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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kunaus · 3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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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Fi Rush/卡尔×阿茶】Satyriasis 色情狂
黄色喜剧一则
茶宝是cuntboy(对不起)
lof上《下午茶邪恶计划》的后续,同人的同人
卡尔在后台听着不绝于耳的尖叫声摇摇头。吉他声响起时他撩开厚重的幕布往舞台上扫一眼,阿茶正兴奋地跟随音响里放的音乐演奏着晚会曲目。阿姆斯特朗计划的大使,卡尔想,多么喧哗,茶色的发梢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如此耀眼。谁让这小子已经(因为某个失败的计划)成了他的男友的。卡尔把幕布放了下去。看来阿茶胸口的随身听让他对这种场面应付自如。他当然晓得,他们打架的时候阿茶随着节拍一吉他直直抽到了他胸口的金属上,震得他脑瓜子发晕。舞台下跟随节奏起伏的呼唤大明星的声音和尖叫让卡尔揉了三次太阳穴。推广阿姆斯特朗计划真的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且幼稚喧闹的晚会吗?母亲的想法让卡尔狠狠地啜了口无咖啡因的咖啡,然后他就放下了这种难喝的饮料。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阿茶很享受现在这种状态。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他是阿姆斯特朗大使,灯光下的摇滚明星,每一个人疯狂地喊他的名字。卡尔坐在后台的休息用座椅上,金属的指尖摩挲咖啡杯沿。有时候卡尔真感到奇怪,他那双小细腿怎么让他一路打到总裁办公室来。卡尔第一次在通往蕾卡办公室的会议上看到他的时候就有种冲动。折断。一个瑕疵品而已,回炉不一定重造罢了。然而这个瑕疵品一路推翻了他的公司高层,把他打下总裁的位子,现在他在范德雷园区做志愿服务而这个被标记的瑕疵品成了摇滚明星。更奇怪的是因为他的某个不成熟的计划,他们发展成了恋人关系。三个月过去到现在只是偶尔在见面时会接个吻的恋人。
卡尔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既然他认为这种关系不应该止步于此,那他就必然会在行动上有所推动。只是这次的想法很混沌,而且当他从大脑里提取出一点碎片信息时,恐怕是他自己接上了光谱计划的终端让他的天才妹妹来查看时都会被吓得不清。卡尔揉揉手腕,机械部位很适时地模拟出类似于“痛”的感觉。
疼痛。阿茶在战斗中应该体验过无数次这种感觉。卡尔还在当总裁时总很好奇他的体力究竟有多少限制,他怎么在短短的两个工作日里就从生产部门杀到了范德雷总裁办公室顶楼。他被打到地上时总能很快就爬起来这点倒是不假。他们成了现在的关系之后卡尔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那种表情。大概率会是龇牙咧嘴吧,多丑,像他在加入阿姆斯特朗计划的申请单上那张照片一样。
但是,想想看,光芒四射的摇滚明星唯独在他面前的那种不一样的表情。卡尔迫切地想要知道。
卡尔觉得自己也许要酝酿一个新的计划,为了验证从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胚胎里生长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感觉。这是一种不同于他早已接受的对阿茶的感情的另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虽然它和阿茶有关。
音乐声停下了。灯光熄灭了。从幕布那儿走进来的男青年对卡尔笑笑。卡尔一见到这笑容便觉得自己明白了一部分那感情,它就像从一只漂亮的金毛犬脸上绽放出来的那样。阿茶问他:“今天的演出很棒吧!”然后几乎是蹦着过来坐在了卡尔坐着的沙发的扶手上,卡尔很知趣地在他靠过来前收回了手。
该死的,他的眼睛真像只小狗。卡尔迎着那期待的目光,半违心地回答他不怎么样。“切,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于是卡尔目送阿茶端起他面前那杯没喝完的无咖啡因咖啡,然后被难喝的饮料呛得咳嗽。卡尔拍拍他的背用无奈的语气开口:“保护好你的嗓子,大明星。”
自己简直像在照顾一个小孩,或者说一只小狗。卡尔从情感上更喜欢后面一种说法,他是完完全全的狗派。阿茶问他明天休息日打算干什么,卡尔装作随口答道:“去约会吧,阿茶,注意打理好你的形象。”然后在阿茶挑起眉毛做出惊讶表情之前拍了拍他的脸(糟糕,他脸真的很软,这感觉真像在撸狗),半命令地开口:“回去睡觉吧,约会要记得早起。”
“怎么这么随便就把我打发走了?”这质问的样子简直了。卡尔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缠,像个对一切都理所当然想要个答案的小孩,当然仅限他那个空空的脑袋能理解的那种。卡尔干脆用手摸上阿茶的头发不算很用力地搓了几下(这下更像撸狗了,靠,他的头发毛茸茸的),非常平缓温和地向他保证:“明天,你就在我的工位上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会喜欢那里的。”
“哇哦,听起来像拐卖小孩。”阿茶用机械手臂握住了卡尔在摸他头发的手,“你除了范德雷园区原来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没有,但你怎么确定你去过园区的每个角落?”卡尔看着阿茶作出思索和回忆的表情感到满意,便拍了拍他的头:“晚安,大明星。”然后就起身走了。
现在他唯一需要思考的事情,就是怎么把阿茶带到一个他可能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这对卡尔来说不难。
范德雷园区非常大,包括主岛在内有多个很小的岛。因为是群岛,岛与岛之间的往来通过运输船进行。卡尔打赌阿茶没有来过这里,他当总裁的时候偶尔会来这儿开小差,用他的个人游艇。方才阿茶在船上兴致勃勃地要拿出吉他演奏一曲,被卡尔无情拒绝,这导致阿茶抱着吉他显出一些烦躁的情绪。真不知道他那个播放器现在怎么按节奏跳的,单纯地加速?卡尔看着身边那个大喇喇双臂交叉手放脑后满脸不在乎的年轻男人,用很无奈的语气开口:“好了,阿茶,你昨天才结束演唱会,嗓子也要休息。”
“我只是说要弹吉他,可没说要开口唱。”阿茶指出这点。卡尔理亏,只好保证他到目的地以后让他弹个够。“那不行。刚刚在船上灵感来了,现在被赶跑咯。”
卡尔感到无力:“你想怎么样?”“没什么,看接下来的约会能不能给我带来启发。你知道我很想自己写曲子。”然后阿茶对他抛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卡尔勉强原谅了他。
他们两个就这样并排走。阿茶一路上对属于范德雷园区的小岛居然有这么一大片树林发出感慨,卡尔忍不住点评他还是看得太少了,而且估计平时不怎么关注主岛之外的区域。“可是我们工作的地方在主岛,而且你没有提到过外岛居然有个大树林。”说话间卡尔带着他来到一座小屋前,阿茶抢先他一步欢呼着跑了过去。“为什么是木头?”阿茶凑近小屋用指节敲了敲墙壁,然后仰头观察小屋。“因为这是范德雷园区难得还没被完全开发的区域。”
“我以为你会做些更有科技感的建筑。”阿茶看着卡尔拿出金属钥匙,“而且是更酷的开门方式,比如说自动门。”
“我不想感觉随时随地都在工作。”卡尔艰难地把钥匙插进锁孔,看来是金属锁太久不用生锈了。在一旁看不下去的阿茶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我吧。你平常都是走自动门,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原始的方式?”
“和刚才一样的回答。”
卡尔任着阿茶自然而然开启他的秘密基地(是的,卡尔·范德雷在范德雷园区有个秘密基地),跟在他身后进入许久没来的小屋。“这里的装饰真少。”卡尔把手搭在了阿茶肩膀上,后者正双手叉腰站在屋子中间环顾四周。“你想怎么做?告诉我。”他低头看着阿茶,此时阿茶正循声抬起头。对视了一会儿后阿茶首先打破沉默:“今天的约会是什么?午睡?”
“由你来定。你不是最喜欢放松吗?”卡尔面上挂着笑容,感觉自己的耐心正消磨殆尽。老实说他在这里干的唯一一件事情是躺着,脑子里要么想撸狗要么想下一个计划。
尽管卡尔对阿茶没有试图挣脱他的手十分欣慰,这种欣慰仅仅持续到了阿茶的下一句出来之前:“你费这么大劲儿来这个岛上就是单纯在床上躺着?”于是卡尔狠狠拧了一把阿茶的脸,看他挣脱自己并捂着脸不满地怪叫隐隐兴奋。
“你真的有施虐癖!”
“我以为你会把这当作调情。”
“那是之前。对恋人都这样,难道你的约会项目也是打架?”
“你打我一拳,咱们扯平。”卡尔作投降状。不仅是因为他知道阿茶会心软,现在他全身的机械都没有攻击性,而他看着阿茶将要从机械臂中抽出用磁力和废铁拼成的吉他几乎要回忆起自己的脑震荡。很显然他适时的示弱很有用。阿茶仅仅只是用他没改造的那只手拧了卡尔的脸,为了够到他的脸还特地用机械臂勾住他的脖子,或者说把他的脑袋往下摁。
“一报还一报。”
某种程度上,卡尔对阿茶的笑容很没有免疫力,不论哪种,比如现在的微笑。这小子真是嬉皮笑脸。卡尔心底里一部分在叫嚣着想要破坏他这种时不时就会得意忘形的性子,另一部分他在思考那种他不知道的感觉,可能是这种感觉驱使着他把手搭到阿茶肩膀上的。也许像阿茶说的那样,他的施虐癖正在一点点被再次壮大,但这次显然不同于以往阿茶(肯定还有小薄荷)批评的他当总裁时对员工的施压的那种,这次它只针对阿茶,而验证猜想的唯一方式是实践。
但今天不行,还有事情要做。这是卡尔仅剩的良心帮他下的判断。要慢慢培养阿茶的耐心让他心甘情愿地配合他验证自己的猜想。
耐心听完阿茶的演奏的卡尔撑着脸,在阿茶向他寻求夸赞时给了不置可否的噘嘴。“噢,你总能扫我兴。”阿茶坐到他身边,“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音乐吗?”
倒不是说不喜欢,卡尔想,只是不理解这种过度的热情。而且会让他想起他当初怎么把一个随身听随手一扬而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思考之余卡尔发觉阿茶其实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他们在一起几个月,偶尔会牵手,永远是卡尔在趁阿茶不注意时摸他的头,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几乎都是阿茶主动过来的),而方才阿茶用机械臂勾住他的脖子仅仅是为了还手,具体的原因可能是拎着衣领子太像施暴。就像现在,他们挨得很近,但阿茶永远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而不会来摸他的脸,卡尔管这种行为叫挑逗。于是根据同理心,他顺理成章地说:“就像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身体一样。”
“……”
卡尔是个观察力敏锐的人。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捕捉到了阿茶眼里的一丝不安。“我以为我们才在一起不久。”卡尔知道阿茶为了勉强挂着微笑讲出这句话付出了不少的思考,而他很乐意看到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为难。
“不过你让范德雷拆你的手臂的时候倒是挺不犹豫的。”
“那不一样好吗。……算了,你的意思我大概懂。”
卡尔摆出了“说来听听”的表情,看阿茶做心理斗争似的手上动作没完,一会儿又从机械臂里抽出铁棍又收回去,一会儿又抱着手臂用没改造的手摸机械臂的关节,对应手肘的位置。最后他放弃般地躺在了床上,四仰八叉的姿势让本来欣赏他苦恼表情的卡尔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毫无姿态美的小鬼。也许需要在床边加几个灯光他才会注意自己的形象?
“所以,你觉得我的意思是什么呢?”仅剩的冲动让卡尔撑住床把头低下去,看阿茶的眼睛,里面除了一瞬间的惊讶还多了份类似于决绝的感情,而卡尔这时候仍能分点注意力给到阿茶脸上浮起来的红。
“我说,卡尔,你觉得我多少岁?”
这个突然抛出来的问题让卡尔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回答:“你的档案上写的是25岁,但说实话,我觉得你至少多报了6岁。”
“卡尔,你……”卡尔看他欲言又止皱眉的样子,把阿茶可能问出来的蠢问题里的关键词排列组合了一遍,而他接下来听到的话将会让他明白自己心中那个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你……是不是想,做爱?”
“你说什么?”
“听着,卡尔,我是成年人。”阿茶的语气令卡尔感到意外地镇定,虽然卡尔看到他的脸分明涨得通红。“虽然我很好奇你全身除了脑袋都是机械怎么还会有,嗯,你懂。但是……你特地约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我真的以为你想马上跟我做爱。”
卡尔认为是震惊使得他这次极度有耐心地听完阿茶的话而没有出口反驳,或者说,他在想要反驳的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直潜藏在心底的那份感觉是什么。
他是想撕开阿茶,但不是通过回收机器人废铁用的焚烧炉而是通过自己的身体。或者更通俗并且温情脉脉地说,他想和阿茶发生肉体关系,进入式。卡尔在想通了这一点后近乎感到被羞辱,他怎么敢胆子这么大地直接这么讲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字面意义上面红耳赤地对视。然后卡尔起身,决定找小薄荷把自己的脑袋从身体上拆下来从里到外洗一顿,他那现任总��的妹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折磨老哥的机会的,尤其是当她得知原因之后。不过那时候卡尔还能不能把脑袋安回机械身体上可就另说了。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正在从鼻腔里发出类似于鸣笛的怪声音,之所以不是口腔是卡尔此时正捂着脸没让自己吼出来。
“卡尔?卡尔?”他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的是阿茶正拿着他那个在范德雷园区已属于古董级别的钥匙,“如果没事,今天就先回去?”
嗯,这是最好的方法,这小子偶尔还挺机灵的。虽然说现在的尴尬情况有一多半的因素是他造成的。卡尔如此确定。他还能确定一件事,今天之后一段时间里,他日子不会太好过。
真的确定吗?
太阳照常升起。阿茶还是那个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明星,阿姆斯特朗计划帮助了更多人,公司利润稳定增长。卡尔应该感到高兴的,如果利润稳定增长这点发生在他的任内就完美了。他还是照旧在餐厅做着饮料。
唯一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阿茶最近不怎么给他发消息。两个人平时聊的话题不说天南海北也可以是八竿子打不着,但好歹会聊。最近几天阿茶的社交账号在他这里跟失联一样,而卡尔不是会主动分享什么东西的类型。
估计是那天的反应刺激到他了。卡尔上完最后一杯饮料擦擦手,而刚好这个时候阿茶过来了。
“嘿。”他和卡尔简单打了个招呼。卡尔回应的同时在纳闷,他今天神情(比起往日)异常严肃,难道是播放器坏了?那玩意儿不能打开胸口修的。
“今天能带我去你家里吗?”
“你说什么?”卡尔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他盯着眼前的青年。阿茶语气更加轻缓地重申他的要求:“可以去你家里吗?”
“当然,如果你想。”卡尔搭上了他的右肩,准确来说是机械臂。我的天,这个样子也太像奇怪的小说封面了。卡尔脑子里在叫不好。
“你要喝点什么吗?吃点东西?”回到家关上门,卡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恋人展现一些关心,毕竟他们关系摆在这里。当然,有些明明是在这种关系下能做的很正常的事儿让两个人现在都不太舒服,至少卡尔是这么觉得,光谱计划的第一项任务应该是给自己换个机械脑才对。
阿茶站在离他不远的面前,难得的面无表情,眼神倒是一直跟在卡尔身上。然后卡尔看他脱掉了外套,正在脱掉上衣。这下反而是他慌了神:
“等等,你要洗澡的话去浴室,里面有浴霸。”
“我来之前洗过。”卡尔有预感,阿茶心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胸口那个随身听撞得也太乱了。在阿茶把手放到腰带上之前卡尔走过他身边把窗帘拉严实,这样子要是被别的什么人或者机器人看到对他们俩在范德雷的风评都不好。做完心理建设的卡尔终于回过头,看着阿茶的身体,感到一丝不对劲。下面平整得缺了点东西,男人都应该有的那玩意儿。而且从形状看来好像是被女人的器官取而代之了?
“嘶,”卡尔皱眉,这是他人生里第二次承受认知冲击,第一次是得知自己一息尚存的性欲,“阿茶,恕我直言,你的,呃……”
“我就是这样。”他眼里平静,“我确实是男的,睾丸在体内。”
卡尔在捋完眼前的事情后缓慢地开口:“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不在乎这个问题?不纠结自己跟其他男孩不一样?”
阿茶耸耸肩:“没什么好纠结的,不一样就不一样咯。”那抹轻轻的明媚微笑让卡尔感到一丝安心,他还是卡尔熟悉的那个傻小子。卡尔选择性无视了阿茶脸上出现的绯红色没有对它做出点评,举起手臂第一次拥抱了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还需要像普通男性一样排解诡异且少量的性欲。当阿茶果断地反过来抱住他的腰并用鼻尖蹭他胸口的金属让他感觉到从机器传来的压感电流时,他必须承认自己在情感上依然是个普通男性。
接吻。法式湿吻。水声。喘息声。两个男人的喘息声。其中一个男人正在把手指放到另一个男人下半身那里。
“嗯……!”
“冷静点阿茶,机械身体也是会有感觉的。”卡尔想说阿茶的机械臂快要把他肩膀上的机甲给掰下来了。不奇怪,他刚刚在用对肉体来说过于坚硬的金属手指抚摸阿茶的阴蒂,本来应该在胎儿时期发育成他阴茎的部位。迫于压力,卡尔放缓了力道。效果很显著,阿茶不再掰他的机械肩膀,而改为更浓情蜜意的拥抱。
阿茶在接吻上意外地专心。卡尔总觉得比起他在逗弄阿茶的私处外,是阿茶先来撩拨他的大脑。不过显然是卡尔略胜一筹,首先是阿茶的动作从一开始接吻时的捧着他的脸变成了抱着他的背,其次是他能明显听到阿茶的声音变得急促且慌乱,最后也是最明显的特征是他感觉他胸口那个随身听震得没有规律。
卡尔最后还是从他的身上起来,看他疑惑的表情解释说:“你接下来会需要更多呼吸空间。”
“可是接吻很舒服,你不觉得吗?”
“是的。但是太贪婪会导致缺氧,笨小孩。”卡尔最后俯身吻了他的额头。阿茶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臂:“你不脱衣服吗?”
“你先别管,我有打算。”卡尔说完,吻了阿茶的腹部并顺流而下,亲到他刚刚用金属手指挑逗的部位时他停了下来,抬头看阿茶的表情。啊天呐,这小鬼垂眼的样子意外地可爱。卡尔不会想当着阿茶的面说出这个形容,但不妨碍他心里这么认为。身为前总裁的卡尔·范德雷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把腿打开点。”
“嗯?”显然被惊讶到的阿茶眼睛瞪得更大了,这样看上去更像小狗。卡尔叹口气,本来想着他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就看到阿茶非常识趣地拿了个枕头自己垫到了屁股下面。他听话倒是听话,就是没听对。卡尔心满意足地下了这么个评价,然后就惊喜地看到他真的自己抱着大腿等他下一步。所以他到底懂不懂自己这个样子很色情?卡尔慢悠悠地:“别把脸转过去嘛,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大明星?”
“还是饶了我吧……”卡尔没等他的下一句话出来就毫不犹豫地亲上了他的腿间,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高亢声音感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满足了。就算是施虐欲转换成的性欲,让人脑子兴奋起来的效果却是一模一样。舌头仔细地描摹着形状,嘴上边动作边听阿茶的声音变化。起初貌似是喉音(他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嗓子的),现在已经变成了更甜腻也更频繁的鼻音。但卡尔喜欢变换花样。就像阿茶打架的时候总是轻重击轮流地用吉他来抽敌人(包括他),卡尔也在用嘴唇和舌头力道和频率轮番变换地逗弄阿茶。卡尔对现在的声音很满意,他发觉阿茶除了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声音其实很好听,清亮得像是夏日午后的密林里流淌的清泉。那么干脆让他这里也流泉水算了?卡尔没时间分析自己的想法了,他只能加快频率,同时也调整姿势让舌头能够伸到阿茶的身体里。鼻子被闷得有些难受,但他乐意惹这点麻烦。泉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变得湍急了起来,像小溪,其中还隐隐掺杂些他的名字。卡尔有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加重的呼吸声。也许再努把力让小溪变成湍急的河流也不是不可能?但重复作业总是会累的,再怎么说他也是肉做的脑袋。不过卡尔决定赌一把,采用的方式是加大力度。也许是因为选对了方法结果总会加速到来,卡尔确实成功了,他听到了喷薄而出的初流。获得的代价是现在他头发上多了几股液体,他懒得想那到底是什么,何况现在的情景他完全愿意忽略那点认知。于是他舔舔嘴唇,把多余的唾沫咽下去后重新抬起身子。
“……嘿,别哭了小鬼,又不是尿床。”卡尔用能做到的最轻柔的力度擦了阿茶眼睛下的液体,同样懒得去分析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嗯?……不是哭了,是太舒服……忍不住。”阿茶边喘息边解释。好了��要用泪水充盈的眼睛对我摆笑,我知道你很可爱了。卡尔在大脑里疯狂吼叫,但仍然俯身和他继续唇舌缠绵。也许我是疯了,卡尔用舌头挑逗着男友的口腔同时享受着阿茶嘴唇上相应的回应想,但和阿茶这样确实感觉很好,就像现在他的手指正在我身体上从胸口向腹部一路划过的力度一样,也许我是陷进温柔乡了。但当他感觉到阿茶似乎正用他的机械臂往他下半身那里摸索时,卡尔觉得自己有必要严厉起来。
“喂,阿茶,你在干什么?”
“呃?可做爱不都是这样吗……”话音刚落,卡尔绝望地感觉到腿间被一股压力给捏住,因为机体里的电流正往他大脑里传递压力信号。
坏了。卡尔看看一脸懵的阿茶,难得捡回了点理智,没等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的阿茶开口而是果断地向下用手掐住了刚才还在温柔挑逗的部位。
“哇啊……!对恋人温柔一点啊!”很快卡尔下巴上挨了一拳。啧,还好不是机械臂打的。但这一拳足以破坏刚刚的甜蜜氛围。卡尔缓过神来看的时候阿茶已经坐了起来,眼神里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惊愕。
“你自己都没带把还好意思问我吗?!”
“那不一样好吗小笨蛋!你自己想想我是为什么你是为什么!!”看看,都这个时候了我居然没叫他臭小子,我真是太宠男友了。卡尔想。
“什么小笨蛋……算了,指望你把我当大人不现实。”卡尔看得出来阿茶现在兴致全无,他自己也被那一拳打得恢复了大半理智。“现在怎么办?你有备用床单吗?”阿茶指了指床单上的水渍。我的天,这小鬼怎么有胆子就这么屈着腿坐着还看着我的眼睛说这话的,卡尔揉着下巴有气无力地回答:“这个你别管了,我自己会解决。”
“我还是帮你吧。”这句话让卡尔这一会儿勉强不把阿茶当成小孩。他看阿茶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起身离开床单,然后才发觉刚才那滩水渍似乎面积不小。现在卡尔开始担心自己头发上的液体是什么成分了。
怎么会这样的?做爱做到一半,两个人在换床单。卡尔几乎是被阿茶挤兑着去抬起床垫的,毕竟有他一部分原因。完成后阿茶满意地拍拍手:“行了,你今晚有地方可以睡了。”
“喂等等,你不留下来?”卡尔突然感觉自己是被睡的那个,付出了唇舌换不来温存的可怜人。这下轮到阿茶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啊,过夜吗?”
“当然了!哪有做完直接就跑掉的,一般都要陪恋人过夜吧!”看哪,爽完就走,阿姆斯特朗计划大使居然是这样一个渣男,形象坍塌了。卡尔估计要是让营销部知道今晚这件事肯定会这么编排,他选择性地没有听阿茶的“我以为刚刚没做完”的解释。
等卡尔冷静下来看到阿茶正在他面前摆手表示自己真的错了,他仅存的良心让他上前抱住了这个男青年:“今晚你就在这里过夜吧,我给你准备睡衣。”然后毫无意义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他感到阿茶正在回拍他的机械背部。
还是找个机会给自己装上能用的武器吧。卡尔想完这一步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梦乡。
前任总裁站在总裁办公室前焦急等待的事情不多,但卡尔觉得他今天必须这么做。等他那个忙得焦头烂额的妹妹终于处理完手头事有空理会十几分钟前的敲门声时,卡尔在办公室的门开启的几乎一瞬间就挤进了总裁办公室,在小薄荷愤怒的“私闯总裁办公室!想打劫商业机密吗!”的喊声中熟练地一屁股坐到了招待客户用的沙发上,等小薄荷怒气冲冲地过来,卡尔抬头看着妹妹的眼睛开门见山道:“帮我做个武器,能安在下半身的那种。”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干嘛要帮一个前罪犯做武器。”
“你放心,这只是比喻,不是拿来攻击人的那种。”卡尔恢复了当范德雷总裁的神情,盯着眼前翘着腿满脸不爽盯着他的小薄荷,“只和阿茶有关。”
“那更不行了,你别想伤害他。”
“你不帮我才是在伤害他。”卡尔知道小薄荷一定会用“我不相信你”的表情审视他,所以他决定开诚布公,“我需要一个机械的性器官,男人的那种。”
“哈????”
卡尔很疑惑小薄荷怎么一下子就脸红成这样,现在可是他在讲一个私密性的话题,于是他决定解释清楚:“我和阿茶在性生活方面有点问题,当然我知道你会说多半是我的问题,事实上也确实是,原因就是我现在的机械身体没有可用的性器官或者替代品。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个。”
奇怪,怎么没回答。卡尔看着满脸通红的小薄荷,疑惑更大了。她应该很擅长机械改造这种事才对。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于是卡尔被打了一巴掌。怎么这两个人都喜欢动不动往别人脸上施暴?也不知道是谁带坏的谁。卡尔捂住了脸试图赶走脑震荡的感觉。
“等等,有必要对哥哥这么暴力吗?”卡尔在小薄荷再次抬起手打算打他另一边脸一个巴掌前举起手。
“当然了!这种事自己去解决啊,哪有和妹妹讲的!!”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啊——我真受不了你了,赶紧去死!”
卡尔接住了小薄荷向他丢来的沙发抱枕,感叹自己的妹妹还是心软。但当小薄荷拿出电击枪时,他觉得自己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于是卡尔起身打算夺门而出,一开门就和一头冲进来嘴里喊着小薄荷的阿茶撞到了一起。两个人一个捂着头一个捂着胸口站在门边,小薄荷拿着电击枪抵住卡尔的后脖颈:“自己说,想被一枪轰爆脑袋还是只留个脑袋?”
“等等小薄荷,刚刚发生了什么吗?”阿茶揉着额头虚弱地问道。卡尔很适时地伸出手抚摸阿茶被撞红的额头,同时也为了对愤怒的妹妹作出“你看我多么体贴男友所以我还是有良心的”的样子增加自己的生还概率,并潜意识忽略掉自己心里的一点点愧疚。
“你们两个自己关起门来玩什么我管不着,所以我不想讲。”感觉自己后脖颈抵着的东西收了回去的卡尔如释重负。
“什么玩什么?”卡尔看阿茶看看小薄荷又看看他满脸的疑惑,在阿茶“你是不是又干坏事了?”的质问中用自认为最具有魅力的声线回答:“没事,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走吧?”
“等等,我就是来找小薄荷的。小薄荷!你一直没回复我周末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去看这个电影——”
“啊我现在就回答你可以啦!记得你自己别迟到,秘密基地见。”
卡尔看着他们俩默契打招呼和阿茶脸上开心的表情莫名觉得很不爽。明明阿茶是他的男朋友,他刚才为了他来求自己的妹妹还被打了一顿,而阿茶还有心思约别人出去玩。出于一部分的面子考虑卡尔不打算在总裁办公室把阿茶的裤子扒下来,但他确实打算今天这件破事一结束就把阿茶扛回自己家,被打也就被打了,用手也没关系。
看来拜托小薄荷给自己下半身安个器官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但卡尔现在没有任何能够搓出机械设备的人手可以用。那么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要不等她消消气请她帮自己手上装个可以感知性兴奋的传感器?或者说每天去跟她软磨硬泡,等到她受不了了妥协?或者说服她推广机械性器官作为阿姆斯特朗计划的一个分支(听起来有点低俗,但它应该很有市场),直接假公济私?
“所以你刚刚去找小薄荷做什么?”卡尔听到阿茶的声音回过神来,现在他们两个坐在餐厅里等员工餐上来,卡尔看阿茶撑着脸看他的样子在心里叹气。他真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吗?拜托,我可是为了男朋友的幸福被自己的妹妹一顿暴打诶。
但他今天决定做一个宠溺男友的人,于是他回答:“为了给咱们添点乐子。”
“嗯?你要跟着一起去看电影吗?”阿茶非常真诚地看着卡尔的眼睛询问道。现在卡尔真的想跟他打一架了,他到底能不能听懂性暗示?在公共场合谈论情侣间的私密问题,考虑到阿茶身份特殊,鬼知道第二天会传成什么样子。但卡尔想扮演一个温柔男友,事实上他在心情好的时候完全不介意用非常温柔的态度对待身边人,何况面前是一个随时有能力在他试图使(真正意义上的)坏时暴打他的男友,而也许是因为恋爱本身和相处过程的加成,在没有发生肢体冲突(不包括现在阿茶抖腿时脚背不小心碰到他的腿)的时候,卡尔会觉得男友可爱。
“你知道的,跟上周的事情有关,我们在我家里做到一半没能继续下去的事。”卡尔很高兴看到阿茶脸红了起来,看他张嘴开开合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的时候心里无比畅���。也许这也可以算是释放性欲的一种方法,卡尔又开始了分析,适当地在公共场合让男朋友害羞起来会让他感到和那天一样的畅快感。卡尔认为这是他施虐癖的又一个体现。
一般人管这种行为叫调戏。卡尔忽略了内心传来的声音,用更加温柔更加富于磁性的声音问坐在对面用吸管扒拉杯底泡着奶昔的冰块的男友:“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我好像明白小薄荷刚刚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卡尔不一定,但其他人一定看得出来,阿茶很无语。两个人沉默着吃完饭,阿茶在他们离开餐厅的时候对他很认真也很无奈地说:“你就不能想个简单点的办法吗,比如戴个假的?又不是买不到情趣用品,搞那么复杂。”
卡尔愣住了。老实说他真的没想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就没往使用道具这个方向上想。阿茶双手摊开,表情非常担忧:“听着,卡尔,我没在意你下面什么构造,就像你不在意我的一样。咱们就让这件事过去行吗?”
“……等等,你是说就不接着做了?”
“呃……”阿茶皱眉,抱起了双臂,在卡尔看来这更像一个防御姿势,“你不插进来是真的不会甘心的对吧?”
现在轮到卡尔脸红了,更多出于气恼。我刚刚在餐厅里顾及他的面子没直说,他怎么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说这么直白?!虽然现在好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当然,阿茶同意了,并和他约定明天晚上在卡尔的家里做完全程。但出离恼怒的卡尔在最后仍然向阿茶声明,他只是为了阿茶的身体考虑,考虑到阿茶可能会对硅胶过敏,而且“规律的性爱有助于激素的正常分泌,而且对情侣间的感情有好处。”
“你刚刚想了那么多都没想到戴情趣用品,我觉得你只是想上我。”阿茶皱着眉摇摇头,但仍然用很温和的眼神看着他。这下轮到卡尔懵了:“那你答应了?我以为你会揍我一顿。”
“因为我没因为这个讨厌你。我爱你,卡尔。如果和我做爱能让你感到开心,你直接说就好了,我愿意的。”
卡尔感到自己不对劲,不知道是眼眶还是喉头的紧缩让他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当然阿茶的下一句让他把注意力从自己拉回了现实:“再说了,你要是想强来的话我也会拿吉他打你的。”
最后卡尔被阿茶勾着脖子过去接了个吻,目送他离开,还是没能搞清楚自己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可以说卡尔从来没有在拆快递时搞得这么尴尬过。毕竟买的是戴在下半身用的情趣玩具,而且阿茶还站在他旁边看着。卡尔觉得自己几乎要咬牙切齿地压低声线才能让自己不吼出来:“阿茶,能到旁边去吗?”
阿茶很听话地后退了一步。虽然嘴里还嘟囔着“等会可是要用在我身上诶”,但冲着他这个举动卡尔发誓他会温柔地对待男友的身体。手里这个东西看着是穿戴式,硅胶做的男性器官傲然地戳在带子前让人很难忽视。卡尔打算直接穿上它之前感觉到背部被敲了敲,转头看到阿茶担忧的眼神:“长什么样,能给我看看吗?”
然后卡尔就看到了阿茶露出的苦涩表情:“你有没有搞错?!这么大一根,你真想把我捅死的话还不如咱们现在就出去打一架。”
卡尔拿起了订单:“是这个尺寸,没订错。”看阿茶捏着那个东西嫌弃的眼神叹口气。他把身体改造成机械太久,早就忘记了正常男性那里应该是什么大小。最近做事果然总是不顺利。他很习惯地抬起手抚摸阿茶的后脑勺,并且欣慰地发现摸阿茶的头会让他内心非常平静:“是我的疏忽,对不起。要不我们一起去线下店挑一个?”
“啊?挑这种,好尴尬的。而且你不能出园区吧?”阿茶的回答让卡尔不知所措。不过现在确实时间太晚,贸然出岛不安全(当初就应该在岛上招个情趣用品供应店的,失算了)。
两个人几分钟没说话。最后是阿茶先打破了沉默。直到今天卡尔一直认为作为一个不喜欢计划的人,促使阿茶这么做的原因应该是他实在爱他的男友。阿茶似乎是下定决心一样把手上的东西推给了卡尔:“今天就凑合用吧。”然后(在卡尔看来)非常幽怨地看了眼卡尔,开始脱衣服。
卡尔隐约感觉自己确实做错太多事情,但他不喜欢被打断计划,所以他决定先完成这件情事再好好和阿茶道歉。
万幸阿茶没有一边接吻一边掐卡尔的腿间,尽管上次他确实对阿茶的那里非常粗鲁(卡尔稍微明白了为什么阿茶喜欢揍他的脸)。又或者是因为阿茶觉得这样做没有意义?卡尔不确定,但他从此时阿茶捧着他的脸轻柔抚摸的动作可以稍微解读一点意思:我可以原谅你的一些小错误,只要你肯改。卡尔决定顺着这个思路试一试,他的金属手指开始在男青年单薄的身体上游走,最终还是停留在了两腿之间。先是用手指轻轻在周围按压,等感到阿茶动作乱了以后再抠弄一下那个顶端。手指划过两片肉中间那个小洞试探地戳了戳。卡尔觉得自己呼吸也有点乱了,明明他是在主导的那个。后来的卡尔会把这种反应归结为荷尔蒙刺激以及当时阿茶正在轻咬他的嘴唇(卡尔觉得这是在挑逗他),但此时的卡尔一门心思想让阿茶从喉咙里快点发出那个可爱的声音。本来以为会被甩一巴掌的卡尔在伸进中指时稍微睁开了眼睛,看到阿茶仍然闭眼才又回到了接吻状态。只不过这次阿茶回应他的是舌吻,而且更热烈更欢快,这点某种程度上是卡尔从他胸前那个播放器感觉出来的。一边想着金属手指会不会在这种湿润的环境里生锈一边摸索着按压寻找那个点。当卡尔觉得自己的腰突然被阿茶的大腿夹紧时,他知道他找对了。卡尔如愿以偿,他觉得这是对他精湛手艺的嘉奖。他用胸口感受到那个随身听正在加速跳动。不知为什么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声加重了,但他决定把这点反馈到手上。对,就是这样,声音变亮了。卡尔感到一阵愉快。第二根手指伸进去后他隐约听到阿茶在唤他名字,而他用接吻回应。手掌包裹住整个柔软的外阴做出揉搓的动作,同时配合手指。卡尔很高兴地发现阿茶想离开他的嘴唇,尽管他此时其实对接吻还算热衷。对卡尔来说更加有效的褒奖是他确实听到阿茶现在正在唤他的名字,并且有变得越来越频繁的趋势。我很好奇这是不是也是按节奏来的。卡尔感觉自己脸颊发热,他愿意把这点归因为兴奋。不出一会儿随着一阵短促的夹杂着惊愕与欢喜的声音,卡尔知道自己可以收手了。
当卡尔看着右手黏糊糊的胶状液体还是没想明白它究竟是何构成时,正喘息着休息的阿茶起身,拿过了那个镶着(可以说是巨大)男根的腰带,抓过了卡尔的左手让他握住腰带。卡尔正在疑惑时阿茶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交待他:“要耐心点,好吗?”没等卡尔反应过来就躺了回去,一看就是动都不想动的状态。
卡尔很无奈,但奈何这个祸是自己惹出来的,他只能安静地在胯部穿上这个东西。尽管现在阿茶把脸别到旁边去,卡尔还是能通过他肢体上的小动作知道,阿茶很紧张,而且大概还有点害怕。尽管某种程度上抱有愧疚,卡尔还是拿了个枕头碰了碰阿茶的大腿,像插插销一样把它放到床单和阿茶的屁股中间。啧,这小孩意外地听话。卡尔干脆地把右手残存的液体全部抹到胯间的硅胶体上,然后打算干脆地用大腿顶开阿茶的大腿——当然,被叫住了。
“等等,你打算就这样子捅进来吗?”
“那不然呢?你放轻松,不会很痛的。”
“我不觉得……啊——!”
现在卡尔真的慌了。阿茶像触电了一样全身在发抖,他能看到他大腿间那个地方完全没有要把棒状物体容纳进去的意思,更像是强行被撕开的一样。更糟的是他好像闻到了微弱的血腥味儿,现在完全不能让他兴奋起来的味道。他把腰往后动了一点,能听到男朋友痛苦的呻吟声。拔出来的东西上面果然带着丝状的血红色,和透明的液体混在一起相当明显。
“卡尔……”很少听到阿茶的声音带哭腔。卡尔伸出手想拿张纸巾帮他擦掉血,被阿茶抓住了手腕:“你躺下来吧……我自己来。”
“嗯?”但事已至此,卡尔决定听他的。他看到阿茶跨坐在他大腿上,这个视角卡尔能看到他胸前的随身听还在强有力地跳动(说明刚刚那一下子没把他捅休克,万幸万幸)。阿茶困惑地挠挠头,问卡尔:“它没有附赠润滑剂吗?”卡尔知道他指什么,于是他从床头摸索着拿出了从快递箱子里取出来被随意丢到枕头底下的润滑剂递给男友。“嗯,居然是袋装的啊……没办法了,先这样吧。”
卡尔看着阿茶的动作,喉咙久违地感到了干涩。袋装的液体一撕开就滴答落在了他大腿上,但阿茶仍然把大部分润滑剂兜在了机械手心,然后用它握住了卡尔现在戴着的硅胶棒上下涂抹均匀。卡尔开始后悔自己昨天没缠着小薄荷给自己腿中间安一个男根,哪怕条件是做完以后马上被电击枪轰成筛子。他只好抑制住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开始好奇自己如果还是人类的身体,这个时候心跳会有多快。“好了,应该差不多了。”他看着阿茶自言自语地露出自顾自的微笑,抓紧了床单。“接下来是……啊,果然还有一点。”还有一点润滑剂?卡尔觉得自己胸口起伏得过于剧烈了,尽管阿茶现在是左手正在撑着它(喂,或许就是因为他这样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卡尔现在看不到阿茶正在用机械手摆弄什么,他只知道现在能看到面前的男人目光迷离了起来,嘴唇还在开合并发出好听的声音。如果我的身体还有血液循环的话,现在大脑应该已经严重充血了吧,开什么玩笑,这小子太诱人了,他绝对是故意这么做的。卡尔想喝水,但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喝了以后当场变成血从鼻腔里流出来。阿茶的腰原来会扭得这么好看吗?卡尔看着他扶着硅胶棒努力往下坐,感到自己胸口凝聚了高压电流一样快要爆炸。他愤愤地捶了一下床。“唔……嗯!”现在卡尔要把床单给撕烂了,如果有一天全世界变成了漫画表现的话,卡尔无疑能在今天看到阿茶眼底的心形,他确信这点,只是恨自己没有坚持搓出一个可以和大脑有感知的机械阴茎。
“呼……啊哈,成功了。卡尔,你看,全进来了。我厉害吧?”卡尔快被胸口要爆炸的感觉弄疯了,看着阿茶微笑着说出这么一句他觉得世界在他眼前颠倒了。他只能拉住阿茶的手亲吻,然后把他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点点头:“嗯,你是最棒的大明星。”然后阿茶把两只手从撑着床单改成了撑着卡尔胸前。卡尔决定适时地扶住他的腰帮助他。
“卡尔,叫我的名字。”“阿茶。”“卡尔,你现在在想什么?”卡尔觉得胸口的重量还可以忍受,虽然是两只手压着,但好歹重心还大概在他腹部那个位置,对应阿茶正在运动的腰腹。“想干你,阿茶。”“还有呢?”“想狠狠干你,把你干到脑子里只有我。”“嗯,我就知道。”只是卡尔觉得自己的脑袋实在是受不了了,它快被一拥而上的多巴胺冲到炸开了。“阿茶?”“嗯。”“你开心吗?”“你指什么?”“随便,恋爱,做爱,都行。”“开心。我很开心,卡尔!”卡尔的呼吸随着他腿上那个运动的男孩的呼吸加重而加重。“啊,卡尔……”“阿茶,你有子宫吗?”卡尔问了这一句,强行让自己恢复点理智,否则他的右手要把床单抓碎。“没有。很遗憾呢,卡尔……”“确实很遗憾,我希望你能给我生个宝宝。”“哦,不要吧,我不想生个和你一样的坏东西。”好渴,好渴,好渴。“那么你那里是为做爱而生的了。”“嗯嗯……可以这么想。卡尔。”“阿茶?”“卡尔,你喜欢我这样吗?”“嗯。”好想吻他,想,想得不得了!“我当然喜欢你,阿茶。”“淫乱的?”“什么?”“你喜欢淫乱的我?”是的,喜欢到要发疯。“当然,阿茶。”“太好了……”“阿茶,你爱我吗?”“我爱你,卡尔。你爱我吗?”“我爱你。”我真的疯了。“卡尔,你抱我好吗?”好,好,太好了。“卡尔,卡尔……”脸在发烧,我病了。“阿茶,机甲要被浸生锈了哦。”“嗯,嗯……卡尔,啊……!”
