他害怕李馬克早就忘記昨晚的事情,害怕那些告白只是他的一時衝動,但看著眼前那個乖巧啃吐司的人又不知道該不該提起。
李馬克抬眼看他,笑了起來,然後說仁俊怎麼連吃東西都那麼可愛。
黃仁俊動作一滯,心想還好剛剛不是在吞嚥而是在咀嚼,否則他就要被李馬克的愛意給噎死了。
總之他現在可以確定,這個人大概沒忘記昨晚的事情,而且有可能在為了這件事暗自竊喜,不然永遠在裝酷的李馬克怎麼會像這樣哼唱根本不成調的旋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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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團練李馬克全身上下洋溢著愉悅的氣息,其他三人從沒看過他們家吉他手這樣,嚇得朴志晟鼓棒從手中滑落好幾次。
練習結束後李馬克打電話給Live house老闆,讓他幫忙安排一個專場,羅渽民聽見後心情舒暢很多,畢竟可以賺錢,誰不要?就算他馬克哥很明顯是要利用這次表演幹些什麼他也全盤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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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醉事件過後兩人已經兩週沒見了,所有交流都留在聊天軟體中,李馬克偶爾會拍一些練習室的照片,或者按時傳訊息告訴自己他有好好吃飯,黃仁俊總覺得李馬克像他養的電子雞。
直到今天下午,李馬克邀他兩天後去一趟第一次見面的Live house,說他們樂團有表演,給了黃仁俊三張票,要他把朋友也一起帶去。
還在奇怪李馬克怎麼知道他在這裡最親的朋友也就兩個人,短短幾秒鐘就得出答案,大概又是朴志晟說了什麼。
他把電子票跟地址轉給李楷燦鍾辰樂,要他們那天留時間陪他一起走一趟,兩人興奮地說要見女婿了,黃仁俊懶得理他們,手機往旁邊一丟就回去做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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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當天同樣是傾盆大雨,也不知道雨季什麼時候才結束。
這次黃仁俊沒有站在空曠的角落,而是走向最靠近舞台的地方,他想知道李馬克在舞台上是什麼樣子。
經過一陣嘈雜後四個人站上舞台,橘紅色的燈光把他們照得像某個人的夢境;李馬克在舞台上的樣子很好看,眼神真摯,像望著自己輕聲呼喚仁俊時一樣。
兩首歌結束後其他三個人走下台,獨留李馬克一人站在舞台上。李馬克抱著自己的吉他走到羅渽民的麥克風前面,他說今天有首歌要獻給一個自己很重要的人。語畢後看向黃仁俊。
他站在那個小小的、擁擠的舞台上,開始翻唱一首英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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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I feel the light in the night and in the day
And I feel the light when the sky's just mud and gray
And I feel the light when you tell me, it's okay
'Cause you're so great, and I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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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很安靜,李馬克微啞的嗓音帶著濃濃情緒填滿整個空間,黃仁俊的眼淚落了下來,他試圖用袖子擦乾,但發現自己根本停不了。
等到所有表演都結束後李馬克從舞台上走下來,把吉他靠在牆邊,輕輕地抱住黃仁俊。
「我真的很愛你,就算我們只不過才認識短短一個雨季,但你知道嗎?愛這種東西好像就是這樣,我沒辦法控制自己愛上你,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去想你。仁俊,你很好,我愛你,你就像我的光。」李馬克也不確定自己在講什麼,但手不斷地拍著黃仁俊的後背,他聽著黃仁俊在自己肩膀上抽泣的聲音,希望可以讓自己的愛人情緒緩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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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李馬克送黃仁俊回家,順道在那裡住了下來,他們擠在狹窄的單人床上,黃仁俊搬出一大堆問題拷問他,直到兩個人上下眼皮都黏得睜不開才停止。
在睡著前黃仁俊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他想知道李馬克初次看見他的作品是哪一幅。
李馬克想了一下,說是雨久花。雨久花?對。那個不是我三年前在吉林隨手畫的寫生嗎?嗯,我從那時候就很喜歡你了。
黃仁俊沒再說話,不曉得是睡著了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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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醒來時李馬克看著黃仁俊的睡臉,覺得自己活那麼久可能就是在等這個畫面,心裡浮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黃仁俊睜眼時撞進眼睛的就是李馬克那雙帶有千言萬語的眼,他笑了起來,鑽進李馬克懷裡,要他一輩子把自己圈在這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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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說他的愛人木訥寡言又笨拙,只有他知道,他的愛人那雙永遠風平浪靜的眼折射出帶有慾望及柔情蜜意的色彩時有多麼迷人。
你很好,而我愛你。我們會擁抱對方直至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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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萬卷書
H:讀萬卷書很無聊,行萬里路很辛苦。看電視的活衣廚,每日看平板找萬卷書,看旅遊節目觀遊世界。廢人世界的新讀書觀,懶人的觀遊世界路。以點引書,以觀代遊。網路世界很遼闊。「欲知天下事,須讀古今書。學了就用處處行,光學不用等於零。不能則學,不知則問;讀書全在自用心,老師不過引路人。」看「他們在島嶼寫作」介紹王文興,以電影文本的形式,紀錄文學大家。其中王文興教授談及「彷彿名人才能寫回憶錄。」因為有人看,普通人寫回憶錄則自我安慰,自娛娛人。有些人隨物換星移而隱去,有些書卻一直流傳。廢宅論不可取,各依所需,天冷在家,觀音唸佛祖,各唸一本家家經。20231217W7
王文興 (作家)
維基百科:
台灣作家 (1939-2023)
王文興(1939年9月24日—2023年9月27日),男,福建福州人,臺灣小說家。 維基百科
電影: 尋找背海的人
配偶: 陳竺筠; (1969年結婚—2023年結束)
王文興從1966年開始寫作《家變》,在1973年出版,發表後造成軒然大波。這是因為《家變》從內容到形式、情節、結構,語言文字,在當時的台灣文壇都是創新的,甚至創新到被某些人認為是「離經叛道」的「異端」,為了這部作品,台灣文學界曾經開過多次座談會,發表過多篇文章來討論。
古人說「人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蘇軾在《石鐘山記》一文中,記敘了他深入實地考察,揭開了石鐘山得名之謎的故事。
李時珍爲了完成《本草綱目》的著述,不辭辛勞遠出旅行考察,上山採藥和拜訪有實際經驗的人。
陸遊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杜甫在《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中這樣的句子: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明末畫家董其昌的《畫禪室隨筆》卷二○畫訣中:「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立成鄄鄂。」
古人講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其實就是王陽明老先生講的知行合一。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有耀自他,我得其助」出自清代梁邵王《兩般秋雨庵隨筆》
趙恆《勸學詩》
勸學詩
宋代:趙恆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人生五堂課: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閱人無數、名師指路、自己開悟
讀萬卷書
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腹有詩書氣自華,讀書破萬卷 下筆如有神黑髮不知勤學早 白首方悔讀書遲與肝膽人共事 無字句處讀書行萬里路千里之行 始於足下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路漫漫其修遠兮 吾將上下而求索紙上得來終覺淺 絕知此事要躬行閱人無數讀人如讀書 閱人宜閱己邪正看鼻眼 功名看氣宇 事業看精神
古今賢文勸學篇
枯木逢春猶再發,人無兩度再少年。不患老而無成,只怕幼兒不學。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今人勝古人。若使年華虛度過,到老空留後悔心。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好好學習 ,天天向上。堅持不懈,久煉成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冰生於水而寒於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
身怕不動,腦怕不用。手越用越巧,腦越用越靈。三���打魚,兩天曬網,三心二意,一事無成。一日練,一日功,一日不練十日空。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刀不磨要生銹,人不學要落後。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熟能生巧,業精於勤。
讀書篇
欲知天下事,須讀古今書。
學了就用處處行,光學不用等於零。
不能則學,不知則問;讀書全在自用心,老師不過引路人。
好曲不厭百回唱,好書不厭百回讀。
讀書貴能疑,疑能得教益。
默讀便於思索,朗讀便於記憶。
初讀好書如獲良友;重讀好書如逢故知。
處處留心皆學問,三人同行有我師。
石鐘山記
朝代:宋代
作者:蘇軾
《水經》雲:“彭蠡之口有石鐘山焉。”酈元以爲下臨深潭,微風鼓浪,水石相搏,聲如洪鐘。是說也,人常疑之。今以鐘磬置水中,雖大風浪不能鳴也,而況石乎!至唐李渤始訪其遺蹤,得雙石於潭上,扣而聆之,南聲函胡,北音清越,桴止響騰,餘韻徐歇。自以爲得之矣。然是說也,餘尤疑之。石之鏗然有聲者,所在皆是也,而此獨以鍾名,何哉?
元豐七年六月丁丑,餘自齊安舟行適臨汝,而長子邁將赴饒之德興尉,送之至湖口,因得觀所謂石鍾者。寺僧使小童持斧,於亂石間擇其一二扣之,硿硿焉。餘固笑而不信也。至莫夜月明,獨與邁乘小舟,至絕壁下。大石側立千尺,如猛獸奇鬼,森然欲搏人;而山上棲鶻,聞人聲亦驚起,磔磔雲霄間;又有若老人咳且笑于山谷中者,或曰此鸛鶴也。餘方心動欲還,而大聲發於水上,噌吰如鐘鼓不絕。舟人大恐。徐而察之,則山下皆石穴罅,不知其淺深,微波入焉,涵淡澎湃而爲此也。舟回至兩山間,將入港口,有大石當中流,可坐百人,空中而多竅,與風水相吞吐,有窾坎鏜鞳之聲,與向之噌吰者相應,如樂作焉。因笑謂邁曰:“汝識之乎?噌吰者,周景王之無射也;窾坎鏜鞳者,魏莊子之歌鐘也。古之人不餘欺也!”
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酈元之所見聞,殆與餘同,而言之不詳;士大夫終不肯以小舟夜泊絕壁之下,故莫能知;而漁工水師雖知而不能言。此世所以不傳也。而陋者乃以斧斤考擊而求之,自以爲得其實。餘是以記之,蓋嘆酈元之簡,而笑李渤之陋也。
《本草綱目》是一部集中國16世紀以前本草學大成的著作,明代萬曆六年(1578年)定稿,萬曆二十三年(1596年)在南京正式刊行,作者為醫學家、藥學家和博物學家李時珍。此著收錄於《四庫全書》,為子部醫家類。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出自於陸游的《冬夜读书示子聿》
朝代:宋代
作者:陸游
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
朝代:唐代作者:杜甫
同類型的詩文:社交讀書壯志
原文
紈绔不餓死,儒冠多誤身。丈人試靜聽,賤子請具陳。
甫昔少年日,早充觀國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李邕求識面,王翰愿卜鄰。
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
此意竟蕭條,行歌非隱淪。騎驢十三載,旅食京華春。
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
主上頃見征,欻然欲求伸。青冥卻垂翅,蹭蹬無縱鱗。
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每于百僚上,猥頌佳句新。
竊效貢公喜,難甘原憲貧。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
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
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白鷗沒浩蕩,萬里誰能馴?
