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懒得解释了反正是堆图
lommew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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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denAU family dr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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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ciri从小就和杰洛特住在一个很宽敞但是经常断水断电的房子里,ciri很讨厌这个平排别墅原因其一是杰洛特交不起水电费房子到晚上显得很阴森森,二是房子离自己学校好远每天还要走一大段路走出街区才能坐校车,不过ciri很享受每天早上杰洛特送自己坐校车时和她聊天说话的时光。 有一天ciri提议父女俩一起去长途旅游但是他含糊地说不行万一你爸爸回来找你呢,ciri想自己不是只有一个爸爸吗。后来杰洛特带ciri坐好久好久的轻轨,出了车站后周围楼房拔地而起ciri感觉自己像进了电影里的时光隧道一样。半路上她看到一家甜品店央求爸爸给她买,杰洛特抬头看了看于是给她钱让她自己去,ciri进店看了一圈价格挑了一个很朴素的粉色很小声说自己要small,店员说小姐对不起我们最小是middle。ciri拿着甜品出门站着车站牌子下小声对杰洛特说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吃最大份。他很慈母地帮她擦擦嘴整理一下她的衣服带她走进一栋楼,ciri记得自己等了好久周围人都很好奇看着自己,于是她就一直贴着爸爸不愿意分开。 直到后来爸爸带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吃晚饭,虽然ciri只过了八次感恩节但是她还是学会了在正式场合用刀叉。陌生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她也没有忘记怎么切肉怎么叉花椰菜。ciri很想和爸爸炫耀但是她发现他表情一直很生气所以她还是默默不说话了。听着杰洛特给自己介绍说陌生男人是自己亲生父亲,ciri心里想那我要和杰洛特分开了吗哇一声就哭了。 这一天晚上她第一次留宿在别人家,深夜她躺着在有粉粉床帘的床上(她最讨厌粉色了,她还有一张穿粉色泡泡裙的照片,但是照片上她五官皱在一起像杰洛特几天没洗的衣服)模模糊糊里她听到爸爸和那个男人吵架,好像还打起来了。在进入梦乡前她想如果新爸爸对杰洛特很坏很坏那还是不要新爸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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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26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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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飞入悉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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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贾东杰不是在街心花园担搁大半个小时,Sarah恐怕也没有机会做这个顺水人情,按照他原来的想法,老租客的押金先扣下三个月,等新租客续上,再把收来的押金退还给老租客,这样一只手进,另一只手出,自己无需掏一分钱腰包。可如今收来的押金早已给他挥霍殆尽,要是他知道Sarah送的是他的人情,不知有何感想?其实贾东杰也不愿出此下策,他也知道做人太精是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但他也没办法。最近几个星期他的赌运欠佳,在"文华社"俱乐部玩老虎机老是输钱。现在家里养了一只"母老虎",外头还有一只"真老虎",二只"老虎"不仅虎视眈眈瞧着他,有时还咬得他遍地鳞伤,一周下来工资打水漂还嫌不够,他还得想方设法在租客身上动脑劲,甚至动用自己少的可怜的积蓄,他急需扭转这种被动局面。
自从贾东杰说完那句"……你得学聪明一点。"威胁恐吓的话之后,淑君就再也没理他。他们一个茫茫然望着车窗外,想着自己的心思,一个心急火燎地把车开得飞快。车开了没多久,他们便拐进一条林荫小路。淑君觉得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她轻轻舒了口气,总算快要到家了——这哪是什么家啊,最多是个落脚的驿站,但不管怎么说,在那里可以歇一口气,喝一口水。淑君强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
这是一条幽静的小路,路的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和气派十足的房舍,家家户户的前院都种着各色的花花草草,这街景看上去似曾相识,画报上、电视里,还是自己的梦幻中?淑君自己都搞不清楚。
汽车拐进一条碎石铺成的狭小车道,停在一幢红砖红瓦的旧屋子跟前。贾东杰用手指着眼前的房子,说:"到家了,这就是我们住的House。"淑君下了车,四下打量这栋房子和杂草丛生的院子,像是没回过神来似的。院子里的木制围栏东倒西歪,草地上到处是无人清理的残枝败叶,屋檐排水槽的几处裂缝正往下滴着水珠,结满蜘蛛网的廊檐,油漆斑驳的门窗,绿苔斑斑的墙壁,一片凄凄惨惨的没落景象,仿佛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淑君—— "贾东杰在身后叫了她一声,淑君转过身去,只见贾东杰正忙着从车的后备箱里卸下行李。淑君连忙走了过去,她归好了行李,背起沉甸甸的双肩背包,一双手又提又拽一只大行李箱,一眼茫然的跟在贾东杰身后,贾东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身去对淑君说:"你把背包给我,我帮你拿。"
淑君拚尽全力吃力的迈步走进屋内。进门是一个30多平米的前厅,大白天还拉着窗帘——准确的说就是几张床单,阵阵微风从开着的窗户外吹进来,床单的一角被吹的沙沙作响,床单上的菊花图案,被吹的上下摆动,看上去真像是花影婆娑,花枝招展。客厅里没有家俱,三只席梦思床垫并排放在地上,上面堆着各色衣服和被褥,一张床垫上还躺着一个男人,他的打鼾声时高时低,仿佛正弹奏着一首迎宾乐曲。房间里混杂着潮湿的霉味、人的汗臭味、厨房的油烟味。淑君一进门就觉得有点招架不住。
��道上有几扇房门紧闭着,屋子的后面是一个饭厅、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一间储藏室——现在改为淑君的卧室,这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宽的一头有一扇窗,挂着灰色百叶窗帘,窗下横放着一张单人席梦思小床,一只挂衣服的移动铁架子放在房门边。贾东杰先走了进去,他把手中的背包放在了床上,如释重负的说:"这就是你的房间,还满意吗?"
淑君环顾四周,微微点了点头。这间屋子虽然小些,毕竟是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没有他人的搅扰已经算是十分奢侈的了。
"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来了一位上海的大医生:"一个骄滴滴的声音在淑君身后响起。
淑君连忙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过身去,只见有一位妖冶女人依在门框上正昂然地审视着自己,她那一双骄矜的眼睛下,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淑君只觉得脊背发凉,鉴貌辨色,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贾东杰赶忙在一旁介绍说:"这是刚才我跟你提到的Sarah,她是我们这里的房东。"
"你好!我来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说完淑君大大方方向前跨了二步,热情地伸出右手。
"欢迎——欢迎!"Sarah笑得有些尴尬,伸手更是勉强。她对新来的人的大方举动有点意外,原本以为她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现在这么一来,反倒衬托出自己的不得体。Sarah急于想板回自己被动处境,于是趁着握手之际,紧抓着淑君的手没松开,她低头端详了一下淑君的手,并用姆指在淑君手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说:"怪可惜的!这么好的一双手真不该来这里。"
"我并不觉得这双手有什么金贵之处。成家之前,我在家里什么家务活都干。"
"可我是成家之后,把我这双纤纤玉手给毁了。"Sarah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一丝笑意掠过嘴角,说:"现在Jack疼惜我,这双手才真正享有滴水不沾的待遇。其实男人好不好,只要留意观察跟他在一起生活的女人的那双手,就能窥知一二了。"
"你还挺在行啊。"淑君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凡事有礼有节,但决不当受气包。
"在不在行我不敢说,可我敢肯定你家里有个知疼着热的男人。"
"我只有一个男人,哪来的家里和外面之分?"
"这很好,我就想找个规矩一点的女人来作室友。喔,忘了问你尊姓大名。"
"我是陈淑君,叫我淑君也可以。"
"淑——君——,"Sarah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我们这里都不习惯叫中文名字,你也取个英文名字,或者干脆就叫你Susan。"她说这话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刚来,什么都不了解,容我再想想。"淑君不卑不亢的顶了她一句。
"这样也罢!"Sarah觉得话绕来绕去说了这么多,自己一点便宜都没捞着,转弯抹角的寒喧,无关痛痒的问题都是些废话,还不如直接了当的问自己最想要的问题,于是她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说:"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因为近二天这个问题一直萦绕于心,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只要不是难堪的问题,我都愿意回答。"淑君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Sarah神情严肃的看了看淑君,又转过脸瞧了瞧贾东杰。淑君还是原来处惊不变的样子,但贾东杰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异样,游离的眼神,潮红的脸颊,甚至还能感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对于这些Sarah并不感到陌生,她可领教过好多回了,每当贾东杰想要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时,那种不安总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Sarah脸上露出了讥笑,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难堪?"Sarah喃喃自语的说。她又抬眼看着淑君,然后放声大笑的说:"私人问题总会有难堪的成份,算我失敬了,不过就此一问,我却意外豁然醒悟。"
"百思不解的问题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这其中有什么奥秘?"
"所谓的奥秘都写在某人的脸上。"说完Sarah瞟了一眼贾东杰,咯咯笑个不停。
"这样也好,免去了我不必要的尴尬。反正我们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该让你知道的事,我自然会全盘告诉你的,你就放宽心吧。"说完淑君狠狠瞪了贾东杰一眼。
这一瞟一瞪让贾东杰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的姑奶奶,求求你们就此打住,切勿再往下说了。
眼前的一幕都没逃过Sarah的眼睛,她暗自庆幸淑君真是来投亲靠友的,至于贾东杰跟淑君以前是不是认识,她才懒得管这种闲事。
Sarah要比淑君大几个月,她们不但是同龄人,也都阅人无数,淑君每天跟生病的小朋友们打交道,自然比较单纯,而Sarah天天混迹于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中间 ,对人情、人性都有自己老道的见解。Sarah注意到贾东杰与淑君语言交流不多,眼神交流就更少,而二者的交流又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特别是淑君,平淡中还带着几分不屑的神情,就是这几分的不屑,让Sarah察觉到他们俩不但彼此认识,而且关系很不单纯,当然这里面并没有参杂任何男女情爱的成份。可让Sarah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没有男女情感上纠葛,为何贾东杰要另编一套说辞呢?
"以后该让你知道的事,我自然会全盘告诉你的,你就放宽心吧。"淑君的话又萦绕在Sarah的耳边,贾东杰背后的故事可真不少,希望淑君能兑现承诺,想到这里,Sarah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冲着贾东杰直嚷嚷:"Jack——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午餐,我的肚子快要饿死了……"见贾东杰走到了门口,她又把他叫了回来,嘱咐他说:"别忘了把昨天买的一条盲曹鱼给蒸上,再烧个姜葱大虾。"
Sarah对淑君的初步印象不错。淑君举止端庄,知书达礼,心情平和,作风正派,更要紧的是她对自己构不成威胁,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Sarah刚才还想迎战的姿态已经土崩瓦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她说:"淑君,你刚来,看在Jack表妹的份上,今天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吧!但从明天开始,你要自己负责伙食。"说完,她觉得站着说话有点累,便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垫上,然后招呼淑君坐在她身旁,开始切入了她想要说的正题。她说:"我们这栋三房House现在住有十个人,五湖四海的都有,接下来我准备全都换成上海人。"
"为什么?淑君一脸不解的样子问道。
Sarah和颜悦色说:"我喜欢跟上海人打交道。淑君——国内的情况你也清楚,你算是六四以后第一批抵达悉尼的学生,今后几个月会有大批的人要来这里。你算是幸运的,还有单间的房子可住,以后的情况就不好说了。"说完她停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这样吧,我每周收你30元房租,押金我就不收你的。另外还有每周5块钱的电费,每二个星期五块钱的清洁费,每月五块钱的电话租金,电话有一个算一个,在这里没电话可真是寸步难行,上学、找工、找对象都需要有电话联系,这种钱不能省。"说完她抬头看了淑君一眼,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说:"噢,你结过婚,暂时不用找对象。"
淑君非常反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没好气的回敬了她一句:"找对象?我有老公,有孩子,这种昏了头的事情可别扯上我。"
"昏了头?"这三个字像是深深打进了Sarah心坎儿里,她眉开眼笑的说:"说得真好!真不亏是个医生,遣词造句都高人一筹。我喜欢你用'昏了头’这样的字眼,但凡干了点出格的事情都能用上这三个字。可话又说回来,我们每个人都有昏了头的时候,所以也就无需大惊小怪了。我最讨厌就是那套道貌岸然的说辞。"说完她又露出得意的一笑。
淑君心里想:"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又何必拿来作挡箭牌呢,如果出格的事情仅仅伤害的是你自己,别人可以无从置喙,可事实是你们在觅爱追欢的时候,是否想过这是对你们另一半的无情伤害,所以他们无论用什么言辞来表达愤怒都不为过。"
Sarah见淑君沉默不语,又接过刚才的话题继续说:"我的好妹子,‘宁吃过头饭,不说过头话’,说话留余地其实也是给自己方便。"她把右胳膊搭在淑君的肩上,脸凑近了说:"俗话说,‘时移则俗易’,在上海我还不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可又怎么样呢?你刚来,今后的路还长的很,到时我们走着瞧。"
淑君像是没听见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她不想再为这种事浪费口舌,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选择走什么路自然也不一样,没必要争个面红耳赤。
Sarah见她不吭声,又开始细说起自己与贾东杰的一大堆的烂事。淑君在一旁越听越来气,在她心目中贾东杰的形象本来就已千疮百孔,现在听了Sarah绘声绘色的描述,更加为佳丽的遭遇而愤愤不平。如果早知这些,淑君会毫不犹豫的责问贾东杰:从古至今,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可作为一个男人的这份责任,你到底扛起了多少?佳丽对你可谓是情深义重,她无论做什么事,总先考虑你的感受,处处为你着想,再大的痛苦都是自己默默承受,可是你来到澳洲都干了些什么?人可以犯错而得到宽恕,但犯错和宽恕中间,必定要有一座达成和解的桥梁,而和解的前提恰恰是知错悔改,可你不仅要我瞒着你的旧爱,还有要我一起来欺骗你的新欢,继续过你的好日子,你这𠆤人是不是太卑鄙无耻了。
淑君实在是憋不住了,真想一吐为快,把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彻底揭开这个感情骗子的伪装,可话到嘴边她却住了口,先忍忍再说,初来乍到,做什么事都得先搞清楚状况,再伺机而动,尤其是现在,说真话何其痛快,然而这种痛快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除非自己准备接受这个代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低头并不表示自己是非不分。为佳丽讨个公道,还得选择一个好的时机,从长计议。
Sarah今天十分得意,过去她总以为医生是个了不起的职业,眼前的淑君却更像是一个来看病的病人,这让她找回了不少自信。于是她又同淑君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周围的商店,附近的交通,图书馆、公园,顺便还介绍房间里住着的租客,甚至亲热地带淑君参观房子的前后院,又在附近的街上走了一回。回到家里,贾东杰已经等候她们多时。
Sarah看到桌上放着几大盘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饭菜,便娇媚的说:"Jack的厨艺大有长进,再这样下去我得考虑减肥了。"说完她把脸转向淑君,继续说:"我刚来的时候,就是像你现在这副模样,瘦得让人怜爱,都是Jack给惯的。哈哈……"随后她瞟了一眼淑君,那意思好像是说,你可别在Jack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相。
他们仨在一张长饭桌上坐了下来,饭桌的一头坐着两个福建房客,他们正低头吃着汤面,两人谁也不说话,仿佛一说话就会少吃一口。Sarah紧挨着贾东杰坐着,淑君则斜坐在男房客对面,在他们面前齐齐整整的放着四菜一汤,清蒸盲槽鱼,红烧狮子头、姜葱大虾、草菇炒青菜、黄豆排骨汤,还是三小碗白米饭。眼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真让淑君感慨万分:想不到半年不见,贾东杰的变化可真大。在上海他啥事都不干,家里人觉得他肯定会有大出息,便一味地惯着他,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跟佳丽谈恋爱,更是啥事都有佳丽来操心,他是一个十足的甩手掌柜。现在他全变了。同样一个人,环境可以埋没人,环境也能够造就人,环境是不是一只上帝之手?其实才不是呢,那些不肯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傻瓜,贾东杰看来挺聪明的,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
吃饭前,Sarah先拿来一只空盘子。她慢悠悠的从几盘菜里夹出来一些菜,放在空盘子里。贾东杰见状不解的问:"难不成你明天还要去加班?"
Sarah笑而不答,夹完菜之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淑君早已肚子饿的咕咕叫,但她还是细嚼慢咽的吃着,唯恐有失自己的淑女形象。
Sarah一看到淑君吃饭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她一碗饭已经吃了个底朝天,而淑君碗里米饭还有大半碗,一个狮子头只吃了几小口,菜也没夹上几筷。Sarah见状不耐烦的说:"你们做医生的吃饭都这样?还是Jack烧的菜不合你胃口?你得多吃点,不然他会觉得没面子。"
"菜烧得很好。我吃饭慢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想拚命吃还是吃不快。"淑君说的并不是实情,她跟她那帮朋友们在一起,从来都是争着吃,抢着吃。
贾东杰完全明白淑君这些话都不是真话,看得出来,淑君不仅有点拘谨,吃饭也有些勉强。他不知道Sarah跟淑君都谈了些什么,但从淑君的脸上强颜欢笑的表情来看,似乎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觉得有必要向淑君表示一下关心,于是连忙接过淑君的话茬,说:"你刚来,有点累,以后慢慢会习惯的。在这里有三件事一定要学会。第一,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其次,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就是适应环境,随遇而安。而且学得越快对你越有好处……"
"错!大大的错!"Sarah一口剪断他的话头,说:"我还没来得及学会怎么照顾我自己,你就死气白咧的来照顾我,这对我是有好处,还是有坏处?"
淑君听了差点把吃在嘴里的饭给喷了出来,贾东杰的话虽说十分的再理,但看到他那种道貌岸然的神情,淑君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他俩算是棋逢对手。
这时Sarah发觉两个吃面的房客正起身正离开饭桌,她干脆先喝起汤来,等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是不是你喜欢的女孩子,你都希望她们学得越慢越好?说老实话,不许骗我!"
"是的,越慢越好…… "
"不许敷衍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Sarah把她细皮嫩肉的脸凑了上去,一双娇憨的眼睛死盯着贾东杰,看得贾东杰心猿不定,手足无措。他觉得有外人在旁有失体统,而这个人偏偏又是冤家路窄的淑君,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说:"我帮你去盛饭"说完他站起了身,端起Sarah吃了一半的饭碗,就想往灶台边走。
"你给我坐下,认真回答之后,再去盛饭也不迟。"她噘起了嘴,伸手把贾东杰拉回到座位上,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样子。
贾东杰脸朝向Sarah,一脸的讪笑,嘴上不断重复着说:"越慢越好——,越慢——越好——,慢——我还有机会"。
看到这一幕,淑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也真够贱的,你对他温柔,他对你耍横;你对他骄横,他对你温柔。都说上海女人厉害,无怪乎,外地人总喜欢在上海男人四个字中间硬塞进一个"小"字,看来并不算冤枉他们。想到这里淑君卟哧一声笑出声来。
Sarah得到想要的回答,心满意足的又是添饭,又是盛汤,这些自然全由贾东杰代劳。
"淑君,今晚我们俩要去文华社听歌,晚上你一个人在家,我把饭菜都给你留了一些。"Sarah一边说,一边拿来一卷厨房保鲜膜,利落干净的覆盖在刚才盛满菜的盘子上,说:"晚上吃的时候热一热就可以了,米饭在锅里,应该够你一个人吃的。"
淑君不觉心头一热,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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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nibalcoyote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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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义的现实(Chinese)
English Version is FIRST CHAPTER
这是一个星期四早晨,当她收到可怕的消息,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昨晚没有回家,甚至在电话旁等待,最终打电话给他,但从来没有得到答案。
她刚刚走了她的孩子,利塞特和阿隆索,他们漫长的车道上的校车等待,轻轻地挥手告别,因为它喧闹地开车走了,终于让她的微笑和手落在公交车出去的 回头走回家,她意识到鸟儿特别安静,异常如此,它使沉默不舒服,因为她被困在她不断的想法;甚至没有微风剑拔弩张落叶像往常一样响亮。 她平滑她的黑色编织的头发到一边,不安地扯在她的蓝灰色毛衣的袖子之前,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臂在她的身体,她开始走回家,仔细听着她的鞋子下的紧缩,她的头脑仍然徘徊在混乱,她的丈夫,雷克,在哪里。 从她的门廊几步之遥,她放慢了她走,因为她听到一辆汽车的声音,她的脚步微微摇摇欲坠,因为她转身,揭示了一个贝尔蒙特突出的黑白图案,俄亥俄州警车 从灰色的天空对挡风玻璃的眩光使它无法看到谁在开车,让她不确定是否感到喜出望外或悲痛欲绝,在它的惊喜外观。
它越接近,她的心跳就越快,当她看着车停在几英尺远的地方时,呼吸更浅。 当她��待车门摆动打开时,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扭着对方,突然感到不舒服,即使天气相当寒冷。 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在危险,由于他的工作线,并知道他可能会受伤或杀害任何呼出;但没有什么会准备她的军官脸沮丧的样子,因为他走出了车。
雷克是随叫随到与他的合作伙伴在一个住宅区的破门而入,犯罪已经出去了回来,四舍五入的房子来了他们身后,因为他们去通过破获的门口进入,在运行 警方目前正在寻找他,但只有两个证人,一个看到他,因为他开始胸围打开他们的门,和一个邻居谁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叫警察。
当军官解释发生了什么,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森林已经减弱的噪音完全消失,不舒服的热量突然消失,让她的身体反而感觉空虚。 她很快发现自己被迫回到现实,当军官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肩膀时,这不是粗鲁或不受欢迎的,因为这个军官是自己和雷克的真正好朋友,但突然和意外的接触震惊了她,足以把她的肩膀拉开序幕,退后一步。 他立即收回了他的手臂,他的目光投向地板,而她恍然大悟了一个遗憾的样子,因为她意识到她的行动。
她最后说,"对不起卡特,我-我现在有点不知所措。"她的声音胆怯地安静,轻微的口吃,因为她试图理解和控制所有的情绪突然通过她运行。 一个理解的表情洗过他的脸,然后郑重地点头,转身回到他的车上,"再见萨登。"卡特说,在走进他的车开走之前,提供了一个简短而悲伤的微笑。
有很多想法冲过萨登的头,所有的消息还没有完全击中她。 随着她的头脑赛车,她慢慢地进入她的小屋回家,锁上门,然后将她的额头严厉打击染色的木头,给自己一个和平的时刻,然后推开,走向电话打几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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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黑暗的,散发出不安和令人不安的光环;太阳还没有升起,附近没有灯光,但这里是一个男孩,他的校服和背包静静地关闭前门。 他开始迅速离开他的房子,他周围的焦虑气氛慢慢消散他得到的进一步,他紧张的肩膀和边缘看起来减轻到只是轻微的偏执狂。
他的眼睛上方有一个疤痕,它有点红色,对他苍白的皮肤很明显。 他得到了这个疤痕同时,他失去了他的母亲和同父异母的妹妹,车祸是残酷的,只有他和其他汽车乘客幸存下来的一个。
当他走在人行道上时,他的眼睛远离眩目的前灯,他的偏执狂消失得越近,他接近宾汉姆的池塘。 他找到了一个远离道路的地方,当他观察沉睡的天鹅和鸭子时,把他的包放下。 一个小小的微笑增光他的功能,因为他记得,当他和他的母亲,利兹,会来这里一大早说话,看日出放学前;他的笑容消失的速度一样快,因为它已经到达,因为他 他总是可以要求他的继父亚历克和他一起去,但他害怕亚历克给任何回应,特别是现在他是唯一一个在车祸中幸存下来的人。
为了摆脱过去的想法,他回头看着天鹅,欣赏他们对黑暗的水的美丽。 前几个太阳光线开始发光对昏暗的天空,轻微的微风使他颤抖,因为他没有统一的外套,因为这需要额外的钱。 当他坐下来,靠在一棵树上,他畏缩在他的背部燃烧起来的痛苦,然后把它甩掉,把他的包拉向他,解开冰冷的金属,伸手进去,拉出一个包含未完成作业的文件夹; 虽然他把它们整齐地放在一个文件夹中,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皱褶和眼泪。 释放疲惫和恼怒的叹息,他开始工作,从他的名字开始,"弓箭手卡莱尔",他冰冷的手,使其更难写,并通过他的眼睛加重闪烁,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得到所有这 又叹了口气,他又回去工作了,试图尽可能快,尽可能准确地完成尽可能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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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被告知他的死亡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我已经知道我不能留在我们舒适的俄亥俄州的家中,特别是因为Ryker建造了它;只是穿过门引起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他。
葬礼是昨天下午.. 我穿的黑色礼服现在是一堆灰灰在火坑里。 我的女儿Lisette和我一起去了,这是一个有风的日子,外面洒满了雨水;似乎世界甚至在哀悼损失,但这可能只是我把意义放在简单的事情上。 我的儿子阿隆索把他父亲的死亡很辛苦,我知道他们有多接近,看到我的儿子哭了一个眼泪打破了我的力量门面,但我不得不迅速擦掉,因为我拥抱了我哭泣的儿子。 他的哭声持续了一个小时,利塞特也开始哭了,当她看到阿尔的颤抖的形式被我的安慰。 那天晚上,我和他们呆在他们的房间里,坐在他们两张床之间的地毯上,一只手抓住我的每一个,因为我告诉他们故事让他们睡觉。 当我知道他们睡着了时,我继续握住他们的手,把头靠在木墙上,盯着天花板,月亮的光线在对面的墙上创造了树枝的阴影。 我只是坐在那里,想着我接到消息那天打来的电话; 下周我家剩下的就在我们苏格兰的小屋里远离这里远离他
我仍然需要告诉孩子们,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们我们正在离开,远离一切让我们想起他们的父亲。 我只能希望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决定而鄙视我,但只是呆在这个家里会让我的脑海里徘徊在一个我不会让自己进去的方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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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冲进教室的关门时,钟声响起,在房间里瞥了一眼,我看到每个人都已经坐下了,老师尖锐地看着我。 降低我的目光,我理顺了我的家庭作业,并把在混乱完成的网页到篮子里,然后走过我的老师的办公桌到达我的座位,避免他和其他人的目光在任何时候。
我知道我不应该被我的老师吓坏了,但Curraigh先生的声音和亚历克一样严厉,每当我走进他的班级时,我不禁感到焦虑;他严格的规则和恐吓的身材在试图区分这
Curraigh先生从他的电脑向我瞥了一眼,我紧张地吞下,并在我的座位上轻微地洗牌,因为我低头看着我微妙地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的纸张。 几分钟前,班上安静的谈话又开始了,但是当库雷先生把他靠在桌子上的身影从桌子上推下来,悠闲地大步走到班上的前面时,他很快又停止了。
"卡莱尔先生,想向全班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迟到? 再来一次"他冷淡的第一句话与他严厉的'再次'的表达形成了很大的对比。 下意识地,我低下头,因为班级沉默,其他班级可能会傻笑,但他们知道不要在这个班级里乱搞。
我摇摇头'不'不完全相信我的声音回答没有口吃。
"我听不到你的弓箭手。 你能向全班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迟到吗?"他尖锐,重音的声音响了起来反对寂静,没有留下任何空间来避免他的问题。 我知道他正在看着我,因为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终于抬头看着他,静静地回答,因为我的目光在他和天花板之间不断闪烁。
"我睡过头了,先生,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我试图呈现一个平静的脸,希望阻止他再次打电话给我,我的脑海里都在想他是否会接受这个借口。 在他走回白板并开始写作之前,一秒钟就过去了,每个人都很快将其复制到笔记本中,谈话似乎被遗忘了。 担心的暗示继续唠叨在我的后脑勺,他知道我的借口是假的,但我没有时间给它任何沉思,因为我已经落后于笔记,我最近的手腕受伤也不会让我受益。
课终于结束了,大多数人都收拾好行李,在门边等钟声,只有少数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我把分配的家庭作业塞进他们的文件夹,把我的笔记本也放在我的包里。 当另一只手首先抓住它时,我到达文件夹,一只不属于学生的手。 我keek我的眼睛之前迅速往下看书桌,这是先生.Curraigh谁拿着我的家庭作业文件夹,他靠在桌子上,因为他通过现在打开的文件夹脱脂.
"你知道,你的组织和照顾不加起来,当你把撕开的文件。"他说,他慢慢地关闭文件夹,拿着它给我拿,我很快就完成了,默默地把它放在我的包里。
"你想告诉我你总是迟到的真正原因吗?"Curraigh先生提问,他通常响亮而严厉的声音现在更安静,含��一丝担忧。 这是一个几分钟,我还没有回应时,他的声音,
"弓箭手,如果你有一个真正的理由,为什么你迟到了,我理解,但我不能再接受这些假借口了。 这是你第十次迟到了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那么我必须给你留堂。"他的声音在整个句子中从来没有非常严格或苛刻,有更多的警告音,但我所能鼓起的回应是不安地摇头'不',因为我抬头迎接他的目光。 Curraigh先生只是期待了一秒钟,然后释放了一个恼怒的叹息,推开了桌子。
卡莱尔先生留堂别迟到"走回办公桌前,他只说了这么多话,钟声响起,学生们冲出门来,我自己马上跟上,以免迟到下一课。 我在一天的其余时间的想法都与亚历克将如何反应,当我回家晚了,他会如何反应,当我告诉他,我又被拘留蒙上阴影。 恐惧池在我的胸口,使它感觉紧张,空气窒息,因为我跋涉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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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新家的第一天,这是我父母拥有的一间小屋,我继承了这间小屋。 远离俄亥俄州,远离莱克,一路在格拉斯哥,苏格兰,坐落在一个不错的区域与懒洋洋的绿色田野和石墙整齐地围绕着它.
Lisette和Alonso采取了比我预期的更好的举动,似乎他们像我一样想要离开。 我已经提前打电话,以确保山寨是准备好,当我们到达,和我父母的一个朋友过来看我的孩子,因为我必须尽快去我的工作. 冲出家门,我轻快地给朋友一个拥抱,迅速说明时间,我会在我租来的大众汽车赛车之前回家。 当我试图把所有东西都放在车里时,我很快就把它推到乘客座位上,然后调整后视镜并前往我的新工作。
灰色的云彩乱扔的天空让我想起了很多家,但这个繁忙的城市正是我需要摆脱我的小镇生活。 虽然在左侧驾驶是相当奇怪的,但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当我拉进停车场时,我注意到学校即将结束,我希望我在开始之前不会被解雇。 迅速地绊倒通过办公室门,我伸直了我的姿势和衬衫走到前台之前,并说明我是新的科学老师.我的第一件事是,我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我的第一件事是 女人打电话给别人之前微笑,我假设校长或者另一位老师。
等待大约2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大声吵着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厚厚的浅棕色头发和一个令人生畏的身材大步走了进来,在接近我之前给女人点点头。 我站起来和他握手。
"你好,我是Curriagh先生或Aric,我在这里陪你去上课。"他的声音有一个厚厚的口音,这是我现在也必须习惯的,因为我住在苏格兰。 他令人生畏的姿势似乎与他提供的友好微笑形成鲜明对比。
"很高兴见到你阿里克,我是萨登。"我礼貌地回应,然后让他带领我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
"那么,你是新来的科学老师?"他的声音略带好奇,继续浏览空大厅。
"是的,你教什么?"我质疑,走得更快,以跟上他的轻快步伐。
"哦,我? 我一直都是文学爱好者"他的回答导致一个小小的微笑出现,事实上,这里的人是如此的好,欢迎是我喜欢的东西。 我们走了一会儿后停下来。
"嗯,这是你的课,虽然你迟到了一点。"当我们看到学生收拾行李时,他解释道。 我释放了一个安静的叹息,当然我会错过我工作的第一天。
"不要担心错过你的课,你可以弹出来帮助拘留或探索理由。"阿里克说,当他从窗户向我闪烁他的眼睛时,当钟声响起时,我即将作出回应,在教室门打开之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学生们退出。 我们都站在我的班级的窗户附近,直到大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少数学生站在周围,而有些学生正在整理包装。
阿里克转身再次跟我说话时,他的目光转向我身后的东西,他突然喊我惊喜,我很快转身看到罪魁祸首。
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小男孩立即停下来,他的眼睛在被喊着,他的手臂紧握着他的书,紧紧抓住他的胸部。
"弓箭手。 拘留是在另一个方向。"阿里克说,他走到学生。 我希望任何学生在被老师叫出来时都会感到紧张,但这个学生Archer似乎吓坏了。
在Archer能够回应之前,Aric开始再次说话。 "这是你第二次试图跳过拘留,弓箭手。"在等待回应时给予轻微的休息,在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后,他发出了一丝刺激,然后说:"跟我来弓箭手。"开始走回到我身边,弓箭手落后了几步,他的眼睛在地板上训练。
"很抱歉缩短你的参观时间,但我必须护送这个学生留校。"阿里克说,他回望弓箭手。
""很好,阿里克,介意我一起去吗? 我确实错过了第一天"我怀疑,看了一眼弓箭手,他的眼睛没有从地板上移动的全部时间。 阿里克在带路到拘留之前短暂点头。 我迅速跟进,试图跟上,听着Aric描述我们穿过的学校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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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谁? 她是新老师吗 她确实说她错过了第一天,我们的新科学老师无法出现。
我抬起头,我的眼睛看着她一会儿,因为我考虑我是否应该问我的问题。 我终于屈服于好奇心,问:"你是新来的科学老师吗?"我的问题似乎吓了他们两个出他们的闲聊,先生.Curraigh现在沉默,因为我等待她的回应. 她转向我,并在回答之前提供了一个友好的微笑,"是的,就是我,你可以叫我门罗夫人。"她的回答很好,但很短,当她说她的姓氏时,她的声音似乎有点动摇,导致我的头稍微倾斜,因为她不愿说出她的姓氏。
"很高兴见到你门罗夫人,我的名字是阿彻。"我回答说,我的声音似乎比我正常的语气更自信,更响亮,虽然我几乎没有给它任何想法。 我花了多少时间跟Monroe夫人谈话,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似乎更容易交谈,这可能是因为她不吓人的姿势和身高,或者她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这两者都是合理的。
当Curraigh先生停下来时,我们正在谈论我拿着的那本书,拘留室就在我们面前。 我伸手抓住手柄,暂时忘记了我的手腕受伤,直到我释放痛苦的咕噜声,立即拉动我的手腕,并将其放在我的胸前,因为我的系统充满了严酷的抓握痛苦,提醒我昨天。
Curraigh先生和Monroe夫人似乎对我突然爆发的疼痛感到震惊,Monroe夫人正要说些什么,但我没有时间去思考,绊倒向后我稍微转身逃跑。 我去的唯一的地方,我感到安全,宾汉姆的池塘,或天鹅池作为我的母亲曾经说过;只是记住,导致痛苦的浪潮席卷我的身体,所有这些事情,不断发生的是太 首先,我在车祸中失去了我的母亲和妹妹,然后我的继父(已经不喜欢我)指责我,现在我有一位老师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根本不知道我应该如何感受或应对这些情况了。 我是如此陷入了这些多产的思想和疼痛的痛苦,我没有听到脚步声接近我。 这是突然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使我惊讶地喘着气在另一个人的存在。 很快转过头来,我希望看到一个愤怒的Curraigh先生或可能是亚历克,但我却被梦露夫人的悲伤的笑容满足,因为她蹲在我旁边。 伸出她的手,我的手腕我退缩了,但又过了一秒钟,我让她看到我的手腕,忽略了可能的后果,她可能会质疑我是如何承受这种伤害的。
这是她的眼睛轻微扩大,使我跟随她的目光,我选择了从不看我的受伤,所以看到我的手腕肿胀和瘀伤导致我的眼睛也扩大了。 她轻轻触摸我的手腕,我立即拉远,疼痛灼热通过我的手臂。 她似乎坐在那里思考的时刻,仿佛在考虑她应该说什么。
"弓箭手。 这是怎么发生的?"就在那里,我不想听到的一件事。 我摇摇头,把目光移开,只是现在才意识到我的脸上流了几滴眼泪,用我的空闲手迅速擦拭。 我没有听到我拒绝的回应,所以我回头看,看到门罗夫人也忍住了眼泪,但为什么,我不知道。 摇摇头,她把自己从地板上推下来,伸出一只手给我,我慢慢地拿着。 现在,我站着用我的好手,松散地握住我的背包,等待她的问题。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是在示意我跟着她之前摇头。 她带我回到学校,从不说话或向我瞥一眼,只是向前看,几乎是空虚的。 她带我到医疗室,告诉我在门口等她走开与护士交谈。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怀疑我的继父造成这些伤害? 还是她认为是另一个学生干的? 我应该趁机逃跑吗 当门罗太太和护士走到我身边时,我的想法突然停止了,我的紧张情绪正在另一个人身上踢。
当护士把我的手腕包裹在一个冰袋里时,我试图不注意疼痛的爆发,因为外面的天气已经寒冷,寒冷使我发抖。 结冰我的手腕几分钟后,她带出一个压缩绷带,紧贴包裹我的手腕和手,疼痛减轻了,但保持了稳定的疼痛,围绕着我的整个手臂。 当她完成后,她给了我每天做的指示,并为班级写了一张纸条,因为这是我的写作手。
走到门口,我发现门罗夫人在那里等着,她友好的微笑被严肃而严厉的表情所取代,这让我的脚步更加犹豫。 我们离开医务室,走出去进入安静,荒凉的走廊,她的脸仍然严重,因为我们都停止。
"你是怎么得到的伤害弓箭手。"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需要答案的问题,一个我非常不愿意给出的问题。 钓鱼我的脸离开她,我摇摇头"不"再次,不想告诉她真相,我的心高音,这将导致更多的痛苦比好,即使她不相信我,没有人会.
"阿彻,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么我将不得不告诉办公室打电话给你爸爸。"她说,当她试图让我回答时,她的声音失去了一些严厉。
听到她的电话亚历克我的爸爸导致所有这些感情只是爆炸,我的愤怒是自由流动,我不禁反应混乱,"他不是我的爸爸!"我的喊声回荡在走廊上,在它的身后留下的沉默是不舒服的,所有的愤怒驱动的信心很快离开我的身体,因为我呼气。 她不傻,她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会被带离我的家,最后一个让我想起妈妈和姐姐的地方。
听到我的回应后,她的姿势似乎变硬了,我只能希望她不会因为我的爆发而生气。
"我只想再问你一次。 是谁干的"她的声音非常安静,第二句话被严厉地阐明,没有任何借口的余地。 我终于面对她,虽然我的头还低着,我的眼睛闪烁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因为我考虑我要说的话。
"....艾力克"我的声音几乎是耳语,虽然我知道她听到了,知道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只是让我感觉到。.. 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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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moflifeburst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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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环》
*路斯里斯·瓦列利安x伊蒙德·坦格利安。10k短篇+R级。
*现代paro,年龄差调整为一岁。
“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们很安全。”——《下坡路》
伊蒙德·坦格利安带走了他所有的附属品,他原本在路斯里斯生活中留下的东西全部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吞噬了一般忽然消失,留下巨大的、灰色的空洞环绕着他。这是两年以来的第三次,但现下路斯里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对此感到懊丧,却并不怎么后悔——再忍受下去对他来说也有些过于困难了。在大部分时候路斯里斯都会选择原谅对方,但这次很难。最可笑的其实是他甚至都想不起这场激烈的争吵究竟因何而起,他只记得伊蒙德走后的半小时他怀揣着称不上全然是郁闷的心情在阳台上烧掉了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接着第一次吸了薄荷醇香烟作为跨越这道坎坷的“奖励”。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于是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烟太呛了,而不是因为别的。他又想到伊蒙德总是在推卸责任,把生活中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路斯里斯身上——不管是和阿莉森·海塔尔的纠纷还是他哥哥恶意的玩笑。你太神经质了,路斯里斯想告诉他,但他已经厌倦和伊蒙德交谈了。前两天晚上路斯里斯坚信再这样过下去他迟早会发疯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去和他哥哥杰卡里斯出去喝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最后两个人都烂醉如泥。
“我不怎么相信你会真的愿意和他分开。”杰卡里斯说。
“或许他根本没爱过我,或许我也是一样。”路斯里斯平静地说,“我们没法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了。”
“谁知道呢?我认为这算得上是件好事。”他哥哥回答道。而路斯里斯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结果那晚他喝得太多,在天亮之后一回到公寓里就趴在马桶边呕吐。借着生理性的眼泪,他终于有机会啜泣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他只是觉得很苦闷,像是从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坠落到了一滩污泥里那样,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跌落了。但是从前他总有力气从泥泞里起身再去追赶上伊蒙德,如今的情况大相径庭。
路斯里斯在一片混乱和朦胧中回想起他们曾经并肩站在厨房里研究新买的烤箱时,伊蒙德将他手指上沾染的奶油和砂糖尽数舔舐干净,然后他们长久地接吻;或者是在浴室的地板上做爱,他分开伊蒙德的双腿,而他捂住眼睛轻声咒骂路斯里斯,最后两个人的膝盖都留下了通红的淤伤;又有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抚摸伊蒙德,那时候他可以清楚地记住他身上每块骨骼的轮廓:比如他的小拇指修长又向内微微弯曲,弓起腰时脊柱和肩胛形状分明;伊蒙德在睡前会喝掺了柠檬汽水的威士忌,而路斯里斯永远不明白它们混合需要的比例是多少。至少在他们唇舌缠绵的时候,他能够品尝到这种味道。七月,暑假,他们就靠绵长的亲吻和无聊的爱情电影打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光。那一年路斯里斯越发渴求肌肤的接触,但假期结束后,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搂住伊蒙德,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喜欢保持那种姿势,然后吻他的喉结和下颔。
毕业之后他们就用剩下的夜晚和早晨来温存,即使伊蒙德常常表现出嫌恶的神色——有时候路斯里斯只是不太弄得明白伊蒙德究竟在想什么。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深夜里独自赤裸着上身站在露台上思考,身后传来伊蒙德在睡眠中疲倦的呼吸声。显然他们不缺钱,因此路斯里斯在第二年就入手了一辆野马,没有贷款、一次付清。他带着他驶上郊区湿润空气里的公路,音箱放着堪称幼稚的迪士尼动画电影插曲。在红灯下他松开方向盘,再握住伊蒙德的右手,指肚摩擦着他的指甲。伊蒙德转过头时,路斯里斯便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和他接吻。那时候他想起《白雪公主》里的白鸽替一见钟情的男女传吻,但公园里的鸽子只会索要面包屑。他想要我爱他吗?路斯里斯试图在他紧闭的眼中找到答案,还是说他仅仅想要一个能够忍受他所有怪癖的伙伴、至少让他的生活不再单调得令人恼火?他热切地回吻他的时候,又会想到什么呢?