耳鸣。卡尔有种错觉,阿茶的随身听和他的机甲同步了。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心灵相通吗?他没时间研究了,只是看着正趴在他胸前喘息的年轻男人,摸摸他的头发,听他从鼻子里发出满意的嘤咛。今天这下半身的机甲一定得换成不锈钢的了,不然真受不住。
这电影还行。虽然看电影时旁边就坐着满脸不爽的小薄荷时不时踹他一脚,卡尔还是下了个客观的评价,不错的观影体验。也许普通的约会正是我所需要学习的。卡尔在灯光完全亮起时看向旁边的阿茶,他因为坐得太久正在伸一个大大的懒腰。
“阿茶?”卡尔轻声提醒他,“走吧,小薄荷她们已经出去了。”
“哦哦。怎么那么心急?不像她啊。”
“谁知道。”卡尔耸耸肩。老实来说他知道。要不是因为马卡龙突然生病导致多出来一张票,小薄荷根本不会让他来。两个人出去时看到寇西嘉正在抱着小薄荷拍拍头安慰她,而小薄荷抱着女朋友的腰不停哭诉哥哥多么讨人厌。
“不和妈咪告状就和女朋友撒娇,你还真是没长大。”卡尔站在一旁下了这个评价。听到烦人哥哥声音的女孩炸了毛,从寇西嘉怀里猛地抬起头,表情相当愤慨:“还不是因为你整天犯蠢!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不敢讲给妈妈听!”
“不就是让你帮忙换了下腿部机甲吗?总不能让哥哥的腿一直生锈下去吧。”
“啊我真的受不了你了!你赶紧哪天全部锈掉算了!”
“好了小薄荷,大家都在看这边呢……”还是寇西嘉冷静,不愧是我找来的安保主管。卡尔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
“吵什么啊这么厉害?”从一旁凑过来的阿茶把饮料拎到四人中间,“寇西嘉,你和小薄荷的奶茶。”
“谢啦阿茶。噗……”“这个双关不好玩……”卡尔愤愤地看着两个人开心的样子,从背后搂住阿茶拿过了袋子里的告尔多咖啡。“所以刚刚怎么了?”卡尔对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男朋友笑了笑:“兄妹矛盾。”
“才不是什么兄妹矛盾。”小薄荷嚼着珍珠幽幽道,然后抬起头问阿茶:“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啊?我能装什么啊,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你往前想想?”
“嗯……”
卡尔就这样偷偷享受着阿茶努力回忆时发出的鼻音,然后喝下一大口咖啡,看小薄荷尴尬的脸红和寇西嘉无奈的笑脸暗爽。
“不会是前几天他做新饮料把咖啡机程序弄坏了吧……”“不是的阿茶,这点我不至于生气。”
“行了,过去的事儿就算过去了。”“喂,没跟你过去呢混蛋,等会吃饭别讲话,给我立正挨骂!”“哦,小薄荷,你看,这家餐厅有包间。”寇西嘉把手机屏幕给小薄荷看,这下卡尔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溜走比较好,但阿茶肯定会跟着她们一起去,啧,太两难了。
“我还是没懂。”只有阿茶一脸懵,虽然直接原因是他,但显然他毫不知情。卡尔也没告诉他自己装上了新的机械器官。
或许阿茶是对的,有时候没个计划也挺好。卡尔在阿茶向他打招呼叫他跟上小薄荷和寇西嘉时揉揉额头大踏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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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tailai · 8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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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 Blue Beetle 】My blue in the noche nevada【2】
这次我长记性了哈哈,字不会再堆在一起了!
cp自行代入,我觉得我偏向于khaji da/Jaime和hellbeetle。ooc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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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渐变黑』
“所以你看见我的装甲了?”
“那个让你看起来像一只虫子的衣服?”
“对啊”埃德吃着海梅的玉米片,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当时也去了禁林边,正好看见有个大汉子拖着你走,你当时整个下半身都变黑了……”
“从你的屁股开始,说实话兄弟你屁股挺圆的,然后那件黑蓝衣服上发出蓝光,那个男人就立刻跳到一边了,就到这里,因为到处都是烟雾于是我就先跑了”
海梅一脸慌张,他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暴露出来,而且,埃德看起来很明显已经观察过他的生活的样子
【他知道的太多了,杀了他!】
“不行!”海梅在脑子里说,然后强装镇定地问埃德:
“好吧,那么你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了吗?”
“有啊”
海梅和卡基达(共用的)心脏一紧
“我兄弟维吉尔,外号“静电”,他也在狮院,就我们两个知道你,bug butt”
海梅松了一口气,只是现在他必须要和两个格兰芬多人接触了
【杀了他们两个!】
“不行,我们必须用更温柔的方式让他们闭口不言”
【无疼杀死他们两个,我保证很快的没感觉就一下子的事情……】
“我说不行!”
【哼】
“不过,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这么做的,但不是现在,所以闭嘴……”
埃德带着海梅来到学校后面的花园里,这里离格兰芬多的地盘很近,有几个学生正在小路旁闲聊,迎面走来的两个的学生,他们一看见Eddie便咯吱笑了起来
海梅以为这也是他的好兄弟们便不免有点心慌,圣甲虫察觉到这一点后就在海梅的背里邪恶的抖动起来
“嘿,红恶魔”
“嘿,加尔,罗戴”然而事情并不像海梅想的那样进行,埃德听起来不像那两人那样开心他们刚刚管他叫红什么
“起绰号难道是这所学校的传统吗?”海梅想,另外两个又笑了起来,指着海梅
“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他看起来可不像是纯血统啊,我们还以为你要在格兰芬多开一个纯血统社团呢”
“我没有……”埃德听起来咬牙切齿“那种恶趣味”
“你最好离这个怪胎远点”另一个人笑着对海梅说,脸上麻子多的让海梅有点犯恶心
“小心被他烧死”
“滚开!”
“拜拜,小恶魔~”两个人奚落完埃德便走了,海梅看着埃德,他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海梅听清
“……也许去斯莱特林还好点起码没人觉得我不配在那”
“那两个人……他们挺过分的”海梅回头望了一眼两个红校服远去,埃德开始大声说话
“你知道的,在霍格沃兹,斯莱特林和纯血统的巫师经常会遭遇一些偏见,认为他们高傲又古怪之类的……有时候是没错,我的祖先……据说与恶魔做了契约,后因背弃信义而被火烤死,这本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家都说是恶魔显灵了”
“红恶魔是我家族的标志,一直以来都是一脉单传……我父母很早就死了,据说他们曾经想逃脱诅咒但在生下我后没几年就都去世了”
“每个家族成员成年之际诅咒便会降临,什么样的诅咒都有,都是胡扯,我老师告诉我的,他的家族也被什么狗屁恶魔诅咒了,但他都活到了30多岁也没出什么事,他照顾我让我不必去孤儿院,我还学会了照顾我自己”
“不过他很快也失踪了……我一个人长大,没事就去麻瓜的街里买东西,我不打工,家里有的是钱,也就这些东西了”
“起绰号是霍格沃兹的一种校风,不知道谁掀起的。我是说,火星少女?”
“说真的伙计,你……”
“哦等下,维吉尔来了。这边!”
维吉尔和埃德同一年级,他是个梳着脏辫的黑人男孩,和他姐姐住在一起,如果不是维吉尔突然得到入学通知书,他们本来能搬去加州的
“维吉尔,静电。静电,这是海梅,虫屁股,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在禁林里的那个”
“哦……是他啊”维吉尔上下仔细打量了海梅一番
“我没觉得他像只虫子”
“等海梅把他的衣服穿出来了他就像了”说着两人都露出期待的神情
“什么,在这?不行!”
“还有不要叫我虫屁股,我的绰号叫……(卡基达悄悄话)蓝甲虫”
“蓝甲虫,挺合适的”
“那伙计你决定什么时候给我们看看你的衣服?”
“我不是能……”海梅非常犯难,如果他不满足这俩的要求,他们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好吧,反正不是今天”海梅抬头看天:“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我们在猫头鹰棚屋底下的土堆那行吗?”
“行,那明天见喽”
两人笑着和他挥挥手,这让海梅觉得也许这事能友好的解决
“还有一件事”
“埃德,你是gay吗?”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你说我的屁股……”维吉尔打断了他,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埃德就喜欢开屁股类的玩笑,他一点家庭教育没做好,他还说过我的屁股塌方过之类的话,因为在走廊拍罗丝的屁股被挂到了吊灯上”
“ok,我懂了”海梅盯着埃德,他开始思考和这种另类的奇葩交往是否正确,埃德在这种注视下明显变得窘迫
“嘿,my amigo ,你知道吗”
“什么?”
“在我们这边,大部分白男会通过把皮肤晒黑来体现健康”
“?”
“而裸体是违法,所以他们必须穿着内裤去晒太阳”
“这导致他们的屁股是晒不到的”
“而你,my amigo,你是一身的屁股肉”
说完,海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大笑的跑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喜欢他”维吉尔看着不知所措的埃德说到
“……哦”
“还有蓝甲虫”维吉尔也抬头看看天“我总觉得我在哪看见过这个名字”
“……管理员的黑名单”
“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维吉尔,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掐死他”“掐死谁?”
『无敌又烦人的卡基达』
“问题?”
“是的,要回拉文克劳的宿舍就要先回答出我的问题”
“好吧 你的问题是每日一换吗?”
“是的”“问题是?”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圣母在上,圣母知道”
“……活着?”
【活着只是一种生命存在���状态而已,他不是生命的意义】
“那谁又能说的清呢……?既然每个生命其实都能够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那么生命的意义怎么能困陷于一个回答之中呢?”
【……确实不能】
“你有想法?”
【我们可以用一个包容性的回答来巧妙地绕开这个问题】
【假设每个生命的存在都有其意义,那么生命的意义一定是多种多样的,因为生命多种多样】
【这样类推下来,生命的意义就是独属于一个生命的无限种可能】
【那么这个回答有很多不确定性和多样性】
【每个生命都有其独特的意义,这种意义是由他自己决定吧】
“嘿……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叫做什么……《诗无尽头》来着,那里面有一句话”
海梅顿了顿,整理好语言,抬头对着门说道:“生命的意义是由生命本身创造的”
门环一转打开了通往宿舍的门,海梅走上塔楼的楼梯,在心里感慨卡基达的聪明
“你真厉害啊,以前是不是拉文克劳的?”
【不可能,我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话说卡基达,你还记得你几岁了吗?”
【不记得……但约估有一百以上了吧】
“居然不是近代人吗?”
【圣甲虫的历史可是能追溯到几个世纪以前】
“也是哦”
“所以…你其实是千年甲虫精?”
【绝对不是】
“那么你对自己的状况有什么头绪吗”
【嗯】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卡基达的声音渐渐变得小声,像是一只昆虫在不安的摩擦它的口器
【我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我的身世是什么我完全都不记得了】
【但有些东西,就好像刻到我脑子里了一样,明明这个驱壳没有脑子……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总感觉有什么不应该是这样,越是回忆现已消失的事物就越是感到被空洞,与此同时还有被剔骨般绝望】
海梅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静静地听着圣甲虫说话
水晶般的蓝色炉火摇曳在壁炉中,虽是渺小却将整个塔楼烤的暖烘烘的
【现在存在的一切东西我都认识,但却完全没有记忆,我真的存在过吗,就像在做梦一般却也好像早已失去做梦的能力。到了夜晚,我几乎没有困意,就算是做梦也只能梦见一些我分辨不了的东西】
卡基达似乎还想发声,却像突然泄气的皮球一样低沉了下去,出现在海梅脑海里的丝丝感觉变得像是被压迫的合成器发出的电流音
海梅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陷入了沉默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一停一停的就像……】
“卡顿的视频?”
【…算是吧】
“那感觉确实很糟糕”海梅尴尬的笑了笑,又意识到这样做并不礼貌,刚挂起的嘴角立刻掉了下去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东西…要是今天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海梅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卡基达这么暴躁不安
“卡基达,如果你对现在自己的情况感觉不舒服的话我希望我能尽可能的帮助你,因为,我也希望我们的共生关系是良好健康的”
“但首先如果回忆过去会让你难受的话,我建议你先休息,记忆什么的我们可以慢慢找,我也会帮你的,我知道一个人的过去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因为记忆承载着他与家人的美好,或者和朋友的快乐”
“至于晚上,如果你睡不着的话,只要不让我被扣分或者被其他人发现的话你想做什么都行…”
“你知道互联网是什么吗?”
【知道,泰德.科德曾用我做过相关的实验,我可以登上麻瓜所谓的互联网】
“那么你可以在网上额…玩?多认认东西打发时间什么的,也许会记起更多东西呢”
“你放心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的话那我一定会帮你调查的,你的未解之谜其实对我也挺重要的”
“但我也希望……如果你想起的过去不是那么美好,你可以接受现实并开始新生活”
“我爸爸说过,虽然过去不可避免,但过分沉溺过去是不对的”
“过去毕竟是过去,已经过去很久了,也许现在已经都不存在了……现在也很好啊,不过放心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帮助你的”
“就像你帮我通过期末考试一样”
海梅悄悄的走过他舍友的床铺,穿上睡衣缓慢地爬入暖和的被窝
【现在……但我在现在一无所有】
“你不是还有我吗……(打哈欠)”
“我来做你现在的新朋友,你就不是一无所有”
【好吧,虽然你有点蠢……但我想我能接受你这个…朋友】
“嘿……”
“晚安卡基达”
【晚安海梅】
第二天——
【你应该向埃德.布隆格伯发射眼盲咒!这样他就不会穿着你的外套到处乱跑了!让他瞎上一会这个小魂淡就记住教训了!】
“新规矩!卡基达!不许打我朋友的坏主意,也不许再当恶咒喷射机!”
【我以为我也是你的朋友,我是在为你不在寒风中感冒着想!】
“是没错,但你能不能别像个神经质的老妈子…”
【你也是个小魂淡!】
“快跑埃德!圣甲虫正在气头上!”
卡基达在海梅脑子发出极大声的哼哼唧唧以至于他整个上午脑壳都是疼的
维吉尔觉得卡基达是个富有爱心的暴躁老头
“查查旧时期所有的老巫师看看?”
“好主意?”
埃德挥了挥他手里变出昆虫腿的刮胡刀
“说不定卡基达是个老太婆”说着他扒着脸做出一副老态
“一个老太婆在虫屁股背上,咦~画面太美,不忍想象”
卡基达的魔杖里突然窜出一股红光击中刮胡刀,刮胡刀立刻灰飞烟灭,埃德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
完了,说不定被他说中了
海梅只觉得背上一阵恶寒
但没办法,他还需要卡基达帮他写魔咒和变形课作业,说真的,卡基达的教学质量真的要比他们教授的要好,他甚至用一些独特技巧让海梅在魔咒课上给拉文克劳加了一些分
海梅或许并没有拉文克劳的同学聪明,但在卡基达的帮助起码还没有到被其他人嘲笑份上
“也许你应该让卡基达去开个补习班,我知道个好地方”
“你教,我们收钱,也许可以开个社团。最近不是都流行开社团吗?”
“说到社团”维吉尔从一堆草药根子里探出头来:“听说少年泰坦最近在招新人吗?”
“我去了”埃德高傲地翻过他的座位到维吉尔那边,将那顶会发出狮吼的红色帽子放到一边
“他们没要我,说是不需要打杂的“
“拜托伙计,他们上哪找我这么帅的打杂的?”
“少年泰坦?”
“别和我说你不知道Jaime,全霍格沃兹有史以来成立时间最长最好的学生社团!”
“他们由……怎么说,精英组成”
“能被选为替补的后备成员都是一种荣耀”维吉尔说到:“听说目前的新社长是提姆,他比拉文克劳的人还要聪明却被分到了格兰芬多,据说他马上要成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的新队长了”
“不过泰坦的成员看着都挺怪的”
“拜托埃德,如果他们真的都是怪胎的话那么你就应该入选才对啊”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没有被选中”
“谁说的!他们马上就会过来求着我加入了,等着吧”
“往后等几个世纪吗?”
“用不了这么久”埃德跳到桌子上“等我做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肯定会哭着来求我”
海梅埋头看草药课课本,卡基达则在海梅脑子里发出了不寻常的嘶嘶声
少年泰坦,这样优秀的社团自己一定进不去吧
比起这个
“这个暑假你们有空吗,我妈妈想要邀请你们到我家来吃饭,你知道的,她做饭超棒的”
“当然——我最爱你妈妈做的玉米卷了!”
“维吉尔?”
“我,我姐姐有一点事……不过应该没问题我们约定好时间去你那边,也许可以多待几天”
“三个好朋友在一起,噢耶!”埃德想从桌子上跳下来搂住他的两个好朋友,却没注意到自己正不幸的踩在海梅的外套上
“哇啊!”
【哈 哈 哈】
『梦寐以求』
“海梅!”埃德赶忙从烧焦的木板堆里爬出来,烟灰覆盖在他整个脸上,四处的浓烟遮挡了他的视线
“海梅!咳咳——”他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尖叫和喊声
“维吉尔,维吉尔!”石块正从被炸开的墙壁上掉下来“该死!维吉尔!这边!“
急促的脚步声也不能抚平埃德紧绷的心脏,他听到不止一个人来,一些身穿风衣的人,好像是傲罗
埃德只觉得天旋地转,浓烟遮盖了上空,他的特制炸弹在砸中那只火龙后四散的火花炸开了城堡的墙和塔顶的尖塔,不会有人受伤,因为在那只火龙闯进来的第一时间教授们疏散了所有学生
但海梅,海梅就在这里,被埋在瓦砾底下,他们受伤了,维吉尔去找人帮忙,而海梅则帮自己装炸药
“海梅——”埃德嘶哑的声音始终穿不过浓浓黑烟,他害怕极了,恐惧不停从心底涌出
“Jaime?”
T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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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如果khaji da,真的具有人性,或者富有有感情的有机生命体特性的,可以顺利沟通。我觉得他可能会被Jaime精神控制。Jaime是个好人,他固然不会这样做这种恶劣的事,但khaji da太危险了。或许,Jaime的无心之言就会达到控制的目的,这是���心之举,这是人性的一部分。(漫画里就有些令人不安的倾向?
人类不能没有感情,但对一个圣甲虫来说,完全没有感情或许比具有一点点容易被利用被伤害的情感要好,因为他没有更多的情感去保护自己。这是弱点,有点可悲。
我没打维吉尔的tag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全名,静电,我不知道是那个英语翻译更合适
“非主流”是因为他们的发型。“渐变黑”是指他们的肤色,由浅到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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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2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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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淑君先上床补个觉。醒来之后,她趁厨房没人的空档,去那里煮了一碗菠菜香肠鸡蛋面。在上海淑君不怎么爱吃面食,现在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喜欢吃也得吃,不过这碗面她觉得做的还不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她一边吃,一边想起过去在上海常对儿子说的那句话:"宽宽,饿你三天三夜,你就不会再挑三拣四了,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吃。"现在这句话仿佛回旋标似的应验到了她自己身上,真是一大讽刺。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对现实低头,对现实低头决非只有吃饭这一桩,但恰恰在吃这件事上,淑君是最不愿意将就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心里想:"现在一切开销能省则省,每天的一日三餐,方便、实恵、扛饿必须放在首位,而营养、偏爱、习惯统统退居次要的位置。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节衣缩食将成为必然,成为无了无休的生活常态,但只要有一份工作可干,处境就会反转,到那时再随心所愿也不晚。"
正当淑君把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完的时候,Sarah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见到淑君,马上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淑君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打趣的说:"出门还好好的,外面给狗吓着了?"
"哼……狗我才不怕呢,可有的人比狗还可恶。"
淑君听了咯咯一笑,刚想接她的话茬,��然看到贾东杰脸色铁青走了进来。他也不朝淑君那边看上一眼,便径自走到水槽边,一言不发地埋头刷洗晚饭留下的锅碗瓢盆,一时间霹雳乓啷的碰撞声响个不停,好像他专找手上的东西撒气似的。淑君心里明白,他们俩准又在闹别扭了,为了避免尴尬,她连忙改换话题,对Sarah说:"是不是在外面走累了,我说点好玩的给你听听怎么样?"
一听淑君要说学校里的见闻,Sarah便来了兴致,说:"好呀……好呀…… "
淑君把今天所碰到的人和事笼统的说了一遍。当说起坐车途中的一路风光,尤其是列车经过悉尼大桥所带给她的那种新奇和兴奋的感觉时,Sarah便在一旁不住的摇头,笑话淑君像乡下人逛外滩那样的土里土气。当说到蒙派克公园里惊魂的那一刻,Sarah笑着说:"流浪汉不吃人,只是身上邋里邋遢,体臭难闻吧了。"还不忘叮嘱一句以后不要在那里多停留。当引用那个姓赖的说什么"钱就是上海人的亲爹亲娘,就是马路天使。"Sarah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连称道那位姓赖的老成见到,说话针针见血。
"有什么好笑的,钱对于每个人来讲就是亲爹亲娘,我们不都是奔着亲爹亲娘来的吗?"
"淑君,我不是说这句话不对,只是笑这个比喻太形象了,你那个老赖好幽默呀。"她一边说,一边又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话说的更幽默,这声老赖叫的好,他还真有点死皮赖脸的样子。"淑君也跟着笑个不停,笑过之后,她又说:"不过这人还有点自大,初次见面就把别的同学贬损的一文不值,好像没什么人可以入他的法眼。"
"很多上海人都是这副德行…… "
"拜托啦,你管别人干嘛。他好像觉得跟他们分在同一个班上课,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不过当他知道我们俩分在同个班级,我看他蛮开心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只有你他还愿意搭理似的。哎——他会不会看上你了?"
"不会啦,这种人就是没事寻开心。我们聊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打听过半句我私人的事情。"她觉得Sarah这句话问的很唐突,人又不是视觉动物,哪有带着这种动机与人相处的呀。
"这个老赖还真不赖,不像Jack一见到我就两眼放光,虚寒问暖,活像个查户口的。"
"那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查他的户口?…… "
"呯!"的一声,贾东杰正在洗盘子的手一滑,盘子落在水槽里,吓了大家一大跳。"查户口?"贾东杰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意蹿到了后颈窝,这个字眼今天已经出现了二次,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还宛然在目,怎么又提起这档子事情了。
晚上他们俩吃完了饭,照列一起外出散步,这是他们每天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一段快乐时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饭后走一走,胜似活神仙。"贾东杰常常把它挂在嘴边,如今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活神仙",有一份稳定工作,有一年的临时居留权,更有一个娇娇滴滴的美人陪伴,跟那些还在为生活奔波的同胞相比,他这个男人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神气。生活对于他来说真是不薄,来到这里没多久,精神和肉体就得到意想不到的双重满足。他想保持这种生活,紧紧抓住手中的幸福,可是幸福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刮过去的一阵风。如今他们俩的日子越来越像那些过寻常生活的夫妻,没有变化,毫无新意,呆在一起总是你看我,我看你,干巴巴的说话,就是亲热也成了一件例行公事。现在只剩下每天晚饭后的散步还能带来些变化。路上跑的汽车,行人的衣着打扮,邻居家的花园、房子,街上的一景一物,花开花谢,甚至天上飞的鸟,飘过的云彩……统统可以拿来作为谈资,而这些谈话倒也不嫌枯燥。
他们俩拐入了另一条街,迎面是一个高坡。贾东杰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他身穿一件崭新的T恤衫,一条休闲裤,显得英俊洒脱,夕阳照在他的身后,颀长的身躯看上去更加的魁梧高大。Sarah一见他这身打扮就来气,心里酸酸的想:"这身衣服穿的这么好看,那个买衣服的人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而肯花时间和精力的肯定非女人莫属,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层什么关系?"可这个疑问困挠过她多时,她再也不想陷入这无解的苦恼之中,于是她自言自语的说:"不用在乎他,反正问他也没有什么结果。用表妹来作挡箭牌?还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
Sarah停住了脚步,说是要休息一下,歇口气。
贾东杰回过身来,一个劲的催促她说:"快来呀,再晚怕是看不到太阳落山。"
她把脸一沉,说:"那你上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又怎么了?我的小天使。"贾东杰无奈的走回到她的身边。
"我心中有个疑团始终无法解开……"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么聪明的人,有什么可以难得倒你的,有事尽管问。"贾东杰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他估摸这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好久了。
"你穿的这件T恤衫,难不成又是你表妹买的?"
"反正是淑君带来的,至于谁买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不管谁买的,跟你那个表妹脱不了干系。我真是纳闷,我也有好多表兄妹,可大家平时鲜有联系,最多逢年过节吃个饭,聊聊天,无微不至的关怀我还没见过,能不能说说你们除了表兄妹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怎么啦,开始查户口了?哈……哈……"贾东杰笑着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他知道她又在吃醋,耍上海小姐的小性子,不过这也好办,只要放下身段,哄哄她不就得了,于是他说:"小傻瓜,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父母大字不识几个,更不会买东西,所以请我表妹帮忙代劳,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用不着胡猜乱想,徒增烦恼不值得。"说完他拉起Sarah的手,说:"我们俩一鼓足气冲上这道坡,中途谁都不准停,你看怎样?或者你在前,我在后,我先礼让你十秒钟,看我能不能追上,一旦落入我的手心,我就一口把你吞掉。"说完他张大嘴巴作出咬人的样子。
Sarah把手狠狠的一甩,面带愠怒的说:"你先把你们之间的关系捋捋顺,什么事在你嘴里都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难道表兄妹结亲也在情理之中?"
"以前肯定是,这种亲上加亲的习俗向上可追溯上千年的历史,可现在鲜有耳闻,世移俗异嘛,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说完他不由分说又拉起Sarah的手,一路跑上了高坡。
此时,夕阳将要落入地平线,这是令人心动的一刻。他们脚下的大地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霞光之中。郁郁葱葱的树林,形状各异的屋舍,纵横阡陌的道路尽收眼底。一条蜿蜒的主马路堵满了下班回家的车辆;一列长长的城际列车在郊外飞奔;一大片闪闪烁烁的万家灯火;天空中不时飞过一群群白色的鹦鹉,一声声刺耳的鸟鸣划破天际;西边的天空堆积如山的云翳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火焰般的嫣红,奇彩无比。展现在眼前的是温暖祥和的夕阳美景。
他们经常来这里看日落,手挽手,十指交叉,站在这个平台上忆过去,讲笑话,谈未来。可今天的气氛却有点不一样,俩人各怀心事,说话流于表面,枯燥乏味,也没有肢体上的亲热。Sarah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贾东杰,只见他脸色憔悴,胡子拉碴,头发零乱,刚才哄人时的那副笑容也不见了,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唉!"Sarah心里叹了口气,近来贾东杰的变化可真大,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注重仪表,意气奋发,想要有所作为的人,可如今他的精气神都去哪儿了呢?或许他要面对的闹心的事情太多,太沉重,俱乐部里的“老虎机”���噬了他的钱财,淑君的到来又让他多了难以言状的困扰,还有许许多多不明就里的原因。在朝朝暮暮的生活中,Sarah能切实感受到他的这些细微的变化。
他们俩朝夕相处了大半年,Sarah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刚开始Sarah觉得他哪儿都好,除了不够光明磊落,不能坦诚相见之外,对此她并不在意,而是义无反顾的投入他的怀抱。孤身在外,她渴望爱,需要温暖,向往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幸福,可是当她一旦坠入了爱河,反而觉得男人的诚实比魅力更为重要。如果贾东杰能敞开心扉,那怕只是一角,她会投桃报李去爱他,甚至放弃上海的家庭也在所不惜。可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她的信念动摇了不少,这个男人真让她吃不透,也看不懂,什么事经他的一番花言巧语之后,就完全变了个样,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你也甭想知道。更让她蓦然惊觉的是,现在反过来是她更加再乎这段感情。
现在Sarah算是想明白了,与其穷追不舍地问出个水落石出,还不如顺其自然,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的弄清所谓的"真相",那又能怎样?她自己不也是结过婚,有孩子,有家庭,与真相相比她更加在乎自己在这场游戏中的角色,她只想知道越出常轨的那条边际在什么地方,从而有个稳定的预期,早作打算,虽然她也知道女人在这方面的努力往往都是徒劳的。
望着残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贾东杰一脸惋惜的说:"蛮好我们早点出门,这么好看的‘火烧云’并不多见。"
"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世上所有事都自有它的道理,这点我算是看明白了。"
贾东杰似乎听出她话里有话,便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换成一副笑脸,说:"今天你是怎么了,生气啦?"
"哼,一身新衣服,心向‘火烧云’,我在你心里还有什么位置?"Sarah挣脱他的搂抱,转身急匆匆的往回走……
Sarah也在回想饭后散步的那一幕。不过淑君的话反倒是提醒了她,"那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查他的户口?"这话说的太及时了,看来淑君真是观世音菩萨派来的,要不自己被贾东杰卖掉都浑然不知。从今往后,只要淑君站在自己一边,他就再也休想瞒天过海。于是她接过刚才的话说:"淑君,改天等我心情好些,我要好好查一下他的‘户口’,你一定得给我把把关哦。"
淑君对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点后悔,像这样话赶话的,很容易引火上身,反而会伤到自己。不过即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何不再多说一句,也好敲打一下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她说:"好呀,我一定配合你,不过我现在愁的事情有一大堆,今天去学校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里根本就不是一个读书的地方,这个学期就这样混过去再说,下学期我想报一个商业课程,等英语这关过了以后,还是想继续念我的本行。"
"理想很美好,可钱从哪儿来呢?"贾东杰在一旁插话道,他已经把厨房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正好逮到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
"是啊,依我看你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读医科固然好,但学费你考虑过吗?这笔费用可不低哦。"Sarah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其实说难也不难,看你敢不敢豁出去,大树底下的滋味想想都很美。"贾东杰带着嘲讽的口吻说,他也想借机反击一下。
"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那些自视大树的男人都是些自大狂,高兴时可以把你捧上天,翻起脸来就嫌你是个累赘,所以大树底下未必能高枕无忧。"Sarah意有所指的说。
淑君被他们俩说得无言以对,本来她是想表达一下藏在自己心里的想法,可话一出口就像被浇一盆冷水。她心里有点难过,刚才贾东杰说的"其实说难也不难,看你敢不敢豁出去……"这句话,仿佛跟那老赖的"……只要你乐意应该都易如反掌"是同一个意思。当然贾东杰说的肯定有不怀好意的成份,不过也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漂亮女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有一张王牌可用。
但淑君不一样,从小到大,她靠的是聪明的脑袋瓜和一双勤勤恳恳的手,才在大上海找到一处安身立命的绿洲。靠脸蛋吃饭,自己不也被划入让她瞧不起的那类人了吗?所以淑君暗自下定决心,千千万万要守住这条底线,但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会轻,甚至完全可能让自己脱一身皮,但不管怎样,人的肌肤可以再生,可理想一旦失守,那这辈子再也甭想找回来了。
淑君把脸转向Sarah,说:"你说的有道理,想的越远,负担越重。自己就这么个条件,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走一步,是一步——这话听起来有点被动消极呀!"这时有一个带磁性的男声飘进厨房,淑君回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个子男人走进厨房,他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类型的人。矮小粗壮的个子,平顶头,脸长的方方正正,脖子粗短,眼距比常人宽,一对小眼睛闪着聪明的眼神,嘴角挂着微笑。他身穿一件不合身的圆领卫生衫,一副憨态可掬的滑稽样子。
Sarah闻声侧过头去,目光跟那来人相遇,不禁兴奋的叫起来:"呵呵——真是难得一见呀。淑君,他就是我跟你说的Mark,他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还能烧得一手好菜,更是我们这里的‘开心果’。"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吃Jack烧的东西,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个……那个……小小的烧菜手艺,干脆跟Jack分道扬镳得了,过来跟着我混,你觉的怎样?"他说这话的时侯,抬眼看了一眼贾东杰,然后作了一个失言的手势。
"美的你!"Sarah挥起右手,作了个扇他巴掌的样子。
"听说你手下来了二个美女?"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淑君。
"你这是在痴心妄想,就是来二十个都没你的份……"Sarah忽然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忘了问你了,你那个朋友现在情况怎么样,好点了吗?"
"还是老样子,一直不见有好转,还是情绪低落,不爱讲话,整天痴痴呆呆面壁而坐,说要带他回家,可问他家在哪儿,他又答不上来,唉!……"
"淑君刚从上海来,是新华医院的医生,或者你把你朋友的病情说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法子。"Sarah用手指了指坐在身边的淑君,恍然大悟的说。
"哇……大医生呀!……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只当你是个大美人呢。"Mark一听淑君是个医生便喜出望外,不过插科打诨一旦成了习惯,严肃的话题也添上滑稽幽默的色彩。
Sarah打断了他的话,说:"你眼里除了美女,还是美女,我看你干脆转道去美国算了,那里全都是美女,美国女人去掉二个字,不就成了‘美女’了吗?"
"那好呀,我不就摇身一变一下子成了‘美男’了吗。"Mark 一边说,一边踮起一只脚转了一个身,"还省去一大笔娶老婆的费用,我何乐而不为呢?"
"言归正传,你朋友怎么会出国的,出国以前是个什么状况?"淑君收住了笑容。
"出国以前,他跟我们所有的人都一样挺正常的,乐观开朗,聪明好学。我来悉尼还多亏了他帮忙,帮助我安家落户,又陪我到处找工作,要不然我怎么会这样一帆风顺。"
"既然这样那他的病具体有哪些症状,这些症状持续了多久?我问的是典型症状。"淑君又问道。
"‘典型’二字我比较难把握,我只能讲个大概情况,至于哪些是典型,哪些又是非典型,你自己作个判断吧。"于是Mark开始讲述他朋友的情况。他们俩以前在上海是同事关系。他比Mark早来半年。以前他在上海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出来之后,他一直想把他的女朋友也办过来留学,于是他就拚着命的打工挣钱,积攒学费。爱情的力量真是神奇,经过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干活,终于凑足了一笔学费。当时他还笑呵呵告诉Mark说,他将要告别单身生活。可是这笔钱竟给他带来了一场噩运,原来他有个一个熟人自称神通广大,办理留学签证既快捷,又方便,而且成功率百分之百。于是他就盲目地把钱交给那个熟人来办理这件事,可谁曾料到这事非但没办成,居然连那个熟人都找不到了。最终他不仅钱追不回来,后来连女朋友也跟他分了手,真是人财两失,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从那以后,他整天沉默寡言,郁郁不乐,工作也没心思去干,整个人都沉沦下去,最后被他的房东给赶了出来。Mark得知此事,便把他接过来同住,生活上尽可能帮他一把,可对于他的病实在无能为力。
"那他有没有去看医生?"淑君尽量想问的详细些,她知道这种病最好找这方面的专业医生。
"没有,他对外面世界充满着恐惧,说是有人要害他,整天昏昏沉沉,痴痴傻傻的,白天黑夜颠倒,吃饭睡觉混乱……"
"从你讲的情况来看,他的症状比较明显,要抓紧看医生,进行必要的药物干预,避免病情加重。1984年,我国曾推出一个这种病的诊断标准,在这八项标准中,典型症状的符合二项,不典型的符合三项,病程三个月以上,基本可以确诊为精神类疾病。我看他的情况不乐观。"
"那怎么个治疗法呢?"
"在国内有中医、西医、电击等方法,中医见效慢,效果有限。电击要去专门的医疗机构进行。西医主要是药物治疗,常用药物有舒乐安定、奋乃静、舒必利等。不过我带来些安定药,今晚你就给他用上,最要紧的是先把他的作息调整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Sarah在一旁感叹的说:"真是太可惜了,像他这种情况还是呆在上海更好,至少有家人陪伴和照顾。现在在这里,他只能孤身应对,我们大家的帮助也很有限,想出力都不知道从哪方面下手。"
"这种人太脆弱了,经不起风浪的考验。"贾东杰事不关己的嘲笑说。
淑君听了火冒三丈,谁都能说这种话,唯有你贾东杰没资格这么说,他是可惜,是很悲哀,在某些人眼里他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做,可他不但这么做了,而且还陪上自己的一生幸福,这种可惜让人心怀敬意,这种悲哀叫人扼腕叹息。淑君愤愤的说:"他那个熟人太可恶了,简直是骗钱害命,这种人真该扪心自问一下,从他人的不幸中获益就这么的心安理得?"
"是啊,从他人痛苦中牟利的人无一例外的先是得意洋洋,接下来就是恶有恶报,最后一定是咎由自取。"Mark也为他朋友的遭遇愤愤不平。
贾东杰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淑君的话里好像处处都在针对他,敲打他。她这个人现在越来越大胆放肆,这种话一次、二次别人或许不一定再意,如果含沙射影的攻击成为一种常态,最后势必弄的尽人皆知,现在贾东杰深感压力山大,淑君一来就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打算收敛的意思,而Sarah也变得越来越疑心重重,他两头都得罪不起,当初让淑君住进来就不是一个好主意,如今一切都为时已晚。
"厨房里好热啊—— "丹丹风风火火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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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btqromance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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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化市吃男人体盛
今天是我的生日,朋友说要送我一件特殊的礼物。我好奇的几经询问,他始终笑而不答,只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因为是多年的朋友,所以我也就不太担心他把我卖了。5点半刚下班,他的电话就来了,告诉我他在嫩溪垄路口,要我打的过去。我犹豫说,那我的摩托车怎么办啊?他有些急躁,说扔单位一晚上不就得了。我到了那里,看见他站在一辆小面包车旁边,因着职业习惯我顺便瞄了一下面包车,车牌是湘N81XXX。我弯腰上了车,从此开始了一段奇妙的夜晚旅程。
车里播着淡淡的音乐,是一首我很熟悉的吕方的《朋友别哭》,司机是一位年轻小夥子,头发浓密一根根直立,颜色居然是黑色的!这年头不染发摆酷的实在太少了,因为我从内视镜看见他还是比较帅的。我问朋友说等了多久了。朋友说也才5分钟左右吧。因为情况特殊,不能久等,所以就催促了我一下。现在我已经上车了,所以他也就不急促了,反而对我的急促的询问漠然不理,气得我只想揪他的头发,看看是不是能把他的头发也揪成和那位帅哥司机一样,一根根直立!
因为心里实在太多疑问,所以我也就对行车路线比较关注。今天是11月8日,属于冬天了,天黑得比较早,再加上今天天气偏向阴暗,很快路灯就亮了起来。我坐在后座,很快就发现一个奇怪现象,这辆车的车窗居然推不开,是锁死了的!而从我这个位置朝前看,车的前面的玻璃居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也就是说,看不清楚外面!晕死,我不是上了贼车了吧?一种紧张而刺激的兴奋感觉从我心底升起,那种感觉好奇妙。我下意识的朝朋友靠近点,没想到他顺势把我搂了过去,一只手轻快的放在了我的裆部,嘴里猥琐的说:害怕了吧,等下还会让你更刺激的!我们去吃人体盛!男人裸体的!我恨然甩开他的禄山之抓,才发觉自己下体居然硬了!!
车行驶速度不快,大概40分钟左右后,停了。帅哥司机打了个电话,趁此机会我从司机前玻璃观察了一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这难不倒我这老怀化,大概加推断,我也知道车是向北行驶的,也就是向沈从文的故居凤凰县方向行驶的。40分钟的路程,我也推断得出是什么地方。(不过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老怀化,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怀化有了男人人体盛,然后给了我一个奇妙的夜晚,这也算是尴尬的幸福吧。)
很快车又启动了,转了几个弯,几分钟后,再次停了。帅哥司机微笑着转过头,说到了。我们下了车,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大的庭院里,身后的铁门缓缓关闭,前面的大厅里灯火温馨。这里不用灯火辉煌,是因为这灯火给人一种家的感觉,而且灯也只一盏,亮度也远远达不到辉煌的程度。呵呵,看到这里,大家也许对我这细细的描写有些烦躁了吧,不是我啰嗦,我也是趁此机会把心境平复,好慢慢回忆刚过去的一幕一幕,最好不要错过每一句话,不要漏过每一个细节。好了,不多说了,怀化男人人体盛正式登场了!
进了大厅,一位年轻人就迎了上来,1.75米左右,身穿黑色正统西装,蓝色衬衣,蝴蝶结。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真诚而灿烂(关于他,我后面有详细描述,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不收费的。嘿嘿)。他的声音纯厚不失柔亮:你们好~!欢迎来到XX山庄,我是0号,今夜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服务?我还有点蓦然摸不着头脑,朋友可是老顾客了,他手一摆,下了订单:我们自选吧。
好的,请跟我来。0号带领我们走进厅后,我发觉路面是大理石铺就,路上有一些窄而浅的沟槽,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了餐车推送方便而设计的。很快我们进了一个小房间,在这里给我拍了一张照,我不禁小声嘀咕,什么回事啊?接着我们进了一个包厢15平方米左右。角落里有两组沙发和一个矮茶几,前面靠墙一个电视,中间是足够的空间,和市里面的KTV包房差不多,光线柔和空气清新。朋友除下外套,我也觉得有点热了,这里空气温度似乎有点高,0号顺势都接了过去,挂在衣架上,弯腰又问到: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什么吩咐,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要求请按「0」。顺着他的手指我看见了一个墙上的按钮,黄色的,上面居然也有一个「0」,好暧昧啊~!
0号出去了,我再次看了看四周,朋友却打开了一本十六开塑胶夹盒,原来是菜单。他勾画了几笔,然后递给我,说:吃什么,自己点吧。我还傻愣愣的,半饷才说:跑这么远来这里是吃晚饭啊?。说实在的,我对吃的东西真的没什么特别要求,没有什么特别忌讳的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接过菜单,翻了几页,点了几样,突然才发现上面居然没有价格!于是我心虚的问朋友,消费是不是很贵的啊?虽然是你请客买单,但是我也不能让你破费太多啊~!朋友笑着擂了我一拳,说:平时还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良心的啊~!放心啦,不会贵的!顿了一下,朋友接着说,不过说实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担心呢,呵呵!我说,这个应该改进一下,现在都提倡明白消费,这个XX山庄应该把功能表价格标明出来,让消费者心里有数,不然我们可以上消费者协会去告他去!