1 
○記事2 
予在廣陵,見司馬端明畫山水,細巧之極,絕似李成。多宋元人題跋,畫譜俱不載,以此知古人之逃名。3 
今年游白下,見褚遂良西升經,結構遒勁,於黃庭像贊外,別有筆思。以顧虎頭洛神圖易之。主人迫欲朱提,力不能有,遂落賈人手。如美人為沙叱利擁去矣。更償之二百金,竟靳固不出。登舟作數日惡,憶念不置。然筆法尚可摹擬,遂書此論,亦十得二三耳。使西升經便落予手,未必追想若此也。4 
書家以豪逸有氣,能自結撰為極則。西昇雖俊媚,恨其束于法,故米漫士不甚賞心。若兒子輩能學之,亦可適俗。因作小楷書記之。5 
送君者自崖而返,���自此遠。宋子京讀莊子至此,遂欲沾巾。予北上,泊寒山為送別諸君子拈之。6 
鬥鵪鶉,江南有此戲,皆在籠中。近有吳門人,始開籠於屋除中,相鬥彌日。復入籠飲啄,亦太平清事。7 
餘與仲醇,以建子之月,發春申之浦,去家百里。泛宅淹旬,隨風東西,與雲朝暮。集不請之友,乘不系之舟。壺觴對飲,翰墨間作。吳苑酹真娘之墓,荊蠻尋懶瓚之蹤,固以胸吞具區,目瞪雲漢矣。夫老至則衰,倘來若寄,既悟炊梁之夢。可虛秉燭之游,居則一丘一壑,唯求羊是群;出則千峰萬壑,與汗漫為侶。茲予兩人,敦此夙好耳。8 
余游閩中,遇異人談攝生奇訣。在讀黃庭內篇,夜觀五藏神,知其虛實,以為補瀉。蓋道藏所不傳,然須斷葷酒與溫柔鄉,則可受持。至今愧其語也。9 
七夕,王太守禹聲,招飲於其家園。園即文恪所投老。唐子畏,郝元敬諸公為之點綴者。是日,出其先世所藏名畫。有趙千里後赤壁賦一軸,趙文敏落花游魚圖,谿山仙館圖。又老米雲山,倪雲林漁莊秋霽,梅道人漁家樂手卷,李成雲林卷,皆希代寶也。餘持節楚藩歸。曾晚泊祭風臺,即周郎赤壁,在嘉魚縣南七十里。雨過,輒有箭鏃於沙渚間出。里人拾鏃視予,請以試之火,能傷人,是當時毒藥所造耳。子瞻賦赤壁,在黃州,非古赤壁也。壬辰五月10 
元李氏有古紙,長二丈許,光潤細膩,相傳四世。請文敏書,文敏不敢落筆,但題其尾。至文徵仲,止押字一行耳,不知何時乃得書之。11 
餘頃驅車彭城,不勝足音之懷。又有火雲之苦,回馭谷水塔上,養痾三月。而仲醇挾所藏木癭爐,王右軍月半帖真跡、吳道子觀音變相圖、宋板華嚴經尊宿語錄示餘。丈室中惟置一床,相對而坐,了不蓄筆研。既雨窗靜間,吳門孫叔達以畫事屬余紀游,���為寫迂翁筆意。即長安游子,能有此適否?12 
袁尚書賴無𥚛,孫女以餓縊死。尚書善噉,不能饜。每市蜆為晚飧,可竟一斗。有一門生,饋以十金,輒作三封。以一封置袖中,乘月叩窮交之戶。呼輿偕步,以袖中金贈之而別。其貧都由此,然每攜麗伎泛泊,一日不能廢也。13 
楊尚書成,在吳中負物望。其家不貧,而吳中人稱之,不在哀公下。以其淳謹安靜,故令人無可間然耳。尚書過蔡經舊里,曰:「此宋之大賊,乃居此乎?」以為蔡京也,所謂不讀非聖書者耶。14 
張東海題詩金山:「西飛白日忙於我,南去青山冷笑人。」有一名公,見而物色之曰:「此當為海內名士。」東海在當時,以氣節重。其書學懷素,名動四夷。自吳中書家後出,聲價稍減,然行書尤佳。今見者少耳。15 
餘與程黃門同行江南道上,停驂散步。見陂陁紆復,峰巒孤秀。下瞰平湖,澄碧萬頃,湖之外江光吞天,征帆點點,與鳥俱沒。黃門曰:「此何山也?」餘曰:「齊山也。」黃門曰:「子何以知之?」餘曰:「吾知杜樊川所謂江涵秋影者耳。」詢之舟人,亦不能名。但曰:此上有翠微亭。黃門與餘一笑而出,是日步平堤六七里,皆在南湖中。此堤之勝,西湖僅可北面稱臣耳。俗諺云,九子可望不可登,齊山可登不可望。信然。16 
大林寺,在天池之西,有西竺娑羅樹二株。中宴坐老僧,余訪之,能念阿彌陀佛號而已。白樂天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必此寺也。17 
○記游18 
武彞有大王峰,峰極尊勝。故名武彞。君為魏王子騫,曾會群真於此,奏人間可哀之曲。19 
大田縣有七巖臨水。山下皆平田。秋氣未深,樹彫葉落,衰柳依依。20 
洞天巖,在沙縣之西十裏。其山壁立,多松樟。上有長耳佛像。水旱禱,著靈跡。其巖廣可容三几二榻。高三仞餘,滴水不絕。閩人未之賞也,餘創而深索之。得宋人題字石刻十餘處,皆南渡以後名手。詩歌五章。巖下有流觴曲水,徐令與餘飲竟日,頗盡此山幽致。追寫此景,以當紀游。21 
高郵夜泊,望隔堤大湖月色微晦,以為地也。至詰旦,水也。竺典化城,無乃是耶。22 
子行至滕陽,嶧山在望。火靈煙沙,殆不復有濟勝具。是日宿縣中官舍,乃以意造,為嶧山不必類嶧山也,想當然耳。曾游嶧山者,知餘不欺人。23 
呂梁縣瀑三千仞,石骨出水上。憶予童子時,父老猶道之,今不復爾。東海揚塵,殆非妄語。24 
○評詩25 
大都詩以山川為境,山川亦以詩為境。名山遇賦客,何異士遇知己?一入品題,情貌都盡。後之游者,不待按諸圖經,詢諸樵牧,望而可舉其名矣。嗟嗟,澄江凈如練,齊魯青未了。寥落片言,遂關千古登臨之口,豈獨勿作常語哉?以其取境真也。友人錢象先荊南集,不盡象先才情之變。而餘嘗持節長沙,自洞庭而下,漢陽而上,與象先共之。故其取境之真,特有賞會云。抑餘不能游,然好詩。象先能詩,又好游,是安得象先為東西南北之人?窮夫所謂州有九岳有五者。而皆被以奇音雋響。餘得隱幾而讀之。以吾拙而收象先之巧,以吾目而用象先之足,不大愉快哉?26 
東坡云:「詩人有寫物之工。」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他木不可以當此。林逋梅花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決非桃李詩。皮日休白蓮詩:「無情有恨何人見,月冷風清欲墮時」,此必非紅蓮詩。裴璘詠白牡丹詩。」長安豪貴惜春殘,爭賞先開紫牡丹。別有玉杯承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27 
餘以丙申秋,奉使長沙。至東林寺,時白蓮盛開。土人云:此晉慧遠所種。自晉至今千餘年,惟存古甃與欄楯,而蓮無復種矣。忽放白毫光三日三夜。此花宰地而出,皆作千葉,不成蓮房。餘徘徊久之。」幸此花開,與餘行會。遠公有記云:「花若開,吾再來。」餘故有詩云「泉歸虎谿靜,雲度雁天輕。苔蘚封碑古,優雲應記生。」記此事也。28 
古人詩語之妙,有不可與冊子參者,惟當境方知之。長沙兩岸皆山,餘以牙檣游行其中。望之,地皆作金色。因憶水碧沙明之語。又自岳州順流而下,絕無高山。至九江,則匡廬兀突,出檣帆外。因憶孟襄陽所謂「掛席幾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潯陽郭,始見香爐峰。」真人語,千載不可復值也。29 
宋人推黃山谷所得,深於子瞻,曰:「山谷真涅槃堂裏禪也。」30 
頃見岱志詩賦六本。讀之既盡,為區檢討用孺言曰:「總不如一句。」檢討請之,曰:「齊魯青未了。」31 
「燈影照無睡,心清聞妙香。」杜少陵宿招提絕調也。予書此於長安僧舍,自後無復敢題詩者。32 
「萬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幾見月當頭。」文徵仲嘗寫此詩意。又樊川翁「南陵水面漫悠悠,風緊雲繁欲變秋。」趙千里亦圖之。此皆詩中畫,故足畫耳。33 
「風靜夜潮滿,城高寒月昏。」「秋色明海縣,寒煙生里閭。」「春盡草木變,雨餘池館青。」「楚國橙橘暗,吳門煙雨愁。」「郭外秋聲急,城邊月色殘。」「眾山遙對酒,孤嶼共題詩。」「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林花掃更落,徑草踏還生。」「掛席樵風便,開樽琴月孤。」「落日池上酌,清風松下來。」王江寧、孟襄陽,五言詩句。每一詠之,便習習生風。34 
餘見倪雲林自題畫云:十月江南未隕霜,青楓欲赤碧梧黃。停橈坐對寒山晚,新雁題詩小著行。35 
明月照積雪,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澄江凈如練。玉繩低建章,池塘生春草。秋菊有佳色,俱千古寄語,不必有所附麗,文章妙境,即此瞭然。齊隋以還,神氣都盡矣。36 
李獻吉詩,如「詠月」有云「光添桂魄十分影,寒落江心幾尺潮。」不見集中,自是佳語。唐子畏詩,有曰:「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夢中煙。」又曰:「秋榜才名標第一,春風脂粉醉千場。」皆學白香山。子畏之才,何須以解首矜詡。其亦唐人所謂今朝曠蕩春無涯,不免器小之誚。37 
唐人詩律,與書法頗似,皆以濃麗為主,而古法稍遠矣。餘每謂晉書無門,唐書無態,學唐乃能入晉。晉詩如其書,雖陶元亮之古淡,阮嗣宗之俊爽,在法書中未可當虞褚。以其無門也,因為唐人詩及之。38 
翰墨之事,良工苦心,未嘗敢以耗氣應也。其尤精者,或以醉,或以夢,或以病。游戲神通,無所不可。何必神怡氣王?造物乃完哉。世傳張旭號草聖,飲酒數斗,以頭濡墨,縱書墻壁上。淒風急雨,觀者歎愕。王子安為文,每磨墨數升,蒙被而臥,熟睡而起。詞不加點,若有鬼神。此皆得之筆墨蹊逕之外者。今觀察王先生,當人日,病不起。據枕作詩二十章,言言皆樂府鼓吹也,乃與彼二子鼎足立矣。39 
東坡讀金陵懷古詞於壁間,知為介甫所作,嘆曰:「老狐精能許,」以羈怨之士,終不能損價於論文。所謂文章天下至公。當其不合,父不能諛子。其論之定者,雖東坡無如荊公何,太白曰:「崔灝題詩在上頭。」東坡題廬山瀑布曰:「不與徐凝洗惡詩。」太白擱筆於崔灝,東坡操戈於徐凝。豈有恩怨哉?
董其昌《評文》
1 
東坡水月之喻,蓋自肇論得之,所謂不遷義也。文人冥搜內典,往往如鑿空,不知乃沙門輩家常飯耳。大藏教若演之有許大文字。東坡突過昌黎歐陽,以其多助。有此一奇也。2 
蘇子瞻表忠觀碑,惟敘蜀漢抗衡不服,而錢氏順命自見。此以賓形主法也。執管者即已遊於其中,自不明了耳。如能了之,則拍拍成令。雖文采不章,而機鋒自契。3 
文章隨題敷衍,開口即涸。須於言盡語竭之時,別行一路。太史公荊軻傳,方敘荊軻刺秦王,至秦王環柱而走,所謂言盡語竭。忽用三個字轉云「而秦法」自此三字以下,又生出多少煙波。4 
凡作文,原是虛架子。如棚中傀儡,抽牽由人,非一定死煞。真有一篇文字,有代當時作者之口,寫他意中事,乃謂注於不涸之源。且如莊子逍遙篇。鷽鳩笑大鵬,須代他說曰:「我決起而飛槍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此非代乎?若不代,只說鷽鳩笑,亦足矣。又如太史公稱燕將得魯仲連書云:「欲歸燕,已有隙,恐誅;欲降齊,所殺虜,於齊甚眾。恐已降而后見辱,喟然嘆曰:與人辨,我寧自辨。」此非代乎?5 
文有翻意者,翻公案意也。老吏舞文,出入人罪。雖一成之案,能翻駁之。文章家得之,則光景日新。且如馬嵬驛詩,凡萬首,皆刺明皇寵貴妃。只詞有工拙耳。最後一人,乃云:尚是聖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便翻盡從來巢臼。曹孟德疑塚七十二。古人有詩云:直須發盡疑塚七十二。已自翻矣。後人又云:以操之奸,安知不慮及於是。七十二塚,必無真骨。此又翻也。6 
青鳥家,專重脫卸。所謂急脈緩受,緩脈急受。文章亦然。勢緩處,須急做,不令扯長冷淡。勢急處,須緩做,務令紆徐曲折,勿得埋頭,勿得直腳。7 
杜子美云:擒賊先擒王。凡文章,必有真種子,擒得真種子,則所謂口口咬著。又所謂點點滴滴雨,都落在學士眼裡。8 
文字最忌排行,貴在錯綜其勢。散能合之,合能散之。左氏晉語云:賈誼政事疏,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教與選左右。早諭教,選左右,是兩事。他卻云心未濫而先諭教,則化易成也。此是早諭教。下云若其服習講貫,則左右而已。此是選左右,以二事離作兩段,全不排比。自六朝以後,皆畫段為文,少此氣味矣。9 
作文要得解悟。時文不在學,只在悟。平日須體認一番,才有妙悟,妙悟只在題目腔子里思之。思之思之不已,鬼神將通之。到此將通時,才喚做解悟。了得解時,只用信手拈神,動人心來。頭頭是道,自是文中有竅,理義原悅人心。我合著他,自是合著人心。文要得神氣,且試看死人活人,生花剪花,活雞木雞,若何形狀?若何神氣?識得真,勘得破,可與論文。如閱時義,閱時令,吾毛竦色動,便是他神氣逼人處。閱時似然似不然,欲丟欲不丟,欲讀又不喜讀,便是他神索處。故窗稿不如考卷之神,考卷之神薄,不如墨卷之神厚。魁之神露,不如元之神藏。試之,自有解人處。脫套去陳,乃文家之要訣。是以剖洗磨煉,至精光透露。豈率爾而為之哉?必非初學可到。且定一取舍,取人所未用之辭,舍人所已用之辭;取人所未談之理,捨人所已談之理;取人所未布之格,舍人所已布之格;取其新,舍其舊。不廢辭,卻不用陳辭;不越理,卻不用皮膚理;不異格,卻不用卑瑣格。格得此,思過半矣。10 
文家要養精神,人一身只靠這精神幹事。精神不旺,昏沉到老,只是這個。人須要養起精神,戒浩飲,浩飲傷神;戒貪色,貪色滅神;戒厚味,厚味昏神;戒飽食,飽食悶神;戒多動,多動亂神;戒多言,多言損神;戒多憂,多憂鬱神;戒多思,多思撓神;戒久睡,久睡倦神;戒久讀,久讀苦神。人若調養得精神完固,不怕文字無解悟,無神氣,自是矢口動人。此是舉業最上一乘。11 
多少伶俐漢,只被那卑瑣局曲情態,耽擱一生。若要做個出頭人,直須放開此心。令之至虛,若天空,若海闊;又令之極樂,若曾點游春,若茂叔觀蓬,洒洒落落。一切過去相、見在相、未來相,絕不里念,到大有入處,便是擔當宇宙的人,何論雕蟲末技?12 