路斯里斯下意识地想给他打电话,但回想起来已经把伊蒙德从联系人里删除了,即使那一串数字现在依旧了然于心,他还是关闭了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对着屏幕发呆。直到下午雷妮娅打给她:“路斯里斯,我听说你们的事情了。”
“哦……”他说,“我现在很好,真的。”
“这周末是我们的生日聚会,如果你愿意来的话那当然很好。”雷妮娅说,“贝妮拉也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新朋友。”
“我有朋友。”路斯里斯说,“我有我的兄弟们,还有你和贝妮拉。”
“贝妮拉希望你能来,你的兄弟也是一样。”
“好的,我会来。”他叹了口气,耐心地等待雷妮娅终止对话,然后开始数地毯的图案上有几朵白色的花,感觉依旧醉得不轻。
路斯里斯已经忘掉伊蒙德上一次溜走的时候究竟是几月了,但那好像是个春天,有会令乔佛里过敏的法国梧桐棉絮一样的花朵。他却还记得自己当时惊慌失措地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电话边,甚至是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去找他,第一步就是在他家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里主动拨通了伊蒙德的号码。他紧张地不断用手指抠着打成卷的电话线。如果伊蒙德拒绝,或者是辱骂他,他应该回答什么?或许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过去。
线路接通的时候伊蒙德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他只是说:“路斯里斯·瓦列利安。”
“我只是想问问,”路斯里斯说,“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伊蒙德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噢,该死的,我被不长眼的司机撞到了。”他听起来不太愿意承认,“骨折而已。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我来见你。”路斯里斯说。还没等伊蒙德来得及拒绝就挂了电话。他气喘吁吁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一直坐到伊蒙德的母亲阿莉森·海塔尔家。那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车。路斯里斯在停车道上被一块凸起的地砖绊倒在地,膝盖上被刮出了两道伤痕。阿莉森出来开门的时候,路斯里斯发现自己还在发抖。她的下巴轮廓陡然缩紧,但还是侧过身体给他留出了通过的空间。
伊蒙德躺在他原来的卧室里,右腿上打了白色的石膏,手里拿着一包还未拆封的歌帝梵巧克力。路斯里斯跪倒在他身旁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满怀歉意地拼命亲吻他。伊蒙德用右手的食指用力顶开路斯里斯的下巴,然后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又不是我养的一条狗,”伊蒙德说,声音促狭又不悦“没必要时刻都跟着我。”
“回来。“路斯里斯无力地回答说,“回到我身边。”
伊蒙德·坦格利安离开的第四个星期,路斯里斯开始频繁地被约出去。大多数时候邀请他的都是贝妮拉在大学里的同学。他猜想事实上是杰卡里斯授意她们这么做的。不过路斯里斯没有拒绝。他不喜欢参加酒会,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更符合他的意愿。第六次被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约会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地走神。当他注视着她们金色、褐色,或者是黑色的头发时,他就会联想到伊蒙德的头发,银色的,还有他使用的那种像是混合着薄荷与生姜的气味古怪的洗发水。有时连路斯里斯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将他们互相比较,直到他发现自己开始不断回忆他们在大学复合时的那次做爱,并且为此感到羞赧又窘迫。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他们在冬季游泳池旁的更衣室里跌跌撞撞地热烈接吻,路斯里斯的背几次撞到了身后的金属衣钩。伊蒙德跨坐在他的身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引导他进行扩张,一边为他戴上“特洛伊”牌子的安全套。显然他有备而来。即便他明白伊蒙德不会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他还是伸出了左手去按住对方的臀部,皮肤又湿又冷。伊蒙德战栗着将他的手指抽离后开始调整姿势,直到他猛地向下一沉时,路斯里斯的性器终于进入他的后穴。特洛伊的蓝色包装盒掉在一边。
“你想要我吗?”伊蒙德呻吟着逼问他,在他的下体深入时弓起了腰背。路斯里斯又摸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脊椎,他发现自己为此一颤,转而局促地把手掌放在了伊蒙德的腰边,觉得伊蒙德像是一艘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帆船。他也已经开始兴奋地喘息。就算他知道伊蒙德并不喜欢他在做爱时盯着自己看,但他依旧没法忽略伊蒙德颧骨的线条、锁骨间的凹陷,还有他两腿之间炽热的温度——这些东西那时候都令路斯里斯感激不已。“我要你。”路斯里斯低声说。而伊蒙德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加大了动作的力度,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令双方都振奋不已的位置。他低下头狠狠吻他,最后在高潮时狠狠抓伤了路斯里斯的后背。路斯里斯听到他发出一声称不上是满意或是疲倦的叹息,但它听起来如释重负。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同时随之凭空消失。伊蒙德短暂地将脸搁置在他的胸口。至少在那一刻,他觉得他们已经和解了。一直到毕业为止他们一直在一起,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理想了。路斯里斯每天晚上都需要喝一杯牛奶助睡——这个习惯从他十五岁后中断了六年。其实他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效果。
“你又在走神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抱怨说。路斯里斯一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玛丽莲,还是玛丽安?他为忘掉这件事感到自责,又因为令人恼火的不断下降的记忆力闷闷不乐。路斯里斯努力丢开不愉快的回忆,却发现那些东西像是垃圾一样粘在他的脑海里。它们像是蒙太奇一样不断播放。
“你有过前任,是吗?”她追问说。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口,大谈她的前男友有多么糟糕多么令人无法忍受。他装作正在认真听,再把手机里九十九条未读的广告和验证短信全都删除,再是电子邮箱和社交软件的红点蓝点。他把它们默默清理干净,然后喝完桌上加了冰的杜松子酒。他之前从不喝酒。
在冗长的约会结束后路斯里斯开着那辆红色的野马去餐厅见他母亲。雷妮拉·坦格利安四十出头,她穿着一条低胸的黑裙子。他们的位置紧挨着窗户,路斯里斯不喜欢从外面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因此他向后推了椅子。雷妮拉对此不满地眨眼。她总是那样用眼神来暗示自己的感受。路斯里斯低下头,就像他上小学时为了好玩在泥坑里蹦跳弄得浑身脏兮兮回家后那样。只不过现在他的鞋子上没有干涸结块的泥巴,而雷妮拉也不会命令他去洗完澡后再来吃晚饭。
“你不愿意看我,路斯里斯。”她说。
“我……我很抱歉。”路斯里斯回答。
“你应该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而不是到现在和我说抱歉。”雷妮拉说,“我之前就问过你了,你在想什么啊,小路?伊蒙德是你舅舅,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你们曾经都想要掐死对方。”
“我不确定。”他说,“因为后来我发现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他在报复你。他一直都在报复你。他想要摧毁你。”雷妮拉说,“他就和他母亲阿莉森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要你外公的遗产。”
“别那么说。”
“你还是在偏袒伊蒙德。但他从来都没有原谅你。我说过这都是他对你的报复。报复你弄瞎了他的右眼。”
“我不想聊这个,拜托。”路斯里斯回答说。
饭后甜点是布朗尼蛋糕。路斯里斯依旧为雷妮拉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尽管她说的全是事实。伊蒙德嘲笑他和他的兄弟并非他们父亲的亲生儿子。一开始只有乔佛里在,因此他被伊蒙德推下了桥跌进码头的湖里。他确实是个混蛋。路斯里斯对此再清楚不过,甚至也并不后悔当时在还手时不小心刺伤了伊蒙德的眼睛。他不应该试图补偿他的。路斯里斯不满地想。他这辈子在伊蒙德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路斯里斯又开始怨恨起了外祖父,如果不是他坚持,他们不会那么频繁地见面,或许他就不会发现伊蒙德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不可理喻,也不会不由自主地渴望他。
“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这很好。”
路斯里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面对母亲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他一直没能对她坦白自己在十四岁在泳池里时就开始对伊蒙德产生欲望。几年后路斯里斯就学会了在夜里想着他自慰。他凭借夏季在泳池里的记忆拼命想象伊蒙德的模样来宣泄。清醒后他整个人都仿佛泡在游泳池里,身上粘着肮脏的树叶,还有混淆着汗液和消毒粉的冷水,感到沮丧又不甘。十八岁那年路斯里斯几乎是满怀恶意地将一只深蓝色的义眼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伊蒙德。结果两个月后他们就开始恋爱。直到两个人搬进公寓开始同居,路斯里斯才发现伊蒙德每周都会抽一支万宝路。他觉得他抽烟时的姿势出奇地慵懒又优雅。那也是他唯一勉强能够称得上“镇定”的时刻。“男人只因浪漫铭记爱情。¹”伊蒙德告诉他,“但我们没有浪漫或者爱情。我和你之间就只有性欲和乱伦。你享受这一切吗,小路·斯壮?”那时候他感觉伊蒙德像是被一根细绳拴着的风筝被关在玻璃罩下面。那根绳子好像随时会断掉。路斯里斯能做的只有默默听他暴跳如雷地诅咒阿莉森和他的兄弟,他抱怨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己扯进为了财产毫无意义的斗争里。有时候伊蒙德则对着路斯里斯发火,之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故意把腿放在路斯里斯身上。
路斯里斯再次见到伊蒙德是在他不辞而别的第十个星期后。他几乎每晚都在梦到他。真正令路斯里斯感到惊慌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法再清楚地回忆起伊蒙德身体的细节了。他想不起来伊蒙德肩膀的凹陷程度、想不起来他小拇指指尖的触感、想不起来他膝盖的形状,甚至没法准确地拼凑他的五官,即便他试图在自慰的快感中寻找它们也无济于事。路斯里斯绝望地蹲在盥洗室里,几乎想要哭泣。他感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像是在海上漂流一样急速地离他远去。他在剃掉嘴唇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时发现自己眼窝凹陷。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在花了点时间镇定下来之后他以尽可能客套的语气打电话给伊蒙德的弟弟戴伦。对方迟疑着表示伊蒙德根本没在他们家出现过。“他不应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戴伦说,“最近妈妈一直在催促他和你分手。”路斯里斯声音颤抖地向他道谢。他不自觉地开始在阳台上抽烟,直到地上铺的瓷砖上多出了一堆烟蒂。就像伊蒙德头一次把万宝路塞进他嘴里的时候那样,路斯里斯觉得自己的肺部在灼烧,但这让他稍稍坚定了些。他跪在床边,将脸埋进毯子里,那上面已经没有伊蒙德的气息了。接着他又走到书架边,用指头划过书脊,将它们一本接一本地拨出书柜落在地上。直到最后一本,粉红的的封面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路斯里斯将《茶花女》小心翼翼地抽出,它自动打开到了某一页,他发现纸张上有指甲刮划的痕迹。“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²”路斯里斯默念。他是对的,没有前半句也没有爱。他用背德的叛逆来激怒阿莉森,并且乐在其中。伊蒙德·坦格利安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杳无音讯。路斯里斯只在圣诞节时收到了一张匿名的卡片,那是一张简朴的折叠过的绿色硬卡纸,用蓝色的油性圆珠笔潦草地写着“节日快乐”的字样。他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发现它静静地矗立在他的名片夹上。然而路斯里斯根据字母“M”和“h”末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弯钩辨认出它来自伊蒙德。那一整天他都在反复思考这件事。伊蒙德来过他的办公室吗?还是他只是拜托别人把它留在那上面?他是为了告诉路斯里斯他们之间还没有结束——还是已经把它当做了一次简洁的告别?
他整夜都没睡,反复地在打开电视、切换频道、关掉电视之间犹豫不决。他不会承认他其实在害怕过于安静的房间,因为它好像不断提醒着他被厌倦了的事实。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路斯里斯听见门铃声。他去开门后发现伊蒙德站在门口。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重新留长了头发又把它绑在脑后,身后还有他的行李箱。路斯里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把天杀的钥匙弄丢了。”伊蒙德说。
“钥匙可以再配一把。”路斯里斯说,“没关系。”
“我又没和你道歉。”
“我知道。”
“你想和我上床了,是吗?”
“我爱你。”
“显而易见。”伊蒙德说。他开始脱掉衬衫。路斯里斯拦住他。“我不是为了这个。”
“把灯关上,我不想看见你。”
路斯里斯在黑暗中感受到他逐渐靠近的呼吸,试探着去亲吻伊蒙德的嘴唇,轻而易举地在脑海中重新描摹他身体的形状。舌头碰到牙齿,又碰到另一条舌头。他用指尖夹住伊蒙德的乳首,直到它们逐渐变硬,又抚摸过他的肋骨和腹部。就像他成年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潮湿的夜晚里头一次小心翼翼地互相触摸。他的舅舅握住他的手腕,缓缓舔舐他的每根手指。路斯里斯尝出了烟味和蓝莓口香糖的味道。他突然发觉房间里太冷了,但没有起身去打开暖气扇。寒冷和兴奋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清醒,而不是陷入了又一个淫荡的梦境。他正跪在从日本进口的拼布地毯上,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将伊蒙德压倒在身下,接着将右手的食指探入他的后穴开始不断进出。伊蒙德将头转到一边。路斯里斯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紧紧地吸附着向内推搡。他就像火一样滚烫。而人被灼烧时除了痛苦还会感到愉悦。路斯里斯小的时候曾经试着触摸生日蛋糕上点燃的蜡烛,但他立马就被烫得缩回了手。伊蒙德不一样,他想,我一直都在享受燃烧自己的感觉。
“你他妈的哭什么?”伊蒙德突然惊讶地问他。“被操的又不是你。你想和我做爱想疯了?”
于是他用手背抹过眼睛下方的部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它们无可抑制地流淌着,然后掉在伊蒙德的身上。他开始啜泣。伊蒙德犹豫了一下,以路斯里斯从未感受过的温和动作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他们身后的窗户透出了微弱的光芒,这让他能够看清伊蒙德的脸。路斯里斯观察着他眨眼时右眼僵硬的停顿。那只义眼戴在他脸上很漂亮,蓝色的。路斯里斯想起他们已经七十四天没有见面了。七十四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以为没有伊蒙德自己就会过得更好。事实却证明失去了他一切只会变得更糟。他们某次发生争吵的时候路斯里斯称他为“令我神魂颠倒的混蛋伊蒙德·坦格利安”,伊蒙德只是鄙夷地微笑。“我他妈的当然清楚这一点。”他抓住路斯里斯的肩膀,“暴力狂小路·斯壮。”结果他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最后路斯里斯将他抱在怀里,鼻尖碰着伊蒙德左边的脸颊。伊蒙德咕哝着捏了一把路斯里斯的肚子。“我应该走的。”他当时这么告诉路斯里斯,“我应该去费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要命的地方,看你像一条落水狗那样苦苦挣扎。”
路斯里斯在进入伊蒙德体内时决定闭上酸痛不已的双眼,至少那样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伊蒙德马上又要求他睁开眼睛。路斯里斯开始缓缓移动自己的腰身,伊蒙德闷哼一声,双腿夹得更紧。他握住了伊蒙德又湿又黏的手。伊蒙德很少出汗。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手从来没有像这样热过。他有的时候简直冷得像一条蛇,或者说他就是冷血动物。但是当路斯里斯凭借直觉找到他的制高点时他还是愉悦地呻吟出声。路斯里斯将伊蒙德的头发掀到一边,他抓紧他的手,好像那是是一艘暴风雨下的船上最后的一��缆绳。他们在高潮来临时再度热吻。然后在���默中有些尴尬地分开。伊蒙德宣布他要去洗澡。路斯里斯找出了冰箱里的龙舌兰,又从碗橱里拿下两只玻璃杯。
“我不应该回来的。”伊蒙德把浴巾披在肩膀上。他啜了一口酒。
“我们可以一起去科罗拉多,只要你愿意。”路斯里斯说,“明天就可以出发。你也可以一个人走,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问题不在这里。”他恼火地拍了拍桌面。毛巾向下滑了一截。“我以为你知道我也爱你,路斯里斯,你可真他妈的奢侈,这还不够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路斯里斯也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你蠢得令我发疯。”伊蒙德一次性喝完龙舌兰,又倒满一杯,“我也想走。但很不幸,我发现我办不到。”
“我该说谢谢是吗?”路斯里斯想打他。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想过了。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们还狠狠打过一架:伊蒙德对准他的鼻梁来了一拳,路斯里斯则狠狠用手肘撞了他的下巴,他们从前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哈哈大笑着互相指责,那种时候路斯里斯会觉得释然。现在他只对伊蒙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路斯里斯想。伊蒙德从来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见鬼,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他早该认清事实。如果伊蒙德不是他的舅舅,并且是个女人的话这一切就会简单得多。说不定那样他们早就结婚了,又说不定那样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现在他开始分不清哪种会是更好的情况了。
天亮了之后的两个小时他开始数数,一直到大致过了一个小时。路斯里斯起床后用冷牛奶冲了一碗快要过期的麦片——红色的纸盒上印着戴白色头巾的微笑女人,路斯里斯觉得她更适合出现在清洁剂的封面上。他又用肉桂、豆蔻、柑橘和迷迭香做了用来热红酒的香料。雷妮拉曾经建议过他在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现在他决定听取这个建议。伊蒙德坐在他对面,用汤勺反复戳着碗里的麦片。
“我们应该养一条狗。”路斯里斯说。
“我讨厌狗。”伊蒙德说,“吵闹又浪费钱。”
“你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不值得花钱过。”
“我现在不一样了。”
“你什么都没变。”
“那是你无足轻重的判断。”
“我们需要一条狗。一条那种牧羊犬。”
“它毫无用处。”伊蒙德抿紧嘴唇,表示不想继续吵下去。
路斯里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争论下去。下午他们开着野马去了商场。去买明天的早餐,比如全麦吐司和橘子果酱。他提前列好了购物清单,出发之前还在最后一栏补充了咖啡豆。却发现那张纸不见了。伊蒙德嘲弄他的粗心大意,路斯里斯竭力克制自己的懊丧。过去他有时会觉得和伊蒙德一起生活令人神经紧绷,现在他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雷妮拉在傍晚给他打来电话。那时候他和伊蒙德在审视牛排馆里的菜单,刚刚决定要一份龙虾浓汤。
“我看到你和伊蒙德在一起了。”雷妮拉的声音听起来担忧又伤心,“你上次怎么说来着,你信誓旦旦地说会放弃他的。路斯里斯,你选择了他,而不是你的家人。”
“伊蒙德也是我的家人。他是我舅舅。”
“那也只是'一半'的家人。”
“他昨天才回来。”
“杰卡里斯说得对。你已经没法离开他了。”雷妮拉叹了口气。路斯里斯用手摩擦着红色天鹅绒装饰的墙壁。我在腐烂,他想,伊蒙德就像是大麻,有毒又能够让人成瘾。他突然悲哀得几乎要窒息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雷妮拉·坦格利安发现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路斯里斯也曾经和她大吵一架。其实他一直习惯扮演乖孩子的角色。那是路斯里斯第一次反抗她。他循规蹈矩地在雷妮拉的期望下读了她认为好的学校、参加了她认为好的社团、申请了她认为好的专业,却找了个令她最抓狂的男友。路斯里斯承认他当时从她的震惊和愤怒中得到了快乐,但那也没有持续太久。
“我要挂了。”他说。
“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你母亲。”她最后说。
“我知道。”紧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在纠结良久之后路斯里斯选了肋眼牛排,伊蒙德要了一样的。他知道伊蒙德憎恨菠菜,因此只点了鹅油土豆,尽管路斯里斯自己也并不喜欢。吃完饭后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游荡。路斯里斯看到柜台里的戒指,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寓意着“无穷的爱”,他觉得那很滑稽可笑,却还是买了一对。
回去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严重的堵车。伊蒙德不断用手按着唱片机的快进快退键。路斯里斯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抓着他的手。皮肉的感觉格外真实。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科罗拉多?”路斯里斯问伊蒙德。
“我没说过我要去他妈的科罗拉多。”
“不,你必须去。而且要我们一起。”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这些话都是自动从他胸腔里蹦出了喉咙开成的一大片花朵。你还不明白吗?路斯里斯想问他。他知道伊蒙德从来不会在乎他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没有想到他连他们关系里最浅显的本质都没法觉察出来。就连我们对彼此的爱所剩无几了。他数着座椅皮革上的纹路时想。尽管它曾经短暂地燃烧得那么旺盛。
“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到起点。”路斯里斯继续说。
伊蒙德狐疑地打量着他,好像是在确定这不是又一个恶意的玩笑。路斯里斯过去喜欢过他这种辛辣的眼神,但现在这只表现出了他的迷惑和愚昧。“回到什么?”
“回到这里,回到最初的地方。”路斯里斯突然想要放声大笑。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嘲笑某样东西、某个人。在想到那或许是他自己时他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但他马上又感到了清醒的愉悦。他曾经对着自己假装他和伊蒙德的关系一切正常,问题只是在于伊蒙德的任性顽固,包括他不愿意原谅路斯里斯这件事。根本的原因却从来不会在这里。他们早就注定如此,因为他们是坦格利安和瓦列利安。路斯里斯总是能从别的方面找到借口,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不管用。伊蒙德比他更傻,他甚至还没有一点意识——他那点可怜的眼光总是放在不到几里长的地方。现在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挑明真相,至少让他们两个都清楚他们的现状。
“我们会重蹈覆辙的,就像过去那样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地重复,就像这该死的莫比乌斯环,换个方式又回到开端。”路斯里斯·瓦列利安对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大声说出了事实,他抬起手给伊蒙德看他刚刚套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一枚闪烁的银色金属圆环——伊蒙德手上也有一只——然后筋疲力竭地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着由汽车排列而成的长队重新启动。
1.有说法品牌名称来自“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的缩写。
2.原文为,"Who are you, tell me how to love, and who am I tell you how to live.",译作“是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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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ffykumosumi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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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Turning Back
蓝白色的闪电自高空劈下,苍白的光晃进漆黑的小巷深处,悬挂在金属杆上锈迹斑斑的铜制挂牌一端的金属链子断裂开,依靠仅存的另一端斜挂着,在狂风肆虐中剧烈摇摆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看起来摇摇欲坠。小巷入口处废弃的酒桶上坐着一个叼着烟的姜黄色齐肩发的男人,他懒洋洋地半抬起眼,趿拉着拖鞋撑着伞走向不知何时来到这个环境肮脏,治安无比差劲的街巷的一群人。
 “哦呵呵呵,这次弄得可真够狼狈的啊。”他吐出一个烟圈,上下打量着走向自己的一群人,慢悠悠地开了口。
 “少废话!”站在一群人中最前方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血液顺着他捂紧手臂伤口的手的指尖低落,“你是住在这里的军火走私商对吧?我眼熟你,快告诉我医院在哪!”
 “喂喂喂,”军火商“呵”了一声,手腕一甩扔飞手里未抽完的半截香烟,烟头的火光短暂得亮了一瞬,倏尔被滂沱的雨浇熄,“多弗朗明哥的手下,求人办事都是这样蛮横的态度的吗?”
 “好吧,”男人的态度稍稍放软了些,“请告诉我哪里有医生,我和我的同伴亟需治疗。”
 “医生?你在开玩笑吗先生?这里可没什么医生,杀手倒是多了去,”军火商重又坐在废弃酒桶上,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有哪个医生会傻到呆在这种非但赚不到多少钱,还随时可能丧命的贫民窟般的地方?——不过,我看你们的伤势和这个恶劣的天气……”他摸了摸残留着胡茬的下巴,“似乎还没等到穿越过森林到达贵族人居住的繁华地段,你们全都死了。”
 “你……!”
 “哦,不过说到医生,大概一个礼拜前倒是来了一个自称是医生的,性格古怪的家伙,”军火商偏了下头,“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虽然年轻,但医术着实高明,也很上道,短短的时间就跟这片的人混了个眼熟。我们都叫他,”军火商说着,有些森冷地一笑,“死之外科医生。”
 “你说的那个家伙,他现在在哪?”
 “喏,”军火商大拇指朝身后一指,小巷深处的金属挂牌高高荡起又落下,“哐当”一响,“那家伙偶尔会出海,不过这种天大概在屋里呆着吧。——哦对了,你们如果真要找他的话,”他半抬起手臂,冲他们挥了挥,“希望你们带够了钱或者有足够多的运气。”
 “你什么意思?”
 “……”军火商面对多弗朗明哥的手下干部饱含怒意的发言和不间断地骂骂咧咧,懒散地耸了一下肩膀不再回应。披着鸦黑色大衣,处在队伍最后的男人静静地望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写了字的纸。纸张上的字迹他还没看数秒,便已被雨晕开字迹。
 “你这家伙……”他抬眼望向对方,眸子里有些许难以置信的愕然;披着鸦黑色大衣的金发男子冲他简单点了下头,沉默着一言不发尾随着他人一同朝小巷深处那间“死之外科医生”所在的房屋走去。
 锈迹斑斑的挂链终究不堪重负,彻底断裂开,金属挂牌狠狠地砸进路面的水坑里。在蓝白色闪电的映照下,挂牌上咆哮着的白虎的图案,显得愈发狰狞。
  肆虐的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浸透金发男子的鸦黑色羽毛大衣,压得本就腰腹有伤的他呼吸逐渐急促而沉重起来。他向前迈开一步,试图透过雨帘望清小巷深处爬山虎和青苔各占一半天地的那面墙壁上用红色的油漆——或者是鲜血——涂绘着的褪了色的文字涂鸦。
 ——No Turning back.
 “哦哈哈哈哈��一群狼狈的疯子深更半夜里去找另一个疯子医生治病,真有趣。”被军火商称作医院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规的诊所,倒颇像个废弃的地下防空洞。而它正对面的酒吧门口,喝着朗姆酒的海贼正粗声粗气地放声大笑,“小心点别被他弄死啊,他这家伙可是比死神还可怕。”
 “说谁比死神还可怕呢?”那不正经诊所的门被一只刺着“DEATH”文身的手推开,手的主人倚靠在门框,似笑非笑地望向喝着朗姆酒的海贼。他上抬起手腕轻轻高抛起的,居然是一颗扔在有节奏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没,我说我自己,我说我自己还不行吗?”喝着朗姆酒的海贼哭丧着脸,“‘那个’什么时候能还我?”
 “呵,”倚靠在门边的青年嘲讽般轻笑一声,“咱们一开始说好的,你付我一万贝利或者等价的珠宝或黄金,我帮你治病。但是我收到的所谓的金块里,很大一半只是刷金漆的铁矿。违约的家伙,终究要付出点代价的。你在这住了那么久,应该懂这里的规矩了,格罗特当家的。”
 “……”自知理亏的格罗特冷汗直冒,端着酒杯的手直抖,双眼发直盯着青年人手上那颗跳动着的心脏。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三天之内付清剩下的贝利,要不然……” 他挑了下眉,从敞着穿的深蓝色长袖风衣衣袖中抽出一张卷起的通缉令,轻抖展开,“我就把我手上的东西交给海军。——2500万贝利,”他略显嫌弃地瞥了一眼通缉令上的金额,“嘁,勉强够付剩下的诊金。”
 “我、我选……”
 “哦,不急,”青年人重又卷起通缉令塞回衣袖,单手扣拿着心脏,同时抱紧了双臂,“你有三天的时间用来思考。三天后告诉我你的��案。”
 “……”格罗特敢怒不敢言地瞪了青年人一眼,发泄般将杯中仅剩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那么,多弗朗明哥的人,深更半夜的前来拜访我的住所,有何贵干呢?”青年人的视线从格罗特身上移开,草草扫了一眼门口的一群人,慢悠悠地开腔。
 “你认识我们少主?”
 “不,完全不认识,”青年人口中呼出的白气在雨雾中散开,异常干脆地否认道,“是军火商当家的告诉我的。他刚刚用电话虫把我喊醒,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
 “我们……”
 “我先问一句,”青年人打断了男人的话,摁亮了门口处的吊灯。橘黄色的灯光泼洒在他漆黑的发和肩膀。他侧过身望向身后狼狈不堪的一群人,金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一条腿跨越过门槛,“你们带够钱了吧?”
 “这、这个……喂柯拉松,这次任务赚到的钱都在你那里吧,都有多少?”
 “……?!”死之外科医生跨越门槛的动作一顿,险些被脚踝高的门槛绊倒。他的视线越过众人的肩膀,落在队伍最后那个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摸出潮湿的钱币的男人身上,久久未移开自己的目光。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他的面前停下。被先前说话的人称作“柯拉松”的男人攥着被雨水泡皱的钱币,视线触碰上青年人双眼的刹那,有些许的愣怔。
 那双此刻交织着震惊、茫然与悲伤的双眸,他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
 又为何,会骤然间想起那个前不久刺伤了自己,仓皇逃开的身患珀铅病的孩子?
  “这边走。伤得重的先进去,其他人跟上。”
 死之外科医生的嗓音拉扯回柯拉松的思绪。他本以为对方会一一清点着他递上的钞票,谁知青年人看都不看直接塞进了裤脚印着黑色斑点花纹的浅蓝色牛仔裤口袋里,抬起手臂指向灯光照不到的地底更深处的房间。
 “……” 地下室自带砭骨的冷意另本就淋了个透湿的柯拉松打了个寒战。原先避寒用的羽毛大衣此时此刻反而成了会加重他病情的累赘。草草包扎的伤口或许因为他先前手忙脚乱掏钱的动作���度太大而裂开,殷红的血液在洁白的纱布上晕染开,染红了他点缀着红心图案的粉色长袖衬衫。
 “小心脚下,仔细别摔倒了柯拉先生。”
 “……?”
 刚刚是,那个人称“死之外科医生”的青年在跟自己说话?
 他讶异地瞪圆了眼,侧目望向身边的青年人,试图在对方脸上寻觅更多的答案,然而青年人留在他视野中的,仅仅是一个快被黑暗吞噬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的寂寞而悲伤。
  “嚓——”
 火柴头部摩擦过火柴盒的侧边,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死之外科医生手腕一甩,将燃着的火柴精准地扔向壁炉内的木材堆之间的作为引燃物的一张旧报纸,蹿起的火苗驱散了雨夜和地下室的冷意。
 “茶和医疗箱我都拿过来了哦。”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嗓音,蜷缩在壁炉边矮沙发上煨着自己发冷的双手的柯拉松极力压下内心的震惊,抬眼望向站在门口处的说话的白熊。
 “谢谢,茶放在茶几上就好,”死之外科医生收放好火柴盒,扭头望向自己的同伴一眼,“医疗箱的话拿给我。”
 “喂,搞什么啊,”矮沙发另一端的男人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登时骂开,“有用温水泡红茶招待人的吗,你这愚蠢的野兽!”
 “对、对不起……”白熊被他的嗓音弄得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低头道歉。
 “你到底是来治病的还是来品茶的?”死之外科医生打开了白熊递给自己的医疗箱,手不停地往外拿出治疗用的药品或器具,嘴里也不忘怼人,“少对我的同伴指手画脚。”兴许是怒气未消,他给男人伤口消毒的动作故意加重的几分,换来了对方一声压抑的惨叫。
 “……”柯拉松半是同情地望了家族内同伴一眼,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盏茶啜饮了一小口。温水泡开的茶叶喝起来口感确实很糟糕,茶水里几乎没有半点红茶的醇香,但茶水的温度却出奇地适宜——没有烫得让他一口喷出,打翻手里的茶盏出糗,亦没有凉到又苦又涩,喝下去还会胃疼。
 他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用温水泡茶,是不是青年人故意让白熊那样做的。
  “好了,接下来轮到你了,”柯拉松眼前投落大片阴影,青年人拎着医疗箱走近自己,“让我看看你的伤。——喂,我这里禁止抽烟!”他劈手夺下柯拉松叼在嘴里未点燃的香烟,表情看起来有些恼,“你是想把自己和脚下的地毯都给点着吗?”
 “……”柯拉松垂眼看着青年人夺下自己香烟的手,眨巴了几下眼,摸出一张泡了水变得皱皱巴巴的纸,写下一行“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冒失的人吗?”的文字。
 “难道你不是?”死之外科医生暗自腹诽,重重叹了口气。他消毒洗净自己的双手,戴上医用外科手套后,动作轻柔地解开浸透了鲜血的绷带,拧紧了眉头。
 “这个伤……”他的指腹轻轻摁压在柯拉松腰腹部裂开的一道伤口上,眼神黯淡了几分。
 “不小心弄伤的,别介意。”柯拉松察觉到青年人情绪的变化,在纸上如是写到。
 “怎么个不小心法?”死之外科医生嗤笑一声,满脸都写着“编,你继续编”,“你在厨房里把菜刀刀尖朝上立在砧板上,然后脚踩到香蕉皮整个人向后摔,刚好摔在你立刀的地方?”
 “……”柯拉松一时语噎,笔尖悬停在纸上良久,不情不愿地写下:被敌人刺伤了,不疼,别担心。
 “……”死之外科医生视线从他糟糕透了的伤口上移开,瞥了眼新写下的字迹,用力抿紧了嘴唇,随后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柯拉松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因为发低烧导致严重幻听了。
 ——他听到了青年人,一句极其小声的道歉。
  木材燃烧的“噼啪”声融进渺远处轰鸣的雷鸣,客厅摆钟有节奏晃动的钟摆让坐在它正对面的柯拉松愈发产生了倦意。他有些庆幸自己使用了自己寂静果实的能力,不然在青年人的指腹轻轻摁压在他的伤口附近查看伤势的那一刻,他便会痛呼出声。
 “这伤口情况糟到都已经严重化脓了,你自己都没感觉的吗?”
 “唔,我就说我怎么最近总是发低烧。”柯拉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在纸上写到;死之外科医生对着他那张画了滑稽的小丑妆容的脸实在发不来脾气,眼神示意柯拉松捋起衬衫衣袖,自己则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支一次性针管,在柯拉松没反应过来之前将针管内液体注射进对方的体内。
 “你要做什么?!”柯拉松警惕地盯着他的手,笔尖用力到戳破纸张。
 “我需要把伤口彻底切开,”死之外科医生嗓音平静地回答道,“将脓液彻底的引流出后用生理盐水、双氧水和碘伏反复冲洗你的伤口。”
 “……”柯拉松似乎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他的手指依旧攫住青年人的衣袖,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这个过程会很痛,所以我给你大了点麻药。——没事的柯拉先生,放轻松,就当是睡了一觉吧。”
 “……”柯拉松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指;死之外科医生冲他上扬了下唇角。
 ——那是他第一次露出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晚安,柯拉先生。”
  灼热到肌肤被烫伤的火焰,浓厚到近乎无法呼吸的烟。
 鲜血的铁锈味混杂着火药燃烧后的硝烟味灌进他的鼻腔,几欲作呕。
 火光深处影影绰绰地可以望见一个男孩的身影。戴着一顶斑点帽,单薄瘦弱的孩子蹲在火焰燃尽的废墟中,身上脸上满是血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在某个地方沾染上的。
 “罗……?”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要奔向被火焰包围吞噬的孩子,“不,等下……!”
 炽烈的火焰猝然向身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割得面颊生疼的风雪。他半抬起手臂挡住柳絮般飞扬的雪,眯起眼朝苍茫的雪原尽头望去。
 那性格古怪的外科医生一手握住扛在肩头的长刀剑柄,另一只手的手指被男孩松松握在手心。
 “你……”
 “再见了,柯拉先生。”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同时望向自己,异口同声。
  “呜啊——!”
 他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胸口急剧起伏,被死之外科医生仔细而耐心地清理缝合好的腰腹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燃烧了一宿的柴火熄灭多时,整个地下室诊所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影,寂寥得仿佛昨日雨夜的一切,宛若一场方醒的梦。
 “呵,你醒啦。那小鬼推测的时间还挺准的嘛。”门口处飘来一丝劣质香烟燃烧后的呛鼻味,伴随着姜黄色头发的军火商懒洋洋的嗓音,“要不是你递给我的纸条上正儿八经地写了句‘谢谢’,我才懒得接下那小鬼的委托,前来查看你的状况呢。”
 “这里禁止吸烟。”柯拉松咳嗽了几声,亮出写着字的纸。
 “妈的,臭小鬼规矩真多。烟灰缸在哪?啧,算了,禁烟的地方想必也没有烟灰缸。”军火商“呸”了一声,目光所及之处未能找到任何能充当烟灰缸的器皿,只好把掐灭的半截香烟别在自己的耳后,“——话说你的嗓子,天生这样的?”
 “……”柯拉松闭了下眼,摇头;军火商又“啧”了一声,吐出吸进嘴里的最后一口烟雾。
 “人都去哪了?”柯拉松在纸张上写下字迹询问道。
 “你的同伴们在对面酒吧喝酒呢,”军火商一屁股坐在柯拉松对面的沙发上,随性地伸长了双腿,“至于那个性格古怪的外科医生嘛……雨一停息他就再度出海去了。”
 “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谁知道呢,”军火商乜了一眼他的字迹,“也许傍晚,也许明天,又也许在海上不幸罹难,再也不会回来了。”
 “闭嘴,他不会的!”柯拉松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撞翻了茶几上杯中凉透了的红茶。他不顾泼洒到裤子上的水渍,抬起一脚重重踩在军火商的腿上,伸手死死一拽对方的衣领,写着字的纸几乎要直接贴在军火商的脸上,“码头在哪?”
 “这里有很多个码头。”
 “少废话,说他最可能在的那个!”柯拉松火到,字迹凌乱潦草到飞起。
 “南、南边,”军火商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我第一次遇到他,就是在南边的那个码头。”
  海浪猛烈的撞击着坚硬的礁石,腥咸的海风吹得柯拉松的金发凌乱不堪。码头处堆砌了无数废弃的木箱、破烂的家具和不知用途的造型怪异的金属废料。他艰难地行走在离海岸码头有一段距离的碎石路上,鞋底踩在碎石上直打滑。
 该死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就算从那个军火商口中逼问出码头的下落,那个人也不一定就会回来啊!
 柯拉松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洁白的浪潮在眼前高高掀起,倏尔重重落下。一如他此刻跌落到底的情绪。
 “请问……”他弯下腰,手指轻轻戳了戳在码头边玩耍的小孩子的肩膀,还未待他在纸上写下几个笔画,手执贝壳的小孩子瞅见他妆容怪异的脸,吓得跌坐在碎石路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哭喊着跑开。
 可能家族里的那几个臭小鬼,特别是罗,是为数不多见到自己不但不会被吓跑,还会恶狠狠去自己对视的小孩子了吧。
 他隔着洁净的纱布摩挲了下腰腹的伤口,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苦笑着想到。
 “我说过了,禁止吸烟。还请遵医嘱,柯拉先生。”
 又是那个低沉温柔的嗓音,又是那双刺着“DEATH”文身的手。
 又是那个人——跟瘦瘦小小的罗一同闯入自己梦境的��奇怪的外科医生。
  风撩起青年人墨蓝色长风衣的下摆,死之外科医生安静地站在碎石路上,指间夹着从他唇齿间取下的香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仰起面庞,望向眼前人。
 “我来找你。”
 “为什么?——不,等等,”死之外科医生皱了下眉,“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柯拉松闭了下眼没有回答,打了个响指,低声念了一句“寂静”。
 “你……”海浪声和孩童的嬉闹声倏尔消隐,他仅能听到柯拉松和自己有节奏的呼吸。死之外科医生双唇无声翕张几下,好容易才发出了一个音节。
 “抱歉,吓了一跳吧?我其实是寂静果实能力者。”
 “那为什么突然愿意对我坦白?不单单是我处理好你的伤口那么简单吧。”外科医生挑了下眉;柯拉松沉默了下,似乎有些纠结要怎么开口。
 “我想……”柯拉松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拜托你救一个人。”
 “谁?”
 “被我哥哥领回家族的,身患珀铅病的小孩子。”
 “……”死之外科医生的脸色微变,抬手压了下自己的帽檐,“我劝你早点放弃那个想法,珀铅病是治不好的。”
 “但……”柯拉松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许的失望,但他并没有放弃追问,“你是手术果实能力者,不是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手里明明拿着那个海贼的心脏,但那个海贼什么事都没有。除了手术果实能力,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这一切。”
 “所以,”死之外科医生忽地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莫名有些自嘲,“你是想拜托我用手术果实能力救那个险些把你刺死的小混蛋?”
 “是啊,听起来很荒诞可笑吧?”柯拉松耸了下肩膀,笑了一下,“随你了,你也不是第一个骂我是笨蛋的。”
 “比起骂你笨蛋,”死之外科医生咬了下后槽牙,似在隐忍着什么,“……我只想骂你是骗子。”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其实能说话。”
 “……不守约的骗子,”对方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深吸一口气自顾自般地说了下去,“我们明明约定好了要一起去旅行,结果却变成我一个人在流浪。”
  不是,等等,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约定?
 不,比起那个,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
 “你为什么会知道刺伤我的是那个身患珀铅病的小鬼?”
 “说起来,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的真实名字吧,”死之外科医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我叫特拉法尔加·罗。对,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身患珀铅病的小鬼。”
 也是那个刺伤了你的小混蛋。
 “罗……?”柯拉松愕然地端详着青年人的面庞,努力寻觅着对方童年时的影子,“你……”
 青年人的面庞和手臂上完全看不到珀铅病导致的病态的苍白,反而呈现出被阳光晒过后的很健康的小麦色;先前一直笼罩在他眼里的森冷绝望和淡漠也销声匿迹,青年人此刻的双眼里溢满了悲伤和温柔。
 未来,那个孩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不,也许是我自己做了些什么?
  “柯拉先生?”罗被柯拉松盯得有些许的不自在,“能不能……别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不是吧,你居然害羞了吗?——对了,你现在多少岁了,罗?”
 “……26。”
 “咦?明明比我还大了3岁,却还是矮了我那么多啊……”柯拉松半开玩笑道,换来罗气到咬牙的一句“柯拉先生”。
 “抱歉抱歉,”柯拉松偏了下头,绽开笑容,“我太开心了,所以不由得盯得你看得久了点。”
 “嗯?”
 “太好了,你有平安健康地长大。”柯拉松露出他铭刻在记忆深处的那样明朗的笑脸;罗觉得喉头一阵发紧,慌乱地别过了头。
 “柯拉先生,”他轻轻叫了对方一声,嗓音轻微发抖,“我……有成长为你期待的样子吗?”
 “有啊,”柯拉松温柔地垂眼望向他,“其实啊,你只要平安自由地活下去,就够了啊。——啊……”
 背对着他的青年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抬起手用力压低了帽檐。
 “罗……?”柯拉松原地无措了会,试探着唤了他一声,“你还好吗?”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先前还能强忍住泪的外科医生紧绷的双肩募地垮了下去,眼角止不住地有泪水滑落。
 “该死,我为什么……”罗沙哑着嗓音,手背死命地捂紧了眼睛。饶是如此依然阻止不了自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我明明命令过我自己就算在这个时空见到你也不许哭的。”
 “……”柯拉松伸出手臂,环住突然间情绪崩溃的罗,“如果哭出来会好受些的话……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直到你慢慢恢复冷静的。”
 “别再用你的能力消去我的哭声了,柯拉先生……” 外科医生的话语听起来近乎哀求。
 “我不会的,”柯拉松向他保证道,望向被自己拥在怀里从轻声抽泣,到哭出声来的外科医生,“我不会那样做的。”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未来的你,或者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清楚地知道,就算我消去你的哭声,也无法消去你心中的悲伤和泪。
  “船长?船……”
 “嘘——!”柯拉松竖起食指,对着白熊眨了下眼,温柔地垂眼看着哭累了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他睡着了。”他用口型告诉它。
 “啊,对不起!”白熊惊慌失措地用爪子捂紧嘴巴;柯拉松被白熊笨拙的模样逗笑了,弯了下唇角。
 “没事的,我用果实能力建立了一道隔音壁,你们船长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我俩的谈话。”
 “噢噢,好厉害。”
 “有什么要告诉他的事,我来帮忙转告吧?”
 “咦?”白熊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哦哦好吧。我刚刚和佩金一起发现了那道洋流,唔,就是让我们莫名坠入这个时空的洋流。它突然出现在海面上,我们避让不及,只能死命抓紧船舷等海面平静下来。但是……”
 “但是你们发现居然来到了16年前。”柯拉松帮白熊补充上后半句。
 “是的,而且从伟大航路的后半段新世界,猛然间回到了北海。虽说伟大航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但这怪异得有些出乎预料了。”
 “等等,你们去了伟大航路?”
 “嗯,因为……”
 “因为……?”
 “啊,我不能说,”白熊拼命摇头,“船长要是知道了我告诉你他出海是去为了找多弗朗明哥复仇,一定会杀了我的。”
 你这不是还是说出来了吗!
 柯拉松哭笑不得。
  “糟了,我刚刚是不是……”
 “放心吧,”柯拉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阖上眼帘,“我不会告诉他你说漏嘴的。——话说你手里拿着的是蛋糕吗?”
 “嗯嗯,因为今天是船长生日嘛。”
 生日……吗?
 那个用死亡倒计时来计算自己年龄的孩子,从未开口告诉过他自己的生日是哪天,更不会庆祝自己的生日。
 毕竟,身患重病的孩子能庆祝什么?庆祝自己离死亡更近一步了吗?
 “蛋糕……能让我交给他吗?”
 “可以呀,我觉得船长不会介意的。”
  “抱歉,我居然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半小时吧,没有很久。”柯拉松不易察觉地活动了下被罗压麻的手臂,“你可以再睡会。昨晚你顾着给我们治疗,都没能好好睡觉吧?”
 “有人来找过我吗?”