按了一下「0」,0就出现了,功能表也就递出去了。继续说笑间,敲门声响起,接着两个帅气小夥子出现了,穿着前卫而暴露。上衣是短袖,前领口开的很低,紧身裤子把下肢包得紧紧的,结果很明显的突出了裆部的那一部分,更为致命的是,那突出的一部分没有布包着,只是一层比较厚的黑色面纱裹着,而且上面的假性拉链微微下拉,仿佛一探手就可以弄进去,然后肆意虐为;而里面的那一大堆东西也在和外界呼应,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挣脱素裹,轰然绽放。
他们看了我们一眼,很快媚笑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说道:两位大哥说什么呢,这么好笑?说来听听,让我们也笑笑!朋友伸手抓向他,嘴里说道:我们在说你们呢~!「是吗」那人也笑道:「大哥才来,怎么就编排起我们的不是了呢?」同时惊叫一声,却原来是被朋友用力一拖,轻巧的倒在朋友怀里了。
「不是我说你,是我这个朋友说你呢。」朋友的爪子在百忙中指着我一点,很快又回到自己需要的位置去了。「他说你们这里的菜单没价格,属于不明白消费,正准备上消协去告你们呢!」我傻傻一笑,仿佛自己成了愣头青一样,倒是另外一位年轻人主动的贴上我身来,攀着我肩膀轻摇:「大哥看来这么年轻,怎么心地这么狠啊,上消协不是准备把我们吃饭的地方都弄没了吧?」
「弄没了好,弄没了好!~」朋友已经口齿不清了,看样子形势进展很快「弄没了就上大哥我那里吃饭去!大哥我那里正差你这样一个吃饭的家伙呢!~」「大哥轻点啊,不要用力抓我吃饭的家伙啊」原来是那位年轻人的小弟弟已经落在了朋友的魔掌里,正在被狠狠的轻薄。
看朋友都这样,我也不能太拘谨了啊,不然好像显得自己是初次的菜鸟了。真是搞笑,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子?我暗地里摇摇头,适应了环境,我也就放开了,于是我也就伸手抓向旁边年轻人的那个吃饭的家伙,准备帮他释放束缚,一边调侃道:「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啊?」
「它叫小小卫。」年轻人很轻巧的一挡,我的手只摸在了他的手上,而他的手却摸在了小小卫身上,真是一只幸运的手啊。不过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弃,「嗯,小小卫,那么你就是小卫了咯?小卫多大了啊?」
「21了」
「喔唷,21了,那应该不是小小卫了,对,应该是大卫了」我们的手在纠缠,身体也在纠缠,不过旁边的朋友也好不到那里去。几经周折,我的手终于突破小卫的手的防线,落在了小小卫的身上,「啊哟,是不小了啊,是应该叫大卫了!」我因成功而欢心的叫道:「真的很大也~」
小卫有力的挣扎着,想推开我的手。但在我的手指灵巧而有力的蠕动下,他敏感的小小卫渐渐的开始了膨胀,人身体也渐渐的开始发软,慢慢的瘫在了沙发上。后来我才得知,这是小卫的第一次上班,他本人是怀化师院的。他本能的夹紧大腿,用力的绷紧腹部,仿佛这样就能抵挡我的手指带给他的冲击,但是眼睛却慢慢的闭上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正纠缠着,敲门声再次想起,接着进来了一辆餐车,餐车服务员居然也是同样的衣着,但是他没有看我们,只是神情专着的把菜肴一样一样的端到茶几上,仿佛那是一件更为神圣的事情。小卫却借此机会,从沙发上翻身坐起,面色绯红的整理衣服。倒是稍微显得有点手忙脚乱。那边那位也站了起来,假装很讨厌的样子说道:大哥真坏,说好人家卖艺不卖身的!
餐车出去了,菜肴摆好了。朋友说道:小泽,唱几只歌听听。于是,小泽开了音像,小卫把啤酒开了,倒了几个杯子,陪我们喝了起来。期间,我们都唱了几只歌。突然,顶灯都亮了,房间里面顿时明亮起来。我假装受惊,靠向小卫,手也落在小卫的下体上,真是厉害,他的小小卫到现在都还软下去。小卫用手盖在了我的手上,在耳边轻声说:别弄我了,好大哥,看看大卫吧!
大卫?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包厢门又开了,一辆餐车又推了进来。这次,餐车上不是什么菜肴,而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男人,对,裸体大男人!只见他背朝向我们,侧身卧在车上,一条腿平伸,一条腿卷曲而竖立,一只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放在腹间。看得出,这是一个经过艰苦健美训练的男人,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肉线条明显,轮廓清晰,全身骨骼均衬,身高在1米85以上。由于全身都抹了橄榄油的缘故,他整个造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就像现在,落在我们眼里的,就是一个宽阔的背部,和一个挺翘坚实的屁股,显得有力而性感!看得出,这是一个阳刚而坚毅的男人!我觉得自己下体一下子就尖立起来,彭湃的热血在里面奔涌。
餐车停在房子中间,展开成了一张艺术台。服务员退了出去,同时退出去的,还有小泽和小卫。门关上的瞬间,灯光也暗了下来,达到了这样一种程度,既不会太亮让你刺眼,也会太暗让你看不清楚,整个房间呈现出了一种朦胧而暧昧的气氛。
我突然有了一种抑制不住想扑上去的感觉,谁说美好只能欣赏?美好也能拥有,只有拥有才实在!
但是朋友制止了我的行动。在他的仔细讲解下,我才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朋友点的是自助餐,讲究的是一种自由自主的艺术流程,它强调的不止是味觉,还有嗅觉触觉听觉和感觉,要在一种全艺术性的流动过程中,把顾客全部的参与进来。只是,有的部分,顾客不能越过标准。
就像刚才,小泽和小卫就属于餐前开味菜,能充分挑起顾客的食欲,而我们那种你来我往的挑逗,是属于允许的。但现在这个男人,就像是一道主菜,是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的。现在这个时段,是要求顾客全力吃饭的时候,过了这个时段,顾客都会把精力用到其他方面,最后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肚子居然还是空空的。
有道理,我也发觉自己有点饿了。刚才虽然菜肴满桌,但是有小泽和小卫在,我们根本没吃上什么。不过手到是吃饱了,呵呵,另外还唱了几只歌!
但是,我很快发现,自己更吃不下了。看着裸体美男吃饭,色香味俱全,确实是个好主意。可是,面对一个自己极力想要的东西却不能得到,你的心里肯定是急躁的,这时候,你还能吃得下吗?
什么时候电视的画面也变了,变成了男男性交的画面,一个个阳光帅哥在激吻,一具具健美身材在扭动,一副副媾和的姿势在纠缠,还有一声声淫荡的声音在回响,更为致命的是,餐车上的裸体健美帅哥已经变成了平躺的姿势,在灯光的帮助下,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的下体在直立,在血脉喷张的昂首向天,而且他的双手也开始慢慢的自我抚摸,仔细一听,天啊,原来电视是没有声音的,激情淫荡声音的来源居然是,餐车上的,健美帅哥!!!
晕死,极度晕死!!!
我真的想晕死过去,这样就可以忍受激情的折磨了。这是什么鬼主意,明明是要求顾客全力进餐的时候,可是这么一搅和,任谁还吃得下?摆明瞭就是让人吃不下,摆明瞭就是节约他们的菜肴费用,我几乎可以断定整盘整盘原封不动的菜肴端下去他们怎么处理了!
朋友倒是好整以暇的喝啤酒,慢条斯理的吃着。我心痒痒的坐立不安,吃喝都不香,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干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反而倒像一个初出道的茅头小子,没见过世面了。四周环顾一看,房里就我和朋友,没别的人。那个餐车上的,应该算是一道菜,对,就是一道菜,而且是我们买来的。一想到是买来的,我的底气就足了:我是顾客,买来的东西就得消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不用,怎么知道是不是伪劣产品呢,呵呵。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扔下筷子,就走到了健美帅哥的身边,睁大眼睛仔细观看——只说不能接触,只说只能远看,但好像也没明确提出禁止近看吧,哈哈!
放着这么一个健美帅哥不能拥有,我更加叹气了。来到正面仔细一看,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一个阳刚坚毅的帅气男人!说他是男人,是指他的成熟和稳重感,不像一个20出头的茅头小子,他应该介于28到35岁之间,很有成熟的那种男人味道,没有青涩感。他的眉毛和头发一样浓密,眉型挺拔向上,斜斜的插向鬓角,鬓角修整的很干净。他有淡淡的胸毛,依稀的延伸到腹部。从脐间开始,有一路明显的黑色延伸到黑毛浓密的下体,而这个巨大的下体,现在正握在一只坚实的大手中,昂然挺拔,血脉喷张,顶部已经膨胀到一个非常有力的程度,呈紫黑色,仿佛还在冒着丝丝热气。它在和大手奋力厮杀着,极力搏斗着,一会儿被大手屈辱的压在下面任意倾轧,一会儿又顽强的从大手指缝间茁壮伸出。它同时在尽力的膨胀着,想冲破大手的五指紧握,而大手却紧紧的缠绕着它,有时候把它压向脐间,有时候把它压向胯部,还有时候把它左右摇摆,有节奏的上下蹂躏。
我看不到这个男人的眼睛,他的两只眼睛到鼻尖这部分,被一层淡肉色的膜挡住了,这层膜紧紧的贴在上面,并不因为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而有所松动,但是我相信,脱了这层膜,我在大街上,也能一眼就认出他,不是凭他的身高,不是凭他的眉唇,就凭他这股给人原始冲动的浑厚的男人味!
也就因为这层膜,他看不到外面,也没有了灯光的打扰,更无法注视到我的一举一动,这样他陷入黑暗中,陷入自身的世界里,反而对自己身体的冲动更为敏感。也正因此,他的冲动在被自己慢慢激发,他的表演才更真实,他的肉欲、激情和欲望才更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双唇紧闭着,薄薄的很有力度感;他的双眉微蹙着,似乎在极力忍受什么;他的喉结在滚动着,滚出一声又一声按耐不住的呻吟,他的双脚在相互踢蹬着,仿佛这样能减轻某些痛苦;他的屁股时不时的向上挺翘,似乎在对抗某种压力;他从胸到腹,肌肉在不停的扭动,仿佛一条有力量的蛇。
我嘴干舌躁了,不由自主的不停吞咽,但是我实在没有口水吞咽了。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像打鼓,而且这鼓很快就要被打破了!我多么的想轻轻的抚摸一下面前的这个帅哥,不,这条蛇,这条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蛇,一时间欲望差点战胜理智。我更想轻轻的问他,帅哥叫什么名字。但是,我怕,我怕自己的一丝动静,破坏了这旷世难见的场面。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只怕漏过了一个微小的变化,更害怕一眨眼,餐车上的蛇,就化龙而飞了!
我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正在这时,朋友吃喝饱了,发出了爆炸的指令:「50,加精!」只见我面前的帅哥,像突然被植入了一道兴奋剂,全身的动作蓦然加大起来,由蠕动变成揉动,渐而扭动,最后翻动起来,同时压抑已久的呻吟加大分量,破喉而出,一只手在胸间一只手在裆部,找寻着最原始的刺激点,胸前的两点因胸肌的用力而凸现,胸部不时往上挺,腰部不时往上挺,臀部也不时往上挺,整个人身躯变成了一条波浪,起伏不定,细密的汗水突然变多了。看来朋友的指令不是「吹皱一池春水」,而是催乱一池春水了!
帅哥胯下的昂首巨龙,也得到了指令,翻身作浪起来。怒拔坚挺,左右翻动,发出隐隐的嘶吼之声,要冲破大手的束缚,要腾空而飞。大手眼见情况紧急,急忙呼喊帮助,另一只大手接到呼救,忙停止对胸部花蕾的侵袭,蜿蜒而下,来到黑色森林,两只手前后夹击,对巨龙形成合围之势,要将巨龙彻底制服。巨龙已经冲破这只大手的拦阻,正要腾飞,冷不防下面的龙蛋被另外一只大手猛然捉住,悄然拧动起来。疼痛加惊怒之下,巨龙回首,双方大战起来。
只见帅哥的老二转瞬间就被两只大手层层压住,在大手底部腾腾跳动,老二身上青脉突出,有力的贲张着。转瞬间两只龙蛋又被两只大手分握,在掌心细细揉捏,让帅哥发出丝丝疼痛的呐喊。霎那间,帅哥的老二就又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另一只大手在龟头上慢慢打圈,像磨药似的仔细研磨,磨出来的快感像水纹一圈圈扩散,扩散到了帅哥喉咙就成了淫荡的呻吟,啊~啊~啊~!不要啊~!
帅哥陷入了彻底的情欲当中,自己被自己玩出了最原始的欲望,那就是要释放,释放!帅哥开始了昏乱中的自言自语:
「啊,啊,不要啊,不要太用力啊,啊,会射的,会射的」,
「啊,啊,用力点,啊,不要停,啊不要停,就这样,啊」
「啊,喔,好舒服啊,舒服啊,对,下去一点,再下去一点」
「喔,爽,爽死我了,我要死了,停下来,救救我,救救我」
「阿唷,疼啊,疼啊,不要揪了,会疼射的,要射的!」
「啊!啊!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要射了我要射了,快,快,快停下来啊,啊呜,可以停了」
「啊呜,真的不行了啊,确实不行了啊,可以停止了啊,不要玩我了啊不要玩我了啊,求求不要玩我了,我会被玩死的,呜呜呜,呜呜呜」帅哥居然发出了压抑的哭泣声。
理智告诉不行,但是身体彻底战胜了欲望,两只大手带领着帅哥的大鸡巴,一点一点的攀上了激情的高峰。
「吼~!~!!~」
帅哥一声怒吼,全身向上愤然一挺,就只有脑袋和双脚成为支点,整个身体向上弯曲成一个弓形,两只手从下体拿开到身体两侧,因为完全没有遮挡,这样就清晰的看到了壮年裸体健美帅哥的大鸡巴向天空愤怒的直立,一抖一抖的激烈跳动。
「不行,,射,射,我要射了!!!」
「噗」「噗」「噗」,十多股白色水柱从帅哥的龟头上,从马眼间强力喷薄而出,刷刷划过蓝天,两股居然直射到我的脸上,我实在是太近距离观看了。呜呜,我意外被强奸了!
帅哥的身体向上一抖,精液飞出,而后身体慢慢的回落,最后彻底的瘫倒在餐车上。帅哥的大手还在敬业的捉着大鸡巴,大鸡巴还在间隙的流着泪水。这次盘肠大战,以大手的胜利告终。胜利之后的帅哥,腹部激烈的一起一伏,胸部肌肉曲线在完美的跳动,白花花的精液在橄榄油上静静的闪亮!
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位健美帅哥,不,健美壮年男人情欲的释放,看他强有力的射精,简直是刺激到了极点,爽呆了。我久久不能回味过来。这真是一道美味的主菜!
几分钟后,朋友按了「0」,结果刚才的餐车服务员出现了。他就这么直接推走了餐车上的裸体男人,连用布遮掩一下也没想到,甚至裸体帅哥的胸部和腹部还在不停的上下起伏,在灯光下闪烁着汗水的光泽。于是我意犹未尽的看着裸体帅哥和他的精液消失在我眼前。消失的还有餐车上朋友刚放上去的50元人民币。
这时候我才明白朋友的「50,加精」是什么意思了!
这时候,我才能定下神来,吃点已经冷却的东西,同时听朋友介绍一下这里的服务。其实朋友自己也有很多不懂或者不知道的地方,要想确切知道的话,还得问前台大厅里的「0」或者「1」。忘记说了,前面大厅里是有两位接待生,你可以叫他0和1,他们负责全程接待还有全面回答顾客的一些问题,帮助解决一些要求。至于怎么只有两个接待生,忙得过来吗?我怀疑可能是这里的生意不太好的缘故。至少我们那天没看到宾朋满座,高声喧哗的局面。
不过听朋友介绍,这里采取的是会员制度。即老会员可以引荐新会员,同时老会员带领新会员消费的时候打八五折,像我们今天的就算是,不过我还不算是新会员。老会员认定的尺度是,在这里健康消费10次以上的,将获得一张会员卡,这样你就是老会员了。像我这样的,也有一张卡,前面我拍照了就是为了这张卡的登记,跟着老会员健康消费10次以上,我也就成了老会员。这张卡上有专门的联系电话号码,不过我和朋友对比一下看了,才发现我们的联系号码居然是不相同的!
问朋友,朋友也不清楚,其实朋友也是刚刚成为老会员,有了引荐的权利,才迫不及待的带我来的。后来我就此事问了「0」,他的回答很有技巧,说:先生,这个电话只要能找到我们,还用在乎上面数位的不同吗?
这里的消费其实也不贵。像我们刚才的吃喝,加上包厢也才360元。小泽和小卫的「餐前点心」费用,也只每人30元,真的是一道菜的价格。主菜也就是裸体健美帅哥的表演是100元,另外加精的50元归裸体帅哥自己拥有,因为射精表演不是每人每天都能进行的,所以这额外支出当然要归表演者自己。同时以后的老顾客也会根据以往表现,点单的时候点自己最心仪的人来进行主菜表演。(像我,下次一定就要点这位壮年帅哥,再次听听他激情的哭声!)
但是我最大的担心是,假如我刚才情不自禁的扑到了裸体壮年男人的身上,彻底的玩弄了他以后,会怎么样?
「当时我们一般不会说什么,也不会作什么紧急处理,看表演者自己决定,陪你玩或者起身走人」,0号微笑着解答,接着语气一变,「但是,以后你将失去在这里消费的权利。你来的时候拍的照就有这个作用,以后无论你换什么名字来,我们的照片库将显示你的过往。」
「但是,也许我不知道这些规矩啊!」我冤屈的叫道。
「有老会员带着你呢」。0号仍然是那张微笑的脸。 想了想,我终于明白了老会员的重大意义,别的不说,就从这些基本规矩的介绍上,老会员就对新会员完全指教了,还用得着0号或者1号来一个「新生必读」么?呵呵!
同时我也怀疑这个会员卡取得的难度。除了考验人的品性外,还有考验人的消费能力在内的感觉。在老会员带领新会员的一次次消费中,他们可以计算出你的消费量。确实,这里的消费并不贵,可是来的人一般都作全套,细帐一算下来,就有1000多元一个人左右。(像裸体帅哥的表演,是朋友出100我也出100,不是两人一共只出100,是按照观众人头算数的,只是加精表演让我沾光了而已)。这样,10次获得一个老会员的资格证,要1万多元左右。想想我的工资才3000多点,刚好够这次我和朋友消费的,真不敢想像消费完了以后,我回到单位是不是要天天吃盐水汤?要是你每次来这里只消费100、200元,我都怀疑他们以后会不会给你发会员证?这样看来,那么来这里的人,是些什么人?题外话,不见得有钱的人都是品德高尚的人吧?什么鬼健康消费!(酸葡萄,呵呵)
其实我的担心还很多,比如,不怕公安吗?服务人员哪里来?等等,好多好多。我才提出来,我朋友就先烦了,他说:你的职业病烦不烦啊?你当回事别人就不当回事啊?人家背景深着呢。你只管好你的健康消费安全消费就行了!
想想也是。
不过这样就完了吗?
没有呢!
我们这次每人在这里消费了1000多元,现在的计算数字才每人几百元,那么还有其他的钱用在什么消费上了呢?
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其实,我现在所经历的,还不是真正的人体盛!或者,我所写的,只是那个美妙夜晚的开端!后面还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真正的男人人体盛的冲击,还没到来!~
现在我只是望着手中的卡片,鼓不起勇气播打那串号码。1000多元,呜呜呜,这个月打死我我也不敢去了。我的朋友有钱,但是他不能次次请我吧?我也不能天天过生日吧?唉,要是像观音娘娘就好了,一个人一年可以过三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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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ngpigu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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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认真分享会回顾-开放式关系:渣男与情感博主的救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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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能够邀请到sherry和非酒先生作为分享嘉宾,是这个5月份最大的收获,以此推文记录关于这次分享会的过程和精彩部分,
Part 1-主持人提问环节
1.非酒先生为什么要称呼自己为渣男呢?Sherry你作为一个情感博主是一个怎么样的体验?
Sherry:我觉得没啥特别的感受。一开始是因为我喜欢用文字记录下我dating感受(单纯因为我记性不好),我家先生就说不如在Tumblr建个账户,跟别人分享我的一些想法。后来慢慢认识了一些不错的朋友,也约过一些不错的小男生。况且我现在已经是“年更”的博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非酒先生:我是渣男是因为我和Sherry亲密关系存续期间,依然会去和其他女生接触。最渣的时候是宣称自己单身的,但是也分阶段性质吧。在7、8年前我还是腹肌小鲜肉的时候更多是寻求肉体的关系。在那会是对外宣称单身,还提供所谓“专业”的服务,因为是私人俱乐部性质就不多透露了。之后一直到现在更多都是追求精神层面的交流。喜欢和不同女性“交往”并探寻彼此内心。现在就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已婚,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态和值得交流的人去坐下来慢慢聊。
2. 非酒先生在宣传自己单身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呢?一点点内疚?
非酒先生:不会,毕竟贪婪战胜了廉耻心,渣男哪儿会内疚?而且赚钱嘛,不寒碜。
3.请问非酒先生和Sherry是什么契机让你们开始认真讨论开放式关系这个模式呢?
Sherry:首先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长期异地的缘故吧。对于异地的情侣来说,需求无法得到满足是一件客观存在的事情。所以发生了以下的事情——咳,我出轨了。我以前有个老情人是我的初中同学,大学期间有一次他约我去看电影,然后半推半就的就跟他深入交流了,后来又认识另外三个男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已婚男的做法让我开始思考婚姻,简单说就是他会跟我说一些他都没有告诉过他妻子的事情。就是这件事让我陷入了思考:要是之后我的丈夫这样对我怎么办。然后我思虑再三,抱着分手的决心跟非酒先生坦白了。
非酒先生:讲真Sherry坦白之后我还是很震惊的,这和我对她的了解不同。但的确那时候因为异地的原因,我在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也早就和别人有互动,我认为如果统一标准的话我完全没有任何资格对她进行任何指责,但我还是想知道她的内心想法。所以当时我一边装作很生气,一边去挖掘她出轨的细节。然后我们一起慢慢捋顺了彼此的心理,我也坦白了我的种种过往。这种坦白让我们都倍感轻松,我们关系更紧密了。也形成了无话不说的模式。当然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有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但是都比不上交心交底之后的那种松快的感觉。我们当然会保护其他人的隐私,所以更多的交流的是自己的感悟。感觉这种模式让我们把彼此作为树洞去交流了。
4. 那其实,这样的关系满足了你们什么诉求?
Sherry:觉得首先我们两个人能活得很坦诚,能沟通任何事情。我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如果我的配偶都要欺骗隐瞒我,我会觉得我活的太悲哀了。其次我觉得这样的关系能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一些新鲜血液和新的话题,毕竟生活是平淡的,要会自己创造快乐啊!我们两个都是相对强势的人,我们两人之间很难屈尊附就的迎合对方的强势。面对别人的时候倒可以更自在的强势一些吧。
非酒先生:作为生理和心理相对正常的男性,我从原始角度满足了自己的某种情结。我在得知自己的亲密关系对象和别人发生肉体关系之后的确会产生兴奋。是一种让我感觉很奇妙的感受。我一边会生气、郁闷,一边会“不争气”的硬起来哈哈。当然我没有到只有这样才能硬起来的程度。我觉得Sherry看上的男生都具有某种她会喜欢的特质,这些特质由他人提供给Sherry我觉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以��却我去装备这些特质,也可以让我反思是否可以做的更好。另外我可以直面自己的贪婪。我对拥有深度思考能力的女性极度着迷,也会对其他灵魂有趣的女性产生冲动和幻想。正如Sherry说的,谁还不是图个新鲜?自己另一半不反对自己和别人亲密交流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
5. 当时讨论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遇到特别大的阻碍和困难?你们都是怎么样处理的呢?
非酒先生: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不太好接受的。但是我是个能站在他人角度思考问题的人,对标准也是绝对统一:如果我在外彩旗飘飘,为什么她不能寻求新鲜?虽然性别上我们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她说自己已婚,男性依然会趋之若鹜,而我说自己已婚,女性大概率会敬而远之。但是我个人不会去太在意了,毕竟现在和异性交往追求的首要是有趣的灵魂吧。没办法,男性女性对亲密关系的需求点和依托相差太大了。
Sherry:我觉得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阻碍吧,毕竟我俩什么事情一直都是商量着来的。小的矛盾还是会有的,比如以前我觉得他天天抱着手机跟别人聊天就是不爱我了。毕竟小姑娘们一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他指定是要跟别的狗跑了。后来我俩就坐下来聊嘛,因为确实他跟别的姑娘聊天会占用日常时间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如果我俩正在专心聊一件事,或者一起玩游戏、看电影,他总停下来去看手机、回信息,我会觉得他很不尊重我。最后商讨的解决办法就是他等会儿再回就是了,他觉得这个没什么的。除非他正在跟别人聊一个很有趣的话题,那我也愿意停下来先等他跟别人聊完这一段话。
6. 你们第一次实践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况呢?双方都找到了很满意的第三者吗?
非酒先生:我感觉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合适作为“第一次”的时间节点。就是商议后同意了彼此的“不忠”。剩下的就是交给时间和缘分了。
Sherry:想起来我们某次实践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成功。那次好像是我在一个社交软件上公开找男生,本来找到一个合适的,结果前一天晚上那男生犯蠢,非听信帖子底下被我拒绝的另一个男生的谗言,对我义愤填膺的问这问那,给我问的一点mood都没有了,然后我就no likey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跟非酒先生不采取“固定伴侣”的模式,先生的已婚状态本来就是很多人拒绝他的理由。我又是一个很容易就对别人厌倦的人,我喜欢新鲜感。我的老情人就已经变得太油腻了,我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冲动了。毕竟,年轻听话的男孩子多可爱。对于女孩子,我是更具有包容性的。感觉更像是在和女孩子交心,甚至不那么在意对方的肉体。绝大部分女孩子都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去的。所以我首先会和这个女孩子互相喜欢和欣赏才会有进一步的可能,先生评价我和女孩子在“谈恋爱”。
7. 非酒先生你那边没有故事发生吗?即使女生比较敬而远之,可能也会有一些故事吧?
非酒先生:我现在超级热爱自己的工作和事业Sherry知道,我都是把这些放于她之上的,最近的故事基本上没有啦。而且好看的肉体门口小粉灯就有,能和我聊得来的人却寥寥无几。我自己现在并没有合适的第三者,和一些走的近的异性只是会偶尔网络聊聊天,分享一下生活和内心,她们和我都不在一个城市,而且我对肉体关系也没那么渴求。肉体以上,爱以下吧。毕竟less is more
8.Sherry 你会害怕第三者对你走心吗?
Sherry:哈哈哈,完全不担心。我之前在社交软件上约男的,我倒是会说自己单身,因为我懒得去跟他们解释那么多,所以也遇到过想让我当他女友的,咳,结局肯定是被我拒绝了。其实大多是Tumblr和Twitter上认识我的,我也会坦言自己有男友/结婚了,我也很乐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想法,或者帮他解决他遇到的问题。所以这种情况下,可能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知心大姐姐了吧,大姐姐会真心地祝愿他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女孩子层面上我也不担心。因为我更多会鼓励她们拥有自己独立于亲密关系之外的生活。无论是爱好、工作还是什么。所以即便“走心”,对方也会理解我并努力去通过劳动创造价值。
9.你们身边的朋友有知道你们在实践开放式关系的吗?如果将来你们有孩子了,会把你们的这种“关系”告诉孩子吗?
Sherry:要是以前的同学朋友啥的,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要是近期聊得多的朋友,我俩应该会跟对方提一句的吧,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将来有孩子了,我想我也会告诉我们的孩子,毕竟这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生活方式。
非酒先生:当然会,在他们建立起正常的三观之后,我们会把我们的夫妻模式告诉他们。加入我们对他们的教育课程中。
10. 你们觉得什么样的特质才能很好的处理开放式关系?
Sherry:我觉得是坦诚,这是一切的基础,其次是尊重。我俩在初期也遇到过我嘴上答应他可以聊小姑娘,但是他真的跟别的姑娘聊天,我可能就会觉得他冷落我了(但是非酒先生能做到说不聊就不聊了,现在不会有类似情形了,我反而更希望他能以“单身”状态和别人交往“”)。我也跟很多人聊过,大多数男的在面对自己欲望的时候是偷偷转入地下了,我觉得这个特别不好,夫妻间有什么问题是要共同面对一起解决的,不是藏着掖着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了。最后是摆清地位,夫妻关系才是应该凌驾于其他关系之上的。
非酒先生:我同意Sherry的说法,两个人必须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彼此。交流一定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我就是想出轨,所以允许你出轨”,“你不是双性恋么?找个女生我们一起吧?”“我不管你了,你爱怎样都行。” 这些都是站在自己角度出发说的话,带有强烈的诱导性、威胁性。这些都不如直陈:“我想接触更多姑娘!” “我担心你会离开我所以才答应你的...” 当然这是站在我个人经历和想法之上的。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
11. 你们能否给从来没有实践过但是想要实践的伙伴一些建议?
Sherry:我觉得这件事强求不得,不能某一个人一厢情愿,而是需要双方达成共识一起努力。生活要能分得清主次。如果之后发生了跟“第三者”动了情的事情,那么请你想一想你是不是违背了一开始的初衷。新鲜的肉体千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失去了你最爱的另一半。
非酒先生:和前文一样吧,双方要站在彼此的角度去直面自己内心。搞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各种情况下,自己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如果出现预期之外的情况要怎么办。提前规划总比出事儿了现琢磨强。
Part 2-观众提问环节
1.对于对开放式关系接受度很低或者特别希望锁定一对一关系的对象,你们俩是怎么对待的?会隐瞒自己的开放式状态吗?不翻墙的用户怎么才能看到你们的文章啊?
Sherry:我觉得男生之所以想知道我是否单身 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有混乱的关系。从这个角度出发,我结婚与否其实是无所谓的。不翻墙肯定是看不了,Twitter和Tumblr的这个不用说,而且Tumblr上很多东西已经被墙了,现在只自己可见了。
非酒先生:不翻墙是看不到的,我们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台,接受度低的女生我也没办法大部分女生在知道我不是单身状态后就选择冷处理了 毕竟父权社会下女性的情感依托中会有占有欲去驱使。
2. 你们会参与到对方和他(她)约会对象之间的关系里去吗?如果会或者偶尔会,那会是以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参与其中?
Sherry:这个不一定,因为有的人即使知道我已婚,也不一定相见我的丈夫的对吧,除非是有某些情愫。
3. 你们交流的过程中有需要心理咨询的介入吗?不管是各自单独的心理咨询还是couple counseling?
非酒先生:我们不需要心理咨询,我们俩都曾因为个人原因患有不同程度的焦虑和抑郁,那会都找到了合适的医生和药物,也了解了心理咨询的套路。我们目前已经不需要药物治疗了。彼此聊天交流的过程就是进行心理剖析侧写,简单来说, 当会直面嫉妒和贪婪之后,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4. 我想问,如果本身单身,但是想尝试开放关系的话,遇到感兴趣的人,要不要一开始摊牌?
Sherry:这个怎么说呢?不一定一开始就直接说“我以后想跟你开放式关系相处” 无论是什么话,这样都太突兀了!所以你要先去了解他的诉求啊,然后可以换个方式问问她对Open Relationship的看法。
5.你们认为自己在亲密关系里属于讨好型人格么?两位对于额外关系的沟通会详细到什么粒度?
非酒先生:不属于,我们都是有自己明确需求的,当需求无法从第三者处达成时,Sherry会选择下一个,我会选择换需求,当需求无法从彼此身上获取时,我们不会采用讨好的方式来索求,而是和对方谈判。我们会在充分尊重第三者的前提下和彼此沟通,一般女生不希望我和Sherry说很多,那么Sherry就知道 “哦,有这么个姑娘挺欣赏我家臭老头的”但男生往往不那么介意 所以我会清楚这个男生的性格、 过往的故事一类的。
6. 有一种困惑,如果是寻找伴侣后再引入开放式关系,对方不一定也有同样想法,而寻找开放式关系的伴侣现实上存在难度,对此二位怎么理解?
Sherry:我倾向于寻找伴侣,然后建立关系吧。没准你遇到你爱的人了,她什么样你就爱什么样呢。
8. 以Sherry姐这样的经历来看,在这方面的满足度的阈值会不会越来越高,就是越来越难以满足?你和非酒兄在一起时,是否还能获得满足?
Sherry:哈哈,确实阈值会变高吧,就是对其他男生的要求变苛刻了,但是我家先生我是一直都爱,且唯一爱的。
9. sherry姐和非酒哥是如何保持这样的新鲜感的?如何协调生活与开放式关系?还有一个,非酒哥喜欢阅读哪方面的书?
非酒先生:1. 我个人算是个浪漫主义者 我和Sherry的新鲜感会通过我准备的各种惊喜给她,她也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生,所以她只需要做自己就足够了(她最近一次给我的新鲜感来源于剪了短发哈哈)。2. 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拜运气所赐,我现在的工作收入可以为家里的餐桌提供面包。因为学习工科的原因,我们对消费主义陷阱认识的很清楚,我俩的物欲又非常不强。所以生活中并没有需要和开放式关系协调的地方。我们对彼此又充分信任,所以不存在什么平衡与协调。简而言之,我们可以抛却一切外在而专注自身。3. 很大众的书籍,小说读的最多吧,偶尔读一些哲学类物理类的书籍和大学课本,近期我俩对小学奥数兴趣很大!
10. 想问问二位是怎么认识的,最初吸引彼此的点,现在还依然存在嘛?
Sherry:我俩是高三课外班认识的(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了),最初就是觉得他能让我开心啊,现在他也能及时让我我生气了,但也能有本事逗我笑。
11. 想问问Sherry,在过程中,如果遇到现实的朋友或者亲戚怎么办?有碰到过吗?
Sherry:目前没有遇到过现实的亲戚吧,我研究生的同学知道我玩tumblr,也知道我周末偶尔消失可能是去忙自己的事,但是他们知道也无妨。
12. 感觉大家心里都有三座大山啊:遇到身体有疾病的咋办?遇到意图不轨的咋办? 万一事情被熟人知道了咋办?
Sherry:1.体检啊,自己体检,也要看对方的体检证明 2.意图不轨的确实很是问题,我之前自己约的话,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我的安全问题了吧,所以我都会提前跟非酒先生说我可能接下来不方便回信息。大约消失几个小时,有急事给我打电话,他打电话我一定会接之类的。
13.许多潜在对象在听到已婚以后可能就真的不愿意再继续深入聊下去了,确实也失去了一些机会。请问两位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非酒先生:1. 这个问题牵涉到社会心理学范畴了,相比于男性,女性更多的会要一种安全感,原因我就不分析和赘述了。这时候已婚男性的魅力会因为已婚而大打折扣,这时候需要提供高额的其他“费用”来满足对方的安全需求,问题就在于你是否愿意且有能力来支付这个“费用”。我大部分时候都没有能力哈哈,所以我只能很屌丝的安慰自己一下就算咯。
14.在选择接触对象的时候,会有意识地倾向于选择那些同样是处在开放式关系中,或者其他形式的non-monagamy关系中的人吗?
非酒先生:Sherry的选择标准是随时变化的 更多还是看对方的人格魅力而不是对方的情感状态,但是她更倾向于对方处于一个让她感觉舒服的关系中(比如对方瞒着对象/l老婆的话 Sherry就会不喜欢 她会觉得自己在对不起一个无辜的女生),我的标准就是能聊得来,我们彼此可以畅所欲言,进而产生相互吸引的可能。对于对方的关系,我甚至不会过多打听
15.会给接触的对象打上特定的tag吗?比如区分为只是肉体关系/肉体和情感上都有涉及/类似交往约会性质的对象/soul mate,等等,如果会的话,这些tag是在什么阶段确立的呢?
非酒先生:不会打标签,大家都先聊一下而已,之后怎么发展随缘就是了,或者说我们会根据自己需求选择对象,能到哪一步看发展,肯定不会单纯肉体(那我俩各自花钱都能满足哈哈)其他标签内容可能都会去尝试吧,看对方的意愿吧。
16. 非酒先生,我想问一下您,毕竟女性和男性在求偶市场上所处的地位天差地别,而对于开放式关系来说,女性可能会更容易获得想要的东西,那您是如何处理这种落差呢?
非酒先生:我没有落差,一个是我相信自身魅力,一个是Sherry选择的对象也足够优秀,需要我去学习和感悟,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关系是平等的.她所获得的快乐也会体现在我这里。
冷屁股说:
最后,这次给冷屁股最大的感受就是,非酒先生和sherry都是对自我剖析和自我察觉非常圆满的人儿。所表达出来的理念也是非常的积极,我在访问的过程中,好几次热泪盈眶,希望,sherry和非酒先生在这个关系模式上越来越圆满,加油!。
以上
如果大家想要关注sherry和非酒先生的动态,可以关注他们的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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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hinese translation of @blitheringmcgonagall’s amazing fic The Graham Norton Christmas Special - Snily vs Risky on AO3, it’s simply superb and I can’t stand anyone who hasn’t read it.
Thanks for authorizing me! Have a nice day 🥰
Summary:吉他手西里斯·布莱克手把手教你如何让分手已久的两人在众目睽睽下复合
-格拉汉姆·诺顿秀上的圣诞节-
“那是当然,格拉汉姆,”Risky乐队的吉他手西里斯·布莱克说,“这就是我想说的。”
“就因为社/会很看好男子气概,几乎所有男人都开始往同/性恋那儿发展了,”主持人顺着西里斯的话说,“你知道吗,如果有一天你走过一家同志俱/乐/部[1]然后门卫来了一句‘看样子你知道这是家同/性恋俱/乐/部呀,伙计’你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哇塞,这年头还有人觉得我的x取向是直的咧!”
“噢格拉汉姆,我的天,太搞笑了!”西里斯翻了个白眼,笑得前仰后合。
“对了詹姆,说道‘直的’,你有没有……什么好消息?”格拉汉姆向主唱詹姆·波特投去一个挑/逗的眼神,“比如说——”
“我倒��望有的可说,不过除了我们的名气之外——”他缓了口气,“毕竟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儿跟你聊,不是吗,我是说名气什么的。”
“可不是嘛!”格拉汉姆点了点头,“听说你们的新专辑《invisiВLe》卖得很好。”
“是挺不错的,”詹姆表示同意。
“挺不错!你太谦虚了,詹姆。”格拉汉姆笑着说,“换做是我来面对这些名气,我可耐不住气、早就膨/胀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张专辑在排行榜上巨靠前,很有和莉莉·伊万斯的作品争冠军的潜力!”
“你不了解他,”西里斯咕哝道,“他表面特别谦虚,实际上早就炸开锅了。”
“无论如何,你们肯定把这事看得很认真吧!”格拉汉姆岔开了话题。
西里斯冲詹姆挤了挤眼睛:“唔……那是肯定的!”
詹姆摇着头叹了口气。
格拉汉姆见状问道:“对了西里斯,是谁总爱叫他蠢货来着?”
“啊哈,你说的是莉莉·伊万斯吧!”镜头里的西里斯露/出一副奸笑,“肯定是她。”
“我想起来了,就是莉莉·伊万斯!”格拉汉姆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转向詹姆,“没记错的话那是你的……前女友?”
谢天谢地詹姆没被香槟呛着。
“说说看,你俩最近有见过面吗?”格拉汉姆依旧不罢休。
“没……”詹姆把香槟一饮而尽,用嘲弄的口气回答。
“我的天哪,本年度的惊天大新闻出现了,”格拉汉姆大手一挥,“因为亲爱的莉莉·伊万斯女士将在本次节目上宣/传她的第一张个人专辑,Tainted ВLood[2]。那么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知名女歌手莉莉·伊万斯——”
掌声如雷,粉丝们的尖/叫是那么热切,镁光灯下,莉莉·伊万斯从容地走上舞台,她站定的那一刻又是一波震耳欲聋的掌声。詹姆吸了口饮料,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该死,他们可没说伊万斯要来!”嘈杂的响声中,詹姆瞪了西里斯一眼,“至少,他们没跟我说。”
“他们多半是说了,”西里斯给了人群一个甜甜的微笑,“我忘了说,詹姆,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的错——”
詹姆涨红了脸。
“什么!?”
“小疏忽,别放在心上~”
“你管这叫小疏忽!”詹姆的声调越来越高,“这就是你所谓的小疏忽!?”
西里斯耸了耸肩,站起身来去给了莉莉一个热切的拥/抱:“啊,伊万斯,好久不见啊。”
“你也是,布莱克,”她摇着头环顾四周,仿佛已经料到了将要产生的麻烦。
詹姆咬紧牙关,出于礼貌他还是假惺惺地说了一句:“噢,伊万斯。”
“波特,”她以一个假笑回/复了他。
“各位观众,今/晚的嘉宾可真是太有趣、太可爱了。”格拉汉姆像极了一只吃尽奶油的猫咪,沾沾自喜地对观众说。
詹姆笑了,鬼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人肯定气坏了。
“那莉莉,跟我说说Snily[3]解散之后的事儿吧,”格拉汉姆问她,语气愉快又健谈,“不妨从西弗勒斯离开后说起。”
“呃……”詹姆小声嘟囔。
很不幸的是他那灵敏的麦克风完美地接收到了这个声音(并把它扩大了好几倍),莉莉·伊万斯翠绿的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他,投来一个掏心掏肺的眼神。
“说句实话这棒极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甩了甩她棕褐色的长发,面带微笑。
“我知道你并不想说你和西弗勒斯为何分道扬镳,”格拉汉姆喝了一小口香槟,“但是……”
“我们都等着八卦呢,”西里斯插了一嘴,“她肯定不想说但我百分之二百地好奇。”
莉莉换了个坐/姿,显然被戳到了软肋。
“上帝啊,”詹姆低声说,“放了她吧。”
他倒霉的话筒又一次把这句话扩大了无数遍给观众听。整句话!观众全听得一清二楚!他无助地埋下头,脸红的厉害。
“呃,实在抱歉。”
“没关系的。”莉莉似乎柔和了很多。
“那……我们还是聊聊她的新专辑吧,”詹姆试图借机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用命令的口吻对格拉汉姆·诺顿提议道。
“没关系的,詹姆,”她叹了口气,啜了一大口饮料,“这不仅仅是艺术上的意见不合,我们对许多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好比说,我就看不惯他支持特朗普和他的‘白人至上主/义’。”
“是的!太对了!”詹姆两眼散发着钦佩的光芒。
“他不乐意,我们吵了架然后……我就不想再和他合作下去了。他写得歌的确很棒,我希望他能够……喏,我就说了那么多,然后我俩就解散了,仅此而已。”
观众纷纷为她鼓掌。
“那么说说你的专辑,”格拉汉姆风度翩翩地问她,“里面有什么你很喜欢的歌曲吗?”