甚矣,舍法之難也。兩壘相薄,兩雄相持,而俠徒劍客,獨以魚腸匕首,成功於枕席之上,則孫吳不足道矣。此捨法喻也。又喻之於禪,達磨西來,一門超出,而億劫脩持三千相;彈指了之,舌頭坐斷,文家三昧,寧越此哉。然不能盡法,而遽事舍法,則為不及法。何士抑能盡法者也,故其游戲跳躍,無不是法。意象有神,規模絕跡。今而後以此爭長海內,海內益尊士抑矣。13 
吾常謂成弘大家,與王唐諸公輩,假令今日而在,必不為當日之文。第其一種真血脈,如堪輿家所為正龍,有不隨時受變者。其奇取之於機,其正取之於理,其致取之於情,其實取之於事,其藻取之於辭。何謂辭?《文選》是也。何謂事?《左史》是也。何謂情?《詩》《騷》是也。何謂理?《論語》是也。何謂機?《易》是也。《易》闡造化之機,故半明半晦,以無方為神。《論語》著倫常之理,故明白正大,以《易》知為用。如《論語》曰:「無適無莫」,何等本易。《易》則曰:「見群龍無首,下語險絕矣。」此則王唐諸公之材料窟宅也。如能熟讀妙悟,自然出言吐氣,有典有則,而豪少佻舉浮俗之習,淘洗殆盡矣。14 
夫士子以干祿故,不能迂其途,以就先民矩矱是或一說矣。不曰去其太甚乎?小講入題,欲離欲合,一口說盡,難復更端,不可稍加虛融乎。股法所貴,矯健不測。今一股之中,更加復句,轉接之痕盡露。森秀之勢何來?不可稍加裁剪乎?古文只宜暗用,乃得一成語。不問文勢夷險,必委曲納之。或泛而無當,或奇而無偶,不可稍割愛乎。每題目必有提綱,即欲運思於題中。又欲回盼於題外,若復��意直前,為題所縛。圓動之處,了不關心,縱才藻燦然,終成下格,不可另著眼乎?諸如此類,更僕莫數。一隅反之,思過半矣。
徐仙真錄序编辑
天生英才,用之於當時,則能忠君保民,榮膺顯爵。歿則廟祀一方,而其陰功靈貺,猶能闡揚于後世者,實非偶然。蓋天將有意於斯世斯民,而使其至於是也。不然何獨異於人哉。若徐二仙者,槩可見矣。神,海州胸山人也。出偃王之後。其父溫,五代時為吳名將,能建軍功,累遷官至拜相,卒贈齊王,謐忠武。五子皆受王封,曰知證,曰知誇者,即二仙也。天福中,唐主受禪,封知證為江王,知誇為饒王,同鎮金陵。威德兼濟,民庶ㄨ安。率兵入閩,蠻寇迎降,境土寧靜。閩人歸戴;遂立生祠於鰲峰之北,設像以敬事焉。神念其誠,一日,語閩人曰:我明年別汝輩、當默佑玆土。果符前言,於是閩人敬事益虔。而凡旱潦虫蝗之灾,水火寇盜之危,疾病婚葬之請,隨禱隨應,若響若荅。至若摛詞揮翰,雲漢昭回,耀人耳目。自宋以來,累受封號。逮至我朝永樂之間,以神有翊衛聖躬弗豫之功,聿新祠廟,御製碑刻,褒封有加,以昭神貺。由此而觀,則神生為忠臣,歿為明神,其功德有益於國家生民者。如此,豈非天有意於斯世斯民,而使其至於是歟。其祠官方文照,蓋凡神之世系、行實、靈跡、華翰,與夫前代我朝褒封碑刻,恐歲久湮沒失傳,彙成一編,名曰真錄。閩藩總戎盂城孫公,忠義士也,竊嘗觀之,而有感焉,乃捐俸,命工繡梓,以博其傳,命予序引。予謂神聰明正直,其顯跡著于今昔者,皆不出於隱僻怪,誕而至於惑世誣民之患,莫非忠君孝親,仁民愛物之事,蓋士君子之所當為也。其近而耳聞目見者,固-不待是編而知,使遐方僻壤未及見聞者,幸獲一覽,其於為臣為子之道,脩身慎行之方,亦足為一助云耳。是為序。
正統八年,歲在癸亥秋七月吉日,��建閩縣儒學訓導王用盛序。
補閑集
作者:崔滋
補閑集序編輯
文者蹈道之門,不涉不經之語。然欲鼓氣肆言,竦動時聽,或涉於險怪。況詩之作,本乎比興諷喩,故必寓託奇詭,然後其氣壯,其意深,其辭顯,足以感悟人心,發揚微旨,終歸於正。若剽竊刻畵誇耀靑紅,儒者固不爲也。雖詩家有琢鍊四格,所取者,琢句鍊意而已。今之後進,尙聲律章句,琢字必欲新,故其語生,鍊對必以類,故其意拙。雄傑老成之風,由是喪矣。我本朝以人文化成,賢儁間出,贊揚風化。光宗顯德五年,始闢春闈,擧賢良文學之士,玄鶴來儀。時則王融、趙翼、徐熙、金策,才之雄者也。越景顯數代間,李夢游、柳邦憲以文顯,鄭倍傑、高凝以詞賦進,崔文憲公沖命世興儒,吾道大行。至於文廟時,聲名文物,粲然大備。當時冢宰崔惟善,以王佐之才,著述精妙。平章事李精恭、崔奭,參政文正、李靈幹、鄭惟産,學士金行瓊、盧坦,濟濟比肩,文王以寧。厥後朴寅亮、崔思齊、思諒、李䫨、金亮鑑、魏繼廷、林元通、黃瑩、鄭文、金緣、金商祐、金富軾、權適、高唐愈、金富轍、富佾、洪瓘、印份、崔允儀、劉羲、鄭知常、蔡寶文、朴浩、朴椿齡、林宗庇、芮樂仝、崔諴、金精、文淑公父子、吳先生兄弟、李學士仁老、兪文安公升旦、金貞肅公仁鏡、李文順公奎報、李承制公老、金翰林克己、金諫議君綏、李史館允甫、陳補闕澕、劉沖基、李百順、兩司成咸淳、林椿、尹於一、孫得之、安淳之,金石間作,星月交輝。漢文唐詩,於斯爲盛。然而古今諸名賢,編成文集者,唯止數十家,自餘名章秀句,皆湮沒無聞。李學士仁老略集成篇,命曰破閑,晉陽公以其書未廣,命予續補。強拾廢忘之餘,得近體若干聯,或至於浮屠兒女輩,有一二事可以資於談笑者,其詩雖不嘉,幷錄之。共一部分爲三卷,而未暇雕板,今侍中上柱國崔公,追述先志,訪採其書,謹繕寫而進。
時甲寅四月日。守太尉崔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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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文][んばくり] 黑貓
* @青雨太太的點文:んばくり
喀嗒。 孤零零地佇立著的樑柱終究受不住火焰的侵蝕,在灰燼中靜靜倒下。天空像是被火舌染上顏色,不知何時轉成一片橙紅,夕陽只是把影子愈拉愈長,愈拉愈長。
見大俱利伽羅把刀收回刀鞘,山姥切國廣環視了一周,也放下手中的刀。周圍已經沒有敵人的身影,遠處依然殺聲震天,但身為守護歷史的一方,他們在這裡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時間溯行軍已經殲滅完成,雖然戰線不免受到影響⋯⋯嘛,再下來就是人類自己的事了。」狀況回報完畢,山姥切正打算發出歸城命令,卻看見大俱利伽羅蹲在不遠處燒毀的廢墟前,一動也沒有動。
「怎麼了?」他走向前,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只見焦黑殘破的屋瓦下,壓著一隻黑貓。
「⋯⋯是貓啊,以他們的敏捷程度,沒想到會被捲進來。」山姥切垂下了眼簾,而大俱利伽羅依然一動也不動。 「誰知道⋯⋯也許原本就受了傷吧。」 「或許是吧。」山姥切合起雙手,正想說幾句祈求冥福的話,一陣細碎的聲響忽然從眼前的磚瓦下傳了過來。
「!」朝著聲音的方向定睛一看,山姥切看見氣若游絲的黑貓正擠出全身力氣,微弱地掙扎著。「牠還活著!」 「⋯⋯啊啊。不過,也撐不了多久了吧。」彷彿早已察覺了這一點,大俱利伽羅只是伸出手,安撫似地,用指節輕輕滑過黑貓的額頭。看著對方的表情像是接受事實般地平靜,卻又矛盾地不願停下輕撫著黑貓的動作,山姥切國廣深吸了一口氣,伏下身,埋頭搬起屋瓦和木頭的殘片。
「喂,等等,你在做什麼!」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大俱利伽羅既訝異又困惑。「我們不能干涉歷史,你不是很清楚嗎⋯⋯!」 碎片刮傷了山姥切的指尖,但他沒有停下動作。 「反正放著牠也會死,對吧?牠不過是隻貓而已,是死還是消失不會對歷史產生什麼影響。嗚⋯⋯你也快點來幫忙!」 大俱利伽羅愣了一下,隨即跳向一旁,跟著抬起覆蓋在廢墟上、還隱隱透著火星的沉重樑柱。
待最後一根沉重的木材移開,氣喘吁吁的山姥切國廣抱起虛弱的黑貓,輕輕地,放在同樣氣喘吁吁的大俱利伽羅懷裡。 於是從屍骸無數的戰場上,他們帶回了,一隻垂死的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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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髒兮兮、灰頭土臉的山姥切國廣用不怎麼流利的口才,拚了老命說自己會照顧黑貓、希望留牠在本丸。對此,審神者沒有多說什麼。或者說,他也同樣難以想像從過去的時代帶走一隻貓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只是讓近侍叫來藥研藤四郎,好好檢查牠的傷勢。
「啊⋯⋯這樣子內臟恐怕是破裂了,有點嚴重啊⋯⋯」藥研推著下巴,語氣雖然依舊大而化之,眼鏡後的眼神卻寫著謹慎。 「⋯⋯有辦法治嗎?」 「也只能試試看了,希望貓的身體和人體不要差太多啊⋯⋯不過,」藥研頓了一下,撥了撥黑貓肌肉有些萎縮的後腳,「這個恐怕是舊傷吧,我會試試,但應該是沒辦法治了。」 山姥切和大俱利伽羅互看了一眼。這八成就是當時牠逃不掉的原因了吧——他們想。當市街都化成了火海,一隻受傷的困獸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沒關係的,只要能平安活下來就好,我們會照顧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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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照顧牠的——對於山姥切國廣說出的這句話,大俱利伽羅沒有出口反駁。即使從他用腰上的紅布把貓裹著帶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打算要自己一個人照顧牠。 大俱利伽羅心裡明白,山姥切會出手救那隻黑貓,是因為自己;而山姥切雖然會把沒自信的部分歸咎於他人,卻從不在重要的事情上推卸責任,才會理所當然地覺得該分擔一份責任。正因為明白這些細微的體貼,大俱利伽羅才更不能讓這一些都變成山姥切國廣的壓力。
只是,在被叫到藥研的房間,看見那隻黑貓努力張開眼睛、微弱地叫了聲「喵」的瞬間,他看見山姥切經常覆著陰霾的面容,竟像是個孩子般,毫無掩飾地綻放出喜悅。 「大俱利伽羅!你快看!等一下,牠剛剛是不是又叫了一聲?!」 「山姥切老兄,你是不是太興奮了點?人家好不容易才恢復咧。」藥研有些無奈地笑著,拿下眼鏡後的眼皮上似乎多了些黑眼圈。 「啊、啊⋯⋯抱歉⋯⋯」 「呵。」大俱利伽羅低聲笑了出來,一旁的兩人便在一瞬間安靜下來。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山姥切國廣徒手搬開那些瓦礫、弄得滿手是傷的畫面。「⋯⋯真是的,總是這樣吵吵鬧鬧的。你果然還是這麼不會拿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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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短促的敲門聲後,房門打開,大俱利伽羅走了進來。他的手臂下,夾著一個不算大的動物籠。 「國廣,我要出去,這傢伙給你照顧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把籠子放在地上,又再次確認了籠裡的狀態。 「咦?又要去萬屋嗎?昨天才去過的吧。」想起昨天也有過同樣的場景,山姥切不禁有些疑惑。 「嗯,昨天看了書,發現有些東西沒買齊。」 大俱利伽羅回得簡單,山姥切也不好再說什麼。「這樣啊⋯⋯雖然我可能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呃⋯⋯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嗎?」 「⋯⋯你顧好牠就是幫了大忙了。」大俱利伽羅搖搖頭,從口袋掏出一小包東西。「藥研給的藥在這裡,時間到了要記得餵給牠,然後絕對、絕對不能隨便把牠放出來。」 「喔、嗯,知道了⋯⋯」 聽見大俱利伽羅又述說了一次前一天出門前不知重複交代過幾遍的注意事項,山姥切顯得有些無地自容。 手術過後幾天,藥研評估過狀況後,決定讓兩人把黑貓帶回去自行照顧。這段期間內,大俱利伽羅書房的書翻不夠,又去萬屋買了幾本寵物飼養指南;看了指南後,又林林總總添購了不少用品。平時對萬屋毫無興趣、薪餉也無處花的他,不知為此外出了幾趟。 這只籠子也是那時大俱利伽羅去買回來的,對此,山姥切國廣還疑惑地問過:貓不都是在外面跑的嗎?要籠子做什麼?大俱利伽羅難得地開金口向山姥切告誡了一番,說是傷口還沒痊癒要靜養、牠對這裡還不熟悉嚇到了亂跑豈不就糟了諸如此類的話。也許就因為山姥切一時的蠢問題,讓大俱利伽羅每次出門前,都必定要重複提醒個幾次���絕對不能把牠放出來。 「⋯⋯那我出門了,這傢伙就交給你了。」 「啊,等一下⋯⋯」 「?」 山姥切看著籠裡因止痛藥效果而進入半睡眠的黑貓,一邊問道:「⋯⋯總是叫『牠』、『那傢伙』的,不給牠取個名字嗎?」 「⋯⋯⋯⋯」大俱利伽羅只是沉默了一陣,最後淡淡地丟出「不了」兩個字,走出了房門。 ———— 一一為「斬殺」而存在之物,如今要「撫育」一個生命,有很多事都必須從頭學起。 尚未完全痊癒之前,大俱利伽羅和山姥切國廣為了傷口疼痛而呻吟的黑貓,無時無刻輪班看顧著,最後幾乎直接搬進了對方房裡。 而在黑貓恢復元氣之後,接踵而來的大小事也一點也沒少。餵貓、清貓砂、從偌大的本丸裡把牠找出來押著去洗澡、剪指甲,偶爾還要接受其他夥伴們的申訴——內容不外乎東西被打破、收藏品被拿來磨爪子等等的受害報告。而就算對貓唸上幾句,牠也只會用玻璃珠般、金色中帶點淡綠的大眼望著人,然後撇過頭,裝著聽不懂的樣子。 