 “啊,你的同伴,那只会说话的白熊让我告诉你,它和佩金刚刚一同发现了那道跟把你们卷入那个时空同样诡异的洋流。也许,乘上那道洋流,你们就能回到正常的时空了。”
 “……”罗的神情看起来没有半点欣喜,反而神色有些黯然,“比我想象中要快啊……离别的来临。”
 “确实呢。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柯拉松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别难过啊,我们在未来还能再见面的。”
 他以为罗会如同小时候一样冲他发脾气,然而罗只是抬眸望向他,淡淡一笑。
 “嗯,我在未来等你。”
 在没有你的未来怀念着你。
 “啊,等等……”柯拉松想到了什么,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他,“有件事我一直���想做一次的……”
 “哈?——喂,等……”他的鼻尖突然被柯拉松点上甜腻的奶油,而那“罪魁祸首”,则笑着看向自己。
 那个笑容,跟胸口文身的笑脸一样,开心而又温柔。
 是他同样会用一辈子记住的笑容。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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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lguard-gat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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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ロリン】Friendship
Friendship
※(尽管发售期过了很久了还是要提示)含创轨全面剧透 ※作者玩的日文版,大部分名词为日文直译,可能与官中不符,还请见谅 ※特别鸣谢标题命名人:50米拉老师(见文末说明)
「七曜历1207年3月14日深夜,关押于埃尔波尼亚帝国克鲁琴州奥洛克斯堡垒监狱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其旧部下“黑衣卫士”的协助下越狱。」 「3月15日14:00,卢法斯・阿尔巴雷亚率领旧部下闯入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再独立的签署仪式,宣布克洛斯贝尔统一国成立并就任新总统,并对克洛斯贝尔全域进行军事镇压。」 「在克洛斯贝尔为帝国属州期间,担任总督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未获得帝国政府许可的情形下,私自建造、藏匿了包括魔煌机兵在内的兵器,并在艾鲁姆湖秘密推进巨大军事基地的建设。再次占领克洛斯贝尔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重新启动并加快该基地的建设与兵器制造。」 「3月22日,在托尔斯士官学院、游击士协会等组织成员的协助下,克洛斯贝尔警备队及警察重新解放了市区,尽数逮捕了占领克洛斯贝尔的黑衣卫士。新总统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逃入其秘密制造的军事基地并启动其最终兵器“颠倒巴比伦”,毁灭了帝国西岸的朱诺海上要塞。同时,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发出在当日17:00前摧毁卡尔瓦德共和国“巴拉提耶空军基地”的恐怖袭击预告,甚至扬言将对全塞姆利亚大陆进行无差别恐怖袭击。」 「3月22日17:00,“颠倒巴比伦”因不当操作而引爆,军事基地炸毁,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于基地内死亡。」
罗伊德・班宁斯将记载了整个独立国骚动始末的报告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报告中所记载的案情与证据不存在矛盾之处。除了还要在附件附上需追加调查的证物外,只有文字部分还需要做些调整。 等这份报告上交之后,克洛斯贝尔和埃尔波尼亚帝国会以其为依据,对两地的国民,以及塞姆利亚大陆的其他国家进行官方说明。
说是以自己的报告为依据未免颠倒了因果,因为这份报告本身才是依据相关国家首脑确定的“真相”撰写出来的。 确认颠倒巴比伦消灭后,以奥利维尔特皇子和麦克道尔议长为首的首脑就独立国事件的处理方式进行了秘密会谈,并在次日得出了结果——彻底隐瞒“极乐世界”的存在,将一切归因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个人的暴走,而这个罪魁祸首也已命丧黄泉。
既然极乐世界已经被其管理者删除,就没有必要披露这项原超现代技术的偶然产物曾经存在,以避免今后的纠纷。 既然极乐世界不曾存在,那么完全复制了本人的复制体也就只好解释为本人。被复制的新总统和卢法斯公子在公众面前的所有言行都将被视为卢法斯・阿尔巴雷亚本人的言行,并直接通过他被全世界目击的伴随颠倒巴比伦消失的“死亡”为事件画下句号。
当然,真正的卢法斯公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成功救出,目前以帝国方面伪造的假身份乌尔托拉医院接受治疗,虽然伤情严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根据会谈的结果,无论他本人接受与否,他今后只能以伪造的新身份度过余生。
这样就好。 罗伊德想。 或许有人会指责他们让这个大战中的罪人苟且偷生,也或许有人会认为应当尊重他的意志,让他的生命在自我牺牲与赎罪中与颠倒巴比伦一同终结。无论从正反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应该多此一举地将卢法斯公子从颠倒巴比伦中救出。 但对于罗伊德而言,正如瓦吉所说,他只是特务支援科的一介搜查官,不是有能力满足所有市民期待的英雄。而作为搜查官,他有义务执行公务,阻止集越狱等罪名于一身的嫌疑人自尽,将其缉拿归案。 抛开职务,对罗伊德个人而言,他对执行这项任务也并不反感。自我牺牲这一选择无疑值得称赞,但他还是更愿意为了不失去任何一人的渺茫希望去抗争——无论那个人是支援科心爱的女儿琪雅,还是本应憎恨地仇敌卢法斯。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参与会谈的首脑们可能考虑到更多因素才做出了认可现在这个“事实”的判断,也可能只是因为需要匆忙给出结论,会谈内大部分时间都用于讨论应付共和国的策略,“卢法斯公子的处置”这一次要矛盾就先被搁置了下来。
攻入颠倒巴比伦前,为了阻止共和国介入,克洛斯贝尔承诺不让帝国军入境。而事实上,虽然帝国军主力未入,士官学院的军校生和几位帝国名将等人还是参与了进攻。为了防止这边的文字游戏被共和国抓住话柄,包括帝国在内的其他势力在事件后均迅速撤离了克洛斯贝尔,首脑们在会谈结束后也在昨天晚上各自回国。
出于上述原因,目前只有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帝国人才留在克洛斯贝尔。 例如因重伤在医院治疗的卢法斯公子,又比如现在正和自己同乘一艘船的里恩・舒华泽和库洛・阿布斯特。
在目睹颠倒巴比伦因为自爆从大陆上消失后,被人搀扶着的里恩和库洛就像松了口气似的倒下了。 众人慌慌忙忙地查看情况,却发现两人并无外伤。 最后做出判断的是身材娇小的魔女之长,她推测已经消失在这片大陆上的骑神们是利用起动者们自身的魔力才能在适才的战斗中显形,所以事件结束后,消耗大量魔力的起动者们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和在战斗中负伤并因为颠倒巴比伦的热能而被大面积烧伤的卢法斯公子不同,里恩他们只是体力与魔力的消耗过大,静养几日就可以恢复过来。 突然出现的静养需求加上适才下达的援军撤离命令,使混乱的场面持续了一小会儿。帝国的来客们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让两人在克洛斯贝尔静养,由除了要参与首脑会谈的米尔蒂奴公女外的新七组的几名学生留下照顾昏迷的两人——相较其他在帝国有头有脸的名人,共和国也不便从伤员和包括克洛斯贝尔本地人在内的学生团体挑刺。 考虑到适才交战中有不少人受伤,城区内的旅馆大多配合接纳伤员,住处难觅,罗伊德他们便建议几人暂住在特务支援科的大楼内,等里恩和库洛恢复意识后再离开——根据过往的经验,接下来的几天里,支援科成员应该没什么回楼里过夜的机会。
然而今天早晨,在警局的罗伊德听说了警备队的最新消息——警备队执行在艾鲁姆湖打捞攻打颠倒巴比伦时毁损的机甲兵、魔煌机兵等的残骸的任务时遇到困难。残骸的数量比预想得要多,克洛斯贝尔本身的打捞设备的数量与功能有限,虽然想直接利用几次事件中缴获的机甲兵,但除了兰迪外,克洛斯贝尔的警备队成员都没有受过机甲兵操纵训练,难以赶上预定的进度。 按照会谈的方针,使用了不存在于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的魔煌机兵的部件应当迅速销毁,以免被用于军事目的。一旦打捞回收的周期变长,流入其他势力的可能性就越高。根据警备队报告的现状,需要判断是延长打捞周期,还是提前和其他国家商议请求援助——前者可能增加技术流出的风险,后者则可能变为共和国提出异议的素材,哪个都不是良策。 这时罗伊德想起了逗留在克洛斯贝尔的尤娜等人,听兰迪和尤娜说过,士官学校有机甲兵操纵的训练,如果新七组的成员愿意协助兰迪一起指导操纵方法,就可能最快地利用起这些铁块。 于是罗伊德询问了留在支援科内的新七组的四人,是否可以去米修拉姆的临时据点协助艾鲁姆湖的打捞,自己则替他们留在支援科照看两人。 收到同意的答复后,罗伊德就以交换的方式回到了支援科,正好昨晚被安排了撰写调查报告的书面任务,照看起两人也比较方便。
首先醒来的是库洛。 「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罗赛丽亚小姐判断你们至少要昏睡四到五天。」罗伊德感叹道。刚和尤娜他们交接不久,还没等罗伊德打开卷宗,库洛就醒了。见库洛苏醒后行动起来似乎没有异样,罗伊德就将他领到餐厅递上了食物供其补充能量。 「哼哼,魔女也漏算了我死而复生的经验。昏迷而已,小菜一碟。」库洛一边三口两口解决掉桌上的食物,一边开着脱离常识的玩笑。 「里恩还在睡懒觉……那家伙,去之前就一直受到共鸣的影响,消耗一定比我严重。」说到睡在隔壁间的起动者时,库洛脸上褪去了适才的不正经,「看上去是恢复原样了,希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那家伙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喜欢藏着掖着,问他也未必肯直说。」 库洛在醒来后先去查看了里恩的情况,但光看外表毕竟难以把握里恩的身体状况,因此在罗伊德将罗赛丽亚的判断告知他后,库洛仍显得不大放心。 对里恩性格多少有些了解的罗伊德也理解库洛的担心,和尤娜换班时新七组的人也提醒他「里恩教官是逞强的惯犯,如果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请一定不要放过他。」。 ……怎么说呢,里恩在这方面令人缺乏信任感正是了解与关爱的表现。
「你刚才说的“真相”我已经记住了,我不会让不同版本的故事出现的。」 罗伊德向库洛简单说明了他和里恩昏迷后的情况,以及首脑会谈的决定。聪明的听众立刻明白了统一说辞的目的。 「但是你能告诉我吗?你回到颠倒巴比伦后遇到的……另一个里恩的事。」
罗伊德如实回答了这个突然的提问。 救下拉碧丝的事、想告诉大家三年后可能发生什么的事、以及自己打断他告知“预知”的事。 「很抱歉,我没有让他说出三年后具体会发生什么……我认为拒绝了未来预知的我们应当自己跨越今后的难关,而非窥探未来。」 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罗伊德率先道歉。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你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库洛摇着手笑了笑,「只是可以再说得具体一���吗?你说了什么,他又以什么样的表情回答了什么……在你记得的范围就可以。」 罗伊德瞬间明白了对方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于是他努力回忆和那个里恩告别时的细节,并尽可能还原地描述了出来。
「这样啊……」听完罗伊德的描述,库洛说了这样一句话,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没有尝试去做任何表情。正因为他平时活跃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此时的安静才显得格外反常。 周围的宁静似乎在代替他诉说些什么,但罗伊德并不那么了解他,足以判断的证据又太少,因此无法从可感受到的众多复杂又矛盾中提炼出最准确的词语。
「原来如此,被留下的感觉真不是滋味……我真够混蛋的。」库洛口中突然小声冒出了这句话。 罗伊德一时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向自己问话,小心地出言询问。库洛像是结束冥想的修行者一样,缓缓坐直了身子。
「我必须谢谢你。」他以罗伊德从未见过的正襟危坐的姿势开口道。 「如果是我的话……」库洛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想象自己身处其中的场景,「我一定会对另一个世界的我感到愤怒,而忍不住向他道歉吧……尽管知道那个世界的我一定也努力了,但还是想没来由地迁怒于那个先他一步离开的我。那样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很困扰,会放心不下这个世界的我……和我们……」 「你告诉他别担心,让他相信我们可以克服今后的难关。那家伙眼里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那家伙才放下那些不安,安心地走。」 「谢谢你,让那家伙笑着离开。」
「不用向我道谢,我只是说了作为朋友应该说的话。再说,我所承诺的事需要包括你之内的大家一起努力才可以兑现。我还得反过来拜托你一起帮忙才对。」 对方反常的认真态度使罗伊德没有用简单的客套结束这个话题。出于尊重,他应当认真回应一个认真地向他道谢的人。而另一方面,既然库洛比起考虑他自己的感受更优先地考虑着另一个里恩的心境,那作为同样重视里恩・舒华泽的友人,自己也应当认真回答。
眼前的青年听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嘀咕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说你在某方面的本事和里恩有得一拼,今天可算见识到了。」这种略显失礼的话。 「不过真遗憾,哥哥已经心有所属了。」库洛抬起头,声音里莫名带着股自豪。 「虽然没有比较过出生日期,但你比里恩大一届的话,应该和我是同年的吧?」对方的话让罗伊德一头雾水,但看起来,库洛又恢复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里恩恢复意识是在当天下午,比库洛只晚了两个多小时。 早他一步醒来的库洛自告奋勇地接过给里恩准备食物的任务,作为主人的罗伊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库洛便抢先拿走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里恩也习惯了似的婉拒了罗伊德递过来的刀叉,洗好手坐到了餐桌前,等库洛制作的方便食品上桌。 见两人的状态都不错,罗伊德联络了在米修拉姆的新七组,告知两人苏醒的消息,并准备联络警局安排车辆,等新七组结束援助返回后送几人回帝国。 然而在向里恩解释这一安排时,刚听说克洛斯贝尔缺少会操纵机甲兵的经验者,里恩就坚称自己已完全恢复,可以协助指导警备队的打捞任务,库洛也在一旁帮腔,不但主动越过罗伊德联络了不知何时与他交换联络方式的塞尔盖科长,获得了罗伊德上级的许可,还确认了半小时后有临时用于向米修拉姆运送物资的游船将起航的信息。
以上就是现在罗伊德带着这两位热心人乘坐前往米修拉姆的游船的起因。
收好文件的罗伊德站起身来,小心地伸了个懒腰。这艘船原本是在克洛斯贝尔港湾区和米修拉姆间航行的载客游船,现如今一排排的座位过道上几乎都堆满了物资,稍不小心就可能弄倒一两个箱子。 非常时期,米修拉姆作为度假胜地的功能停止,禁止游客前往。这艘船上除了驾驶员外,只有他们三名乘客。到达米修拉姆后,在协助打捞任务前,只要顺便将清单和物资交接给米修拉姆的警备队成员就好。 尽管如此,罗伊德还有警局安排的撰写“报告”的任务在,为了不打扰他工作,另外两位客人自觉跑到客舱2楼的露天区域。因此,客舱内现在只剩下罗伊德一人。 多亏里恩他们为自己创造的不受干扰的环境和时间,罗伊德的报告完成了大半。3月的克洛斯贝尔还没有回暖,想到刚刚苏醒的两人还在2楼吹着冷风,罗伊德堪堪避过过道里的纸箱,走到了通往2楼的楼梯口前,准备把两人喊下来。
“到此为止了!” 刚走到楼梯的中段,罗伊德听到库洛的喝止声,下意识停住脚步。 “呵,你可能认为我的体力已经是风中残烛,攻击你就会遭到反击自灭……但是太天真了。召唤Fifenall,天属性的Fifenall第一回合就能行动,使用技能回复6点体力。现在我有7点体力,足够承受你的反击,我的master技能是一回合行动两次,第一次攻击你的前卫,第二次攻击你在后排的master……” “是库洛的胜利,我输了。”
从楼上的对话来看,两人是在玩最近的卡牌游戏《VM》。玩游戏时的对话却被误认为阻止自己上楼的话语,这让罗伊德哭笑不得。 看来两人自娱自乐玩得挺好,《VM》这种一对一的卡牌游戏加入第三人反倒麻烦,不如在抵达米修拉姆前继续让两人独处。
“又是我赢,你就不能认真点打吗?”头上传来库洛整理纸牌的声音。 “这话反过来还给你,库洛才是该认真点。我们可不是去米修拉姆玩的。”里恩的声音有些严肃,“这回我们已经给罗伊德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得好好帮忙感谢人家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伊德不由停下了返回的脚步。 “话是没错,但从现在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是不是太早了点?神经绷得太紧可是会适得其反的。”库洛顿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你去米修拉姆是有别的目的?” “为什么这么说?”里恩的声音充满疑惑。 “因为你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很严肃的表情看着米修拉姆方向……而且你和支援科那位搜查官在突入颠倒巴比伦作战开始之前不是躲开大家鬼鬼祟祟说了些什么么?不免让人怀疑两者间有关。” “……你看到了啊?”从声音判断,说出这句话的里恩大概在苦笑。
罗伊德知道库洛所说的“鬼鬼祟祟”的事是什么。 从独立国的占领中解放了克洛斯贝尔后,罗伊德一行人在克洛斯贝尔全域做了简单的搜查。正在兰花塔中等待约定好的突入时间来临的时候,罗伊德曾把里恩单独叫出来,向他询问对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的看法。 「罗伊德觉得呢?」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自己。但这反问并不带有攻击性,更像是在为他自己的答案寻找论据。 「在监狱中出现的和复制的本人产生微妙差别的『皇帝』,再结合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认为『极乐世界』在制造与某一时间点的本人完全相同的『复制体』以外,说不定也有构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种可能性』的能力。」罗伊德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结合你们在米修拉姆对酷似里恩的幕后黑手以及骑神的���击情报,再加上米修拉姆发现的大战发生前就留下的数据痕迹,我认为这可能是以大战为分歧点而模拟的另一个『里恩』。拥有超越所有已知骑神力量的骑神……如果以此为依据推断的话,那模拟的应该是在『最终相克』中胜利,获得了拥有七个骑神力量的骑神的时间点 。那样的话……」
「是大地圣兽的力量没能起作用,保持着吸收了所有骑神,包括黑之伊修梅尔格在内的状态的我。」里恩接着罗伊德的推理说了下去,「原来如此,进行逻辑推理的话,能得到的也是这个结论啊。」 里恩仰起头,视线的那头本该是窗外的天空,现在却因为修补工程而被防水布遮盖,只能看到阻断光线的阴影。 「这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推导出的一种可能性,盖棺定论还为时过早。」出于严谨考虑,也是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一层不希望看到的阴霾,罗伊德补充道。 「不,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推理应该是正确的。」出于对交谈对象的尊重,里恩重新看向自己,「遇到他时我所能感受到『共鸣』。这是其他人与复制体相遇时未曾出现的现象,这足以证明遇到的那个幕后黑手是复制体以外的东西。我认为……不,我可以断言那就是『我』。」 里恩低下头,看着左手手心。 「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些话,眼泪也怎么都停不下来……第二次在米修拉姆相遇的时候,有什么涌进了脑海。一些重要的人离开我,另一些重要的人为我哭泣……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像是亲身体会过一样,整个人因为悲伤快要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这种感情,只可能因为对方是『我』才能传达给我,因为是『我』才会有这种记忆。」
与另一个自己的感情共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罗伊德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的自己,但那只是作为客观事实呈现在面前的影像,他可以根据那个影像想象出那个自己无法守护克洛斯贝尔和同伴就死去时的绝望,但并非直接从那个自己那儿共享到那份绝望——那一定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痛苦,更无力的感情。
「抱歉,话题被我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我个人的主观证言对罗伊德的推理的证明力并不怎么大,但我认为你的猜想就是这个事件的真相。」里恩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那么,如果这就是事件的真相的话,里恩打算怎么做?」罗伊德吸了口气,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反应。可以说,他找里恩私下谈话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那个我』会危害这片大陆的和平,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也不管会对你眼前的我产生怎样的影响,都应该阻止他。」里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一定要阻止另一个自己。罗伊德知道眼前的里恩一定会给出这个回答,而不是去为自己找任何可能的借口开脱。在他所知范围内,这片大陆上对里恩・舒华泽最严厉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罗伊德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影响……包括可能导致牺牲你的生命吗?」问出这个问题时,罗伊德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
里恩像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是他消失我也会消失,且他不消失的话大陆会一直笼罩在逆转巴比伦的威胁下的这种极端情况的话,我愿意豁出性命去阻止他,但是……」里恩停顿了一下,他需要时间组织语言,「如果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的话,我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去送死。」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吧。但现在的我却不这么想……」里恩说着,轻轻抚上左胸。 他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像是在专心通过手掌把握心脏跳动的节奏。 「我想活下去。我想让这颗心脏更久地跳动下去。我想让已经到女神身边的人看到我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活着的模样。我想让身边的人幸福,至少让他们不要像我通过共鸣看到的记忆那样因为我而哭泣。」 「我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心意和希望。所以我想活下去……我有义务幸福地活下去。」 说完这番话的里恩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写满了平静。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告诉我,里恩。」 知道幕后黑手与自己的关联时里恩会不会做出不在乎自己生命的冲动举动?罗伊德想事先确认的就是这一点。 作为受了里恩不少帮助,也充分了解里恩前科的友人,罗伊德想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因此才事前单独找里恩确认了他的想法。 闭上眼睛时,里恩看到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这不是可以凭借现有线索推知的事,也不应该是草率地去探听的事。 对现在的罗伊德而言,知道友人决心面对不合理的命运挣扎到最后就已经足够,而他也会尽全力帮助友人撑过可能面临的难关,就像一直以来克洛斯贝尔受里恩帮助的那样。
「硬是要多嘴一句对话,就是幸福并不是义务吧。」罗伊德小声补了一句。 里恩明显听到了。他眨着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不理解为何会针对这一点评论,还是因为不理解这句话所想传达的含义。
幸福是什么,罗伊德回答不上来。 幸福不该有固定的模式,也没有出现的信号,是因人而异的概念。在每个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并认可其为幸福时,这个人独有的幸福才首次获得定义。 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幸福不是一种负担,是更加自由的,应当听从自己的心去追求的东西。而义务却是一种负担,因此这与幸福不符。
这番论述听起来只是抽象的大道理。而幸福这种哲学议题也非简单的逻辑推理就能讲清楚的问题。即使说明清楚了,如果里恩本人没能对此有切实体会,那这也不过是一个浮于纸上的概念。 希望里恩能自己去感受并发现答案的罗伊德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迅速回到了同伴们身边。 在回去前,里恩拜托罗伊德暂时不要将这个推理告诉其他同伴,因为他担心同伴们在知道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后,会开始担忧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原本也做此打算的罗伊德爽快得答应了。不过罗伊德的出发点与里恩不同,他担心的是一旦“幕后黑手是另一个里恩”这个真相扩散开来,在行动前甚至问题解决后,都可能会有人对现在的里恩产生怀疑,从而导致一系列不好的后果——对罗伊德和其他了解里恩的人而言,自然不会怀疑眼前的里恩和另一个里恩间有联系,甚至不会怀疑另一个里恩出于主观恶意推动了整起事件,但对里恩的了解局限于纸面的人们就不好说了。
两人就暂时不公开推理这一判断达成一致,在和伊修梅尔格・里恩对峙之前也并未将这个推理告诉过其他人,但没想到当时单独交谈这事本身被人注意到了。
“我们当时谈的是关于整个事件幕后黑手的推理,都是些库洛现在知道了的东西。和我们这次去米修拉姆无关。”身处2楼的里恩向库洛如实解释,在楼梯处的罗伊德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库洛竟然会这么想……我刚刚看着米修拉姆的表情真的这么严肃吗?” 这也是罗伊德在意的地方。带两人上船时,里恩的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看不出昏睡几天导致的行动迟缓。 如果里恩的身体或是精神上遇到了什么问题,那么即使米修拉姆缺人手,罗伊德也不能勉强状态不佳的友人来帮忙。 考虑到里恩喜欢逞强的个性,即使现在的情况无论谁看起来都是在偷听,在弄清里恩发生了什么前,罗伊德还是不打算离开。
“没错,皱着眉头,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的钱躲在米修拉姆呢。”库洛用稍显轻松的口吻,企图缓和气氛,“你的大脑是经过怎样的操作,才把去度假胜地助人为乐的好事想成让人眉头一紧的事的啊?” “我想想……刚从1楼上来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还是第一次和一般游客一样从艾鲁姆湖摆渡去米修拉姆。” “是啊,之前不是从湿地走,就是乘着奥尔迪涅他们走的空路。” “然后就欣赏起了艾鲁姆湖的景色……” “不愧是克罗斯贝尔最大的内陆湖的美景!今天天气也好,阳光明媚,湖水都在闪闪发光呢。” “再接着就看到了湖面飘着的一些像是机甲兵和魔煌机兵部件的碎片。” “是呢, 我们就是为了帮忙打捞这些碎片才会去米修拉姆。” “然后我就想到前几天发生在湖面的战斗,想到独立国事件对全大陆造成的伤害,想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被另一个我侵占了‘极乐世界’……”
“停一停。” 与里恩一唱一和的库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黄昏的时候也好,这次也好,怎么总喜欢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库洛的声音和对衣物的拍打声同时传来,大概是边说边拍着里恩的肩膀或背部,“听好了,这两件事都是因为黑之伊修梅尔格导致的。那是人类需要面临的天灾,而你不过是不幸地被卷入其中而已。” “但是有人因为我受伤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才行。就算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我也必须记住那些伤痛,记住那个另一个可能性下的我才行。” 里恩深吸了一口气。 “库洛,我只是比那个我稍微幸运了一点而已。如果没有大地圣兽的协助,没有这份幸运的话,除了会丢掉性命,我还可能像这样伤害大家。” “如果把过错一股脑地撇开,还不肯正视那份幸运,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那我在今后还有可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罗伊德看不到里恩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能听出他的决心。
“幸运吗……?或许真的只有这个差别也说不定。但是你也别忘记另一个事实。”库洛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声音。 “这个世界上幸运的并不止有你一个人。”
里恩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表示疑问,库洛则是像是准备好为他解惑一样地说了下去。 “就像另一个可能性下的你一样,可能存在没能启动起动者和骑神间机制,在煌魔城就不幸死去的我;可能存在在第一相克中没能被你救下,就此不幸丧命的我;可能存在黄昏结束后和不幸地奥尔迪涅他们一起回到我本来该去的地方的我。” “不止是我,可能存在弗兰茨先生没能背着黑之工房的工房长留下备份身体,没能幸运地回到我们身边的米莉亚姆;在红色之翼的爆炸中没能幸运生还的皇子殿下和光之剑圣;在暗杀的枪击中没能被抢救过来的皇帝陛下;被黑之卫士暗杀在监狱中,没能成功逃狱的卢法斯老爷……在这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所有战争、冲突、事故、疾病中捡回性命的人,没有被任何天灾人祸造访过的人,现在所有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幸运的那一方。” “世界上存在无数人的无数种可能性,区别只在于你的另一种可能性被摊在你面前,而我们没有。” “幸运也好,不幸也好,这个世界是由每个人选定的那一个可能性堆积起来的,你只是其中之一。世界也好,其他人也好,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一个人不断反省才能支撑下去。” “你对世界并没有那么特别。”
可能是为了绕开湖面的碎片转弯过急,船舱忽得颠簸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罗伊德伸手撑楼梯旁的墙壁,姿势的改变让他隐约能看到上头两人的影子。
作为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自己的罗伊德而言,他并不完全赞同库洛这番话。可能性的分歧确实与幸运与否有关,但也不能完全忽视推动可能性发展的人为努力。如果一切仅凭幸运与否来决定,全大陆最热闹的地方就该是克洛斯贝尔的欢乐街,人们也不再有努力的必要。 仔细一想,库洛也未必支持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但略显荒谬的逻辑在说服里恩上却有奇效。 对自己过于苛责,而对身边的人又过于宽容,当用这套逻辑将里恩和身边的人划等号时,他就会因为不想攻击身边的人,而停止对他自己的攻击。
“并没有那么特别……吗?”里恩说完,轻声笑了,“真奇怪,听到这种否定说法,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说明我刚才说的是真理。你该多放下点肩头扛着的担子,再多为自己活一点。”过于了解里恩的库洛引导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那库洛打算怎么做呢?……在寻找自己的旅途中找到答案后,库洛想过怎样的人生?……我想参考一下。” 可能是罗伊德的错觉,他觉得里恩在说这句话时有些紧张。
“具体的得等找到旅途的答案才知道,但是大方向已经有了。”库洛的影子跳动了一下,和里恩的影子分开了一段距离。 “说白了很简单,如果将幸运的可能性和不幸的可能性分为胜和负,那么作为抓住幸运的可能性的胜者,我要一直胜利下去,赢过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 库洛的影子和护栏重叠,从影子的形状来看,他应该张开双臂,背靠护栏,摆出了一个他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那可就太好了。我也不想两次参加同一个人的葬礼。” “放心吧,我可已经想好要亲手在你的墓碑上刻上‘帝国第一守财奴’这个称号了。” 两人的对话中涉及生死,但却是调侃的语气。
结合前面的话来看,此处的胜负对应生死,这应该就是库洛式的“会努力活下去,并在活得比你长”的意思。 从里恩的语调来看,这句话对他似乎很受用。罗伊德脑海中回想起库洛在支援科餐桌旁的自言自语,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果我也要和库洛争个输赢的话,那等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也是个老爷爷了吧。” “是呢,说不定还需要我扶着你你才能颤颤巍巍地出席托尔斯毕业生聚会。” “是啊,不然库洛一个‘中途辍学’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毕业生聚会的。” “……你和托娃到底有多想让我回来念书啊?!” “那是为了库洛的将来着想。再说了,上了年纪之后,比起年轻时逞强用大型兵器的库洛,修习八叶一刀流的我的腿脚会更好才对。云老师就非常精神,身手矫健。” “那为了赢下去,我还真想向他讨教一下修行和养身的法子。” “下回我带库洛见一见云老师怎么样?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我想老师现在应该在共和国。” “可以啊,我正想去共和国呢。听说那边的电影很流行,我正想找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行业的做法,然后在其他地方推广电影。为了方便推广,第一部电影我想和米修拉姆合作,拍咪西三兄弟的故事。” “咪西、咪雪和咪修奈德吗?把舞台的故事搬到荧幕的话,我也很想看。” “不止既有的舞台,还可以衍生创作。这就是不用真人而让���西做主角的好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为那天在我们眼前离开的米修奈德创造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是啊,没有和同胞生死相隔,这也是他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可以创造他的不同的未来。” “不愧是里恩,理解得真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展开了没什么营养的日常对话,里恩的声音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明白了里恩的心结,也亲耳听到他解开心结,放心下来的罗伊德决定结束偷听这种不值得称赞的行为。
“啊,我知道了。”正当罗伊德轻轻往下走了一格楼梯时,里恩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说道。 “什、什么?”他身旁的库洛明显被他吓了一跳。 “我知道罗伊德说的‘幸福不是义务’是什么意思了……库洛!”他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喊出身边人的名字。 “在?”库洛显然还没弄明白里恩想明白了什么,但却被他的气势吓到,老实回应。
“我现在很幸福哦。”
话音刚落,里恩似乎小跑了起来,传来了一连串靴子踩到木板的清脆撞击声。 罗伊德回过头,受角度限制,他只能看到金色阳光映衬下重叠为一个的黑影。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1楼船舱,绕过成堆的纸箱,走到驾驶室旁,敲了敲玻璃。
“啊,不是。转弯过急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您别担心。”对着摇下窗,担忧地探出头的驾驶员,罗伊德说。 “是这样的,能不能请您稍微降低一些速度呢……不,并不是有人晕船。只是帝国的客人是第一次乘这艘游船去米修拉姆,想再好好看看艾鲁姆的风景。 ” 罗伊德笑着回头,朝通往2楼的楼梯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Fin.
PS:
50米拉老师的命名理由:因为是船上的朋友,就friendship吧。
我:有道理(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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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cie3w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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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
主:袭,莲,吞
CP随缘,看着写。无脑崩坏向
神界,互为双影的一步莲华、袭灭天来两位创世神从混沌镜中脱出。
困锁混沌镜,只能唠嗑,却被镜面分割在两个世界,无法接触彼此,更无法得见外物。双影一朝得到解放,禁不住舒展久未活动的筋骨,索性将对呛的功夫付诸实践,拉开长达万年的创世之战。
黑白双神翻手云覆手雨,搅得天地终日惶惶。彼时尚无生灵,神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倒盖山河,战场被摧残得面目全非。一步莲华瞧着碍眼,袖子一扫,在乱石堆里撒下种子。百年后万树成形,绿得冒油。袭灭天来瞅着单调,又撒了一把种子,百年后锦花遍地,五彩斑斓。
一步莲华躺在月桂树上,百无聊赖:“你说……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袭灭天来与他互损多年,又是神心相通的影子,一点就透:“你我自镜中诞生,终日对着一张与自己相同的脸,这么多年也忒腻了。——这世界太安静。”
一步莲华睨了他一眼,在相同的眼睛里窥见了与自己同样的玩味。
白影笑了笑:“总该做点正事,暂时休战如何。”
袭灭天来抽出一根细杆,又将云丝绕在尖端。长长的云丝垂下云海,变成雨线直穿地面,落入江河。他耐心地等。
不出一会儿,雨线竟开始震颤。
一步莲华散漫的眼神一凝,只见云海之下,一条巨大的红鲤正被钓起。
袭灭天来扬手,雨线高抽,红鲤飞跃高峰,直奔月桂。
一步莲华下意识地扬袖,躲过了迎面泼来的一摊水。
红鲤最终偏差几分,死气沉沉地落在云面,翻着白眼,嘴里仍不停地吐着泡泡。
袭灭天来慢条斯理地将泡泡一个个收集,忽然说:“会捏泥人吗?”
一步莲华:“……啊?”
*
生灵始于鱼。至于为何不是翱翔九天的凤凰,也不是腾飞霄汉的龙,最终解释权归袭灭天来与一步莲华所有。
“总之,天机不可泄露。”一步莲华老神在在,“你们所要知道的就是人的肉身是泥巴捏出来的,元灵皆源自一只死鱼吐的泡泡。我没有骗你们。”
这话忽悠那些一开始未获神识、任劳任怨的人尚且奏效。当人逐渐修出是非得失之心,却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祖先是一条不起眼的鱼,弑神以证血统尊贵。
一步莲华被揭竿而起的“龙凤后裔”一路追杀到天之涯海之角,累得腰酸背痛,实在没了退路。
面前一潭深渊,不跳只能坐以待毙。
包围的人群挤上山崖,红着眼,青筋暴起。
一步莲华摇着头后退,嘴里唉唉叹息,忽然扬起了双臂。
那些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由握紧手中的武器。
一声轻笑,一步莲华却只是将双手枕在脑后。但见他身影朝后倾倒,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流星般,没怎么犹豫地坠落茫茫黑暗。
*
人不知,深渊之下,另有魔界。
乃是袭灭天来看破人之劣性,赶在不听话的子民悟出反抗意识之前先行开拓的境界。
那时袭灭天来问他,要不要一起。
一步莲华挥挥白袖:“慢走不送。”
袭灭天来轻哼,飘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诅咒:“等着吧,你迟早会被他们赶到无处可去。”
自人身上吸取造物的教训,袭灭天来赋予新生种族的第一个属性,是忠诚。
说是魔,实则与天界神仙无异。与生俱来天赐的力量,捏死普通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只不过出生的地方黑暗了些,阴冷了些,因此那里面的造物又被人称为魔神。
袭灭天来泥巴捏得筋疲力尽,打开通识瞅那白影在做甚。果然,一步莲华懒洋洋躺在藤椅半睡不睡,手中端的是琼浆玉露,好不逍遥自在。袭灭天来内心暗骂这不肯帮忙的懒鬼几百遍,奈何身边无神可用,只得独自勤勉。
待手上工作告一段落,可以放任魔神们自由繁衍,袭灭天来留下四尊门将看守魔界大门,化作黑雾一团,沉落魔界深处的无限空间,补眠去了。
这四尊门将,就是他的四名徒弟:螣邪郎、吞佛童子、银锽黥武、赦生童子。
白影坠落深渊,穿越魔与人的边界,即被掠过的另一道红白身影半路截下。
腰上多出一只手臂。冷冰冰,没一丝人味儿。
一步莲华保持着倒落的姿势,满头白发逆风飞舞,将他整张脸几乎淹没。
“咳咳……”他努力避免吃到头发,试图伸长手摸摸来者的衣,讪讪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小吞。”
吞佛童子未答,身形疾飞,闪电般折了几个来回。
一步莲华脑袋充血,没什么形象地半挂在魔将的臂间,疯狂咳嗽。
就在他忍不住出声让换个姿势,吞佛童子堪堪落在一处平台,将人轻放。
一步莲华整张脸白里透红,虚脱地扶着山壁。
吞佛童子怀抱朱厌剑,神色平静,好整以暇。
“咳……虽然跟你师父互不对盘,不用这么折腾我吧。”
话有叙旧之意,吞佛童子并不领情:“请随我来。”
“唉。”一步莲华无奈,跟在这挺拔的身影之后。
此处是一狭道,机关未启之时仅容一人通过,其内九曲十八弯,歧路无数,又有魔障阻碍。一步莲华在魔界完工时曾来拜访过一次,险些绕晕在迷宫。袭灭天来隔着山壁笑话他,就是不肯施以援手。一步莲华本着来过就是看过的原则,稀里糊涂地绕回入口,再不愿踏足半步。后来还是年幼的吞佛童子领他进去。
这段往事被一步莲华视为不堪回首的回忆。
但那孩子只到他的腰这么高时,手还是又软又暖的。一步莲华摩挲指尖,嘴角翘了翘。
吞佛童子脚步不快,十步一停,回头等待他跟上。
迷宫路程算不上遥远,浓厚的魔息加深了空间压迫感,创世神以袖掩鼻,不由皱眉。
“此处魔氛不似出自袭灭天来的手笔。”一步莲华说。
“师尊闭关三千年,命魔龙镇守魔界。”吞佛童子说。
“噢,是那条极渊里的小龙。”
极渊之龙原本是创世之战期间,袭灭天来从极渊中震飞的一段龙骨,被他当作鞭子用了一阵。一步莲华尝过被它抽中的滋味,察觉龙骨并非天地造物,与他们同样源自神界,不知究竟哪位龙兄的遗骸。休战后袭灭天来重新为它塑造了元灵,当作宠物养在身边。一步莲华因为惦记着抽在身上的几鞭,时常逗弄不懂事的小龙。未想时过境迁,龙骨终长成了镇界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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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elium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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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6乙女向】【Bandit/reader】Comet Dash 彗星为谁而来 1
分级:PG-13
性向:F/M
原作:彩虹六号:围攻
配对:卧底Bandit/酒吧女侍reader
梗概:一个关于自救、拯救、被拯救的俗套故事。
警告:这篇文写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班哥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光头。
   Ⅰ
 开始为了老妈的保释金存钱的那一天,我走在乔德街上,偶然看进一家五金店的橱窗里。木格间镶嵌的玻璃脏兮兮的,收银台后站着个矮个儿黑人老头,大半身体倚在拐杖上,正要把一本挂历从墙上摘下来。我停住脚步,望着他费力地踮起脚时拐杖头上颤个不停的手,意识到我在黑彗星工作的第一年快要走到头了。
 我把手从连帽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推开五金店的门。门上挂有两个响不了的圣诞铃铛,光泽暗淡,塑料槲寄生叶片上蒙了结结实实的一层灰。我不由想到老妈常说的,逾期的装饰会为宅子带来厄运,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并没有购买小彩灯和圣诞树的闲钱。出来时,我的怀里多了把生满红锈的旧扳手,以及一本已经过期的二零零六年日历,总共花去五块钱。路边的乞丐伸出长满脓疮的手臂。五块钱,小姐,五块钱就好。冷风倒灌进鼻腔里。我低下脑袋,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从此往后,这把扳手在我的口袋里生了根。不管我走到哪儿,它都沉甸甸地坠在我的衣袋里,尤其是当我要在黑彗星值夜班的时候。如果你也生活在运河区,在酒吧讨生活,大多数情况下当你的嘴吐出好的、抱歉、谢谢惠顾,你的心里其实在说“操你妈”。就三个字,你的年假就要报废在医院里了。值班时,我的手常常需要滑进荷叶边围裙的口袋里握住扳手的金属柄,只为不让自己喊出那句操你妈。操你妈之后是狗娘养的,接着是砸在颅骨上的酒瓶,飞溅的血滴,裂开的骨头,救护车和警笛。捶着吧台要求赊账的醉汉不知道我的口袋里有把扳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手伸向牛仔裤后腰,掏出一把伯莱塔。
 在运河区,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老佩里知道扳手的事之后,把我从吧台调到了后厨。他的借口是,如果我少跟人打交道,就会少惹点麻烦。但我明白,他之所以把我放进后厨,是因为我的脑子比炸鸡块的文森特和调酒的何塞菲娜转得更快。黑彗星不是靠往酩悦香槟和伏特加里兑水营生的。我们在吧台接待前来交易的情报贩子和顾客,在后厨为情报归类,接打电话,决定该让什么人知道什么事。老佩里亲自建立了一整套信息系统,完备而复杂,从他左腿还没瘸的时候沿用至今且尚未过时。那之后我每天端盘子倒酒的时间大大缩水,挪出的八个小时用来整理雇佣兵的简历,为退伍兵和地下拳馆搭线,用记者暗访店铺的时间表交换警署可贿赂人员的名单。我并不想知道老佩里从哪儿买来这些东西,又要卖到哪儿去,虽然我不得不知道。现如今,有点头脑的年轻人大多都找到了更能来钱的去处。要是我有的选,我也会爬出去。我只希望我能撑到那一天,毕竟我见过太多坐在酒杯前说“干完这一票,我就回老家种玉米”然后隔天死在报纸头条上的人。
 其实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的,比如被逐渐同化。大多数时候,只要一句“事情本来还可以更糟糕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抱着日历回到黑彗星,我把替何塞菲娜买的睫毛膏给她,帮文森特从冰箱里拿了包冷冻鸡肉出来,然后从伸缩梯爬上阁楼。我的房间仍是老样子,除了老旧的门上多出一把突兀的新锁,和我搬进来的时候相比无甚差别,每一个角落都向外发射着“此处不宜久留”的信号,既没有变大,也没有缩得更小。一张皇后乐队的海报贴在衣柜对面的墙上,我将它扯下来,露出后头掉漆的墙上被抽掉三四块砖而形成的一小方凹陷。砖洞像张缺牙的嘴,谄媚地含着一叠边角打卷的、堆得乱七八糟的钞票。我点了一遍数目,然后把日历挂了上去。
 墙的嘴被堵上了,一小块墙皮被震落下来。和海报相比,这东西好就好在自带一块褐色硬壳封皮,这样就算哪天老佩里或者别的什么人突发奇想溜进我的房间,把手放上去,也不会发觉底下不正常的凹陷。衣柜门上镶着的穿衣镜倒映出挂历的大标题,花体字写就的2006被玻璃上蛇行的裂痕割成两半,“200”在一边,“6”在另一边。
 镜子里的我也有一张被割裂的脸。这可算得上是某种时间错位,事实上,二零零七年已经开始了,我即将第一次见到多米尼克·布伦斯迈尔。那一年《浪潮》尚未上映,有那么几个星期塔利班天天在电视屏幕下方滚动,基里尔风暴自下萨克森州登陆,继而席卷整个德国。我们用手掌宽的银色胶带封上每一扇玻璃窗,成箱地储备饮用水、面包和收音机电池,把床垫搬进地下室,听头顶嘎吱作响的风声、有声小说和电台转播的气象局消息度日:跨莱茵河的所有大桥都被关闭,汉诺威中央车站向滞留旅客开放了防空洞,红十字会成员在那里分发毛毯。那会儿似乎便利店货架上能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比现在便宜,在汉诺威的黑色世界崭露头角的多米尼克也不叫多米尼克。因此,或许也可以说,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从最开始就充斥着谎言。
 而我此前从不知道谎言也可以拯救一个人。
   Ⅱ
 机车轰鸣声在酒吧外头的街道上响起,由远及近,如同水滴形刀刃的宽度从尖锋开始极速扩大,割开运河区的夜晚包藏的污垢。吧台对面墙上的铜质船锚造型时钟已彻底报废,时针一动不动地瘫在那儿,指向钟被流弹击中的时刻,分针则不知所踪。那把声波刀一路切割在街上游荡着的乞丐、兜售便宜口活的未成年男女和磕高了的流浪汉,最终在黑彗星门口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半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如果把时间拨回下午,地狱天使和吉普赛小丑的那两拨人没有选择在这里就地解决问题,而是遵循传统,出去找个废弃工厂或者小巷火并,这本该是平日里黑彗星最热闹的钟点。一直以来,黑彗星就像那几个没有手术价目表的诊所一样,属于人人尊敬的非军事化区。没人知道规矩怎么就变了。
 现在,酒吧里剩下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清冷的蓝色,色调十分和谐,几近诡异。墙上原本会放出红色或紫色灯光的灯管全碎了,玻璃碎块浸在血泊里,旁边散落着一截断指。舞池里只有血和脏脚印,钢管上飞溅的红色液体让这里看上去像某部低级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如果只靠我单打独斗,把这地方收拾到能营业的状态需要一整个星期。擦擦洗洗不是我的活儿,可当我从警局回来的时候黑彗星比坟墓还安静:炸鸡块的文森特跑了,调酒的何塞菲娜死了,拖地板、擦桌子、洗碗的卢克躺在医院里,负责安保的宾尼不知所踪。你看,最聪明的人也免不了要拿起拖把和水桶,脖子上挂条抹布。
 可是我不。从我走进黑彗星的门、走向废墟中心、屁股挨到被砸得稀巴烂的圆形吧台桌面的那一刻算起,除了坐在桌上闷头抽烟,我什么都没干。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没挪一下窝,一脚踩一个泼了酒渍的吧台凳,一根烟抽完就用烟头点燃下一根。我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片的女主角,天花板角落里被人一枪打碎的监控摄像头给我一帧特写,而我今晚准备耍大牌罢工。操你妈。
 当我用第六根烟的烟头点燃第七根烟,摩托车的噪音在门前熄了火。有人屈起指关节,在门框上敲了敲——酒吧的门早些时候给那帮人砸烂了。我抬起头,头顶硕果仅存的一盏吊灯摇摇晃晃,昏暗的淡黄色光自上而下照亮男人的脸,使他颧骨下的凹陷和眼眶更加深邃。戏剧性的打光。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想在这部G级烂片中毁掉职业声誉的演员。他身上的机车夹克、皮裤和马丁靴在光中显现出不真实的刻意做旧效果,运河区的男人十个有九个这么打扮,就连有些下巴上尚未冒出胡茬的男孩也会借钱置办这样一套行头,穿上后翘课出来到街上闲逛,找欠缺职业操守的便利店老板买廉价香烟和成人杂志,幻想自己在大房子里搂着丰满美妞点钞票的未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不动声色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声音自带宣布打烊的意味。我用烟头指指周围,示意他看看那些呕吐物,散落在长桌上的脱衣舞娘挂画残片和被割破了的、翻出金黄色海绵垫的皮椅。而男人似乎不以为意,他跨过倒在地上的吧台凳,弹壳在他的靴底嘎吱作响,夹克下的衬衫印着排成下弧形的汉诺威字样,以及AFFA:Angels Forever, Forever Angels。
 要是你也从小在运河区长大,这些标志的含义在你脑袋里会比你最爱的乐队主唱的名字还要清晰。在这儿无知和过分自信一样危险。他不是地狱天使,暂时不是,只是个被观察者,负责跑腿、开车和收拾残局。目前这个阶段,这些缩写和势力地区的名字就是他能放到自己身上来虚张声势的所有东西了——如果他胆敢现在就把侧面骷髅和金红单翼纹到背上,地狱天使会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一顿,点燃衬衫按上他的后背,在他的惨叫声中撕下那块皮。
 “放轻松,小家伙,我只是忘了点东西在这。”他的手��在夹克口袋里,视线和他的声音一样蒙着灰雾般半新不旧的厌倦,懒洋洋地扫过废墟,如同白领等红灯时冷漠地浏览大厦广告牌上的模特。“怎么不见老佩里?”