“要我说……有些是挺吸引人的,例如……”
“废话,”詹姆交叉着双臂说。
“你说什么?”詹姆很确信如果莉莉的眼神能杀/人的话,此刻他已经不复存在了。
“呃……我说……就几个吗?那里头的好多歌都很棒,伊万斯,你知道的!Charms是我几年来听到的最引人注目的歌,Francis的曲调虽是柔和,但的确是一首佳作!Hollow的歌词实在是让人赞不绝口,Me也十分有代入感,情感很是真挚……我……”他说到一半,尴尬地低下头去打量自己的双手。
“我还不知道你粉莉莉·伊万斯呢!”格拉汉姆瞪圆了眼,“Snily和Risky几乎要把奖项挣了个遍,谁都以为你们两个乐队水土不容哎——”
“我当然是她的粉丝,她令人震/惊……哦不,惊人地棒。”
西里斯和格拉汉姆努力不笑出声。
“谢啦,詹姆,这对我而言意义很大。”莉莉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膝盖。
观众席里传来几声“哦”“啊”和咯咯的偷笑声。
“真是这样!”詹姆给了她一个微笑。
演播室的灯光下,他看起来那么英俊,他凌/乱的头发看起来那么性/感,褐色的眼睛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被她赞美时他那黝/黑的皮肤闪闪发光。
她冲他笑了笑,忍俊不禁。
“我以为你恨我呢,”她的目光差点要把他催眠。
“哦不,他才不呢,”西里斯往椅子上沉沉一靠,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
“恰恰相反。”
她开始抚/弄空笛杯,不时玩/弄着她的耳环和垂在耳边的发/丝。
“那你为什么总是那么……”
她是那么的平和,好像房间里只有她和他一样。
“那么弱/智,跟个傻/瓜似的?”詹姆把她没说完的话接了上来,“那是因为我爱上了你,你却恨透了我,也只有一时的放纵才能吸引你眼神咯。”
“你说……什么”她张/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哦她可没有,”格雷厄姆咧嘴笑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爆笑。
“我当然没有!”莉莉的双手抱在她天鹅绒的胸前,“你确实太自大了,跟斯内普比起来你连废物都不是,但我从不恨你。”
“你不恨我?”詹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很小,以至于两人几乎可以触到彼此。
“从来没有,”她解释说,“我对你很着迷。”
詹姆 · 波特咽了口唾沫,向他的朋友西里斯发射/了一个求助的神色。这个傻/瓜耸了耸肩,慵懒地靠着沙发,只顾看戏,什么也没做。
“真的吗?”
“你以为Bed Head[4]是谁啊,波特?”
她绿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他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地答道:“呃……呃……”
“是的没错,就是你呀,”
“你真是个大好人,”他压低了声音,迫使她探过头来听他说话。
“对不起,再说一遍?”
“你真是个大好人[5],就,我那首火了很久的歌?”
“是的我知道,”她笑着说,“怎么了。”
“其实它……它是关于你的。我们都配不上你,尤其是我,我就想借那首歌表达这些……”他猛然意识到一架录像机正记录着他的一言一行,立马停了下来。
她笑了,看起来吃了个大惊,可她却很是优雅,犹如一朵温暖的玫瑰花。
“别傻了,波特,斯内普根本不该那么骂你。”她嗤之以鼻。
“骂我?他说出你们父母都是仇外的移民时,可真是太过分了!”詹拇眯起眼睛,“老实说,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活该。西里斯也是。”
西里斯一副惶恐的表情,却知趣地没表态。
“不,你可不是那样的!”莉莉说,“我早就该发现他对你的描述中有一半都是假话,另一半则是废话!对不起,格雷厄姆,”她看了看主持人,“我希望这不会给你惹上麻烦。”
格拉汉姆并不在意。
“我爱上了你,而我应该做得更好的……”詹姆说,“我被你迷住了,我……”
莉莉·伊万斯站起身。
“我还爱着你,詹姆,抱歉我没早些跟你……”她低声说。
“见鬼,伊万斯。”
他向前一步。
“我爱你,伊万斯。”
他柔声细语。
这时天花板上掉下一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槲寄生,可他们无暇顾及这些,人们都笑个不停。
“我知道,波特,”她一边说,一边把手埋到他厚厚的黑发里,使劲吻了他一下。
他环住她的脖颈,一个劲亲/吻她,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放手。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永远不会,伊万斯。”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你也走不开,波特,你属于我。”她抓紧了他的红色领带,闭紧双/唇。
观众们都快疯了,他们尖/叫着,吹着口哨,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地表示同意。
西里斯·布莱克和格雷厄姆·诺顿得意洋洋地碰了碰杯。
“圣诞快乐,伊万斯。”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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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芳
香樟树芳
——阿落
 二十九岁的脚步踏着满地落叶,干焦响脆,每一声伴随记忆的鸣笛,瞳孔湿润而猛然放下背包的淡然微笑也许是十年前认为的成长。青涩的岁月中,情窦开时的美好经过岁月的涤洗,不会像那时贪爱。成熟后没太多想法,唯有相拥的记忆,纯粹的相顾无言,简单的畅谈心声。很多年后,我想自己还爱着某人,记忆轻唤,泪水如樱花飘落脸颊,又在三月绽放微笑。
“你许了什么愿望?”在我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杨皑云将脸凑到我面前,温柔绅士地问。
我简简单单地告诉他我的愿望:“我想拥有一份爱,简简单单生活,一起奋斗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一起在工作之余游览景胜。”
他听到回答后,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时候倾国倾城,如此印刻在脑海中。
与阿布相处的八年时光中,我一直将他当做杨皑云的存在,当他四月离开的时候,无论我身在何地,无处不在是那个人身影。
“阿落,你确定爱着的人也爱你,不离不弃?”阿布总是呆呆地坐在床沿或者沙发边,8月的周末,离开时调皮问我,一下子记忆纷飞,雨打花瓣,有着深度思索的问让我瞬间发觉阿布的微笑和背影似曾相识。
“我想我们不会在一起,脸色憔悴,全是胡渣,注定那么多没有结果的故事让我老了。”我回了他一句。
“好艺术的回答,你刮胡子的时候很迷人,我很喜欢瘦下来的你,很帅!你认为我不会爱你,樱花飞舞是你的季节,我不在的日子愿你保重!”他说完这句话,手指捋着刘海,提着手包快步离去,我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今年,已然2020年。长江边,清澈的水让我倍感亲切,我脱下鞋,将袜子放在衣服兜里,试探着将脚丫放入水中,有些冰,春季的江水捎带着喜马拉雅山脉的温度,感知到遥远地方的存在犹如感知着远方某人的亲昵。“那个人还好吗?”我内心问着自己,没有答案的疑问让我觉得可笑。
站起身,走向前,江水漫过脚踝,踢着清澈透明的水花,孤独与夕阳的相互呼应让我越发思念起时光中遥远的人儿。拿出手机,为自己的水花拍一张纪念。小时候没有智能手机,失去了许多可能的快乐,一张照片足够,再回到原位看看视频。有同感的视频都是一份自作多情的代入,他不会用超能力让许多人舞蹈、歌唱出现在我手机屏幕上与我对话,仔细想来,说的话,跳的舞,唱的歌,与我没太多关联。想念一个人总会以为他会出现在街道下一个拐角。
继续向前走,来到遗忘词汇的熟悉地点,满地的落叶,我白色的休闲鞋轻轻地走进,香樟树的芬芳馥郁,戴着口罩依旧可以嗅到淡淡的香味,一阵风吹拂我的刘海,树叶沙沙作响,往事云烟婆娑起舞。
眼角湿润些许,我静静地慢慢地围着香樟转了一圈,轻轻地离开,走在小时候与朋友一同放学的道路上,许多人的模样浮现眼前,微微一笑,那是回到情窦初开、小鹿乱撞怦然心动的年岁。
在15岁那年,我遇见一个人。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我喜爱的棕色,浓浓的眉毛像家乡山脉的曲线,眼眸看着前方,坚定的眼神让人觉得英气十足。他的步子迈得很开,我凝视着他的帅,走神撞在电线杆上,书本滑落一地。他听见声音,转向我,我顾着捡拾书本,他的双手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触电般地看向他。他为我捡起书本,没有什么表情,落物递给我离开了。
干旱持续很长时间,八月我很爱去阿布的泳池冲凉。
阿布喜欢潜泳,他说:“完全在水里游动听不见外界除了水流的其他声音,会感觉自己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我希望一直像儿时一样安闲随意。”
阿布钻出水面,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后、挤干,双手擦拭脸庞,他靠在对面的池壁,我端起一旁的饮料走过去。他捂着额头笑着说:“在泳池里面走来走去很奇怪!”
“也许有一天我遇见一位愿意教授我游泳的人,我们会前往许许多多地方,在清澈的水中畅游。”我走到阿布面前,倒了一杯果汁给他。
阿布拿着果汁,咬着吸管,看向他处,然后看向我,我吸吮着果汁看着水面发呆,他说:“欧落,过一段时间我要走了,这里会卖掉,以后你没有地方游泳了。”
我微笑着放下果汁,说:“要前往哪里?”
他摇着头,说:“很远很远的地方。”
“哦!”我随口回了句。
“你不问我们还会见面吗?”他滑动着水面。
“很久很久以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现在认为很幼稚,为什么要问,你要找我玩就电话我咯。”
阿布双手拍打着水面,激起一阵水花,说:“没有泳池,夏季你难熬炎热。”
“像以前一样,每天自来水冲凉。”
阿布怔了一下,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说:“你还要回到那个肮脏的房间?”
我把手放在水中,让水逐渐浸着果汁杯,杯子的一半浸在水中闪烁着阳光的星星点点,我说:“那是我从小的工作,至少我的房间很干净。等我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有一份好工作,离开这儿追逐我想要的人生。等我有钱了返回故土,那间房打扫装修,会很好看!”
“我看着你说话的时候,你处于迷茫中,”阿布突然哈哈大笑,他说,“挺不错的房子,却像猪窝,每天活在担忧中,满地的灰尘,一堆的杂物。”
“我没有地方可去……”
阿布打断我的话,将杯子扔到泳池中,双手放在我的脸颊,眼神坚定地告诉我:“追逐自己的梦想,我在华灯初上的地方等你!”
我迅速蹲下,让水浸没全身,再从水中站起,水花四溢。摇动的水滴溅在阿布的身上,我也捋干头发,将脸庞的水抹掉。
阿布躲避着,欢笑着说:“我恋爱了。”
我惊喜着,眼睛睁大,问:“什么时候结婚?”
他的微笑沉浸在恋爱的蜜罐里,眼神中洋溢着爱情的甜美。我扭着脖子,嘟着嘴巴说:“她一定是个好姑娘!”
“以后一定会有个爱你的人陪伴你春秋冬夏!”
“哦,最近遇见一个人,他的脸庞帅气美丽,衣着得体,与他擦肩而过,好迷人!”我陶醉着回忆。
“你想拥有与他一样的品位,努力吧!再过五六年,你也会很帅气,很迷人!”阿布握着拳头为我加油。
往后的周末,我在射击场练习打靶。大致训练了半年,又遇见了邂逅的人,我呆呆地看着他练习。
他摘下隔音耳机,看着我,一同去隔壁,请我喝一杯饮料,他说:“四五个月了,你总是看着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吸吮着果汁,歪着头,想了想说:“杨凯云,我喜欢你!”
“哦!”他往后靠着,语气字拖得很长,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他只眨了一次眼睛。
我看着杨皑云的眼睛,将双腿曲在凳子上,双手抱着膝盖,说:“你的眼神……请称呼我阿落。”
他的眼睛快速眨一次,微笑凝结,继而叹了一口气,露出整齐的牙齿:“升原来叫阿落!”
杨皑云捂着嘴巴,他迅速转过头,问:“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吗,你喜欢我干嘛?”
我喝了一口果汁,迎上他的眼神,伪装着自己的悲伤,说:“没人喜欢我!”
他摇着头,问:“暑假你想去哪里?”
“最近蛮悲伤,我想去遥远的地方放松心情。”我低着头看着果汁杯子。
杨皑云站起身,我抬起头仰视着他,听他说:“过几天我要出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旅行?”
我乐不可支地从椅子上跳下,说:“好的!”
一周后,我和杨皑云坐上飞机,他坐在我的右手边。
我看着飞机缓缓升空,感觉飞得慢,窗外的机翼在城市中穿行,我担心飞机与城市的电线亲密接触,祈祷飞机快些到达云层。
杨皑云觉察到我的担心,问我:“你在怀疑飞行员的驾驶能力吗?”
我马上鼓着嘴巴,说:“没有没有,我……我只是从来没坐过这种飞机,觉得有点特别。”
“哦!”杨皑云将眼罩放下,躺在位置上,很快,呼吸均匀起来。
他睡着之后,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觉得无聊,走到驾驶室。
驾驶室里面的飞行员英俊帅气,瘦瘦的身材似乎比我高很多,我坐在一旁,看着前方的星空。
黑色幕布一样的天空中闪烁着无数的星辰,隐约看见银河的绸带,这般奇丽的景色我从未见过,不由痴痴地望着远方的天空。我惊叹着天空的美丽:“哇!”
飞行员微笑着说:“长大后你最想做什么?”
我看向他的侧脸,想了很久,说:“我想的是让生活好起来,没什么愿望,希翼着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努力挣钱,然后去体验人生的意义。”
“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他问。
我感喟着说:“还没遇见,有一天遇见那个很爱我的人,我们一起前往魅力之都。”
“到达目的地后,多出去转一转。”
稍久,我离开驾驶舱,拿了两床被巾回到杨皑云身旁,夜晚有些凉,为他盖上。我自己喝了一杯豆浆,搽干净嘴巴,将被巾盖住他的左手,我窝在被巾中,握着他的手入梦。
广播把我叫醒,窗外的天空依旧黑夜,我前往驾驶舱,看着飞机缓缓降落在路面。
前面有两个人,他们在闲聊。我和飞行员一块儿下了飞机,他比我高出很多,我们聊着天,等着杨皑云。
我对飞行员说:“我们一同逛逛街?”
飞行员拿出手机说:“明天下午我要上班,需要好好休息。”
我拿出手机和他互换了联系方式。杨皑云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给了一张地图和宾馆的信息,和飞机前面的人驱车离开了。
我向远方招了手,一辆车载着我离开。前往宾馆,走进房间,精致的装修让我惊叹不已。
我很喜爱房间给我的静谧体验,墙上的绘画别有风趣,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轻唤着:“愿我有一天挣到许多钱,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非常安然,有一个爱我的人,一块儿享受生命的繁荣。”
我前往浴室冲澡,换了一身睡衣,蹦到床上,很快入睡。
我醒来去浴室冲了澡,穿好衣服,看着电视节目,过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出门逛游。我戴上帽子,戴好口罩,包里放好辣椒水,衬衫、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我在镜子面前左右看着,觉得俊俏出了门。
大都市里面没有像家乡那样打招呼,走在商场附近逛着街。来来往往不同肤色的人,让我觉得惊奇,他们的打扮都不一样。我走到贩卖果汁的地方,钱包里面有杨皑云给的几百元。摘下口罩,喝着果汁,忽地觉得这是我想要的生活。
许多人回头看着我,我忙把帽子戴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湿巾擦拭脸颊和额头,拿出唇膏润泽嘴唇。我照着地图走向公园,那儿许多人坐在草地上休闲。我也坐在草坪上,看着大家跑步和玩耍。我躺在地上,想到一句话:和你在国际大都,体验着公园的阳光,绿色的树叶和风轻轻摇动,光线斑驳,你在我身旁。
广场的屏幕轮播着广告,我漫步在人潮涌动的大街,孤独的感觉让我想起陪伴了一段时间的人,我有些落寞。
转转悠悠到了傍晚,回到宾馆,杨皑云头发湿漉漉地坐在沙发看电视,他问我:“吃了吗?”
我看着他的脸,说:“刚刚吃了一个汉堡包,嘴巴里面还有味道。”
“快去洗漱。”
我忙脱掉衣物,把一整天的汗渍清洗,洗漱完毕,我穿着睡衣来到杨皑云身旁。
他说:“以后用过的睡衣和毛巾要让酒店及时更换,要干干净净的!”
我连忙点头,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感觉你遥不可及,而你现在就坐在我身旁,像做梦一样。”
他转过头看着我,说:“现在你还小,愿意受着你的邋遢,要我一直在你身旁要看你配不配了,要别人不离开你,要看你多爱自己!”
我眨巴着眼睛说:“我没想过你说的,你要教我爱自己。”
“你头发湿湿的,我妈妈说头发如果不吹干睡觉容易脑中风,不吹干吗?”我询问着他的意见。
他嘴角向上弯成弧线,说:“你和我的关系不太生疏,麻烦你帮我吹干头发。”
我去浴室把吹风机拿出来,生疏地为他吹头发。
“你第一次用吹风机吗?”他温柔地问。
“洗完头发,我都会吹干头发,我担心为你吹得不好,让你的头发乱糟糟。”
“我很享受你为我吹头发,很久没有体验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他轻轻摇着头,笑而不答。为他吹干了头发,我把吹风机还到原位。
“我今天出去逛街,很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世界一条街,一个市,那么大的都市让我觉得很新颖,好多不同人种的人,他们的长相跟我们的不一样,而且穿得衣服也不一样,我觉得以后我可以在这里居住。”我坐在沙发上,拉着他的右手说。
“你要赚很多钱!我挺担心你这个路痴找不到返回的路。”杨皑云放松着,慵懒地躺着。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毕业礼物!”
“我们只停留三天,你要抓紧时间去游玩,不要留下遗憾。愿这一次的旅行治愈你心里的伤痕,快乐起来。”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伤心,可能是吃了什么毒药让胸口难受,眼泪流出,我自己误以为是友谊导致的。”
他紧紧捏住我的手,对我说:“你只有一个女朋友,只有一个男朋友,两个人是你多年来不曾拥有的友谊,你珍惜过了,你爱过了,再多的阻力是无可奈何,未来的路虽然孤独,但是你要学会面对!”
“你是我朋友吗?”我皱着眉头问。
“你如果经常皱着眉头,你的眉角会出现肌肉块,会像恶魔一样的脸。我不想欺骗一个小孩子,你我不是朋友,我早晚要离开你。你最近大脑思维混乱,我看得出来,希望你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会一直爱你,一直喜欢你,我会留在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不会离开你!”我抓紧他的手,放在心脏附近。
“你是被我的长相吸引还是被我的穿着吸引?”
“都有!而且我羡慕你的身高,可惜身边人给的毒药让我不可能再长高,一米六五的个子算是一辈子的难堪了,以后我会学着打扮自己,让自己美美的!”
“现在的你也不丑!”
“最近我开始失眠了,不知道未来我会不会一直失眠下去。”
“我陪陪你,上床去,我给你讲个故事。”杨皑云把我公主抱到床上,我躺在他右侧,听他讲故事。
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当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方才明白其中哲理。
“从前有一只小猫和一只小兔子,他们是要好的朋友,小猫总是在河边钓鱼,小兔子总是在土里挖萝卜。他们的关系要好,每次都在一起吃饭。可惜小兔子不吃鱼,小猫不吃萝卜,所以当鱼没了或者萝卜挖完了,他们就要一起前往别的地方。”杨皑云喝了一口水,继续讲:“有一天,他们前往新的地点,看见一只小黑兔和一只小黑猫,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住在舒服的大房子里面,过着幸福的生活。小白兔和小猫咪瞬间被美好的生活吸引着。每一天小黑兔不仅仅在挖萝卜,还在勤劳地种萝卜,小黑猫打理着一个池塘,如此他们的食物就源源不断,不用像小白兔和小猫咪那样四处迁徙。不用把更多时间花费在寻找食物和迁徙道路上,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修建房屋、篱笆草园,还有各种各样的家具。”
杨皑云看着我,对我继续讲:“小白兔和小猫咪很害怕他们不接受自己,但也很希望他们接纳,于是鼓起勇气。小白兔和小猫咪很高兴地接纳了他们。几年之后,他们修建了一个城堡,有了更多的伙伴。他们过得无比快乐!”
杨皑云说:“故事讲完了,你要睡觉了。”
“在你面前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有你讲故事,我觉得好开心!本座马上睡觉,今晚你陪着我可以吗?”
“嗯。”他肯定着,我很快进入了香甜的美梦中。
每一天我都出去逛,坐着车观看窗外的城市风光。夜晚我和杨皑云逛夜景,我看见美丽的城市,说:“我有的时候想,在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候戴着口罩,有一天我的美丽脸蛋不再好看,不是很可惜吗?”
杨皑云听到我的这一声感叹,不禁大笑起来,说:“也许真的有一天你会变成丑八怪!”
“那样子会太糟糕的!但我不怕,只要我赚到足够的钱,应该可以让自己的脸蛋恢复美丽。”
“你可以把口罩摘下来,你皮肤那么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而且有我在,你害怕什么呢?”
听他说完,我也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于是摘下口罩,路人总是转过头看着我,我有些害羞。那个年代还没有“回头率”一类的网络语言,他在身旁我觉得很安心。
那一天夜晚我们去吃了牛排,去更远的地方逛了一会儿,回到宾馆,我问他:“好不容易外出一趟,只停留短短几日吗?”
杨皑云摸着我的头说:“我已经把事情完成了,如果你还有新鲜感,我可以多陪你几天。”
“你的意思是说一天二十四小时陪伴着我吗?”
杨皑云点点头。我扑进他的怀里,说:“有个大哥哥宠着真好!”
杨皑云将我抱在怀里,问:“你什么时候回到你自己住的房间呢?”
“什么?”我有些疑惑。
“你的房子虽然很小,但那儿是你的房间,你不能总赖在父母家里。”
我看着杨皑云,回答:“我没有经济独立,我不住在父母那儿,我怎么穿衣吃饭,就连读书的学费,你觉得我自己挣得了吗?你觉得我可以找你要,也许在这座陌生的国际大都市里面,陌生人会觉得你我关系要好,我年纪小,可以依靠你。你只是出差,顺便带我出来见识世面。”
“听到你说的话我很欣慰,我也不瞒着你,相处完这几天我就要离开了。”杨皑云表情有些尴尬。
“我明白你的工作,我依旧很爱你!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不知道!”
“那就一切随缘吧!与你相处这么久,还没有问你多大。”
“我以为你知道。”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今年二十二三岁。”
“好棒的年龄!愿我在你的年龄时候,会很幸福!”
“返回重庆之后,有什么打算?”杨皑云搂着我问。
“继续着我的工作,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我年龄还小。原本希望去做公务员,不过我这个样子,所有人似乎都希望我很差劲,基础也毁了,应该是不可能了。愿我读书考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把我的小房子装修装修,自己买套大一点的房间,开店,办企业。有不错的稳定收入,到处逛一逛,我还没看过世界,我需要去瞧瞧。享乐余生,简简单单却舒舒服服地度过美好的日子。”
杨皑云慎重地看着我,说:“你想要的是钟鸣鼎食的生活!”
“没错!”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到了,你会拉我吗?”
“我想,我尽量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完成目标,每年盈利一两百万,再尽量每年盈利增长,当我有一千万的时候,如果你愿意来,我会很欢迎你的到来。那时候这笔钱足够我们生活开销。不过,要我真的做到才行,否则你要跟我一起过穷苦日子。”
“小落,为什么你要我在你身上索取,可是你却不向我索要?”
我轻轻地说:“现在的你能帮我什么?等你羽翼丰满的时候,如果我要办到我想到的目标,你要帮助我,启动资金赚起来很不容易,我很难做到短期崛起。”
“如果我帮不了你呢?”杨皑云谨慎地问。
“那就算了,我也不是你什么重要的人。你有什么打算?”
“很感谢你的体贴,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会保守你的秘密,绝对不会说出去!”
“谢谢你!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我已经习惯了。”
“我的打算很简单,找一个漂亮老婆,这就这样度过了。”
“挺好的打算,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还在追。”
“希望你追求成功!”
“也希望你未来能够把企业办成功!以后你还会回到家乡吗?”
“他们还在那儿,我总要回去,老了之后也会留在重庆。江津的冬天很冷,也许我会在南岸居住。”
“有钱了之后,装上供暖设备,有保姆照顾你,你还会留在那儿吗?”
“当然会,每天简简单单地度过挺好的。不过我看见大都市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习惯家乡的那种‘清淡’人生。”
“所以,未来是不确定的,你应该会回去,在那儿小居,陪陪亲人什么的。我感觉你离开后,会很难返回。”
“我明白你说的,也是对的,像我这样的小毛孩,从小如此,到哪里都是家。毕业之后,我会去广州,赚到钱,逐渐发展,希望有一天,我的公司在深圳甲级写字楼里,我在那儿办公。”
我们多停留了两天,这两天有杨皑云的陪伴我很幸福,我们逛了更远的旅游景区,可惜没有拍照。
杨皑云说:“有一天你写作成功了,把我们走过的地方和快乐变成文字。”
年少的我还不懂照片的纪念意义,如果当初拍了照,如今拿出来也觉得是一种怀念。
回程飞机上,我端着一杯豆浆,说:“谢谢这一年陪伴着我!”我从背包里面拿出两个棒棒糖,我递给他一个,说:“对我而言,棒棒糖是最好的糖果,甜甜蜜蜜的,很幸福,愿你未来也像品尝着棒棒糖一样,甜甜蜜蜜的。”
他拿过棒棒糖,我把自己的棒棒糖包装撕开,放进嘴巴。杨皑云品尝着棒棒糖,说:“被一个人喜欢着是很好的感觉!”他把行李打开,里面有一个铝金属箱,递给我,说:“我没有什么礼物给你,你七岁时候枪法就很好,这里面是一把仿真模型枪,你留着做个纪念。”
我接过他所谓的礼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小巧玲珑的美国柯尔特M1911模型,我将模型枪的皮带解开,摸着枪身,问:“这是全金属的?”
杨皑云儒雅的口吻说:“金属制品保存会久一些。”
“谢谢你送我礼物,小小年纪的我,不懂。”我把枪放好,铝制金属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继续说:“我第一次看见你,那种感觉真棒!”
杨皑云愣住,没有再说话。
飞机落地后,已经是凌晨,我把杨皑云送的礼物转交给他人,说:“回家带着这个东西不方便,以后再给我。”我送杨皑云转机离开,看着飞机的灯逐渐升空,渐渐消失。
我叹了一口气,前往渝中区,买了个蛋糕,进入房间。
我将蜡烛拿出来,一共16根,插在蛋糕上,点燃蜡烛,许了个愿望,再猛地吸一口气,将蜡烛吹灭,我对自己说:“今年16岁,祝我生日快乐!”
我走到镜子面前,对自己说:“以后再愁苦也不要喝那么多烈酒!”
我取出酒柜的一瓶葡萄酒,为自己倒了一小杯,却闻着酒气突然干呕,我忙把酒杯的酒水倒掉。
“糟糕,胃部出问题了,要调养身体,可惜这一瓶拉菲。”我将木塞紧紧堵住瓶口:“但愿以后还能喝,我太傻了,这可是我半年的工资呢!”
我将蛋糕分好,自己吃了一份,没吃多少就饱肚了。
躺着休息了三个多钟头,驱车前往江津周边,一架直升机等着我,我系好绳子,降落在楼顶。
下楼,开门,躺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我累得够呛,夜晚父母回家我也不知道,随意吃了点东西,又继续倒头大睡。
午夜醒来,我将柜子里面的小灵通充好电,没有什么人联系我。
坐在床沿,这座城市似乎很悲伤,突然间难以入眠。于是打开电视,听着音乐节目的榜单音乐,渐渐地心态平复。
那几日一大早去老妈工作的地方,每天都有几十斤辣椒要碾碎给客户,我正好放假,在那儿帮忙,每一次举起铁板碾碎辣椒的时候,我都想念着井山哥哥和天蕊。
我花了一百多元在车店买了辆单车,下午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在广场练习。
妈妈皱着眉头却有笑着说:“这么便宜很容易坏。”
“我先学会吧,坏了之后扔掉,反正也不贵。”我安慰着她说。
第一天很难上手,怎么样也平衡不了,第二天在叔叔阿姨的帮助下,学会了单车,能够骑出去四五米。
学会单车后,我很喜欢在江边骑车,风吹拂着衣襟,我迎接着自己新的一年际遇,那些美好的记忆就此告一段落。
我站在江边,看着夕阳,对瑰丽的落日说:“能够邂逅你与你紧紧相拥,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
一晃眼,二十九岁,走过大树,轻轻比个心,愿你安好。
 完毕:2020年5月18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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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uhhygfgh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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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妻换的爽
我下班后觉得好兴奋,兴奋得真快受不了。一进入屋,老婆阿美刚一打开客厅的电灯,我就从後一把抱住她,又硬又胀的老二往她的屁股沟里猛挺,一只手快速地揉着她饱满的胸部,另一只把她的头往後一扭,嘴巴对着她的香唇用力吻下去。
  太爽了。虽然我们都还穿着衣服,但老二顶着软软的屁股肉的舒服感觉,还是一阵阵传过来。阿美的胸部是她的最大骄傲,三十四D,美丽的梨形,坚挺饱满,现在隔着她薄薄的上衣用力模揉,就好像摸着一团温热的棉花团。   我的嘴和老婆的嘴紧紧吻在一起,老婆的口内又湿又滑,两人的舌头相互搅拌,我吻到自己满嘴的酒味,和老婆唾液的微香,那种感觉就好像老二已经插进老婆的美穴中一样。   我上面用力吻着,下面则用力猛顶,按住老婆乳房的那只手,这时也很快向下伸,一把撩起老婆的迷你裙(干!老婆就是喜欢穿这种超短的迷你裙,让我看了,不想干她都不行),抠向老婆的屁股底沟,一下子就模到湿湿的三角裤底。   我用力抠了几下,老婆发出几声淫叫,但因为嘴巴被我吻得死紧,只听得见「哦┅┅哦┅┅哦┅┅」的淫声浪语。   我等不及了,一把拉下她的三角裤,让她露出光光的下部,同时用手猛地往她的阴部一抠,马上抠到满满的一把淫水,看来她也跟我同样兴奋。   在我还从背後抱着她,并且一手扶着她的头,让她回头和我亲吻的情况下,我单手解开腰上的皮带,让长裤落下,并且再拉下内裤,然後用脚把长裤和内裤一起踢到一旁,露出早已昂然挺立的阴茎。   接着,我把她的左腿往上一抬,让她的小穴外张,我怒涨的老二立即往她穴内一送,一根红热的阴茎插进春潮淫淫的温暖小洞内,又紧又暖的嫩肉紧紧包住我的阴茎,舒服得让我呼出一口大气,老婆更是狠狠地哼了一声。   结婚好几年,夫妻两人早已经干出默契来,只要兴趣一来,我们通常就是这样随地就干起来。老婆跟我一样冲动,稍加调情,她的小穴就会淫水满溢,让我的阴茎一插就进,然後就是疯狂的大肆抽插,老婆则是纵情相迎,两人干得不亦乐乎。   今晚去参加老婆专科同学安妮的结婚喜宴,气氛很好,同桌的还有老婆的另一位同学小莉和她的先生小高,大家都谈得很开心,我多喝了几杯,弄得心情很HIGH.   离开喜宴的饭店,在开车回家途中,我早已性趣大发,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向旁座的老婆,偷袭老婆的胸部,惹得老婆娇笑连连,但也一再警告我要小心开车。   好几次,只要一停在红灯前,我就一把将老婆搂过来,和她深情地接吻。   老婆的反应也很好,她陶醉地闭起眼睛,喉中还发出「哦哦」声,甚至还把手伸向我下部,摸到我硬梆梆的老二时,她忍不住说∶「哥,你好硬哦!」刺激得我真想停车,当场就干她个痛快。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老二也终於顺利插进老婆的小穴内,我开始用力抽插起来。这时候,我同时占据了老婆上下两个洞,两个洞同样湿润温暖,那种感觉好像同时在干两个女人。   这样干了约十分钟,虽然够刺激,但总是有点不顺。於是,我放开老婆,飞快剥下她的短裙、上衣和奶罩,她那完美的胴体马上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   老婆也没闲着,在我剥她衣物的同时,也解除了我全身上下的衣物。   来不及上床了,我抱着她往地板上一躺,紧紧压着她,怒涨的老二一刻也没浪费,马上再度插进她的小穴中,并且疯狂地插了起来。   老婆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出声,兴奋的她,立即惊天动地的叫起床来。   听到她如此淫声浪语,再加上酒气这时冲上脑来,我简直像疯了一样,硬挺的大鸡巴毫不留情地向着老婆穴内猛干,一下比一下重,让我觉得自己实在神勇无比。同时,两手也用力猛搓老婆的那双大奶。   老婆这下可真的爽歪了,脸上红潮如彩霞,一面喘气,一面叫个不停∶「哎呀,哥呀,干死我了┅┅哦┅┅哦┅┅」   就这样狂插猛干了好一阵子,我突然觉得老二一阵酸麻,再也顶不住了,我伸手紧紧抱住老婆,同时用力吻着老婆,下面则使尽全力往老婆小穴内一顶,只觉得已经顶到老婆的穴底了,我就用力顶着,一动也不动。   老婆也感觉到了,她几乎陷於疯狂状态,双手也紧紧搂着我,屁股则拼命向上抬,嫩嫩的穴肉紧紧顶着我涨得快要爆炸的阴茎,「哦┅┅哦┅┅哦┅┅」从她的喉咙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   终於,我爆炸了,累积了几天的浓浓精液一下子射出,我痛快的绷紧全身肌肉,并且感觉到阴茎猛然抽搐了一下。   老婆的反应更是激烈,她死命地搂紧我,指甲深深陷入我背部肌肉。她穴内的嫩肉也跟着一阵紧缩,把我的阴茎包得更紧。她同时使尽全力吻了我一下,然後,她的唇离开我的嘴巴,紧接着,发出一声高潮後的叫声∶「哦┅┅死了┅┅被哥给干死了┅┅」   高潮过後,我们两人还紧紧抱在一起,躺在客厅地板上。   过了好一会儿,老婆轻轻推开我,翻个身子,爬到我身上。她含情脉脉地吻着我,丰满的双乳贴在我胸前。老婆伸手到下面,轻轻摸着沾满我自己精液和她的淫水的阴茎,又开始用手轻轻套弄起来。   虽然刚刚才大战完毕,但看到浑身赤裸的老婆趴在自己身上,美丽的双乳贴着自己,她那柔软的小手又在轻轻拨弄我的阴茎,刚刚软下去的阴茎不禁又慢慢硬了起来。   老婆这时乐得又红了脸,她春情烫漾地说∶「哦,大鸡巴哥,你今天真的好强,一进门就把妹妹干得爽死了┅┅哎哟┅┅又硬起来了呢┅┅讨厌┅┅不行啦┅┅真要干死妹妹呀┅┅不行啦,会把妹妹干死的┅┅」看到老婆这样的媚态,我不禁又跃跃欲试了。   谁知道,老婆这时突然对我眨眨眼,狡黠地对我笑着说∶「其实,你今晚这麽兴奋,并不全是为了我,对不对?你是看到小高的老婆小莉的骚样子,很想狠狠干她一顿,所以,一回到家里就抓住我猛干起来。其实,你在干我的时候,心里有一部分是想着正在干小莉,是不是?」   听到老婆这麽一说,我不禁愣住了。   但我只呆了一下下,马上就恢复镇静,并且嬉皮笑脸地对老婆说∶「是吗?   是那样子吗?那你呢?你还好意思笑我?你刚才也够骚了,但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我,对不对?你还不是在酒席上跟小莉的老公打情骂俏的?你才真想被她老公大干一场呢?还敢笑我?」   说完,我两手扶着老婆的屁股,用力往上一提,让老婆的屁股暂时离开我下面,连带地也使我那根再度硬起来的大鸡巴脱离老婆小手的掌握,接着,我屁股往上一挺,再把老婆屁股往下一带,「滋」的一声,大鸡巴不偏不倚地再度插入老婆那淫水横流的蜜穴中。   我先用力往上猛顶,让龟头着实顶住蜜穴的肉壁几秒钟,然後,我把老婆屁股往上提,接着,再往下带,就这样上提、下带地,老实不客气地使出我的「倒浇蜡烛」绝招,确实确实地干了起来。   真是受不了,竟然有这样骚的老婆,我前辈子一定是烧了数不尽的好香,今天才能如此干得尽兴。看到老婆在上头剧烈晃动着,一头长发飞扬,秀脸飞红,胸前两颗巨乳上上摇摆,乳波惊人,让我又爱又怜。   因为是第二次再干,而且酒意还未全消,所以,这一次干了十几分钟还没有射精的感觉,但看到老婆在上面这样子剧烈地骑着我,也实在很累,於是怜惜心油然而生。我放开老婆的屁股,两手往上一搂,用力把老婆上身往下一拉,让她紧贴在我胸前。   我热情地和她接吻,疼惜地说∶「妹妹,趴在哥哥身上休息一下,我暂时不把鸡巴拔出来,等一下再干。」   老婆红着脸,吻着我的唇。每一次,她那肉肉、湿湿的唇贴着我的唇,让我觉得就好像她的两片阴唇紧贴着我的唇。   她笑着说∶「你想干小莉?这其实不能怪你,小莉是我那一票高中死党中最骚的,当年不知迷倒多少男孩子。几年不见,现在样子更骚了,难怪你看得很睛都直了。如果不是有那麽多人在场,我看你呀,当场就上了。大色鬼!」老婆一语道破我心中的淫念,让我尴尬不已,不过,结婚这麽多年,老婆早就知道我有这个好色的毛病,尤其最喜欢别人的老婆。所以,尴尬归尴尬,我还是「嘿,嘿」笑了两声,屁股往上抬了一抬,老二快速地在老婆小穴内连插了两下,夹着淫水,发出「噗,噗」声。   冷不防遭到突击,老婆笑着骂了我一句∶「哥,讨厌啦,偷袭人家,要死了呀,说到你心坎里了吧,瞧你那麽乐。」   也难怪我乐。今晚我们夫妇进入喜宴会场时,马上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我捧起她的脸,深情地吻着她。吻着,吻着,我开始冲动起来,两手顺势摸到她的屁股,胯下坚硬的老二往前顶。老婆赶紧推开我,红着脸说∶「哎呀,不行啦,哥,快走吧,快来不及了。」   到了喜宴会场的饭店,我美丽的老婆果然引起大家的注目,让我深感光荣。   「阿美!」突然传来这样的呼唤声。我和老婆转过头去,我眼睛再度一亮。   老婆阿美已经很亮丽了,而这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也同样出色。   跟老婆的短裙相反,这女人穿着及地的长长黑色礼服,充分展露出修长、曲线玲珑的美妙身材,礼服下摆是开高叉,露出她纤细的小腿,和一部分丰腴、白晰的大腿,而礼服上面的胸口则开得很低,可看到很大部分的丰满双乳。她是一头长长的秀发,整个给人一种神秘、秀气的美感,不同於一头短发和劲装的老婆阿美所展现的狂野美艳感觉。   「好呀,死小莉!是你!」老婆高兴地大叫,上前一把抓住那位丽人的手。   两人拉着手,高兴地抱在一起,又说又笑的,把我和那位美人身旁那位瘦高个子的男士抛在一边。   两位美人相互介绍了一下。原来,老婆阿美、小莉和今晚的新娘子安妮是专科时的同班死党。但三人从学校毕业後,就各分东西,再也没有连络。小莉回到她家乡高雄工作,老婆阿美和安妮则在台北就业。   婆和小莉两人久未见面,这下子一见面,马上讲个不停,直到入席时,两人还兀自讲个不停,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我们落坐的位置。   而小高也一脸陶醉的神情,显然也跟我一样,难逃别人漂亮老婆的亲蜜攻势乡小高这家伙可真有艳福。特别是老婆的超短迷你裙,在坐下後,几乎可以看到她的内裤了。   妙的是,小莉在发现我几次在注意老婆那边的情况後,反而更亲热地向我靠得更近,也频频向我抛媚眼,大有和阿美一较长短的意思。   酒席的气氛很热闹,我们两夫妇都很High,不停地向对方敬酒。等到酒席进行到一半时,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了。阿美和小莉脸上都红红的,眼波荡漾,更显娇媚动人,动作也越来越大胆。小莉好几次偷偷在桌底下将手放在我大腿上,并且用指尖轻轻?过,像触电般的感觉传来,干!我的老二马上硬了起来,被紧紧包在裤子里,实在很难过,偏偏小莉又在这时候转过头来,故意朝我淫淫媚笑,害得我精虫上冲大脑,真想一把将她按倒在地,当场干她个天昏地暗。   再看看老婆阿美,她也显然同样春情发作,娇态十足。我还注意到,她的一只手也放在桌底下,而且正在上下移动,小高也跟我一样露出快要忍不住的陶醉表情。妈的,搞不好,老婆正在抚摸他的老二呢!   这时,新娘安妮和新郎前来敬酒。安妮看到两位好同学,高兴得挤到她们两人当中,热烈地敬起酒来。我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眼中看到的是三位美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性感,而且个个都是一对豪乳,峰峰相连,乳沟深深,看得我差点就要大喷鼻血。   酒席结束,大家在酒店门口道别时,我已经性趣高到快要控制不住了。   想到这儿,淫兴再起,我用力抱着老婆,翻转过来,再度把老婆压在下面。   刚刚一直浸在老婆小穴淫水中的老二,因为得到短暂的休息,这时变得更硬更有力。於是,我老实不客气地用力干了起来。老二开始一下紧接一下地,快速而有力在老婆那满是淫液的美穴中抽插。   老婆立即感受到我老二的强大威力,乐得她又叫个不停∶「哦,哥哥,好老公┅┅你好硬好够力┅┅哦,太好了┅┅用力┅┅干死妹妹了┅┅哦┅┅又干进来了┅┅」   我实在插得太爽了。硬硬的老二在老婆那淫水涟涟的美穴里插进拉出的,不断发出「噗吱、噗吱」声音。由於阿美的小穴很紧,老二在拔出时,把她的穴肉也连带拉了出来,那种扎实的感觉,好像是一张小嘴紧含着老二不放,差点把我的精液也拉了出来。老二在拔出到将近穴口时,我再猛力插入,一下子就顶到阿美的穴底,龟头着实地���着穴内的嫩肉,每顶一下,老婆就张开嘴发出一声「哎哟」,并且浑身抖了一下,把我抱得紧紧的。   看着老婆在我老二的威力下,被干得娇喘连连,淫声不断,一副十足陶醉的模样,让我感到男性无比的快感和尊严。   干着,干着,我突然想起今晚酒席上的小莉,她的风情万种和骚模样,以及她的小手放在我大腿上的那种触电感觉,让我不知不觉的把下面的老婆幻想成是小莉。   不知道小莉干起来会是什麽味道?会像老婆这麽风骚迎合吗?不管了,就先把老婆当成是小莉,好好干一场。   「小莉,我要干死你!」我一面在心里如此想着,一面更加用力地去干着老婆,想像成小莉正被我干得哇哇叫呢!   老婆在我下面被干得狼狈不堪,但显然也是乐翻了。她的反应也跟我一样热烈,热烈得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这让我突然起了疑心,搞不好,老婆也跟我一样,幻想着现在正在干她的,正是小莉的先生小高。看她今晚在酒席上和小高眉来眼去,这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不管了,就当她真的想着小高,反正我也想着小莉,大家扯平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实在干得太爽。   我收拾起胡思乱想的心思,再度专心打起老婆的「洞」来。先是一抽一插,再来就是用九浅一深的插法,最初是缓缓的九次抽插,插得不深,也抽得不很出来,但在九次浅浅的抽插,让老婆觉得并未觉得很尽兴,而心痒痒时,我却突然用力狠狠地、深深地向前一插。   在前九次浅浅的抽插时,我的大鸡巴一次又一次地在老婆紧密的小穴里来来回回,刮动她的穴肉,老婆舒服地一次跟一次的随着我的抽插动作,发出「哦,哦,哦」声,等到九浅之後的那一次用力一插时,她马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叫∶「呀!」接着就是歇斯底里似的淫叫声∶「坏死了┅┅讨厌的哥哥┅┅吊人家的味口┅┅插得人家快受不了┅┅又那麽用力插┅┅小穴都被你插破了。」好美的一个夫妻淫荡之夜。   