也許原本就是隻有些歲數了的野貓,黑貓並不特別親人,但卻很懂得判斷情勢。才沒多久,就知道了誰能惹、誰不能惹。例如:從來不會看見牠跑去招惹髭切或是大和守安定,卻知道要在燭台���光忠和歌仙兼定的腳邊鑽來鑽去。而過了一年半,牠開始呲牙咧嘴地追著初來乍到的南泉一文字跑遍全本丸的時候,南泉才剛顯現不到三十分鐘。 山姥切國廣有時會對著牠自說自話,怨嘆著自己煩惱已經很多,為何還要自找麻煩,而黑貓只是打個呵欠,懶懶地閉上眼睛。然而,牠卻像是和大俱利伽羅特別意氣相投似地,先是在他讀書時把他的大腿當成寶座,到後來甚至像是定了鬧鐘般,準時在他就寢前就定位,蜷在他的枕邊。 「⋯⋯你這傢伙,救你的可不是我,知道嗎?」大俱利伽羅揉揉枕邊的黑色小腦袋,而牠只是輕輕地蹭著他的掌心,用「喵」的一聲表示回應。 ———— 出陣、遠征的日常持續進行著,由政府特別指派的監查官——山姥切長義,也在聚樂第的特命調查完成之後成為了本丸的一份子。當南泉不情不願地帶著他認識環境的時候,一隻跛著腳的黑貓蹭上了他的腳邊。 「喵,這不是那隻貓嗎?大俱利伽羅跟你那振仿作養的。」看見山姥切長義順手把貓抱起來,南泉湊了過來。 「⋯⋯偽物君?哪來的貓給他養。」山姥切長義看起來有些疑惑,而手中的黑貓則對著一旁的南泉威嚇似地哈著氣。 「誰知道啊,沒想到牠會主動跑來親近你,平常對我可都是這種態度咧。」南泉隔了一段距離,同樣向貓瞪了回去,順帶訕笑似地附了一句:「大概是聞到同樣的味道,把你當成你的仿作了吧,喵。」 「嘖。這貓還真不長眼。」山姥切長義瞪了南泉一眼,不悅地捏了捏貓鼻子,黑貓氣沖沖地用貓爪回擊,然後一溜煙從他手中躍下,身手矯健得簡直不像跛了一隻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黑貓不疾不徐地喵了一聲,像是在說:「我在這裡」。 「⋯⋯原來你在這裡!找你找了半⋯⋯呃,本、本歌⋯⋯」 山姥切國廣迅速地一把撈起貓,才發現後方兩人的身影。在來得及反應之前,本歌山姥切已經前進了幾步,來到他的面前。 「聽說是你的貓啊,偽物君。能不能問一下���哪裡來的?」 聽見這個問題,山姥切國廣吃了一驚,顧不得回應偽物不偽物,下意識把頭上的白布向下拉了兩吋。 「不,唔⋯⋯貓、貓不都是在外面跑的嗎,哪有什麼從哪裡來的⋯⋯」 「嘿,這座本丸可是獨立在時間流之外的,我還真想知道是從哪個外面跑進來的。」 山姥切國廣一想起他的本歌在時之政府所擔任的職位——監查官,就顯得愈發緊張。誰知道一旦讓監查官抓到自己從出陣的時代把貓帶了回來,他和大俱利伽羅會受到什麼樣的處分。 「貓⋯⋯貓嘛,神神秘秘的、誰知道呢⋯⋯哈哈哈⋯⋯牠牠牠該吃飯了我先走了再會。」不等對方做出回應,山姥切國廣迅速把貓塞進布裡,三併作兩步逃離了現場。 看著仿作遠去的背影,山姥切長義雙手環胸,嘆了口氣。「哈啊,說謊說得真差勁啊。」 「喂,那貓怎麼了嗎?」 「⋯⋯沒事。話說,你剛才是說這貓是偽物君跟誰在養?」 「?大俱利伽羅啊,又怎麼了,喵。」南泉歪著頭,不理解這一連串究竟是在演那齣。 「沒什麼。」不等負責說明的南泉先走,山姥切長義自顧自地邁開了腳步。「⋯⋯只不過,我還以為會做這種傻事的只有偽物君呢。」 「?」 ————— 天氣漸冷,晚餐後還在室外活動的人影明顯少了大半,再過不久,有暖桌出動的房間想必會成為本丸的社交中心。 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大俱利伽羅和山姥切一回房就搬出床墊棉被鋪好,準備趁身子還暖著的時候睡個好覺。才關了燈,鑽進被窩,一股毛茸茸的觸感便蹭過大俱利伽羅的肩頭。 「怎麼,你也怕冷嗎。」 入夜後,黑貓總會在大俱利伽羅枕邊的專屬小床歇下。雖然距離不遠,但這樣主動靠過來還是頭一遭。 黑貓喵地回應一聲,又繼續在大俱利伽羅的枕頭周圍踱來踱去。 「⋯⋯過來。」彷彿讀懂了貓的心思,大俱利伽羅將被子掀開一個角落。黑貓也像是明白了似的,輕輕一溜便鑽進了被窩。 微光下,看著大俱利伽羅再度把被子蓋好,閉上眼睛、溫柔地拍著黑貓的背,山姥切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我、我也覺得,有點冷⋯⋯」 大俱利伽羅有些訝異地睜大了眼睛,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再次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冷空氣都跑進來了,快點。」 山姥切像個得到獎勵的孩子似地漲紅了臉,二話不說丟開自己的被子,翻身擠進另一床暖烘烘的被窩。 「喵⋯⋯喵喵!」「痛⋯⋯居然還給我真的伸爪子!」被突然撞進來的龐然大物擠了個扁,黑貓不滿地使出貓掌抗議,而山姥切國廣也不甘示弱地擺出反擊架勢。 「⋯⋯你們⋯⋯別在我的床上爭地盤!」
———— 自從上次意外撞見前監察官——本歌山姥切的事件後,飼主們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不顧黑貓吵著要出門散步的抗議,遮遮掩掩地硬是把牠藏了老半天。然而出乎意料地——什麼也沒有發生。不僅沒收到時之政府的警告,就連身在同一本丸的山姥切長義本人,也沒再提過貓的事。 大俱利伽羅不在,看貓悶得慌,山姥切思索著不再有躲藏的必要,探頭看外面四下無人,便把牠放了出去。只是才沒過多久,門外便響起了陣陣的抓門聲和細微的貓叫聲。 「你不是才嚷著要出去嗎?怎麼又回來了?」門才打開,黑貓便從山姥切腳邊的縫隙竄了進來,跳上牠鋪了軟墊的小床。絲絲冷空氣隨著從門縫鑽進房間,山姥切不禁打了個冷顫,伸手把布圍得嚴實些。「⋯⋯算了,外頭也冷了,就待在房裡也好。」 這傢伙,去年明明還在雪地裡打滾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怕冷了?想起牠縮在大俱利伽羅身邊睡著的模樣,可愛歸可愛,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關上門,搔了搔蜷成一團的黑貓,黑貓只是懶懶地叫了一聲。
———— 常綠樹的樹梢依然綴滿著綠葉,本丸卻已迎來了冬天。冷風一吹,枝頭上懸著的殘破枯葉只能被無情地扯落,在地上堆積成沒有生氣的山丘。 原本拖著一條腿也不放棄到處遊玩、把整個本丸當作自個兒領域範圍的黑貓,竟一天一天愈來愈少離開房間。 大部份的時間,黑貓都懶懶地坐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外頭。為了讓牠不無聊,大俱利伽羅特地把障子下方一角的紙裁掉,克難地加了一片玻璃,做成牠專用的觀景窗。這陣子,隨著這隻曾經的流浪貓變得黏人,大俱利伽羅待在房內看書的時間也變得更長了。 看著貓靜靜窩在大俱利伽羅腿上,陪伴著他讀書的畫面,一瞬間,山姥切國廣彷彿有了一切仍然一如往常的錯覺。 在黑貓開始明顯食慾低落的時候,他們曾帶著黑貓給藥研藤四郎作檢查。 「⋯⋯這裡有些促進食慾的漢方藥,少量給牠試試看。但有沒有用,就⋯⋯」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藥研欲言又��,兩人不禁心急起來。 「嘛,冷靜點冷靜點,牠沒事。」 明明就不對勁,哪來的沒事——想也知道對方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在被反駁之前,藥研便接著說下去。 「話說在前面,動物並不是我的專長,但牠沒有外傷,也沒有什麼受感染的病徵。我能想到最大的可能性是——」 ——牠老了。 就算理解這句話的字面意義,山姥切國廣卻依然有些懵懂。身為付喪神,他彷彿是紮跟在歷史長河沿岸的常綠樹,遠遠地看著世間的春去秋來。縱使濺在身上的水滴日積月累地滋養他、成為他的一部分,相較於長河裡隨波逐流的眾生,他仍是個旁觀者。 生・老・病・死,對刀劍而言不過是一串模模糊糊的名詞而已。 貓是他救的,他當然知道牠在這裡待了幾年,也明白牠來此之前有著無人知曉的過去。的但在刀劍付喪神的生命中,這區區的幾年、甚至是數十年,不就只是一瞬間而已嗎? 「總會有辦法的對吧!不是費盡心力才把牠救回來的嗎,一定可以⋯⋯」 「⋯⋯國廣。」 「大俱利伽羅,動物不是藥研的專業,我們再去找⋯⋯」 「國廣!」 少見的強烈語氣,讓山姥切只能愣在原地,無言地看著大俱利伽羅從工作台上抱起沒精打采的黑貓,向藥研告辭而去。 離去的那一刻,大俱利伽羅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山姥切到現在都不知該如何去揣測。
———— 冬天過去,枝頭上抽出新芽,黑貓依然只是賴在房間裡,輕輕晃著尾巴,透過那片玻璃看著日漸恢復嘈雜的本丸。 牠的飼主們沒有尋求更多的診斷或治療,只是安靜地、平凡地過著有牠相伴的日子。為此,甚至拒絕了修行的機會,只為了能和牠多相處一些時間。 為人類所作、又作為人類的型態顯現,從外觀判別人類的年紀,對刀劍男士來說並沒有什麼困難。 但他們終究不了解貓。 就算理性上知道時間已所剩無幾,內心深處卻總是苟且地不願想像可預見的未來。彷彿撇過頭,就可以不必面對——直到那一天猝不及防地來臨。 黑貓看起來就僅僅是安靜地睡去而已,只是這次,那雙金色中帶點淡綠的大眼再也不會再睜開。直到最後,牠仍舊沒有一絲老態,烏亮的毛皮柔順得猶如新生。 大俱利伽羅和山姥切國廣選擇了庭院一角、黑貓經常歇息的常綠樹之下,作為牠永眠之地。他們沒有告訴太多人,那一天,大多數的刀劍男士和審神者卻都露了面,為牠送行。在山伏的誦經聲中,牠永遠地回歸了塵土。 簡單的儀式一結束,大俱利伽羅便離開了現場。縱然有些試圖安慰他的聲音,他也並未因此停下腳步。 所以才說他傻啊——追著大俱利伽羅經過前監察官身邊時,山姥切國廣彷彿聽見了這麼一句話。 一路追回了自己的房間,只見大俱利伽羅正取出工具,準備保養護甲。深色的戰裝束上,仍隱約沾著幾絲黑色的貓毛。 「大俱利伽羅⋯⋯」 「⋯⋯明天開始,再沒有什麼分心的理由了,好好準備吧。」他的語氣不帶情緒,低低的,幾乎和平時沒有兩樣。 「⋯⋯⋯⋯」
———— 向審神者做完了出陣的結報,山姥切想了想,轉身步向庭院。 也許是前一陣子休息得多,最近出陣的次數感覺起來似乎特別頻繁。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生與死只是一斬之間的事,容不下一絲遲疑。 大俱利伽羅揮出的每一擊、擋下的每一刀,都一如往常般精準。一直以來,即便在戰況最不利的時候,那份沉著和觀察力也能穩當地帶領隊伍脫離困境。他揮刀的身姿,以及確立自己的同時,也依然悉心關注著周圍的從容氣度,是山姥切國廣不變的憧憬。 山姥切心裡明白,日復一日與戰鬥為伍,刀劍的付喪神用自己的雙手奪取無數的敵軍性命,一隻貓的死,又算得上什麼。畢竟打從一開始,牠就該葬身在那片火海。 就如同大俱利伽羅那時的選擇,不干涉,不改變,只是沉默地目送那個脆弱生命的離去。 然而,一時興起繞的那段遠路終究太過漫長,在轉瞬間回到正軌的這個現實,反倒異樣得猶如歪曲的海市蜃樓。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來到常綠樹下,腳步停留在那新立的小小墓石前。那方墓石未經雕琢,空白得有些寂寥。 墓的主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能讓牠在這與所有時空隔絕的世界留下一筆歷史。 一直以來,山姥切默默地看著大俱利伽羅為牠在萬屋來回往返,為牠讀了數不清的飼育書籍,為牠開了一扇小小的窗。 他給了牠一個家,卻一直都不肯給牠取個名字。 「⋯⋯這個傻子。」 和本歌擦身而過時的那一句話,如反芻般在腦海打轉。山姥切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那個人的傻,是因為他始終比誰都要明白。 春末的風已褪去寒意,山姥切回房時,障子卻依然緊閉著。外頭的光線只能透過玻璃觀景窗,在地上拉出一個斜斜的平行四邊形。那扇觀景窗不知從何時起,早已變成了這間房的既定風景。 大俱利伽羅已卸下裝備,見對方進門,他有意無意地開了口。 「真慢啊,最近幾次的戰報內容不都差不多嗎。」他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趁最近戰況還算穩定,我打算提出修行的申請。」 「大俱利伽羅。」 山姥切沒有回應,只是徑直走向前,他看見那一向平靜的面孔浮現一絲疑惑。 「⋯⋯你跟我不一樣,我當然知道你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但是你也知道吧——」 ——不論任何時候,你都不需要一個人承擔。 你還有我。 「嘛,雖然我恐怕不怎麼可靠,比起我,還有更多其他⋯⋯」一反方才的堅定,山姥切扯了扯布沿,侷促的聲音微弱得像要消失在陰影裡。 「⋯⋯國廣。」 山姥切抬起頭,卻仍看不清大俱利伽羅臉上的表情,只覺得這低聲的呼喚似乎帶著鼻音。 「⋯⋯那麼,就把你的肩膀,借我一下吧。」 還來不及答應,山姥切只覺得肩頭一陣沉,突如其來的力道讓他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但他接住了那股重量。 淚滴浸濕了白布,滲過衣物、透進肌膚,那是一股有別於體溫的溫度。耳邊是壓抑過卻仍止不住的嗚咽,胸口支撐著近乎抽搐的顫抖,而他伸出雙手,擁抱了那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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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Raven of War: Ouverture