 “ICU里躺着呢。急着找他?我可以给你地址。”
 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齿,简直是活生生的牙医诊所广告。这就是那种会让头一次进酒吧的傻姑娘心旌神摇,而更机灵的女孩看了就知道该躲远点儿的笑容。“不,不——只是关心一下。这老家伙还欠我四十块钱呢,去年他押了科特迪瓦赢。”
 啊,世界杯,运河区酒吧从业者的噩梦。“听我说,忘了那些钱吧,他被打中的是这儿。”我的两根指头夹着烟,用烟嘴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企盼他听完之后赶紧走开,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回顾我升级失败的人生中第二致命的打击。然而哪怕我坚信他百分百读懂了我的潜台词,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转身的意图,只是像个刚接受了牧师祝福的新郎那样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膀:“我很遗憾。”
 比起老佩里,他的语气听上去更像在遗憾那四十块。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继续抽烟,不再搭理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开始在暴力的遗迹里翻找起来。他弯下腰,查看桌底的阴影,用手电筒的柄拨开碎瓷砖。一声响亮的呱唧后,他一脚踩进了血泊,又若无其事地拔出来,在已经肮脏不堪的木地板上印出更多一串一串的血脚印。我刻意移开视线,盯着在天花板上跳舞的烟雾,以免惹麻烦。天知道他在找什么。
 后来——我是指我们熟起来之后,他曾煞有介事地问过我,这第一次会面是否给我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我如实回答:我只记住了你的屁股。
 这个答案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舀了一满勺芝士烩饭送进嘴里,却尝出里头搁了融化的洗衣皂。虽然每个人都会在大庭广众下同意把诚实归进美德这一分类,不过最好别期待它会比烩饭里的肥皂卖相更好。那会儿我坐在吧台上抽烟,整个人颓得能本色出演离开拉斯维加斯,环视四周,眼睛里只有破桌子、破椅子、墙上人头大的血渍,然后就是他因为弯腰在地上找东西而翘起来的臀部,绷紧的皮革的线条赏心悦目。我不能指望他意会到这是句具有调情意味的赞美,多米尼克的脑袋里管情商的那个分区是高级水泥做的。
 多米尼克,什么样的怪胎才能厚着脸皮管这个叫美好的初遇啊?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姑娘只会在毕业舞会上邂逅她们的白马王子,穿着露肩晚礼服而不是被血染毁了的劣质衬衫和油腻的围裙,嘴里叼着棒棒糖而不是黑魔鬼。老天,这不是一句“我他妈没开玩笑”能说清楚的。我多想向他好好地解释这一切,我错过的,我失去的,我得到的。这很不容易,所以最后我只能对他说,血不是我的。
 血不是我的。有个男人在我鼻尖前头被割了喉咙。血像热水从年久失修的水龙头里爆发一样欢天喜地地从他的脖子喷出来,直接射进我嘴里。男人一点点歪倒下去,那血淋淋的花洒喷头也一点点竖着扫射下去,从我的脸到我的脖子到胸口,我搁在桌上的手也没放过,直到他瘫软的身体完全消失在大理石吧台的另一侧。
 想象一下,口腔上一秒还是空的,下一秒就溢满了难以言喻的咸腥味。嗅觉和味觉能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浸在铁锈里,那感觉就像你的嘴和鼻腔完全打通了。你的鼻尖牙齿和嘴唇都在往下滴血。啪嗒,鼻尖滴下的血砸到嘴唇上。
 那老家伙是对的,我不是在前台干活的料。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相信居然在我身上能发生这么操蛋的事。什么,认真的吗,你开玩笑吧。我闭了闭嘴唇,舌头在上颚碾了一下。我在试图确认。我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血。那么多。
 接着呢?多米尼克催促我。说下去。说出来你会好过些。
 接着我吐了。
 我捂住嘴,混着血的呕吐物从指缝间漏出来,顺着手臂流下去,滴答了一路。我蹲下来躲避流弹,匍匐着挪到墙边,再摸着墙根转进厨房。中途我被地上的一条胳膊绊了一跤,下巴以青春期女孩们坠入爱河的冲劲儿狠狠地磕在地板上,殃及牙齿,刮走了舌头上的一块皮。去确认那人是不是还活着的念头也就存活了半秒钟。因为沾满血,指头在厨房铁门的门锁上不住打滑,抖得像个帕金森病人,结果就是金属锁的表面最后也晕开了一大片血红。我扒住洗手池,从呕吐的眩晕浮出的间隙听到有人边捶门边大吼,声音像从外太���跋涉数十万光年而来一样模糊,不知道是在求我放他进去还是命令我把门打开。门外头是枪林弹雨,门里头是我在倾倒废物。我在洗手池旁边浪费了一整个世纪,肺叶都快呕到喉头,直到浑身脱力,瘫倒在瓷砖上。
 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抵触热水澡了。亲爱的,最恶心的不是铁锈味,是温度。那个陌生男人的血热得发烫。
 最后门是被姗姗来迟的条子砸开的,无论他们在门外怎么喊叫,我都不肯相信他们真的是警察。果不其然,门一打开,我便看到门前的地上躺着何塞菲娜的尸体,半边脸不翼而飞。条子们显然急需活着的、意识清晰的目击者,匆匆忙忙把我捉去做笔录,把我押进警车之前甚至不肯让我去换件体面衣服。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家伙的工作态度实在耐人寻味。你瞧,甚至都没人来把案发现场围起来。就连老妈用双筒猎枪给了老爹的脑袋一次鸣枪警告那回,都有黄黑相间的胶带拦在公寓门口,粉笔画出老爹的身体轮廓。被送回来的路上,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邮箱里新收到的那条有关黑帮和警局地下交易的消息,尽管这对载着我的这辆警车是莫大的不敬。
 我又吸了一口烟,数了数被打碎的玻璃窗的数目。黑彗星的门口处有道可伸缩的栅栏铁门,尚且不用操心。这一块儿就是汉诺威市政府最不想让游客知道它存在的那种地方,如果就让那些窗户这么开着,明天早上起来,我就会看到这里所有还算值钱的玩意全被搬走了,从点唱机到冰柜。破窗效应也不完全是胡扯,我需要弄点防卫措施,给还剩下的东西列张清单,再把所有散落的人体组织扔进垃圾袋。可我现在他妈的连自己的腿都感觉不到了。宝贝儿,我好累。
 这就像在一场非自愿参加的大逃杀式马拉松,你透支了下一天、下一星期和一整年的毅力爬到终点线,屠夫打扮的计时员举起扩音器说:对不住,老兄,你还有一公里。
 “嘿,嘿?美人儿?”那个不识相的男人的声音把我扯了回来。现在他又回到了吧台前,手里多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奇迹般干净。“麻烦让让。”
 不晓得他的声音到底有什么让人服从指令的魔力,也可能是我太困了,我下意识地就把一只脚从踩着的吧台凳上抬了起来。凳脚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把凳子拉过去,毫不讲究地在上头坐下。
 “那上面有玻璃碴。”我这么对他说,其实我压根不知道那把高脚凳上到底有什么。我只希望他听到这句话后站起来,把凳子还给我,好让我有个地方搁我的脚。烟灰落到我的运动鞋上,我抖了抖脚尖,一小撮灰白色的粉尘落到地上。
 男人再度施展充耳不闻的魔法,作派与老妈边大吼边一件接一件地将家里的相框摔向地板时安然收看球赛的老爹如出一辙。他将手搭上桌面,向我讨要一根烟。我抖抖烟盒,倒出一根给他,他道了声谢,把烟咬在嘴里,得寸进尺地凑上来。我一边在心里回忆无耻之徒这个单词该怎么拼,一边手已经自动伸向背后,顺着吧台摸索下去,拉开抽屉凭感觉拈出一只塑料打火机。
 有那么几秒钟,我和他的距离很近。火苗蹭地窜起,他的漂亮眉眼在火光里分毫毕现,垂下的睫毛一根根被勾勒出来,镀上一层黄金。光凭这张脸,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大把大把心甘情愿为他付账单的女人。烟一点燃,他就退开了。以防他还有更多要求,我干脆又从酒柜里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酒。
 男人接过玻璃杯,眼神堪称愉快。“可以叫我尼克。你是佩里的外甥女?”
 我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我不认为尼克有任何理由为我颓靡的反应愤愤不平,佩里死透了,他的独生女十几年前怀揣着好莱坞演员梦和私生子离家出走,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没人会来继承黑彗星,就算佩里小姐从天而降,她也只会把它卖掉。我对法律上的继承程序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我还能被允许拥有那间小阁楼多久,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要加入街头游荡的那一群了。我原本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攒齐老妈的保释金,一夜之间,数字二后头就得加个零;在普通的酒吧和餐厅洗盘子不可能拿到我现在的收入,也许像我这样的软脚虾也能带着黑彗星的情报库另起炉灶——如果命运女神当真瞎了眼的话。
 “友好点嘛,女孩。”尼克劝道,酒杯边缘碰撞着他的牙齿,有如剔透的冰块碰撞杯壁。“我想,你应该同意交换名字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
 我握住玻璃杯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叫我海伦就行。”我尽力藏好警惕的神色,屁股往后挪了挪,同时夹起手肘碰碰大腿外侧,以确定扳手还在口袋里。
 尼克微笑的时候我就不呼吸。
 “海伦。”他好整以暇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像句邪恶的咒语。“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我看着他。就算是瞎眼的命运女神也看得出来我需要帮助。我知道大家是怎么说运河区的某些女人的,这是跑了丈夫的汉娜,那是死了丈夫的罗斯玛丽。一句话就能概括所有的人生。到最后他们也会这么用一句话概括我:没了爹妈的海伦,刚过十九岁,高中辍学,在城市最肮脏的下水道里游荡,房子被银行收走,除了被砸成垃圾堆的酒吧的阁楼以外无处可归。我有三扇窗户要修,两百平方米的地板要擦,五千块钱的高利贷要还。我真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帮我。我真想知道一颗彗星该怎么照亮整片没有月亮的夜空。
   Ⅲ
 我们从杂物间里挖出了一个修理工具箱,我是说,尼克和我。我很快发现他有一套高超的盘问技巧,他一边往横在窗户上的木板钉钉子,一边轻松随意地与我闲聊,a.k.a.套话。我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想着自己的事,注意力涣散的结果就是被他东一句西一句地套出了好些我本来半个字也不想提的事儿,甚至连电话号码也交了出去。作为情报业者,这真是奇耻大辱。但是看在他的木工活儿做得很漂亮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
 快要收工的时候,尼克向我要了一罐广告颜料,在木板上刷了一行明黄色的粗体Nick B。眼馋的无赖混混们看到这个,就会知道尼克·贝图尔格看着这儿。“如果早知道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我可以帮你带些更管用的小玩意儿来,不过你晚上可能就睡不太安稳了。”尼克兴味索然地说,“这个窗户框是金属的,对吧?”
 “我想是吧。”我接过他手里沾着颜料的刷子。“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面面相觑了三秒钟,反应过来之后,坏笑爬上尼克的脸庞。“什么?——噢。你知道人触电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如果我是一只猫,我现在一定已经炸成了一团毛球。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思考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人,以及在他似乎对我颇感兴趣的前提下,我该和他保持多远的距离。我太过专心,以至于最后收起工具时,我只喃喃了一句谢谢,并且立刻与他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敷衍。
 “对不起。”我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只是太累了。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
 “对任何人都是。”尼克表示赞同。“早点睡,女孩。”他一弹拇指,最后一颗钉子跳进工具箱里。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门,十几秒后摩托车的机械轰鸣在被封死的窗户后响起,像来时一样逐渐消失,我才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在他身边居然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我差点再次倒在地上。
 回到吧台,我发现空杯下压着几张钞票。我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钱,同时在心里想,目前尼克·贝图尔格应该能挤进“运河区最有礼貌的无赖”排行榜前三名。我爬上楼,用冷水冲了个自欺欺人的澡,把浸透血的衣服扔进水盆里。直到碰了水,我才发现手臂上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蜿蜒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破的,已经开始结痂了。我必须要睡了,明天还有成吨的麻烦事要处理。我掀开房间墙上的那本日历,把那些钞票放进墙洞里。
 真正能把人淹没的困意找上我前,有个男人在窗外的街道上唱起了歌,声音模糊,忽远忽近。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 他唱得七零八落,却还执着地分出高低声部。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歌声被削去几层,仍然锲而不舍地钻进来。我是个穷小孩,没有人爱我。他是个穷小孩,从穷人家里来。两首不同的歌在我的脑子里搅在一起,像缠乱了的毛线。我是个爱哭的穷鬼,为了几枚硬币潜入深海;我是只肥胖的家猫,笨拙地舔舐伤口。穷小孩、爱哭的穷光蛋和胖猫,这些词汇在我脑袋里循环,直到这一天终于结束于一场无梦的睡眠。
 我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尼克驾着他的复古维斯帕回到住处以后,给某个不会在任何通讯公司的记录里留下痕迹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他说:“给我海伦·阿兰德的所有资料。相信我,这绝对值得。”
   TBC
 在班迪的假名上抖了个小机灵,贝图尔格=Betrüger=骗子
文末的两首歌是Bohemian Rhapsody和Flightless 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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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xz88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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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效处理工作琐事葵花宝典
​简介:总结几件常见办公琐事处理效率技巧,最大限度压缩零碎事务所需时间消耗。
​​​简介:总结整理一些常见的办公琐事处理效率习惯,不分行业不分岗位。目的是总结行为模式,形成条件反射式的肌肉记忆,不再需要经过大脑,把处理这些零碎的时间,压缩到最低限度。表述力求简略,可直接参照,无需动脑——你会在行动中,感受这些原则的力量。
适用对象:经常处理数字信息和工作沟通的高年级学生和工作人群。需要高频密集处理以下事务,强度达到极限的人群。
不适用对象:无固定工作时间的闲云野鹤,有超强助理秘书的任性霸道总裁,家里蹲与世隔绝不需与人沟通合作的独行天才,不需靠才华搬砖吃饭的帅哥美女。
内容杂乱,不求完备,想到哪儿写哪儿。先讲简单原则,后注经验和原因,重点标粗。
时间使用方法
做任何事之前,花适当时间思考分解:这件事情分为哪几步?先后顺序大概怎样,排序的合理性,先做哪些会带来更大便利?如何避免浪费努力。
核心原则:
最大可能减少事务切换,减少中断,减少注意力碎片化,减少额外交通,减少沟通说明次数,减少等待流转,减少重复工作,同样事情,争取只做一次;
相同类的事,集中时间放在一起完成。充分利用了人学习熟练度提升的本能,提高处理速度;
需要驱动他人的事,放在前面进行,越早越好,不要等到中后期;
需要沟通说明的事,先独自整理信息,集中一次性表达,提前预测可能造成误解的信息,增加必要注释,强调关键点,减少反复提问解释,来回挤牙膏踢皮球次数,如可能,一封邮件一个文档,说明全部执行细节,避免误解,封堵听到“我不知道”的可能性;
把自己最高效状态最好时���,分配给最需要专注度和思考力的事务。
时间规划具体技巧
周一上午,不要一开始就进入执行。花半小时恢复对全周日程安排的宏观感觉,有必要的,重新调整排序,需要预约更改的,立即调整;
周一上午,不宜直接与外部进行联系。很多公司人周一上午不齐,或未进入工作状态;
周二~周四,对于软件或网络行业,适合重要产品更新或上线,留至少一天时间在前后,准备意外处理——惨痛教训是放在周一或周五,人手不齐或出现意外情况无法及时处理响应;
周五下午,接近下班不宜安排冗长会议——除非开完会之后安排了公司集体娱乐活动,且最好让大家会前知晓这一安排。
每天尽量在上午头两小时,完成需要驱动外界的事。两个好处:一方面减少你当日后面时间的工作中断,等于“保护了今天后面的大块时间”;另一方面对方在上午一大早头脑清醒时接到你的事务触发,会更大几率在当天开始执行,更准确分派给团队成员,能更早完成你指派的事,否则就只能次日再开始——会大概率导致思路中断信息遗漏。比如:去银行办理各种业务(个人或企业),要向政府机构提交文件,重要项目文档汇总、给合作伙伴的项目报告提交,提起启动某个大项目的email,分派时间紧急的任务,催办其他合作方进展的电话。
次重要的,也最好放在上午的事务:面试谈话,管理会议,重要对外沟通。你和对方头脑都较为积极理性,利于产生良性结果。带去和接受打击时,也更能积极应对。下午空气混浊和血糖低时间,容易情绪低落,不利积极思考。
把需要专注和思考的事情,放在你能够集中注意力的时间段,避免打扰。
把不那么重要但很琐碎的事情,放在临近下班时间,比如:整理办公室、收集处理票据零碎文件、安排旅行出差机票酒店事务等。
注意快递时间:快递尽量放在下班前一次性集中发出,不要穿插在工作时间内,发快递时,一次只给快递员一个包裹,依次确认地址,不要发错。一定在顺丰官网存储所有常用快递地址模板,一键操作,一定不要手填快递单,全程无纸笔操作。
如何管理数字信息沟通
1. 避免IM交流复杂工作信息;
2. 勤用一切软件的归档(archive)功能,让眼前只出现当下此刻关注的工作资料,任何与当前工作无关资料,一律先隐藏或清除(包括电脑上的软件窗口、各种文档,和办公桌上实物文件);
3. 用Things(或你喜欢的日程管理app)列表日常事务——完成一项,勾选一项。不推荐用无法随时随地使用的和数字化的工具,易丢失易遗忘。
先讲讲可恶的IM(即时通讯软件,微信、QQ、Slack之类)。
IM适合什么类型的沟通:
关系结识——把谁介绍给谁认识(之前最好双向取得允许再推荐,而不是冷推荐)
与熟悉的人、团队交流琐碎不重要行业资讯、八卦趣闻;
重要一对一协商与商业意向沟通(最好是核心决策人之间,而不是两个毫无决策力人之间)——需要“谈”的事,可在IM进行;
外出集体活动时临时信息广播——出游聚餐娱乐之类;
IM不适合什么类型的沟通:
正式文件——更适合用email附件传递,确保记录存档和完整性,无可抵赖;
财务信息——更适合用email附件传递(外部)或共享文件同步(内部),确保存档和机密性;
人事信息——更适合用email文本或私下、集体会议沟通,体现慎重和正式性;
复杂琐碎的事务分派和项目跟进——内部的更适合Excel或Trello类项目管理类软件平台,外部的适合email,利于减少挤牙膏和踢皮球(或在某些必要情境下,更便于踢皮球);
任何需要反复回溯既往信息的沟通——IM的信息回溯检索极差且不稳定,更适合email与文件版本更新沟通;
公司间的冲突处理——更适合电话沟通或当面会议讨论,最小化误解可能,充分情感传递,留下数据存档便于回溯。
最后,每个团队/公司都有其独特沟通工具偏好,你在接触其他公司时,极易被不同习惯传染,你能做的就是强烈维护以上原则,是否可行则取决于你和对方的商业地位和是否有意识地给对方树立预期。一个阴险小技巧是,先下手为强,第一时间先声夺人,用清晰表达指明你的偏好,完全不给对方把自己奇怪习惯带入的反应机会:“能否给我您的email,我下午就把xyz文件发给您。”、“请把xxx文件用word文档发到我的email好吗([email protected]),谢谢!”、“我明天上午xx点给你电话,沟通聊下xyz事可以吗?”。
事实上,你不主动捍卫自己的沟通原则,就只能被动被拉入奇怪的各种群看着满屏鸡零狗碎挤牙膏式问答和收到大堆奇怪没有正文的附件了。这是高效率和低效率之间的战争。
如何收藏高价值文章碎片
学会使用Instapaper、Reader等稍后阅读类app,集中收集所有网页、手机上看到的有未来参考价值的网页和文章。有你习惯的国内app也可,只要能3秒操作,稳定可靠跨平台跨设备同步——这一点上国内的服务提供商远不如国外成熟平台。
如何管理密码
如果你的工作涉及电脑、大量app、大量工具性服务型网站平台,自然绕不开各种账号和密码,总有一天,这些字符串和密码数量,会多到你的自信的记忆力无法容纳的程度。不同网站和app对密码的复杂度和格式要求不同,导致你很难简单设置同一个密码(及其变种)来应付,所以,终极解决方案是,当你发现你忘记密码的频率已经困扰到你的工作效率的时候,开始用1Password这个App,集中同步管理所有的平台所有设备所有密码信息。目前年费36$,略贵。但总有一天,当忘记密码导致的成本太高时,你会毫不犹豫开始用它。可能你现在的工作强度不需要,但记得有这个东西,将来备用。
还有一个原因:你的大脑的思考运算时间是宝贵的,计算力才是你最重要的资产,记忆力不是。
如何整理发票
这部分针对非财务部门的普通人,相信很多人每月都需要处理发票报销事宜。两种方法:
用一个分栏的小文件盒,当你钱包夹层里积累了足够多的发票的时候,往这个分类框里扔:交通机票酒店、餐饮、物品采购、电子打印、不需报销这五个分类,基本覆盖90%以上的类型,月底拿出来汇总,已是分类整齐;
直接用一个文件筐(不分类),每次钱包夹层满了就扔进去,月底用一小时来清理分类——虽然我一般不怎么享受这一小时。
具体哪种方法,看你偏好,忙碌程度。如果你有个助理可以帮你处理,恭喜你。但记得:发票就像你和世界的聊天记录。
如何最低限度管理纸质文件
纸质文件,自然是越少越好。请问除了审计师和律师,谁会热爱纸质文件?那么,我们就想办法尽量逃避他们吧:
重要且频繁使用的文件,拿到后务必第一时间扫描成A4电子版,设置成A4纸尺寸,存在你随手可访问的网络云同步文件夹中,且设置为所有设备本地可用(例如:营业执照、工商登记章程、政府银行相关证照、学生工作证、身份证护照扫描件、证件照),随时取用。多数能满足两种常见场景:“上传扫描件”和“请提供复印件xx份”,最大限度减少急需时,去翻箱倒柜找来复印的时间,和你在外面柜台办事时急需却只能打电话给同事求救的尴尬;
勤用A4文件夹!勤用A4文件夹!勤用A4文件夹!——就是那种A4尺寸,右上侧开启的透明塑料文件夹,在任何保管、携带、快递、移交过程中,它能最大程度保护文件不被折损遗失污染,且显得正式整洁。页数少直接放入,页数多用回形针夹住(避免订书钉,方便他人扫描复印),如果首页不能显著显示内容,用黄色post-it便纸标注。这种文件夹很便宜,可大批购买放文件柜中随时备用——它会给你带来强烈的秩序和安全感。
另外,用上处理任何混乱的三大武器:
分类:按公司、项目、类型、使用频率进行整理分类。同类合并,异类分开;
排序:按时效性、使用频率、重要性排序。最常用的放在最易取得的地方(比如手边工作柜最上面一格),最不常用的,放在最远最深的储藏处;
归档:不怎么用的,第一时间,整理好用大盒子装存后妥善保管,用标签在外面标注内容。再也不需要的,删除。
最后:记得向需要经常和你共用这些文件的同事团队成员,介绍以上分类原则,并明确指示他们各种文件的存储位置——这样,他们就不会在你正在巴哈马海滩边光着膀子喝得晕头转向时,跟你打电话问去年的办公室租赁押金条在哪里了。
如何减少手机注意力损耗
很可惜,这个问题,是无法根治的,只能设法缓解:
有必要的话,用两个手机号,一个工作一个私人,且绝不向工作关系告知私人号码,并把重要联系人设置特别铃声——这样,一年后,你就只会在其中一个手机上每天收到18个广告电话了;
计算月费,一次充值6个月或1年,在日历上标注提醒下次充值时间,减少每月管理付费这件事的注意力;
尽早使用能过滤垃圾信息的手机管家app,把一切能上的过滤权限都调到最高;
​把银行支付短信静音(mute)——能省去每天60%的注意力浪费,你不需要看到那些打车和外卖支付提醒;
​除了短信、电话、关键核心IM,关闭一切推送(无论他们用任何app内奖励或警告来诱惑或威胁你)——哦,这是一场你永远会嫌自己的手指不够尖和对方产品经理太猥琐的军备竞赛,数十个app都会费尽心机用你会错过某个几块钱优惠券这等事来诱骗你,用“错过交易型推送提醒的威胁”来诱骗用户接受日常的“广告性推送”,是这些产品经理乃以生存的把戏;
​不接陌生电话,不看陌生短信——如果真的十万火急重要,对方会打电话或微信联系你,如果对方没有你的微信,说明不值得你响应;
开启iCloud备份(Life is short,经济条件允许,请早日使用iPhone),减少遗失手机时数据风险;
不加3个月后你们肯定不会有话讲的陌生人微信——节省到时候你权衡再三是否删除的心理犹豫成本和日后被发现时的尴尬可能。如果实在抹不开面子,被某个专业论坛碰到的陌生人围堵加微信,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关闭对方和自己的朋友圈可见,且在次周删除,反正你们不会再有联系;
第一时间删除不用app,大幅提高剩余app搜索效率;
备两个充电宝,随时出门拿一个充满电的,以及充电线。
如何高效跨境出差
申请签证:若未来几年常���的国家,尽量申请长期多次签证,节省未来时间——你的时间会越来越贵,比签证差价贵。另外不少国家签证可免签停留或过境其他小国,灵活利用这些政策;
管理签证文件:在某种你常用网��创建个大目录,按照国家缩略名,再创建一堆子目录。每去一个地方,将该国家申请签证所需文件表格,放入其中——这样再更新时,可以再次参照(当然之前确认官方要求未变更),且在准备其他国家时,共享同类文件——略加修改即可,免去重复劳动,结合前述文件数字化存档习惯有奇效。
选择签证代理:不是所有的国家都需要代理,很多国家领事馆已经外包给专业签证服务商,你自己提交资料避免护照快递来回速度更快,且未必需要很好英语翻译能力,查询领事馆官网先。当然,有的还是需要代理:注意只选最大牌平台的最大流量服务商,不要相信莫名其妙的熟人低价——未必是好的;
机票酒店:这有太多风险和效率陷阱!总体而言,酒店地段(是否靠近重要交通枢纽)至关重要,机票时段(是否符合出差时间要求)至关重要。国内不提,国外交通环境极为复杂,出行关键三步:
1. 出行前,在Google Map标注收藏当地国际机场位置,和你计划要去的商务场所位置,附带要去游荡的主要景点位置。标注后,大大提高到当地时拎着行李在寒风酷暑中的你,单手查询交通方式的速度。对比酒店预订网站上主要酒店地理位置,基本上你会选出几个选项;
2. 查询出从机场到酒店最便捷舒适的交通方式、时长(地铁、大巴、出租车、租车);
3. 查询出从酒店到商务地点(公司与会场)需要的交通方式、时间(地铁、出租车、租车)。
大原则:先定机票,后订酒店。机票时间的强约束,与拜访地点的位置,会帮你锚定可选酒店地理位置。务必避开太早或太晚到达的机票,规避两个风险:公共交通工具晚点或停运;起床入睡时间对你造成太大生理挑战。
通讯:强烈推荐蜗牛电话卡,国内主要国际机场有售,登机前买好到目的地激活使用。避免到当地人生地不熟仓皇失措排队买SIM卡租MiFi耽误时间,也避免千奇百怪的购卡地点和服务。如有可能带个备用手机,将本国手机放入备用机,将蜗牛SIM卡放入主力手机。关闭备用机流量仅保留电话短信功能以防意外。注意:一切中国SIM卡海外漫游无法使用Google搜索和地图——如睁眼瞎。
支付:大部分工作常去国家支持信用卡。一个小提醒:携程提供了提前外币兑换预约服务,直接在线或app上提前购买外币机场取钞(注意是安检前,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避免银行排队;
基本机票酒店通讯解决,大部分体验已定型,其他支付餐饮活动,随机应变。
常年一个人出差旅行去了近30个国家能15分钟打包一周行李直奔机场的独行侠,以上经验千锤百炼行云流水,只为最大程度节省时间避免风险。
懒——才是提升效率节省时间的最大动力!
如何高效采购
这有什么好讲的?此言差矣。
办公设备采购,跟个人买东西,有很不同的原则,简言之,降低总体拥有使用成本,才是最核心原则:
总体拥有使用成本(T) = 决策要不要买买那种的时间精力消耗(A) + 购买费用(B) + 财务流程送货部署时间精力(C) + 保持维护正常使用补充耗材时间精力(D) + 再次购买时间精力(E) + 更换服务/品种潜在成本(F)
试试看,用以上公式重新审视你周围办公设备,思考这些物品的日常成本消耗,你可能会恍然大悟好多事实,并且在下一次采购时,有不同的决策。
如何降低每一项?
A:去最热门办公物品购物网站比如某东,选最热门品种,考虑具体规模和功能,选择成熟稳定品类,不选最新;
B:根据未来24个月公司发展规模,取预算上限,购买性价比最高品种;
C:对耗材类,以6个月为周期,一次批量购买,减少财务流程取送货精力消耗;
D:这才是日常成本大头!在选品时,仔细关注电商的用户评价和返修投诉,重点看差评比率;
E:选了主流大电商平台,这一项就小很多;
F:这主要体现在技术服务和平台服务采购上,决策之前与相关同事谨慎预测。
好了,基本涵盖了:日程管理、沟通管理、数字信息管理、发票文件、差旅管理、采购管理这些最常见琐事的流水线式处理原则,宏观原则都有了,剩下的,就是时间和次数的积累之下,重复的循环优化了。算是工作多年来的一些个人习惯和经验教训总结,望对大家有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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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mathematic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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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症
飞鸟症(设定有所不同)
白城有一家很著名的玩具店,全世界的孩子都想要一个那里的玩具。能飞翔的船只、时不时会流泪的风铃、脾气暴躁的犀牛……每一件都那么神奇,每一件都是店主亲自用各种各样的纸做成的。
店里最珍贵的,是纸折的飞鸟。店主从不拿出来卖,人们也几乎从没见过,然而每隔一段时间大家总会通过千奇百怪的途径知道:店主又卖出了一只飞鸟。而买下它的人不仅都身份不明,似乎也从不愿将这珍贵的飞鸟示人。
玩具店很神秘,店里的玩具总是以十分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市场上,但从来没有人愿意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去一探究竟。在玩具多得挤不进脚的店面里仿佛永远没有人般的被寂静与恐怖填满,向门外的闹市宣告着拒绝;好像是为了衬托玩具们闪闪发光的魔力、将它们视作星辰,玩具店里藏进了一整个黑夜。
没人见过店主,他总是待在二楼。大家传说那是一个巨人,因为巨人们都非常喜爱小孩子与玩具,身躯庞大而又手指灵巧,但往往因为面目丑陋而羞于向自己的小朋友们露面。可惜猜错了。他就是一个阴沉的中年人,无论四季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外套,既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玩具,更不喜欢喧哗的来客——制作那些纸玩具只是为了消磨时光;在他那沉寂的二楼除了纸张堆成的小山和某些不明用途的药水以外别无他物。他总是席地而坐,用苍白的手指日复一日地施加魔法,制作“愚蠢的”玩具。
突然有一天,门口总是哭哭啼啼的风铃破天荒地响起了一串惊喜的铃声,当店主讶然而警惕地走下楼梯时他震惊地发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正坐在店铺的中央与一只兔子玩得起劲。
“你就是这家店的店主吗?奇怪,你的生意这么差,都不出去揽客的吗?”
店主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全世界都知道我怎么就你不知道”的挫败感。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自觉声带还需适应一段时间,他干脆顺手撩过一只青蛙代替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声音一出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毫无教养”的年轻人发出一阵爆笑,久久没停,间隙里还不断发出询问:
“我……从没见过这么……这么有趣的魔术!你是、是、腹语师……?这些果然是魔术吧!”
店主默默地等待对方冷静一点后,扔掉手里的青蛙、扯开嘶哑的嗓音不无蔑视:“魔术只是永远会被拆穿的把戏,”他骄傲地环顾整个店里的作品,目光最后落在年轻人手里的兔子上,“它们是魔法。”
年轻人这时露出尊敬而矜持的神态站了起来,脸上挂起了极富风度的笑容,弯了弯腰说道:
“您好,我是一位王子。”
 ※
自诩为当代梅林的魔法师从未遇到过如此困境。一个年轻人,自称是某个国家的王子,贸然闯入一家陌生而危险的——他自己的——店铺,此刻正在煽动自己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并且声称不会妨碍自己的一切日常活动,虽说他并没有什么日常。
“你为什么被赶出来?”
“赶出来!堂堂王储!”他嚷道,显然大为不满,“我是自己离开的!”
他确实是自己选择了离开,经过不太慎重的考虑。
他出生在遥远国度的城堡里,在广阔但仍有边界的庭园里成长,从未翻越过绵长的城堡外墙。和许多王室后裔不一样,他善于和自然打交道,不但精通体术、身体强健,而且聪敏强识、擅长辨认。可惜虽然接受了昂贵的教育、读过图书室里的成千上万本书,他对世事的体会程度比起儿时仍然毫无长进——他知道各种各样的事,却缺少能够感同身受的心。他的父亲希望他能继承王室,但在他成年、即将加冕为继承人的那一天,城堡外的女先知来到国王面前闭着双眼说道:
“你的独子并无人心,
他注定只是一只飞鸟,
生活在天空的广阔里,
却从不清楚太阳赐予他的荣耀。
哀悼吧,王国,
哭泣吧,王国,
你未来的统治者直到游走在冥府,
还与那七个月的孩童一样,
除了献给自然之神的天然的爱,
永远不会为所爱之人祷告。”
人民产生了恐慌。他们不同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这样一个永远无法体察他们的人手里。年迈的国王试图维护自己的儿子,但我们的王子由于单纯不愿处在这样一种争执的中心而一意孤行、跳进了女先知的壁炉里——
与我们的店主相遇了。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而离开?”
“不懂得什么是爱。父母之爱这类我还可以用血缘呀义务呀蒙混过去,主要是我无法解释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之间怎么会产生爱。”
“哦。”
“你���许懂得?或者知道怎样让我懂得。我一旦清楚了什么是爱我就会回到我的家。如果你的店里有客人我想会有一些帮助,不过你似乎并不是让客人上门做生意的。”
两个家里蹲对视着沉默了。
不过店主突然低了眉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可以留下来。我的客人应该能帮到你。”
王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我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来人披着斗篷,脸藏在阴影里,不过从嗓音与身段上可以知道是位婀娜的少女。“我会给你一只飞鸟。”店主说,在看到少女身躯一颤仿佛在表示吃惊后悠悠地继续,“你知道我,也知道我的飞鸟有多珍贵。不过好久没折了,你得等一会儿。”
少女点了点头。
“你都不让她坐下吗?这很不礼貌哎,而且听你的话好不容易才来一位客人,还是女士……喂你手这么巧啊能不能……”王子小声跟他絮絮叨叨,极为烦人。
“不能。闭嘴。”
他发现这烦人精虽然不能体察人心、但一套一套的礼仪真是既毫无用处又难以反驳,麻烦得很。
 ※
我收到那家很有名的玩具店的邀请函。我从不知道它还会主动邀请人上门。我已经过了喜欢玩具的年龄,也并不具有什么童心,但那封信上写着他的礼物能让我如愿以偿。
我知道这个如愿以偿是什么意思。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但他曾经杀了我的父亲和未婚夫。而且,他并不爱我。我来自好战的一族,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复仇的血液和荣誉的渴求,但我确实爱上了我的仇人。以复仇为名,我苦苦追随着他漂泊三年,有无数次得手的机会却故意放手。众人都看出了我并无杀意,从此我便放弃了在族中存在下去的意义,甚至与亲友为敌——但他从未爱上我。
他知道我一直跟随他。起初他认为我实力低下、寻不到机会得手,但当我好几次当着他的面将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他在震惊之余便以为是我妇人之仁、伪善地不肯下手,我族好战的名声只是虚张声势;然而,在我��于鼓起勇气表达了爱意之时,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奇怪,过了半晌才为难地说:
“我……从未想过此事,纵然现已提起,我也坚持此等荣幸并非我辈所能染指。过去没能察觉是我之过,只是,你我仍旧无缘。”
为何?有缘无缘岂是空口白牙、说说而已?
“我命犯孤鸾,从未生出过什么爱人之心。否则我与你相处时日已久,怎能毫无歹心呢?”
怎么,我这一生就要葬在一“痴”字上了吗?
“你还是走吧。”
不。不。不。
不!
“鄙人兴致所至,愿意助您一臂之力,还望赏光。”既然信函上是这么说的,姑且一试未尝不可。
我在那人的店里站着等了很久,却也丝毫不觉疲倦,大概是心思都放在了别处,直到店主轻咳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眼前递过来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飞鸟。我有些失望,白纸折成的飞鸟固然漂亮,终究还是个死物,怎么……“拿去,我告诉你怎么做。”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如愿以偿,你需要心爱之人的指尖、舌尖、心尖三滴血,依次喂给这纸鸟。”
我大惊失色:“指尖尚可取,舌尖、心尖却要怎么做?若不强迫、甚至取人性命,怎么做得到?”
他冷漠的脸毫无生气:“那就凭你自己定夺了。”仿佛无视了我的不悦,他继续补充道,“取得心尖血,你会得到一只真正的飞鸟,取出它的心脏再喂给纸鸟。
“之后你就会感激我了。”他将手向前伸了伸,示意我接过去。鬼使神差,我也伸出手来,只是刚碰到纸鸟,那原本雪白的身躯霎时成了墨黑色,我吓了一跳,却没能放手。“到时请携伴侣一同来付酬金。”他说完这话就和旁边的年轻人转身上了楼,他们一消失在拐角,店里的气氛就呼啸起来,显然是下了逐客令了。
 ※
等了一天一夜,玩具店也没能再次迎来那位客人。
“他们怎么还没来,会不会是想赖帐了?”
“我上次问你问题你完全都不回答,而且你和她谈话的时候我都插不上,还说什么能帮我。”
“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到底有什么故事?”
店主:“……”
“��……”年轻的王子屈其长腿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满腹惆怅。
“来看看吧。她要开始了。”一挥手,一幅画卷在空中展开。
沉默到连尘埃也停止骚动的房间里,黎明的光隐隐透过窗帘溜进来。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偏头看向身边仰卧着熟睡的男人,眼里暗沉一片,很难分辨有些什么涌动的情感。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比尚未褪尽的夜色更甚的黑色纸鸟和一把柄上纹饰繁复的匕首被她拿在了手里。
男人的呼吸虽然平稳但却紧绷,是不同于防备的紧绷,看来是被下了药。
指尖之血,人心末流,触万物之体感;
舌尖之血,思维末端,流千言万语、尝千滋百味;
心尖之血,根性源头,一念发动处,动辄伤人。
——刀尖最后刺入胸口,在深处遭到了阻碍,仿佛碰到了金铁质的什么东西。他们都看见那皮肉之下,跳动着一颗坚硬的心。
“呲。”像一声短促的叹息,随之以喷涌而出的殷红的鲜血。女人始料未及的是,在逐渐蔓延开的血液里蛰伏着什么、已经醒来了。是一只飞鸟,和当时那只墨黑色的纸鸟一模一样的、活生生的飞鸟,从伤口中不断流逝的生命中振翅飞出,在房间里沉默地盘旋着。
只要用它的心脏赐予纸鸟生命,她的夙愿就可以实现了。但她始终坐在已经停止呼吸的男人身边,纹丝不动。
他们看着女人保持这个姿势一天一夜、房里的飞鸟已躺在她脚边奄奄一息,她却依然毫无反应。“这笔生意黄了。”店主最后瞥了眼画卷,有点疲惫且无奈地打算上楼,另一个却还凝神盯着。“走了啊,还看什么,她做不成……嗯?”
就在他站起身的一刹那,女人已经掐住飞鸟的脖子、挖开了它的心脏了。纸飞鸟喝了三处纯血已然有了躯体,待到吞下心脏,眼珠一转便展翅飞进了男人的胸膛里,连伤口都愈合了。
他醒来了,并且像她希望的那样,彻彻底底爱上了她。
“生意黄了吗?”王子这时回过头来看着店主,对方没有说话。
“她为什么最后还是动手了?”依然没有回答。
 ※
没过多久,这对情侣再次来到玩具店,为了掩盖他们的交易,店主卖给她一串纸风铃,却收取了许多黄金。在男人付账时那震惊而宠溺的抱怨中,王子询问女人:“你为什么等了那么久还是……?”
“痴男怨女,我没有办法。”她抬眼看了看他,露出一抹微笑,“从取指尖血开始……不,是从接过飞鸟开始,我就陷进去了。”“是不是有些扭曲呢?”
她忽然涌出眼泪:“我不能想这个问题。”
 “你再这样,我的名声迟早会被败光。”店主义正言辞地教训道。
“可是我不懂。”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爱对方却要伤害他,为什么等到无法挽回了才开始悔恨、期待时光倒流的奇迹,为什么最终实现了愿望却难过得要命……
“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受感情驱使,你肯定无法理解。可是就是有人会这么做,他们最终都会动手,我的飞鸟才卖得出去。
看在你的份上,这段时间我就多找些客人吧。”
 一只只飞鸟从店里出去了,他们一起看着人们从狠毒到后悔到犹豫到痛苦再到最后的欢欣雀跃,王子的问题越来越少,盯着客人们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当然也有最终没有获得生命的飞鸟,没过多久它就自己燃烧殆尽了。
“你为什么要收黄金?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吧。”王子问。
“在所有的废物里黄金最好看。”
“人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就算旁人看上去是丑的,自己觉得好看就是好看,对吗?”
店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一本正经思考人生的王子。
“我发现他们呀,——就是来买飞鸟的,产生所谓的爱情无非就是觉得对方长得好看、还对自己挺好的。是不是这样的人都会被喜欢?”
“你想说什么?”
“你的飞鸟为什么折出来是白色,给他们的时候就变成黑色了?”
“这个魔法就是这样的。不过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也长得很好看,你提供我吃住有的时候还挺会照顾我的。那按照常理,我是不是也应该喜欢上你?”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店主硬扯着嘴角、尽可能平和地说:“感情这东西吧,是没有常理可言的。”“但是,”王子抢白道,“它是有规律的!既然……”
“不可能的。你已经都这样思考了,说明你只是认为‘应该’如此,而不是‘想要’如此。我上楼了。”店主刚要走,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的长相?我一直是戴着兜帽、还用雾气遮住脸的。”
“可是你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啊。大概是你以前一个人睡没发现吧。”王子像一只无辜的绵羊。
“?!”他有点生气,但是懊恼无奈只能责怪自己,“好吧……”
“等一等。让我试一试。”
金发的王子凑过来,鼻息穿过魔法的雾气,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店主吓了一跳,兜帽落下了——露出清秀、阴沉同时涨红了的面孔。
“他们都会这么做,我想知道出于什么机制能产生这种行为、它又能促使什么……喂你别走得这么急啊,我错了我错了……”
道歉晚了嗷。
 店主一连三天没理会王子。他现在一心想着把这麻烦精赶走。
 ※
世上总是有这种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能用逻辑解释的事,他偏要去理个明白,理到最后既没弄懂也失了韵味,令人讨厌。
感情啊爱情啊这样的东西,问题是总也想不完的。什么叫相爱呢?想和对方待在一起、想和对方一起散步……这样的回答只能是“相爱”能产生的结果,怎么能叫做它的定义呢?
什么叫相爱?产生爱情难道和铁杵磨针一样、是一件能通过长久的努力就能完成的吗?
或许它只是一瞬的灵感、世人称之为一见钟情的东西?
如果不能仅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如果它既需要契合又需要磨合,那它和一生的友谊、至亲的血缘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相爱的双方,是只要用彼此的妥协忍让来取悦对方就好,还是需要让对方成长呢?
……
“你脸色不太好啊。”王子担忧而又小心翼翼地说。
店主懒懒地看他一眼,过了半晌才赏脸回答:“晚上做梦了。有人在我梦里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废话,问了好多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喔哦哦哦哦哦!”王子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好不容易把后半句“你终于理我了”咽下去之后才接过话头,“没有答案的问题?问题嘛,为什么没有答案。”
“你看了那么多历史书,那么多兴废和更迭,你觉得有答案吗?”
“啊?可是你说的问题是什么啊?”
“……”
他回想起梦里看似那些正儿八经的话,觉得背后也不过是戏谑和调笑。每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只是别人不认同才会有争论。听到这个人说觉得有道理,听到那个人说觉得更胜一筹……但是,“问题是什么啊?”
挺可爱的。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可惜了,王子没看见。这时候他正出神地盯着店外。门外有一对两小无猜的小伙伴,一男一女分享着同一个风车叶片旋转的快乐,小男孩偷偷看了一眼小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她的时候装作满不在乎地撇开了脸;小女孩高兴地接过去,然后问了一句什么,比了一个“2”的手势——
难道是在问“还有第二块吗”?
小男孩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一手拿着风车,再瞧瞧小女孩的眼睛与她脑后的蝴蝶结,抓抓后脖子,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块糖,然后表忠心似的将兜翻转过来,“都给你啦”。
小女孩接过第二块糖,把第一块也藏在手里背到身后,笑嘻嘻地。
——喂,你朋友都快哭啦。王子着急地在心里喊,坐在店里不住地动。店主在他身后饶有兴趣地看戏。
没想到小女孩突然剥开其中一颗放进嘴里,然后把另一颗递到小男孩嘴边。“你自己也有糖才能给我哦。”她指了指他和自己,像是在这么说。
蓦地,王子站起身来,沉默地走上二楼。
店主莫名其妙。
 ※
店里的小兔子说喜欢金头发的大哥哥;
风铃摆来摆去把自己的彩带变成了金色;
小青蛙说他想要变成那样的王子;
犀牛看着王子蓝灰色的衣服气鼓鼓地说“花里胡哨真不好看”;
好几座还没来得及染色的城堡自己变成了彩色;
……
店里的大家都喜欢王子,店主却总是冷着脸。大家都故意不理他了。
他每天要三次走到店门口,把风铃的彩带变回蓝色。风铃非常伤心,因为几乎每次他一施完魔法,王子就会出现,他每次都没能看见那些金色的彩带。
他听到风铃哭哭啼啼都会翻个白眼。“我可一点都不喜欢我头发的颜色。”王子有一次刚睡醒这么昏沉沉地和他说过。
他又不喜欢你们。店主在心里这么嘲讽。
 那天,他站在柜台上修理着自己的指甲,长年跟纸打交道都快惨不忍睹了。王子坐在他身旁的地上若有所思。
门忽然开了。两天前刚拿走一只飞鸟的客人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
“温德尔?”店主略带诧异地打了招呼。
来人勉强一笑,把那只纸飞鸟放在桌上。“怎么了,你把这飞鸟……?”