一个星期後的星期五,我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七点,临下班前,突然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老公,我现在在福华饭店中庭,和一位朋友在一起,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我很快赶到福华,令我喜出望外的是,老婆所说的那位朋友,赫然是──小莉!   小莉在一家新银行上班,所以穿着银行那种套装式的深蓝色制服,合身的剪裁,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和美好的身材,十足是个美丽的上班制服女郎,别有一番风情。   原来小莉的老公小高是位电脑新贵,两人虽然是在高雄结识、结婚,但婚後不久,小高的电脑公司搬来台北的内湖工业园区,两夫妇就举家北迁,小莉也在台北就业。老婆在那天酒席上与小莉久别重逢後就恢复了连系。   这一顿晚餐吃得十分愉快。在优美的气氛中,面对两位美女,真让我不喝酒也醉,更何况我们还点了一瓶红酒。美酒、佳肴、美女,人生还复何求。   小莉和老婆刚开始时还聊些学校回忆及工作上的事情,但随着气氛越来越轻松,两人的聊天内容也转趋轻松,但後来越聊越开放大胆,最後甚至聊起彼此的床上趣闻。   令我感到嫉妒的是,从小莉的谈话中,可以明显感受到,她对她老公的床上表现是很满意的,频频称赞老公的床上技巧。   老婆自然不甘示弱,马上当着小莉的面大力替我宣传起来,说我在床上有多勇多猛,常常搞得她求饶不已。   「他呀,先天本钱够,又大又粗,又有爆发力兼持久力,每次都让我满意极。   本文最早由——777mi.net发布   老婆如此说。   我当然得意不已,小莉可是听得羞红了脸。   老婆还不放过她,竟然身体向前倾,嘴巴凑到小莉面前,捉狭似地低声对她说∶「有机会,你也试一试就知道了。」   小莉脸脸更红了,轻声地骂了老婆一声∶「死阿美,那有这样推销自己老公的?就只有你老公行呀?有机会也让你试试我老公的厉害。」阿美随即回答说∶「好呀,我正求之不得呢!」说完,两人笑成一团。我则乐得清闲,喝着红酒,看着她们两人说说笑笑。   突然,老婆的手机响了。   「喂┅┅是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接完电话,老婆抱歉地对着我和小莉说∶「对不起了,公司打电话来,有急事,要我现在回去处理。我先走,你们留下来吃完饭,再聊聊天。」老婆在网路公司上班,公司是二十四小时服务客户的,像这样临时被找回公司处理急事是常有的情形。   老婆临走前,又交待我说∶「老公,等一下你就送小莉回去,她住内湖。」接着,她背对着小莉向我眨眨眼,露出神秘的微笑,然後就快步离去。   老婆走後,剩下小莉和我,我们两人对望着,一时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让该说什麽。我举起酒杯,向她敬酒,两人同时各喝了一大口酒。   酒一下肚,气氛开始轻松起来,我们很自然聊起天来。原来小莉还满健谈谈的,不停地告诉我,她、阿美和安妮(就是新娘子)当年在学校里的风光往事,她们三人被称为「×专三朵花」,当年不知迷倒多少男孩子。   小莉很快恢复先前和阿美谈笑风生的神采,红红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更显风情万种,害我一直盯着她看,竟然一时忘了回答。   「你怎麽一直盯着人家看,一句话也不说?」小莉忍不住发出娇嗔。   「我想起了那天酒席上的情形,我一直忘不了呢!」我大胆地挑逗。   小莉一下羞红了脸,低下头,娇羞不已地说∶「你好讨厌,人家那天酒喝多了嘛!你干麽记着?还要拿出来说。」   不知不觉的,一瓶红酒喝完了,看看时间,竟然已九点多,於是我们买单离开福华,由我开车送小莉回内湖。   走出福华後门,准备走向停车场时,小莉突然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跌倒,还好我及时一把将她抱住。抱住她後,我马上感受到一股冲动,又香又软的女性胴体紧贴在怀里,带给我一种无法言谕的快感。我不但没有立即放开她,反而把她搂得更紧。   小莉抬起头来,仰望着我,脸红红的,两眼水汪汪,香唇微张,呼吸急促,神情妩媚。然後,她缓缓闭上眼睛。   这是邀请的表示了,我不是傻子,於是我低下头,吻上她的香唇,但只是轻轻一吻,马上就分开了,因为这时候正好有一大群人经过。   小莉夫妇的家在内湖工业区附近的一个新社区,是一栋雅致的两楼小别墅,倒很符合小高电子新贵的地位。   我把车子停在她家门口,很自然地跟着小莉走进屋内。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刚一进门,打开客厅内的电灯後,小莉马上回转身抱住我。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这时候竟然有点温热,显然她已经春情荡漾。我用力回抱她,同时热情吻着她。她微微张开双唇,我的舌头立刻趁虚而入,滑入她口中,和她的香舌纠缠在一起。   我双手往下滑,在她那又软又滑的臀部上摸索着,然後我老实不客气地把手伸到她胯下,摸起她的小穴来。虽然还隔着裤袜和三角裤,但摸着摸着,我感觉到她那儿已经有几分潮湿,她的呼吸这时开始急促,但由於嘴唇被我紧紧吻着,因此,她只能从喉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嗯,嗯」声,她的身体更热了,甚至微微发着抖。   面对如此热情的可人儿,实在不需要再客气了,我摸索着找到、并拉下裙子的拉炼,接着用最快的速度用力扯下她的裙子、裤袜和三角裤。小莉也发挥最高的配合度,包括抬起自己的脚,踢掉被我扯下的裙子和三角裤,同时还主动解开我的皮带,拉下我的长裤和内裤,露出我那已经昂然挺立的大鸡巴。我也学她抬起脚,一脚把自己的裤子踢开。   我们继续紧紧抱在一起,疯狂地吻着,但我们开始移动身子,向着长沙发移动。   我们一起倒在沙发上,我把小莉压在下面,分开她的两腿,大鸡巴对着她的小穴用力一挺,一下子就插了进去。   「哎哟!」小莉发出一声惊呼。??我一点也不浪费时间,马上用力抽插起来,而且都是每次用力插到底,再拔出一点,再用力往内插。   因为情绪被挑到最高点,所以,我是疯狂地狂插猛抽,而小莉也是疯狂而热情地迎合着。   小莉和老婆阿美都很美,但两人不同型。老婆长得比较丰满,是狂野型的,个性开朗奔放。小莉则比较内向,身材略瘦,是修长型。   两人外表和个性上的差异,我早就可以看得出来。但直到现在,我把老二插到小莉穴内後,我才能够进一步比较她们身体这一部位的不同。老婆的小穴丰美多汁,肉肉的,淫水来得又快又多,老二插在里面,觉得就像被她的嘴巴含着,肥肥的穴肉紧包着老二,源源不绝的淫水,就像口中的香津,让我的老二抽插起来十分滑顺,却又有着紧密的快感。   小莉的小穴则比较秀气和瘦削,穴肉和淫水也没有老婆多,所以老二插进去後,先会有着很紧密、且略感乾涩的感觉,但老二被她的小穴包住的感觉更为强烈,带来的刺激感也更尖锐,也因为如此,小莉被抽插时的感觉也显得比阿美敏锐。所以,在我刚才猛力一插时,小莉一定感到带点乾涩和刺痛的刺激,她才会发出那「哎哟」的呼痛声。   但在我紧接着的狂抽猛插下,她的淫水快速排出,马上进入佳境,紧紧、滑滑、瘦削的穴壁包着我的老二,带给我无比的快感。而我粗壮的老二因为被它的小穴包得紧紧的,因此,老二进入与退出时,也会紧紧拉动她的穴壁,相信一定也让她尝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与快感。   在这儿,又可以看出她和老婆的另一个不同点。   老婆阿美是开朗狂野型的,因此,她在被干得舒服时,会忘形地大呼小叫,淫声浪语不断,「哥哥」、「妹妹」喊个不停,让我听了性趣大增,干得更为舒服。小莉则不同,尽管我感觉得到,她被我这番猛然而来的强攻猛打,干得极其痛快,但她还是咬着牙,口中只发出「嗯┅┅嗯┅┅嗯┅┅嗯┅┅」的呻吟声。   不过,她这种极力忍耐的呻吟,再加上她陶醉的神情,别有一番含蓄的美感,同样刺激着我,激发我更大的爆发力,更加对着她狂插猛抽。   「嗯┅┅嗯┅┅嗯┅┅哦┅┅哦┅┅嗯┅┅」小莉继续发出扣人心弦的低声呻吟。   我把小莉紧紧压在沙发上,一连狂插了几百下。然後,我站起身,抓住小莉修长的两条光溜溜的大腿,把它们抬起、分开,让小莉的屁股暂时离开沙发,悬空,我的老二再度凶猛插入,再次狂插。这种姿势,让我插得更深入,龟头下下直抵她的子官口。   这让小莉兴奋得几近疯狂,那「嗯┅┅嗯┅┅嗯┅┅哦┅┅哦┅┅嗯┅┅」的呻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好像哭泣一般。她兴奋得头部左右剧烈摇动,模样狼狈不堪,但也极其淫荡,更勾动我的男性本能,干得更用力。   这样子站着干了将近百下,我累得再度跌落在沙发上,恢复原来的姿势,又一连干了几十下。小莉这时候已经发不出呻吟声,只是急速地喘气,嘴唇泛白发冷,阴户猛力往上顶了几下,接着就停住了,看样子,她快不行了。   而我也感到老二开始出现酸麻感,我把嘴巴凑到小莉耳边,气喘吁吁地说∶「小莉,我要射出来了┅┅让我拔出来,射在外面,好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小莉竟然猛烈摇着头,口中发出「哦哦」声,两脚夹住我的屁股,阴户往上一顶,让我的老二紧紧抵住她的穴顶,好像怕我真的把老二拔出来,她的双手更紧抱着我上身不放。   受到这样的鼓舞,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使尽全力,往她的小穴又猛插了十几下,然後,脑中轰然一声巨响,老二一阵膨胀,然後,精液夺关而出,「噗吱、噗吱」地射向小莉的花心。   小莉发出「呀~~」的一声长呼,两手两脚像只章鱼似地紧紧缠着我。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这一波的激烈做爱,累得两人几近虚脱,谁也说不出话来。我们就这样抱着,躺在沙发上,感受彼此的柔情蜜意,倾听彼此激烈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小莉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无限娇羞地说道∶「我差点死去。」接着,她笑着说∶「阿美说得没错,你真的很有爆发力呢!让人家来不及准备就遭到你的突袭。」   我觉得很得意,说∶「谢谢你的夸奖。但你忘了阿美说的,我也很有持久力!」我想了一下,接着说∶「这次偷袭,共干了半小时哩!」小莉「咯咯」地娇笑不已,她说∶「你倒很谦虚,其实呀┅┅」她爱怜地摸摸我的脸,说∶「你这一下就做了将近一小时呢,很厉害哦!」她离开沙发,亭亭站着。   我们一进屋里就干上了,当初只来得及脱下我的裤子和她裙子,因此,她现站在那儿,上半身还穿着她的套装上衣,白衬衫头几个钮扣敞开,露出白白的趐胸,一头秀发乱乱的,下半身却是赤裸的,修长的两条大腿白得耀眼。她先伸手挽挽一头散乱的秀发,但手一动,马上就有白白液体从她的两腿间流下来,原来是我刚刚射进去的精液呢!   小莉把长长的秀发挽成一团盘在头上,接着,她依序脱下套装外衣和衬衫。   於是,小莉那曼妙的胴体就完全呈现在我面。豪乳、细腰、丰臀和修长的大腿,再加上她因为兴奋而红红的脸孔,以及正一点一滴从她小穴中滴落到地板上的我的精液。   老天!呈现在我眼前的这一幕,那真是一幅超级淫荡画面。   小莉朝我媚笑着,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并且撒娇似地骂我∶「还躺在那儿发呆呀?一起去洗澡。」   我乖乖地站起来,小莉投入我怀中,一面替我解下领带,脱掉我的西装外套和衬衫(跟她先前一样,我也是下身赤裸,上身还穿着衣服),真是温柔到了极点。我则趁机揩油,一下子吻吻她,一下子又摸摸她高耸的双乳,惹得她娇笑不已。   到了浴室,小莉和我边洗边玩。我不断地搓洗她的双乳,她则不断把玩我的老二。在热水冲洗下,很快的,我又兴奋起来了,老二挺得高高的。   小莉替她自己和我涂满全身的沐浴乳,然後把我推倒在浴室地板上,她则坐在我身上,用她的阴部在我胸前搓揉,我伸手向上,老实不客气地抚摸着她的双乳。涂了乳液的乳房又滑又软,触感一级棒!小莉接着慢慢向下滑,她的阴部慢慢来到老二处,她的穴沟开始在我老二上滑动搓揉着。   这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等到她的穴口滑到我的老二头时,我抬起屁股,顺势一挺,老二顺着泡沫很快滑入小莉的小穴中。   小莉的小穴里,这时又滑又温热,我的老��进入里面,好像泡在紧紧的温水瓶里,舒服极了。我双手往下滑,扶住她浑圆的屁股,老二开始朝上顶。由於有水又有泡沫,这样子的抽插极其容易,但也更刺激。   小莉被干得极舒服,在我上面开始呻吟起来了∶「嗯┅┅嗯┅┅哎哟┅┅哦┅┅哦┅┅」   浴室里蒸气弥漫,温度很高,我和小莉都热得出了汗,尤其是小莉,她满脸通红,秀发蓬乱,不断滴着水,样子很淫荡,但也很吸引人。   看着这样的美人儿,我越干越有劲,一下比一下有力,干得小莉连呻吟也快要发不出来。   兴奋的小莉,这时突然疯狂起来,她猛烈前後摇动屁股,加快我老二抽插的速度,同时也开始发出我第一次听到她的淫叫声∶「哦┅┅好舒服┅┅快┅┅用力┅┅哥┅┅用力┅┅妹妹要┅┅」   她的淫叫不同於老婆阿美的大呼小叫,而是细细柔柔的,但仍然带有急切的味道,让人感觉到她的快感正在急速增加中,已经快到高潮了。   果然,她在叫了一阵子之後,声音渐渐转弱,动作也慢了下来,最後竟然完全停止,屁股用力往下一坐,让我的老二紧紧顶住她的穴顶,接着,我感到一股淫液从她的子宫口喷出,她「呀」地叫了一声,然後身子往前一倾,整个趴在我胸前,并且紧紧抱着我。   我知道,她来了。而我这时也濒临爆发边缘,於是我也抱着她,翻转身,把她压在下面,发挥出最後的爆发力,又凶又猛地连续抽插了几十下。然後,我也泄了。   我们两人喘着气,身体叠在一起,躺在浴室地砖上休息了一会儿,再起来冲洗乾净。   洗完澡,我和小莉来到他们夫妇的主卧室,双双躺在床上。   躺在软软的床上,搂着小莉香喷喷、软绵绵的胴体,虽然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连续大战两次,但我的小弟很快又硬了起来。   「哦,你又硬了呢,好厉害喔!」小莉马上感觉到了,她伸手握住它,把玩着,脸红红的,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在她的玉手把玩下,我的老二越来越硬,红通通的,昂然挺立,像极一尾就要发动攻击的毒蛇。小莉玩着、玩着,终於忍不住张口将它含住。   阴茎被含在小莉温热的口中,让我舒服得忍不住发出「喔」的一声。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小莉在含了我的老二後,竟然开始套弄起来,而且她的含功居然很棒,小嘴上上下下很有规律地套动着,传来阵阵刺激感。   更妙的是,小莉的屁股这时正在我的脸前。随着她嘴部的套弄动作,她那圆润的两片屁股肉就在我眼前上上下下。我先是抚摸她的屁股,接着,轻轻拨开她的两片屁股,让她的小穴清楚呈现出来。   一如其人,小莉的小穴也长得很秀气美观,浓密适当的阴毛长得很整齐,粉红色的穴沟微微张开,露出里面鲜美的穴肉,阴核小巧有如樱桃。看着,看着,我忍不住伸出舌头,开始品起玉来。我先是舔舔她的穴沟,接着伸长舌头,向着她的穴内舔去,尤其是那粒阴核,我更是一下接一下舔个不停。   这下子可让小莉刺激得快受不了。她加快了口中套弄的速度,并且发出模糊的呻吟声∶「嗯┅┅嗯┅┅哦┅┅哦┅┅」   我们如此相互口交了十几分钟,两人兴奋得快接近疯狂。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小莉的屁股,把她翻转过来,我坐直身体,再将她压在下面,提起被她含得坚硬如铁的大鸡巴,猛地往她的小穴一插,「滋」的一声,大鸡巴全根尽没。   毫不迟疑地,我开始不客气地狂插猛抽地来,小莉也卖力地逢迎接送,口中发出淫叫声∶「哦┅┅哦┅┅你好用力┅┅干得我好舒服┅┅哦┅┅对┅┅用力┅┅用力┅┅」   我一鼓作气猛干了十几分钟,开始觉得有点累了,於是动作慢下来。正被我干得性趣高昂的小莉显然马上觉得不过瘾,她推开我,翻身而上,坐到我身上,抓住我的老二,对准她的小穴,坐了下去,然後疯狂动作起来,先是上上下下起落,然後前後摇动,接着,她的浑圆屁股竟然转起圈来。   想不到外表文静端庄的小莉,竟是如此高明的性爱高手,她这一连串动作,让我的大鸡巴在她的小穴内得以尽情上下左右抽插,不但让我觉得雄风万丈,神勇异常,大鸡巴也因而碰触到她穴内的各个角落,让她的快感达到最高潮,但见她在我上面全身摇晃,头部摆动,秀发飞扬,一对豪乳上下左右晃动,构成一幅狂野动人的画面。   小莉这样子骑了约十几分钟,突然大叫一声∶「哦!」然後整个人趴在我胸前。我感觉到她的穴顶有一股热流喷出,浇在我老二龟头上,她的穴肉也一阵紧缩,把我的鸡巴夹得紧紧的。我知道,她的高潮来了。   而我也差不多了,於是,我紧紧搂着她,来个大翻转,将她压在下面。   我半跪在床上,抬起她的屁股,把握爆发前的最後一股力气,尽情抽插,我有时是把她的屁股往我这方向拉过来,有时候则是把我的屁股往前顶,前迎後顶,干得舒服极了。   而大泄後的小莉,在我这最後一波猛干下,可说被我干瘫了。但见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只能紧紧抱着我,随便我干了。   终於,我觉得要来了。我放开小莉的屁股,把她紧紧压在床上,使尽全力,再向她穴内猛插了两下,然後把我的鸡巴紧紧顶住小莉穴内最深处。   我的鸡巴涨到最大,然後跳动了一下,一股浓浓的精液随即快速喷出。   小莉两手紧抱着我的屁股,让我的鸡巴和她穴顶做最紧密的接触。   这场今晚最激烈的做爱结束後,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喘息不已┅┅回到家,当我走进大门时,一名年轻男子正好从电梯中走了出来,和我迎面擦肩而过。我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进了家门,看到老婆的鞋子整齐地摆在鞋柜前,看来她已经回来了。   我直接来到卧室,老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房里只开着床头的小灯,灯光很暗。浪漫的昏黄灯光照在老婆美丽的脸上,显得那麽诱人,让我看呆了。   我真不应该,竟然放着老婆在家里,在外面搞到这麽晚才回家。我愧疚地弯下腰,亲亲吻了一下老婆的嘴唇。   老婆张开眼来,发现是我,很高兴地说∶「哦,老公,你回来了。」她伸开两手,搂着我的脖子,献上甜美的一吻。但她身子这麽一动,原来盖在她身上的薄被马上滑落,露出她裸露的上半身,两粒饱满的丰乳傲然挺立。   我觉得有点奇怪,一面吻着老婆,一面伸出一手拉开盖在老婆身上的其馀被子,一具完美无瑕的美丽胴体呈现在我面前来。老婆竟然是全身赤裸的。我再看个仔细,发现老婆满脸通红,春意盎然,秀发乱。她的衣服全散落在卧室地板上,���单上则有一些水水的痕迹。   我脑中轰然一响,推开老婆,很生气地质问说∶「老婆,这是麽回事?」老婆不但不害怕,反而竟然笑嘻嘻地问我∶「你刚回来吗?难道没在楼下碰到什麽人?」   我这时突然想了起来,刚刚在门口与我擦肩而过、让我觉得有点熟的是谁。   他是小莉的先生°°小高。   「老婆,是小莉的先生,小高吗?你┅┅你┅┅你跟他怎麽了?」我厉声质问。   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把拉开老婆的双腿,让她的小穴显现出来。我赫然发现,老婆的小穴略微有点红肿,穴肉有点往外翻,露出一些红红的穴肉。   我更发现,老婆的小穴口滑滑黏黏的。   我伸出一根手指往她穴口一抠,抠出一些黏液来。我把手指拿到鼻前一闻,有点熟悉,又带点腥味。我内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了」,那肯定是老婆的淫水和某个男人精液的混合体。从这些情况来判断,老婆肯定和小高干上了,而且老婆显然被干得很惨,因为连小穴都被干得外翻。   看看老婆满脸春意和玉体横陈的模样,再加上床上被单零乱,污痕处处,不难想见,刚才老婆和小高在我们床上这块战场的「战况」有多惨烈。   「老婆,你┅┅」我指着老婆,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婆还是一点也不害怕,她笑着反问说∶「你呢?怎麽到现在才回来?   小莉很不错吧?够骚够辣吧?你跟她一定干得很爽吧?干了几次呀?从实招来!」   听到老婆这样追问,我心中突然明白过来,怒意顿消,反而觉得有点乐。   「嘻,老婆,没有什麽啦,我只不过跟她干了三次而已┅┅老婆,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老婆以撒娇的声音说∶「人家是发现你对小莉很有兴趣,所以才恳求她和你上床,求了半天,她都不答应,人家只好牺牲自己,说愿意和她先生上床做为交换条件,她才答应。」   听她这麽一说,我才恍然大悟,但也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一想到小莉的床上表现,我心里还是很乐,觉得这样的交换真的很不错。   老婆大概看出了我内心的感觉,她笑得更开心了∶「看看你,大色狼一个,干别人的老婆,还干得那麽高兴。」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好傻笑着。   老婆得理不饶人,竟然对我娇嗔起来∶「都是你啦,为了让你干小莉,害我被小高干得好惨,你看┅┅」老婆说着,用手扒开她的小穴让我看∶「你看,我的穴穴都被干红肿了,你摸摸看嘛┅┅」   看到老婆的娇娆模样,我不禁又兴奋起来,於是马上以最快速度脱光衣服,露出又再度昂然挺立的大鸡巴,很快上床朴在老婆胴体上。   我说∶「好的,老婆,我就用我的大鸡巴摸你的小穴吧!」说着,我下面一挺,大鸡巴就插进老婆的小穴。由於老婆的小穴还留有淫水和小高的精液,润滑度很够,所以大鸡巴很顺利就插了进去。   大鸡巴一插进去,我就觉得好爽,因为老婆的小穴这时有点红肿,所以造成她穴内的空间缩小,把我的鸡巴夹得更紧,而且由於穴内滑顺,抽插起来更觉顺畅。於是,我不客气地猛烈抽插起来。   「哎哟,哥哥,你好狠心,人家穴穴都肿了,你还要插人家┅┅哎哟,很痛呢┅┅坏哥哥┅┅你要插死妹妹了┅┅」   老婆嘴里虽然喊痛,但屁股却拼命往上顶,尽情迎接我的抽插,脸上陶醉的表情也透露出,她其实是很乐的。   果然,在我猛力抽插了大约一百下後,老婆就乐得发出她惯有的淫声浪语,而且声音极大,惊天动地的∶「哦┅┅哦┅┅哥┅┅用力插┅┅用力┅┅哦┅┅顶到穴穴头了┅┅哥┅┅好哥哥┅┅用力插妹妹┅┅用力┅┅」受到老婆如此夸奖和鼓励,我当然插得更用力,每一下都全根尽没,一直插到老婆小穴的最深处。   我一面插,一面气喘吁吁地说∶「老婆┅┅我插得好舒服┅┅你的小穴肿肿的,反而把我的鸡巴夹得更紧┅┅对了,你小穴内为什麽那麽滑顺?是不是小高的精液起了润滑作用?」   老婆羞红了脸∶「讨厌┅┅都是你啦┅┅一进门就要插妹妹┅┅人家还来不及去洗乾净┅┅你就插进来了┅┅哦┅┅」   听老婆这麽一说,我脑中不禁浮现出老婆和小高作爱的情景∶小高个子高高瘦瘦的,模样精壮,性能力应该也不错,看老婆的小穴都被他插红肿了,就可以知道。   想到这儿,更增添我的性趣,令我更加兴奋。我一面插,一面大叫∶「插死你这个骚货┅┅插死你这个喜欢被人干的骚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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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你情我愿
大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痛哭起来。男孩握紧了拳头,丢下一句听起来像是威胁的话语——假如哽咽没有降低它的威力——“你不要太得意!”
Charles该庆幸对方还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没有学小言电视剧主角将鸡尾酒泼在他脸上,让他得以保住了身上这件真丝衬衫。不用看也知道Logan正在毫不留情地用目光嘲笑他,而他甚至不记得刚才那名情绪激动跑出去的男孩叫什么名字。
“又一朵烂桃花,哈?”
Charles无辜地耸耸肩。“人生多半都是这样,善始不能善终。”
Charles当然有得意的资本。他刚成为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家境优渥到把攻读一个接一个的学位作为兴趣爱好,另外他还是个万人迷。Charles的长相非常具有欺骗性,令人看不出他其实已经三十二岁。尤其是他的蓝眼睛,里面装的是苏格兰的天和北大西洋的海水,是让人无法自拔的美妙梦境。Logan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人被Charles迷得神魂颠倒,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而结局无一例外不是心碎离去。
Logan是少有的能抵御Charles Xavier魔咒的人。
“出来浪,早晚有你栽跟头的时候。”
Charles微微一哂,“今晚你调的酒没有平常的水准。那个可爱的小男生没来?”
“跟他没有关系。”
“我早就看出来了,还嘴硬。”
“我是不会对未成年下手的。”
“Scott已经十九岁了。”
“他还是个学生。”
“啧。真是冥顽不灵。可怜的小家伙,一定躲在宿舍里暗自伤神吧。”
Logan竖起眉毛,“两杯马提尼还堵不住你的嘴?”
Charles大笑,“至少要再来十杯。”
更多酒精下肚,酒吧里的人多了起来,Charles也开始寻找晚上的猎艳对象。
还真是一秒都不浪费。Logan看他早就已经把上一位对象——也就是不久前哭着跑出去那个男孩子——抛在了脑后,假如有“前男友地狱”这种地方的话,Charles的一定拥堵不堪。
“那个金发帅哥如何?”Charles兴致勃勃地指给Logan看。
“啧,胸大无脑。”
“那个黑头发的高个子呢?”
“太阴沉了吧。”
Charles哪会没看出Logan根本是在敷衍他,仍然让不耐烦的调酒师逐一点评酒吧里的男人,这恰好是他的恶趣好之一。
“那个穿黑色毛领毛衣的男人呢?他像是新来的,我以前从没见过他。”
Logan定睛瞧了一会儿,“那是个直男。”
“不可能,”Charles断然否决,“我的直觉从不会有错。”
“凡事总有第一次。更何况,他带了女伴。”
“一定是普通朋友。”
Logan不耐烦道,“那你去勾搭啊。”
“我正要去。”Charles又喝了半杯酒,用手指向后理了理自己的深褐色卷发,见目标桌的女士起身去洗手间了,他朝Logan眨了眨眼,“机不可失”,便朝那边走过去。
“晚上好。”Charles的上半身斜倚在桌面上,他很清楚哪个角度能让自己的轮廓线条看起来更动人,“我和我的朋友正在打赌你是不是新来的教授,我猜是。”
靠近了看Charles才发现这位英俊的陌生人有着周正的眉骨和禁欲感十足的薄唇,比他在远处看到的更性感火辣。
“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Charles暗叹一声,这发音简直不要更迷人。
“是……他珍藏的白兰地。”Charles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像是羞于启齿似的,天知道他早就是红尘老手——但这招几乎百试百灵。带着些许纯真的性感诱惑,是他的拿手好戏。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通常他这么说了之后,可预料的答案有以下几种——
“你已经到了合法喝酒的年龄了吗?”——那么离诱惑成功就八九不离十了。
“不,但如果你让我分享那瓶白兰地的话,我可以是。”——说明对方也是花丛老手,接下来就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陌生人礼貌地摇头,“不,我不是。”
Charles反而绽开笑容,他有一百种有趣的回答可以把话题延续下去,不料陌生人说道,“我是陪我的女朋友来的,她是牛津的访问学者。”
他看向Charles身后,“Alisa,这位是……”
Charles转过身,连忙道:“Charles Xavier,就职于牛津大学生物系。”
那名叫Alisa的女士十分热情,“幸会幸运,”她转向自己的男伴,“我就说来大学旁边的酒吧坐坐会有惊喜。你是怎么认识这位迷人的男士的?”
Charles生怕这个耿直的有点过分的男人把那个一听就知道是搭讪借口的愚蠢赌注说出去,连忙把话题岔开,假装热情地问起两人在牛津的行程。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好了。”
“Charles你真是太棒了,我来之前听说英国人不那么容易相处,要是未来同事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Charles俏皮地眨了眨眼:“假如有人心情不好的话,那一定是天气的错。”
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结束了攀谈,Charles回到吧台,尽量不去看Logan那一脸‘我就说吧’的得意表情。
“他叫Erik Lensherr,是陪他女朋友来的。他们只会在这里待两个月。”
Logan早就把全程看在眼里,戏谑道:“你是冲着那个男人去的,却和他的女伴聊了半小时。难道你刚刚决定改变性取向?”
Charles没好气地说,“闭嘴。”
“我就说他是个直男。”Logan乐不可支,“Charles Xavier也有今天。”
“不,我不相信。”Charles痛苦地把脸埋在臂弯里,又忍不出抬起头偷偷看向那桌。Erik Lensherr无疑是一名理想男伴,外形高大英俊不说,重点是他的谈吐既有内涵和修养,又有不过分卖弄的理性和克制。而他旁边那个女人,Charles忍不住用挑剔的眼光去评判,手袋和鞋子搭错了,裙子的花纹过于艳俗。头发太干枯,小腿线条不够好看,笑的时候露出太多牙床……
他呜咽一声,把脸重新埋进手臂里。
“夜还长,再找过一个就是了。”
“不,”Charles恹恹地站起来,“今晚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我要回去了。”
第二天下课后他又跑去孤狼酒吧,时间还早,没到正式开门营业的时候。但他老远就看到Logan正在和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小男生讲话,见到他走近,男孩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Charles不可思议地望着男孩离开的背影。“Scott这是怎么了?”
Logan的心情看起来也没有很好。“我让他不要再来找我。”
“真是无情。”
“我才不像你那么没有节操。”Logan白了他一眼。“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Charles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趴在吧台上。
“早知道应该问他要电话的。”
“谁?”
“Erik Lensherr,昨晚那个男人。”Charles无比懊悔。
“我以为你早就已经连他的族谱都问清楚了。”
“并没有,”Charles正色道,“我只是尽了地主之谊,把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们,让他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找我帮忙。”
“重点是他,不是他们吧。”Logan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你打算撬墙角?我以为不碰有妇之夫是你最后的节操底线。”
“不,有妇之夫对我来说就像要彻夜排队购买的限量版唱片,买不买要看它值不值得我豪掷青春。”
“结果你不在有购买资格的VIP名单上。”
Charles唉声叹气,又喝了许多酒。Logan看他那种喝法不免肉疼,“喂,你去糟蹋别人好不好,别浪费我的好酒。”
Charles懒洋洋地说,“要有个金发美少年我就去糟蹋。”
正巧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走进来,Logan朝那边努努嘴,“喏,你的金发美少年来了。”
“教授。”果然有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唔,”Charles直起身,“是你啊。”
来人是他的得意门生,Alex Summers. Charles浪天���地,唯一的原则就是不对自己的学生下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开学生的玩笑——他把一条胳膊挂在Alex的肩膀上,偏偏学生比他这位没正形的老师还要高半个头,不得不微微俯下身来屈就。Charles却勾起他的下巴,一副纨绔子弟样:“你也勉强算是金发美少年了,要不就从了我吧?”
Alex最熟知他这位导师的劣根性,明白他不过是酒后闹着玩,便也笑道:“早就等你这句话。那我们还等什么?”
不是没有学生暗恋Charles、向他告白,但等他酒劲过了,躲的比谁都快。
你来我往正闹得开心,突然有个人走过来吧台对Logan说道,“一杯黑啤,谢谢。”
看清楚那人的脸后,Charles顿时酒吓醒了一半。他讪讪地放开Alex,却也没有勇气上前去打招呼。Erik却率先转过头来,“晚上好,Xavier教授。”
“晚上好。”
Alex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不对劲。他乖觉地同Charles和Logan打了声招呼,就去和他的朋友们厮混了。
Charles面上热辣辣的,刚才一定全被Erik看到了。虽然他不在意被人看成是风流成性,可不知怎么,在这个严肃又性感的德国男人面前,他还是想维持那么一点并没有的个人形象。
他走也不舍得、留下来也尴尬,左右看了看,只见Erik是一个人来的,便厚着脸皮问道:“Alisa呢?没一起来吗?”
问完他就想抽自己耳光,晚上的表现太失常了吧!不符合他一贯的水准啊!明明在意的不是那个,可别被误会是自己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Erik看起来倒是没想那么多,淡淡答道:“新同事给她开了个欢迎派对。”
“你没一起去吗?”
“让她多和未来的同事接触吧。再说,我也不太习惯那种热闹场合。”Erik呷了一口啤酒,Charles难以抑制地注意到他的手修长又骨感,很好看。
啊啊啊——!
Charles以往喜欢的都是身材火辣性格纯真的美少年,但他如今正为这个沉默冷峻的成熟男人心跳个不停。
“但是,”他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过于迫不及待的心情,“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抽时间陪女友来参观访问。”
“过去我总是花太长时间在工作上。”Erik有些歉疚,而Charles则在不以为然之余,还有点小高兴。建立在内疚上的感情?必然不会长久。
他很巧妙地避免把刚才的话题继续谈下去,不想让不在场的第三人太多掺和进来。他看了看手表,假装惊讶道:“你不像是从下午六点开始就泡在酒吧里的人。”
Erik无奈道:“我对附近不太熟,逛了半天也没看到餐厅,干脆先来喝一杯。”
机会!Charles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假装不经意道:“附近的餐厅嘛……我倒是可以推荐。”
“不用那么麻烦,告诉我附近的麦当劳在哪里就好了。”
Charles瞪大双眼:“那怎么行?你是对我们英国菜没有信心吗?!”
“当然不……”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菜色相当不错。今天就让我充当东道主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英国菜吧!”
他的热情让Erik无从拒绝,他无奈点头:“那就打扰了。”
他放下空酒杯站起来,Charles狡黠地冲着Logan眨了眨眼,Logan朝他竖起大拇指。
两人走到门外,Charles举起自己的公文包:“我家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让我先回去把这东西放下?”
Erik没有异议。“当然。”
打开门的时候,Charles庆幸钟点工昨天才来收拾过,一天的工夫屋子还没有被自己搞得很乱。他把客人领了进来,“随便坐,冰箱里有喝的请自取,我很快就好。”
然后自己就一头钻进了卧室,把公文包一丢,打开了衣柜。
假如时间允许的话他很想冲个澡,但不好让客人在外面等太久。纠结了一会儿后Charles还是没换衣服,只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别太刻意吧,显得自己太急色似的。
他洗了把脸,又撩了撩头发让它看起来更柔软蓬松,确保自己没有什么纰漏之后,Charles拉开门走了出来。
客人正对着书橱出神,走近一点儿Charles发现他在看的是自己珍藏的西洋棋。
“你会下西洋棋?”
“知道一点儿,谈不上会。”
“要是你愿意的话,欢迎来找我下棋,我好久没遇到对手了。学生们都嫌这玩意儿过时,他们宁可打一整天的电动游戏。”
Erik莞尔。
不知怎么,虽然才第二次见面,Charles无端端就是觉得这是一个不常展露笑容的男人。
“抱歉让你久等了。”Charles轻快地说道:“我们走吧。”
约会很顺利,假如这也能称之为是一个约会的话。
怎么说,菜色无可挑剔,餐厅气氛也很好,两人的共同话题出乎意料的多,但Charles明白有邪念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于是在用餐完毕后,Erik说:“和你共进晚餐很愉快。”Charles也明白这就是等同于一句再见了。
他没有强求,潇洒地挥手告别。本来想再去孤狼酒吧转转,走了几步突然意兴阑珊起来,就打道回府了。
他打开客厅的落地灯,把封存已久的西洋棋取了出来,逐个摆好,就像有人在和他对弈一般。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好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Charles晃着杯中酒,心想,这回是真的又恋爱了。
“你真是太太太太……可爱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不喜欢你的人吧?!”
“当然会有了。”Charles为这天真的恭维不禁失笑,接着又感到一阵心酸。如果是过去,他铁定会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呢。
Logan眼看Charles已经打发掉了晚上第N个过来搭讪的人,独自埋头在哪里喝了好长时间的闷酒,不禁为老友担心起来。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懒得敷衍他们。劳驾再给我杯酒。”
Logan这回递了杯柠檬水过去。
“和那个德国佬进展如何?”
“没有进展。”Charles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不是吧?都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你还在玩你猜我猜的游戏?我怎么记得某人曾经夸下过海口,没有他三天搞不定的男人。”
“那不一样。”Charles摆摆手。
其实他没跟Logan说的是,不是他还在迂回,是他已经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现在不过是厚着脸皮还在缠着人家而已。
“你和Alisa相处的时间好像不多啊。”
是有一次Charles开玩笑地说起了这个。在Erik已经成了他的下午茶常客之后,两人固定每周三天或四天在Charles的公寓里喝点下酒,下一下棋。
“大概是报复我过去也常常这么对她。”
熟稔之后,Charles发现严肃的德国男人开起玩笑来绝不逊于其他民族,甚至在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是有种特别的反差萌。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相处反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可能我天生不太擅长和女性打交道吧。与其让我陪她去逛街什么的,我宁可躲在这里下棋。”
“就算是访问学者也不至于有这么满的行程。你看我,还不是整天跟你泡在一起。”
Erik看了他一眼,Charles顿时觉得面颊如火烧,仿佛被人看穿了一样。他掩饰地低下头佯装仔细看棋盘,却听到Erik说:“她有她的社交圈,我比较孤僻。”
“孤僻?才不,在我看来,你知道有点慢热而已。上次是谁跑到台上去非要抢过麦克风来献上一曲?”
Erik也想到了那次喝高之后的疯狂,笑了起来。
“和你在一起时总会有一些特别的举动,都不像我自己了。”
“那你是承认我有特殊魔力咯。”Charles骄傲地扬起下巴。
“当然。你是最特别的。”
Charles心中一动,也就接着玩笑的口吻道:“那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Erik笑笑,并不作答。
Charles也并不像往常一样转移话题,而是注视着他。Erik突然意识到这话恐怕不是百分百的玩笑。
“Alisa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理由伤害她。”
“当然。”Charles掩饰地喝了口酒,“我不过是说笑。”说完他自己先笑了,但Erik没有笑,于是Charles的笑容也留不住了。他们都知道这恐怕不是玩笑。
Charles的心笔直地往下坠落,他意识到自己搞砸了。
Erik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那之后他们的下午茶时间很自然地就消失了,Erik也很少再来酒吧,就算来的话也不是独自一人。
“好像我会吃了他似的。”Charles嘟囔道,但他还是满面笑容地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Charles!”Alisa还是那么热情,但Charles却觉得有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一个人吗?来和我们一起吧!”
“不,我约了人,在那边。”Charles手一指,一个金发美少年笑吟吟地朝这边打招呼。
Charles不知道Erik看到他的男伴没有,但Erik没有露出半分不自在。他还是像过去一样,话不多,偶尔会附和Alisa几句,虽然她说的话在Charles听来大部分都是傻话。
随便找了个借口,Charles就急匆匆地走开了。他不知道Erik会怎么看他,一时兴起还是风流成性,他都不在乎,反正他再过十来天就要走了。
他此刻只是迫切想挽回自尊而已,对方虽然没有践踏,但也没有要。
“我失恋了。”
Charles趴在沙发上,无精打采,浑身酒气。
Raven嘲笑他,“我以为你会去非洲支教。”
“我喜欢英国的天气。”Charles不甘心道。他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拿起手机。
才打开页面,手机突然被Raven抢去。
“你在看什么?”嘴上这么客气地问了一下,Raven已经毫不客气地翻看起了当前页面。
“你暗恋的就是这个人?Erik Lensherr……看起来很无聊嘛。发的都是房子的照片和设计图,还没加滤镜……” Charles反驳道:“他本来就是建筑设计师,那些都是他的作��。”
“睹物思人?Charles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又翻了两页,实在是没有任何照片或内容能满足Raven那颗熊熊八卦的心,她把手机丢回给Charles.
“我也在唾弃自己。”Charles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点开Erik的Fackbook上最新发布的消息。
Erik是个很低调的人,在全民网络社交的时代,他这种低调显得尤为稀少。Charles偷偷关注了他的Facebook账户和Instagram,Erik很少更新,很久才发一条,大多是作品发布之类的官方消息,但Charles每条都能看上百遍。 他也觉得奇怪,以前从没试过对一个人这么长情。Raven说他是因为被拒绝了于是心有不甘,还介绍《飘》给他看。
Charles才不会把她的揶揄放在心上。从小一起长大,他对Raven的毒舌早就免疫了。
“我记得你有个前男友是外语系的,学的是希腊语?”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唔,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要把魔爪伸向我的前男友了?!”Raven故作惊恐状。
Charles没理会她后一句垃圾话,自顾自地盯着手机:“我要恶补一下希腊语。”
“干嘛?你要研究古希腊的文献吗。”
“不告诉你。”Charles收起手机,突然精神抖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扬长而去。
Raven还以为Charles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过了几天她真的在他书桌上看到一摞希腊语论文草稿。
“这么快就能写论文了?!你还是不是人!”