Chris的書信抵達巫師堡時,時節正好入秋。 金色的麥田在山谷底下肆意漫長,於風裡化為一片流淌的金海,晨間連結山峰的山道上霜漸增厚,不久後道路便將被厚雪凍透,將巫師堡與外界徹底隔絕。 巫師堡的中庭裡,受雇的谷底居民正在卸下巫師們訂下的最後一批書信貨品,Chris的書信夾在其中,並將會是由此刻起,直到初春以前,Kyle能接到的最後外界信息。 導師將信��遞給他,目光滑過封泥時,暗色的眼熠熠生輝。蜂蠟上壓著一層格外小心的咒,用以掩蓋信息。儘管蠟上印的並非高深的咒術,刻意的中庸反使得其偽裝性更加淺而易見。他用雙手捏住信封,半透明的纖維溢出濃烈的林木氣息,像條金色的絲線,在巫師們乳白色的眼裡流動著。在沉默裡,他猜想他們早已摸透了他的身分。 Cartman闊步從堡裡走了出來,鑽入谷底住民的隊伍裡,他撕開一封包裹,裏頭塞著幾罐琥珀色罐狀蜂蜜與山胡桃木燻製肉乾。他短短一瞥,便將包裹重新封起。短短數秒之間,包裹裡洩出的細小的蜂鳴,足以使巫師們豎耳傾聽,捕捉到大氣裡轉瞬間細微的魔力波動。 Cartman傲���地瞟了他一眼,掏出一枚金幣遞給送貨的谷底居民,將包裹拽進懷裡走開了。Kyle捏著書信,觀望著巫師們幽魂似的,陸陸續續支付酬勞。巫師們夢遊似地搖晃身軀與Cartman銳利的眼神都令他不安,彷彿他全身赤裸,無所遁形。他將書信帶進大廳裡,扔進壁爐裡,火焰貪婪地啃噬著米色的信紙,焦黑的口逐漸將精靈王國的訊息融化成灰燼。 以渴求知識為由的他們,各自懷抱著自己的秘密來到此地,巫師們對此緘口不語,對來者無條件地開放知識。這是巫師堡世紀以來的信條,泰半是為了換取各方知識並維持中立所作的妥協。短短幾個月裡,Kyle便察覺巫師堡藉著低姿態所吸納,並擁有的機密具有高度威脅性。巫師們太過精通隱藏,將貴重的信息同織網似地層層交疊,刺入日常生活中每一樣肉眼看來微不足道的事物之中。對術士而言,僅是曖昧不清的頻率、波動、音律或著氣息,都是包覆著每一個完整拼圖中的關鍵。 他知道當他們的手掃過那層蜂蠟,上頭林葉的氣息就已將他曝光。他源於自身反叛,為了逃避責任而孤身前來巫師堡的行徑;Chris對此事所感到的憂慮與不滿。王與后為即將入冬時,密林豐收後降臨的靜謐所感到的喜悅;以及人類劍士包裹在清澈靈魂下的思念,這一切都被展開,揭露在巫師堡內陳舊的宛如凍結的時空裡。矛盾的是,正式此地具有橫跨著時代的獨特透明性,Kyle才被其冷靜洞察萬物的特性所吸引。 但他很確信,Cartman前來此地的理由必定截然不同。 夏季時當他們在谷地祭典相會時,Cartman看來不過是個開朗、健談,稍顯孩子氣的人類王子,Kyle一度以為他憧憬的巫師堡的理由,是源自同樣對學識的迷戀。他步上螺旋階梯,重新在火光的引領下來到書庫,即便尚未入冬,包覆在陰影之中的石砌通道以散出寒意。提燈內的火光僅能微微喘息,即便精靈向來對火抱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巫師堡裡凍結的時空卻令他不得不將火焰緊緊貼在胸膛前。微弱的火光裡,他能看見藏書書背上燙著的字跡,它們按照人類字母至末排列,紀載著Zaron大陸從古至今所有民族、土地與生物的歷史,每本書物的內容都已被他詳讀,清晰烙印於腦海裡。但正如每一道光後必然緊隨的暗影,這些藏書不過是巫師堡的一個面向。 Kyle穿過書庫,來到房內的盡頭,將手貼在磚牆上摸索著,凹凸不平的磚面被一層灼痛的酷寒包裹著,即使戴著手套,他也能感覺到指腹被扎得刺痛。但當他的手指按入其中一塊磚裡時,通往禁書庫的暗門緩緩地在他的足前展開。 大門敞開使門內的光線薄弱的火把更因氣流的衝擊,在陳腐的霉味裡不斷閃躲。Kyle拉緊披風,以免在濕冷的空氣裡瑟瑟發抖,除了他的呼吸聲,室內一片死寂,只有黑暗聳立於林立的書架中,他對棲息於禁書庫黑暗感到害怕,他們就像與死亡及破滅共生之物,在那裏頭沒有回聲,沒有盡頭,只有虛無。同時他卻感到一種致命的驅使力,令他無法自拔地聽從召喚,踏入黑暗之中。 他吸了口氣,將集中力放回書架上,視線在每一本書冊的封皮上滑翔,追著自己曾經完成的足跡。正如他無法拒絕虛無的召喚,Kyle也對自己飢餓地啃食著每一本藏書上紀載的知識的行徑所迷惑,彷彿他正將自己推近瘋狂的刀鋒上,而理智仍柔聲說服他繼續下去。他視線突然落空,茫然地重新著地於自己前一晚完成的書籍封皮上,紀載著致命性毒藥製作的配方書,它的左側應當是《死靈祭儀》,這本書卻不在書架上。 他瞇起眼,抓著搖晃的提燈朝書庫深處走去,禁書庫盡頭的牆面上有著一個磚大的通風口,一旁放置了一張小桌,此時壟罩在微弱的油燈光暈下。 Kyle走進小桌時,座位上的人仰首,已飽含輕蔑的細長雙眼注視著他。 他吸了一口氣,那本《死靈祭儀》正躺在對方的手肘下。 偌大的圖書室內,按照書類順序閱讀的他,與隨機選書的Cartman屢次在禁書庫裡爭奪同樣的書籍是件十分愚蠢,並毫無邏輯的事,次數之頻繁,讓Kyle合理懷疑對方是刻意為之。好幾回他想問,為何對方會出現在巫師堡?又為何他們總每每來到同樣的地方?渴求著同一本書?他們也許能共享知識,早在山谷下的祭典,他們便已結識,在山谷裡人煙稀疏的村落裡以年齡相近的王儲身分相識,又毫無預警地在此處再度撞見更是難得的默契。他熟知並非所有人類都能平等地將終年生活於密林中的精靈一視同仁,但人類王子安逸地融入黑暗的姿態,相較祭典時,對其身分鮮明的厭惡態度只勾起他的怒火,總讓他下意識高速運轉的腦袋分神,難以思考。 你拿了我的書。他說。 上頭寫著你的名字嗎?Cartman挑眉。 不好笑。 誰說我在開玩笑。你幹嘛不走開,去外頭看你的兒童百科。 Kyle從懷裡掏出拆信刀,插在桌面上。 你真是我見過最無禮的人類!我已經厭倦你整天和我搶書了。 Cartman盯著沒入桌面的刀尖,再將視線轉向怒氣沖沖的Kyle。 我說,你們精靈到底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呢?在臭氣沖天的泥沼地裏蓋詛咒博物館嗎來娛樂自己嗎?Cartman將刀拔起,揚起的聲調帶著慍怒。 那你又想做什麼,人類,沉溺在自我毀滅的力量裡嗎?Kyle咬牙切齒地回答。 傲慢之徒!別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Cartman吼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處心積慮就只是要阻擋我借閱禁書庫的書! Cartman瞇起眼,一抹興奮的暗影在他的眼底流竄。 誰知道,在這樣連蛆蟲都不願棲身的死亡夾層裡,精靈王子會對這些腐朽的禁術這麼執著呢?你真的是精靈嗎──還是不過是披著精靈皮囊的死靈? 要不是我只有半年,才懶得跟你吵這些──Kyle吸了口氣,正要打斷Cartman,視線卻不自覺被通風口外的風景引走了視線。一片血紅正逐漸墜落,吞噬了狹窄視野下所能視見的天空。 Kyle偏頭,聽見雪地裡細碎的墜落聲。 那是什麼? 廉價咒術,封山前術士們娛樂那些愚蠢平民的幻術表演。Cartman冷漠地回答。 不,不是那個。他咬唇,將半身壓在小桌上,將上半身靠向通風口。 Cartman詫異地瞟向通風口,朝下眺望,說道:是渡鴉。 巨大的黑色的羽毛隨著第一陣落雪在空中飛舞,漫無目的,卻又在漆上緋紅光澤的雪花裡瀰漫著惴惴不安的氣息,一根尾羽乘著風滑進Cartman手裡的書。 他將書猛然闔上,羽毛在拍擊聲裡被深深擒入書頁裡。 看完了。Cartman咧嘴笑了,將書遞給依然疑惑的Kyle。讓給你。
Raven of War: Overture
濃厚的黑霧凝聚在大氣裡,靜謐而柔軟,延伸至四周所能視見的所有方向,除了細小的風聲,漆黑裡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輪廓,沒有方向,沒有時間,連他自身的樣貌都被遮蓋的模糊不清。他既不明白他身在此地的理由,也記不清是為何徘徊,只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 他走著。彷彿世紀之久。 一塊黯淡的光在遠方顯現,氣若游絲地閃爍著。但當他下定決心朝它前去時,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光的盡頭是間書房,鋪著勃艮第色的絨地毯,溫暖的胡桃木桌椅與書櫃整齊地林立於室內,壁紙是金綠的,在燭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牆面上懸著一張法蘭德斯壁毯*,用亮面繡線交織出一對年輕愛侶的畫像,花朵與樹木環繞著他們綻放,張開斑爛的色澤,身段優雅的淑女坐著,目光柔軟地垂下。在她前方的貴族,指間擒著一顆血紅的心型寶石,他伸手探向淑女,正欲將手中的心交付予她。(* "The Offering of the Heart",1410年,法蘭德斯織畫) 這幅畫作的前景洋溢著豐饒與浪漫,畫作的邊際卻壟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端詳著壁毯,望得出神,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坐在胡桃木椅上的男人──Eric Cartman,正以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回過頭,視線落在對方捧在手裡的犢皮書。 他對那封皮的樣貌十分熟悉,因為封皮上的花飾圖騰與Cartman的性格毫不相襯,Cartman一直隨身攜帶,裡頭紀載密密麻麻的密語筆記。 他見過那本記事的內容,即將邁入夏季的時刻,Cartman將它與其它書籍夾在一塊,落在巫師堡的壁爐上。風將它的書頁吹翻,潦草的字跡被扯進火光裡。那時他經過壁爐,正好瞧見Cartman無意間遺忘的記事,在展開書頁的文字裡,望見一種隱晦而奇特的思念。 他沒有讀懂整頁記事的內容,因為匆匆回到大廳的Cartman將他粗暴地從壁爐前推開,在他從踉蹌中找回平衡時,Cartman已經記事重新拽回懷裡,脹著臉朝他大發雷霆。但無論Cartman當時的咆哮多麼無理取鬧,他只在其中意識到欲蓋彌彰後的脆弱感。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Cartman說,嗓音夾著矛盾的想望與抗拒。 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該不該在巫師堡?他皺起眉頭,在Cartman眼裡浮現更多疑惑時,停頓下來。他發現Cartman相較記憶中要來的成熟,穿的並非巫師堡時那套簡便巫師袍,而是帶著毛皮的棗紅絲綢外衣。他覺得怪異,重新環視室內的細節,猛然意識到他並不在巫師堡裡。巫師堡中沒有這樣的書房。 人多少都有不願面對的掩藏事物。當時在壁爐前的他是這麼想的。那些潛藏於人們性格之下,極力掩飾的脆弱性,反讓人更接彼此的心靈。這顯示了在他們各自的人生之中,都具有著無法失去的珍貴之物,他們是有能力去愛的人。他可以選擇不恨Cartman,也許信任他──他可以嗎? 他倒抽一口氣,呼吸急促地後退,遠離Cartman。他開始重新記得發生了什麼。Stan劍鋒上的血。Kenny的屍體。Cartman在地面上畫出的魔法陣。 Cartman從椅子上站起身,但沒有逼近。 所以,那本書真的很有效,對吧?我們沒有一人真正懂《死靈祭儀》的意涵。Cartman自嘲似地笑了起來。現在,我明白為何巫師總抱怨事情不按牌理發展了。 他停頓,眼神轉暗,變得深邃而渾沌,口吻壓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自己來找我,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這正是收割嗎?Kyle,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可以展示給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裡── 他無法回答。他的心底沒有答案。惡寒從他的尾椎一路竄升,蔓延至全身,眼前的景象倏地崩塌了。他因恐懼而顫抖,身體被高速托拽,撕碎,甩入遠方。他反射性地握緊雙手,但撲了空,回應他的是一道粗暴刺眼的光。 Kyle喘息,瞪著炫目的光線發楞,許久才從重新拼湊出周遭的景象。 他躺在床上,浸泡於厚重的疲倦中,身體與意識的連結支離破碎,即使腦部不斷下達指令,身體僅是微微顫抖著,動彈不得。唯有他的頭部,勉強回應著指令朝側方偏轉。 他看見Chris因震驚撞到門框,發出巨響。 快去稟告王和皇后!!殿下醒了!Chris抹了抹睡眼惺忪的臉,對走廊吼道。 他想回答,喉裡只發出一陣混濁的氣音。一群穿著長袍的精靈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的綠袍上沾著濃厚的藥草味,衣領上別著藤蔓交纏的銀蛇別針,是宮廷藥劑師的標誌,上頭的漿果圖紋艷紅而飽滿,彷彿隨時要迸出血色的汁液。他們用枯枝般的手指將他扳來扳去,在模糊的囈語中檢視他,他們機械式地測量體溫,觀察他的眼睛,與他四肢對外界的反應狀態,直到皇后奔進室內,直直撲上床,這群烏鴉似的藥劑師才紛紛散開。 他被皇后Sheila抱了滿懷,在衝擊後的餘波中,搖搖晃晃地看見尾隨在後的父王Gerald,王不發一語,僅是伸手環抱住他的妻子與獨子。