温德尔摇了摇头,“他在吞噬我。”
王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吞噬?什么吞噬?”
温德尔只向他微笑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就是他最近的伙伴呀?抱歉上次来得匆忙”就把头转回向着店主。
“怎么回事,我这飞鸟连普通人都可以自由驾驭,你会魔法反而受伤了?”
“我知道你以前也卖给过魔法师,但是我这类的恐怕是第一个?”
王子抢着问道:“你有什么与众不同?”
店主也向温德尔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温德尔露出无奈的微笑:“你忘了我获得魔法的原因吗?”
温德尔的祖上都是普通人,但是唯独他获得了魔法的能力。因为……
“因为我的父母他们同时使用了飞鸟。”
店主沉默不语,王子则仍然不懂。
“抱歉我不太懂,同时使用了飞鸟是什么意思?”
“想必你也知道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当年我的父亲买下了这里的一只飞鸟,与我的母亲结了婚,来这里付过报酬之后请求店主消除了她来过这里的记忆;但是没想到母亲被消除记忆的第二天她也过来买下了飞鸟,对象是……我的父亲。”
“当时的店主不是我,”店主突然插嘴,向王子解释,“我不是这样卖飞鸟的。”
温德尔继续说:“然后我母亲生下了我。大家都以为我的魔法能力是天赋,其实哪里有可能呢。现在的这位告诉我,我的魔法能力正是由于这件事才产生的。
“而你——”温德尔看着店主的双眼,“大概从来没有想到,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无法使用你的飞鸟吧。”
王子问:“为什么?”
但是问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飞鸟漆黑的身体,和客人们痛苦的双眼……他都明白了。温德尔父母的爱情毫无忠贞的信心,他们对彼此、对自己都毫无信心;纸飞鸟创造不真之爱,而他是极为“不真”之爱的结晶。难怪他无法再用飞鸟去创造“不真”了。
或许是看到了他的神情,另外两人都没有回答他。
“那你把飞鸟留下吧。祝你好运。”店主沉默了一会儿,让温德尔离开了。
 ※
“你怎么了?”他不解地看着坐回地上的王子。“别总是坐地上了,又脏又凉的。”
“我在想……”王子自顾自地说话。
“我在想……大家心里都会有飞鸟,对吗?人们,你们,用纸飞鸟来欺骗那些真正的飞鸟,我不明白。我好像……知道什么是悲哀了。我感到很悲哀,为心里真正的飞鸟悲哀。”
“喂……你……”店主看出了不对劲,想拉他起来。
王子却摆摆手,“我以前说,你好像满足了‘我应该喜欢’的条件,可是那时我仍然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毫无长进。现在不太一样了。我觉得,我感觉到,心里的飞鸟在歌唱、在跳动。”
“不真之爱也是爱,”店主勉强压低声音、放慢语速,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什么是爱情,你离回答这个问题还远着呢。”
“不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白色可以被任何颜色染、黑色却又能染任何颜色?你有没有想过,白色的纸飞鸟为什么只有在客人接过去的时候变成黑色?那不就是他们自己的心染上去的。他们放出来的飞鸟,果然也是黑色的。
“我想我不一样。我想让你看看……看看我的飞鸟是什么样子的。”
店主被他之前两个问题问得失了神,没有留意到王子手里拿着他从故乡带来的刀子。
他一下子就划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刀尖抵在心脏前细腻的皮肤上,颤动着好像还在下决心;它的主人反而十分果敢,赶在对面的人抬起手阻拦之前一下子将它扎进了胸口。
——刀尖最后刺入胸口,在深处遭到了阻碍,仿佛碰到了金铁质的什么东西。
鲜血因为刀子堵塞着伤口,缓缓流下来了,流过他肚子上儿时爬树留下的一道伤疤,浸染他今天巧合之际穿上的他第一天到来时的那身衣服。坚硬的心里悄悄地、悄悄地探出一只飞鸟,雪白玲珑,活泼泼地跳出来高兴得要在空中飞上几圈。当它的眼神和店主的一对上,这只与众不同的飞鸟一下子安静了,飞到他的肩上亲昵地蹭着对方的脸颊。
然而店主没有太注意它。他跪坐在王子的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王子流失的生命。
“我一直觉得你不太喜欢我。可是我想,要是把我的心给你看了,你大概就会喜欢我了。那些人真蠢,为什么要去改变对方、——咳咳——而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完完全全地传达呢?”
“可是要完全传达是根本不可能的呀,”店主低垂着头,难过地握着王子的手,“总有些人既不善言辞、也不善关心,可是心里是深情的。”
王子睁大了眼睛,惊讶了一刹那,又平静下来:“你责备我了。能听到你这么说真好,可是真奇怪,我理应立刻就死掉的……”
“喔,”他看了一眼店主还在闪烁的指尖,“你要我留下,怎么不早点说呢?不过,”他看着自己的雪白的飞鸟,“你看它漂亮吧?我早就说了,要是真的喜欢,飞鸟就该是白色的,而且它就该一直留在喜欢的人身边。”
“你别说话了。”
“那你别用魔法呀。”
“……”
“抱歉,是我没先对你说。可是我怕说了,就像他们一样,你——”
他没接着说了,因为店主亲了他一下。
“哈哈。”王子特别开心地笑了。
 ※
白城的玩具店再也不卖飞鸟了。店主说他很忙,整天要照顾一只粘着人不放的小鸟。
温德尔后来倒是会来做客。“哎,你要是烦你怎么不赶它走啊?你连那个金发的小伙子都能弄走,还怕一只鸟吗?”
店主,不,他不再是店主了,不过叫他什么好呢——他笑了笑,没说话。
那个金发的小伙子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笑意:
“你也许能把我赶走,你却永远赶不走我的飞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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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bnews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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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杨
最近换了住处,计划把电信的宽带提前停机。我之前办理两年套餐,全款预付费,还有两个月到期。本人怕麻烦,退之前打一万号问了十五分钟,我对于违背自己通常做事方法,有独特的理解。我对电信营业厅的印象是爱理不理,能推诿就推诿,找茬也要让客户多跑一趟,以耽误事为准则,执念般的价值观和情怀。
所以这个逻辑在于,我必须问的足够清楚,要带哪些东西,去哪个地址,什么时间。究竟要把准备做到何等充分,才不会被被营业厅人员指出任何问题、提出阶级敌人式的挑战,并拒绝办理让我滚粗的可能性。
一万号电话中信誓旦旦,我准备周全的去了。坐在营业厅电信服务人员对面的时候,有种当年模拟考分就能进复旦,坐在高考考场上的志得意满。
当时没意识到的是。是的,我当年高考就考砸了。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表情严肃的小伙子,young man,路人脸,面无表情。(以下简称ym)
ym:‌‌‌‌“办理什么服务?‌‌‌‌”
我:‌‌‌‌“拆机退宽带。‌‌‌‌”
ym:‌‌‌‌“东西都带来了吗?‌‌‌‌”
我把机顶盒、光猫等一大堆东西推上去。
ym:‌‌‌‌“身份证。‌‌‌‌”
我把身份证推上去。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ym:‌‌‌‌“办不了。‌‌‌‌”
我:‌‌‌‌“为什么。‌‌‌‌”
ym:‌‌‌‌“还有两个月合约才到期。‌‌‌‌”
我:‌‌‌‌“我办理的就是提前拆机。‌‌‌‌”
ym:‌‌‌‌“我们没有这个服务。除非你再交两个月的罚款。‌‌‌‌”
我:‌‌‌‌“我是全额预付费,我不要求退还任何费用。还要罚款合适吗?‌‌‌‌”
ym:‌‌‌‌“这是电信的规定。‌‌‌‌”
我:‌‌‌‌“这规定您觉得合理吗?‌‌‌‌”
小伙子没说话点了点头。
我:‌‌‌‌“好比我付了个视频网站的年费…‌‌‌‌”
小伙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开了个头他仿佛就知道我后面要说什么了,他不会坐在柜台后面指出电信的规定不合理。他的笑容已经回答了我‌‌‌‌“不要那么严格,just let it go‌‌‌‌”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然后他说,‌‌‌‌“下一个‌‌‌‌”。
下一个是位老者,他密切关注了我们不到30秒的对话,拍拍我肩膀,‌‌‌‌“两个月,忍忍不就过去了。‌‌‌‌”忍两个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歧义。仿佛我有位即将临盆的妻子,我焦灼的期待两个月后预产期的到来,我这位妻子可能得是周冬雨。
我提高了音量,说等一等。
年轻人眯起眼,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老者的左手离开我的右侧肩膀,悬在半空。
刚从柜台里经过年轻人背后的营业厅高级主管停下脚步,慢慢回头,表情肃杀。
子弹时间。
大家通过表情动作,表达了一个奇怪的预期,‌‌‌‌“这人要搞事。‌‌‌‌”
我调低音量说:‌‌‌‌“一万号说我能办。‌‌‌‌”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我很惭愧,那种惭愧很难用语言解释。类似在武警包围下,从背包里拿出水枪递给安检员的感觉。
ym:‌‌‌‌“一万号不懂。他们业务能力现在差的一塌糊涂。‌‌‌‌”
我:‌‌‌‌“一万号不是你们电信系统的吗?‌‌‌‌”
ym:‌‌‌‌“他们根本不懂,而且说了不算,你事情还不是在我们营业厅办?你在网上或者电话里操作,能拆机吗?‌‌‌‌”
主管退了三步,站定在小伙身边,是位发福的中老年妇女。慈眉善目。(以下简称zg)
zg:‌‌‌‌“打给一万号问问。‌‌‌‌”
年轻人掏出手机。
zg:‌‌‌‌“你是不是傻,用客户的手机。‌‌‌‌”
年轻人伸出了手,我把手机解锁恭恭敬敬递上去。年轻人拨通一万号,开着免提。
一万号的拨通过程仿佛一个世纪,周末的上午,人工坐席始终繁忙。主管露出站到腿疼的揪心表情,小伙子虽然板着脸,但显得很有耐心。
可能是因为有座。
电话通了。
zg:‌‌‌‌“设备号xxxxxxxxxxxx的客户是否来电咨询过拆机业务。‌‌‌‌”
10000:‌‌‌‌“有。‌‌‌‌”
小伙子和他的主管,露出微妙的失望表情。
营业厅和一万号进行着高效率的内部对话。过程中营业厅显得强势而且咄咄逼人,但没有形成任何有意义的结论。
zg:‌‌‌‌“你们(指一万号)不能随便答应客户什么都能办。‌‌‌‌”
10000:‌‌‌‌“我还需要重新调一下电话录音。先生,我建议您合约到期后再来办理。‌‌‌‌”
我:‌‌‌‌“即使电话确认过可以办理,你们答应了营业厅说不能办也没用?‌‌‌‌”
10000:‌‌‌‌“我还需要重新调一下电话录音。这需要时间。‌‌‌‌”
我:‌‌‌‌“但你们说了不算?‌‌‌‌”
10000:‌‌‌‌“先生…也不能这么说…‌‌‌‌”
我:‌‌‌‌“难怪营业厅说你们业务能力差,根本不懂,说了不算。‌‌‌‌”
所有人沉默了十秒。
一万号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是这么给客户说的?‌‌‌‌”
年轻人没预期到这个转折,思考了一下回应道:‌‌‌‌“确实没法办。‌‌‌‌”
我:‌‌‌‌“他说你们一万号业务能力差,根本不懂,说了不算。‌‌‌‌”
10000:‌‌‌‌“你们是这么给客户说的?‌‌‌‌”
我喜出望外的提示一万号不要误伤好人:‌‌‌‌“就是他说的。没有们。‌‌‌‌”
小伙子陷入了对人生的巨大怀疑。他上身僵直,屁股离开座椅,骨盆前倾,手掌悬停在我的手机上方颤抖,我怀疑他正试图用力拍下去,让手机消失不见。
刘谦表演过这个。
主管走到小伙子身后,沉稳而带有警示意味的,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小伙子肩膀。她用一个动作传递出彰显官僚机构统治阶级人性的仪式感,这是有声音的一掌,我听懂了。‌‌‌‌“死前吃顿好的。‌‌‌‌”
10000沉吟了片刻:‌‌‌‌“这个能办。‌‌‌‌”
主管结果话茬:‌‌‌‌“是可以办,但要罚款。‌‌‌‌”
10000:‌‌‌‌“不罚款也能办。‌‌‌‌”
zg:‌‌‌‌“让你们负责人来。‌‌‌‌”
10000:‌‌‌‌“我就是。‌‌‌‌”
zg:‌‌‌‌“别这样。‌‌‌‌”
10000:‌‌‌‌“要怎样。‌‌‌‌”
气出台湾腔。
超扯的,我表情严肃,内心雀跃。就酱。
所有人沉默了三十秒。
之后的八分钟,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电信内讧,两个职能部门不带脏话的相互挤兑。过程粗鄙,观赏性和娱乐性比翼双飞,漫长而激烈。
可惜毫无意义,我是说对我要解决的问题来说。
我掏出另一个手机默默的拨号。隔了很久才接通。
‌‌‌‌“喂,12300吗?‌‌‌‌”
年轻人,主管,和一万号免提那边的负责人同时发声:‌‌‌‌“你干啥?‌‌‌‌”
我:‌‌‌‌“太浪费时间了。我觉得不合理,我给工信部投诉。‌‌‌‌”
年轻人,主管,和一万号免提那边的负责人同时发声:‌‌‌‌“你投诉啥?‌‌‌‌”
我:‌‌‌‌“你们不解决问题,原地懵圈。我刚刚录了音,先给那边放一遍。我看他们能不能解决。‌‌‌‌”
年轻人,主管,和一万号免提那边的负责人:‌‌‌‌“你录音了?‌‌‌‌”
我点点头。
其实我没录,我没有这个习惯。再说太精彩了,我压根给忘了。
年轻人,主管,和一万号免提那边的负责人:‌‌‌‌“你别投诉。‌‌‌‌”
我:‌‌‌‌“那我的业务。‌‌‌‌”
年轻人,主管,和一万号免提那边的负责人异口同声:‌‌‌‌“能办。‌‌‌‌”
我:‌‌‌‌“那我的罚款?‌‌‌‌”
年轻人,主管,和一万号免提那边的负责人异口同声第二次:‌‌‌‌“什么罚款?‌‌‌‌”
我:‌‌‌‌“这是二桃杀三士吗…‌‌‌‌”
年轻人,主管,和一万号免提那边的负责人异口同声第三次:‌‌‌‌“办,我们现在就给你办。‌‌‌‌”
我还有点难为情的扭捏了一下:‌‌‌‌“不违反电信政策吧。可别难为你们啊。‌‌‌‌”
异口同声:‌‌‌‌“跟踪服务,常规业务,真能办。‌‌‌‌”
二桃杀三士,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工信,持觞营业厅。
答疑:
‌‌‌‌“明明应该打电话可以操作的业务,为什么非要到营业厅跑一趟?‌‌‌‌”
@睡懒觉的孩子
拆机需要归还光纤猫和IPTV盒子,电话无法操作。
‌‌‌‌“一开始就承认能办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有你美梦
电信常规业务规则,是年费套餐到期默认自动续费,提前解约则须缴纳罚款。我办理的不属于常规业务,在最后的截图里有业务项,叫跟踪服务登记。作用是‌‌‌‌“客户预付费了,要提前退,为了免去用户来回奔波而进行(见图中业务说明)的跟踪处理流程。‌‌‌‌”
制造障碍给用户添堵,没有罚金也要制造罚金,这才是电信的程序正义。所以一开始轻易承认能办是不现实的。这里的本质,才是电信作恶。
‌‌‌‌“重点不是能不能办,而是自家体系内口径都不统一,怎么培训的?‌‌‌‌”
@田永智
同上,重点是能办而默认不给办。营业厅和一万号都知道,一开始也有默契。友军互相伤害之后,把默契打没了。
后续进展:
中国电信相关负责人联系我。已通过电话录音和营业厅的沟通过程,以及业务办理的整个操作流程进行了确认。并将目前问题和流程整改意见,提交到法务部门。
确认需要时间,我正在与电信沟通中。写这个回答只是吐槽,从叙事上可以看出不够一本正经。如果电信调整有关政策,也算超过预期的收获。(严肃)
目前我对此事也并不抱以过高的期待。会以平常心处之。出于审慎的角度,现在还没有更多相关信息可供披露。此后可能会根据进展作更新。
PS:电信并没有和我主张删除相关内容的表述。
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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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gswordblr-blog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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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耳洞》
这是一家任你瞧上千百遍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店,可能唯一不同一点的就是那张漏电“滋滋”响的破招牌,上面列着“纹身耳洞上顶楼”七个小字。
有没有生意,生意有多好多坏,这些格瑞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被好友的一个推荐链接给引到了这里,不是多难找的地方。
格瑞的叛逆期来的格外的晚,都二十一岁的人了抽烟喝酒烫头样样不落,最近更是跑去染了一头半永久的白��,时下新兴起的瞳孔染色也花了重金赶了个趟。可谁也想不明白为何这翻天覆地从骨子里产出的异变仅仅只是因为爸妈的一番逼迫,本不是个幼稚的小孩子性格,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这不,刚逃了政治课的期末考试,评级论文也早早找好了代写,格瑞便思寻着给身上多添几个非主流的挂饰,循着好友的链接就找到了“纹身耳洞上顶楼”这家无名小店。
面瘫的叛逆青年在阴暗小店的入口处踌躇不前,这情景可像极了诱导不良少年进行一系列肉体交易的前奏,因此很快便引来路人的侧目。
“啧。”格瑞嫌烦,头也不回地抬手竖了个中指然后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那窄门。
估计这整栋楼都长期欠费,楼梯间里的照明灯泡不停地闪烁着,倒是贴着墙角粘的彩色灯管在一边亮得喧宾夺主,堪堪落实了“黑暗交易的据点”这一比喻。楼梯两边的墙壁上涂满了鬼脸、英文字母以及下流的身体,这一片片令人脸红害臊的风流“壁画”在经过楼梯道达顶层的小房间的时候被呈现在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墙壁,让人来者就算只是站着也有种干了坏事的错觉。
顶楼唯一的房间里充斥着铁器的味道,只是被更浓烈的酒精味给掩盖了些许,而这酒精味又被一股刺鼻的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消毒水的味道给搅混了,多种味道掺杂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这也让来不及震惊的格瑞自然而然地忽视了那一小缕血的味道。
“怎样?还不赖吧?”正当格瑞应接不暇的时候,从里屋走出了一个男子,嗓音像是壶沉淀多年的烈酒,微微沙哑,“我自己画的,就一个星期。”
这第二句话话音落下的时候格瑞才回过神有时间寻声望向那个男人。个子不算很高,比格瑞差了些,但身边的气场却强得可怕,一头金发不似后天染成的那么假惺惺,倒是有点自然天成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瘦瘦的,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此人骨架宽敞,身上肌肉的线条也很明显……
观察到来者的身体,格瑞不经意间皱了皱眉,面上像是在嫌弃店面的不堪入目,可深吸的一大口气就那么卡在了胸腔里——这男子赤着上半身,但格瑞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嘉德罗斯的上半身纹着密密麻麻的刺青,正面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张嘴猛虎,只有头部,这虎的骨头一节节地分开来,从中生出一根根粗粗的藤蔓,藤蔓的端头开着一朵朵不知名的折瓣花,残破不堪。而他的后背则纹着一只正在被扒皮的成年虎,头部颈部胸腹以及两条前肢的虎皮已经被撕下,露着染满红色的血淋淋的肌肉,而连着后半身的部分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反正是从那硕大的生殖器一半处开始直至翘起的尾巴尖结束。撕扯虎皮的东西没有刺出来,总之暴露在空气中的虎皮的背面布满鼓起的纹路,就好像将一节节的枯树枝塞进那薄薄的一层皮脂里面,丑陋又残忍。
格瑞只觉得自己被钉在原地,眼前这种反人类的血腥暴力彻底唬住了这位还没能踏上社会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反胃,格瑞的注意力就随着嘉德罗斯的抬眸被钉在了对方的眼睛里——淡金色的眼睛,只在电影里出现的那种。
“纹身呢还是打耳洞呢?我是这里的老板兼员工,叫我嘉德罗斯就好了。”嘉德罗斯在客厅里来回收拾着,状似不经意却极富目的性地将格瑞自以为掩盖的很好的无措尽收眼底,趁转过身去背对对方的时候擒起了一抹笑。
“……打两个耳洞……”格瑞缓过劲儿来,觉得自己太担不起事儿,没见过世面,丢人。
“啊——那行吧,过来。”嘉德罗斯冲格瑞勾了勾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去里屋。
“这……”格瑞盯着房间正中的双人大床举步艰难,心里有些犯嘀咕。
“哦——这床,咱们做小本儿生意的,买这房子的时候就自带了这么张床,我也就偷个懒没再买正规的了,将就下吧。”嘉德罗斯站在床边垂着头捣鼓着半人高的铁架上的针针药药,解释听上去很有说服力。
本来就是为了膈应父母才整的这些花样,不想被小看的格瑞一边在心里直安慰自己警惕过头了一边试探着来到床边,动作缓慢地磨蹭了半天却还是没敢躺下去。
“嘿我说你个大小伙子瞎怕什么呢,嗯?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说着,嘉德罗斯便松开刚才将格瑞踹上床的腿,笑眼弯弯,不怀好意。
“啧,瞎说屁话……”被戳穿心思的格瑞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却又觉得将自己的腹部在另一个人面前摊开有乏安全感,于是便轻轻侧过身子去盯着嘉德罗斯胸腹部的虎头看。
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正当格瑞愣神发呆的时候,早就被看得浑身发热的嘉德罗斯终于做好了所谓的“准备工作”,随即单手撑着格瑞一侧的肩膀用力扳过对方的身子强迫他将身体的正面
露给自己,继而弯腰借着床铺的弹力轻巧地跨上了格瑞的腹部。
“看哪儿呢小崽子?别动,开始了。”呼吸里是清晰可闻的炙热,嘉德罗斯说完便操着手里巴掌长的银针低下了身子。
这姿势令格瑞本能地想反抗,奈何对方除了语气怪怪的以外脸上写满了正经,再加上那银针正往自己耳垂去,格瑞攥紧拳头绷紧身体闭上双眼,由着嘉德罗斯靠坐在自己身上慢慢压向自己,没过一会儿就有细细的汗珠渗了出来。
“嘶,哎呀小哥,你这衣服领口太高了,不方便我动手,脱不脱倒不一定绝对,可是万一没施展好技术吃痛的就是你了——”嘉德罗斯慢慢支起身体,深呼吸了几下才渐渐平复好心情。
“你!”格瑞再傻再年轻不谙世事也听得出来这话里的味道,腰腹部立马发力想要将身上的人甩开。
“当”的一声,格瑞刚起了一半的身子又被大力扯回了床铺,反应过来时就见自己的右手被一副崭新的手铐给固定在了床头,而自己胸前一凉才发现深蓝色的衬衫已经被扯开了,巨大的力道还崩掉了几颗扣子。
“如何?呼——知道你今天来,特地找熟人要来的。”猎物只剩了一只手,制服起来可就顺手多了,嘉德罗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里泛着饿极了的精光,浅金色的眸子也变深了些,随即不紧不慢地褪下了格瑞宽松的运动裤,手上动作接二连三眼珠子却舍不得动一下。
“你他妈!呵嗯!我——”格瑞正想开口大骂结果衬衫就被被直接顺了下来,还算坚实的上等布料在床头的手腕处狠狠摩擦最终被绷裂,手腕上火烧火燎的痛让格瑞对嘉德罗斯亲戚的咒骂止于没忍住的痛呼中,而紧接着对方突然倾身贴近自己,那赤裸着的上半身与格瑞刚接触空气不久的皮肤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彻底让格瑞噤声在对方的粗重的呼吸里。
垂眸观察着身下人的表情,四片唇瓣轻轻地相触又立刻分开,嘉德罗斯便在这暧昧至极的升温里见缝插针地开口,声音像是个老烟枪的嗓子,蛊惑得不行,“亲爹离婚又再娶?气不过?宝贝儿你幼不幼稚啊?我盯你挺长时间了——你那猪队友给你的链接也是我故意让他看见的,今天要是受累了可不能怪我太机智呵——”绵长的呼吸就喷洒在格瑞的面颊上,带着点铁锈的味道却更多的是那种没有牌子的酒的味道,更令人神志不清。
正当格瑞被这过界的距离弄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右边的耳垂处传来一阵剧痛,格瑞的身子不自觉地向上挺了挺,有意想要躲避。
紧接着又是一阵湿润在耳垂处滑动,嘉德罗斯伸着舌头绕着那钉穿格瑞软肉的银针来回舔舐着,感受到格瑞羞于开口的紧张的细碎呼吸以及难以自制的抖动,舌尖的力道就又多加了些。
说实话自己身体上的肉被利器刺穿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且利器还没离开身体的那种与身体间的阻力和摩擦让格瑞更想剧烈地挣扎,可自己的神经敏感处被沾湿然后不断逗弄,身体却又不打报告地发起了麻,丢了力气。
“很乖嘛——嗯?”嘉德罗斯将银针留在了格瑞的耳垂处,自己的双手则摸索上了格瑞的胸前,嘴唇也强迫性地用力抵上了格瑞的,然后不停地挑逗撩拨,等待着对方脱力的瞬间好进到里边儿去攻城略地。
玩弄男性的的乳头不一定能带来快感,但人类的羞耻心是不分男女的,任谁被这么大力地揪扯那两点也当然会羞个满脸通红,更何况格瑞的敏感程度还那么的高。
简直要死了。从来没被别人碰过的的乳头,结果被嘉德罗斯一上来就又是拉又是扯的,刺痛合着极致的酥麻感传遍格瑞的全身,让本来一心想着逃离的他彻彻底底地丢了力气,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浑身发颤。可就算是这样这人嘴上也绝不认输,缓过气儿来了就又想破口大骂。
身上的刺激吸引了格瑞的绝大部分注意力,导致嘉德罗斯的舌头带着一股子烟酒气探进来的时候格瑞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这时候耳朵上的那根银针还在随着格瑞的每一次偏头而来回转着圈地摩擦着,剧痛迫使格瑞只得朝左边闪躲,因而让嘉德罗斯的进攻变得更加简单。
房间里盈满了液体交换的声音,淫荡不已,而格瑞在双重的刺激下很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哟——”因情欲而变得沙哑的嗓音很好地提醒了两个人下一步该干什么。
“你滚!”格瑞被压着吻了好长时间,胸部只觉得突突地痛着,整个耳朵以至脖颈和肩膀都泛着不同深度的红色,红白之间刺人双眼的色感反差让嘉德罗斯的呼吸都快停了。
“嗯嗯——一会儿一起滚。”嘉德罗斯边说着下流的调情话一边转移了阵地,一只手拽着格瑞唯一能动乱扑腾的左手另一只手便向其身下探了过去。
“你滚!你——你操!滚蛋!你敢——”格瑞又气又急,拼命咬着牙才憋住眼泪,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而嘉德罗斯则将整个脑袋埋在格瑞的颈间,用牙齿细细磨着那里的皮肉,时不时嘬出声音再舔一下,从下巴尖儿一路磨蹭到肩头和锁骨。这招不是谁用都能成,反正在格瑞在这儿是前所未有的安抚好办法,因为很快,对方脏得不堪入耳的怒骂就逐渐变弱,然后就被销得只剩了弱弱的哼哼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哟——”
鲜少自慰的格瑞哪里受得了这种高强度上下夹击,随着退根儿狠狠一夹,一股白浊就喷到了嘉德罗斯的手里。射过之后有一段时间格瑞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就等着这一瞬间的嘉德罗斯即很快混合好了各种油状液体,迅速探到了格瑞身后,在入口处转了转圈就二话不说地挤了进去。
“我靠!呜——嘶——”异物感过于严重导致还处在神游天外时期的格瑞根本不知道要发出怎样的声音,一张冷冷淡淡的小脸儿瞬间变得通红。
“放松放松——宝贝儿放松——”嘉德罗斯毫不犹豫地紧接着送进了两根手指,并同时企图用语言麻痹对方的神经。
前列腺不是什么好找的地方,三根手指一边开拓疆土一边探寻一番以后终于戳到了点子上,格瑞的身体难以自制地高高挺起,要不是右手被铐在床头估计整个人都得被刺激得飞起来。
“可让我好找啊——”嘉德罗斯呼出的气越来越烫人,脸上笑得阴恻恻,随即一把拽掉自己的裤子释放出自己已经涨得不行的生殖器。
“……滚——蛋!呵啊!嗯——”格瑞的神智再不清楚也晓得嘉德罗斯要干什么,嘴上逞强又想开骂,结果嘉德罗斯没等他说完,拖着格瑞的腰一个挺身就全部没了进去。
当然了,一般的进度是嘉德罗斯一节一节地进入,然后等格瑞完全适应了以后再放纵自我,可就算嘉德罗斯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等真正进到格瑞未曾被开苞过的后庭以后,什么理论步骤就全部扔一边儿去了。
湿湿润润暖和和的肠壁跟自带弧度的性器果然是最配的。嘉德罗斯被包裹的很舒服那自然不用多说,而他那带点弧度的擎天柱次次都蹭过前列腺这个敏感点,饶是格瑞一开始再觉得痛再觉得委屈羞耻,此刻也忍不住溢出点点粗哑的娇嗔——极乐天堂面前点点胀痛又算什么2。
深浅交错地抽插了一会儿,嘉德罗斯的只觉得自己的硕根整个泡在一堆不断吮吸的被刺激得软烂的肉堆里,被伺候得那叫一个愉悦,因此也就来了些恶趣味。
腾出一只手从格瑞的腰上撤下来,转而摸上还插在其右耳上的那根银针,然后随着自己的一个挺身将那银针也向外一拉,然后跟着下一次的抽出插入向里一推,继而很满意地瞧着格瑞眯缝着的包着生理盐水的眼睛吃力地睁大了一点,似是想问这增加的一点疼痛是为什么。
接收到交欢之人的疑问,嘉德罗斯很贴心地就着插入的姿势弯下上半身,嘴唇贴近格瑞被摩擦得鲜血欲滴的右耳,幽幽开口道:“两份抽插——难道不该是双倍的快乐吗?”
“呜——你……”经不起挑逗的格瑞立刻闭紧了眼睛,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大,肠道也越发剧烈地收缩,绞得嘉德罗斯喟叹连连,本就灼热的呼吸更重了些许。
又是一个倾尽全力交付身体地深入,嘉德罗斯眯起眼睛,伸手抹开黏在格瑞脸上的发丝,眼里的喜欢浓得找不着边儿,随即操着性感沙哑的嗓子诱导道:“耳洞打完了,待会儿选个本店附送的初始耳钉?”满意地看见身下的人抖了抖身子,继续道:“店长亲自辅助你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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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1me2not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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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你过分美丽
一  弗洛伊德灵吗?周公解梦呢?
 “王凯先生,请问您怎么看待《伪装者》之后延续至今的谍战剧热潮?”
又是这个问题。他原本交叉在身前的手指微微动弹几下,上半身前倾了很小的一个角度,看上去非常真诚,任何话他都有本事说得很真诚,包括只能打太极的那些回答。也因为演技确实是太到位了,即使谁都知道不一定是真话,还是愿意相信。
“谍战题材是一个之前被很多人忽略的领域,因为太敏感了嘛。《伪装者》只是比其他剧稍微早了一点点,我也是因此才被更多的观众知道、熟悉,所以……”他想起了些什么,挺自然地笑起来,做了一个手势把女记者的眼神吸引过去。“就算是我运气好吧。”
“啊我可以拍几张您的手吗?可以吗?”
王凯老老实实摊开手给她拍,最近新学会了比心的手势,把拇指和食指错开一点儿角度对在一起,非常骨感的心形。这十五分钟采访时间还是从晚饭时间里挤出来的,边上的盒饭冒着越来越稀薄的热气,肚子开始示威似的咕咕叫,颁奖礼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吃两口。也不能多吃,不然胃鼓起来了不好看,Dior homme就是要竹竿身材才能穿,最好是他这样的——瘦归瘦,臀线倒是很翘。
颁奖礼的流程有点乱,他又排在倒数几个,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浮皮潦草冲了个澡就倒进床里,头发都没怎么擦,半干,明早起来绝对又会一团糟,这里那里不听话地呲出来,要格外多花好久才能弄服帖,但他现在只想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然后就梦见了靳东。
靳东和他,在伪装者的片场,站在气派的楼梯下方,周围架着好几台机器,都闪着红灯表示正在拍摄中。两个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三件套,靳东的胳膊绕过他脖子,他叫了声大哥,还是戏里的称呼。
王凯觉着自己好像分成了两半,不是对半平分那种,99%的意识在梦里,叫靳东大哥,由着他勾肩搭背,把半边身子的重量压上来,挺沉的,他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脊;另外1%的意识勉强清醒着,反复提醒自己这是在做梦。
他应该是想让靳东放开,片场还有人呢,导演摄像,助理场记,灯光收音,好多双眼睛盯着,但能有这样的一刻到底是好的,就算被看见了又怎么样,人心最复杂了,谁能看破?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明白那点念头算是狂妄还是荒诞,可是靳东来勾他手指的时候他没有躲,甚至可以说是故意迎了上去,两个人的指尖轻轻擦在一处,然后分开,短暂得像刚才那点温度压根不存在。
这些都确实发生过吗,还是真的只是在做梦?王凯有点搞不清楚。
后来靳东的手指又循着手背上的经络寻到他指缝里摩挲两回,把他往怀里拢着不算,还摇晃了好几下。温度,触感,呼吸,一切都让人心甘情愿地沉迷,他有点快乐地跟着他摇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傻乐呵,像脖子是弹簧的那种玩具,手里不知道怎么就多出个细长的香槟杯。靳东还是搂着他脖子,攥着香槟瓶颈上下摇晃,大拇指按住软木瓶塞,从眼角看着他,瓶口对准天花板。
等等,这是哪一场戏来着?王凯略微侧头想去看边上的场记板,靳东已经松了手,瓶塞嗵地飞出老高,泡沫从瓶口里喷泉一样涌出来,他赶紧拿杯去接着——香槟杯不见了,他握着一只底座很重的奖杯,金色的——香槟倾泻进来,可是怎么也倒不满。
奇怪的是,那瓶香槟也怎么都倒不空。只有奖杯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王凯很快就必须用双手才拿得动,再后来腰都弯下去了,靳东垂着眼睛抿着嘴唇笑,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王凯想这个人其实一笑起来让人很难拒绝他的,但他为什么总对自己板着脸呢。
是啊,你说是为什么呢。
王凯从梦里醒了。被子有点沉,空调嗡嗡地低声运转,得想一会儿才能确定自己是在哪个城市的哪个酒店里。窗帘拉着,房间里没有别的光,只有床头的手机一闪一闪,他伸长胳膊够过来滑开看了一眼,最上面的是助理发的明天日程,满满的十四小时,挺好,忙起来大概就没空怪梦连篇了。另外一个群里冒泡的更多,刷了满屏的冬至吃饺子,夹着一两句东哥生日快乐,他如梦方醒,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两点,犹豫了几秒,小窗给靳东发了句生日快乐。
他们微信聊得不多,靳东跟谁微信都聊得不多,朋友圈里全是节气大使和摄影作品,上一条还是一个礼拜之前,王凯问他今天的颁奖礼来不来,靳东第二天才回,言简意赅:【不来。】今天这条倒回得很快,小气泡从屏幕下方咻地升起来:【嗯。你好像又瘦了。】王凯摸不着头脑,紧跟着对面发过来张图,他侧身在签名板上正写下最后一笔,看着确实是薄薄的一片。往常他可能会笑笑糊弄过去,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是镜头的角度问题,或者干脆把锅甩给修图师,但是他今天才梦见靳东,无端端地觉着有点委屈,不假思索地回复:【特别累,明天不想拍了都】
靳东回复了条语音,王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定定神才点开。这人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大概因为生日还喝了点酒,有点沙沙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更磁性了。他说:“这个谁也帮不上你,自己挺着吧啊。”
你大爷的,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王凯把手机扔回床头上啪嗒一声,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王凯,你现在红了。红,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是愿意忙啊,还是愿意闲得长蘑菇啊?”
在重新跌回无梦的睡眠之前,他喃喃回答自己:“那我还是忙吧。”
 二  解梦的来了,训一顿又走了
合同早就签了,耽误一天剧组就得多花出去好几万,再不想拍也得爬起来去片场。王凯安慰自己,现在歇一天往后就得补一天,不如等拍完了再好好休息。可转念一想简直悲从中来:他妈的日程表已经排到明年年底了,上哪儿去偷时间休息?
化妆的时候他整个人困得不行,助理掏出眼药水来一边眼睛给滴了两滴,问他,凯哥你昨晚没睡好啊?眼里全是红血丝。王凯点头,摸出剧本来呵欠着最后再过一遍。自己的那部分台词用笔做了批注,写不下的就贴张便签,画个箭头引过去,连这习惯也是从靳东那儿学来的,杀青的时候他那本差不多有别人两本厚。
不行,不能老想着靳东。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陈晓旭,一辈子就演了一个林黛玉,他能永远演明诚吗?王凯看看化妆镜里的自己,每个角色都是一种人生,属于明诚的那段已经过去了,拍戏的时候尽可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拍完了就得赶紧布莱希特,老出不来也是病,得治。
——至于治不治得好,另说。
年底谁都有许多不能不去的应酬,演对手戏的女演员要赶档期,故而导演临时改了计划,把好几场戏排在一块,从早上直拍到晚上八九点。好容易拍完收工,助理颠颠儿跑来问他,凯哥凯哥你要不要和我们宵夜去啊,小龙虾水煮鱼冰啤酒,走着?
王凯摇头:“我就不去了,太累吃不动,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别耽误明天的事就行。”看助理有点失望的表情,他笑,嘴角弯弯地翘起来,“好啦好啦,这顿我报销,去吧!”
小助理欢天喜地呼朋唤友地浪去了,王凯自己回酒店。晚饭他在片场对付了几口,现在也不太饿,本来打算洗完澡早早上床睡觉,谁知道临睡前随手摁了几下遥控器,又有电视台在重放伪装者。
王凯缩进被子里,津津有味跟着重温了遍舞会的戏。自己这舞跳的真是惨不忍睹,全靠晃肩扭腰了,幸亏镜头只拍上身。靳东跳得就好看,舞步节奏哪哪儿都好,哦,舞伴也比自己的漂亮。拍这场那天靳东教他跳舞来着,谆谆善诱了半小时之后放弃了,断言他根本没长着跳舞的神经,其实他只是稍微有点儿紧张——好吧,不是稍微,是特别紧张。
深夜剧场连着播了好几集,他也就一集一集看下去,直到开始放购物节目才关掉电视,意识到自己的早睡计划又泡了汤。幸亏第二天日程轻松了很多,女演员回北京去参加时尚之夜,导演安排王凯这边补几场单人的戏,拍得也顺,到下午三点多就收了工。他边琢磨着晚上吃点什么好的边拉开保姆车的车门,视线一下子被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吸了过去,再也挪不开了。
身后助理看他迟迟不动弹,问了句凯哥怎么了,王凯飞快地想好理由,回头说突然想起烟好像抽没了,你帮我买两条去。
然后他钻进车里,又回手把门重新带上,口气像他们昨天才在片场碰过头一样:“来啦?”
坐在最后排的靳东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保温杯递过来,头也没抬地哗啦哗啦翻他眼下正拍的剧本:“这都什么词儿这个,说这个你不笑场啊?”
“尽量忍着,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得再拍一条,”王凯手有点痒,很想去推推眼瞅就要从靳东鼻梁上滑下去的眼镜,好在忍住了,“也有好处,台词水,相对好背点儿。”
靳东并不抬头,皱着眉很不赞成地啧了一声儿:“下次挑剧本的时候多走走心,别什么都接!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要是养成了毛病,想改可就难了。”
刚上来就挨顿臭批,王凯也不恼,很老实地先答应了个“诶”,又笑:“那以后的本子,东哥替我把把关呗?”
靳东不接茬,继续翻了几页,脸上的表情略微松弛了点:“对,像这种特别不合理的地方,你就自己调整调整,表演过程本身也是创作,不必全按着剧本一点不差的走。”他直到这会儿才抬头端详了几眼王凯,王凯也认真地在看他。他们很久没见了,久到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对面的人和记忆里有什么不同。王凯刚下戏还没卸妆,头发眉毛都纹丝不乱的英俊着,好看得闪闪发光,要是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眼睛里红血丝有点多。相比之下靳东就显得有点随意,离得这样近,王凯能看见他鼻子边上有点红,大概是上火。
车门唰地又被拉开了,助理抱了两条烟上来很惊喜地打招呼:“靳老师您怎么来了啊,事前凯哥也不告诉我一声好去接机,这大冷的天儿……”
靳东笑笑合上剧本:“没事,你们够辛苦的了,不用特意接我,我丢不了。”他指指保温杯示意王凯,“你看看还热不热,机场买的咖啡。”
王凯摁开杯盖啜了一小口,吸吸鼻子:“热着呢。”
“那行,我待会就走了,今晚回组拍大夜,”靳东把剧本扔到边上的空座位上,做最后的总结陈词,“好好拍戏,好好做人,少喝酒,多背词儿,听见没有?”
王凯立刻叫屈,表示青天大老爷这回真是冤枉啊,我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有功夫喝酒呢?靳东抿着嘴唇瞪他一眼,口气不轻不重:“睡觉的时间都玩微信了是吧?”
王凯想起昨天晚上看伪装者的时候顺手给侯总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盒盒盒盒盒地笑:“行,我今晚肯定早早睡觉,拍大夜的人可别羡慕我。”
临走的时候,王凯分给靳东一条烟。他们总说要戒烟戒烟,不过也从没真的戒成过就是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瘾呢。
 三  师弟和师弟那能一样吗
靳东和王凯签的是同一家公司,叫正午阳光。正午这个公司吧,企业文化传统堪称喜闻乐见,概括起来就四个字:聚餐吃饭。开机聚餐,杀青聚餐,看片会聚餐,上星首播聚餐,拿奖聚餐,等等等等,反正有事没事都得找个由头一块吃喝起来。所以在眼下不管什么公司年会上都吹拉弹唱群魔乱舞、实在没才艺就T台走秀的歪风邪气下,正午作为一个老中青各款俊男美女扎堆的正经文化公司,年会风格反而特别朴实刚健,除了聚餐吃饭喝大酒之外再加个抽奖环节就算完了。
这年正午表现不俗,拍的几部戏都叫好又叫座,再加上播出平台好,算下来没少挣钱,侯总龙心大悦,拍板包下一家贵馆子开年会。王凯跟着剧组在横店赶进度赶得昏天暗地,年会当天中午才出发,整个华北地区又是重度雾霾,飞机大面积延误,等他拖着行李箱轻手轻脚溜进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兴高采烈进行到轮番花样拼酒的环节。座位正对着门口的张晓谦忽一眼发现了妄图混进围攻二大爷王永泉队伍里的王凯,正义感爆棚地一拍桌子:“凯哥!来晚的自觉点儿嘿,赶紧自罚三杯,赶紧赶紧,要不没你的座儿啊!”
马上就有人附和着起哄,三四个倒满了啤酒的杯子唰地围过来,差点撞洒了怼他一身。王凯平常人缘就好,和谁都能说到一起去,红了也没什么明星架子,所以这会儿大伙都来和他闹,这个说凯哥快点喝,喝完了咱们灌二大爷去,那个说二大爷不着急,晓谦儿坑完你别再让他跑喽。王凯笑,说你们别急啊,我喝还不成嘛,脱了羽绒服大义凛然地接过其中一杯来仰头咕咚咕咚干了,喝得急,啤酒沫儿在上唇糊了圈滑稽的白胡子,像圣诞老人,他伸出舌头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的舔干净,嘴唇和舌尖都是淡红色的。张晓谦看热闹不怕乱子大,高声喝彩:“凯哥牛掰!还有两杯!”满屋子人都笑,等着看王凯喝剩下那两杯。
“就他眼珠子大好使……”靳东嘟囔一句,把自己跟前剩的那半杯酒喝了。其实王凯进来他也看见了,犹豫了一下没出声而���,全屋唯一一个空座就在自己边上,还怕王凯不过来坐吗?而且这桌上有侯总、孔导、李导,于情于理王凯都应该来敬酒,谁料到半道被截胡了不说,第二杯还挑了白酒,都快倒满了也不推,太实诚了,哪有这么喝白酒的?