“我以前学过嘛,就是忘得差不多了,再复习一下。”
Raven差点忘了她最大的童年阴影就是有个学霸哥哥,精通十二国语言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你学希腊语干嘛?打算去希腊泡帅哥?”Raven只是开玩笑,没想到Charles点点头,“对啊。”
Raven大为震惊,“你要去希腊?!骗人的吧?!”
“我申请了那边大学发布的一个课题,准备过去做一段时间的访问学者。”
“不是你突发奇想去希腊干嘛?!”
“去工作啊。”
Raven一看Charles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实话,露出狰狞神色:“快点如实交代!不然……嘿嘿嘿……”
她一边说着一边挠Charles痒痒,Charles从小到大最怕这一招,连忙求饶:“别!我说!”
Raven放开了他,然后Charles递过来他的手机。
Raven接过一看,诧异道:“这我不是看过了吗。”
“你仔细看。”
还是Erik Lensherr的社交主页,上面发布的最新一条消息是一个新合作的建立,而工作地点则是在希腊。
“你就为了这个?!”Raven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我有正当理由的。”Charles点开评论,“他在找翻译。”
“……没救了。”Raven抡起包准备走人。
“果然你也觉得我不该去吗?”Charles愁眉苦脸道。
Raven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数数自己多少个学位,去给人当翻译?!不会太大材小用了吗!”
“当翻译只是顺便啦……我有申请项目的……”
“别找借口,你自己都不信。”
“反正也就是三个月,要是不成我以后也不再想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好吧,那你要怎么去跟他毛遂自荐当他的翻译?”
“这个嘛……还没想好……”
“我来帮你好了!”Raven不顾反对,点开了给Erik发送私信的页面。
【这么巧,你也去希腊?】
【嗯,有个新项目。】
【正好我要去希腊的大学访问几个月,地址是XXXX】
【呵呵,那很近。】
“这个男人简直是话题终结者嘛。”Raven瞪着手机屏幕。
Charles不以为意。“他就是这样的。”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Raven抱怨道,正准备接着输入,没想到电话就响了起来。
“啊,他打电话来了!”Raven把电话交回给他,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不顾Raven的目光,走到卧室里才接了起来。
“嗨。”
“你好吗,Charles.”
再次听到Erik的声音让Charles有点目眩神迷。他定了定神,胸膛里回荡着一种微酸的惆怅。
“……我需要一个翻译,最好是英语、德语和希腊语都精通的……”
“眼前就有一个合适人选。”
“谁?你?”
“对啊,”Charles笑道,“我不合适吗?”
“不,那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你有空?”
“恐怕帮你翻译点资料占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Erik沉默了片刻,Charles知道他想要找个翻译不难,难的是找个能了解他的翻译。否则设计师的意图不能贯彻彻底的话,对最后成品的伤害可是很大的。
看来他的确挺看重这个新项目。
“我会付你薪酬的。”最后Erik终于松口了。
“当然,”Charles笑,“我会收的。”
手机突然亮起,是Raven打来的电话。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Raven快活又八卦的声音。
Charles没好气地说道:“完全没有你想的那回事。”
“嘿嘿,在干嘛?希腊之旅如何?”
说起这个,Charles更加没精打采了。
“我今天还没出过酒店大门,就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打开,一直在房间里翻译文献。”
“同一个房间?”
“不,我们各自在各自的房间。”
“都到同一个酒店开房了,为什么不把握机会?”Raven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Charles正色道,“假如没有告白的话就可以,既然已经挑明了,再借机独处就很是明摆着居心不良了。”
Raven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所以你大老远去给人打杂,连一点福利都没捞到?我认识的Charles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会是被附身了吧?*&%……&%邪灵退散!”
Charles被她气笑,挂了电话。
理由当然不是那么单纯啦,如果这么点小事也要介意的话,那真的不是Charles Xavier了。
其实Erik有提过,因为资料里有很多专业术语,面对面沟通起来是方便一些。但Charles拒绝了,义正言辞:“没问题的,我可以自己搞定”——完全是因为Erik认真工作的模样太性感了嘛!让他心猿意马,完全没办法专心工作。这样下去,任务完成不了,丢脸还是小事,要是害得Erik的项目出了问题,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Charles带着那份资料和誓不回头的决心,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房间,“砰”得一声关上房门,然后把脸埋在枕头里懊恼了半小时。
胡思乱想唉声叹气了一番,Charles打开了那一沓资料开始正经工作起来。Erik说的没错,专业术语、专有名词太多,他只能一个个去查,让翻译的进度变得很慢。
Erik大概是个工作狂。面对厚厚一沓必须在今天之内翻译完的资料,Charles不知道是该庆幸他信任自己的能力,还是该哀叹摊上了一个虐待狂老板。要知道Charles在大学里是以名士风范闻名的,他布置论文作业,从不定死线——“把你最优秀的作品交给我,无论何时,修改到你自己认为满意为止”,虽然这也让很多学生借机偷懒什么的,但要是不交作业就拿不到学分,下一学期就不能再修Xavier教授的课了!学生们权衡利弊之下都变得勤快起来,没有人是为了混学分来修Xavier教授的课,谁不是冲着能得到教授亲自、单独、面对面指导的机会啊!
因为Charles自己本身就是个懒散的人,他的博导曾经说过,要是Charles把那些浪荡的时间统统用来研究学术,他至少可以提前三年拿到学位。而如今,在工作狂Erik的迫害下,拖延癌晚期患者Charles竟然也哼哧哼哧地麻利了许多,这要是让他以前的导师看到了一定很欣慰。
总而言之,尽管没浪费什么时间——甚至牺牲了和Erik共处一室密切交流的大好机会——翻译的进度仍比Charles预想的要慢很多,他甚至连外出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叫了个汉堡外卖随便充饥,然后又捋起袖子工作。就算是这样,等Charles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符,也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Charles伸了个懒腰,正想把翻译好的文稿发到Erik的邮箱,踌躇了一下设了个定时发送。怎么也不想显得自己这么逊,区区一份资料搞到大半夜。
等屏幕上出现发送成功的字样,Charles这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胡乱洗了把脸,一头栽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Erik穿西装打领带的冷峻侧脸实在是性感到不行啊……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八点Erik去健身房晨练回来收到邮件,以为Charles已经起床,想去叫他一起吃早餐,结果Charles还在呼呼大睡。等Charles醒过来看到留言,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之后懊恼极了。
Erik很忙。
除了去和客户开会协定方案、去实地测量和考察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待在酒店里构思或随手画一些草稿。Charles申请的大学有为访问学者提供宿舍,是很漂亮的墙壁刷成蓝色的小房子,阳台上种满藤蔓鲜花,一直垂下来。房子分上下两层,有客厅书房和卧室,一个人住绰绰有余。Charles有心邀请Erik来当室友,又不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冒昧。花言巧语·Charles竟然也有没招的时候。最后他还是用了笨办法——
“朋友从伦敦寄来的茶叶到了,要不要来舍下喝杯��?”
Erik欣然赴约。
和Charles对比起来,Erik完全是个工科男,除了工作之外并无特别爱好,假如散步算一个的话。他的作息像机器人一样规律,每天按时起床,到健身房晨练、吃早餐、开始一天的工作。下午要午睡半个小时,晚饭后散步一个小时,晚上的时间用来阅读,最后按时就寝。
对Erik来说,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记挂和烦恼,Charles甚至怀疑他早就忘了自己那个带着暗示的玩笑,纯粹把自己当做工作伙伴来相处,坦坦荡荡,毫无私人情绪。
Charles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茶很好。
装在洁白的骨瓷杯里,沸水一冲就充盈着芳香。Charles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希腊的阳光太不羞涩,每天都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初时觉得新鲜,久了就开始怀念阴沉沉雾蒙蒙的牛津。英国人讲究仪表,讲究茶点,讲究含蓄的美德,话总说三分,哪怕是讽刺也一样,就像永远暧昧不明的天气。地中海的民族太热情直率,总让人觉得有点过了头。
两杯茶下肚,Charles放开了许多,开始融入自己扮演的“在异国共处的好友”角色,随意寒暄起来。
“你觉得这屋子的室内设计怎么样?”
“有些构思相当精巧,很有当地特色。”
早在进门的时候Erik就已经把全屋到处打量了一遍,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了。
“校方把这么漂亮的小房子光给我一个人住,也挺浪费的。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搬过来,反正客房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对起翻译稿来也比较方便。”
Charles半真半假地说。
Erik略一思忖,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也好,我接下来正要去参观一些当地民居,看看有哪些特色元素可以融入这次的设计方案里面去。”
Charles心中大乐,明知道Erik和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也觉得十分开心。恋爱最棒的部分就是动心,比动心更棒的是对方竟然有积极回应。就算离目标还远,能进一步是一步……
他喜滋滋地想着,突然觉得手里的茶应该换成酒才好。
其实虽然住在一起,碰面的机会还是有限。Charles彻底改掉了夜里出去寻欢的习惯,每天一下课就回家,偶尔能碰到Erik一起散散步,聊一聊古希腊语的文法或是象形文字的演变。Charles知识面极其丰富,不论是什么话题都有一番高见,而Erik则是最惹人喜爱的那种观众——他听得很认真,学得也很快,还能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提出新论点。总而言之思想的交锋让人十分愉快,但毕竟不多。更多时候Erik去往别处考察,或是在书桌旁埋头画稿,这种时候Charles就会静静去厨房做一杯茶或者咖啡放到他旁边。相处时日虽然不算长,两人已有一定的默契。
Charles以前没想过自己也是可以静得下心来守在屋子里的人。尽管已经拿到好几个学位,发表了不少专著文献,他仍然愿意去酒吧和陌生人跳舞,喝掉足足一桶啤酒,尽情狂欢至天明。Erik显然不是同道中人,他比Charles更像一个严谨古板、一丝不苟的学者,Charles想或许是德国人的民族性格也不一定,可他以前遇见的德国男人没有一个像Erik这么合他心意的。同样的固执放在不同人身上可以是优点,也可以是缺点。Charles知道自己看待Erik的滤镜越发厚重了。
Erik在专心工作的时候,Charles也没有闲着。他原本只是为了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才申请的课题研究,如今真的实打实地研究起来了。借了不少书籍来参考,还准备动笔写一篇研究文献——原本他只打算拿个调查报告充数的。
日子过的飞快。
Erik邀请Charles去参观他设计的雏形时,Charles才惊觉两个月已经过去了。Erik的节奏和别人不同,他一开始就有框架,逐渐增加细节,因此工程可以同步动工,而Erik也偏好在现场得到更多灵感,将设计逐步修改到至善至美。
Charles到现场才知道Erik这次设计的是一个体育馆,融合了古希腊建筑的风格和现代化科技元素,虽然还是个雏形,工地也乱糟糟脏兮兮的一片,Charles也已经能从中看出不少美学概念。
他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他喜欢Erik.
但Erik的确是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
“整个项目周期大概需要耗时两年,我只介入前四分之一的世界。等到框架整个搭建起来,后续的工程只要按设计图走就行了,不需要我全程陪同。”
“我的访问期只有三个月,不过学校已经邀请我下学期开一门课。或许我会每半个月来上一次课。”
这样的安排已经让Charles觉得心满意足。
结果事情的后续发展并没有按计划进行。这个项目才做到一半,Erik就赶回柏林了。因为Alisa向他提出分手。
Charles没有跟着去。访问期满,他回了英国。
“为什么不跟去?!”
Charles就着瓶口喝香槟,满足地歪倒在沙发上。“还是这里舒服。就算天气总是阴恻恻的,我也爱牛津……”
恋爱专家Raven看到他这样一副不思进取的样子深感痛心。
“你懂不懂,这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啊。这种时候你陪在他身边,他一定会超感动,说不定就……”
Charles笑笑,“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不去。”
Raven鄙视道,“‘很怂所以追不到心上人的单相思先生’,什么时候可以把你的自尊心收一收?”
Charles断然道:“我才不要心上人因为感激跟我在一起。再说这种特殊时期遇到的伴侣,也就是个填缝的,时过境迁就散了。”
虽然在Raven面前死鸭子嘴硬,但Charles也知道Erik这段时间一定很煎熬。他想飞到柏林去,出现在Erik面前,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安慰他说一切会好起来;想和Erik在昏暗的酒吧里喝到天昏地暗,大着舌头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更想和他在床上疯狂做爱疗伤……
但Charles克制住了。
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只是给Erik发了一个邮件,就像他们之前往来的那种简洁明了、直入主题的工作邮件一样。绝口不提Erik分手的事情,只分享有趣的事情给他,譬如邻居家的狗特别讨厌散步,每次出门都耍赖躺在地上不肯走;隔壁的讲师第十次炸了实验室,因为他想培育一朵特别的蓝色玫瑰送给女朋友;不知道哪个学生送了一套印度的据说具有某种特殊功效的神油给他,说是因为他太久没去酒吧猎艳大家都以为他得了某种功能性障碍的疾病……
都是吵吵闹闹的生活琐事。
欢乐或痛苦,大喜或大悲,归根到底全都来自于细枝末节,人类的情感能力说到底是很神奇的。
Erik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会感受到他遮遮掩掩的爱意和慰藉吗?Charles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像在悬崖峭壁上一步步挪动,拼命想做点什么又必须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因为他害怕假如自己太直接、逼近地太急切,Erik或许会有两种反应。要么直接拒绝,从此他就彻彻底底地失去了Erik,就连当朋友的幌子也不复存在;要么他成功趁虚而入,而等到了Erik清醒之后再后悔万分。要是真的能趁虚而入也好,Charles是不介意及时行乐的。但以他对那个古板的德国男人的了解,多半只会避他如蛇蝎,从此再也不联系。
那么他就连打开Erik心防的最后一个笨办法都失去了。
但Erik回了邮件。不管是不是礼节性的答复,他回了。简短而有礼貌。这并不妨碍让Charles一整天心情雀跃,笑容过于灿烂,怎么都没办法从脸上摘掉。
他仿佛受了某种鼓舞,日复一日地给Erik写信。Raven知道了嘲笑他说,写信求爱的人类早就绝种了,但Charles不为所动。他是有点老派、有点忐忑,因为他喜欢的对象身上有一具厚重的壳,他宁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引诱蜗牛离开它的壳。
或许这不过是借口,他就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而缺乏一点勇往直前的勇气。
或许缺乏勇气的人只有他。
当秋天第一批黄叶落地的时候,Erik来了。
从曲折的校园小径穿行过来,Charles一眼就看到Erik站在一颗高大的栎树下,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与灰白细格纹外套,面色苍白。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了一些,看起来更加清矍冷峻。脸上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像具吝于流露情绪的雕像,只在老友带着快活的神情走近时嘴角才流露出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Erik,你最近好吗?”
两人肩并肩朝校外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路上不时有学生同Charles打召唤,他同样积极又快活地回应——太快活了一些,他的喜悦已经掩饰不住,全部流淌出来,在秋天懒洋洋的夕阳下全然袒露在这个男人面前了。
照例是不知名的私房菜晚餐。
在侍应生端上第三杯鸡尾酒时,Erik终于开口说道:“最难熬的时间过去了,谢谢你。”
Charles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至少要再多喝几杯才到推心置腹环节呢。”
Erik很清醒,也很冷静,这可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看透了面前这个男人呢。他毕竟不能读他的心。
“我是说真的,Charles. 有段时间我整个人一团糟。谢谢你一直以来……”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想措辞,但没再接下去,于是Charles就很自然地笑道:“噢那没什么。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他不想看到Erik一副重伤难愈的样子,有过去的男人的深沉和忧郁特别吸引人,但那也是柄双刃剑。沉重的故事无法承受的话就会变成枷锁。郑重其事的感谢当然没有必要,要是他的刻意逢迎、小心屈就被看出来了,岂不是太可悲。要是对方除了感谢之外再也无以为报呢?
Charles不想细想下去,于是很快提起了别的轻松话题,就像一个真正的老友一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希腊的项目还继续吗?考虑去哪里发展?”
“还没想好,”Erik的手指无意识地沿着酒杯杯缘摩挲,Charles分心留意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希腊的工程已经移交给另外的设计师了,听说他们打算全盘推翻重做。”
“唔。”
只有Charles知道他在那个项目前期费了多少心血,就连他自己都突击学会了希腊语里不少建筑学术语,如今说放弃就放弃,恐怕Erik不太好受。
但他也只能说——“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嗯,只能尽快调整状态。”
他知道Erik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因为情绪低潮时期不受打扰的无止境的负面情绪十分折磨人,工作反而能帮助转移注意力。但Erik是个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人,不愿将状态不佳时做出的作品交给客户。
“本来计划年底之前把一套房子竣工,现在也先搁下了。”
“嗯?客户着急要吗?”
“也不是。是我自己的房产,一年前置下的。”Erik的右手支在桌面上撑着头,看着桌面上模糊的烛光出神。
“设计方案做了十几套都没定下来,一直在推翻重做。原本……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然后向她求婚的,现在……”
Erik的话音越来越低,甚至于开始哽咽起来。他停顿了一下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但却并不十分奏效:“现在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Charles震惊地看到他落泪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心脏足够坚强,可以应付这种场景,但现实远比想象的杀伤力要大得多。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捏在手心里揉捏,又闷又痛,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可以感同身受,却又无能为力。
Charles一时冲动想,管不了那么多,填缝就填缝吧。
他突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Erik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Charles没有忘记捕捉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和挣扎。
Erik没有回答,Charles也不指望他回答。这种时候要是能正常地通过理智来判断和回答,那也不会令人如此纠结和难受了。
他换了一副轻松语气:“你不是要休假?这附近就不错,现在的季节有一年中最好的景色可以看。”
真有出息啊。他暗自唾弃自己。
但Erik泛红的眼眶真的很迷人。
那具像有钢铁意志一样的身躯,突然出现一丝脆弱时,他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说出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
“好。”
Erik在牛津待了一周。
Charles特意请了假陪他到处玩,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坐在校园的草地上,一起看红叶和落日,泛泛而谈,秋天的肃杀萧瑟也因为彼此的陪伴而染上一丝温情脉脉。
他们的聊天内容与其说是恋爱谈情,更像是多年默契老友在谈天说地。两人的性格其实相去甚远,但不同的观念却摩擦出更多火花。
最后Erik决定回柏林去处理掉那套房子,然后重新振作起来。
临走前他握了一下Charles的手,是对那个问题的回应。
“和你相处的时光总是愉快又短暂。”
Charles微笑道:“我也是。”
“我会再来。很快。我保证。”
Charles的笑容更大了:“幸好柏林不算太远。”
最后以一个拥抱作为结尾。Erik手心干燥、怀抱温暖,被拥入怀中的那一刻Charles感觉自己像是一直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偿。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算交往了,但能明显觉得Erik和以前不一样了。像是开启了一种全新的模式——Erik向他彻底打开了心扉。
两人的工作和生活没有交集,又是在异地,可以谈论的话题并不多,但每天还是会抽时间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Charles知道他不能要求Erik来牛津,而他自己也不能追到柏林去,那既不现实,太热烈的情感��许还会让Erik会觉得喘不过气。
渐渐地Erik会有情感上的索求。他从受伤状态慢慢在好转。
这是好事。
于是有时候因为Erik的一句“想尽快见到你”,Charles就不远千里争分夺秒地飞去见他。
这很疯狂,但正是热恋举动。
“Xavier教授!”
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Charles转过身,见到Hank McCoy正大步朝他走来。
“嘿,Hank,好久不见了。有什么事吗?”
Hank看起来有点羞涩,但他一向就是很腼腆的样子,假如不是过于内向的性格和那架厚重的眼镜藏起了他的美色,Hank绝对是本校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最美的那个当然是Charles Xavier.
“是这样的……”Hank比平常更加吞吞吐吐,“我……Raven……我们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们共进晚餐?”
“你——们?”Charles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跟陌生人讲超过三句话就会脸红的家伙,竟然泡到了他那无法无天、狂拽酷炫的妹妹?!
“是什么时候的事?”
“呃,其实,有一阵子了……我们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是……”
突然Charles的手机响了起来,Hank立刻噤了声。Charles看了屏幕一眼,就接起了电话。“喂……”
Raven爽朗的声音像倒豆子一般更快地从听筒里传出来:“你见到Hank了?” Charles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局促的Hank,不客气地说道:“他就在我旁边。”
“好极了,你别为难他,冲我来。”
“等等,Raven,你们交往多久了?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
“那要问你自己,多久没关心过你的空巢妹妹了。”
Raven这么一说,Charles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刚下课。Hank说你们想和我共进晚餐。今晚如何?”
“没问题,老地方见。”
Charles挂断电话,看到Hank还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站着,心情复杂道:“走吧。”
“——啊?好的。”
凭心而论Hank是个很优秀的同事,话说的少活干得多的那种,Charles一度挺欣赏他。但评价同事是一套标准,评价妹妹的男朋友又是另外一套标准。一路上Charles都高深莫测地没怎么开口,Hank也就怯生生地不太敢搭话。
老地方其实就是Raven打工的餐厅。他们到的时候,Raven已经在那儿了。她显然精心打扮过,蜜色的皮肤闪闪发光,看到两人同时出现,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Charles张开双臂,却发现Raven投进了Hank的怀里。
他顿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以前得到这种待遇的可都是他。想到这里,他看向Hank的目光又平添了一丝愤恨,然而小两口光顾着甜蜜温存——天知道他们不过几个小时前才分开——然后把目光投向被遗忘的Charles.
Charles耸耸肩,表示自己根本不计较这些。
Raven娴熟地点了餐,然后给Charles倒上酒。
“好了,别老瞪着Hank。”然后她又转向Hank,“Charles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凶其实根本不用怕他。”
Charles不满道,“喂,就算你结婚了我也还是你哥哥,这么快就在外人面前拆我的台。”
“Hank又不是外人。”
实在是太放肆了。
Charles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这小子好上的?”
Raven不客气地回嘴:“在你每周末忙着打飞的去柏林谈恋爱,完全不管亲妹妹死活的时候。”
Raven这话一出,Charles顿时哑口无言。他确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疲于两地奔波,不曾好好关心过Raven的感情生活了。
虽然明知自己理亏,但一下子下不来台,Charles嘟囔道:“也不见你主动跟我说起。”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跟那个叫Erik的家伙交往大半年了,也不见你带他来一起见个面。”
“Erik他很忙的。再说了,他人在柏林,见面哪那么容易。”
“所以你才总是送上门去?”
“Raven——!”
眼看两兄妹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Hank连忙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他轻轻拍了拍Raven的手,原本像只发怒的小狮子的Raven立刻偃旗息鼓。
“不要在意,我和Charles每次都这样,说话超过三句就会吵起来。说不定我们还没在娘胎里就不对盘了。”
Charles还没来得及回嘴,却听到Hank说:“可你们还是很关心对方啊。别耍脾气,好好聊天嘛。”
Raven乖巧道:“好——”
Charles顿时没了脾气。他费了几十年的工夫都没能做到的事,竟然让Hank轻而易举地搞定了。他简直想怀疑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女孩还是他那个打遍整条街无敌手、把所有男孩子都揍得哭爹喊娘的Raven吗?!
食物端上来了。
大家不再执着于口舌战,用餐气氛竟然也变得有点其乐融融起来。
抛开偏见,真要为Raven挑选一个男朋友的话,Hank其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至少Charles更乐于看到Raven和斯文的大学讲师待在一块儿,而不是酒吧里那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小混混。他以前老担心Raven会学坏,现在总算是能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了。Charles冷眼旁观,只见Hank虽然说话声音不高,又慢条斯理的,但他的话Raven居然能听进去,比自己提着她的耳朵吼叫管用的多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对方的?”Charles好奇道。“算了我不想听——”
已经晚了。
Raven兴致勃勃地说道:“有天Hank拿材料来给你,正好是我开的门。”
原来自己还是牵线红娘。
“教授,我从来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Raven闻言,转过头对Hank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两口旁若无人调情,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电灯泡了。
看到他们这样,Charles不是不羡慕的。
尽管他和Erik都尽量抽时间见面,可毕竟还有工作要做,又有许多生活琐事要处理。就算已经牺牲了不少其他社交——像Charles已经有好久没去过孤狼酒吧了,要去也是匆匆喝一杯就走——两人大概也要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而这已经是极限了。
其实两地跑并不轻松,更何况等最初的情感需要和依赖感过了之后,理智和逻辑会立刻重归彼此大脑,更多现实的顾虑就会出现。
Charles很担心Erik有天会突然跟他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我已经痊愈了,不再需要了’这一类的话,所以他也不止一次对Erik说过,只要你一觉得这样的感情不是你想要的,请你立刻告诉我,我们马上停止。
他每次这样问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肯定答复。
Erik总是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现在这样,是介于好友与恋人之间,能亲密无间,彼此又有独立空间。
Charles希望让双方都觉得舒服,没有一丝勉强。
他当然也希望每天早上能一起醒来,能在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任何时候想见到对方,都可以马上出现在眼前。
但他也会说服自己现在这样也不是不好。
只是偶尔才会觉得付出太多,收获太少,偶尔觉得情感需要不能完全被满足,会感觉寂寞和孤独。
尤其是现在。对面这对小情侣正毫无顾忌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而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远在天边的Erik.
他借口去洗手间,然后拨了个电话给Erik。
“嘿。在干嘛?”
“加班改方案。你呢?”
“和Raven还有她的新男友吃饭呢。”Charles看了看表,“又忙到这么晚?”
“嗯,只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了,我打算今天一口气做完。”
“加油。那你先忙。晚安。”
“晚安。”
Charles放下电话。
然后他走出来看到那对小情侣在肆无忌惮地接吻了。他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去想抽烟,一摸口袋才记起来已经戒了。
分隔两地的异国恋让他最不担心的是对方的忠诚,Erik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工作上,几乎没有多余的娱乐和社交。何况他们的关系多么松散而开放,就算分手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进去,看到Raven起身去洗手间补妆了。他在Hank对面坐了下来。Hank还有些拘谨,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教授……”
“对她好点。”
Hank郑重点头,“我一定会的。”
周五的晚上Charles窝在沙发里,刚打开一罐啤酒,Raven的视频通话邀请就拨了过来。
“在哪呢?”
Charles拿起手机摄像头对着周围晃了晃,“在家。”
“我们打算去听交响乐,一起吗?”
Raven盛装打扮,还给Charles看她臂弯里挽着的Hank.
“不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就好。”
Raven大笑:“半年前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哥会在周五的晚上在家宅着。”
Charles微笑道:“半年前我也不相信你会和一个大学讲师交往,还去打算去听交响乐演奏。”
“Hank喜欢,我陪他去听听也无妨。但是像你这样谈恋爱还有什么趣味?”
“我乐在其中。”
“受虐狂。”Raven朝着摄像头飞吻,Charles笑笑:“玩的开心。”然后视频就挂断了。
其实如果要出去玩的话,也不是不行。这个点孤狼酒吧一定挤满了人。
但是Charles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电视。
他的时间掐的很准,一分多的广告播完之后,节目开始了。
Charles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主持人:“今天我们有幸请到的是著名建筑师——Erik Lensherr先生!”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屏幕上Erik微笑向镜头致意。
主持人:“Lensherr先生此前已经有很多优秀的作品,但这次的获奖作品堪称杰作。让我们先通过视频领略一下它的风采。”
Charles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主持人的问题很多,其中不乏犀利的提问,但Erik应对的很好,谈起作品时更是侃侃而谈,出口成章。
光从电视上看到他,Charles都要被迷住了。
最后主持人问到Erik的感情问题。这问题很可能是她临时起意加的,因为Erik明显有点惊讶。
“你从来没有对媒体透露过类似的私人问题,我很好奇,作为一名才华横溢、前路无量的设计师,你能不能让电视机和网络前的观众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主持人问得很幽默。
出人意料的是,Erik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落落大方地说道:“我有固定交往的对象。”
主持人做夸张表情。“真想知道那位幸运儿是谁。”
“不,幸运的是我才对。他为我付出很多。拥有他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现场一片粉丝的尖叫。
Charles不知不觉看得满脸泪。
主持人还在羡慕地说你们感情真好,Erik已经转了话题。
Charles知道对Erik来说这已经是太多。或许他永远没办法有纯粹的爱,没办法把Erik对他的感情中把感激剥离出去,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Erik Lensherr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公关兼助理Emma Frost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他很熟悉这种表情。每当Emma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而她要得逞了。谢天谢地,他是她的老板而不是对手。
但此时目光的对象是他。
“怎么了?”
“大家都在看你的节目访谈。”
顺着Emma的目光,他看到大办公室墙上的投影,正是半个月前他参与录制的一个节目。
“原来是今晚播出。”看着Emma的表情,Erik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你发挥的很好。比稿子更好。我毫不怀疑工作室的名气会和这个项目一起水涨船高,而你个人也将成为业内炙手可热的一流设计师。”
“那你为什么……” “说真的Lensherr,你有没有考虑稍微把生活重心从工作转移到别的方面?比如,感情生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个工作狂而大家都快受不了了。现在你终于承认恋情,大家都希望你快点去跟美艳的小教授卿卿我我,不要总是拖着所有人陪你没日没夜地加班。”
Erik哭笑不得。“最近确实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早点回去吧。奖金我会让财务另行发放,附赠三天带薪休假。”
“才三天?老娘要去加勒比海好好休息半个月。”Emma说着,已经拎起了她的包。“友情提醒,我要是你的话,就给小教授打个电话。”
“没准他根本没看节目。”
话是这么说,Erik还是拨通了国际长途。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是Charles周正的英腔:“Erik?”
“是我。在干嘛?”
“在看你的访谈。”
“镜头前的我是不是很傻。”
非常帅。心里这样想,Charles嘴上还是附和,“对,傻极了。尤其那黑色高领毛衣,看起来特别傻。”
“希望大家关注的是我的作品,而不是我的毛衣。你除外。”
“我两样都关注。”Charles温柔说道。
口水话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双方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相比起煲电话粥,Charles更希望的是能在男友加班到深夜的时候带着热腾腾的夜宵去探班,或者两人一起喝喝小酒,跳跳贴面舞,再做点爱做的事情。
远水止不了近渴。
这才周五晚上。Charles想买机票,但又忍住了。
他刚决定要给自己留一点时间和空间。
正想着,Erik的信息发了过来。
【我以为你会来柏林。】
这算什么,心思差点就被猜到了。Charles可不想让这男人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他很快回了信息——
【这周末有个学术研讨会。】
【好的。下次见。】
Erik马上就接受了他的借口。并且毫无异议。
说不清是为什么,Charles总觉得有点失落。要是Erik会——哪怕一次——抛下工作不顾一切地来见他,或是命令自己不顾一切地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就算是刚刚,要是Erik多坚持一下,再请求一次,或许自己就立刻买好了飞往柏林的机票。
他曾经爱Erik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
【下次见。】
Charles长长叹了一口气,丢开手机,躺倒在沙发上。
自怨自艾了片刻并且被孤独寂寞所包围,他突然又有点后悔,想见就去见好了,为什么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坚持。
就算再喝一瓶香槟也不能借酒消愁。
手机震了一下。
Charles的手指比他的心动的更快,他拿起手机。
现代社交工具让他失望了,并不是来自Erik的信息,而是一封邮件提醒。
Charles点开邮件,那是一封来自希腊大学的公事邮件。Charles匆匆略过前半部分大段的公式化恭维,直接跳到最后——
“诚挚地邀请Charles Xavier教授返校参加学术研讨会,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
原来是他上次的项目反响不错,大学邀请他回去再开个讲座。
Charles看了一眼日期,正好是一周后,他很快就回了邮件表示非常愿意再次前去交流访问。
正好给自己找点事做。况且那算是他和Erik定情的地方,他也确实想再故地重游一番。
既然答应了对方,接下来的几天就在准备材料和讲稿中度过,时间倒是挥霍地很快。除了恋爱之外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可消磨,Charles想要是自己孤独终老的话,没准能拿很多个诺贝尔奖也不一定。他把写好的论文整理成册,准备带去作为交换资料,然后再次愉快地拒绝了Erik下一个周末约会的建议。
“另一个学术研讨会。”他说。并且有一种幼稚的、报复的小快感。
希腊比想象中凉快,大概是入了深秋的关系,至少Charles记忆里没完没了的日晒已经不再了。学术研讨会进行地很愉快,Charles一点都不意外,他在这里也同样大受欢迎。三天的行程排得很松散,Charles可以悠闲地把之前去过的地方逛个遍。他走到Erik之前带他去过的一个建筑展厅,这里算得上是他和Erik屈指可数的同游之地。
【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在哪儿】
他得意地给Erik发了简讯。
“您是……Xavier先生?!”
身后响起一个有点儿犹豫的声音。Charles愕然转过头,看到一名褐色头发、穿着深色套装的女郎正在对他说话:“真的是您!”
“您是……” “您一定对我没什么印象,事实上我们仅有过一面之缘。”
“您���怕是认错人了吧。”Charles笑道。他确信自己一点儿也不认识这个人。
“一年前!您来过这儿,对吗?和鼎鼎大名的Erik Lensherr先生。我记人的本领不算高明,但一般人也忘不了您那双蓝眼睛。”女郎似乎有点羞赧,但天性里的热情很快又占了上风,“您可以叫我Moira,我是这儿的策展人。”
“很高兴认识你。”Charles伸出手去。
“您和Erik Lensherr先生是合作伙伴吗?我看过您和他一起工作。”
“哦是的……也可以说不是,我其实并不是这一行的。”
“那您知道Erik Lensherr先生为什么中途放弃了这里的项目,离开了希腊吗?”
“因为一些……私事。”Charles含糊其辞,Sara立刻恍然大悟道:“如有冒犯的话,请您原谅。我是Lensherr先生的粉丝,收藏了很多他的作品的照片和资料,我只是对他未能完成这个作品表示非常遗憾。”
“不,我很乐意和你谈论他。”
Sara兴致勃勃道:“那您一定也关注过他的最新作品,就是刚刚获得普利兹克大奖的<left>.”
事实上Charles对Erik的作品一窍不通,正如Erik对他的论文也一无所知一样。不过他还是很乐于看到Erik的粉丝如此热情。“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对建筑设计一窍不通,根本是个门外汉。但或许你能替我讲解一二。”
“当然!乐意之至!我这里有一些资料,虽然不是实地拍摄的一手资料,但也足以清晰地把这个作品的伟大之处展现出来了……”她打开投影仪,墙上立刻出现了照片,“据说这是Lensherr先生为了纪念失去的挚爱而创作的作品。果然痛苦是永恒不变的灵感来源!您请看,这些精妙的构思、精彩的设计,无一不透露着设计师去逝去爱人深深的哀思……”
“……确实如此。”Charles违心道。
她还不愿意放过他,“您瞧这个角度,灰蓝色的纱帘后面放着一条玫瑰色的长椅,像不像女主人还坐在上面,而他永远凝视着她的背影?”
Charles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便干脆利落地说:“像。”
“那您一定也认同这是Lensherr先生迄今为止最出色的作品了!真可惜他在最新的访谈里公布了新恋情,希望他的创作才华不要受到影响才好。”
Charles忍不住道:“你们宁可他忍受巨大痛苦而产出伟大的作品,也不愿意他享受庸常的幸福?”
他稍显愤怒的样子终于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狂迷妹冷静下来,Sara有些不安地说:“也并非如此……只是希望他能不断有好的作品出来。”
“或许幸福和安稳也能给人灵感。”Charles不甘心道。
“或许吧……但不可否认的是<left>是他迄今为止最棒的设计。你能一眼看出他在上面倾注的心力和感情。”
Charles不懂设计,没错,但他也知道Erik那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Sara走后,他独自留在原地对着墙上的照片发愣,他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就是突然觉得绝望又压抑,遏制不住的伤心。
这大概就是Erik那段时间的心境。
他怔怔地发呆,直到工作人员前来提醒他已经到了闭馆时间,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手机上还有Erik陆续发来的信息:
【抱歉,正在开会,晚点聊。】
【刚开完,供应商太难缠了。】
【才看到你的信息。】
【忘记告诉你我出差去了印度。你不会飞去柏林了吧?】
【可能要在这里派驻几个月。你有没有空来度假?】
……
Charles看着信息一条条闪过。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慢慢输入一条条回复。
【南亚?下次又会是哪,东非?】
【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没法世界各地追着你的脚步跑。】
电话立刻响了起来。
Charles的手顿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Charles沉默。
“假如是因为飞行距离太长的话,我可以过来。”
从英国到南亚虽然远,但也就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距离。
但Charles依旧维持缄默。他被脑海中无数个问题困扰,譬如你以前也是这样经常出差半年吗?你现在拼命工作,还是在疗伤吗?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但他没敢说出口。他怕一开口,就会被自己掩饰不住的妒意所淹没。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Erik叹了口气。
“Raven说你上个周末都待在家。”
“……睡过头。”
“根本没有什么学术研讨会对不对。”
“Raven那个臭丫头……”
“Charles.”
“嗯?”
“你是不是厌烦了。这种异地恋。”
Charles沉默。他最怕这个问题。“你呢?”
“我尊重你的想法。”
没有立场就是最大的立场,看起来随和,其实只是这件事并没有重要到可以被他放在心上。
“是的,”他听见自己故作轻快,“有点累了呢。”
“你在哪,要不要我来看你。”
“Erik,我们分手吧。”
Erik可能有点意外,沉默了好一阵子。Charles有点不想聊下去,没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Erik打过来,Charles没有接。手机铃声响了很久,Charles一动不动瞪着发光的屏幕,最后终于不响了。
希腊行程的后半部分几乎全在酒店房间里度过,Charles把讲稿完全写了出来,又把每个停顿和标点符号都仔细修改了一遍,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走神而忘词。
最后一场讲座也同样收获了很多掌声。他朝台下鞠躬的时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Erik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确定只是自己的幻觉。
主持人问他,“Xavier教授,是什么样的美妙契机促使您来到希腊呢?”
他的手指轻轻托着额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道:“希腊是个太美妙的国度。谁会不想来呢?”
但在讲座结束后,这位年轻又英俊的英国教授婉拒了宴会的邀请——“抱歉,我不太擅长社交。”
没有人会计较他的拒绝,尽管大家都对他充满好奇——毕竟他有一双那么美、清澈又哀伤的蓝眼睛。
Charles确定自己没有落下一件行李。
没错,跟Erik说了分手之后,他仍然有条不紊地准备讲稿、参加讲座、收拾行李、退房、搭计程车去机场,准备回英国。
正常人的人生是这样子的。分手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直到飞机起飞的时候,腾空而起的失重感让他整颗心提起来又落下去,然后像永远无法落到实处般飘飘荡荡起起落落。仿佛失去了全部依托,变得一无所有。如同一架小小的飞机在广阔天地间孤苦无依。
一种骤然袭来的惊惧击中了他。
他弯下腰开始呕吐——但只有胃液,Charles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忘记,除了整整有三十个小时忘了吃饭。
空姐很担心地看着这名脸色十分糟糕且泪流不止的乘客——他非常难堪地解释说自己是因为晕机太厉害,不是别的。
回到英国让他觉得好受很多,与此同时又来了一通电话。
“你终于开机了。”
“是,飞机刚落地。”
“冷静一些了吗?”
“嗯。”
“愿意跟我谈谈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么,为什么要分手?”
不为什么。
“是因为异地吗?”
不,不是因为异地。Charles轻轻叹了口气。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们几乎没有共同爱好、重要的时刻都不在对方身边一起度过、性格也迥异。”
“你的陪伴曾经给我莫大的支持。”
“我已经厌倦了扮演你的心灵倾听者的角色。真实的我可能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Erik。”
“真实的你是怎么样?”
“在遇见你之前我和不同的人约会,寻欢作乐直到天明。从来没有人拒绝我,除了你。这大概就是我会对你持之以恒地感兴趣的原因。我是个被惯坏的孩子,而你是一件属于别人的礼物,这种得不到让吸引力变得更强,让我忽视了我们可能并不适合。
——直到你在电视上说了那番话。游戏结束了,Erik. 这次我的耐心比以往久一点,但得到奖励的时候也并没有更满足。说到底,其实没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还不够清晰吗?我要的只是一夜情的对象。我不需要一个远在天边不能操的男朋友。我不能和自己的手机谈恋爱。光听着声音打飞机不能满足我。”
“是因为我表达的方式不符合你的预期吗?还是因为我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以来忽视了你的需要?”
“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你了。”
Erik沉默了很久。
“我尊重你的想法。”
然后Charles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很合理,他想。
这是必然结果。
从理智上分析,分手是最明智的选择。
趁现在大家都还不算泥足深陷,及时抽身止损,多好。为什么Erik就是要从逻辑上去深究?他只是单纯想吵一架而已。
为什么连这种时候,Erik都能这么冷静又理智。
其实画展遇到的那件事真的只能算是根导火索,他无论如何不至于吃醋到为了一个献给前任的设计就提出分手。
只是那件事提醒了他,原来Erik也有另外一面啊。
Charles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贪心,他也想要有热烈的感情,想迫切地被需要、被爱。
假如说是Erik的性格如此,可他分明见��Erik更深爱的样子。那种隐而不现的暗潮汹涌,一样动人。
可他自觉自己已经出尽百宝,无法更进一步。
于是就突然觉得累了,决定放弃。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无论多努力,都走不进你心里。
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再继续下去,只会变得难看。
他一直觉得两人之中自己的感情是比较浓烈的那个,太浓烈的往往不持久,或许很快就燃尽了。
抱歉无法让你更爱我。
Charles到家放下行李,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办公室。
“Xavier教授……”办公室助理看到他突然出现十分惊讶。
“帮我把接下来一个月的课程排到最满,谢谢。”
他急需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Raven不断传简讯过来。
【Erik说你和他分手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聊聊。】
【Charles,接电话】
【再不接电话我就冲去你家门口捶门】
……
Charles很无奈地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我在上班呢。”
“上班?”Raven狐疑道,“你不是才从希腊回来吗?”
“嗯。”
“这么积极,不像你的作风啊……”
“最近事情比较多。”
“我本来还不太确定,你这么反常我就没一点怀疑了。跟Erik分手了?”
“……嗯。”
“晚上孤狼见,我调个班。”
“不用……”
话还没说完,Raven就挂了电话。Charles也很无奈,Raven一向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早就预料到他会说什么,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办公室门口探出一个怯生生的脑袋。
“Xavier教授……”
是Hank.