Kyle被鉗的呼吸困難,疑惑地望向Chris尋求答案,後者卻僅是站在門邊,神情寬慰。 發生什麼事了?他清了清嗓子,語言卻破碎地摔在床上,他奮力地反覆嘗試了幾回,才講出混濁的句子。 別擔心這些,孩子。Gerald說,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 對。現在你得先好好休息。Sheila抹著眼角的淚水,將他按回床上,一面輕撫他的前額,將他緊緊裹在棉被裡。她熱烈地要他灌下一大碗湯藥,堅決要守在床側,直到Gerald用Kyle還需靜養的理由將她勸走。 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慢慢理解,但在那之前,我們希望你能先康復起來。Gerald對他說。 Chris重新清空了室內的侍從,屋內只留下他與一名年邁的藥劑師,在窗邊打著盹燉煮湯藥。 那藥讓我想吐。他說。 應該是因為你很久沒進食了。Chris點燃一捲扎起的藥草,將發散的煙撒在他身上,藥草濃郁的甜味讓他放鬆,噁心感也消退許多。 Chris,我在精靈王國裡嗎? 正是。 為什麼我在這裡? My Lord,正如His Majesty所說,比起擔心這些,現在你需要的是靜養。 Kyle盯著自己寢殿的擺設發楞,他的身體與大腦正在重新組織,將混亂的訊息與記憶重新整合為完整的、精靈王國樣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十分熟悉,父王母后的樣貌,他們的體態與嗓音,侍從唯唯諾諾的態度,與自小在身側服侍他的Chris,這些事物與他的童年交織在一塊,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但當他開始延展,摸索在那以外的景象時,突然意識到其中少了什麼,有個不自然的空缺,令他焦躁。 他扯住Chris的袖口,腹部翻攪,試圖起身。 Chris,Stan在哪?我的護衛,他在哪裡? 他不在這裡。 那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護衛,他應該待在我身邊的── 一股古怪而強烈的不祥在他的胸口蔓延。 你冷靜一點。他沒事,只是暫時不在國內。Chris一怔,但很快便收拾起吃驚,將他按回床上,察覺Kyle並沒有因此放鬆。他嘆了一口氣,問:你什麼都不���得了? 我。我記得Cartman的詛咒。Kyle舔了舔嘴唇。你氣炸了。 我當時確實是氣炸了。Chris平靜地說。 我做了差勁的決定,Stan試圖安撫我,他覺得是他害我中了圈套,他想要彌補。 Chris沉默地聽著他的陳述。 我覺得糟透了。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虛弱過。Kyle回憶起當時的狀況,但記憶依然模糊不清。當晚Stan攙扶他回房後,他全身發冷,異常疲倦,告訴Chris與Stan他要提早休息。Stan沒有離開,他守在床側。夜裡有人打翻了燭火,但他實在太疲倦了,試圖讓自己起身查看情況,卻昏昏沉沉地無法清醒。他記得他的名字被反覆喊叫著。他被橫抱起來。馬車輪軸在道路上行駛的聲音粗暴的幾乎要解體似的。 已經將近五年了,My Lord。 Kyle抬起頭。 那晚深夜你開始高燒,陷入昏迷。我們連夜趕到巫師堡,巫師掃遍堡內的典籍,找不到任何解咒的方式。 Chris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駭人,即使他的口吻相當冷靜,Kyle依然能感受到其中壓抑的憤怒。 那人類雜種的詛咒,請原諒我的用字,打斷了你與森林的連結──你無法再從自然力量獲得生命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帶您回來,回到精靈的土地上。巫師說如果不這麼做,情況可能惡化的更迅速。 Kyle難以置信地瞪著Chris,對方的神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涵。 我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重建你跟自然之力的連結,藥劑師掃���了國內所有能尋獲的珍稀藥材與配方,但沒有一樣有用。 Chris抬起頭,目光直視Kyle。 你能提早醒來簡直是奇蹟。 提早。Kyle停頓。提早是什麼意思。 His Majesty已親自宣布您的繼承儀式會在三個月後舉行,正是因此,Stan奉命為您的繼承儀式進行準備。 什麼!?Kyle瞪大雙眼。等等,我甚至不到三百歲──而且按照你說的,我昏迷了快五年,現在我甚至無法自由移動身體,怎麼可能繼承? 您知道繼位儀式是怎麼運作的。繼任者的名字得在繼位前一年就由先知奉給聖樹,請求祂的同意,這是已經敲定的事,我不覺得His Majesty會改變心意。您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也許是聖樹的祝福,希望您在繼任前有所準備。 你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都沒有成功,所以……你們連繼位儀式都賭上了?你們瘋了嗎? 精靈傳統繼位儀式裡,卸任的王要將畢生累積的智慧與被自然所加持的權杖,在王國中心的聖樹下賜與新任的王。當天清晨,飲用聖樹所墜落的晨露將給予新王祝福。晨露中所蘊藏的,是匯集了森林初生至今,所有生死循環的能量,也是最初賦予精靈一族生命的巨大能量。曾有先知形容,那龐大的生命力甚至能令亡魂起死回生。 Chris吸了口氣,解釋:我們都希望能夠樂觀地看待這件事。但My Lord,你很清楚和自然失去連結的精靈只會逐漸衰竭而死。我很抱歉這麼說,但你是精靈王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你。你必須好好休息,接下來的時日,我們會竭盡一切讓你能準備好繼位。 Kyle咬唇,不再說話,只覺胸口隱隱作痛。 儘管如此,My Lord,我很高興你能回來。Chris沉默了片刻,說。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苦澀地消化著超載的訊息。
◇
一對雙眼注視著他。 它飄動在大氣裡,無聲無息。 Kyle別開頭,不安地將視線別開。倚著落地窗櫺的藥劑師睡的昏沉,懸在空中的月光皎潔地撒入室內,在地毯上留下銀粉似的光。他聽見聲音,隨著那雙眼在黑暗裡滑動,暗影從室內的角落墜落。它的步伐沉重地踩在地毯上,朝他逼近,那宛如骸骨碰撞的移動聲,飛散在風中的黑霧,使月光瑟瑟發抖。 他希望藥劑師能醒來,它就會離開。但藥劑師無法聽見它的聲音,唯有他能。他感覺到它冰冷的吐息,它落在床上的銳利爪子,它的低語。他看不見它,動彈不得。但它一直跟隨著他。無所不在。蓄勢待發地要將他吞入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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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抹臉,讓皇后勾住他的手。 她露出滿足的微笑,領著他踏進灌木林間的小徑上。他開始習慣每日早晨皇后親自攙扶著他,在花園進行的步行活動。他的身體正在復甦,重建昔日的肌肉記憶,進程十分緩慢,但已足夠讓他無礙地使用自己的四肢。 她興致盎然地談論著天氣,與花園內新植花卉生長的狀態,Kyle揉了揉鼻骨,心不在焉地回應。夜裡頻頻顯現的影像使他心神不寧,它們不同於夢境,真實的讓他無法安睡。馬匹的長嘶聲穿過五顏六色的灌木叢,端到小徑上時,他還意識混濁的無法馬上反應過來。 Sheila皺眉,領著Kyle先到花園內的涼亭歇息,要Chris去查探了騷亂的源頭,自己則涼亭內踱步。Kyle坐在長椅上,漫不經心地摩擦著相貼的十指時,隔著灌木叢聽見Chris的說話聲。 你應該要一周才能回來,我希望你沒累死坐騎。 我準備了備用馬。非常多。答覆的聲音因急喘聽來相當破碎。 Kyle倏地站起身,瞪視著Chris一路穿過灌木叢,回到涼亭回報,他尾隨在Chris身後,在涼亭前單腳跪下。低著頭,他的身形大半被佇立於Kyle前方的Sheila遮住,但若影若現的輪廓仍舊讓Kyle的心爆跳。 Her Majesty同意在這裡接見你,但陛下希望His Majesty在場,你必須等。Chris說。 謝Her Majesty饒恕在下的唐突。他說,嗓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狼狽。Kyle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急切,但Sheila在的場合他基於禮數無法回應他,這樣的迫切感讓他備感挫折。意外的是Gerald來到花園時,只帶著幾名貼身侍從,場面對稀鬆平常的對談來說顯得嚴肅,對正式會面又顯得太過隨意。 Stan Marshwalker,我希望你捎來的,是我期盼已久的信息。Gerald步上涼亭,站在妻子身旁,他伸出手,示意要Stan抬頭。 屬下相信您不會失望的。Stan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上。侍從接過書信,交付給Gerald。後方的Kyle看不清書信的內容,但其父閱讀時,異常嚴肅的神情彷彿他早已等候這音信許久。Gerald細讀之後,將書信折起,塞進懷裡。 做得很好。因為你的辛勞,儀式能在預期裡舉辦。 為此,屬下額外捎來賀禮。 喔?Gerald挑眉。 Stan吹了口哨。一名身影搖搖晃晃地從灌木叢間走了出來。 這位是Jimmy Valmer,Zaron聲名響赫的吟遊詩人,特意為此前來恭賀。 參見His Majesty。跛腳的吟遊詩人在Stan的協助下躬身行禮。 我很期盼能聽見你的演奏,不如你待會就在花園為我的皇后獻上一曲?Gerald歡快的嗓音也帶起了Sheila心情,她收起對騷動的不耐,揚聲贊同。 悉、悉聽尊便。 Jimmy在侍從的引領下退開。Gerald將目光重新落在Stan身上,說:我希望能從你口中得到更多此行的細節,用餐後我會在書房等待你。 Stan再度躬身行禮。 現在,容我在皇后的伴隨下享受漫步花園的時光。Gerald望向Kyle。我將此地留給你和你的部下敘舊。 他伸出手,召喚Sheila,她凝視著Stan片刻後,提裙迎向夫君的手,侍從尾隨著王與后,並領著Jimmy再度踏上小徑。 Kyle終於在隊伍散去後看清跪在涼亭前的Stan,他的拳擱在膝上,因過度緊握而關節浮突,彷彿費盡心力克制著自己。 Stan,你可以起來了。Chris開口,他最後的音節還在大氣裡發散,Stan已倏地從地上跳起,衝向Kyle,將他拽進懷裡。Stan的動作太快,來不及反應的Kyle僅是愣在原地,他抱得太緊,壓的Kyle雙肩發麻。Kyle沒有掙扎,因為Stan微微發顫的身軀裡,能隱約聽見呼吸中伴隨的哽咽聲。 對不起,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過了片刻,Stan連忙鬆開Kyle。 Kyle搖頭,仍然有些詫異,近距離見到Stan,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時,他才赫然驚覺,對他而言短暫的一瞬間,時光卻實實在在在Stan身上流逝了五年。難以在精靈身上察覺光陰的變化,在身為人類的Stan身上,變化深切地體現出來。他們初次相識時,Stan只有15歲,如今在他面前,Stan的骨架已變得寬廣,身材高䠷,嗓音也低沉的多。 我好想你。Stan用雙手捧著他的臉。 我不懷疑。Kyle笑著,回抱如今姿態有些陌生的Stan,原先佔據在心底的不安預感變得模糊,必定是他將思念的焦躁與不詳混淆了。 我知道你們很開心,但就個人來說,我不建議你們在這裡接吻。 Chris任由他們相擁了許久,終於發出一聲嘆息,打岔。於是Stan側頭親吻Kyle的前額,惹得後者不住輕笑。 抱歉,Kyle。還有工作要做。Stan依依不捨地滑出Kyle的雙臂。 我以為他是我的護衛。Kyle朝Chris板起臉。 暫時不是。Chris無視他的抗議。 不會太久。Stan莞爾,走向涼亭外的Chris。 Kyle抱胸,摸著長椅的座椅坐下,他的目光追著緩步走下階梯的Stan。斑斕樹影的碎影打在他略顯陌生的側臉上,笑意迅速地消退,那裡容不下昔日的稚嫩,沒有陰柔,取而代之的,是Kyle不曾見過的淡漠。
◇