王凯喝酒的姿势和优雅不挨着,但是也好看,下颏绷着点儿,从耳根到下巴是条让人浮想联翩的线,硬得恰到好处,吞咽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得很明显。这一大杯起码得有三四两,他分了两回才喝下去,杯子还没等放下就上脸了,眼梢颧骨都红得厉害,靳东注意到他的手抬起来在胃那儿摁了两下。
干这行的没有胃好的,无论男女,在剧组三餐不定时是一方面,喝酒更是几乎回避不掉的问题。有些投资方专爱在酒桌上谈事儿,你得陪着小心带着笑跟他喝,最后不喝到烂醉如泥就说你“没有合作诚意”,往往是喝吐了还得抢着去买单,就这样喝十回也未必能签下来一部戏,尤其是新人。靳东也是打那时候过来的,里头的门道都清楚,看他喝得这么痛快有点不落忍,就把自己的杯倒满了端起来,朝王凯那个方向说了一句:“第三杯喝个红的吧?王凯,你过来跟侯总敬杯酒。”
屋里其实挺吵的,王凯被一堆人闹闹穰穰围在门口,靳东说话的声儿也不算大,就这样他还是听见了,冲破包围挤过来。刚才脱的羽绒服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单穿件杏色的粗针毛衣,冲桌上的这几位直拱手,笑出两排白牙:“侯总侯总,其实真不赖我,飞机在天上转悠半天也不降落,急得我呀……”
李雪在边上乐:“你急什么啊,没了你年会就不开了?”
“嗐,我这不是害怕好吃的都被郭晓然张晓谦儿他们吃没了嘛!”王凯盒盒盒盒盒地笑,瞄了眼桌上有什么菜,说得特别坦然,“侯总来我先敬您一杯,敬完了让我吃两口垫垫,赶飞机午饭都没吃呢还,晓谦儿太坏了,上来就灌我。”
靳东把刚才倒满那杯递过去:“这儿呢,都给你预备下了。”
王凯想都没想就接过来,借着酒劲直勾勾看他,圆眼睛里水汪汪的,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刚才那杯白酒呛的,还叹了口气:“靳老师……不是,东哥啊,我可一直以为您是好人来着。”
满桌人笑得不行,侯鸿亮推推眼镜发了话:“嗯,你也以貌取人了是吧?”靳东扯扯嘴角,挺想照他后脑勺来一下子的:“快喝,哪儿那么些废话!”
王凯举杯刚入口就觉出不对,这一大杯看着和红酒一模一样,但丝毫没有酸涩,全然是葡萄的香气,甜得很。他一口气喝干了,就势在靳东边上坐下,抽了筷套里的筷子伸长胳膊夹菜。靳东点了根烟,抿着嘴小声说:“诶,你怎么不谢谢我呢?”
“师哥照顾下师弟还用特意谢啊?”王凯不看他,说完了就低头猛吃。菜有点凉了,味道还行,其实饿了吃什么都香,尤其是坐在靳东边上,又喝了酒,不把嘴占上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要这么论的话,”靳东抬头拿下巴指指正在隔壁桌闹腾的两个大活宝,“张晓谦,郭晓然,啊,那都是师弟,是吧……”
王凯心说这个撇清也太没劲了,中戏03级之前的还都是我师哥呢,我怎么不管刘烨叫师哥去。他伸手去够酒瓶,在红酒和白酒中间略一犹豫就挑了白酒,给自己倒满了,笑得特别甜特别诚恳冲靳东一举杯:“东哥,我就不说什么了,都在酒里,我干杯您随意啊……”
加上这杯,王凯喝了七八两白酒了,眼前有点发晕。他本来想的是这时候醉了也好,偏偏又始终清醒着,眼见靳东浅浅抿了一小口,真就挺随意的。
嘁,就这还山东爷们呢,没劲。
  四  历史渊源和现实问题
王凯平常也喝酒,不过不是白酒,拍完一天累得不行的时候先洗个热水澡,再来点红酒或者威士忌,半杯起一杯止,能让人睡个好觉又不至于耽误第二天的工作,像今天喝得这么猛属于百年不遇。
至于被靳东挂在嘴上一说再说的“少喝酒多背词儿”则要归进历史遗留问题的范畴,时过境迁,王凯早就不是只能埋头喝闷酒的十八线小演员,就靳东还不放心,动不动就拿来说事儿。“少喝酒多背词儿”的那天——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靳东其实记得比另外一方当事人更清楚。
在松江拍伪装者的时候是冬天,他们还没到满街粉丝的地步,还可以独自出现而不虞担心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天收工早,靳东心血来潮走进某家酒吧,觉着气氛有点怪异,然后发现王凯正站在桌子上起范儿,醉着还能背出大段大段唐璜台词,那把声音既明亮又低沉,极有穿透力,和酒吧里放着的爵士和着像配乐诗朗诵似的,效果特别好,招来一堆小姑娘围着他。
“别喝了,不嫌丢人啊你,”靳东分开人群,把王凯从桌子上薅下来按在卡座里,“小心狗仔队让你明天上头条。”
王凯报之以不加收敛的大笑:“哪会有狗仔队来拍我……”他定定看着靳东,眼神非常痛苦,也非常清醒地问他:“东哥,我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红了?永远,永远,不会红了?”
靳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要不是那个眼神看了让人实在难过,他尽可以用“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解释,还可以安慰他“早晚有你红的时候”,或者干脆信口开河说“明天就红别着急”,但最后靳东什么都没说,从王凯裤兜里掏出钱包买了单,把人搭在肩膀上架回剧组酒店。
喝醉酒的王凯和平常完全两样,三脚猫的英语和普通话武汉话轮着讲,谁也摸不准下一句在哪个声道。且黏人,拽着靳东不让走,非要和他深入讨论对明诚的人物理解,讲着讲着把自己讲困了,四仰八叉在沙发上睡过去,第二天还要懵懵地问他:“东哥你怎么在我房间啊?什么时候来的?坏了坏了,我词儿还没背呢!”
——当时的眼神和语气要是演出来的,那这小子拿个金鸡金马金熊不在话下,自己的金狮都该送给他。
——好在也终于红了,熬出头了。
靳东揉着眉心,余光瞥着边上站了三回没站起来的王凯默默运气。偏偏被盯那个毫无自觉,光惦记着有帐要和张晓谦算,站不起来干脆不站了,酒杯在桌面上一墩:“晓谦儿过来!”
“凯哥凯哥!我喝个满的?”张晓谦忽悠起人来也挺要命,“要不凯哥等我把郭晓然逮过来啊,我俩喝个交杯酒行不行?”
王凯乜斜醉眼去看靳东:“我无所谓,不过刚才东哥说了,晓谦晓然都是师弟,怎么,你俩不敬师哥一杯?我可都先干为敬了啊。”
他胳膊肘支在桌上,懒洋洋拎起面前的杯子晃当两下。张晓谦咂咂嘴,看着还挺为难,最后把酒倒满了,恭恭敬敬双手端起来,冲靳东一咧嘴,笑得特别朴实:“靳叔叔,新年快乐哈!”
“诶你等会儿!什么情况……”王凯指指自己,又指靳东,“合着你叫我凯哥,叫他靳叔叔,里外里我还成晚辈了?这差辈儿了啊这个……”
靳东又想抿着嘴唇笑,没抿住就干脆笑出了声,眼角几条挺深的笑纹。张晓谦也乐,先不忙喝酒,给王凯解释,说十八年前就和靳东搭过戏,演他外甥,叫靳叔叔叫惯了没改。王凯哦了声,格外清楚地意识到靳东是将近四十岁的前辈,又颇不甘心:十八年前的靳东什么样儿他完全不知道,还不如张晓谦,就有点想找来那部剧看看。
靳东浅浅啜口酒打发走了大外甥,见王凯仍是满脸纠结,欠劲儿发作了想逗逗他:“来,叫句靳叔叔我听听。”
“……你大爷的!”
他大着舌头也不忘还嘴,靳东正色摇头,像在教一只敛了羽翼站在架子上的凤头鹦鹉,带着居高临下的耐心,却更让人气得牙根痒痒:“不是大爷,叫叔叔就行。”
“fuck,you,grandpa!不对不是grandpa……”王凯嘟囔,在脑子里倒腾就快不剩下多少的词汇表,“大爷怎么说来着……”
嗯,这回是真醉了。靳东扭脸和侯鸿亮打招呼要先走,侯鸿亮探头看看王凯,后者越坐越软,眼看要滑下椅子去:“来得最晚,醉得最快,这也太实诚了点?”
“不实诚你还未必签他呢。”靳东和侯鸿亮多年交情,熟不拘礼,说话直接得很,“这回捡着宝了吧?”
侯鸿亮笑而不语。王凯和靳东差不多包办了今年正午的男主角,靳东还多少有点清高的做派,不怎么乐意参加宣传路演,王凯拍戏认真不说,活动日程表排得见缝插针,精确到以半小时为单位,代言站台、新片宣传、封面专访、签名握手,再加上年底各种活动,竟全都应付了下来。靳东看他不搭茬,又加了一句:“钱是挣不完的,你也容人歇歇,老这么绷着铁打的也受不住啊。”
“正主还没喊累呢,你倒先打抱不平了?”侯鸿亮其实从气质上看不太像个商人,不过好歹也是另立炉灶拼出一番事业的,虽然笑得温和,说得却一针见血,“他现在正是快速上升期,剧本排着队给挑,片酬翻了几倍你知道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不信你问他要不要歇着,人王凯比你可上进多了。”
靳东默然,攥着王凯的胳膊往外走。王凯挺乖地跟着他,头半垂着,毛衣下头的手臂瘦得像是还在抽条长个的青春期男生,明明以前还有点肉的。他记得头回端出师哥的架子训王凯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半垂着头,挺乖,间或点头附和一句师哥说得对,但其实他毕业的那年秋天王凯才入学,他们并没有在排练厅、食堂、图书馆、篮球场,或是男生宿舍楼见过。
  五  今天也没有很同情靳老师
靳东这两年越发不爱虚头巴脑的热闹,借着送王凯的由头逃了席,在走廊里一手拉着箱子,另一手把箱子上搭的羽绒服抖搂开:“过来,穿上,外头冷。”王凯就老老实实把自己裹进羽绒服里,帽子也扣好,只留一张小脸露在外头。靳东在他头上拍一下,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下回不许这么喝了听见没有?”醉鬼嬉皮笑脸连连点头,一看就是没往心里去。
他原打算把醉鬼送回家,以前在片场聊天儿的时候听王凯说过,房子买得离六环不远,好处是去机场方便,靳东当时深以为然,顺带也就记住了小区的名字。这一路堵得跟便秘似的,王凯在车上睡得天昏地暗,等好不容易开到了,王凯晕晕乎乎地问他,这哪儿啊?我家小区?哦那房子秋天我给卖了……东哥你猜怎么着,卖完发现挣得比我前几年加起来都多……
靳东没辙,找了间最近的酒店,打算开个房把人扔里头就算仁至义尽。拿了房卡刚出楼层电梯的功夫,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让他收邮件,说有个合同最好能尽快看一眼。靳东嘴里答应着把门刷开,王凯自觉进去还拽着他袖子不撒手,靳东挂了电话问他:“又要干嘛?”
王凯认真求教脸:“东哥,我就想请教您一下,怎么避免在总裁形象塑造上陷入严重同质化平面化的,problem。”
靳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跟他较着劲,王凯眉心揪出个疙瘩,又期待又苦恼地掏心窝子:“现在那个戏的人设吧,我压根就说服不了自己,演出来别人更不信啊。”他抬头眼睛亮亮地看靳东,带点恰到好处的恳求意味,“东哥你就给我讲讲呗。”
“你撒开……这样,先跟我说说剧本大概。”靳东拿这样的王凯实在没辙,再说两个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话,只好进了门坐下,一边开电脑一边听他嘴里拌着蒜给讲故事情节。
“就是男一,和女一,本来是在一起的,后来又掰了,男二呢喜欢女一,女一不喜欢他,同时还有个女的吧,特喜欢男一……”
这不就是偶像剧传统关系吗,打从有电视剧那年就有的套路,还有什么不好演的?靳东有口无心的嗯嗯答应着,王凯隔了张桌子坐在靳东对面,说了几句觉出不对,从显示器后头探出颗毛茸茸的脑袋看他,靳东正用二指禅输入邮箱账号,还不忘尽职尽责地捧哏:“后来呢?”
王凯不搭茬了,趴在桌上眨巴眼睛,嘴角和眼角都垂头丧气耷拉下来一点儿,靳东折腾半天终于把字母数字混合的账号输完,又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王凯撇下嘴缩回显示器后头,没过一秒钟又探头探脑冒出来,伸手在靳东跟前挥挥,不满得非常理直气壮:“诶诶诶,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靳东真就抬头看了一眼。王凯那张镜头里看着轮廓鲜明的脸现在酡红一片,顺着耳根直红到毛衣领子里去,头发和毛衣则是毛茸茸的——虽然这个被用滥了的比喻俗不可耐,靳东还是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邻居家每次都撒着欢对自己摇尾巴的大金毛。
俩人的眼神对上之后王凯缓慢清晰地又眨了下眼睛,这回靳东看得更清楚了,这人连睫毛也是毛茸茸的。
“接着说啊。”靳东自以为挺镇静地别开眼神,在准备接着输入密码的时候发现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他把密码忘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用自己笔记本登录邮箱的时候密码都是默认的,太长时间不输真想不起来。
他试着输了一组数字,不是。王���歪着脑袋看他。
他又试了一组数字,还不是。王凯下巴颏垫在胳膊上看他。
第三组,数字字母混合,仍然不是。王凯盒盒盒盒盒地笑话他:“忘了密码吧?让你不听我说话,该。”
这臭小子,太可恨了。靳东彻底放弃,愤而点下『找回密码』,网站的提示信息说给注册手机发了验证码,他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刚要看,王凯凑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手机薅走,攥在手里跟得了宝贝似的冲他傻乐,乐完了又递回来:“还你还你,我要去洗澡啦。”说完晃晃悠悠站起来往浴室走,倒比先前稳当了不少。
靳东接了手机,输入验证码重设密码登录邮箱下载附件一串动作做完,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他想嘱咐一句王凯别洗得太久了小心晕里边,结果抬起头来的那个瞬间就把自己想说什么全忘了,脑子里就剩下一句真情实感的卧槽——这他妈……太卧槽了好吗?!
这酒店的浴室外墙是电透玻璃,带点儿情趣的意思,平常是全透明的,进去之后有个开关,可以转换成磨砂效果。也不知道王凯是喝多了以后忘了这茬呢还是存心的,浴室里头灯火通明,可玻璃还是全透明的状态什么都能看见,说露骨点哪儿有痣哪儿有毛都他妈看得一清二楚,靳东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拿不准是应该装不知道还是现在就去提醒他一声。
他正内心纠结天人交战,王凯已经从背对他变成稍微偏一点的正面对着他,低着头洗得从容不迫按部就班。靳东决定自己要提醒他一声,却迟迟没张开嘴,眼看着王凯把两腿中间那个玩意儿都洗到了,还左右拨弄了两下来着。
卧——————槽。
他先是觉得自己心跳好像快得不同寻常,然后很快就发现裤子有点紧。靳东当然知道那是男性的生理反应,但是对上进努力师弟那点柏拉图式的欣赏怎么就直奔下三路了?太他妈措手不及了。
等等,这不会是王凯故意的吧?靳东又瞄了眼浴室里的王凯,从肩到腰,从腰到臀,从臀到腿,该粗的粗该细的细,该平的平该翘的翘,这臭小子有成千上万的女孩儿哭着喊着要跟他搞对象,又为什么要故意洗给我看?裤子越来越紧,靳东划了个硬标准:等丫出来只要跟我说一个字,那就是故意洗给我看,明摆着暗示我,完全可以将其就地正法。
——再说,他还能不叫句东哥吗?
他好容易等王凯洗完了晃悠出浴室,结果这人一路眼睛半睁半闭的茫着,直接栽进床里睡着了。
卧槽!!!
让你欠,划个屁标准!靳东想。
六   鸡汤千万别信,容易耽误事!
靳东一向是个好演员,合作的导演总表扬他爱动脑子,想得多,怎么不合逻辑的角色都能处理出闪光点,但“想得多”也是把双刃剑。
比如此时此刻,按照本能他早就该扑到床上去,压住王凯,吻那截整个露在外面的浅麦色细瘦腰背——太瘦了,不能压得太猛,亲吻倒是不妨用力一点——然而他又十分惶然,长久以来坚持的那些规矩原则化作浸了盐水的鞭子,沉重拷问他的内心:靳东啊靳东,你他妈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他应该继续做个圣人,做个兄友弟恭的师哥,但王凯的腰窝,肩胛,湿漉漉的发根,还有浴巾底下那些他看不见却能想象到的部位,每一处都在诱惑着他伸出手去做个禽兽。靳东站起来往床边冲了两步又缓缓停下,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了会儿,最后表情在凛然正气上定了格。
靳圣人回来了。
靳东规规矩矩地给王凯搭上条被子,关上电脑进浴室呆了十来分钟,接着王凯听到门关上时的咔哒一响,他试探着小声叫了句师哥,没人应。真走了?这都什么事啊……王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一厢情愿,越琢磨越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放水,一进浴室就绷不住乐了,特别脆生地骂了个脏字,心说靳东太他妈能端着了,有能耐你别硬啊?!硬了你别撸啊?!眼看要四张儿的人了还特么践行“爱是要触碰又收回手”,狗屁!丢不丢人啊你!
放完水,王凯晃悠着倒回床上踏实睡了一觉。他确实喝得不少,加上最近太累,不带翻身地睡到第二天中午,经纪人夺命连环call了好几遍才醒。退房的时候他发现钱包里大概少了一千多点儿的现金,也不知道是该夸靳东会过日子还是嫌弃他鸡贼,然而不管是夸奖还是嫌弃都得暂时放到一边,助理已经开车来接了。
下午的日程留给了一个谈话节目的录影,差不多一年前就约下的,档期现在才勉强碰上。主持人出了名的敢问敢说,王凯刚上车经纪人就塞了几张纸过来:“那边给的台本,你先看看,心里有个谱儿。”
王凯哗啦哗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上头的问题还是经常听到的那些,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闭着眼也不会答错:“行,我知道了,”他扬扬手里的纸,“要是问这上面的肯定OK,不过我觉着吧,金姐也未必会按这个来。”
“金姐问什么都不奇怪,你把握住一点就行,”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王凯一模一样,“……不要每次都太实在了!”
“那也不能说瞎话啊!放心,我知道分寸。”王凯笑,趁着路上这点功夫摸出支烟来,抽了几口自觉摁灭,又往嘴里填了两块薄荷糖。
不知道是不是特别优待,王凯觉得主持人对自己颇为友善,并没问过于尖锐的问题。至于父母逼不逼婚什么的已经算是这个节目的定番,虽然台本上没列出来他也早有准备,话说得十分恳切实在,说到“要不然我爸妈也不知道我平常这么累”的时候台下的小姑娘们发出心疼的声音。王凯扭脸对她们笑了一下,立刻招来一片尖叫。
尖叫声里他多少有点唏嘘,刚出道那会儿就盼着红来着,当时琢磨的也全是红了之后演男一挣大钱的好事儿,就没想到红了之后活得这么累,走到哪儿尖叫跟到哪儿,等于失去全部个人空间;更没想到他只和靳东搭了一部戏就红了——说不定这人是条锦鲤?反正他看锦鲤的脑袋也不小。平心而论,侯总的做法没什么不对,能用一个人扛起收视就没必要把俩人都放里头,利益最大化嘛,他懂,可要是能和靳东多合作几部戏该多好。
“……那跟你传过绯闻的陈乔恩呢?”主持人果然问到了这个问题,王凯笑得无奈极了。怎么说呢,这部剧眼下正在播,绯闻又是成本最低的宣传方式,先炒一波,再各自出来澄清反转一波,以他和陈乔恩现在的咖位,这就是三次上头条的机会。事前他是和出品方反复说过的,不要炒绯闻,但这剧的宣发不是自家公司,抱着一锤子买卖不用白不用的心态,不但炒还要炒个够本,好在他可以……唔,部分实话实说。
“我们就是好朋友而已,真没有……”
“那是粉丝瞎传的喽?”
“不不不,这事儿跟影迷朋友没关系,”王凯乖觉得很,知道谁是衣食父母,往台下随手一指,又是连串尖叫,“不知道谁瞎写的盒盒盒盒盒。”
接着又问王鸥的事,王凯想原来敏感问题都在这儿等着我呢。这题比先前绯闻那个还难,他知道王鸥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也知道这时候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摘出来,但他也是被污水泼过的人,太懂得雪中送炭有多重要了,于是客观而有保留地夸了几句王鸥,顺带也滴水不漏地夸了最近所有合作过的女演员,应付完了这题简直想拍着自己肩膀儿夸一句好样的王凯,又躲过去一回连环坑。
正在他放松警惕的当口,下一个问题到了:“胡歌,靳东,霍建华,这三个人里啊,你想跟谁吃饭?”
“……那就都叫上一块儿吃呗。”王凯笑,觉得应该建议母校把陈氏太极拳列进必修课,有好处,行走江湖肯定用的上。再说这也不是句假话,上回在青岛赶上正午的两部戏同时拍,两个剧组老在一块吃饭,靳东喝完酒跟霍建华来回强调“台湾永远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复读机似的,他笑到录视频的手都直哆嗦,画面抖得根本没法看,要是再来一回就好玩了。
“不行,你得三个里选一个。”
“东哥吧,我选东哥。”他笑着微微低下头,别说是三个人里选一个,就是七十四亿人里选一个,那也肯定是他啊。靳东会不会看这个节目?算了,不论他能不能看到,至少自己是说出来了。
 七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于不!沟!通!
节目录完之后经纪人见缝插针给王凯安排了个采访,群访,不是一对一的那种。惯例以拍照环节开头,快门声密不透风地连在一块儿,接着是七八个带着各家logo牌的话筒递过来,他从来对媒体态度都无可挑剔,两手虎口相对把话筒们拢住了,像掐着一把生机过于旺盛的花,又把logo那面调到外边对着镜头。
被挤到最前面的是个刚入行的年轻女记者,小小声尖叫好苏啊,王凯很好脾气地说:“多谢表扬,那就你先问吧好吗?”
女记者小脸红红,问他拍完那么多正剧之后为什么还要回头拍偶像剧,王凯回答得不假思索:“因为以前也没有偶像剧的剧本来找我啊!”他笑着看向对方的眼睛,诚恳道,“其实我真没想过对自己有什么固定的定位,那时候我没得选,只能在来找我的剧本里尽可能挑最吸引我的,现在呢选择多了,很想尝试一下自己没演过的类型,演员这个职业需要不断挑战新的东西。”
旁边的记者马上追问他拍偶像剧有何感想,王凯盒盒盒盒盒起来:“最主要的感想就是,霸道总裁也不好当啊!”记者们也都笑了,气氛轻松得很,他格外补充了两句,“还是挺不一样的,比如之前拍大哥的电影就需要节奏快,说话啊动作啊都得快,不然会很突兀,偶像剧有些桥段我觉得不太真实,所以比较难入戏,乔恩经常指导我,她说‘这里你就要这么演,夸张一点观众喜欢看’,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那你合作过的所有演员里和谁最有默契?”
提问来自记者队伍后方,王凯没看清是谁,顺口再次使出中戏秘传太极:“都挺好的啊!跟每个人合作的过程中都能学到东西,演着演着默契就自然而然出来了。”
“上次采访靳东老师的时候——”听到靳东的名字,王凯视线便往发声的方向转过去,带着点不自觉的专注听后面半句说了什么。“——靳东老师说和你对戏就像和自己演戏似的,说你是他师弟,你们俩风格特别像。”
这句话靳东在片场以不同的语气说过——大多数时候是赞赏,感喟,欣喜,有时也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小小骄傲——总之他说过很多次,王凯也听过很多次。然而此时此刻再次听到旁人转述的感受是全然不同的,既像是和靳东背着全世界分享了一个秘密,也像是把同一个秘密明目张胆地袒露给全世界。他悠悠地笑,挑了个最得体的说法:“东哥拍戏的时候要求特别严格,能让他这么夸我,实在太荣幸了。”
采访遂圆满结束,宾主尽欢。
过了几天,靳东在片场等着化妆的时候看到了那档谈话节目的预告片,剪辑出来的正好是问王凯三个人里要找谁吃饭的那一节。他太过了解王凯各式各样动作后边的潜台词了,舔嘴唇是有点措手不及,捯着气儿盒盒盒盒是下意识要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后回答要跟自己吃饭的时候攥紧的手指则是紧张到了极点。这有什么好紧张的?靳东微笑起来,他还记得脱了衬衫裹伤那场戏,王凯的手就是这么紧紧攥着垂在身边,大拇指在食指侧面来回来去地搓。靳东能看出来他是真紧张,想着尽量一次拍过让他少挨点冻,结果要么是王凯忘了词要么是他接词接得慢了一板,折腾了三条还没过。南方的冬天潮冷逼人,剧组搭的内景里又没有任何取暖设备,靳东离得近,看到王凯赤裸的那半边肩膀上汗毛都冻得竖起来了,赶紧拿了件羽绒服给人披上,打算先缓一缓暖和过来再拍,王凯舔舔嘴唇说东哥啊要不还是赶紧拍吧,拍过了这条咱俩烤电暖气去。
后来当然那条还是过了,他们在电暖气边上呆了差不多整个下午,读剧本对戏,也抽烟聊天,把王鸥还是岳旸买的橘子吃了一多半,剥下来的橘子皮放在电暖气上烤着,慢慢散出清新的香气。靳东突然十分怀念那个冬天的下午,要是王凯想找他吃饭的话,他当然会答应,并且希望他能再喝高一回。
几分钟的预告片很快就放完了,靳东想给王凯打个电话,视频下方的相关推荐跳进他眼里:『当红小生绯闻落实!偶像剧女王武汉见公婆』
他点开那条推荐,狗仔队偷拍的分辨率不够高清,但足够认出戴着墨镜的陈乔恩,以及王凯的父母,王凯给他看过手机里的合家福照片。靳东觉得这个电话似乎不该再打了,如果只是简单炒一下绯闻的话,没必要把二老都搬出来吧?现在要是再回忆王凯年会那天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品出些更深层次的用意,包括最后坦然无畏又毫不设防地把自己袒露出来在内——可他当时怎么就走了呢。
靳东知道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但知道是一回事,悔意无法控制,仍然重重击中胸膛。他放下电话,从烟盒里敲出根烟叼上点燃。王凯给他那条前两天抽完了,这是助理新买的,味道好像没什么不对,又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对,呛得要命。电话屏幕在他抽到一半的时候熄灭下去,化妆师急匆匆从外边跑进来,说对不起东哥刚才有点事,靳东微笑着摇头说没关系,我也没等几分钟。
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很快被捯饬得既是自己又不太像自己,眉间额上那些时间留下的痕迹几乎消失殆尽。粉饰太平这句话真有道理,靳东想,并且决定还是得给王凯打个电话约吃饭,无论如何,师弟有了对象见了家长是值得恭喜的大事。不过大概不是今天,过两天再说吧。
靳东对着镜子里更年轻帅气的那个自己抿着嘴笑了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八  此处应有经典台词前半句:你听我解释!
这通电��靳东拖了小半个月也没打出去,或者说没等打出去呢他就又和王凯碰了头,就在著名的大裤衩楼门口。雾霾闹得太厉害,人人脸上都戴着口罩,他完全是凭那双眼睛认出王凯的。过去挑演员有一条顶重要:眼睛得会说话,死鱼眼三白眼大小眼都不成,这几年渐渐不太讲究这个,不过正午签人倒还守着老规矩,尤其王凯的眼睛,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靳东有时候觉着“眼睛会说话”这几个字放在他身上就不是形容词了。
比如现在,露在口罩上头的眼睛先是又惊又喜睁得更圆了些,随后毫不作假地在眼角笑出几道纹路来,最后微微眯着向门里抛飞眼似的一斜。靳东会了意,刚要抬腿往楼里走,王凯已经向他伸开双臂,是个等着回应的拥抱,靳东没来得及想太多便抱了上去,是那种男人之间的抱法,胸膛紧贴着胸膛。他在怀里的后背上拍了拍,听见王凯在口罩下头轻轻叫了自己一句东哥。
——是不是又瘦了?隔着羽绒服像什么也没抱着似的。
刚进化妆室,王凯迫不及待扯下口罩笑话他:“东哥你这口罩得买加大码,XXXL的,小号的不行——它勒脸啊!”
靳东抬手作势要打,王凯嬉皮笑脸不躲不闪,看着再自然不过,竟像是从来没和自己有过什么暧昧一样。靳东把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硬生生压下去,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能没大没小了?也罢,今儿看在乔恩的份儿上先不打你。”
王凯脸上笑着,口气却有些凉凉的:“东哥说什么呢?我什么喜事啊?”
“得啦,什么时候去台湾提亲啊?”靳东说着拍拍他肩膀,“你这也算为两岸和平统一做了贡献,挺好。”
王凯助理哎哟一声,说靳老师您怎么也看八卦新闻啊!王凯脸色不太好看,跟助理说自己想喝咖啡把人支使走了,扭过脸来压着嗓子冲靳东发作:“你有病吧你?见面就跟我说这个?”
“怎么,这事还不能说了是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靳东也无名火起,不知道是气王凯前脚撩完自己后脚就跟别人不清不楚,还是气王凯竟然为了这事给自己脸色看,一时口无遮拦继续火上浇油,“乔恩79年的吧,多般配,女大三抱金砖啊!”
他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从来没看王凯气成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铁青着脸瞪自己,��神明摆着是伤心了,可还透着股不屈不挠的犟劲儿,让人心疼得要命。靳东想要不自己服个软就算了,王凯忽然别开眼去不再看他,自顾自脱了羽绒服搭在椅子背上,摸出手机开始玩儿游戏,还把音效开到最大,满屋都是保卫萝卜的动静,吵得人脑仁儿疼。靳东在他跟前踱了两圈,王凯只当没看见,眼皮抬都不抬,他气靳东捕风捉影地当了真,这话不知内情的人说了也就说了,无所谓,心情好解释两句,心情不好不理就完了,唯独靳东说不得、信不得。他心里烦躁得很,手上动作也是恶狠狠的,才戳了几下萝卜便惨叫着死了,靳东想说点什么,王凯的助理已经端着好几杯咖啡回来了,还很会做人地连着他的份一起。
“东哥?来,喝点热乎的。这天儿太操蛋了。”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王凯已经换了张脸,笑得跟做广告那么标准,靳东差点疑心刚才那个狗脾气一点就着的王凯是自己的幻觉。他随手挑了杯咖啡抿了两口,听见那边助理和王凯请示,问他用不用订初一早上回武汉的机票。王凯一气儿灌了半杯下去,说要不然你先别订了,现在也没个准谱,节目哪天刷下来说不用了我哪天走,要不就除夕直播完了我直奔机场,你不用跟着熬到最后,过两天就先放假,回家好好过个年多休息几天。
他们今天只是走个位,所以妆都不必化,也不用穿剧里的风衣+三件套,临到快出场的时候王凯把长羽绒服往身上一裹就要走,在门口还回头和靳东礼数周全地交代了一声:“东哥,我先去个洗手间,完了就直接往上场那边走了啊。”
这半天连俩人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靳东接话:“正好,我也要去放个水,顺道。”
俩人终于能说话的时候正并肩站在小便斗前头,靳东目不斜视:“哪来那么大气性,我就说了一句,跟戳你肺管子似的。”
王凯那边水声已经开始了,让他不得不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别谦虚,你这比戳肺管子给劲多了。”
“就算我说错了你也得让我知道错在哪儿吧?”靳东陪着他走了个放水的全套流程,这会把出来透了口气的那玩意儿又塞回去,“一言不合就要黑了我,判刑还能上诉呢……”
“那叫一言不合拉黑你好吗。”王凯叹口气,“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就不信呢?到底谁是外人谁是你师弟啊?”
“可你没说啊……”靳东想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再一想王凯确乎是什么都没说,又辩了半句。
“这个套路你会看不出来?!再说我没说你就不会问吗?”王凯拉上裤链去洗手,从一整面墙的镜子里看着自己也看着靳东,开始还是瞪着,过了几秒眼神略微柔和了些,低声道:“我知道你在采访里夸我了。至于陈乔恩,就是朋友而已,你也跟她合作过,你觉着那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我也知道你要请我吃饭来着,哦我要掉水里不用你救,我会狗刨。”靳东低头搓手,草草洗了几下就去抽擦手纸巾,背对着王凯问,“那顿饭打算什么时候请啊?你可当着全国人民许下了。”
“看你时间,我这边应该没问题,”王凯伸手从他腰侧擦过抽了张纸巾,“年前没有什么大事儿了,可能还有几个活动得去。”
靳东点头,转过身几乎和他鼻尖碰着鼻尖:“我要不问的话,下回你自己说行不行?”
“想得美。”
   九  庄严承诺绝不滥用伦理哏
又过了两天,他们总算是在密密麻麻的日程表里扒拉出一天两个人都有空,约着吃了顿晚饭。地方是王凯定的,涮羊肉的小饭馆儿包间尺寸相当迷你,紧挨着最多能坐下四个人,里头还不能有胖子。靳东刚进来就在墙上蹭了一肩膀的白灰,摘了口罩教育他:“你就不能挑个环境好点的?现在一部戏片酬也不少拿,至于这么抠门吗?”
王凯到得早,炭火烧了半天正是最旺的时候,烤得小脸红扑扑的,倒是显着气色不错,红光满面的。他偷偷腹诽咱俩也不知道谁更抠门,站起来从靳东手里接过外头羽绒服搭在旁边椅子上:“又不是吃装修来的,包间是小了点儿,可他家羊肉好啊,手切的,要是再晚点来就该卖没了。”
靳东发现有点摸不着王凯的路数,他原以为今天是王凯约着自己诉衷情来了,敢情还真是来吃饭的?他想问问咱俩这就算雨过天晴涛声依旧了吧,犹豫半天最后往锅里下了一筷子羊肉,七上八下涮得了,夹到王凯碗里。桌子小,胳膊都不用完全伸直就够得着,桌子下头两个人的膝盖怼在一块儿,但谁也没往边上偏一偏躲开点,就让它们那么心照不宣地挨着。
王凯没推让,喉结一滚吞下去才抬眼冲他笑:“中午没吃饱,就等着这一顿呢。”
靳东看他猛吃的架势,估计桌上这几盘子肉肯定不够,先叫服务员再加两盘,回手关上门不疼不痒说了他一句:“该吃饭就好好吃饭,成天净瞎忙活。”
——还不是因为你!王凯想起侯总跟自己在电话里好声好气地说,公司就你们哥俩拿得出手,现在靳东斩钉截铁说不去,你得顶上啊,好歹给合作伙伴个面子,说实话,你去还能比靳东去强点。
后半句不用侯总说出口他也知道,自己比靳东会来事儿。场面上的事说白了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靳东是那种不抬别人也不用别人抬自己、站在边上看两眼热闹就走的脾气,天生的,没辙。但他也没解释什么,笑嘻嘻答应了一个诶,还挺高兴——管着你起码说明这人拿你当回事啊。
怎奈靳东爱教育人的毛病发作起来就没个完,涮羊肉也堵不上他的嘴,吃了两口又抬头道:“不是我说你,现在这个局面来的多不容易,你别自己胡混,混来混去准没好事,你看那个谁来着……”
王凯把麻酱烧饼往靳东那边推了推,努力打岔:“东哥要不咱要瓶小二吧?也不多喝,咱俩分一瓶,涮羊肉不来两口多没劲。”
“啊,那谁,最近不就闹了好几出吗,”靳东不为所动,筷子尖叮叮有声地敲碗沿儿,“光靠炒作算什么啊,演员还是得拿戏说话,真等攒起来那点人缘儿都败完了怎么办?”
“那不能,”王凯笑起来诚恳又乖巧,“师哥的教诲我敢忘吗……‘少喝酒,多背词儿’,‘词儿不熟就不配站我对面’,‘别给中戏丢人,别给我丢人’,对不对?”
他学靳东挥斥方遒教育人的神态有个八九分像,就是气势上略微弱了点儿而已。靳东看他甩着手指在半空中指指点点,含笑清清嗓子:“净瞎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训你了?——别打岔啊,”他想起自己本来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正色道,“我就是想提醒你,有句话叫人红是非多,本来没影儿的事,娱记吵吵几天也成真的了。过去的没办法,往后你多注意点儿,别傻乎乎让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王凯心想这茬儿不是都过去了吗,强摁着脾气陪个笑脸:“东哥,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不避避嫌!这就是不成熟!无风不起浪,她要去武汉的时候你就该躲着点……”靳东自觉苦口婆心,这边王凯气得要命,合着说来说去就绕不开这点事儿了是吧?!他这段时间本来就憋着股火,有来自外部环境的压力,也有来自内心的焦虑,还有光速蹿红之后巨大的反差和不适应感,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沉重得几乎要把人压垮。今天靳东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王凯终于控制不住了,嘴角一歪带点讥诮地笑道:“要避嫌是吧?那你是不是跟我也该避避嫌啊?”
靳东被这句话噎了个结实,皱着眉头瞪他,很不乐意的样子:“反了是吧,怎么说话呢你?”
王凯把手里筷子一丢:“你说让我好好演戏别怕吃苦受累,我就大半年焊死在剧组里,你说让我尽量抓住机会,我就什么活动都不敢推掉,这段时间要不然吃剧组盒饭,要不然就是应酬吃不饱,好容易约你吃点儿可心的吧,你还上纲上线没完没了,东哥啊,我……”他说着说着梗住了,嘴角的讥诮变成苦笑,还带着无奈与疲惫,“……我都已经活得这么累了,你就放过我吧。”
靳东叹口气,久久没说话,王凯拿胳膊肘撑着桌子瞅他,看了半天突然一点头:“好,既然以前你说的我都听了,那也不差今儿这一回。不是要避嫌吗,我看这饭没必要吃了,就这样儿吧。以后咱俩也别私下约,你说人红是非多,是,挺有道理的,还是躲着点好。”说着他抬手拎起茶壶,把火锅里的炭滋啦一声浇灭了开始穿外套。
靳东从兜里掏出烟来,余光瞥到墙上的禁烟标志又烦躁地丢开。王凯大概是从什么活动上直接过来的,修身西装带着暗花闷骚得不得了,让他更加恼火——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让自己下不来台了!他噌地站起来把羽绒服拽到手里,指着王凯鼻子开始发作:“忠言逆耳懂吗,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他妈要是再管你的事我是孙子我!”
说完靳东就摔门出去了,感觉特别痛快,走出饭馆门口又想起件事,折回来到柜台边掏出钱包:“老板,那边包间买单,一共多少钱?”
十  上帝命运和防盗门都站在你这边啊靳老师!
下午五点,王凯从二号航站楼vip通道出来,墨镜口罩长外套样样披挂上身,全副武装地重新投进北京灰蒙蒙的雾霾里去。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坐得人浑身骨头疼,助理二十分钟前已经被他塞了个大红包放假回家过年去了,现在王凯想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顺便倒个时差。看秀街拍那两天穿得太少,有点咽痛发热,要是有口热汤喝就好了,顶好是炖了三四个钟头的莲藕排骨汤。他在保姆车的后排抽了抽鼻子,回忆起家里那锅汤的滋味,每逢过年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有点儿想家,哪怕是王凯这样一年在家呆不上几天的也不例外。
车子从晚高峰里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王凯只草草冲了个澡便倒进床里,为免打扰手机也关了,打算睡到自然醒为止。可惜刚睡着没多久门铃就响了,他没管,翻个身把头钻进枕头底下,小声嘟囔了一句烦人。门铃不屈不挠响了半天才算没了动静,王凯皱着眉头眯着眼从枕头底下钻出来,又过了不到五分钟,外面有人咣咣敲门——说是敲那都是客气,光听动静王凯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强拆的。
他锲而不舍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来回,烙饼似的,就是不肯起来应门,打算等外头那位失去耐心自己离开。往常也有过这样的记者,不知打哪儿打听出他的住址,直接上门来要求专访什么的,一般只要装屋里没人就行,但今天这招不灵了,敲门的明显比他更要锲而不舍得多,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一直在和门较劲,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王凯终于忍无可忍,一骨碌从床上蹦下来,靸上拖鞋气势汹汹地往门口大步而去,预备和扰人清梦的缺德家伙死磕,然而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便立刻愣住了——这肯定是做梦吧?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靳东呢!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按开了可视门铃,口气听着似乎不太好:“你来干嘛?不是说再管我就是孙子吗?”
靳东敲了这半天门,心情更不好,两边嘴角微微向下撇着点儿,不怎么情愿地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了,说了就不能来找你啊?快点开门!”
王凯不依不饶又带点嘲讽地凑近摄像头,黑眼珠隔着门板瞪到靳东脸上:“那你就是什么来着?”
“我今儿孙子就孙子了!行了吧满意了吧?”靳东牙一咬下定决心不要脸了,“赶紧开门,有话跟你说!”
王凯切掉门铃开了门,靠在门框上冲靳东挑眉毛:“有事说事,没事不送,家里没热水没茶叶也没茶杯,就不请你进来喝��了啊。”
靳东一只脚插进门里,伸手去拉王凯手腕:“上回年会之后那事儿吧……我越想越后悔,你要是就这么跑了的话,我觉着我连年都过不去了,”他从手腕一路顺到王凯指根,是个要十指交扣的架势,“咱商量商量,要不你再喝高一回洗个澡呗?要是嫌洗澡麻烦的话其实光脱衣裳也行。”
他不提那码事还好,一提年会王凯立马想起自己怎么借酒盖脸强行明示、结果洗完了还没把人勾到床上——简直是他妈毕生难忘奇耻大辱。他愤愤甩开靳东的手,推着他胸口使劲把人往外搡,绷着脸严词拒绝:“师哥,不是,靳老师你多少要点脸啊,飞机都起飞了改签有用嘛!”
靳东薅住了他的手腕子不放,踉跄着后退的时候就把王凯也给拽出门槛外头,嘴里连保证带哄:“连师哥都不叫了?我以后再不训你了行不行?”
“少来这套——”王凯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很轻的咔哒一声,本来这点动静他也没放在心上,但靳东的表情明显僵了一僵,他跟着靳东的眼神扭回头去,立刻傻了。
就几秒钟功夫,那扇据说防盗系数特别高的门已经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王凯惨叫一声扑到门口拿手指扒拉门缝儿,可除了把自己的指甲抠得生疼之外毫无用处。他本能地去摸兜,睡衣兜里空空如也,电话在屋里,钥匙在屋里,钱包也在屋里,门外只有个穿着睡衣拖鞋头发还乱的像鸡窝的自己————
等等!还有靳东呢!
王凯嗖地转身怒视他师哥,眼神里能喷出一尺多长火苗子,要不是这厮突然犯了病跑来,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么惨!他越想越气,抬腿去踹靳东膝盖,结果人没踹着拖鞋飞出去老远,靳东要去给他捡,王凯使劲瞪他:“站那儿别动!”
靳东老老实实站着没动,全程目击王凯从面前单腿儿蹦过去捡鞋又走回来,脚趾头因为冷在拖鞋里蜷着,特别想笑又不敢笑,这时候再笑估计王凯就真翻脸了。他打量了两眼门锁,清清嗓子咳嗽一声:“这锁不是除了钥匙还能用密码开吗?”
王凯额头顶在门上叹气:“都说密码不安全,我就没给密码锁装电池,只能拿钥匙开。”
“备用钥匙呢?”靳东拉开羽绒服拉链,把自己衣服脱下来从后面给他披上,王凯没甩开——这大概是个好兆头?
“在助理那儿,”王凯回头继续瞪他,“助理现在在飞机上,我他妈让他过了初八再回来!”
靳东想了想又提出个建议:“那要不……打110找人开锁?”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啊?”王凯眼角耷拉下来,没精打采的,把责任全推给靳东,“我就不该跟你废话!也不对,我压根不该给你开门!”
靳东把表情恰到好处地控制在无辜和委屈之间,伸手把王凯羽绒服衣襟往一块拽拽:“要不先去开个房,我给你买点换洗衣服,咱们再慢慢想辙,这大冷天的再冻感冒了怎么办?”
王凯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特别不甘地点点头。靳东把人哄上车,暖风开到最大又打开座椅加热,生怕他冻着,好声好气地问:“想住哪家酒店?”
王凯从后视镜里很隐蔽地瞪他一眼,然后垂下睫毛乖巧地说:“东哥你定,我都可以。”
十一
 车子在酒店停车场停下,王凯盘腿坐在后排没动弹,抬手戳戳靳东脖子后边:“不开房了,去……去你家吧。”他刚才冷静想过了,不能住酒店,自己穿着睡衣拖鞋拿靳东的身份证开房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真要被狗仔揪着不放也是麻烦,还不如去靳东家呢,至少可以从地库直接上楼,不用看酒店前台奇怪的眼神。
靳东二话没说U弯掉头,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就是老从后视镜里看他,眼神还挺专注,几乎要错认成是深情。王凯干脆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问他:“来来,分享一下心路历程呗,靳老师您是怎么从正人君子歘地就基因突变了?说实话啊,我现在还有点儿不大适应。”
靳东笑而不语,他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肯定正在过量分泌,心脏跳得快而猛,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湿漉漉的,像要把全副身家压在最后一注上的赌徒。当正人君子能有什么好处?他差点就要和王凯错过了,倒是豁出去不要脸的时候乐趣很多——靳东回味了一下刚才王凯单腿儿从自己面前蹦哒过去的样子,觉得起码能指着这个笑半年。
好在这之后没再遇上什么幺蛾子,靳东打开门把王凯让进去:“你当自己家就行。”
王凯看他站在门口连鞋都不换,眉毛抬起一边来,口气很平地问:“你还干嘛去?”