Charles立马头痛起来:“是Raven叫你来抓我的?”
“嗯……您还不下班吗?”
Hank的语气虽然是小心翼翼的质询,但人已经走到旁边来坐着了,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Charles不忍心为难他,合上笔记本,抓起外套:“走吧。”
夜幕降临时分孤狼酒吧就开始热闹起来。
Charles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先到吧台跟Logan打招呼,看到一个戴着红色眼镜的男孩一直盯着他看。
“晚上好,Xavier教授。”
“晚上好,你是……”
“Alex的兄弟,Scott Summers.”
Charles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长相有点眼熟。
Logan此时从吧台后面走出来,一眼看到Charles:“老位置?”
“不了,今天跟Raven还有Hank一起,我去角落待着。”趁着Scott转身去架子上取酒瓶,Charles低声道:“泡我学生的弟弟?真是禽兽。”
Logan报之以苦笑。
Raven还没有来,但她肯定事先对Hank有交待,于是这个腼腆的年轻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找话题跟Charles聊天——虽然他明显不精于此道。
跟妹妹的男朋友坐在酒吧里喝酒,自己又是个基佬,真够奇怪的。
直到Charles无意中提了几句正在做的项目,没想到却打开了Hank的话匣子。没想到这个在社交方面相当羞怯的年轻人谈论起学术问题却头头是道,简直判若两人。
Charles忍不住想问,你和我那个高中才毕业,没有什么文化水平的妹妹到底聊些什么??你们到底相互看上对方哪一点?脸吗?!
不过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委婉很多,毕竟还是亲妹妹,在外人面前要给她撑足场面:“Hank你是怎么会和Raven交往的?我的意思是,毕竟你们两人爱好的领域差得……有点远。”
说起这种话题,Hank又露出羞涩的笑容。“Raven她……很可爱啊……”
果然是看脸吗。
“但你是个前途无量的科学研究员,而她只是个餐厅服务生——没有别的意思,我对Raven的职业没有任何不满。”
“她很直率……也很勇敢,有很多我缺乏的特质……我想或许人会被这些自己渴望却又不具备的东西吸引的吧……”
“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虽然像您说的,Raven她可能对专业领域的事情不太擅长……”
什么不太擅长,根本是一无所知吧。年轻人啊,太会说话。
“……但是她对任何事情都有独特的看法,有些观点很新奇、很有趣,为此深深地吸引着我……”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聊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包包丢在桌上,Raven毫不客气地挤进了两人中间。好在她这回良心发现,先给了Charles一个拥抱,然后才去亲吻男友。
“这算什么……安慰糖果吗。”Charles嘟囔道。
“我还真给你带了糖果。”Raven打开手包,掏出一捧五颜六色的软糖放在Charles面前。
“适当增加糖分的摄入可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Hank告诉我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你们这虐狗方式也太让人防不胜防了吧。”话是这么说,Charles还是剥开了一颗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盈满整个口腔。
“听Hank说你今天加班到八点?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吧……大概。”
“大概什么大概啊,忘了吧?!”
“一顿不吃又不会怎么样。Raven你这么凶巴巴,会把Hank吓跑的。”
“他敢。你看你,双下巴都没了!”Raven作势去掐他腰上的肉,被Charles笑着躲开了。
“好啦,没事啦!今天回来事情太多,下次我会记得的。”
Raven笑意渐敛:“真的没事?”
“嗯。”Charles想假装不在意地补一句,不就是分手吗,又怕变成画蛇添足,遂默不作声。
“没事就好。”好在Raven 没有看穿他的伪装,很快又欢快起来:“明天开始我那个的餐厅会举行主题活动,有空的话都来参加吧?”
“好啊,有什么好吃的?”于是Charles也假装热络地参加到讨论里去。
三人并没有在酒吧流连到很晚,Charles率先用第二天上午有课的理由离席,于是Raven就说干脆散了吧。
在酒吧门口她结结实实地抱了Charles一下,没有说什么,也无需多言。Charles明白她的意思。
路边拦了辆车,让Hank送Raven回家,他一个人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回去。
很快,就要到冬天了。
“嘿。”
Charles抬起头,看到Raven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朝外一指:“Hank在……”
“我是来找你的。”
“噢。”Charles默默垂下手。
“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呃,我没注意到手机,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忙。”
“圣诞节来和我们一起过吧,Charles. ”
“我……”
“我们可以坐在暖烘烘的壁炉旁边喝酒、玩填字游戏、相互猜礼物什么的,就像过去那样。”
“听起来不错。但我——我有安排了。”
Raven惊喜道:“你有约会?”
Charles知道她一定会误解,但他也不想顺着她的意思欺骗她。“就是……在家改改论文、翻译一些文献什么的。我打算趁假期把《遗传与变异》再看一遍。”
Raven顿时泄气。“你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圣诞节。”
“我觉得那没什么问题。”
Raven叹了一口气,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Charles,你很不对劲。这几个月一直如此。”
“……怎么会?我不是好好的吗。”
“别人或许会被你骗过去,但我是你妹妹,我从八岁时就认识你,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好。”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Charles举起双手投降,“如果是因为我没回信息的话,我道歉。”
“你确实故意对我的信息视而不见——但重点不是这个。Charles,如果你想发泄,那你就发泄;如果你要买醉,那就去买醉;如果你想找人聊聊,我一直都在这儿。”
“这很贴心,Raven。”
“——但我不想看到你在拼命压抑自己,还总是假装一副‘我很好’的样子。你知道自从你和那人分手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吗!?”
“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
“可是你——你心不在焉,远离人群,逃避社交——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Charles. 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Charles叹了口气。他开始看向窗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萧瑟的天空。入秋以来很难再看到晴天,大多时候色调都是冷郁的灰。
“……你必须要走出来,你必须要向前看,你必须重新振作起来。Charles,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
Charles转过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Raven等着他说完。
“我不想勉强自己对圣诞节这件事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不想假装很享受温馨的家庭聚会。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假如你真的是为了我着想,请让我一个人待着。”
Hank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Raven跑出去,他差点追上去,但想了一下还是走进了Charles的办公室。Charles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她哭了。”
“我很抱歉。”Charles干巴巴地说道。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特别冷。
最后一批学生也赶在大雪封路之前离校了,整个校园顿时冷清下来。Charles独自走在铺着一层厚厚落叶的校道上,干燥的落叶踏上去有脆响。
而他沉迷于此。
Raven这次真的被他惹毛了——不,不只是这次,是因为长久以来他都拒绝开放自己的内心。他没有和妹妹分享自己感情生活的爱好,何况这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要怎么说?——我爱上了一个家伙,但对方并不怎么把我当一回事。于是我提出了分手,毫不意外的,对方没有异议。
太糟糕了。
太尴尬了。
假如能潇洒地告别掉过去也很好,就像以往Raven每次失恋,他们都会到酒吧要一打啤酒,喝到昏天暗地,醒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他不行。
他仍然每天刷新邮箱,仍然每天查看短信。
期待着不应该有的期待,并因为这种不被容许的期待而深深地唾弃自己。
他不想被别人知道,就算是Raven也不行,因为这太不Charles了。因此他假装努力工作,用繁重事务来填补日程表,让自己忙到没空去想别的。
可惜圣诞到了。
“Charles!”
Charles抬起头,老远看到Logan正拖着一棵小松树,在雪地里留下很长一条托痕。天气寒冷,Charles在风衣里面还穿了羊绒衫,但Logan却只穿着一件薄衬衣,还满头大汗。
他快步走过去,帮Logan抬起松树的另一端。
“多谢,前天卡车突然坏了,送圣诞树的快递又偷懒,我只好自己来。”
“酒吧里的其他人呢?”
“大部分都回家过圣诞了,其余的我放了他们半天假,都去玩了吧。”
“Scott呢?”
“他也回家了。他哥哥亲自来接他的。”
Logan说的轻描淡写,但Charles分明知道Scott那小家伙最近很迷恋他,不太可能乖乖跟着家里人回去,肯定有隐情。但Logan没有主动说,他也没再提。
两人好不容易把那棵小松树搬到酒吧门口,就连Charles也出了一身汗。
Logan丢给他一条干毛巾:“平安夜酒吧会有派对,全场酒水免费,你要是有空就来玩吧,往年都挺热闹的。”
Charles擦了擦额头,“再看吧。”
“对了,你好久没来,最近经常有人到酒吧来打听你。”
“什么人?”
“二十多岁的青年,之前没见过。红头发,是个美国佬。”
“哦。”
“不是你在等的人?”
“我并没有在等人。”
Raven果然是被他惹毛了,没有再联系。Charles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冷清的圣诞假期。
借来的书整整齐齐地堆在桌上,搬进门之后就没有再动过;摊开的笔记本上空无一字;电视机是打开的,正徒劳地制造色彩和声音。
Charles只看了远处五彩斑斓的灯光一眼,就拉上了窗帘。
他什么也不想干。
以往的爱好全都变得索然无味,让他提不起劲。最后他神差鬼使,把那副西洋棋摆了出来。
然后他躺在沙发上,酒瓶放在旁边,打算就这样度过一生。
Charles不是没有幻想过,一打开门Erik就站在门口,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亲吻,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离开。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Erik不是那种会为了个人私事抛开工作的人。
是的,他仍然频繁想念Erik,时间完全没有治愈他,反而让他一遍一遍回想自己当时的决定。
假如不提出分手的话,或许现在会比较快乐;可分手后Erik与他长时间的失联又不断提醒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叩叩叩。
���谁。
Charles不想起来开门。
他没有接待访客的心情。
叩叩叩。
别敲了,他不想见任何人。
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不想交流。
叩叩叩。
Charles有点烦了。
他翻了个身脸朝下埋在沙发里。
叩叩叩。
“走开。”他嘟囔着。“我不在家。”
“Xavier教授?”
一个陌生青年站在门口。他看起来疲倦又憔悴,但目光中却有一丝狂热。
这么大雪天,又是圣诞假期,愿意出门的人可不太多。Charles让到一侧,“请进来喝杯热茶吧。”
但青年没有动。
“你是Charles Xavier,牛津大学的遗传生物学教授?”
“是的,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记得这个人吗?”青年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长得很清秀,笑得一脸灿烂。
Charles不太确定自己见过这张脸,但又有点熟悉。
“好像有点印象,是来旁听过我的课的学生吗?”
“你已经忘记他了?”
“抱歉,我教过的学生太多——”
“你不应该忘了他。”青年逼近一步,Charles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金属的反光,炫目极了。
那是一把利刃。
他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整柄刀没入自己的小腹。
疼痛像蛛网一样从小腹放射开来,逐渐密布到全身。尽管室内暖气充足,他仍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流失。
“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青年这样说。
Charles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他听见有人在旁边啜泣,他猜那是Raven. 他很想摸她的头发告诉她,傻姑娘别哭了,可是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以为自己用尽力气大吼了一句,可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张了张嘴。
“他醒了!他快醒了!”
Charles很想答话,但他很快又睡着了,什么梦也没有做。
真正恢复意识是在次日下午,Charles睁开眼,看到双眼肿如核桃的Raven和一脸忧愁的Hank. 他突然感觉画面有点滑稽——“你们看起来像《麦琪的礼物》里面那对小夫妻。”
“Charles!”Raven的声音有点沙哑,Charles感到一阵愧疚,这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他竟忍心让她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他装作一脸轻松道:“我猜我错过了圣诞大餐。”
“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流质,但我们可以补一顿真正的圣诞大餐——等你康复后。”
“抱歉,我毁了你的圣诞节。”
Raven摇摇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吗?你把我领到圣诞树下,告诉我全部礼物都是给我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Hank还在旁边呢。”Charles提醒道。
Raven抹了一把眼泪,“你们都是。”
“这也太作弊了……”
这时一名调查员走了进来。
“很高兴看到你有好转,Xavier教授,我代表警方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他才刚醒,你们就不能再等几天吗。”Raven不满地嘟囔道。
“不要紧,让警官先生问吧。”
调查员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掏出记录本。
“行凶者名叫Michael Lee,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Charles摇头。
“或许你对他的弟弟Louis Lee有印象。”调查员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张稚气未脱的脸。
Charles很艰难才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个人:“……是的,我想起来了,他是一名大一学生,过去有一段时间经常来旁听我的课。后来他就不再来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了吗?”
“他……我们曾经交往过一阵子。分手之后他就不来了。我们有大半年不曾见面了。”
“你有收到他给你打的电话、短信、邮件或是其他联系方式吗?”
Charles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调查员点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了一行字。
Charles忍不住问道:“我能问问出什么事了吗,警官先生?”
“你知道Louis Lee的近况吗?Xavier教授。”
“我通常不太和前任联系。”
“这个男孩出了车祸。他哥哥长居荷兰,在得知兄弟的死讯后来到这里。他把意外归咎于你。”
“我?”
“这太不可理喻了!”Raven叫了起来,“别听他们胡说,Charles。那男孩的事完全是个意外。
“请说下去,警官先生。”
“那男孩有心理问题。”
调查员递过来几张照片。Charles看到了一间的卧室,四面墙都贴满了他的照片,还画有许多爱心,不需要另作解释也能看出卧室的主人对自己的狂热爱意。另外一张是电子邮箱的截图,上面密密麻麻地列了许多封邮件,全部是写给“Dear Charles”的,但全都标记为“未发送”。
“我猜想他并不能接受你们分手的事实,因此他开始陷入偏执的妄想。根据他的同学和邻居的描述,他总是精神恍惚,经常自言自语,情绪十分不稳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半夜在路上游荡的原因。这男孩的事情是个悲剧,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Charles却说道:“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我也得到了惩罚。”
“不该是这样的。”调查员同情地说道。
Charles知道对方理解的是小腹上这一刀,但他所说的并不是这个。
“另外,校方也有责任。Louis Lee申请入学的资料里隐瞒了他的精神病史,而校方并未查出这一点。”
Charles不解地看着他。
“这也算是精神疾病吗?或许有的人就是很难从一段失去的感情里走出来。”
腹部的伤口很痛,Hank和Raven都要上班而且Charles也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人生中最糗的样子——没错,Charles指的就是使用尿盆这回事。他们在场的时候,Charles就坚持要起来上厕所,结果因为牵扯到腹部伤口被医生一顿好骂。
“请你们克制一下看望时间。”Charles无奈道,“医生嘱咐我‘配合治疗,加强营养,保持乐观情绪’至少我要坚持做到其中两条。”
“我们是担心你住院太寂寞。”
“除了你们都没有别人来看我,”Charles抱怨道,“我已经是孤苦伶仃的老头了,晚年只能靠吸猫为生。”
Raven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
Hank正想解释,“不是这样的教授,其实……”
“你都没看到医院前台的探望申请表有多长!”Raven嚷道,“每天都有一堆人排着队要来看你好吗,一堆人!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一开始警方不允许家属之外的探访,后来改成每个探望都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而我——” “你因为嫉妒我这么受欢迎所以从中阻挠。”Charles嘟囔道。
“Charles你这个白痴!你的学生我一个都不认识,万一混进去坏人怎么办!再被扎一刀吗!”
Charles不死心:“Hank肯定认识几个吧。”
Raven鄙夷道:“他这种实验室呆瓜怎么能和你相比。”
Hank在旁边边点头附和边忍不住微笑。
“好吧。”Charles完全泄气,“可是看到青春可爱的肉体我会恢复的比较快。”
“别瞎扯那些有的没的。听证会的证词你准备好没有?绝对不能放过那家伙。”说到这个Raven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准备好了。”
听证会在他出院后一周举行,Charles在Hank的搀扶下坐上证人席。他看着对他仍不掩恨意的被告,无比清晰地说道:“这一切完全是意外。”
然后被告的表情渐渐变惊愕,最后是难以置信。
在Charles的证词毫不改口的情况下,公证方也没有更多证据能证明被告的主观犯罪动机,最终Michael Lee被判为“过失伤人”而不是“故意伤人”。
在离席经过被告席的瞬间,Michael低声说道:“我不会感激你。”
而Charles则回以:“我很抱歉。”
抱歉你失去了重要的亲人。
抱歉我们无力挽回什么。
抱歉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Logan在酒吧给Charles办了一个复出派对,受邀名单是按照医院的探访名单来的,此外还有慕名而来的路人,一时场面极其火爆。
Charles看着爆满的酒吧咋舌:“连这都能变成你的创收手段?”
Logan对此的回应则是举起了酒杯。“祝贺你出院,酒水我请。”
Charles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椰子水。没有医生的许可,他一点酒精都不能沾,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上周又有一个陌生男人前来打听你。Charles,不是我说,你的风流债是不是欠得有点太多了?”
Charles苦笑。
“那家伙不知道你住院了,我也没告诉他。我没告诉他关于你的任何事情。不过他每天都会来坐一会儿。”
Charles玩笑道:“看样子我要雇一个私人保镖。” “喏,”Logan朝门口示意,“正好他来了。”
Charles随意地转过身,看是何方神圣。
Erik?!
Charles彻底呆住了,笑意凝固在脸上。
Logan看他的表情有点不对:“他不会对你不轨?”
“不,他不会。放心吧Logan.” Charles有点哭笑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Erik朝他走过来,一时之间竟失去了语言能力。
Charles心中纵然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Erik先开的口。“总算是等到你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Erik报之以苦笑。
“我弄丢了你的号码。到你家敲门也没有人应,此外我只认得这家酒吧。”
Charles又沉默了。
Logan给Erik端上来一杯黑啤,“你们慢慢聊,我去旁边看看。”但这两人眼里都只有对方,没人注意他。
“来英国出差?”
Charles试图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普通朋友再正常不过的寒暄。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我想,或许你还会改变心意。”
Charles十分惊讶,“你是说,在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之后?” “很抱歉,在印度发生了一些事情……耽搁了。”
Charles打断道:“不,不用道歉。”
他不用听Erik解释也能想到,一定是等到工作方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Erik才会顾及到私事。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可以理解。”他这样说道。
Erik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意外和惊喜:“你会原谅我吗?不介意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道歉?”
但Charles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理解个屁啊!
开玩笑,我怎么会不介意。我该死的超介意好不好!
凭什么我就要被摆在后面!
凭什么等你把别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才轮到我。
Charles原以为当面拒绝Erik会很难,实际上却很简单。只需要一点冲昏头的愤怒加上长期积累的不满,冲动的话就诉诸于口。
但他看着Erik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心里突然一阵抽痛。随即他又硬起心肠,不,这一切都是错觉。Erik仍然是那个Erik。而他一点宣泄的快感都没有。
Erik低下头看着酒杯里残余的泡沫,黑啤的苦涩感还残留在口中。
“我以为……”Erik只说了个开头,Charles屏住呼吸想等他说下去,但是却没有然后了。
以为什么,以为我还在等你吗?!分手是我先说的!
Erik自嘲地笑笑,翻过刚才的话题问道:“你已经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了吗?”
“不,我打算先专注一段时间在学术研究方面。”
Erik点点头。“那也不错。”
两人一时无话,为了掩饰沉默不停喝酒。椰子水突然变得难喝极了,Charles多想罔顾医嘱灌自己一点酒,就算是短暂地麻痹一下神经也好。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吗?”
理由有好多。
要怎么梳理出头绪。
分手的理由根本讲不清楚。
“你的感情太理智了。”Charles盯着酒杯歪着头,似在说服自己这就是真正理由:“我很难接受。”
“我原以为你欣赏我的理智?”
“是,那是曾经。”
我还以为自己能穿透你的外壳,走进你心里呢。
Erik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就这样了吗?”
“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可能了?”
他的声音里不是没带着苦涩的。
Charles很想郑重点头说是,但他无论如何没办法亲手斩断这一切。他突然把杯子往前一推,站起来就走。
他恨自己的冲动与软弱。
他渴望被深爱,渴望被挽留。但不是这样。
假如这样说呢?
——我不是不喜欢理智的你,我只是希望你会像失去理智般爱我。
��起来似乎很矫情。
Erik没有追出来,Charles没敢回头看。
当晚Charles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他辗转反侧到天明,起床第一件事是给办公室助理打电话。
“帮我销假,我今天就回去上班。”
“那个……Xavier教授,”助理为难又小心翼翼地说道:“McCoy先生没跟您说吗?”
“你要跟我说什么?”
Charles拉开门,正好堵到了前来送药的Hank.
Hank一脸尴尬。
“……校方打算对你进行重新评估,看是否继续聘任你为教授。”
“为什么?”
“就是之前你遇刺的事,虽然没有允许媒体介入,但是很多学生都纷纷发了twitter,校方认为这件事的舆论影响不是很好……”Hank显得为难无比又语无伦次,时不时偷看Charles的表情,“教授我建议你这段时间不要刷社交网络,上面……上面都是乱说的。”
“我明白了。”Charles的表情没什么波动,“那我就休息一段时间好了。”
虽然在Hank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但Charles其实相当不爽。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到哪都被人举着手机偷拍,Facebook上的评论他没忍住看了,大多数人都把他当做对学生始乱终弃的渣男老师,总的来说风评不算好——是相当不好。虽然也有一些学生站出来为他仗义执言,但毕竟是失去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嘿。”
Charles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散步走得有点远,而Erik就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跟着你走了好半天了,你都没发觉。”
这算是迟到的关心吗?Charles扯起嘴角。
“我被学校开除了。”
“为什么?”
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觉得影响不好。”
“可以控告校方歧视。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律师给你。”
真是很Erik Lensherr的安慰。
“算了。”Charles双手插在裤兜里。“这种事情取证很困难,又会牵扯到很多学生。其中有些人可能还不想对公众出柜。”
他无所谓地笑笑:“我有三个博士学位,找一份新工作应该不会太难。”他叹了口气。“或者先不去想这些吧,先歇一阵子。”
他这样说了之后,Erik没有再坚持。
两人又走了一段后,Charles看到有人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他下意识想遮住脸,却看到Erik挡在他前面。
“抱歉,不欢迎偷拍。”
那名年轻人收起手机走了,而Charles只想往回走,躲到自己的公寓里去。
“接着散散心?”
Charles苦笑道:“有可以让我不被围观和偷拍的地方吗?”
“我恰好知道这么个地方。稍微有点远,去吗?”
Charles对自己说这只是普通朋友的来往。
“有何不可。”
反正我现在无处可去。
他们驱车上山。
经过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到了罕无人至的山林深处。
晚霞把天空染成梦幻般的颜色。
Erik从车载冰箱里拿出香槟和酒杯。
Charles席地而坐,闻到清冽馥郁的松针香气。
“没想到我们做这么浪漫的事情竟然是在分手之后。”
Erik不答话,只轻轻同他碰一碰杯。
“Cheers.”
“为了什么?”
“为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Cheers.”
若干酒下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看着我,Charles.”黄昏时分的Erik也非常性感迷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你非常爱我。
想要完完全全信任你,爱你比爱自己更多。
想要最深的痛苦和狂喜。
想要你。
想要你。
他避开Erik已经变得炙热的目光,看向远处变得微型的城市。
“我们已经结束了,Erik。”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在我变得更加丑陋、索求更多之前。
“等离职手续办完,我大概会离开这里。你仍可以像看望一个朋友一样来看我,像今天这样。我会备下好酒。”
Erik不肯移开目光。
“我对你远远不只是朋友,Charles.”
“或许吧,但就算我们是恋人的时候,我也永远排在很多事情后面。而我想成为第一顺位。”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Charles。”Erik缓缓说道,“在印度的时候,我感染了M型病毒。”
“M型病毒?!就是那个在第三世界国家突然出现,暂时还没有有效治疗方案的……”
Erik点头。“不是没有治疗方案,只是受感染者被发现的时候通常已经发展成恶性,现代医疗手段无力回天。”他挽起袖子,展示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居然还露齿一笑:“像不像瘾君子?”
Charles死死盯着他的手臂。
“我是在陪一个同事去检查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成了病毒携带者,但幸运的是我仍属于早期,药物治疗仍然有效。于是我暂停了工作,被隔离起来,像小白鼠一样接受各种实验疗法。他们没收了我的通讯工具,因为要对M型病毒进行信息封锁,防止引发恐慌。”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最终我的检验结果变成阴性,也终于获得了出院许可。我买了回国的机票,却被海关拒绝入境。”
Charles想起刚见面时他轻描淡写的“耽搁了一阵子”,竟然是这么曲折的过程。
“后来呢?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些?”
“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你或许已经走出了这段感情……我在生死关头徘徊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世界上真正重要的东西太少,而我却被无关紧要的事物分去太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我想见到你。”
所以……是说我很重要吗?Charles呆呆地听着,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真有趣。生动又活泼。和他在一起一定乐趣无穷,永远不会闷。后来果然是这样。Charles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惊喜。”
“你本可以早点说的。”
Charles的眼圈已经泛红了。
Erik轻声道:“我以为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你这个混蛋。”
Charles大哭起来。
“抱歉。”Erik张开手臂把他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说道,“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道路的尽头是两扇铜制镂空雕花大门,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名面容清俊、风尘仆仆的青年从车里下来,又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简便的手提箱。给了司机一大笔小费后,他从草地里捡起一块门牌,熟稔地推开吱哑生锈的门走了进去。
庄园内四处荒草丛生,无一处不显得破败凋零,但又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荣光。
青年径直走到大宅前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在看到来人之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Charles少爷?”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您终于回来了!”
Charles露出笑容。“是的,我回来了。”
Charles得到了最好的招待——殷勤的老管家忙不迭摆出了最好的食物和酒,还忙着支使佣人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又紧赶慢赶地催人去把主卧收拾出来——沉寂已久的大宅子也因此有了一丝生气。
当年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年它的女主人还在的时候,Xavier家的庄园简直就是附近的社交中心,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华服盛装而来,到处都回荡着轻快婉转的乐声,佣人们步履匆忙地穿行在长长的回廊上,每个看到他的人都礼貌地停驻喊一声:“Charles少爷。”
Charles少爷。
如今他早就不是什么前呼后拥的小少爷,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归人。
Charles坐在餐桌前,眼看老管家拄着拐杖还把自己和其他人支使地团团转,不禁好笑:“行了别忙活那些,我可能只住几天就走。”
老管家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却又马上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和Charles:“不行,少爷住一天就该讲究一天。我去让把那套银制雕玫瑰的餐具拿出来,少爷以前最喜欢那套……”
“好了,”Charles制止他继续折腾自己那一把老骨头,“那些先不忙。”
“少爷是想……?”
“我想先去看看我母亲。”
老管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我带您过去。”
老管家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Charles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
穿过九曲八折的走廊,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
这里不对客人开放,因为Xavier家族的上一位女主人Sharon Xavier就葬在这里,和她英年早逝的丈夫一起。
老管家很贴心地退开了,Charles在墓碑前蹲了下来。
“妈妈,我回来了。”
Charles从小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在一群只精通吃喝玩乐的贵族纨绔之间显得非常鹤立鸡群。这也让Sharon女士十分引以为豪。
Charles其实不太喜欢总被母亲当做吉祥物一样带出去在其他贵妇人面前炫耀,那让他觉得自己和母亲在第五大道买的一个限量版手包没什么区别。他希望的是有更多的时间和母亲相处,而不是在社交场合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他想得到更多来自母亲的关注和温情。
Sharon女士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儿子期盼的目光,但她只是淡淡说道:“Charles你不能这么软弱。”
然后亲自给他整了整领结。
这对于年幼的Charles来说就像是决定了某种命运的谶言,他依稀明白原来对情感的渴望是和软弱挂钩的。
并且不是母亲所赞扬的。
于是虽然他讨厌社交场上的繁文缛节,讨厌那些虚荣做作的贵族小姐,更讨厌装腔作势的互相吹捧和看人下碟,他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投入到学校里去。因为这是唯一的既被母亲所看重、而他自己也感兴趣的事情。
但就算是拿到再漂���的成绩,也远远不能弥补内心对情感渴求的空洞。
Charles原以为只要自己满足了母亲的所有期待,就可以得到母亲的爱和认可。
但到后来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人不可能满足他人的所有期待,除非他完全放弃自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他开始自我放逐。
当第一张他和男孩接吻的照片被掷到Charles面前时,面对母亲的怒火他不是不胆战心惊的。
然而Sharon女士只是把那张照片面朝下地扣在桌子上,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她高贵的眼睛:“你私下怎么玩都可以,不要被别人看到就行。”
就在那一刻,Charles彻底明白了。母亲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外壳,而她实际上并不在乎里面是个什么玩意。
于是他报了欧洲最古老最著名的大学之一,用一张漂亮的成绩单拿到了入学通知书和奖学金,带着行囊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过。
感情成了他最后的流放地。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瞒不过Sharon女士的眼线,干脆更加放浪形骸。
Sharon女士一开始还想办法把那些男孩从他身边赶走,后来发现Charles不过是走马观花,一个走了立刻换下一个,毫无留恋。于是她也就渐渐没有动作。原以为他只是年少贪玩,结果几年了Charles也并没有往所谓的正轨上走。
和母亲进行这种较劲其实很幼稚,但却是当时的Charles唯一能做的事。他没想过自毁前程,对学术的爱是真爱,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放弃。所以大学他也读了,在情事上随便一点而已。
滥交源于寂寞,也源于伤心。
不是没有遇到真心相待的好男孩,只是Charles心底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本就把这当做是报复母亲的工具,不算对等,不能耽误别人。
对每一段恋情他都事先说的很清楚,就算面对花心和始乱终弃的指责,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谈恋爱嘛,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Charles的花名愈来愈响亮,慕名而来或是被他所吸引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也渐渐觉得无聊和疲倦。
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好像感情也无非是那样。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好感,加一点随时都能上头的激情,只要时机恰到好处,很快就会酝酿出一段干柴烈火。
但烧得快,熄灭更快。
Charles在情场上通常无往而不利,他的西装裤下拜倒的人不计其数,几乎从未遇到过敌手。爱情对他来说就只需要屈尊纡贵地接受一个人的感情即可,那已经是莫大恩赐。
Charles没想过这场和母亲之间的战役怎么和平收场。他们的性格一脉相承,都是外柔内刚,看起来脾气不大,通情达理,却都有十分固执的内在。
结果就在Charles准备进行第二个博士学位答辩的时候,老管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Sharon女士心脏病突发,走得猝不及防。
“夫人走得很平静。”
“那不错。”他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夫人吩咐过让您先完成答辩,学业为重。不必请假回去参加葬礼。”
倒是很像Sharon女士的风格。
Charles果真没回去参加葬礼,尽管这让他受到不少非议。
等拿到学位后他也没回去,而是马不停蹄地攻读起第三个博士学位。
两年后他拿到了第三个博士学位,并成为了最年轻的教授,然后他才回家去看了一眼Sharon女士的坟墓。
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但再没有机会和Sharon女士和解了。
或许她在天堂会明白一切。
Sharon女士去世后,Charles一度觉得人生十分空虚。他这么多年来都靠着一股倔强和要让母亲刮目相看的意气撑下来的,这股气陡然散了,他突然有点茫茫然无所适从。
渐渐不再为了报复什么人而开始一段感情,但过去养成的不良习惯却改不过来。
那就是——很轻视感情。因为得到的太容易,因而不觉得真心有什么了不起。
直到他在一块名叫Erik Lensherr的石头上狠狠绊了一下,摔了一跤。
才渐渐成熟起来。
Charles担心这个故事到后来也会变得千篇一律。
他会很快厌倦不再若即若离、并不事事以他为重的Erik,而Erik的绝境buff会消退,他会回到现实生活中,渐渐把其他事情的优先级拖到他前面去。
何况还有距离太远的事情没有解决,他们可能会走回过去的老路。
在很爽快地跟学校解约后——双方达成了协议,Charles的离职原因为自动解约,双方均无过失,学校也不想在明面上背什么歧视的帽子——他很爽快地把公寓丢给Raven处理,然后只身回了纽约州的西威彻斯特大宅。
至于Erik那边,Charles只说自己要回纽约一趟。至于将来怎么样,他还没想好。
他依稀知道Erik是回柏林去了,在南亚这么兵荒马乱了一场,工作那边还有很多烂摊子等着他收拾。想到竟然能让这样一个男人抛开一切先来见他一面,Charles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悠哉悠哉度了半个月假,在Erik问及近况和打算时,Charles闲闲说起:“我不打算回大学上课了。我想自己办个学校。”
“办学校?什么样的学校?”
“现在的大学虽说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普及,但说到底还是精英教育,为精英服务。
我想让那些受到歧视的、上不起学的少数群体办一所特殊的学校。嗯……就叫Xavier天赋少年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棒极了。”
Charles笑出声。“你都没看过我的具体计划书,就随口乱赞。”
“还有计划书?那一定靠谱。”Erik的声线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种过分的温柔:“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Charles忍不住又笑。
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Charles没问Erik的.
他固然不喜欢异国恋,但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为自己牺牲,正如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为了Erik跑去柏林。
或许他们的感情距离就是这么遥远。
或许哪天他真正成熟,明白感情并不拘泥于一些固定的形式或是对白,某天能接受这种远距离的、淡淡的恋爱。
也或许某天感情淡到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他们会再次自然而然地分开。
谁知道呢。Charles挑挑眉,又重头看起他的计划书。
“或许你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
骤然被打断的声音有一丝停顿。
“——什么?”
或许现在谈这个不是时候。只是在听到Erik说打算到纽约来发展时,涌上心头的不只是惊喜,还有惊慌和恐惧。Charles原以为自己一直在期待这个。他和Erik,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在同一个时刻看日落。但他更希望这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现象,而不是某种浪漫或是牺牲的产物。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打断了Erik对未来规划的侃侃而谈。
“我是说,你没必要急着换工作或是搬到纽约来。尤其是,不用为了我做这些……”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没必要恐慌,Charles. 不论我到哪里工作,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不论是纽约、柏林,还是加尔各答。”
Charles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我们分手了呢?毕竟,我从没有过维持一段长期关系的经验……”
Erik沉默了半晌。
“你和每个人交往之前,都会像这样给自己先留好退路的吗?”
谈话不欢而散。
Charles知道自己是退缩了。
过去他从不畏惧这些,一个男友走了自然会有下一个填上,来来去去,就算偶尔有一点小失落,也不过是微小波澜。他不太在意这些,这也让他成为了感情里糟糕的混蛋。
但Erik却又不同。
他发觉自己很难用平常心去对待Erik,过去那些经验和套路统统不管用。
他对Erik有种过度的患得患失。他害怕每一步走错,害怕每一个会让他们关系恶化的契机,这也让他宁可停滞不前。
但Erik不同。
一旦某个开关被打开之后,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无尽的温柔。Erik喜欢做计划,喜欢事先规划好一切,他说要来纽约工作,说不定连纽约每一条街道名称都已经熟记于心,并且已经计划好要和Charles共同游历哪些地方,对未来有一二三四诸如此类的安排。
大概严谨的德国人谈起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吧。
但Charles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Erik的步伐。他还没有想那么远,没有考虑两人一起住的话用什么材质的床单、什么味道的刮胡水,没有规划过从他的住处到Erik那儿的最优路线是哪条,甚至没有想好是不是和Erik共度余生。
一团乱麻。
“我想保留这个湖,旁边种一些高大的树木,路的两旁种灌木玫瑰……”
Charles穿着卡其色的工装服,跟一群工人在园子里忙来忙去。
老管家从远处走过来,递给他湿毛巾和加了冰块的红茶,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怪心疼地说道:“休息一会儿吧。当初夫人可从不亲自动手做这些事。”
Charles接过冰茶一饮而尽,然后才拿起毛巾擦汗,不在意地说道:“亲自参与规划会更心里有数。后续是要交给专门的园艺公司来打理,不然光靠我们自己可弄不来。”
“需要的话可以再多请一些佣人来,少爷您的衣食住行都需要有人打理才行。”
Charles好笑地看着他:“请人来负责烹饪打扫和日常维护就行了,我不需要什么贴身佣人。”
“可是夫人以前……”
“好了好了,那是以前。我早就不是什么贵族了。”
老管家不赞同地摇摇头。
“我是要办一个学校,不是要办茶话会,亲爱的。”
“您的意思是,Xavier家族的庄园要让一群陌生的小崽子随便进了?!”
Charles笑笑,把茶杯放回管家手中托盘,往大宅走去。
“有我的电话吗?”
“没有,少爷。”
Erik与他还在冷战。
Charles很难不受负面情绪困扰。尽管他勉强用整理花园、订购教学用具等琐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沮丧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Erik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以往有这种情绪体验的时候,他通常会选择去酒吧喝一杯,认识个把可爱的男孩子,双方从相谈甚欢到畅享床底之乐,很快Charles就会把偶发的小失落丢到一边。
但此时他发觉自己完全不想这么做。不知道是突然决定恪守恋情的忠诚守则,还是已经知道Erik并非别人能轻易取代的。
当Charles把自己浸入管家精心准备好的浴缸里时,身体的疲惫像蒸汽一样渐渐挥发出来,但情绪却像一块大石把他压到水底。
或许他应该先去找Erik道歉,毕竟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他在无理取闹,不把Erik的好意放在心上——没错,问题就是这个。在感情方面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太过敏感,以至于他很难像一般人那样去接受爱的馈赠。他一方面渴求爱,渴求油然而生的、无目的色彩甚至不要求有回应的爱——这种感情通常诞生于一念之间,由激情、性渴望和某些基于外貌的喜好组成;另一方面又逃避一段稳定的、逐步发展的关系,因为稳定意味着双方的付出和得到达成某种平衡——他几乎总是在害怕自己难以付出同等回报。
经过一番内省Charles发现自己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电话在这时候很突兀地响起。
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除了一个人——
是Erik.
“我想我应该没有找错地方。西威彻斯特,对吗?”
“呃……啊?”
“我看到了Xavier家族的门牌。我想我来对地方了。Charles,我现在正在你家大门口,说实话我没料到会是这么大的城堡庄园——能否请人来给我开个门?”
“……稍等,我马上出来。”
最后是Charles自己裹着浴袍匆匆走出来的,费了一番功夫从卧室走过来。他怎么都不好意思在这个点把管家或者佣人叫醒,倒不是说现代化社会已经把他的贵族习性磨灭殆尽,只是同性情人深夜来访?Charles知道佣人间的流言蜚语会传得多厉害。
大门口的灯已经熄灭了。
Erik就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
“Erik你怎么突然来了……”
Charles意识到他从未在Erik面前如此狼狈过,身上只裹着个浴袍,头发甚至在滴水。他总是尽力维持在每一个情人面前的完美形象。完美的衣着,完美的发型,完美的须后水,完美的俏皮话。
“晚上好,Charles.”Erik拿下帽子,“我决定,我们先用你熟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再用我的。”
Charles事先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一场激烈的性爱。
倒不是说这不好,而是Erik对他的了解程度比他想象的深,这念头让他窃喜,又令他胆寒。
他实在没有勇气,把真实而完整的自己呈现在Erik面前,但现在情势不由得他不——
“你原本可以邀请我和你一起把你之前未做完的事做完。”
Erik脱下外套,拉掉领带,然后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纽扣。
Charles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你是说,洗澡?”
很难相信Erik会做这种事。
因为他看起来一直禁欲又克制。
“那么,现在呢?”
Erik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慢慢覆上一具结实又温热的身体。
Erik有条不紊地做着扩张,他的动作简单利落,直奔主题,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Charles却像个初尝情事滋味的小处子一样被他撩拨得血脉贲张。
这可是Erik.
Charles很快就动了情,后穴湿得一塌糊涂。明明是自然的生理现象,Charles却无缘无故感到一阵羞愧。
他们还在冷战呢。
坚硬的性器缓缓进入。
Charles皱着眉,看着Erik锐利的面部线条,就算在做爱时也纹丝不动。
冷淡又克制。
不论何时。
“你喜欢这样吗?”
等不到Charles回答,Erik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觉得你是喜欢的。”
“我猜你喜欢被掌控的感觉。”
就算你说得都对,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讨论心理或哲学问题。
Charles不耐烦地堵上Erik的嘴,Erik则回之以绵长炙热的吻。
然后从Charles的脖颈一直舔到胸膛。
Charles浑身颤抖。
一想到是Erik在做这种事情,他就有点过度兴奋,不能自已。
Erik的性器在他体内缓缓搅动。强烈的快感令Charles微微张着嘴喘气,背脊上都是汗珠。
他们对彼此之间存在的问题避而不谈,一见面先用激烈的性事冲昏彼此的头脑、冲淡彼此的情绪,然后让大事化了,小事不了了之。
他从没试过在吵架或冷战时做爱。
虽然有点用性爱解决问题之嫌,但Charles却发觉他非常喜欢。正合他意。
难道这就是Erik说的,先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
Charles短促地惊喘了一声,被打断了思绪。
因为Erik开始高频率地摆动着他的腰。性器越插越深,深入又频繁的刺激让Charles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手软弱地抓着Erik的手臂和背部,嘴唇上残留着刚被激吻过的艳色,一双失焦的蓝眼睛空泛地望着天花板。
被抬高的双腿不断颤抖着。
肉体撞击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带着极致快感的哭声。
“啊……”
高潮带来的愉悦是爆发性的。
被轻而易举地吞噬了。
管家尽职地替睡到日上三竿的主人尽到了带客人参观整个庄园的义务。
非常典雅。
这是Erik的评价。
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来说这评价有些简短地让人觉得敷衍了,管家期待着听到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而操着德国口音的客人却在阳光晴好的大早上表示自己有些睡眠不足,需要回房间——主人正住着的那个房间——去再休息一下。
夫人在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老管家愤愤不平地想,一边目送Erik Lensherr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醒了?”
其实Charles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没有赖床的恶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起来面对这一切。
“早。我从窗户看到管家领着你在庄园里散步。”
Erik哈哈一笑。“管家对我气得牙痒痒。”
“没办法,他怕是不常接待半夜到达还住在主人房里的客人。”
“那我应该格外感激他为我准备了那么丰盛的早餐,还邀请我整个庄园。”
“真的吗?他没有领你到某个枯井旁边,然后一把推你下去?”
“没有,但我想他一定很遗憾没有这么做。”
两人不禁大笑起来。
“说真的,他可是不是看起来那么古板的人,以前就会帮助我半夜翻墙出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
“为什么要翻墙?”
“因为两家的家长有点不对付,我妈要树立她在社交场上的的绝对权威地位,就会禁止我去参加某些社交活动。如果我不去的话,就会有一堆人也不去。”
“原来你从小就作威作福。”
“嗯哼,怕了吗?”
聊了一会儿儿时的趣事,Erik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
Charles看到他的目光,顿时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啊……”
Charles用枕头蒙住脸。
“我宁可你永远也想不起要问这个。”
“你的反应不像看上去那么熟稔。”
“我不常是下面那个。”
“我很荣幸。”Erik在床边坐下。“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感觉好些了吗?”