室外展開的枝枒逐漸被一條條花簇編織的藤蔓覆蓋,隨著厚實的葉片蛻變,換鑲上一層漆亮的金橘時,也牽引為放射狀的空中道路,一路邁向聖樹的根前。入秋的寒意輕輕在葉脈上騷動,登基之日已將降臨。 從書房朝外眺望,能一覽無遺地望見戶外景象的變遷。儀式本應在初春舉行,卻落在了秋季,因此舉國上下在完美完成儀式投注了所有心力,無暇分神。Kyle擒著鵝毛筆,目不轉睛地望著侍從與傭人來回穿梭在庭院裡,試圖在裝飾上重現春季生機盎然的景象,他們交談評論的聲音不時勾起他的注意。 當他的身體狀況被宣告穩定後,他便獨自被困在書房裡,在蜿蜒的輕煙裡過目一疊疊紀載著只有皇室成員能過目的機密書卷。起初Chris與Stan會在整頓完手頭上的工作後抽時間來見他,但漸漸地他們無暇來訪,使他只能貪婪底注視著他們暗青色的影子,偶爾與護衛軍的足跡一同滑過他的窗下。 他揉了揉前額,乾草燃燒的氣息令他有些恍惚,使他進度遲緩,但要藥劑師不斷補上乾草是他的命令。他要他們日夜不停地焚燒,任由濃霧盤旋於任何他所駐留之地。煙霧阻擋著夜晚的記憶,那些渾沌的幻象,使它們不在日間溢出,侵入他的每一寸光陰與記憶裡。他能清晰記得夜裡每一回噩夢降臨時的細節,彷彿他們緊咬著他不放──冷霧裡搖曳的柔光,蠢蠢欲動的無數黑色輪廓,它在破碎的光點裡浮游,尾巴掃過他的足前,留下一片碎裂的厚霜。光點被它巨大的翅膀擊碎,殘片卻仍像隧道盡頭的引路燈,引誘著他向前,把他們拽近。Kyle心知光後通往的是何方,他知道對面火光的熱度,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什麼樣子。這不是夢,而是召喚,讓隱藏在胡桃木氣味裡的青年得以輕易穿過迷霧,將意識扎進他的體內,迫使他們被擠壓成模糊的結合體,穿透彼此的靈魂。他拒絕去理解,拒絕向前,即使停滯的酷寒凍的刺骨,也不願看再去窺探火光後的景象,寧可任由它在每一次漫遊的路徑裡畫出一條條森白的脊骨。 鵝毛筆從他的手心裡掉了墜落,筆尖落在桌面上,在文件邊緣濺出一片赤色的墨漬,Kyle即刻要重新抓起筆,將墨跡掃出紙面,卻發現手僵在空中,不聽使喚。秋季儀式。離死亡太近。不吉。他的手失去溫度,無比冰冷。停止。他在心裡大吼,猛然將握起的拳打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墨水瓶彈了起來,翻覆的墨濺在他手上,黏膩地像血。他的手心發麻,緊握的拳顫抖著,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 他抬頭,目光再度飄向窗外,禁衛軍手持旗桿上的鉻綠色正在飄揚,那姿態與Stan的披風漂浮在風中時如出一轍,但它一溜煙便逃出了他視線,彷彿窗外的一切景象都與他毫無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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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祭將新編的冠冕按在他頂上時,蜿蜒的枝枒在秋季時已落光了葉,比起傳統繼任儀式上象徵著生機的綠冠,那交纏的藤枝看來更像公鹿銳利的角,迅猛而驕傲。 他跪在聖樹前,被茂密的樹冠壟罩在下,Gerald微傾的權杖落在他的頭頂上,青色的光霧由鑲於杖上的寶石裡溢出,雨水似地打入他的前額。Kyle仰頭,望見日光照耀在聖樹上,青綠色的葉一如初春時柔軟稚嫩,在陽光裡發出璀璨的光芒,它窸窣的嗓音潮水似地沖刷著他,溫柔卻安寧地將他裹覆在裡。他用雙手捧著聖樹新葉製成的杯,一口氣飲下露水,它成了一道光,凝聚在他的胸口,暖意清明地穿透了他的身軀,驅散了原先冰冷的四肢,接上了光,熱氣穿透他的全身,一直到末梢,彷彿新芽要從指尖迸發而出。 Gerald用雙手將他扶起時,臉上揚著滿足而驕傲的笑意,但在Kyle眼裡,聖樹搖曳光芒下的父親卻瞬時顯得格外衰老。他握著父親的權杖,居高臨下地掃視聖樹前整齊站成兩排的出席者,一齊跪下向他展示忠誠,皇后、司祭、臣子與衛隊,躲藏在衛隊後的Chris用衣領抹了抹眼。 他轉頭望向晴空,雲層像隻被風切碎的巨龍,它的影子墜落,被聖樹輕柔卻堅定的祝福逼退至遠方。聖樹給了他新生,令它無處可躲。他緊握著手,感覺到權杖的重量,寶石發散的光湧現著希望。 他再度環視了出席者一眼,莫名傷感。
◇
Stan從草地上翻起身,單手貼在劍鞘上,黃昏前壟罩著一層陰影的湖面漾出騷動,映在裏頭的鐵灰天空與顫動樹影被一抹晃動的人影打亂了姿態。但他抬頭認出正悻悻然穿過湖畔朝他走來的對象時,貼在劍鞘上的手便鬆開了。 Chris說你在這裡。噘著嘴的精靈掃視著湖畔,漫不經心轉動的頭比起辨識四周的景象,更像是為了發洩滿腔暴躁的情緒。 你一整天都在這裡嗎? 仰視著他,Stan聳肩。 Kyle發出鄙夷的嗤聲,粗魯地踹著野草在Stan身旁坐下。Stan即刻意識到他頭上樹枝紮成的冠,被強硬地固定在毛帽上,給人一種不合時宜,固執的孩子氣印象。 我真不敢相信那些老古板竟然不讓你出席任何場合,用什麼聖樹不容忍不淨靈魂的藉口── 他咕噥著,Stan搓了搓手,沒有答話。 你真該看看Chris的樣子,晚會上他醉的簡直連話都講不清了,我從沒見過他喝到神智不清的樣子。 他大概高興地要瘋了。Stan欣慰地笑了。 我想是吧。Kyle揪著野草,停頓了片刻,悶悶地說。我真希望你也在那裏,為我驕傲。 嘿。Stan用肩膀撞他。從今以後你就是王了,你不開心嗎? Kyle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一直在外旅行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Stan沒答話。 我一直不想承擔國主的責任,旅行就是為了不去想這些事情。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不是這種方式。 Kyle抱膝,吸了吸鼻子。 父王在儀式裡看來老了好多,他一定分給我太多自己的能量,我卻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真是孩子氣── Stan搖了搖頭。 Kyle吸了口氣,望著湖泊吸收了環繞在湖畔樹群的影,與天空的顏色,靜謐的岸上只有葉叢細小的碎波迴盪於空中。逐漸轉弱的日光讓視野變得模糊,風在湖上激起的波紋也顯得黯淡。 這裡很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才離宮殿六英里,我以前竟然從沒注意到。Kyle說,轉向Stan。 正確來說,是我的第二次。Stan莞爾。如果不是傍晚,看起來會更像的。 Kyle想在他的回應裡找到得以調侃的地方,但他凝視著Stan的臉,望著黏在他邋遢的短髮上,卻一時之間失去了焦點。Stan的笑意很溫柔,那雙藍色的眼卻在微暗的天色下閃閃發亮,隱藏著一種令人驚駭的集中,好像要穿破他。Kyle搶在忐忑從心底漾出前伸手揪住Stan的領,輕輕吻上他的唇。Stan愣住了,Kyle仍是反覆吻著他的唇,一面將他放倒在地上。 這是做什麼?Stan問。 索取我的登基賀禮。Kyle翻身騎在Stan身上,說。 我以為我已經給過你了。Stan的視線落在他的下腹與Kyle的鼠蹊部相貼的地方,嗓音有些乾澀。 我有種感覺。Kyle低下身,將Stan的視線逼退到自己臉上。你帶那個吟遊詩人回來,其實是為了討我父王歡心。 嘿。 看看我父王,幾乎讓他寸步不離的跟著。 天啊,你讓我無可否認──Stan喘了口氣。 你這條狡猾的蛇。Kyle拽著他的領口。 你撬掉晚會的理由就是為了找我算帳嗎? 我可沒忘記自己的身分,意思意思聊了天也喝了酒。Kyle理直氣壯地說。 我想也是。我能聞到酒的味道。 但我���清醒到來這裡找你了。Kyle在Stan的額頭上拍出一聲輕響,雙手交疊,笑嘻嘻地趴在Stan胸前。我想知道,Stan,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很多事情。Stan瞇起眼,沙啞地說。 Kyle預期Stan談自己的工作,談儀式漫長的準備過程,談他獨自被派遣時的旅途細節,但Stan沒提及任何一項,彷彿那些事物毫無價值的不值得一提似的。即使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來,Kyle依然在一瞬間就察覺了Stan的勃起頂在自己身上,他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一時之間迷惑於預期與現狀間的落差。他遺失了Stan青春期快速蛻變的那段時光,在記憶裡Stan對他的感情不曾以如此輪廓鮮明的慾望表現出來──他總是那樣羞澀與沉靜,現今由他身上發散的體熱彷彿在強調著,隨著時光流逝越漸濃烈的執著。 原來今晚醉的是你。Kyle的胸口凝著一團熱意,使他不自覺伸手撥開散在Stan額前的瀏海。 我可沒喝任何含酒精飲品。 但你的心醉了,不是嗎? 那聽上來很詩意。Stan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在空中。 別挖苦我。Kyle的指輕輕下滑,撫摸著Stan的側臉與額。 我會因為猥瑣國王被斬首嗎?Stan的眼閃爍著光。 今晚不會。 你確定嗎── 我可是王,你有我的批准。 Kyle用下體磨蹭Stan,Stan揚起下巴,後腦壓進草地裡,閉起雙眼,拉出一聲急促的長嘆。Kyle伸手去探Stan隔著衣物被磨蹭的發熱的褲頭,卻在半空中就被Stan攔下。 怎麼?Kyle狐疑地望著Stan。 是補償你的禮物,應該由我來做。 喔,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了?Kyle瞇起眼,戲謔地笑了。 Stan翻起身,將Kyle反壓在草地上,深吻他唇上還沒徹底消散的笑意。Stan的吻帶著吐息的熱氣,他的汗毛發顫,體溫發燙。Stan解開Kyle的外袍,伸手來回撫摸他的陰莖,Kyle發出悶哼,隨著Stan的觸碰擺動著腰。他讓Kyle的性器在手裡變得黏稠,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 Kyle抹了抹額前滲出的汗珠,將冠帽滑落在地時散落的紅髮後撥,重新調整姿勢,讓Stan的身體夾在他的雙腿之間。 請便吧。他說。 你的禮儀去哪裡了?Stan扳開他的腿,朝他的鼻尖輕聲說。 說的好像你又多懂禮節一樣。 Stan扯下Kyle的長褲,Kyle一腳將它踢在草地上,並伸手擰了Stan的臀部。Stan揚眉,報復似地托起他赤裸的臀,用指稍微擴張後便將勃起的陰莖插了進去。Kyle弓起身,因緊張不由自主地退縮,Stan笨拙地將他按回地面,一面深入一面吻著他的鼻樑與前額。 天啊,你原本只是個孩子。Kyle嗚咽地說。Stan在他的體內膨脹,翻攪,隨之融化,他攀上Stan的頰,一路滑落,最後環住對方的肩。 不再是了。Stan低聲回答,一鼓作氣輾進Kyle的身體裡。 Stan斷斷續續的侵入與親吻使Kyle暈眩,一面規律地擺動身體,一面輕撫Kyle後頸的挑撥更令Kyle難以把持自己,他胡亂攀著的手與Stan的披風糾纏,彷彿索求著Stan更為深入地內探。 他的恐懼被揪了出來,在大氣裡飛散。偶爾他會認為Stan對他的感覺會隨著年歲增長而變得遙遠,在界線分明的階級與種族隔閡下,朦朧而壓抑的逐漸化為純粹的憧憬。他不懂Stan對他是什麼感覺,不懂人類的愛戀與感情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現出來。但現今逼迫著他全面潰散的渴望,令他意識到Stan的真實,像團焦躁的火,尋求得以燃起焚燒的地方。他原不是火,如今從他血骨裡爆發的慾望卻能融盡Kyle的世界。 Stan扯掉披風,拒絕讓Kyle打亂節奏,他緊迫逼人,Kyle頻頻被那熱鈎的在草地上拱身,卻又被Stan扳直,再度壓制回掌控裡。他嗚咽地呼喚對方的名字,推擠著Stan的胸口,希望對方放緩節奏,但Stan沒有妥協,要他用全身去容納他,感受他,成為他的容器,一次又一次臣服在恍惚的熱潮裡。 Kyle喘息著揚起頭,視野裡天空已被黑暗壟罩,星點閃爍,Stan的眼卻在夜色裡越發明亮,融進繁星裡。他的手打滑,栽進Stan的胸口,觸摸到一片粗糙而顛簸的疤,但他無法思考。即使那觸感無比陌生,世界卻離他很遠,只覺熱潮衝進他的體內,逐漸完整包覆住Stan全身的自己脹得要碎了。 Stan將Kyle從地面上扶起,讓他冷靜下來。Kyle坐在Stan的腿上,手還貼在對方的胸前,疑惑,遲疑地順沿著上頭崎嶇不平的紋路,滑到他的腹外斜肌上。Stan將Kyle抱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探索他的舊傷,但Kyle沒有停下摸索,他繞過Stan的胸口,來到側腰,背脊,用指尖記住他肌膚上每一處陌生的傷口。Stan的視線穿過黑暗,落在湖上,滿月皎潔的光芒將夜晚的湖畔照得格外清晰,將一切公平的揭露展開,連夜風都承載著一抹銀色的輪廓。他聽見Kyle的吐息變的濕潤,但Stan對此無話可說。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這座精靈王國的湖像他們相會時的湖泊,也許只是想念讓兩處的景象錯誤重疊。他們相會時的景色在他的記憶裡如此鮮明閃亮,連大氣裡都瀰漫著細小的星火,是這黯淡夜色中過分靜謐的湖泊無法重現的。 Kyle的指腹滑到一側曾被撕裂的傷,Stan崩起身體,正要退出。 別。Kyle制止Stan從他腰間鬆開的手,輕聲說。 細微的神情掃過Stan的臉,Kyle不明其中的意涵,像是畏懼,不安,卻平淡地缺乏徵兆,難以被看透。但他的動作使Stan逐漸放鬆下來,平緩地沉在Kyle的體內,維持著相連。 他吻上Stan的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
◇