靳东不由分说抬手就搂他肩膀晃悠,没轻没重的,上次这么干的时候他们还在同一个剧组,王凯霎那间有点恍惚,随后微笑起来,不是的,没那么久,上次是在自己的梦里啊。
“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等我?”靳东说得挺暧昧,最后那俩字根本是用的耳语,热气喷在王凯的耳尖上,让他耳朵眼儿里都开始痒痒,那种不挠痛快了不行的痒。王凯瑟缩了一下,低着头要躲开又并没真的躲开,拿手指轻轻碰一碰靳东垂在自己胸前的掌心,好像是需要确认梦里种种妄想这刻竟然成了真。
靳东骂了句去他妈的,捏住了王凯的下巴让他抬起脸看着自己,就在要吻没吻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仅存的一丢丢良心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跳了出来,靳东干咽了两口唾沫,差不多是贴着王凯的嘴唇像陈述句又像疑问句地喃喃道:“我可是你亲师哥。”
“嘁,亲都没亲过,算什么亲师哥?”王凯咬他嘴唇,牙尖嵌进唇瓣里又松开,随后吸吮上去,鼻子里满意地长长叹息出声。靳东的唇弓无论是形状质感都十分饱满,如同那些油画里丘比特拉开的弓,诱惑得足够让任何人都想尝尝它们吻起来是什么滋味的。
 实话实说,味道很不赖。很淡的烟草味儿,一点点古龙水或者须后水的残余,还有新鲜的铁腥气——刚才咬破了吗?不至于吧?就是真的破了也不要紧,总算得偿所愿了,王凯想。
 靳东立刻就把控制权抢了回去,越吻越深,直到把王凯逼到墙角里退无可退为止,然后贴着他脸颊低声笑着啄了两记:“家里没套,现在这样也没法去买……”他拉着王凯的手放到自己隆起得很明显的地方,说不上是炫耀还是挑逗,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叫自作自受懂么,让你撩我。”
 “我今天没撩……”王凯这时候还包在羽绒服里,全身上下只有头和手脚露了出来,自觉相当冤枉。靳东拖着他往卧室里去,头也不回地道:“我也没说是今天啊,上回撩完了还没和你算账呢就先想着今天了?”
 卧室里没开灯,靳东也腾不出那个手,搂着王凯径直倒进床里,不成章法地吻他,把人从衣裳里剥出来细细摩挲,从上到下没完没了地摸,摸得王凯身上滚烫,阴茎硬得快要挨上自己的小腹,都这样了还想着开灯,胳膊使劲拉长了像要在床垫上仰泳似的去够床头的开关。
 “操!”靳东让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眼前一花,王凯拉了个枕头垫在脑后冲他乐:“瞎操什么,不开灯你知道自个儿操的是谁吗?——诶诶诶你别!”
 靳东胡乱地亲他得意洋洋的嘴角,亲他的眼睛和睫毛,也亲他最会说话的嘴唇,手掌从他大腿一路滑上来,握着腿当间儿那根红通通的东西从下到上地捋几回,王凯就马上不贫了,嘴唇半张着小声叫师哥,语气又像求饶又像让他再弄弄,两条胳膊怎么放都觉着碍事,最后干脆紧紧搂住靳东那颗埋在自己肩窝里的大脑袋,手指插进他头发里。
 没有正经润滑,靳东随便抓了瓶什么乳液凑合着使,扩张得很谨慎,弄了半天才进去两根手指,还不敢往周围扩,指头并在一块试探着刚转了半圈,马上停下来问王凯疼不疼。王凯捂着眼睛捯气儿:“光觉着前边硬得疼……”靳东把没转完那半圈补上,又确认一次:“这样真不疼啊?”
 王凯忍无可忍,顺嘴秃噜出一句个板马,屈膝把靳东顶下来自己翻身骑上去,喘着啃两口他喉结就按着靳东胸口直起腰来,主动提臀打着圈儿的往下坐,嘴里还要寒碜他:“我怕等你弄完咱俩都他妈软了!”
 真正进去的过程疼且漫长,王凯按在靳东胸前的手一直在抖,折腾了许久顶上最粗那截地方才算进去了,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靳东试探着动了动,王凯轻轻啊了一声,开始起伏着把靳东更深地吞吃进去。他身体里头又热又紧,性器每深入一分被裹吸的快感就更多一分,靳东恨不得现在就彻底操进去,但王凯满脸通红骑在自己身上摆腰扭臀时不时还要舔下嘴唇的样子比肉体上的快感更让人受不了。他狠狠挺了两下腰,见王凯身前的阴茎有点要软的意思,伸手过去给他打了几把,效果立竿见影,王凯呜呜喘息着坐得更深了些,臀尖拍在靳东大腿根上啪啪直响,穴肉也紧紧箍住阴茎不放,爽得无法形容。
 靳东食指摁住他顶上已经流出清液的开口打着转揉弄几圈,又顺着茎身上的青筋血管拿指甲轻轻划到最底下,从阴囊中间一直摸到两个人紧紧咬合着的地方。他指尖刚碰到穴口那圈微微嘟起一点的肉环,王凯就彻底软了腰,猛地跌落下来,倒是把整根阳具都吃了进去。这下进得太深,茎身碾过肠壁上某个地方,让他在酸胀痛满里又生出些许酥麻来,忍不住伏低身子在靳东胸膛上亲了口,骑法也从上下套弄变成前后左右地磨擦挤压。每次龟头擦过那个要命地方他都觉得自己要完了要射了,可阴茎还是越来越胀越来越硬,跟着他晃腰的动作上下左右地摇,头里不停滴出透明的前液,沿着茎身淌下去,把两个人的耻毛弄湿了一片。
 王凯伸手想着干脆打出来拉倒,靳东以为他是累了,直接攥住手腕子把人拉倒在自己身上,就着俩人连在一起的姿势反过来压住他,亲着他嘴唇脸颊亲昵而下流地低语:“真以为师哥不会操你呢是吧?”
 刚刚那种只差临门一脚就要高潮的感觉又退回去老大一截,王凯勉强找回点清醒,含着靳东嘴唇呸他不要脸,他亲师哥抬手把额前半湿的头发往后一拢,更不要脸地把他两条腿直接架在臂弯里往两边拉开,再又深又重地撞进去,凶巴巴的劲头像要把肠子捅断似的。这回是龟头直接顶在敏感点上密集戳刺,让王凯终于控制不住呻吟出声,靳东愈发得了意,滚烫的性器大开大合尽根出入,很快把穴口磨得红肿水润,连周边一圈皮肤都被撞得通红。王凯闭着眼睛握住自己命根子动了几下,靳东没拦着,白生生的纤长手指环着深红色肿胀阴茎的场景本来看着就有种放荡的美感,何况前边儿和后边儿是连着的,王凯一撸,后穴就跟着收缩,包裹住侵犯的阳具不停吮吸。他操得红了眼,弯腰把王凯一条腿扛在肩膀上,另一条腿盘在自己腰上,刁钻地抵着王凯的敏感点反复碾磨,磨出王凯喉间的呜咽呻吟来,噗嗤噗嗤的水声连绵不绝,穴口被扯得变了形,像是要操化了一样吸着靳东往里面进得更深些。王凯浑身酸麻得连手里的阳具都要握不住,手指松松套着勉强动几下就又松开,小腹抽筋似的痉挛绷紧。
 靳东这半天其实也是强忍着,看他这样儿知道是真快了,喘吁吁扭头去嘬吻肩上架着的那条腿,从脚踝直亲到足弓,王凯脚尖猛地绷直了,前头射得一塌糊涂,后穴里绞得也一塌糊涂,靳东根本没来得及完全拔出去,一少半射在里头,还有多半都射在穴口,黏稠白浊的精液顺着臀沟淌到床单上。
 两个人顾不得什么形象,搂在一块儿死狗似的瘫了半天。王凯闭着眼睛去找他师哥的手,摸到了握一握,又松开。靳东反手牢牢抓住了,喘着断断续续地嘱咐他:“以后,当着人,别叫我师哥啊。”
 王凯皮笑肉不笑地哼哼:“操完了,连师弟都不想认了?”
 靳东重重拧了他屁股一把:“说什么呢!我怕听了当场就硬……”
 “师哥师哥师哥师哥……”王凯连着叫了十好几声,屈起手指在靳东那个玩意儿上一弹,“骗人吧你就,有能耐当场硬一个我看看?”
 靳东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口:“你等着的,我跟你没完!”
 王凯没忍住乐了,什么余生请多指教啊,太酸,说白了不过就是——
 “孙贼!我也和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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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31meiguo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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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滇东南游记
郭成钢
4月10日 阳光明媚,大好春天,正是外出旅游的时候。下午飞昆明。说好2点钟机场会合。一行6人是郞莺夫妇,李捷,时建星,刘毅成和我。沈班长因故未能成行,遗憾。中午12点前往地铁站。因为路线不熟,故而早早出发。万一路上犯傻出错,有余地纠正。在地铁上得知时建星已抵达机场,发了照片和厦门航空值机柜台位置信息上来。上到航站楼二楼,一眼看到时建星,因为她服装颜色很好认。刘伯伯姗姗来迟。自动打印登机牌。刘伯伯托运行李时开箱三次才过关。共计拿出3只打火机和两块充电器。
安检特严。鞋底和皮带都细细检查。外衣要脱下单独过X光机。下午4点10分顺利起飞。时建星赞美厦航机务人员的服装漂亮。原来空姐制服的颜色和她穿的衣服颜色几乎是一样的。一路向西。云层在下。蓝色天穹在上,看似有淡淡云烟覆盖。飞机上看云上蓝天最好。7点10分顺利落地。地面温度超过20度,有点热。云南机场航站楼大厅出口看起来很壮观。金属大结构仿佛蝴蝶。接机师傅很健谈。说瑞丽距离昆明有800公里,不必担心疫情,昆明城里几乎无人戴口罩。说云南两片叶子。说昆明车牌不限号。说昆明适合领导养老。说少数民族。刘伯伯问曾经震惊全国的火车站事件。入住位于火车站附近的金茂酒店。入住后,稍作修整。刘伯伯展示穿着和携带衣服的大师级技能。衣服裤子一层一层穿在身上。数了一下,他一共穿三件外套,三条长裤,不动声色,从杭州家里一路到昆明酒店,一行其他人居然都没看出来,叹为观止。我评论说,小时候知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现在是在家靠自己,出门靠刘伯伯。刘伯伯那行李箱,简直是百宝箱。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后来与时建星等人说起刘伯伯几层衣裤。大家开心大笑。刘伯伯脱衣,被她们总结为一层一层剥粽子,在旅途中屡屡笑说,并多次叮嘱一定要写进游记。刘伯伯在旅途中对我照顾很多,此是后话。
晚上9点下楼逛街。本意是想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逛到火车站附近,远远看了一眼广场。是当年歹徒穷凶极恶杀人的恐怖现场。然后就往回走。路边多特产店和小餐馆。餐馆几乎无特色,大多是快餐店,激发不起食欲。在街角发现一个水果店。要买西瓜。水果店瓜果堆放排列整齐。西瓜堆在最里面。老板娘几乎是爬到最里面抱出最大一只。差不多9斤。切开看,瓤红,皮特薄。甜。大家站在街角,一顿猛吃。照相。吃罢,问老板娘与阿诗玛有没有亲戚关系。她是四川人。有点遗憾,关于阿诗玛的谈话被她终结。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点遗憾,与阿诗玛没有亲戚关系。
4月11日 早晨4点28分,听到楼下一只年老体弱的公鸡鸣叫。完全没有一唱雄鸡天下白的气势。鸡鸣声回声很足。应该就是在院子里的。后来问其他人,都说没听到。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真相。很多年没听到过公鸡早晨啼叫。据说我们这个团本来有60人���右。因为瑞丽新冠疫情爆发,很多人退团。只剩下24人。第一天行程是离开昆明前往东川看红土地。早餐后上车,第一次见到本次旅游地陪导游小崔。看起来是忠厚老实。介绍情况仿佛说脱口秀。他说整个行程一共是2100公里。说我们这个团之前的那个团,同一个行程,第一天阴天,第二天小雨,第三天大雨一整天。他用比较缓慢的语气讲述上个团的坏运气。讲完前三天,他给出一个大停顿,面色悲惨,仿佛内心回忆当时。关键停顿之后才重新开始讲话。因为是第一天,因为去东川路途遥远,他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读并解释旅游须知。穿插讲他亲身经历或者同事经历的事情。有几件事情比较有意思。老夫老妻两个拍照。妻子站在悬崖边上。丈夫拿相机,一再让妻子后退。结果妻子摔下悬崖,幸好只有5-6米高,还是泥地。崔导说,若是像他这么年轻,一个后空翻就没事了。那个女的摔成了骨折。业内人士闲谈此事时甚至毫无证据地疑心谋杀。他不停地讲,真的就是一场脱口秀。活跃气氛,不使旅途乏味,不让游客因为乏味而产生负面情绪导致以后可能出现各种困难局面,这是导游的常规操作。看过崔导的首秀,刘伯伯比较放心,言简意赅地评论说这个导游好的。在唯利是图的导游手里,游客会吃苦的。我们这个团是零购物。走的是摄影团的行程。
就我个人而言,在东川所见,有几个人生第一次。第一次亲眼见到红土地。与以前看过的照片相比,感觉红得不够浓郁。不知道是以前看过的照片失真,还是云南其他地方还有红土地独领风骚,或者是记忆出错。第一次看见密密麻麻的松林。想大约是人工种植。后来到景点看风景时特意近距离仔细看了。还拍了照片。比较有把握地认为,是人工种植的。问崔导。果然。是早年飞机播种。第一次看见青稞。路边有青稞地。青稞已经有长穗。风吹过,麦浪滚滚,很好看。初中时笔名虹星的两个姑娘儿对此有抒情描述,今天方才得见。第一次到这样的海拔高度。住宿地是映像旅游小镇,海拔2400米。以前到过浙江临安的清凉峰,记得海拔是1800���米。几乎没感觉有高原反应。第一次知道,此地9月有油菜花开。东川缺水,土地贫瘠,适宜种土豆和青稞等等。
第一天安排很好。上午先看两个景点。初步欣赏红土地风光。然后入住酒店。中餐后休息两个多小时,再到大景点落霞沟。都是光照充足最佳的。上午到的一个风景地,是和明星老人拍照。此前的明星老人,带一条狗,两年前已去世。现在这位明星老人,带两只羊。白羊毛色发黄。一动不动卧在老人身边。黑羊顽皮,到处走动,似乎到处挑衅,很有兴趣对女士的花衣裙咬一口。明星老人们在固定时间在固定地点出镜,等旅游团抵达。旅行社支付给他们费用。刘伯伯和明星老人拍照时,要抽他的大烟筒。此前老人抽烟都是假装。这时,老人笨手笨脚地从口袋里拿出烟丝塞到烟斗里,刘伯伯给他点燃,还有模有样抽了两口。与老人拍了集体照。不知这位明星老人百年之后,会是谁,带着什么,定时定点出镜。旅行社和本地老人,一定会达成某种协议的。或者已经有协议,有候选人在热切等待中。
此行看红土地,落霞沟最出色。下午从西侧高山的观景台放眼向东望去,高山横亘,直冲云霄,东西两列高山之间,是一深谷。深谷之中,有地势耸立如高台。高台上有一村落附着,房屋错落高低,周围梯田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红色醒目,看着心旷神怡。落霞沟南北延伸,远处有更多村落。对面山上,也有几个村落散布。有云有雾时,是可以说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这时想到,红土地美景,需要俯瞰才好。向集中点去时,在栈道上缓缓行走,郞莺看见下面坡地树林边有一人蹲坐着,一动不动。她眼神好,一眼看到,并且说他在做什么。大家一阵哄笑。在等车地,看到一群黑羊回家。看到路边购物棚里一对双胞胎女孩,大约十岁出头,很可爱的样子。落霞沟之后去看夕阳西下的地方,叫做七彩坡。本意是要开发成一个旅游观光点的。有停车场,甚至还有观光缆车。在那里拍了很多照片。之后又去了一个村子看落日。太阳落山的过程,从青稞地这一边看去,很壮观。青稞随风舞动。看着日落,就感觉气温渐渐下降。刘伯伯和我都拍了照片,感觉照片不错。刘伯伯在村子小卖部买了饮料,价格14元多,貌似很便宜,怀疑是不是算错了。但没说话。看完日落,走过路边一个私人院落。里面有一个观景台。刘伯伯和我走进院落时,看见入口处的右边墙后,4个3-4岁的小女孩在玩沙子,神情专注,动作麻利,各有台词,各有任务,很投入的样子。只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攀登到观景台上,放眼四望,红土地黄昏风景宜人。没有感觉苍凉,没有牛羊归,没有炊烟缓缓升起。有风吹过头顶双肩,耳朵里都是风的声音。
现在想起来,看落霞沟的地方在山上,应该没有理由叫落霞沟。它应该另有名字。毕竟那是俯瞰落霞沟景色的地方。但也许那个地方就叫做落霞沟。也许是因为旅游才这么叫的。山沟高台上的村庄很可能另有名字,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一段山沟,叫做落霞沟。其中的逻辑,很强悍,很自在。作为远游者的我也就是这么一看一想,然后在很远的地方表示有疑惑,写在游记当中。我有疑惑。我的有和我的疑惑,都有可能是大错特错的。
所谓千年老龙树,是一棵冷杉。只可远看。孤零零一棵,立在远方山脊之上。比它老的树,与它同龄的树,甚至比它小几百岁的树,早就没了。关于孤单寂寞冷,此树有发言权。下面的山坡上满眼青葱,也就是这几年种的树。山下是坟地。有些坟墓清晰可见,有些则藏身树林。崔导提醒拍照尽量避免坟墓入镜头。远望老龙树的路边,当地旅游局树有一块石碑。
日程表给出的地名是乐谱凹,烟斗老人,落霞沟,红土地大观,螺蛳湾,瓦房梁子看日落。
第一天,就产生了大量好照片。三只美女,遇到五彩缤纷的景点,遇到阳光灿烂的美好时刻,遇到生机盎然的春天,遇到开心美丽的自己,不留下天人合一分外妖娆的照片,还有没有天理啊。
旅行团中有一小姑娘,用无人机拍照片。她拍的红土地照片,非常漂亮。发到群里,收藏了。
本日金句 小崔导游说,明天看日出,风雨无阻。
4月12日 小崔导游想要风雨无阻展示给大家的,是东川红土地上的日出和被清晨阳光静静照耀的红土地。地点是在11日下午向东看风景的七彩坡。所谓七彩坡,我觉得并不是看风景的地点,而是在山顶望出去可以见到的风景。山顶风大,早晨一定会很冷。因此刘伯伯和我都选择不去。慢悠悠起床,早餐后乘车离开东川红土地,前往元谋浪巴浦土林。
七天往返2100公里,这一天上午我精神最好,很好奇观看窗外景色。后来的行程,不知怎地,一路上常常会瞌睡。这一天上午毫无倦意,是我的运气。因此看到了一些让我好奇的事情。沿路看见本地人对黄色的喜好。好多房子的外墙是涂成明黄色的。有的新房子下半部分是蔚蓝色。很多屋顶是天蓝色铁皮。屋顶和院子加盖蓝铁皮,大约是隔热挡雨。看房子的颜色,就可以猜到云南人对黄色有多喜欢。在离开东川的路上,甚至看到交通灯的外壳和架子都涂成淡黄色。后来在其他地方也看到不少房子外墙涂成黄色。尤其是学校的建筑。昆明讲武堂也是黄色,不过更为浓郁耀眼一些。当然这是后话。去土林的路上,还看到其他颜色的房子。有一些房子是通体红褐色的,像红土地的颜色。有些山与山之间的缝隙很细小。少有大山谷。山之间没有河。有村落和田地。一路上很久都没看到河。看到一个池塘,一条小溪,一闪而过。没有第二个池塘,第二条小河。有些山上树木葱茏,有些山荒凉。有几处远山仿佛宋元时期的古画。山头线条圆润,通体黄色,树木稀疏。在路边看到型似芦荟的巨型植物。不知道是什么。以为是剑麻。后来查了一下,很有可能是龙舌兰。但不能确定。一路上看到很多。有些荒山坡上也有。不那么健硕。长条叶子有些颓废。颜色似乎也不那么正。
看起来沿路农村还有一家一户小规模经营。相邻地块庄稼不一样。玉米茁壮。小崔导游后来介绍说是水果型玉米。有一些低矮大棚。路边小山坡一处村落遗址一闪而过。断壁残垣,很荒凉,房顶杳无踪影。像是新疆沙漠中古代城市遗存。一路山上的树显得很年轻。有些高树树干直径很细,修长。推想起来,显然山上的树林也有生死。所谓草木一生。只不过没人注意。野外的树木不大可能长到参天。长到一定高度,长到一定年岁,树就会成才,就会被人惦记,把树砍下来盖房子和做家具。猜想起来,这就是野地里树木很难活到高龄的主要原因。刀斧之下,树很少能长命百岁。这件事,庄子曾经讨论过的。
在平田镇路边摊午餐。因为疫情突然爆发,旅游生意大受影响。我们选择的店,只有夫妻两个,没其他人。老板给我们安排坐在有过堂风的走廊,还算凉快。专门点了豆腐。店里没有。到路对面摊子上买了豆腐。红烧豆腐很不错。
下午抵达浪巴浦土林。天气晴朗炎热。抵达山顶最高处,然后向下走石板路进入土林。所谓土林,甚是怪异。有的陡峭如悬崖。有的如塔尖,几个一丛。也有的如塔独立,仿佛宫殿残存。形状有点鬼斧神工的意思。没有石头。全是黄土。造型奇特。有荒凉的气氛弥漫。不像山崖。山崖虽然也一直处于风化中,但看起来很坚硬,有万古不变的气势。土林没有这种万古不变的气势。被风雨侵蚀的痕迹,举目皆是,看起来触目惊心。好像不用多少年,土林就会消失或者完全改变模样。有一处地面,被雨水冲刷,沟壑纵横。好多矮树,仿佛枯死,只有树干树枝,没有树叶。也许要到雨季才会显露生机。从高处俯瞰,整个土林所在,看似塌陷,浮土均被冲走。剩余的,有如锅底,有些土壁特别坚硬。有些部位,从颜色看,似乎喷过固化剂。土林敞开的地方,是一个水库。
天气炎热。在土林里一路走,一路拍照。土林几乎没有树荫。相当一部分树估计是景点开发时种植的。很神奇的是,郞莺本来可以半途撤退,但居然走完全程。从锅底爬了出来,到达山顶。大群大群三角梅盛开。紫红色,很鲜艳。有人工种植的树林,在风中斜着。注意到路边的一块装饰石头上居然有一个螺钉。不知道是不是起固定作用不让石头被风吹走。景点出入口,庭院树木葱茏,三角梅盛开。
本日涌现出了不少好照片。刘伯伯和我并肩站立头碰头的照片,有创意,可以说是特立独行。申请为今日最佳姿态奖。获大家批准。照片中,我俩没伪装好,不小心露出了长腿猿人的样子,被俞虹发现。很犀利的眼光。
因为是摄影团,有几个人希望看日落。想起来在游览点的三号休息处,有一对老夫妻在凉亭里等日落。我们不看日落,5点多就出来,在外面阴凉地等。小崔导游说日落要到7点多,让其他人先吃饭。于是到景点餐厅点菜吃饭。男士喝了啤酒。餐后,我们到餐厅外空地上坐下来聊天。小袁在空地上疾行,算是锻炼身体。7点半,看日落的人回来。启程去元谋县城。夜色迅速降临。山路行走两个多小时。路上透过车窗和树梢,看见北斗七星,顺着北斗七星的斗柄,居然还找到北极星。北极星孤星低悬。几十年没见,北斗七星还是老样子。
晚上9点多抵达元谋县城。入住树树园酒店。宽带上网很流畅。刘伯伯到夜市买了西瓜和牛奶。他承认,夜市有一家咖啡店。本想自己在那里喝了咖啡就回来,什么都不买。但他不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牛奶好,西瓜好,都不如刘伯伯好。刘伯伯说,回来看到小崔和司机蔡师傅因看日落耽误时间走夜路交换意见,不太愉快。第二天一大早还相互不太理睬。好在两人都是专业人士,交换意见后就放下了,后来的合作没受影响。
本日金句 时建星是以一张照片带活一条旅游线路的人。
4月13日 元谋县城看起来很新,舒适干净,小家碧玉,知道自己是谁,自在。不像某些县城,企图高大上,却一不小心露出土豪的样子,各个部分显得极不协调。昨天晚上抵达时元谋县城在夜色中看起来不错。第二天离开时又看到了元谋县城的另一面。还是很喜欢。县城一级的城市,给我这样的好印象,还是很难得的。就不多说了。离开元谋县城,崔导说公路左面远山,就是以前发现元谋猿人的地方,元谋猿人距离现在170万年。而山的另一边是金沙江。上网搜索了一下,昨天路边看见的植物,大概是剑麻或者是龙舌兰。昨天路上看见夹竹桃盛开。
昆明西北入口后不久见一庭院,靠山一侧有汽车机器人一枚,巍然耸立。大约有5-6米高。威震天之类的,英姿勃发。盔甲红蓝颜色出挑。公路边看见农家院落屋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的铝制大桶,基本是立式安装。与早先东川一带的卧式安装,有显著不同。不知为什么。瞥见不太高的半山腰有一幢孤独水泥平房,似乎是被遗弃的。半新。孤零零的一个窗户,黑洞洞的。不知在此处建房有何意义。也许是世事无常,也许是现金流中断。周围的树林,看起来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样子。
抚仙湖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据说面积有200多平方公里。湖水清澈,远山青黛。水很深。刘伯伯看抚仙湖,随口就背范仲淹名句“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湖水清澈的根本原因,是保护措施得当 ,据说用油驱动的动力船只一律不准使用。据说还有军事研究基地,早年研制鱼雷。先上笔架山,去看观音寺。观音寺是一个玲珑精致的寺院。观音殿前从大缸中往外舀水的女人告诉刘伯伯和我,这个寺里有三四个和尚。不知她为什么用了三四个这个不确切数量概念。观音殿本身并无太大吸引力。殿本身就不大,地面还摆放不少做功课用的座垫。从观音殿出来,那个女人已经从缸底舀出小半脸盆一元硬币,收获不错。估计定期清理缸底硬币,大约是符合“财不外露”这条金科玉律的。这个寺庙内应该有人很愿意种花,不大的庭院内到处是花盆,枝叶茂盛,有不少开花的植物。大红大紫。有浓郁的市井烟火气。有一个偏院,供奉财神,财神的塑像看起来并不那么精致,略显粗糙,大约是乡下信众的手笔。说市井气浓郁,是有理由的。寺前有不少碑,其中一块刻着满满文字,本地一文人撰写,文采一般,语句不太讲究,但也洋溢着半杯水晃荡的骄傲自豪。山上的碑文,大多用蓝色渲染。此前在其他地方没见过。大概也是一绝。下山时路边有一块石碑上刻着明朝诗人杨慎赞美抚仙湖的诗,诗中最后一句有胜西湖一说。杭州生杭州长的小袁对此非常不满,说这个描述过分了。刘伯伯评论说,说杭州是人间天堂,神仙也没说什么。
从观音寺出来,小径曲折向上几十步,便有一亭,小巧玲珑,可以俯瞰湖面和远山。山下湖边沙滩平整,岸边湖面上停泊有很多游船,鳞次栉比。笔架山和观音寺有两大奇妙。一是山顶亭子外可看见红蜻蜓飞,忽而悬停,忽而疾走。山下虽然也看到红蜻蜓飞,但没那么多。还有就是观音寺外栏杆下是绝壁,绝壁上长着不少仙人掌。看起来是野生的。山下没有。估计当初有人移植在此,仙人掌很适应此地水土,便生存了下来。看着这些仙人掌,感觉神奇,有点恍惚。这座小山,灵气充溢,是好地方。
下山小径终结处,湖岸是人工堆砌的。还未到山脚,就听到湖水拍打石岸发出的低沉有力声音,节奏缓慢,声音空幻,也是一种天籁。想起苏东坡在《石钟山记》提到过水与石神奇互动。走到石岸边,看湖水极其清澈,默默站了片刻。
按行程,中午有大约有一个多小时自由游玩和午餐。在湖边找了一家小吃店。点了本地的小吃,比如炒米线,凉米线,虾饼,包浆豆腐。陆续上来,满满一桌子。吃得很开心。顺便在这里说一下,这一次旅游在云南吃过的各种豆腐,我个人意见,名列第一的是抚仙湖湖边小吃店的包浆豆腐,蘸调料,味道鲜美。应该不是抚仙湖本身的加持。其他地方的豆腐,似乎都略逊一筹。在抚仙湖边小吃店里第一次尝到梨醋的滋味,凉拌米线,酸酸甜甜,连声叫好。回到杭州后淘宝上网购了一大瓶,算是对云南味道的追忆。吃饱喝足,我响应刘伯伯的号召,去乘双人脚踏船,到抚仙湖上观赏风景。既然来了,不妨乘兴一游。办好手续,上船。脚踏起来,出乎意料地轻巧。只是离岸仅仅几十米,就能感觉风和涌浪的力量。如果出去一百米,浪和风的感觉会更大,虽然那天看起来风平浪静。刘伯伯和我分坐船两侧,我比他体重大,船明显向我这边倾斜。刘伯伯还使劲摇晃。我有点担心翻船。虽然晓得自己会游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手机进水,就很麻烦。刘伯伯笑我。我一笑了之。从水上看岸边山峰和沙滩,别是一番风景。刚才去过的笔架山,以我所见,似乎只是整个笔架的一部分而已。
将要离开抚仙湖时,在路边餐馆门口看见老板娘在弄模样很难看的虫子,黑乎乎的。问了一下,原来是蜻蜓幼虫。大约油炸了才能吃的。不敢揣想会是什么味道。
离开抚仙湖,赶赴建水。抵达建水,已是下午。稍事休整,便出来逛街。留给我们逛建水古城的时间不太多。建水古城,现在还有城门和部分城墙残留。比春秋战国时期文献记载的古代小国的都城要大很多。老城内朱家花园最为出色,仅面积就有2万多平方米。大概长宽400-500米。花园大致占一半面积,有树有花有池塘有假山有亭子有走廊。房屋部分也���奢侈,功能各异,四通八达,有如迷宫。《阿房宫赋》对宫殿的描述,大约也是可以用来描述朱家花园的。据说是晚清时期一个武状元的宅邸。天高皇帝远,这个武状元有不可一世的气势,如此规制明显是超标的。可惜的是,没有时间细看各个部分。从正门进入朱家花园后不远,一个临水的宽敞建筑被改为咖啡屋,没什么生意。在临近出口的地方,走廊屋檐下摆放着一条长凳。现在记忆有点模糊的,当时很可能是时建星建议,大家可以靠墙坐在长凳上合影。一旁两个工作人员拒绝为我们拍摄,看起来不是因为忙着谈天,而是大义凛然地坚持“坚决不给游客拍照”的原则。照片里的我们,虽是在屋檐下,光线却意外充沛,脸部细节特别清晰。表情松弛悠然,笑容亲切,是相处50年才有的那种自在,仿佛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寻得正果。赞。
建水,古代某个时期称为临安,不知道与历史上更为显赫的南宋临安的命名是否有相似之处。建水古城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各种建筑面积大。因为时间关系,很多大景点,只是从门口走过。文庙,门面宏大,门内居然是一个大湖泊。绕过湖泊才是大成殿等等建筑群。临安都府门面也很气魄,门旁用来鸣冤的鼓还在,远看着上面满是灰尘。不知道最后一次是谁擂鼓,为何鸣冤。科举考场前两个石桩矗立,“官员兵民到此下马”赫然可见,足以生动想象当年庄严肃穆的气场。古城还留有宽阔的步行街,石板铺就,两旁是大榕树,枝叶茂盛。树上有灯,藏身在人造鸟巢中。建水古城这一条街,还是国家气象局认证的天然氧吧,可见空气之好,有点奇特。街面建筑有相当一部分古意盎然古风纯粹。另外一部分猜想是现代仿建。色彩浓烈,有高屋檐,窗户古色古香。在街上遇到一个很小的门,门上有台儿庄战死烈士的照片和事迹,供后人凭吊和缅怀。想来应该是建水人,曾在此居住。朝阳楼是古城楼,规模宏大,气势庄严,是皇城的那种红色,保留完整,门上流霞飞云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刘伯伯居然认了出来。建水这个古城,应当住上一两晚,深度游览。建水的古建筑,唯一让我吐槽的,是好多建筑物表面手写文字太多,大多抄录经典语录、诗词句子和吉祥话。书法潦草,没什么章法。而且,把那么多表面积用来题词,多少有点喧宾夺主,掩盖了建筑本身的魅力。江南古民居和寺庙的楹联匾额,文字和书法极为讲究,贵精不贵多。这是很好的传统和追求。而且房屋本身留有足够的空间和表面来显示建筑点面线的精美讲究和家大业大的气魄,经得起学问家和有钱人的细看。
黄昏降临,我们要找饭店吃饭。去西门外,据说那边有很多餐饮店聚集。看了一通,大多是吃豆腐小吃的,有点失望。桌凳低矮,有服务员在桌子的一侧煎豆腐,其他人围着桌子坐着享用。好像这是本地比较盛行的吃建水豆腐的传统方式。但却不是我们中意的。只好从老城门返回古城内,选择路边一家餐饮店。门口极小。进入之后,别有洞天。是古代大户人家的格局。大部分食客都在前后两个院子里露天就餐。我们只能在中间大殿似的建筑内就坐。喝了啤酒。院子里提供免费品尝建水豆腐。郞莺去尝了。
下午在古城乱逛时,发生地震。在街上没一点感觉。崔导在群里发消息说,他在酒店躺着,感觉到摇晃,意识到是地震。上网查了一下,果然有新闻报道说地震了,记得是3点几级,震中就是建水。我们千里迢迢紧赶慢赶好歹及时在震中现身,地震发生了我们没感觉,好像地震对我们也没感觉,想起来很有点遗憾啊。
4月14日 早晨看日出。小崔导游要求都去,因为是去双龙桥看日出。日出,湖,横亘湖上的17孔石桥及其倒影,三者合起来算是建水一景。说不去就错过这个景点了。刘伯伯没去。但懒觉也没睡成。我们5点55下楼集合出发去看日出。刘伯伯6点5分在群里发了一则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控诉。在他创作的剧本里,我早晨四点就息息索索起来,终于离开时竟然大声摔门而出。说正要睡眠又有谁谁不厌其烦地前后两次来敲门大声催促去看日出。刘伯伯一阵懊恼后睡意全无。一通文字让大家笑了很久,认为这段文字应当放入游记。
双龙桥算是一大奇迹。在诸如杭州或者北京有历史有文化的大城市看见长桥这样的风景名胜,也许不太奇怪。但在云南,一个不大的湖上,有这样一座风景功能大于实际应用功能的桥,让我感觉讶异。初为3孔桥,建于乾隆年间。1839年扩建至现今看到的17孔。两端桥头原来各有一桥头亭子,中间又有楼台亭阁一样的大亭子,大屋檐,看起来甚是庄严。北面的桥头亭在上世纪初护国战争时期毁于战火,后来没有修复。据说建水当地人是支持袁世凯的。被打败了,就低头认输,没人出来说要重修。日出之前,光线渐渐明亮,由湖岸东望,水面似镜,没有涟漪,桥的倒影纹丝不动,很清晰。在不太长的一段时间里,东边云层在手机照相机画面看居然呈现某种幽灵般的蓝色。崔导称其为蓝调。观光团里几个上海女人,被他的高深用词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声问什么蓝调,焦急的口气好像马上要失去一个亿。
双龙桥的建造,想来当时此地算是比较富裕,地方社区健全,政权强大,百姓安居乐业,当地乡绅颇有声望,故能一呼百应,有足够人力物力投入。但这只是猜测,并未深究历史细节来支持。
有无人机的小姑娘后来发出来鸟眼照。照片里双龙桥看起来叹为观止。有几个镜头里,桥上的楼阁,若无天空俯瞰视角,看不到前后屋檐神奇重叠。
回到酒店吃早餐。居然看见有两位大师傅负责提供全套米线。我连吃两大碗,原汁原味。刘伯伯说,是饭店有心从外面请来厨师做米线。全部行程里,建水饭店的自助早餐最好。
临出发时,饭店工作人员来说某房间硅胶衣架少了,问有没有放错到其他房间云云。小崔导游帮着问了一声。大家沉默。崔很清楚,有点埋怨工作人员糊涂。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清楚的是,一个或者几个衣架的事,绝没有开箱检查之理,不排除饭店工作人员清点有误,没道理去纠结数字不对有几种可能性。
离开建水前,去看千年古井。这古井是一个奇特存在。在城墙外不远的一个平坦之处,赫然有一口巨大水井,有围墙围成一个院子,一旁亭子和长椅供闲坐和社交活动,小院外面有几棵大树。井口直径大约有2-3米。水离井口不过一米多,极为清澈。有多个取水的塑料吊桶倒扣在井栏上,供取水人自由取用。取水的第一规则是,不能将打出的水倒回去。自明朝初年建成至今,一直在使用中。看到有人骑电动车来取水。地下水如此丰沛,难以想象。刘伯伯对此大为感叹。离井十多米处有一个著名的豆腐坊,用的就是古井井水,出产的豆腐名闻遐迩。门口墙上贴着电视台��节目时留下的照片。离开时,我们到豆腐坊门口探头观望。里面热气腾腾,几个人坐着,将豆腐一小团一小团捏在手里,用纱布包裹一捏成型,然后解开纱布放到木板上。地上放着众多案板,上面是已经捏成型的豆腐。这古老技艺不知还能传承多少代。
看完水井后,前往蒙自的碧色寨。碧色寨有一火车站,是法国人建造,1910年通车。铁路直达越南,是当年云南矿石出口贸易的重要枢纽。前几年还有火车每天一班经过。冯小刚拍的电影《芳华》曾在火车站取景,吸引很多游客。让游客很中意的是穿全套军装在站台和铁轨拍照。所谓军装,并非制式,做工简陋粗糙,用的是化纤织物,易洗易干,绝无污染之虞。时建星敦促所有人都要换军装。小袁没换。刘伯伯在整理军容军姿时,我给他拍了照,评论说,他有时候看着像父亲,有时候看像母亲。他认同,说也有其他人这么说的。我们在车站站台和铁轨上摆各种姿势,拍了不少的照片。刘伯伯做有些动作,极其文艺,很是奔放,让我大吃一惊。后来才知道,是有童子功的,这是后话。然后又去一百米外的小火车旁拍照。拍完想去站内另一头的小吃店吃饭。好不容易走到那里,却发现都关门大吉。于是走到外面还军装的店铺,对面有一大米线店。大吃一顿后,大家说笑并上厕所然后离开。不料竟然忘记付钱。结果老板娘急急赶过来时,电瓶车已经启动。赶紧停车道歉付钱。大家又大笑,认为此尴尬事应写入游记。有点遗憾的是,车站后面山坡上法国人当时居住的生活区,没时间去走马观花看。看标识知道有网球场的。
午餐后前往元阳哈尼梯田。路程有点远。但安排就是在下午赶到看日落。梯田层层叠叠,相当一部分田中有水,远看如明镜。梯田所在之处,地势明显平坦开阔,逐渐缓缓下降。陡坡处绿树茂密。在如此群山之中,地势恰好可以造梯田,而且水源丰富,是见证天无绝人之路的实例,也见证哈尼人智慧勤劳因地制宜安居乐业的绝招。这一大群梯田,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命名的世界遗产地。下午天色稍微有些朦胧。观景台位于谷地东面。从高处眺望,太阳倒影在水田里移动,从一块梯田移动到另一块。观景台上人头攒动,不乏看起来很专业的人士。有不少架着的照相机,面对太阳要落下去的山顶。还有不少手机也安装在栏杆上,看似无人看管。看其中画面是太阳低垂金光四射山峰如画屏耸立,其间距离缓缓拉近。在落日前大半个小时,山上出现乌云,形状诡异,不知来出的黑色在云中纠缠,乌云准确落在日头归处。光芒从云后逸出,孔武有力,看起来很是壮观。知道日落景色将不可见,观景台上退潮一样少了不少游客。专业人士还在做最后的坚持。暝色渐渐浓郁,梯田水如镜的明亮也渐渐隐去,专业人士开始收设备。我们要到点才撤退。乘着观景台人少,大家又摆姿势拍照。刘伯伯买来炸土豆条,热乎乎的,蘸调料吃,真香。不亦乐乎。
晚上在酒店楼下餐厅用餐。出乎意料的是,有蛋糕和酒。还有寿星帽子。各位同学专门为我准备过生日的。刘伯伯有心了。第一次和同学一起过生日,很温暖。感谢。刘伯伯买的纯米酒是高度白酒。刘伯伯有点喝大了。话多,声音响。隔壁桌上碰巧有一对老夫妻也过生日。原来女方的生日也是这一天。这是我碰到过第二个生日相同的人。他们没蛋糕,但有葡萄酒,点了几个菜。我们唱生日快乐歌。他们也一起唱。
晚上加班一个小时不到完成了一个英文文档。因为没电脑,问崔导是否能帮忙解决。崔导人脉广。在来元阳梯田的路上打好电话。他从本地的一个摄影家那里借来手提电脑。我用完后提去他房间。9点多了,同一个房间的司机蔡师傅已经睡了。崔导立马外出去还电脑。崔导是个热心人。后来才知道,是云南本地旅行社的金牌导游。谢谢崔导。
生日快乐。
4月15日 旅游收入应该是元阳当地居民收入的一大来源吧。街不宽,却有好多高楼酒店,停好多车。我们一大早起来时,天是黑的。身兼数职的老板娘还没起来烧面。于是大家等着。老板娘终于出现,手脚麻利。所谓早餐,就是一碗面。用完早餐,大家乘车前往观景台看日出。观景台是在大山谷的西侧。我们抵达时,已经有不少人。我和刘伯伯占据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人渐渐多起来。刘伯伯有点温良恭俭让,被身边一女的很彪悍地挤到栏杆后。等待日出时,我左边一个上海老男人连声哀叹冷。我很自得地说,我很英明,穿那么厚。他看看我,说你不英明。我连声说我英明的。见我坚持,他犹豫地说,你是聪明,不是英明。我强调我是英明。他无奈让一小步,说,只有聪明,才能英明。见他死活不肯同意,我有点失望。讲笑话,活跃气氛,我主动当逗哏,他也应该有当捧哏的觉悟嘛。
天慢慢放亮,只见有白云从东边山谷里的北侧缺口处涌了进来,紧贴着山势树林缓缓而行,有龙盘虎踞的样子,气势很盛。靠近观景台一侧的山谷梯田的阡陌上有人走路。崔导指给我们看。我这眼神,费了老大劲才找到目标。然后太阳就慢慢起来。并不是大晴天万里无云的天气。太阳从云头里出来,有点隐隐约约。然后就放出光芒来。观景台上头攒动,且有人到处走动。太阳出来好久,好多人竟然迟到,到处奔跑找最佳拍摄位置。观景台向下还有好几层。有人就纷纷涌到下层。时建星把观景台各层都走了一遍。早上看日出,主要是看日出时梯田风景。观景点是远看,是看全景。
看完日出后,我们便去细看梯田。途经几个小观景点停车,从不同侧面远望梯田。然后到一地势开阔之处停车。崔导说我们可以从这里沿田中阡陌随意向下行走,观赏风景,拍照留念,但切记不要走得太远。桃花源记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虽说这里因村寨遥远而没听到鸡鸣犬吠,但水田阡陌纵横却是实实在在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元阳梯田之所以得以存在,与本地水源丰富息息相关。山上山下水草丰美,林木郁郁葱葱,云烟氤氲,有江南的模样。走近了梯田,便有更为确切的认知。在梯田边上的水沟旁,拿出手机,录了两段音频,流水淙淙汩汩,仿佛有气泡声,仿佛听到水势遇到小石头或者不平坦处而中断而婉转的声音。六人合影,有几张好照片。我拍到一张照片,因为梯田形状构图还算不错,感觉满意。
元阳梯田,日落日出时的光景,都看了,真心感觉不错。我知道,这些不错的感觉一点一点累计,有助于形成一个总体认识,觉得这趟云南之旅,风景值得 一看,算是增广见闻。从梯田上行时,突然注意到小径旁大树下有一个水泥做的长方形立体,不知是做什么的。只见顶上有一个祭祀用的小物体,于是一下子就猜想这是当地人的墓。没有墓碑。就是一个长方形水泥块。果然,在小径走到公路上去的路边,又看见一个。上了公路,公路对面的路边有三四个。从外观看,若不知道本地习俗,不太会注意那是墓。路边有农妇设摊卖水果。杭州有人称为丑八怪的柑橘,要价10元3斤。说是很便宜。郞莺买了很大一塑料袋。分给大家。几天才吃完。这种水果比较正式的名字好像是耙耙柑。
然后我们深入一哈尼族村子去走马观花。走近了看哈尼族的房屋,解决了心中的一个疑惑。昨天来时,在路边看到那些黄色泥土色的房子外表,好像砖墙的样子,但那些线条似乎显示砖有大小。所以当时就疑心其实并不是砖墙,而是刻意做上去模仿砖墙。现在近看,果然是线条留在墙面。村子里有几处公共取水处,就是一个小水池子,里面有泉水,上有小屋顶遮挡灰尘。见一人在水池子旁杀鸡清洗。哈尼族的房屋建筑算是有其特色。村子里还有一个大广场。从村子里慢慢走出去时,突然在路边听到树丛里有鸡群骚动。于是停下来看。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年轻芦花母鸡从树丛中窜了出来,落荒而逃,样子有点狼狈,沿着路跑过一栋房子,从墙角拐弯处消失了。树丛里追出两只年轻公鸡,看起来是想要对那只母鸡非礼的冒失家伙。它们一路发出激动的声音,猛追出5-6米到墙边拐角,不料从墙角后踱步出来一只年长公鸡,挡住它们的路,不让继续追。两只年轻公鸡试图继续追赶,见形势不好,便放弃了。三只公鸡发出某种声音进行沟通。从我身边的树丛里早跑出另外两只年轻公鸡,探头探脑遥遥观望那边的情况。路的另一边是一个院子,门敞开着,门口卧着一只小猫,神情闲适,先看母鸡狼狈逃窜,又看公鸡追赶,然后看年长公鸡挡路。小猫闲看时,从门口窜出一只大猫,估计是听到喧闹声赶出来看热闹,速度极快,情绪激动,尾巴在身后都成平行线了,飞也似地跑到那两只年轻公鸡被挡住的地方,朝拐弯处看。很难相信,这些小动物没有一点智慧。我看得满心欢喜。这可遇不可求的戏剧性冲突,让宁静的村子顿时变得生动可爱。
中午在个旧某个交通枢纽停车吃饭。车停在加油站空地。路对面有一长排卖水果的摊位。往前走一段,水果摊位对面有餐馆。时建星点菜超水平发挥,土豆泥,炸小鱼,红烧豆腐,西红柿鸡蛋汤,南瓜藤。大家食指大动。郞莺破例添了一碗饭。大家赞不绝口。吃罢又一起去隔壁给老板和老板娘点赞,方才离开。
午饭后行程4个多小时,抵达广南县城。在路上就拜托时建星晚上点菜再次超水平发挥。入住后,天色尚早,休整后出来逛街。找到一家药膳餐馆,点了气锅鸡,有药材和蔬菜入锅。小袁胃口大开。
4月16日 前往被称为世外桃源的坝美。路上小崔导游介绍坝美的前生今世。此前坝美因为各种纷争而于2019年关停。政府拿回各种经营权后,巨额投资,修缮道路等等。今年春节之后才重新开放。从停车场下,进入气派恢弘的游客中心,买票后乘电瓶车行10公里才抵达景点,这么个进入景点安排,算是很罕见吧。坝美因发大水而关停,旅游团因此改行程,这种事常常发生。没去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去过后,则可猜测一二。坝美被称为世外桃源是有道理的。进出坝美,都要各经过一个溶洞,像陶渊明《桃花源记》描述的那样。一旦发大水,船在溶洞中行走大约会很危险,而回程中另外一段行船以及在河上栈道徒步,大约也会受影响。
乘船进入前,刘伯伯心情有点激动,把《桃花源记》择要大声背诵了一遍。进入景区入口的溶洞,船大约要弯曲行走950多米。洞内黑暗,船首灯远远照亮岩壁上荧光航标,才知道方向。中途看见洞顶几处裂缝,洞外绿色植物和亮白天空依稀可见。出洞时,头顶有钟乳石奇形怪状。这里的钟乳石似乎发育不完整,没有秀色可餐、整齐悬垂的石柱,岂非咄咄怪事。
与山洞之行相比,桃花源内的村子和土地显得平淡无奇,司空见惯的田园风光,并无特别出色的风景。河边有一排水车有大轮子,咿咿呀呀转动。这样的装置,显然是不实用的,当然是给好奇的游客看和当留影背景的。附近还有一座不长的丁步桥,由一块块石块组成。从石块上走过,算不上步步惊心。若有大水时,大概会有些意思。有桃树散落四处,桃花粉红,艳丽无比,树枝上桃花多到难以置信。走近了细看,才发现是人造花枝绑在树上。不过远看起来,乡村景色却因这一抹艳丽而增色不少。想,若没有这些桃花点缀,田园风光当如何设计才显得自然亲切古朴?路灯的形状是马灯,用LED 灯泡。一路看去,有不少马灯悬挂。走到一处发现刘伯伯坐在路边小摊边上。手里拿着一个猴子的小物品,说是他的生肖。原来老牛属猴。显然他已与摆摊的老乡攀谈多时。路边有不少土坟,坟上插有白幡。大多数土坟没有墓碑。有一处水泥墓比较显眼。墓碑上写某公某某形魂之墓。我对刘伯伯说,形魂两字用得好。我理解是说魂在此,形体在此。刘伯伯点点头。说形魂在此,可能是当地某种信念。其他地方的信念里,两者可能分离。
据说村子里大多数原住民均已搬走或者外出打工。现在有多是外来户和投资商。路边一些小摊贩买纪念品,估计都是本地人,纪念品也很平常,大概是什么地方批发来的。在一个摊子上,一眼瞥见十多个黑色簪子。当时想,簪子还在,已无长发。不知传说中“等我长发及腰”的女子,当年用的什么簪子。而摊上摆放的簪子,是当今新做的吗?是古老物品吗?
坝美一地据介绍有3个村子。对旅游者来说,进出均通过溶洞,最为便捷。虽有陆路与外相通,但需绕行甚远。村子里有一棵大榕树,遮天蔽日。是村子的地标。树下石条堆砌,一层层可坐上百人。旅行团约定自由活动后在那里集合。大树下有一中年男人,正假装无所谓却有些热情地介绍本地发生的矛盾和冲突,说官司进展情况,用很隐晦的方式展示自己知晓内幕,对世事人情有很精准的判断。
村子里有民居,但判断已不是原来模样。有游客进桃源小住。出去时,需先乘船,走栈道,再乘船经溶洞抵达外面。栈道不是紧贴在山崖上的,而是沿河而行。河在两山之间。一路走去,栈道两边的山,忽近忽远。栈道有些地方,树长在栈道中,栈道地板上有一个洞,树干从洞里出来。有些树干低低斜过栈道,行人需弯腰低头方能通过。不愿从栈道步行而出的人,据说可以乘坐小火车离开。但并没有人乘坐小火车。这让我有些怀疑其实小火车在人少时是不开的。沿着栈道走,看见栈道边上有巨大的芭蕉树丛。还能看见芭蕉树上结的串串果实,看起来就是香蕉。元宝树的品种似乎有些不同。有些元宝树看起来与我以前认得的长得一样。有一棵树枝上只有元宝倒垂,却没有叶子。甚是奇特。在栈道上走,听鸟鸣,听河水哗然,感觉宁静喜乐。然后安静被打破。忽然听到身后栈道上有轰然低沉刺耳之声,在空旷的河谷中显得气势逼人。回头见远远有几个人拖着旅行箱在栈道上且行且近。感觉真是大煞风景。如果在景区居住的游客要离开桃花源,必须走这条栈道,那么,这样的进出设计就很生硬了。若是住在景点内从栈道离开坝美的游客中有喜静不喜闹的,遇到自己弄出这么违和的噪声,感觉定然不好。此处腹诽一番。栈道尽头是一座桥。我们一行六人在此时会合,拍照若干。再行走一段,便是出口,然后��一条河,经另一个溶洞,行程也是900多米长。
出了桃源,便由高速公路向普者黑而去。路上在一乡村小镇停车吃饭。记忆比较清楚的是,点了一盘糖醋排骨,结果端来的是红烧肉。老板言之凿凿说这就是糖醋排骨。不知道客人若点了红烧肉,会端出什么。几只美女在餐馆旁的农贸市场摊上买了黄瓜等水果。这黄瓜模样奇特,看起来像是菜瓜。小镇公路狭窄,车子开出去一里地停在镇外公路边上。不远处是一露天家禽市场,商户看起来都是外来赶集的。
下午到普者黑。小崔导游介绍说,普者黑曾因拍某电视剧而引来游客,有眼光或者有运气的本地人经营旅馆而意外暴富,让其他人眼馋不已,纷纷贷款将自家房屋改成旅馆。不料旅游热潮来得快去得也快。银行收回贷款,很多在建房屋成了烂尾。普者黑现在名声在外大致是因为前几年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仙侠电视剧在此取景若干。我们在普者黑一个村子里的农家乐住下。这个农家乐有三层楼,有院子,有自己的餐厅,门口还可停车。住下后不久就去拍摄景点游玩。时间已是下午后半场。崔导买票,在门口点人头看我们入场,然后大家自由行动。进入景点大门,在山边小径上遇到一群出来的游客,一高大男人不知道眼睛看什么地方,用幸灾乐祸的语气教训说现在光线不好,来迟了等等。看着他似乎自顾自说话的样子,我好奇地问,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他点点头。我不以为然。我和我们团的一个上海游客说,又不是一定要看阳光灿烂。暮霭沉沉,这句话也是有的。那个老男人点头称是。
拍摄地三面有山环绕湖泊和空旷草地,风景像桂林山水,山不太高不大,草木葱郁。与坝美神似之处,是桃树上有假桃花盛开。天空开阔,有木结构亭子三五个散落各处,每个亭子都有长长白纱装饰,在风中飘动。已经不记得《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电视剧里的镜头了。在小径尽头进入开阔地,有一个棚子,里面有好几衣架花花绿绿的古装,游客可以借穿照相,有一姑娘在那里看管。攀谈几句。我问当时拍电视剧有没有她的镜头。她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没有。她解释说,所有的群众演员都是剧组带进来的,没有本地演员跑龙套。
郞莺李捷时建星三人一伙一顿猛摆姿势拍照。小袁不晓得弯到哪里去了。我和刘伯伯闲走,走到一个小亭子里坐下来。有一穿红衣老太太慢慢走过来,在亭子前打电话让家人找她,说她的位置在小亭子前。正好我们同一个旅行团的一个上海男人过来听到,忍不住评论说,这里有好多小亭子。我笑眯眯大声说看破不说破嘛。评论者冲我竖拇指,笑笑走了。草地里几匹白马吃草和奔跑。一大片草地好像是马场一样,但没有围栏。有一匹公马径直跑到离亭子不远处吃草。一点都没害怕我们的样子。估计刘伯伯和我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马拍了照。想问白马是否知道自己白马非马。再回头看时,那红衣老太太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时建星走过来,从背后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可乐后来评论说,我们好像在蹲坑。座位确实很低。看完风景慢慢沿原路走回去,暮色苍茫。出景点的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湖。岸边水中石头上有看起来像是生物的东西攀附,粉红色,大约1寸长短。距离稍微有点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有这种颜色的生物,大约是不怕鸟来吃的。走出景点,走过一座桥,回到住宿地。农家乐是夫妻经营,四川来的。有几个帮工。时建星和小袁点了本地特色菜,味道好。隔壁桌子,司机蔡师傅与人聊天。我们吃完饭,蔡师傅还在聊,很酣畅很亢奋很投入的样子。
4月17日 第二天一大早的行程,是去青龙山顶看日出。山大约只有一百米高。可以俯瞰昨日下午看到的开阔湖面、小岛屿、亭子、假桃树、草地等等。可是下雨了。黎明前的昏暗里,寥寥几个人跟着崔导去。等他们回来,用过早餐,雨还在下。崔导领着感兴趣的人去村子里逛了一圈,七八个人大多穿雨衣。拍回来的照片显示,村子里有一个牛头广场。广场上有一巨大雕塑,是黑牛的形状,不知为什么,黑牛表情悲苦和尴尬,没什么喜庆气氛。虽然刘伯伯没跟着去看村子,后来却到外面跑了一圈,想买三合一咖啡。没买到。还是农家乐老板娘有存货。开着门,喝咖啡,听雨,看院子里的花草,品种略微杂乱,但非常茂盛。中午,早早去点餐吃饭。奇怪的是,团里其他人都不吃中饭。午餐后回昆明,6小时的高速公路车程。有无人机的小姑娘在普者黑高铁站早早下车,搭乘去广州的高铁。有一南京游客离团后还要继续去云南某地旅游。在元阳过生日的那对上海夫妻离团后去西双版纳旅游。靠近昆明时,先后看到两个大湖,湖边有一些烂尾别墅楼盘。
到昆明后入住金茂酒店,这是旅游团集结和旅游开始的地方。雨下得有点大。我们一行去好几条马路外的某著名饼店买昆明著名的现做烤饼。回来的路上找了一家饭店。小袁建议要好好吃一顿庆祝云南游顺利完成。云南特色的菜,很不错。还喝了一瓶有点贵的葡萄酒。酒足饭饱走出餐馆,雨已经停了。慢慢走回宾馆。还迷路了。幸好没绕多少路。
4月18日 约好9点多,旅行社派司机来送我们去机场。早饭后,刘伯伯说想要去看看昆明讲武堂。朱德等人曾在那里学习过。我们打车去。司机50岁左右,问到景点的事情,他有点健谈,用词典雅。一问,居然是云南大学毕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多久,就到讲武堂,却发现来得太早,尚未开门。我们显然没时间等开门,只能在门外瞻仰讲武堂的风采。建筑物的黄色在初阳下显得格外耀眼。看起来是一个口字形的建筑群。刘伯伯和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到对面的翠湖门口逛了一下。拍照留念。知道闻一多殉难处就在回去路上不远。我们便步行去,很容易就寻到一条小巷内。当初的闻一多居所,现在是省级机关幼儿园。他当时已经从小巷另一头走到离家门不过三五米处,被等待已久的杀手枪杀毙命。殉难处有碑,碑前有鲜花。殉难处有毛泽东和朱德当年的联名唁电。小巷墙上展示闻一多书法多幅。其中有几幅是古色古香的篆体字,看起来是下过功夫的。还专门有一幅题写西南联大校名。又摆姿势拍了照。
离开历史惨剧伤心地,刘伯伯和我沿着林荫路向前面大道走去,希望能容易叫到出租车。这条林荫路是讲武堂大院子的背面。讲武堂隔壁是科技馆,与讲武堂是一样的黄色。科技馆隔壁据说是图书馆,在图书馆后门,有一出租车停在路边,女司机似乎闲着没事。于是打车回金茂饭店。这时早已将讲武堂和翠湖的照片发到群里。讲武堂和翠湖这两个地方,感觉很可以花点时间细看的。记得聂耳有一首翠湖春晓的作品,忘记旋律了。在林荫路上走,春天晨风缓缓吹着,很惬意。林荫路有书香气和烟火气的奇妙结合。在早晨的这一刻,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有点喜欢上了昆明。大概是魂被风吹动摇晃了一下。
回到酒店不久,旅行社派来的师傅提前到了。于是下楼,上车,前往机场。过安检时,时建星脸部自动识别失败。我估计是因为口罩在下巴下面挂着没完全摘下来。足智多谋的人工智能看美女看傻了。只好去10号门手动过关。大家开玩笑说,从宾馆到机场这么一会,时建星可能又胖了一点。去杭州的航班,在航站楼的最远端楼下登机。不远万里走到那里,坐下候机。刘伯伯去买了咖啡和可可。刘伯伯会张罗事情。后来有通知说改了登机门。到楼上。飞机到张家界要停。从张家界机场航站楼瞭望,看到跑道外几座山峰隐隐约约矗立,云雾缭绕,有点梦幻。一些游客在张家界下飞机。好多游客上。重新登机时,刘伯伯找不到登机牌,一开始还想不起自己的座位。上了飞机在包里找登机牌,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此三番五次。想刘伯伯当年英姿勃发所向披靡,现在被登机牌难倒,看来是有一点点老的。然后飞抵杭州。这一趟云南之旅圆满。从机场出来,大家挥手告别。
花絮 # 回家看地图,方才知道有疫情的丽江在哪里,这一路经过哪些地方。记得在高速公路上看见路牌上的麻栗坡三字,感觉诧异,怎么跑到广西来了。后来崔导说了一通,果然这个麻栗坡就是当年边境打仗的地方。
# 据说回到家称重面对人生真相,有增重2-3斤的,有增重1斤的。据说吃不胖的刘伯伯也胖了一点。然后就听到要减肥的一片哀叹。
# 回来后一起去看了班长。我们旅游期间,沈班因肺炎住院,昏昏沉沉睡了几天,打盐水。说好泰顺一起去。
# 以前写游记,是晚上到宾馆房间里用电脑写。16年去美国时是这样,19年去皖南小川藏线也是这样。这么做的弊病是晚上若有事,人困马乏,就会拖欠,一来二去就拖欠很多天。美国游记就是因此虎头蛇尾夭折。这次是带着小米平板。前一两天是晚上躺在床上慢慢敲字进去。后来改在白天乘车时写,回忆昨天,写今天的见闻,写想法,正好利用高速路上的空闲。
# 谢谢所有人为开心云南游的贡献。旅游团定行程,砍价,买牛奶西瓜黄瓜咖啡水果炸土豆条,小袁带来的各种零食,相互照顾,登山杖,摆姿势拍照,很好的合影照片,难忘的很多瞬间,笑声,聊天,吃饭,一次都没有用上的一大把衣架。
# 回来发现途中洗并晾干的一件上衣,全是香烟味。只好又洗了一次。我的右手食指,指向刘伯伯。
# 郞莺和小袁在吃饭时说起当年旅行结婚路上见闻种种趣事。小袁当年骑车带郞莺,把郞莺丢了还不知道,自顾自骑车走了,以为郞莺还在后座。笑。李捷儿子和媳妇以及孙女的视频和照片,很好,年轻人的快乐,朝气蓬勃。看视频,时建星的小狗狗,不良于行很久了。
# 在云南路过牛街羊街等地方。猜想街这个字与平常理解的有民居有商户的城市街道无关。应该是云南的地名专用字。听起来比较奇怪。
# 吃饭用自带碗筷,放心,也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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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胆量别在美国盖房子
在美国生活,买房子的人很多,盖房子来卖的人也很多。前者是为了生存和生活。所以喜欢拥有一座房子,一个空间。而后者多数是纯粹做生意,做买卖。而我,却是为了拥有一座完全按自己喜好而设计的房子而去盖房子,结果就有了一段我在美国的盖房子经历。
回想起来,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想不到,买房子和盖房子是两件不同概念的事情。买房子的经历,在这里不写了,因为相信很多人都拥有自己的房子,当然就会有了买房子的经历。而我,一个完全不懂建筑行业的人去盖房子,这段经历就真够精彩了。
我在美国生活了20多年,7年前一直是住美国人20年前设计的房子,一种固定格局,代表了那个时代那个地区的建筑���格。但是我一直都希望有一间按自己的要求设计的房子,特别我很相信风水这东西。我想这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要将自己的意思和要求,告诉一个地产发展商便可以了,顶多是在原来的房价上加钱。终於在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我在一个非常好的地区找到了一块空地,这是闹市区内的一片非常优静的住宅区。正常情况下,这个地方基本不会有空地建屋。
我当时毫不犹豫地买了这快空地,尽管不大但足够可以建一间自己的梦想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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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买下了土地之后,就开始找建筑商承建,结果发现,有些规模的建筑商根本不感兴趣去承建单独一间屋,他们起码要十间八间一齐承建,建单间的他们认为不划算。
结果只能去找一些小建筑商,这些讲就是建筑商,其实是个体户,他们连办公室都没有,平时接到工程就召集一班工人开工。一个工程完成后,就解散了。原来在美国也有很多这些没有规模的建筑商,个体户工司,因为在大的建筑商开始一个工程时,都会按建筑的项目按不同的专业分包判给小建筑商。
建筑行业不论大小都不会长期养一支建筑工程队伍,最下层的工作,都是临时整合。中型的建筑公司,从画图设计师,到工程师,到电工,水工,木工,全部都是临时组合,平时的办公室人员,是负责接工程,办手续,报建等文件方面的操作。所以,他们无论工程项目大小,工作程序都必须这样操作。后来,我终於明白,为什麽那些中大型的建筑商不肯单独为我建屋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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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只有去接触那些建筑商个体户,开始他们都拍胸口,承诺这,承诺那,找了第一个承建商,签好合同,交了首期定金,我就以为可以坐着等搬新屋了,结果是那个承建商要我自己去找设计师画图,去政府部门报建审批,结果又一次无奈地和我那个刚读大学一年级的女儿一齐从一片空白地摸索着完成了这些工作。由於政府审批的结果与原来的设计有出入,承建商要重新定价。最后和这个承建商合作没有成功。幸好,我所有的合同文件都做好了保护自己的措施,定金由我方律师保存。不然,就这一点已经够我麻烦了。
第二个承建商在我申请建筑贷款的其间,家庭出了问题,他的老婆要跟他离婚。他本人几乎精神崩溃而无法开始工作。我一方面同情他的景况,另一方面也为我自己的建筑安全着想,所以,双方同意在不作任何赔偿的情况下和他终止合同。他很感动地握着我的手说:好人有好报,愿上帝保佑您!
再一次无奈!我找了第三位承建商,双方谈妥条件,签了合同,他也承诺半年内交货。他收了定金,过了四天,我到工地果然见到他正在将10几棵大树砍倒,准备运走。又过了几天,我再去工地上,看见一班人正在挖地基,挖好地基,就可以倒水泥建房子的土库了,即(BASEMENT)。那时,我在想,这一次我可以安心了。真没有想到,真正的麻烦却在后头。
一个月后,我再到工地上看时,连个人影都没有。原来挖了的那个地基,储了一大潭水,周围再次长满了青草,我傻了眼,马上找到了建筑商,他告诉我,做 FOUNTATION(地基)的部分,他是判出去给人承包的,最近那个承包商有太多工程忙不过来,后来,我通过别人,找到了那个挖地基的承包商,他却告诉了我另一个版本,他说我的承建商没有付钱给他,当我又去找我的承建商时,他又以各种理由去解释,过了一段时间,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当我很气愤地去找他时,他说他现在没有钱请工人,我的贷款银行这一期给他的只够买材料。
因为银行在房地产贷款方面,建筑贷款是最难的一种,这些是我从来不知道的,买屋贷款不难,只要你够收入。但是建筑贷款就不同,银行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所以做建筑贷款非常困难。贷款人要很有实力担保才行。但我好不容易拿到建筑贷款时,更大的问题又出在承建商身上,而银行会很严格地监督承建商,银行不会一次性付款,而是按工程进度,付每一笔款,同时只是购买材料按收据付全款,人工部分只付一部分,换言之,承建商要先垫一部分人工才能让工程顺利进行,而且,每一个付款阶段,银行都委派专业的检验员(INSPECTOR)来盖印,写报告,才会支付下一期的贷款。而检验员每一次的工作费用都会加在贷款人身上(每一次约600元左右),我自己又必须购买工地建筑保险,这样一来,如果工程拖下去我又需付银行利息,保险等一大堆费用,先不论时间,就那些费用我也拖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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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建商看中我的弱点,於是逼我由我支付工人人工,才可以继续开工。我明知是敲诈,但为了让工程可以继续进行,只有答应他。开始的第一个星期他的确找了十几个工人来开工,工程总算见到一些起色,但是,从第二周开始开工的工人越来越少,最后,只见到他本人和他的舅父二个人在工作,后来我知道,因为他从我这拿到支票后,并没有按时支付工人人工,那些建筑工人是每周结算一次的,那要人工,就到那做工,这一行的工人,非常现实,也非常松散。
无奈,我又开了支票给他,另外,因为他没有按时完工,银行拒绝支付下一期的贷款。但是,与此同时,有些材料又是必须购买的,我只好跟着他去材料公司用我自己的信用卡去买材料,后来有几次我无时间跟他去,就打电话到材料公司确认,由他自己去提货,也就因为这样,我吃了一个大亏。不久我发现,有两次他订购了一批工具运到他的家,工具不是材料,不属我支付的范围,那些工具,一共5000多元,是没有经我确认的,也没有在信用卡收据上签名,是由於他已经和那些售货员混熟了,他们便相信他,但这个亏我可不能吃啊。我跟材料公司理论,他们一定要我认这笔帐。我也不是那麽好欺负的,於是,我打电话去信用卡公司拒付。因为我没有确认,也没有我的签名,信用卡公司就拒付了。但材料公司火冒三丈,把我告到法庭上。因为道理在我这边,法官不接受材料公司这个案子,没有开庭。后来,这个亏就由材料公司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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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让我学会了怎样用法律来保护自己。为此,我跟这个承建商已经无法合作下去了,但我支付给他的款项,远远地超过这个工程他所造的价值。但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再依赖他了,因为他的另外几个客人同时经历了我的遭遇。这几个白人找他来只是改建和装修房子的,还不是盖房子呢,结果也是收了钱不完工。这几个白人决定来找我一起把他告上法庭,他知道我们告他,就到联邦法庭去审请破产保护,我们几个受害人,又一起到联邦法庭上,反对通过他的破产申请。
这样一搞就几年了,尽管我们都得到了联邦法官的支持,判他必需分期还债。但他后来,又以没有收入来应付,到现在,我还没有拿到他该还我的金钱。 事情还未完,因为当时没有办法跟这个承建商继续下去,但房子只盖了一半,电工,水工部分还没有开始。
我当时只能找另一个承建商来继续,但是那时候,我的建筑贷款时间还剩2个月的期限,如果超过2个月,就要加利息。当我正在为此事烦恼时,很幸运,我在那一年的经济收入还不错,所以就乾脆中断了银行的建筑贷款,我在这个建筑贷款中付出了好几万的费用和利息,真是亏啊!
再来一次无奈,我找了第四个承建商,这个承建商做了3个月,还是没有按时交货,工程又拖下来了。最后,他要求增加建筑费用,原因是材料涨价了。我一气之下,中止了跟他合作关系,那时候,我也清楚地知道了美国建筑行业的结构,也认识了一些这个行业的人。
我乾脆就自己做承建商,来完成最后的工程。
我找来了专业电工,水工完成最后的工作。找来了个体的建筑工人,完成其它未完成的部分。这些工人,只要你按时支付人工,他们就争着来你的地盘工作,但这些工人很会偷懒,每天上午7点到工地,下午3点就收工了,中间还有午饭时间,小休,咖啡时间等,真正做工的时间?有5小时左右,而他们是按每天计人工,不是包工,工程进度慢,我就吃大亏了,那段时间,我和我女儿和我先生,及一位多年深交的好朋友,轮流到工地监工,去HOME DEPOT买材料。我和女儿每天穿着运动衣,球鞋到工地去跟这些建筑工人打交道。开始,这些男人,还看不起我们女人,但由於我们吃亏多了,经历了对这一行业的由不懂到稍懂的过程,特别看清楚这一行业的人际关系。后来,他们还算服服帖帖的,有时候,我们又带他们去吃中国自助餐,又买咖啡给他们。
这样,2个月之后,我的梦想小屋终於屹立在一方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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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经历之后,我对美国的建筑行业基本上完全了解,很清楚地知道每一个环节。从画图设计报建,贷款,到建筑的每一个步骤,都了如指掌。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女人,居然在对建筑行业的认识完全空白的情况下,自己去盖房子,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尽管经历了很多挫折,被那些建筑商欺负,欺骗,但是这一段经历,却让我增加了很多知识,丰富了我的人生。也深深体会到,在美国生活?要你不气馁,勇敢尝试,就会有新的希望。
各位朋友,读完我的盖房子经历后,是否还有胆量去自己盖房子呢?特别是在自己对这一个行业的认识完全空白的情况下。还是读完本文后,感到很有挑战性,决定去尝试一下这美国生活高难度动作呢?
无论如何,我都在此祝福各位,在美国生活,衣食住行,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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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kacousland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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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夜莺 第34节(龙腾世纪:起源 同人小说)
第34节 守望者要塞
当艾瑞卡(Erika)醒来,发现自己被蕾莉亚娜(Leliana)隔着毯子搂在怀里,像个小宝宝一样…… 在艾瑞卡的记忆中,她的父母从来没有这样对待她。那让她有些难为情……但是感觉很好。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摸了摸蕾莉亚娜抱在外面的手,她的手有些凉,艾瑞卡轻轻把蕾莉亚娜的手臂移到毯子里。蕾莉亚娜在睡梦中揉了揉身体,又搂得更紧了些……艾瑞卡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害羞得不知所措,却又不想改变。窗外的天空才蒙蒙亮,而且今天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睡个懒觉……艾瑞卡说服自己,缩进蕾莉亚娜的怀里慢慢阖上眼睛。 等她再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蕾莉亚娜和安拉夫(Anlaf)都已经离开了房间,桌子上多了一份早餐,墙角的盆子里也打好了水。艾瑞卡梳洗后坐在桌前慢慢品尝早餐,精致的海鲜汤和炖菜比大部分费罗登(Ferelden)食物好吃的多,和她家里的差不多。艾瑞卡猜想是因为德莱登(Dryden)家族曾经在安提瓦(Antiva)生活了100多年的缘故。 吃完早餐,她离开房间来到旅店大厅。今天他们要去士兵峰(Soldier's Peak)收复守望者要塞(Warden's Keep),整个德莱登家族都兴奋地帮着队伍准备补给。 艾瑞卡帮不上忙,只能到处晃悠,看看伙伴们都在做什么:夏尔(Shale)和斯登(Sten)正在与德莱登家族的成员一起准备行李。利维(Levi)告诉他们,前往守望者要塞的路不便车马行进,所以大部分行李得靠他俩背负;泽弗兰(Zevran)一边帮忙,一边热情地与其他人聊着天;莫瑞甘(Morrigan)向来我行我素,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艾瑞卡倒是不为她担忧。 她没看见温妮(Wynne)和阿历斯特(Alistair)……这让艾瑞卡感到有些意外。
听泽弗兰说蕾莉亚娜和安拉夫在旅馆外面,艾瑞卡就去寻找。 安拉夫老远迎了上来,快乐地向她示意他的新玩伴……艾瑞卡惊讶地发现那是位老熟人。 “桑多(Sandal)?” “你好。”金发的大眼睛矮人男孩向她打招呼。接着他低下头,瞪大了眼睛……“附魔(Enchantment)?” 艾瑞卡循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附魔。”她笑了笑,取下挂在腰带上的剑鞘递给桑多。 桑多接过来,抽出玫瑰刺兴奋地研究着…… “附魔!”他快乐地欢呼着,奔向一边。蕾莉亚娜正在不远处和桑多的养父——博丹(Bodahn)聊天。 “啊!真高兴再见到你,我的女士!”博丹和蕾莉亚娜注意到艾瑞卡,一起走了过来。 “附魔。”桑多把玫瑰刺拿给博丹看。 “喔,这是把棒极了的匕首!是吧,孩子?”博丹接过来欣赏了片刻,“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利瑞姆(Lyrium)了。” “噢……”桑多沮丧地叹息着,拿回玫瑰刺还给艾瑞卡。 “我很抱歉,奥兹玛(Orzammar)已经封闭了,没办法进货。”博丹向艾瑞卡解释道。 “法环(Circle)还有。”蕾莉亚娜在一旁提示。 “但是教会对利瑞姆管理的很严格,他们不会卖给我。”博丹无奈地回答道。 “我想总会有办法的。”蕾莉亚娜笑着,与艾瑞卡交换了一下眼神。
出发之前,艾瑞卡和博丹聊了自半个月前,他们在金洛克要塞(Kinloch Hold)附近分开后的情况。原来博丹和桑多一直在北方行商,但是随着洛甘(Loghain)和豪尔(Howe)得势,税收一天比一天高。而南方强盗横行,还有暗裔(Darkspawn)的威胁,又不能去奥兹玛……博丹已经快不知道该去哪儿做生意了。于是艾瑞卡建议他和他们一起去红崖,利用桑多的能力帮助她正在组建的军队……当然是有偿的。博丹欣然应允,和桑多留在旅店里等待队伍从士兵峰回来。 “你确定出发前不再来点儿什么,一顶新帽子?或许一对耳环?一把奶酪刀?我记得那个守望者男孩一直想要一把好用的奶酪刀。”博丹还不忘记向艾瑞卡推销他的商品。 “阿历斯特已经有了一把红钢的。”艾瑞卡笑着说,“不过,我确实想买些东西。” 她记得曾在博丹的存货里看上一件东西,不过当时没那么多钱买下来……
*   *   *
前往士兵峰的山路并不难走,被昨天下午的暴雨打湿的路面已经干得差不多,而且天气也很舒适。如果不考虑他们的目的地是著名的“鬼山”,这几乎是一次愉快的远足。 蕾莉亚娜和夏尔聊着天走在队伍最后面,很快她们的注意力都被前面温妮和泽弗兰的谈话吸引了,从泽弗兰说温妮有个“魔法胸怀”开始…… “够了!谈话到此为止。”温妮冷冷地撂下话,快步赶上前面的阿历斯特和斯登。 “噢……多么残忍。”泽弗兰在她身后假惺惺地装出被抛弃一般可怜的语气。 过去短短一天时间,他已经用他“热情”的态度激怒了大部分队友。看起来最有耐心的温妮也终于放弃了和他进行“母亲般的谈话”。 “你的新靴子看起来棒极了,我亲爱的女士。”现在他的目标变成了蕾莉亚娜…… “如果姐妹需要砸碎花脸精灵的骨头,随时告诉我。”夏尔体贴地对蕾莉亚娜说,逗得她发出可爱的笑声。 夏尔又嫌弃地对泽弗兰“哼”了一声,走到了前面。
泽弗兰殷勤地笑着,凑到蕾莉亚娜的身边,打量着艾瑞卡刚送给她的新靴子……柔软精致的短靴虽然被护胫遮挡住大半,但是从露出的鞋尖那类似矢车菊的美丽蓝紫色就能看出是雄龙皮(Drakeskin)的。 “啧啧……这一定需要好几个金币……也许十个?”泽弗兰惊叹地摇了摇头。 “呃……是的,原本是十个。”蕾莉亚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只要七金币,艾瑞卡救过博丹。” “她对你真的很好,是不是!”泽弗兰假惺惺地惊叹道,抬头看着蕾莉亚娜的脸,“你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狡猾地耸了耸眉毛。 “唉,又来了……”蕾莉亚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需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我和艾瑞卡是朋友,亲密的朋友。你懂了?”她生硬地说,表明没有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 “噢……那么,你不会介意……”泽弗兰小心翼翼地问,“我和她?” 蕾莉亚娜停下脚步盯着他……那冷酷的表情和凶恶的眼神像是要掐死他一样……泽弗兰在心里偷笑着,表面上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蕾莉亚娜突然轻松地笑笑,“我才不介意呢。” “哦?”泽弗兰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偷偷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她俩。 “那么我可以和她调情了。”他假装如释重负的语气。 “你可以试试。”蕾莉亚娜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不会有任何结果。” “噢!你这是在质疑我的魅力吗?”泽弗兰瞪大眼睛,像是被冒犯了。 “不~我相信你对女人一定有丰富的经验。”蕾莉亚娜笑着说,“但艾瑞卡不是那种女人。” “什么……噢!她对男人没兴趣?”泽弗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对‘你这种’男人没兴趣。”蕾莉亚娜打趣道。 “什么叫‘我这种男人’?”泽弗兰又是一副被冒犯的样子。 “你知道的,‘坏男孩’……”蕾莉亚娜冲泽弗兰狡猾地笑笑。 泽弗兰看着她顽皮的样子,想到了一个新话题…… “我想对你来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蕾莉亚娜。”他用关怀的语气问。
“这是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蕾莉亚娜听完了泽弗兰的话,冷冷地答道。 “无意冒犯。我只是想说,我很乐意提供服务,当你需要……释放的时候。”泽弗兰暧昧地坏笑着。 蕾莉亚娜斜着眼睛看看他…… “你真是太客气了。”她冷笑了一下,“也许我应该问问艾瑞卡,是不是该接受你的建议。艾瑞卡!” 还没等泽弗兰回答,蕾莉亚娜大声呼唤走在队伍前面的艾瑞卡。艾瑞卡立刻回头望向他们。 “能不能过来一下。”蕾莉亚娜又喊道,艾瑞卡转身跑了过来。 “你真是个坏女孩,蕾莉亚娜……”泽弗兰惊讶地瞪着眼睛。 “哦~你只是还不够了解我。”蕾莉亚娜扬起一边嘴角。
“怎么了?”艾瑞卡微笑着问。 “泽弗兰想知道……”蕾莉亚娜瞥了一眼泽弗兰不安的样子,故意拖长了时间……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那个隧道?” “利维刚才说,还有几分钟就到了。”艾瑞卡眨眨眼睛,看着泽弗兰…… “泽弗(Zev),你在骚扰蕾莉亚娜吗?”她直截了当地问,让泽弗兰和蕾莉亚娜都陷入了尴尬。 “不~怎么会!绝对没有!”泽弗兰假装惊讶地大喊。求助般地望着蕾莉亚娜,蕾莉亚娜也急忙附和。 “那就好。”艾瑞卡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俩,又回到队伍前面。 泽弗兰和蕾莉亚娜望着对方,都发出如释重负的吁声……
如利维所言,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隐秘的隧道入口。那隧道如同一个庞大的迷宫般复杂,明显是有人刻意修建的。利维告诉他们,他从年少时起花费了许多年探索这个迷宫,找到了一条通往士兵峰的真正路线并绘制出地图。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说,自己是在梦中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即使有地图指引,队伍还是有几次险些迷路。等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离开隧道,已经到达了士兵峰顶。从山下看终年被迷雾遮挡的守望者要塞就矗立在不远处,这座有700年历史的壮观城堡曾经是灰色守望者(Grey Warden)在费罗登的基地。 但是现在,这里阴气森森。虽然是夏天,到处都还覆盖着厚厚的霜,冷得极不自然…… “我喜欢这里。”夏尔突然轻松地说,打断了刚才大家不约而同的沉默。“这里没有鸟,一只都没有。那些凶狠、恶毒的小恶魔……” 大家这才惊觉这里毫无生机,别说是鸟,连虫子都没有…… “士兵峰……看起来它曾经有过更好的日子。”阿历斯特打量着周围苍凉的环境和那壮观的要塞。 “更好的世纪才是。”他又纠正了自己。 “守望者曾经兴盛繁荣,他们的队伍壮大,他们的实力出众……”莫瑞甘激昂地说,语气几乎带着向往…… “现在他们甚至还接受像你这样的人。”她转过头,“阿历斯特。” “嗨……”阿历斯特发出不满地抱怨声。 “他们什么都要……”艾瑞卡冷冷地说,“只要是他们能利用的人。” 阿历斯特难过地看着她……而艾瑞卡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守望者要塞,没有看他一眼。她已经没兴趣再在阿历斯特面前伪装了。 蕾莉亚娜看了看他俩的表情,走到艾瑞卡身边轻轻揉揉她的后背。艾瑞卡这才软化了僵硬的脸,低头冲她笑笑。蕾莉亚娜看得出那笑容是假的,她眼里没有感情……
又向要塞走了一段距离,安拉夫突然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冲着前方低吼,提醒大家那儿有危险。 “玛巴瑞(Mabari)的洞察力果然敏锐。这里有什么从根本上出了问题,有些扭曲。我们一定要加倍谨慎。”温妮说着,与莫瑞甘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作为法师,她们能觉察到更多的东西。 “那么,准备战斗。”艾瑞卡抽出背后的家族长剑和腰上的玫瑰刺。她那一对受损严重的乌鸦匕首留在了米哈伊尔(Mikhael)那儿修理。 大家纷纷拿好武器,队伍转变成战斗的阵型,放慢速度继续前进。 “这就是守望者训练和生活的地方?”斯登看清了要塞的样子后失望地说,“我还以为它会像一个分层的‘uukluk’——有许多层阶梯的环形竞技场。原来只是一座乏味的城堡,像其他地方一样。” “振作起来,斯登。我敢肯定,我们会找到一些脑袋给你敲。”他身后的泽弗兰笑着宽慰道,握紧了手中的一对匕首。
刚进入要塞的大门,他们就看到了一些幻象:费罗登的军队将守望者们围困在要塞里,断了他们的补给。果然如温妮和莫瑞甘预估的,这里的纱障(Veil)稀薄,以至于他们能看到过去的影像。继续前行到院子中央,那些散落在周围的骸骨纷纷站起来攻击他们。从它们身上风化残留的衣甲来看,大部分是费罗登的军人,剩下的都是灰色守望者,看来这里已经有恶魔通过了纱障。战斗结束后,大家小心地在城堡外检查了一遍,以防进入室内后再被行尸断了后路。 在城堡里,他们遇到了更多行尸和恶魔,也看到了更多幻象:他们看到了利维的曾曾曾祖母,守望者指挥官——索菲亚•德莱登(Sophia Dryden)的影像,听到了她激昂的演讲。身着重甲的高大黑发女战士看起来就是个真正的英雄,真正的领袖。她带领着守望者们反抗暴君阿兰德(Arland)……某些方面就像艾瑞卡正在做的。那幻象不但让利维深感自豪,还让艾瑞卡有些震撼。她听过的一些故事,以及邓肯的所作所为,都让她一直认为守望者只是不择手段的暗裔杀手,根本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索菲亚让她觉得守望者中也有她崇敬的那种高贵的英雄,让她觉得看到了某种指引…… 但是随着他们探索的不断深入,他们看到了更多的真相:为了获得胜利,索菲亚让一个血法师召唤了大量恶魔,但恶魔们无差别地屠杀着国王的士兵和守望者。那个法师和活着的守望者们丢下索菲亚逃走了,留下她独自面对恶魔。 很快他们找到了索菲亚,她不是行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显然已经被恶魔附身了。她穿着幻象中那套全身甲,脸上布满了恐怖的疤痕。那不是外伤,而是……从皮肤下溃烂后留下的痕迹。她的头发和皮肤都有大片已经脱落,眼睛也成了浑浊的白色……都是被腐毒(Taint)污染后的症状。 艾瑞卡和阿历斯特很清楚那是什么,他们的未来……所有灰色守望者的结局——召唤。
附身在索菲亚身上的恶魔提出了一个交易:摧毁城堡旁边的法师塔,让它可以离开士兵峰。而作为交换,她会封住要塞里的纱障缺口。用它的话来说,是在它和更多它的同类中选择。 另外,它还透露了利维想要的答案——索菲亚•德莱登的真相。她纵容那个叫阿佛纳斯(Avernus)的法师召唤恶魔,她想利用血魔法的力量报复她的暴君表弟,她还想成为费罗登的女王。但她的叛乱还没发动就被察觉,被围困在了军士峰。在被阿佛纳斯抛下后,恐惧和不甘让索菲亚和恶魔做了交易,希望保住自己的性命。恶魔没有骗她,她活了下来,但是成了恶魔的容器……这样的真相带给艾瑞卡的失望甚至不比利维要少。 艾瑞卡不愿与恶魔做交易,那不是正确的事。虽然恶魔威胁说没有它纱障会变得更弱,但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更糟糕的结果。对她来说任何结果都比不上违背自己的良心更严重……于是战斗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索菲亚是个强大的战士,恶魔利用她的记忆掌握了她的战斗技巧。她的护甲和盾牌几乎坚不可摧,连艾瑞卡的附魔钢剑都只能在胸甲上留下淡淡的刺痕。而她拿着的一柄漆黑宝剑将阿历斯特的塔盾切开了一个大口子。但在温妮和莫瑞甘的魔法攻击下,她还是被麻痹术和寒冰之握固定。艾瑞卡用玫瑰刺狠狠割断她的喉咙,泽弗兰的匕首也从缺乏防护的腋下刺进身体。等法术的作用褪去,索菲亚的身体瞬间崩塌,化成了一堆灰烬。 清理完城堡里的恶魔和行尸,温妮鉴定了索菲亚留下的那些装备:一面炼银重盾,正面的珐琅釉上是守望者指挥官的纹章——背对着的两只狮鹫。她的宝剑和几乎全套护甲也都是被镀成黑色的炼银。唯独更加古老的胸甲是用比炼银还要轻便坚固的龙骨锻造,正面用火山金铸造出双狮鹫纹章,黑色的珐琅镀层上有一些痕迹,表明它曾经为主人挡下了许多猛烈的攻击。这些附魔装备都是强大的宝物,胸甲是其中最出色的。 阿历斯特拿起了索菲亚的宝剑和盾牌,把他之前使用的精灵长刀——绿刃给了泽弗兰。而那套护甲是为女性打造的,看起来也很适合艾瑞卡的身材,但她不愿意穿戴那些有着守望者标记的装备。阿历斯特只能找了口大箱子,把护甲装了进去,交给夏尔携带着。
稍事休整之后,伙伴们又通过城堡和法师塔之间的连接桥,到达了塔里。 在塔的最高层,他们见到了还活着的阿佛纳斯,他用血魔法维持了生命,看起来只是个虚弱的老人。阿佛纳斯告诉了他们关于那场叛乱的更多真相,包括他们曾经试图说服当时的库斯兰国主(Teyrn Cousland)帮助他们反抗暴君。但是在被国王的军队伏击时,他和索菲亚侥幸逃生,留下库斯兰家族被国王的军队屠杀。艾瑞卡这才明白自己从小就感到奇怪的事情:为什么她的家族在奥莱(Orlais)入侵之前就已经人丁凋零…… 阿佛纳斯还告诉了他们,就是他在利维的梦中给了他通过隧道的线索。但他这才知道利维是索菲亚•德莱登的后代。 虽然温妮、蕾莉亚娜,甚至一向沉默的斯登都认为阿佛纳斯这样与恶魔为伍的血法师不值得信任,艾瑞卡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赎罪。他已经用了200多年,不眠不休地将他召唤来的恶魔们封在要塞中,让它们不至于跑出去作恶,她要帮助他彻底封闭纱障的缺口。 于是阿佛纳斯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城堡,解除了他当年画下的召唤圈,一些恶魔乘机涌进了现实世界,出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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