他被眼前景象所迷惑,止步於湖畔的灌木叢。Chris正雙手持劍,將劍尖指著地面,展露缺乏防備卻又挑釁意味十足的攻擊架勢,看似正要挑起一場決鬥。 Stan單手握著劍鞘,另一手橫壓在劍柄上,有所防備,擰起的眉卻帶著遲疑,彷彿正對Chris的備戰姿態難以理解。 Chris,誰讓你擅自找碴別人的護衛了?難道我們是流氓?Kyle闊步跨越灌木,將碎葉掃了一地,大姿態打斷了Chris。 這不是找碴,若您允許,My Lord,我想見識見識人類劍術錦標賽冠軍的實力。Chris沒有動,依然維持著備戰架式。 Kyle對Chris的無禮態度發出一聲嗤笑。 無須多問他也知道Chris打著什麼主意,Chris向來扮演著提醒Kyle懸崖勒馬的角色,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懂如何僭越職責。當然他的冒犯是有理由的,以下犯上不過是一場為了刺探情報所演的戲,替Kyle刺探那些以一個王儲禮節上不應過問,下屬卻能以無知當藉口代行之事。他們和人類的外交關係,表面平穩,卻不至於至全然信任的地步,精靈王與后容忍他肆意在外遊走,泰半也希望Kyle藉此切身體會國家之間的實際關係,Chris的積極並不是毫無理由。 禮儀上Chris公然挑釁並脅迫他國護衛的比試極為無禮,幾乎等同於是對其主的污辱行為。但Kyle清楚知道,這是基於Chris對Stan身為公主護衛卻屢次獨自前來與Kyle攀談的動機有所疑慮,才冒然用虛張聲勢的方式試探Stan的反應。 Stan躊躇的態度表態了對比試毫無興趣,這有些可惜,或許Stan是個懂得自制的人,也可能是個懦弱之徒。無論是哪一種,都掩蓋了他們得以分辨他的行徑是出於個人,或是履行職責的刺探的跡象。 Kyle雖有些失望,卻依然露出微笑,張手走向兩人之間。 ……我替我無禮的部下向你道歉。他看來是被祭典與鄉村新鮮的空氣沖昏了腦,請別將此事視為對公主殿下的冒犯。 他轉向Stan,等著對方接話,替這場即興演出劃下句點,Stan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陷入沉默,視線追著Kyle的嗓音,落在他身上。原先面對Chris的迷惑已從Stan的眼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切。Kyle被那樣直白的迫切怔住了。他們結識的短短幾天內,Stan確實不時表現出對他的傾慕,但他的言語與行徑謹慎地使他的動機也隨之模糊不清了。 然而與他四目相對的霎那,Kyle意識到是自己模糊的態度讓Stan產生了誤會。他的言行舉止之中沒有謊言,也並非曇花一現的迷惑,他的斟酌純粹是害怕Kyle拒絕,他的脫序行為不過出自於年輕──忠於自我。 他橫在劍柄上的手勢在Kyle的眼下突然變得堅定,目光忐忑,卻盈滿希冀,彷彿期盼著為Kyle展現隱藏於鞘中的劍光。 Chris悶哼一聲,似乎覺得可笑。Kyle卻開始被對方熱烈的視線攪得迷亂起來。 咳,你不介意? 一點也不。Stan禮貌性地躬身。 聽你這麼說,我就寬心了。Chris是我的劍術指導,但我向來不是個出色的學生,我想他必定希望藉此激勵我學習劍術的熱誠。Kyle解釋著,卻覺自己的嗓音聽來相當緊張。 這是在下的榮幸。Stan輕聲回答。 Kyle退開,和Chris交換了眼神,後者頷首,重新擺好備戰架式時,Stan已經將劍出鞘,雙手將劍身舉於臉側,劍鋒直指Chris臉部。 Chris的刺擊率先挑起火花,Stan身子一偏,捲劍上挑,撥離直來的劍鋒,幾乎是同一瞬間闊步朝Chris的頸間刺去。Chris立刻將劍身下壓,將對方的攻擊打斷,Stan迎刃有餘地整理步伐,舉劍過頂,水平迴劍旋斬劈向Chris的肩部。Chris回以一個旋斬格擋,雙劍交纏,撞出悶響。 Chris的交鋒落點較佳,於是他使勁將劍身前壓,使劍刃推向Stan的肩頸處,但Stan將劍身繞開,讓Chris撲了個空,單手握住下墜的劍刃,一手持柄,一手持刃,握矛似的只以半劍朝Chris突刺。Chris閃避。Stan跟上,緊咬住他,半轉身,背朝Chris,旋劍就以劍柄末端再度朝Chris的臉部猛擊。他的攻勢很快,Chris來不及再次閃避,只得任由Stan刻意中斷攻擊動作,將劍柄收在他鼻尖前。 即使不擅劍術,Kyle也看出短暫的交鋒後Chris的神態變得嚴肅起來,他原先漫不經心的刺探態度被Stan流暢的動作徹底粉碎。Stan在交鋒的時刻展現著是自信,並非自滿,或著對於勝利的執著,而是對交鋒時的每一處細節有著無比冷靜的洞察力與判斷力,甚至可說應對的十分老練。 Chris沉默地退開,單手持劍轉了架式,示意要展開第二輪比試。 這回Kyle就無法理解Chris再度邀戰的意圖了,Chris初回的攻擊是配合Stan身為人類,擅長雙刃長劍的架式,但此時他變換的才是精靈真正善用的單刃配劍架式,相較搏擊動作較多的人類雙刃劍術,精靈單刃擅長的是高速劈斬,但由於精靈與人類世界文化與地理位置的界線,人類中鮮少有人熟知這點,只認為精靈十分古怪。 他皺眉,要開口制止時,Stan已經二度做出回應,將手半劍轉為單手持握,以劈砍姿態做出攻擊。 相較起Kyle,Chris對Stan的反應更要錯愕,但沒有因此錯失了格擋對方攻勢的動作,迅速給以反擊。雙方交叉來回相互劈砍與格擋使雙劍頻頻碰撞,發出連綿不斷的撞擊聲。 Chris的迴轉劍身在空中左右反覆劃圓,快速打擊並逼近,縮短他與Stan之間的距離。Stan閃躲,並頻頻以劈砍架住Chris的攻擊,看似被壓制,反應卻十分平穩,絲毫不顯忙亂的做出防守。Chris的意圖是以極近距離壓縮Stan的防禦空間與反應速度,高速將對手切割。Stan在閃躲時有節奏地反覆調整雙方之間的距離,但似乎疏於防範Chris壓近的速度。Chris抓住時機一擊斬向Stan喉頸,Stan卻沒閃躲,而是突然將劍身筆直向前刺去,在Chris肩旁落空時,Chris的劍刃淺淺扎進了他胸前的衣物。 看來我太小看你了。Chris收回劍,說。 中途改了劍法獲勝,說這樣的話也失風度了吧。Kyle雙手抱胸,不以為然地插話。 My Lord,您的劍術還真的是毫無長進,剛剛是和局。見Kyle露出頗被冒犯的眼神,Chris嘆了口氣,繼續解釋:他看似被壓制只是佯攻的佈局,如果剛剛他用的是彎刀,我們會同時刺中對方要害,是因長劍沒有弧度才落了空。 我確實不擅長配劍,其實只是孤注一擲。Stan搖了搖頭,說。 是誰教你的劍術?Chris不理會Kyle瞪視他的神情,問。 我的父親。 你是半精靈?Chris瞇起眼,狐疑地重新來回打量Stan。 不是的。我父親,正確來說,是我的養父,是精靈。 Chris陷入思索,久久沒有回話。Stan也沒試圖打擾,視線飄忽地轉向Kyle。 你真是滿帶驚喜啊,我都有點羨慕公主了。Kyle明白了對方正在等待自己評論,夾著客套說道。 Kyle發現Stan的臉頰泛紅了,或許是對方的反應太過直白,Kyle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臉頰也跟著開始發燙。 不如,你也和我交手一輪吧。Kyle磕巴地說。Chris,把劍給我。 Stan猛然抬起頭,遲疑中帶著惶恐。 Chris蹙眉,但沒阻止被自己的提議說動,開始產生興致的Kyle,解下配劍就扔向Kyle。 快點,可別放水。Kyle拍了拍Stan的肩,Stan瞪大雙眼,緊張地死握劍鞘,在Kyle不斷催促之下在先前比試的位置上站好。
他們回到祭典廣場,午後的陽光灼熱,熾白地照的人眼花,他們懶洋洋地並肩坐在被遮陽棚護住的賓客席裡,讓人類適從斟上冰鎮的薰衣草檸檬水,藝人正魚貫進入廣場,在詩人的吟唱與伴奏下,展開戲劇演出。 Kyle望見Stan單手持劍輕巧地從後方鑽進公主Kenny的賓客席裡,彎身與她交談了一陣,隨後中規中矩地在她的座位後方佇立。 他很不錯。Chris似乎是注意到Kyle的視線,低聲說。 喔?真難得聽見你誇獎人。 他的劍術,無庸置疑。 不是因為他養父是精靈,懂得我們這套,你才這樣講吧。Kyle挑眉。 My Lord,我充其量不過是指導,但他的養父無疑是大師級的水平,以照他的年紀已經有這水準,他在湖邊如果是要行刺,憑您的水平,都不知道得手幾次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慶幸他對我有好感? 您別對自己的樣貌太過自信了,該慶幸的是他的缺陷很明顯。 你是指他沒有勝負心這點嗎?Kyle聽出Chris口吻中少開玩笑了的指責意味,沒好氣地回答。 他有力量,力量卻未被慾望染上雜質這點很難得,人類一旦浸染在慾望之中,就很難再看清世界的樣貌了。 畢竟,他們的壽命這麼短……Kyle用指敲了敲桌面。短暫壽命換來激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具感染力,不是嗎? 哼嗯。那位公主殿下撿璞玉的眼光總是特別奇怪。Kyle瞇起眼,目光不自覺隨著話題導向Kenny。她注意到Kyle的視線,只是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她無論好壞,確實獨具慧眼。但比起她,您被迷惑的厲害了。 我?Kyle的聲調拔高,惹的周圍侍奉的適從驚恐地連忙詢問是有哪裡出錯,Chris只得頻頻揮手將他們打發走。 我擔心您交了太多人類朋友,變笨了。他嘆了口氣。 Chris,我發誓你要是再耍嘴皮── 您想要他? 少來了,我才不讓人類當我的部下。 Kyle不耐煩地說。Chris似乎鬆了口氣。 您覺得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哈,Chris,你當我部下這麼多年了,我會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人類可以,不是嗎?他們會燒得你粉身碎骨。 Kyle蹙眉,胸口一陣沉鬱,他注視著Chris,卻沒有任何一人再度接續這話題。 劇團接續了第二齣戲,一名被龍所扶養成人的人類王子,為回到人類世界而屠龍,成為人類英雄的故事。
◇
哼,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啊。 Stan回過頭,Chris正站在樹影裡,單肩靠著樹幹,一手還拿著酒瓶。 他板著的臉看不出是嚴厲或是不快,只是以銳利的目光一路掃視臉色有些尷尬的Stan,落在地面上,披蓋著披風熟睡的Kyle,隨後吸了吸鼻子,灌了口酒。 抱歉。Stan半摀發紅的臉,沒敢直接迎向Chris的視線。 要是我在意這種事情,老早就把你轟出宮裡了。Chris瞇起眼,彷彿對Stan的反應覺得可笑。 Stan沒說話,在宮裡侍僕幽會確實並不罕見,Chris也早就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被當面戳破王與護衛的親密關係依然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事。 這是好事,現在他能好好睡著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藥師開了這麼多藥方都沒用,那憑依在他身上的玩意真是夠嗆。 和His Majesty所料想的一樣,也只有儀式才足以驅散古代死靈的影響。Stan低頭,指尖輕輕掃過Kyle的髮絲。 那東西跟黃泉太近了,一般的術士能抵抗牠的陰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倒也說得通,能使死者復活的術,怎能不經冥府之主的使者同意,但就連祂(聖樹)的加護都沒能打斷連結……那狗��養的雜種──Chris不自覺飽帶憤怒地揚起聲調。 Stan沉默,Chris的憤怒他怎能無法理解。死靈祭儀本是公平分攤施術者與祭獻品供給的魔力,藉由亡靈之力再造復活者的血肉,並固定其靈魂。但當年Cartman替換了施術的音節,造成魔力連鎖,使他與Kyle、Kenny三方的生命被強制綁定,身為壽命最長的精靈,Kyle成為了主要的魔力供給者,他與祭獻品的魔力大半被Cartman分割,令Cartman獲得超脫人類的壽命與魔力。 更不用說祭儀打斷Kyle與森林生命力的連結,作為仰賴自然力量來維持生命的精靈,幾乎可說是致命性的重創。近五年的時光,Kyle臥���床榻昏迷不醒,即使他幸運地自行甦醒,卻終日被亡靈帶來的死亡陰影纏身,夜不能寐,在生死的界線上苟延慘喘,是國王轉位時的祝禱儀式,才使Kyle與地脈的連結重新復甦。但未來,或許他再也無法離開在聖樹加護下的,精靈王國的國土,壽命也會因祭儀魔力切割的緣故嚴重削減。 他什麼都沒說。 他才不會說,越棘手的事就越不說。Chris悶哼了一聲。芝麻綠豆的事反倒聒噪的要死。呿,他還真以為瞞得住,也太小瞧我了吧。 Chris,你真是醉了。Stan莞爾。 你不會出賣我吧,人類。Chris瞇起眼。 不會。Stan笑了笑。 Stan。Chris嘆了口氣,隨後停頓。 嗯? 他拋出酒瓶,Stan一臉迷惑,但依然順手接住了。 補償你的。 沒什麼好抱歉的。 老頭子們不是開玩笑的,聖樹討厭血的味道,你又不是精靈,就算不是今天,你一輩子不能靠近聖樹,祂會消滅你的。 那就,謝你了。Stan聳肩,扭開酒瓶,朝Chris敬酒。 His Majesty再半年就會完成所有交接,和皇后一起隱退,接下來我們得確定陛下隱退之後有足以託付重責的臣子,對人類的防備也不能再拖了。 輔佐跟備戰,燙手山芋都落在我們手上啊。Stan苦笑。 雖然我想說,你該慶幸自己同時被國王父子信任,但今晚我只告訴你,多喝點,以後會更辛苦的。 這些事情,他不必知道? 陛下也是這麼認為的,時機未到。 Chris穿過草皮,走到Stan身旁,接過酒瓶,又喝了幾口,再將酒瓶遞給Stan。 敬無血緣的兄弟。 敬無血緣的兄弟。Stan說,一口氣將瓶中的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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