“……”Charles的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怎么,”Erik笑道,“你在得到了我的肉体之后就厌倦了吗?”
“不,当然不是。我必须承认,那些忧虑和担心在看到你之后都变得不足为道起来。我爱你,Erik。我只是对自己没有太多信心。”
“记得我说过要先用你的方式解决问题——”
Charles老脸一红。
“——然后再用我的吧。”
Erik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大信封。
“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Charles疑惑地接过那个信封。
拿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轻飘飘的。
“是个半成品。原以为可以全部准备好再告诉你,你那么说了之后,我担心没有把它给出去的机会了。”
“Erik……”
“下午我要去纽约的工作室开会。”
“什么,下午就要开始工作了吗?”Charles惊讶道,“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像小说主人公一样拼命恋爱,不需要工作就有很多钱。”
Erik不禁微笑起来,拿起他的外套。
“工作是房间里的大象。就算是才华过人也要付出很大程度的努力才行。我赞成你开设学校的想法,Charles,但你真的应该加快进度了。只是在家里进行园艺设计可不叫准备开学校。”
“唔,其实……纽约的几所著名的大学都给我发了邀请信,我只是想给自己更长一点的假期。”
Erik给了他一个“我早就想到了,但没想象到你居然会承认的眼神”。
“我会再仔细考虑一下的。”
出乎管家的意外,客人这么快就告辞了。
而回来之后就一直宅在家里的Charles少爷也破天荒地准备开车去拜访一些校长。
不是大学,而是一些愿意接受特殊学生的中小学,看他们都有哪些特别的设施和做了哪些特别的准备。
从庄园出来,到纽约市区开车兜了一圈,Charles感觉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现代社会。
开学校这件事确实比他想象的难度还要大很多,拜访了一些特殊学校之后也颇有收获。
设置不难解决,最核心的还是招收学生的问题。特殊学校不像普通学校一样可以到处打广告,它更需要的是信任和隐私。
Charles打算一步步来。
Erik给的信封里是一把钥匙,还有一个地址。
就在曼哈顿市区,第五大道附近。
这也是把他从深宅大院里拖出来的原因之一。
Charles按捺不住好奇去看了,是纽约的一处公寓。到处都按他的喜好装修,又比他想象的更美。还不算是完全的完工状态,但已经足够给十分美好的想象。
他坐在玄关的地上,给Erik发了个信息。
【在开会吗?】
【没,正好在休息。十分钟后开始下一轮。】
于是他打了电话给Erik.
“我在花园街。”
Erik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新房子看过了?怎么样?”
“非常美。”
“喜欢吗?是为你准备的。”
Charles沉默了一下。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还有一个礼物给你。在客厅的花瓶里。”
Charles爬起来四处张望,找到了那个湖蓝色的细长瓶颈大肚瓷瓶。
他伸手进去,掏出了一个同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戒指下面还放了张小卡片。
是手写体,英文和德文各一行,是同一个意思——
“想和你共度余生。”
电话没有挂断,Erik在那头静静听他的呼吸声。
Charles把戒指握在手心里,感觉像是被猝不及防的美梦砸中了脑门。
“顺带说一句,”Erik突然发声,“正在和资方谈判,我可能会到纽约来开一个工作室。”
德国男人的浪漫就是不动声色布置好一切。
过了好半天Charles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Erik……”
他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哽咽的人,是他? “我才不要你这么做……”
“为什么?”Erik超温柔。
“我觉得我配不上这些……你以后会发现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跟很多学生上床,对他们始乱终弃,而且还因此进了医院……”他抽抽噎噎,泣不成声,感觉自己哭成傻逼。
“别傻了Charles. 你是我见过最天真的人。”Erik的声音就像最恒定的化学元素,永远在那里,呈现最稳定的形态,“Charles,你很缺乏安全感,又有些优柔寡断。我不是想替你做决定,只是想小小地推你一把。你尽可以和我试一下,假如不行再分开。毕竟我们有过经验,或许这次磨合起来不会很难。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并没有特别喜欢我……为什么现在……”
“你记得在酒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
“你站在吧台旁边,手里拿着半杯酒,顾盼生辉的模样。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住了。”
“你——”Charles呆住了。
他假模假样地上前搭讪。
他心怀鬼胎地热心帮忙。
竟然全都被看在眼里。
“我不由自主地对你着迷,想见到你、听你的声音、想和你在一起。我撇下Alisa来找你,还找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然哪来那么多偶遇?”
“Erik……”
“我觉得很对不起Alisa. 她是我恩师的女儿,本是我人生规划中的重要一环,但坦白地说,是我背叛了她。”
“我还以为是她要和你分手……”
“Alisa察觉到了我的改变,确实是她先提出的分手。”
“那后来……”
“我从希腊赶回德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处理这些事情,因为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并没有告诉你这些,就连和你的联系都刻意减少了。Alisa有点情绪不稳定,我花了很长时间抚慰她的情绪,不想让她冲动之下来找你。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安慰我,Charles,你真是我的天使。
后来你突然要分手,把我吓坏了。我只想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情,来和你在一起。
你住院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非常抱歉。我原来没想到是那么严重,只是觉得你能接受一个小小的教训也好。早知道是那样的话,我一定抛下一切飞奔来看你。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至于这个礼物,你不用感觉压力太大。不是想改变你什么,我想每天和你一起起床,仅此而已。”
Charles惊呆了。
“Erik我脑子有点乱……”
“Charles,说这么多,我不是要左右你,恰恰相反,我希望你在知道全部真相后,这次能深思熟虑之后做决定。看到通往花房的阳台了吗?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运来的玻璃门一个月后才会送到。它们很美。”
“我……我不知道……我要再想想……”
“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你有随时改变主意的权力。这期间我不会试图影响你。我会让你独立地思考和做出最后决定。而这次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百分百尊重。”
“那就是说,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Charles小声说道。
“是的,亲爱的,就算你是Charles Xavier,很多事也不能一遍遍重头再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觉得……如果不抓住你就会错过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不会的。就算放弃我,你还是有一片森林。”
Erik开始讲冷酷的话了。
Charles握着那枚戒指,感觉手心都是冷汗。
“我等你三天。”
“那要是,三天后我还是不能做出决定呢……”
“三天后,我会飞柏林签另一张合同。从今以后,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Erik!……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选你!” Erik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话,是不需要这么挣扎的。”
“……”
“世界这么大,想和一个人再也不见面也很容易。” “……”
“我要去开会了。”
“好……”
电话挂断了。
毫不拖泥带水,正是Erik的风格。
Charles很怀疑,要是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Erik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彻底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Charles听到一阵陌生乐音。
听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门铃在响。
这时候会来拜访的没有第二人,正是Erik站在门口。
“管家说你还没回去,我猜你会在这里。”
Charles才发现自己在新房子里呆坐了一下午。
外面天都黑了。
“Erik我……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你……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也做不到你那个样子……
我很希望被别人爱,但是有一点点困难就很容易会退缩……
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Erik喟叹一声。
“我是不是把你逼迫的太紧了?但我又担心,不强硬一点的话,我们的大半生就要在各自的骄傲里荒废度过了。”
“我决定要试一下。” “只是试一下?”
“努力一下。”
“好。”
心甘情愿成为你的所有物。
感情是这样的。
有的人不擅长燃烧,但也有别的方式表达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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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组】伊万的沉默
*国设 *第二人称,第三人视角,“你”,中国一位几经战场的暴躁心理医生 *前篇《阿尔弗雷德的忠诚》,但不看也没影响 *此篇主要写伊万,cp关系提及少
你比预计更早地离开了美国,拾掇行李飞往了俄罗斯。 真是要命,如果继续在那位喜怒无常的美国佬身边待几个月,你无法保证是自己先神经衰弱还是对方左轮走火。 于是得到了祖国的消息后,你花了十五分钟和美国人道别,两个小时在桑拿房狂欢,半个小时在旅馆收拾了东西,哼着进行曲的调调,听着行李箱拖过地面的滚轮声,愉悦地奔向了机场。 下了飞机,你没有在克里姆林宫附近选择住宿,而是在更偏远的地方,寻了个白桦飒飒的城郊区住下。 这地方并不安稳,你每天最常听见的是刺耳的警车声呼啸着穿过街道,以及深更半夜救护车的乌拉声,频繁闪烁的红光映亮了楼道里流浪汉的脸,干冷的空气里总是浮泛着生洋葱、黑面包、奶酪和酒交合的骚味。 白天你整理诊疗记录,中午便裹上在机场买的羊绒的厚实披巾,去买来几个干瘪的西红柿和发黑的土豆,打燃不怎么听话的炉灶,煮碗寡淡的罗宋汤来喝,晚上则混进衣着体面的俄罗斯民众,随着人流涌进金碧辉煌的歌剧院看《吉赛尔》的舞姿,听剧院里一遍遍回荡的喝彩和掌声。 雪花和冰碴铺盖冻土披覆冷杉,俄罗斯的人将忧郁和文学刻入青蓝色的血管。你在冷风中听见普希金的诗歌被人朗诵,也听见几百卢布砸在街头艺人前的当啷声。 你搓了搓冻红的指尖和鼻头,哈出淡淡的白雾,拎着瓶超市里买的千来块卢布的蒸馏酒,顺着街边生长的棕黑色树干,你向上拉高几分披肩,微低着头走回了不大的租屋。 压抑而冷冽,粗暴而诗意。 你倒在沙发上漫无边际着思考着,手伸向伏特加。 你想到了白天见到的几个美国人,他们抱团来俄罗斯旅游,背上背着三脚架,腰间斜跨着相机包,鎏金的亮眼发色和不加掩饰的大嗓门在街上格外显眼。他们操着美洲北部的口音,对着地图比比划划,手掌紧紧地攥着印着美国国玺的蓝皮护照。他们囔囔着俄罗斯简陋的日常供应物资,对行宫的门票价格不加掩饰地抱怨着。 美国人对俄罗斯人总有种轻蔑感,这是冷战的后遗症。 你想起自己放在包里拉好保险栓的手枪,以及在地铁里一些不堪入目的涂鸦。你摩挲着酒瓶,想起西装笔挺的绅士,他们皱着眉将纸巾摁在口鼻处,厌恶地看着地铁里的乞丐和黑皮肤的人。你想起今天那几个四处张望的美国小伙,带着好奇的目光鄙视着看到的光景。 你想要叹气,可紧接着你又想起阿尔弗雷德蓝色的眼睛,冷而烫,那里面有熊熊燃烧的火,渴望向世界倾泻。 不论如何,和琼斯先生相比他们都可爱多了。 你点点头,兀自赞同自己的想法,然后灌了口伏特加。 对瓶吹,就是爽,一觉醒来是天明。 ...真是作死啊。 难得独自喝酒还宿醉的你扶着抽痛的太阳穴在沙发上坐直,轻轻呼出肺部泡烂了的酒精气体。 你简单洗漱了一下,脖子上搭着块软毛浴巾,发梢偶尔滴下水珠,洇开在浴巾上。 你擦着头发,略有歉意地注视对面的俄联邦化身。 “很抱歉,我不知道您今日会来访,请原谅我的失礼。” “不必在意,是我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就来了。” 银白色的东欧男人始终保持着良好的仪态,他身着一件衬衣,浅驼色的大衣和白围巾挂在门口的挂钩上,整个人看上去放松而自在,俨然一副屋主的模样,哪怕他的行为实质上是私闯民宅。 他双手交叠置于膝头,眼瞳在你醉醺醺的视野里晃出一片冷紫色的重影,这让你想起了黎明前的弱光落在群山间起伏的阴翳。 “喜欢我们的酒吗?” “它很烈——我大部分时间更喜欢喝茶,”你压了压微痛的太阳穴,“但它很有魅力。” “上瘾了吗?” “上瘾的人并不是我。” 你笑了笑。 “呵呵,很好,我喜欢聪明的孩子。” 伊万撑着头,黑色的皮革手套放在衣兜里,露出一个角,骨节分明的指关节抵着颌骨,薄薄的皮肤受到挤压,透出血管的蓝。 鼻尖瘙痒,你迅速侧过身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啧,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打开窗让隆冬的风灌醒我的。 伊万好整以暇地看着你,嘴角带笑。 笑啥笑,你个老斯拉夫人狡猾得很。 你瘪了瘪嘴,撸了把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臂,重新关好窗户。 伊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陪我出去走走吧,医生。” “荣幸之至。” 你眉梢一挑,心里嫌麻烦的同时果断答应了对方。 啊啊,难得的旅行时间泡汤了。 你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披上绒巾,推开门的刹那,干燥的冷气向你扑面砸来,你瞬间清醒得彻底。 “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不是耀的命令吧。” 伊万的步子迈得不快,但幅度很大。你有些吃力,索性走慢了一些,借他的身体挡住了一半寒风。 “只是旅行而已。” “来俄罗斯?”男人的嘴角抿着戏谑和一点自嘲。 “嗯。”你正了正被压歪的衣领,“稍微有点��兴趣——在听了琼斯先生几个月的叨叨逼以后。” “欸——”伊万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他似乎低声念了句“死肥球”,你不是很确定,但你愿意为此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伊万随即扬起温和的笑看向你:“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是因为自己的意志而来俄罗斯呢。” “这当然是我的意志,琼斯先生只是提前帮我把这个想法推上了日程。” 在瓶盖大的纷纷雪片里,你恨不得随身带着个小暖炉,身前的男人微微向你的方向挪了半步,闲庭信步般切开了白茫茫的雪幕。 伊万和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约莫四五十分钟之后,你远远地望见了砖红色的洋葱尖顶。 当你们站定在建筑面前时,雪也已经停了。 “美国怎么样?” 伊万突然开口问道。 “噢...那可真是个脾气糟糕的地方。” 你如此回答。 “是吗?” “是的。” 斯拉夫人低着头踢开脚边的小石子,那颗石子咯啦咯啦地滚过路面,掉进排水沟里。 路边卖唱片的地摊传来《红莓花儿开》的乐声,你仰起头,看见克里姆林宫顶上的红星在黯淡的天幕下点起不算敞亮的暗光,绿色圆顶上的三色旗落着斑驳云影。 灯还亮着,不过换了个时代。 在列宁博物馆前,你看到衣服洗的发白却穿戴齐整的一群老人,他们高举抗议现政府的标语,怀里捧着鲜花——冬末的花朵,那大概是他们半个月的工资——看上去是想放到列宁的墓前,警察不让他们进去,他端着枪面露难色,列宁墓今日不在开放时间内。 伊万停下了和你的交谈,他歉意地向你点了点头,脚跟一转走向老人们,你听见他轻声说了些什么,但又被教堂的施工声淹没,然后你看到他接过老人们怀里的花,向你走来。 “你看,是向日葵哦。”伊万摘下手套,指尖抚摸薄软的橙黄色花瓣,噙着笑意,他抬头对你说:“很漂亮吧?” “是的,非常的美丽。对了…能有幸邀您前去吗?列宁墓。”你主动提出了邀请。 伊万眨了眨眼,他似乎是没料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眯起眼迎着白惨惨的阳光,看了眼安静低垂的红白蓝三色旗,点头。 “Конечно.”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列宁同志…先生是个伟大的人,有点疯狂,但一直很正直。” “嗯。”你点了点头,“是的,他很伟大,一直很伟大。” 沿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你跟着伊万从红场的西侧悄悄走进列宁墓。 红色的花岗岩和黑色长石,石雕的苏联国徽和镰刀锤子旗,静穆的墓室,躺在水晶棺里的列宁。 你安静地站在伊万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没有上前。你看不到俄//罗//斯//联//邦的表情。 伊万身形笔挺如白桦,他的肩背平展而宽阔,扛起了漫漫长夜和北风呼嚎。他站立着,高大的背影肃穆如墓葬碑石。 列宁的墓前放着鲜花,哪怕在贫寒的日子里也总是有的,长枝的红玫瑰。 伊万在列宁的遗体前站了三四分钟的时间,然后弯腰,将怀里的向日葵放在玫瑰旁边。你知道他的动作很温柔,那双捧着向日葵的手虽然已经冻的发红,手套却依旧待在男人的大衣口袋里。 他转身对你笑了笑,你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沿着来时的台阶,伊万离开了列宁。你最后望了眼列宁沉睡的死去的面容,五指并拢,行以军礼。 出了列宁墓,你背着手跟在斯拉夫男人身后,隔着两步的距离,白浆果似的柔软围巾偶尔轻碰你的大腿。 你听见他的军靴将白雪踩实,一步又一步,嘎吱作响。 你微微仰头凝视伊万冷硬的侧脸线条,你凝视那双暮紫的瞳孔,你不知道自己是否希冀着能在那里面找到些什么。 找到什么呢? 红色? 蓝色? 只有紫色,只是紫色。 你眨巴着眼,向前快走几步,并肩走到伊万身边。他转过头看你,嘴角的弧度同数小时前一模一样,又被午后的光抹上了暖的阴影。 “俄//罗//斯先生。” “嗯?” 伊万耐心地等待着你的话,于是你直直地望过去,看那紫色的虹膜上映出泥泞而宽阔的街道,映出雪痕与融水刻下的轮胎压痕。 “喀秋莎的歌声与爱情永远属于您。”你的声音轻得过分,“她在那峻峭的岸上,为您歌唱。” 伊万的脚步停顿了半拍,他说: “梨花无法在西伯利亚荒脊的土壤上盛开。” 他是一尊沉默的冰山,此时又是冻水初解的伏尔加河,于是透过破碎的浮冰,你看见了凌凌的光。 “那花已经开在了你们的山脊上。” “…是的。”你咬住冻裂的嘴唇,回应他,一如扛起枪的军人。 “Хороший мальчик.”伊万笑着揉了揉你的头发。 他转身向前走去,背对着你挥了挥手。 你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回到小小的租屋,连鞋也懒得换,你张开双臂摊在床上,许久没有言语,窗外是被浅淡的茜红余热点燃的桦树林。 你想念黄河水了,泥沙翻滚的,夏季泛滥的,汹涌又温暖的,壮阔了五千年的黄河水。 该回去了,该回家了。 白色的天涂抹着瓦蓝的轻纱,你驻足,仰望虫蛀的枯叶顺着细瘦的枝干向上攀爬,抽条的青枝生出不起眼的颤抖的嫩叶,在冻土的风里舒展。 “好美。” 你呢喃一句叹词,哈出口白气,拖着行李箱走向了海关。
Fin. *Конечно:当然 *Хороший мальчик:好孩子
FT: 我居然没咕,震惊自己一整年。 俄罗斯的经济水准和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物价变动幅度略可怕...虽然现在重要城区建设还行,但偏远些的郊区也是真的磕惨,过去的阴影挥之不去,文化遭遇断层,真是卡在了尴尬且微妙的地带。如果不跟随旅游团,自己去实打实地探索俄罗斯的大街小巷,你大概会惊讶地发现,过去普希金等人的诗依旧能在现在的俄罗斯找到对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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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lguard-gate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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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ロリン】wedding
搬家备注:于2018年6月29日首发于lofter
※含闪3剧透和对闪4ED后妄想
※闪4新人设引发的妄想,发出吹爆的声音.jpg
※我CP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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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阿布斯特走在雪地里,经过的雪地毯上印着两串脚印。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尤弥尔。在托尔兹士官学院时作为七班的一员来过一次,在内战时作为苍之骑士也来过一次。
这次来尤弥尔是为了参加婚礼。
海恩兹家的三男入赘舒华泽男爵家,今晚在男爵的领地大婚。 社交界的部分贵族笑这位三男也太想不开。 舒华泽家虽然很久以前起就受皇族青睐,但地处偏远税收也不可观,三年前虽因其长子灰之骑士成名而风光一时,但这位长子离世后,舒华泽的名号又渐渐远离聚光灯。身为海恩兹侯爵家的老幺,即使继承不了侯爵的爵位,也大可找一个伯爵或子爵家的小姐成婚,犯不着入赘毫无前途的小领主家。
熟悉这两人的人却知道社交界了解得太少又揣测得太多。 帕特里克单恋舒华泽家的小姐多年,如今终成正果,高兴得飞上了天,哪里是自暴自弃。 不过男爵一家都是低调的人,爱嚼舌根的贵族不出席正随他们所愿,这次婚礼也只邀请了值得邀请的嘉宾。除了两边���族的亲朋好友外,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艾尔芬公主,贵族派领军的凯恩公爵这些新娘的至交好友也私下出席了婚礼,阵容远比一般贵族小姐成亲来得豪华。
看到两位新人交换戒指时,库洛感慨万千。 当年爱丽榭在士官学院迷路后误入旧校舍,被魔煌兵吓晕在地,危急关头还是自己指令那位为了一见钟情的姑娘深入险地的小少爷将她救到一边。
这么算来还是自己促成了两人的姻缘。 月老出席撮合的璧人的婚礼,顺理成章,可不是光沾了某人的光来蹭吃蹭喝。
当然,这么想的只有库洛一个人。 对新人来说,他无疑是被当成那个人的重要之人才会受邀。
循着某个人留在雪地里的足迹找到了这里,靠着惊人的视力从黑暗中分辨出了熟悉的黑衣,库洛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哥哥大人。”对那位悄然离开婚宴现场的兄长,库洛故意学了他妹妹的叫法来挖苦他。
里恩穿着干练的黑衣,为了掩盖长相还多戴了个黑色兜帽,背影在黑夜里和附近的枯木融为一体。他听到库洛的声音猛得转过头来,苍白的肤色和兜帽下隐约瞥见的银发又与积雪的颜色相近。 在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唯有那双红瞳跳出了黑与白。
“没什么,”里恩闭上眼,停顿了小会儿后又睁开,“祝福了爱丽榭和帕特里克,问候了爸爸妈妈,也见了大家,也是时候走了。”
“那也总该打个招呼啊。你那些朋友可很担心啊。”库洛拿他往常的行径开玩笑,“比方担心某位妹控会不会半路杀出来找新郎决一死战。” “后半段是库洛刚刚编的吧?”如今的里恩不再是当初那个被硬币把戏骗到的学生,能游刃有余地辨认出库洛话中的虚实。 “那想想我吧?明明是和你一起来的却一个人被抛在现场,哥哥我很伤心啊。”明明真正的感情是担心,但说出口却好像会承认自己的败北,因此库洛换了另一个词假装是为了博取同情。 “对不起,”装可怜这招屡试不爽,里恩露出愧疚的表情,“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而且……”
“我想库洛一定能找到我。” 说到这句话时,里恩唇边扬起了微笑。
他说的没错,不管是内战期间还是终焉后,无论什么时候,库洛都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 自己的行为反而成了他信心的来源,库洛有些好笑,不知道是该笑他太盲目还是笑自己太过争气。
“然后呢?这里是哪里?” 四周一片银装素裹,除了岩石就是错落排列的树干,只来过此地几次的库洛判断不出这是哪里。
“这里是那个人扔掉我的地方。” 里恩说,表情和语气中读不出感情。
“也是我成为舒华泽家一份子的开端。” “所以我想,结束的时候也该回到这里来。”
知道“结束”不会是自己脑内一闪而过的那个含义,但库洛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以在黑星杯的暴走为契机,里恩的发色和瞳色变成了使用鬼之力时的状态,直至帝国千年的诅咒解开也没有恢复原本的色彩。 库洛的发色和瞳色也与里恩现在的状态相近,但里恩作为灰之骑士时的事迹传出了国门,全帝国人都知道他的长相,无法将发色的成因归为天然。 库洛给他买来染发剂和隐形眼镜,里恩却拒绝恢复原来的模样。
「这是给我的惩罚。」
曾经的他忽视<C>的一切罪行,执拗地要将库洛带回士官学院毕业,好像这样就能当作无事发生,一切都能回到无忧无虑的学园时光。 但现在他说,无法回到过去,才是给大陆带来终焉的罪人的惩罚。
里恩固执起来谁的劝都不听。在他的坚持下,里恩舒华泽在户籍上的状态变更为了死亡,彻底斩断可依恋的故往。
所幸在官方资料上被认定为死亡的孤魂野鬼也不止他一个。 在围绕帝国诅咒的纷争结束之后,里恩隐姓埋名,和库洛结伴在帝国内流浪。
“哈哈,真怀念啊。”里恩笑着轻拍左手边的一块岩石,“刚开始我还会偷偷跑到这里来,想着亲生父母会不会回来找我。有一回偷跑出来,爱丽榭找不到我还以为我被狼叼走了,哭着去找爸爸,结果惊动了全尤弥尔的人搜山。”
在那场纷争中,库洛和里恩一起同那位主谋对决。 宰相最后的时间没有留给自己这个仇敌,而是留给了血脉相连的儿子。
库洛至今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赶到里恩身边时,他死命咬紧嘴唇忍耐,但还是没法不让眼泪掉下来。 无论有多少爱和多少恨,都无法改变里恩失去了血缘上唯一亲人的事实。
这回接到他最爱的妹妹和友人成婚的消息,两人着急赶回来参加婚礼,都没来得及换身适合婚宴的礼服。
“帕特里克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可以放心把爱丽榭交给他。有侯爵家出身的女婿,也不会有人说爸爸的闲话了。” “不是说我今后就撒手不管了。即使正式的收养关系不存在了,我也会继续报答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 “但是,我不在也没关系了。”
里恩有些茫然地望着天空。 尤弥尔没有什么人造光源争辉,能清晰地看到繁星与明月相辉映。借着月光,库洛能看见他脸上的神情。
这一年多里,虽然已经在户籍上被除名,里恩���是没有离开帝国,并一直暗中关心着故乡和亲人的消息,并给予适当的支援。 而今天,一直放心不下的家人终于有了好的归宿,这个家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将他栓在“舒华泽”一家的最后理由也消失了。
“现在是什么感受?”库洛边缓缓走近边打量他,“卸下了心头重担松了一口气?还是难受?寂寞?” 从他的表情来看,几者都有。
“好像都不大一样。”里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脑袋里空荡荡的,只觉得‘啊,结束了……’”
抽象的感想,但库洛能明白他的心情。
十三岁那年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爷爷,库洛孤身一人离开玖莱,支撑他的信念只有向那个夺取他故乡的人复仇。为此他付出血汗,出卖灵魂,无论多痛苦都挣扎着前行。 然后他扣下点燃内战导火索的扳机,确认仇敌倒在血泊之中,完成了被赋予的任务,也达成了支撑他的目标。 在向同志们报告大仇已报,正式宣布解散帝国解放战线的时候,他也有过同样的心情。
拼上一切为之努力的目标已经达成,留下的有成就感和喜悦,更多的是空虚和迷茫。 所以他接受了赞助商的邀请,继续作为苍之骑士帮助贵族军,美名其曰地说是为了平息由自己的复仇引起的内战,但其实内战的结果到底是哪个势力获胜,自己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他都不在意——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冲在战场的最前方,直到那个变坚强了却还透着孩子气的学弟不屈不挠地冲到自己的视野前。
终焉降临后里恩从地狱中爬起,为了大陆的未来不断地战斗、战斗、战斗……直到遍体鳞伤也没有停下脚步,执着地贯彻着他自己的信念。 而今和平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他所珍视的人们也纷纷迎来了幸福的结局。 他心里知道目标早已达成,需要的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告别。就像库洛解散组织的宣言一样,而今天的婚礼成为了里恩的那个句号。
“还有就是会想‘我没有家了’……虽然这是自作自受。”里恩自嘲地笑了,近看发现他因为在雪地里站得太久,冻得嘴唇发青。
血缘上的亲人都不在了,情感上认可的家庭也切断了关联,和七组的关系再好也不过是同学和师生,成不了家人。
库洛伸臂揽住里恩的肩,让他的脑袋往自己身上靠,争取令他暖和点。
“笨蛋。”库洛隔着兜帽拍拍里恩的脑袋,固执己见地惩罚自己又自说自话地失落,对这么笨拙的后辈他只能用这个词形容。 什么都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自己一个人承担,从认识起到现在都毫无长进,令人放心不下。
可能是角度的问题,怀中的人看上去有些单薄。库洛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你还有我。”
里恩没有说话,可能是被冻久了想渴求人体的温暖,里恩顺着库洛的动作往他怀里钻。
贴在脖颈肌肤上的脸颊冰凉,库洛打了个寒颤,更用力地搂住对方取暖。
“那库洛……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里恩保持在伏在库洛怀里的姿势开口,热气呵在颈窝上,让这句话听上去更暧昧。
“哎呀,你是终于打算跟我结婚了吗?”库洛笑道。 库洛和里恩是恋人。虽然双方都没有刻意确认过这层关系,但精神与肉体交合,周围的人也都默认他们是一对。 “我没说那么具体……再说了,两个大男人结婚吗?”里恩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复述。 “我们可以现在回宴会现场跟皇女殿下和公女阁下阐述这个需求,说不定过几年帝国的法律就能修订了。” “别胡闹了。”里恩被逗得笑出来,“教会那关怎么办啊?再说我们也不是法律上的帝国公民,改了也没法登记。” “一个形式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来,闭上眼睛。”
库洛用力把里恩的兜帽往前一拉,阻挡他的视线,然后松手往前迈了一步。 里恩听话地站在原地,紧闭双眼,等库洛完成准备工作,再喊他睁开眼睛。
“里恩舒华泽先生。”映入眼帘的是库洛一本正经的站姿,“你愿意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库洛记性极好,适才在婚礼现场听神父念过一边的宣誓词就可以流利地复述出来,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为什么是我嫁啊?”里恩笑着问,他从听库洛念词时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你就说愿意不愿意吧。”本想用两人的房事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想到一定会收到里恩的白眼,库洛没有正面回答。 “谁嫁谁娶倒是无所谓,但大晚上在雪地里举行结婚典礼也太仓促了……至少得换件像样的衣服吧?”里恩站直身子,目光在两人身着的旅行装上移动,“世上哪有从头黑到脚的新娘?死神还差不多。” “那我就是幽灵了,也算是门当户对。”
刚将这句玩笑说出口库洛就后悔了。玩笑里触及了对方敏感的字眼,里恩敛了笑容,目光像锐利的刀刃一样刺向他。
“好吧,我愿意。”里恩说着愿意时仍死盯着他。库洛想,这大概是世上最可怕的我愿意了。 “嗯……然后该你了。”库洛强装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
里恩清了清嗓子,以他教书时的语气复述宣誓词。 “库洛阿布斯特。你愿意和眼前这个男人结为伴侣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 “亦或是……任意一方死亡。”里恩有意修改了最后的誓词,并用加重的音调念出来。
“我愿意。”库洛注视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知道自己的死给对方造成过多深的创伤,库洛乖乖反省。多加的一句既是对过去的歉意,又是对未来的决心。 这句承诺多少安抚了气势汹汹的青年,里恩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些。
“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库洛向前一步,抬起里恩的左手摘下他的手套,往无名指套了什么上去。
“你从哪里弄来的?”看着手指上主日学校手工课水平的草编指环,里恩不由好笑。 “用从你妹妹婚礼的花篮里顺的花草现做的,回头再补给你个真的。”知道里恩今天心情复杂,库洛本来准备了花束想变个魔术博他一笑,谁想话题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刚才让里恩闭眼时,库洛飞速制作了这个简陋的“戒指”。
“那,接下来该我了。” 里恩像库洛一样抓住库洛的左手,脱掉了黑手套,托起左手。 婚礼的主意是自己的突发奇想,因此里恩应该没有准备的机会,库洛不由好奇起里恩会拿出什么充当交换戒指。他不是喜欢打扮的人,身上没有首饰,最可能的是拿身边的什么东西凑数,例如易拉罐的拉环。
在脑海中想象着里恩往手上套拉环的可爱的场景,库洛注意到里恩像要亲吻自己手背似地低下头,然后将修长的手指含进口中。
这个举动出乎了库洛的意料,他想将手抽出,却被对方钳住了手腕。 湿热的口腔包裹着较长的三根手指,含至根部,还像是故意引人遐想一样吸吮出水声。灵活的舌尖缠上食指,划入指缝间将食指与另两根手指分开,缓缓吐出猎物时稍倾向反方向方便食指滑出来,待食指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后,再重新含住另两根手指,并重复同样的手法将中指与无名指分开。 库洛在刚被逮住时没想反抗,如今脱离大部队的一根无名指显得势单力薄,想制住不安分的舌头都没了帮手。里恩像测试硬度一样轻轻咬了咬指甲,卷住无名指,用舌苔摩擦指腹,细细品味似的舔舐凸起的指骨。
库洛盯着他咽了口口水,下腹升起异样的感觉。冰天雪地的荒郊野外不方便乱来,库洛努力使自己不要进行奇怪的想象。 一直低头忙碌的青年抬起视线,数质数让自己冷静的库洛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刚从目光中捕捉到一丝愠怒,手指上就传来一阵痛楚。等对方松口后抽出手一看,无名指的指根清晰地留下了齿痕。
“不留下点记号库洛不会长记性,下回不许胡说八道。”里恩擦去嘴角边渗出的唾液。 “我的戒指,你还满意吗?”里恩脸上露出得意又倔强的神色,让库洛想起他初次驾驶灰之骑神时扬言要将自己拖回去做他后辈的模样。
库洛看着微微渗血的伤口,心想自己不过是说错了句话,这小子下口那么狠。
“满意,十分满意,能知道我被多——么深地爱着。” 这是实话。里恩会对库洛的失言生气是因为害怕再次失去他,所以才这么激烈地向库洛表达感情。 “现在进行下一步。”库洛舔了下嘴唇,露出里恩常说他在动坏脑筋时的表情。
“我可以吻我的新娘了。”
话还未完,库洛偷袭似的先欺��一步,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时伸出受伤的左手一把揽住里恩的腰。右手飞快地解开里恩脖子处的纽扣,扯开阻碍他亲吻伴侣的兜帽,往一旁丢了出去。 黑色的兜帽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适才为止被藏起的银发笼罩在月光下,里恩身后的白雪反射月光闪闪发亮,像在地面上摊开的落地头纱。
出于报复的恶作剧心态,库洛激烈地加深亲吻,缠住刚才捣乱的舌头,一颗颗扫过适才留下痕迹的牙齿。右手先是伸入发丝固定住对方的脑袋,接着抚摸终于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加速其缺氧。 里恩开始还配合这个吻,渐渐被吻得晕晕乎乎想喘口气,但无论怎么用力,圈在腰际的左臂铁钳似的纹丝不动。知道对方是在报复自己刚才的小恶作剧,里恩干脆放弃了挣扎,让对方亲到尽兴为止。
深夜的雪林中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
没有教堂和宴会,没有主持婚礼的神父,没有道贺亲友的祝福和掌声,甚至连礼服和戒指都没有准备,里恩和库洛在荒郊野外的偏僻山林里,完成了这个只有两个人的仪式。
不需要任何形式上的束缚,也不需要见证,两人都知道这辈子非对方不可。
“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结束了亲吻,心情尚未平复下来,库洛双手依旧环着里恩的腰,里恩也乖乖让他抱着。
“唔……新婚旅行?”回想了妹夫和自己介绍的行程,里恩回答,“我想去帝国外的地方看看。比方共和国,老师之前信里写的事我一直都很在意。” “好啊,帝国都逛遍了,也该出去看看了。”库洛在他眉间吻了一下,“你嫌刚刚的婚礼太仓促的话,说不定还能在亚尔特里亚法典国再找到个好事的神父给我们证婚。” “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攒够旅费。”里恩轻轻掰开腰间的手,将库洛拉回现实,“如果库洛能忍住不在玩乐上增加无益的开支,我想进度会快很多。” “你这是倒打一耙。遇到想要的东西就头脑发热看也不看价格就买的人是你好不好?”库洛也果断反击,既然对方毫不客气地进攻,那自己也得好好掰扯掰扯他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 “那、那些都是必须品……”里恩支支吾吾的找借口,他日常严于律己生活节俭,但遇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时却容易一时冲动,这个毛病可能他自己也有意识到。 “比方那个几十万米拉的镜子?你绝对是被骗了好不好。” “那个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库洛……再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里恩气鼓鼓地想说下去,又找不到回击的有力理由,只好不服输地瞪着他。
“好啦,边赚钱边旅行就是了。学长我可是老江湖,不会让你跟着我饿肚子的。”这倒不是库洛自夸,十三岁一人讨生活也没把自己饿死,二十三岁就更不会了。 “别着急,钱可以慢慢攒。时间还长着呢。”库洛揉了揉他的脑袋。 “嗯……”里恩点了点头,不知是掩饰害羞还是阻止库洛继续弄乱自己的发型,里恩用左手盖在停留在头顶的手上,无名指上还松松垮垮地套着库洛手制的指环。
里恩也好自己也好都不追求形式,但既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已婚人士,戒指还是想正儿八经地买上一对比较好,最好是和里恩瞳色一样的红宝石戒指——库洛喜欢他原来的紫眸,也喜欢和自己瞳色接近的红眼,无论哪种都充满了里恩特有的率直与热诚。 为此在赚旅费的同时还得攒礼物的钱,不好好努力一把可不行了。
无名指隐隐作痛,库洛将手移到唇边,亲吻这位笨拙又热情的伴侣留下的爱的痕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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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5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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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飞入悉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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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贾东杰不是在街心花园担搁大半个小时,Sarah恐怕也没有机会做这个顺水人情,按照他原来的想法,老租客的押金先扣下三个月,等新租客续上,再把收来的押金退还给老租客,这样一只手进,另一只手出,自己无需掏一分钱腰包。可如今收来的押金早已给他挥霍殆尽,要是他知道Sarah送的是他的人情,不知有何感想?其实贾东杰也不愿出此下策,他也知道做人太精是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但他也没办法。最近几个星期他的赌运欠佳,在"文华社"俱乐部玩老虎机老是输钱。现在家里养了一只"母老虎",外头还有一只"真老虎",二只"老虎"不仅虎视眈眈瞧着他,有时还咬得他遍地鳞伤,一周下来工资打水漂还嫌不够,他还得想方设法在租客身上动脑劲,甚至动用自己少的可怜的积蓄,他急需扭转这种被动局面。
自从贾东杰说完那句"……你得学聪明一点。"威胁恐吓的话之后,淑君就再也没理他。他们一个茫茫然望着车窗外,想着自己的心思,一个心急火燎地把车开得飞快。车开了没多久,他们便拐进一条林荫小路。淑君觉得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她轻轻舒了口气,总算快要到家了——这哪是什么家啊,最多是个落脚的驿站,但不管怎么说,在那里可以歇一口气,喝一口水。淑君强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
这是一条幽静的小路,路的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和气派十足的房舍,家家户户的前院都种着各色的花花草草,这街景看上去似曾相识,画报上、电视里,还是自己的梦幻中?淑君自己都搞不清楚。
汽车拐进一条碎石铺成的狭小车道,停在一幢红砖红瓦的旧屋子跟前。贾东杰用手指着眼前的房子,说:"到家了,这就是我们住的House。"淑君下了车,四下打量这栋房子和杂草丛生的院子,像是没回过神来似的。院子里的木制围栏东倒西歪,草地上到处是无人清理的残枝败叶,屋檐排水槽的几处裂缝正往下滴着水珠,结满蜘蛛网的廊檐,油漆斑驳的门窗,绿苔斑斑的墙壁,一片凄凄惨惨的没落景象,仿佛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淑君—— "贾东杰在身后叫了她一声,淑君转过身去,只见贾东杰正忙着从车的后备箱里卸下行李。淑君连忙走了过去,她归好了行李,背起沉甸甸的双肩背包,一双手又提又拽一只大行李箱,一眼茫然的跟在贾东杰身后,贾东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身去对淑君说:"你把背包给我,我帮你拿。"
淑君拚尽全力吃力的迈步走进屋内。进门是一个30多平米的前厅,大白天还拉着窗帘——准确的说就是几张床单,阵阵微风从开着的窗户外吹进来,床单的一角被吹的沙沙作响,床单上的菊花图案,被吹的上下摆动,看上去真像是花影婆娑,花枝招展。客厅里没有家俱,三只席梦思床垫并排放在地上,上面堆着各色衣服和被褥,一张床垫上还躺着一个男人,他的打鼾声时高时低,仿佛正弹奏着一首迎宾乐曲。房间里混杂着潮湿的霉味、人的汗臭味、厨房的油烟味。淑君一进门就觉得有点招架不住。
过道上有几扇房门紧闭着,屋子的后面是一个饭厅、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一间储藏室——现在改为淑君的卧室,这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宽的一头有一扇窗,挂着灰色百叶窗帘,窗下横放着一张单人席梦思小床,一只挂衣服的移动铁架子放在房门边。贾东杰先走了进去,他把手中的背包放在了床上,如释重负的说:"这就是你的房间,还满意吗?"
淑君环顾四周,微微点了点头。这间屋子虽然小些,毕竟是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没有他人的搅扰已经算是十分奢侈的了。
"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来了一位上海的大医生��"一个骄滴滴的声音在淑君身后响起。
淑君连忙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过身去,只见有一位妖冶女人依在门框上正昂然地审视着自己,她那一双骄矜的眼睛下,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淑君只觉得脊背发凉,鉴貌辨色,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贾东杰赶忙在一旁介绍说:"这是刚才我跟你提到的Sarah,她是我们这里的房东。"
"你好!我来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说完淑君大大方方向前跨了二步,热情地伸出右手。
"欢迎——欢迎!"Sarah笑得有些尴尬,伸手更是勉强。她对新来的人的大方举动有点意外,原本以为她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现在这么一来,反倒衬托出自己的不得体。Sarah急于想板回自己被动处境,于是趁着握手之际,紧抓着淑君的手没松开,她低头端详了一下淑君的手,并用姆指在淑君手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说:"怪可惜的!这么好的一双手真不该来这里。"
"我并不觉得这双手有什么金贵之处。成家之前,我在家里什么家务活都干。"
"可我是成家之后,把我这双纤纤玉手给毁了。"Sarah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一丝笑意掠过嘴角,说:"现在Jack疼惜我,这双手才真正享有滴水不沾的待遇。其实男人好不好,只要留意观察跟他在���起生活的女人的那双手,就能窥知一二了。"
"你还挺在行啊。"淑君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凡事有礼有节,但决不当受气包。
"在不在行我不敢说,可我敢肯定你家里有个知疼着热的男人。"
"我只有一个男人,哪来的家里和外面之分?"
"这很好,我就想找个规矩一点的女人来作室友。喔,忘了问你尊姓大名。"
"我是陈淑君,叫我淑君也可以。"
"淑——君——,"Sarah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我们这里都不习惯叫中文名字,你也取个英文名字,或者干脆就叫你Susan。"她说这话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刚来,什么都不了解,容我再想想。"淑君不卑不亢的顶了她一句。
"这样也罢!"Sarah觉得话绕来绕去说了这么多,自己一点便宜都没捞着,转弯抹角的寒喧,无关痛痒的问题都是些废话,还不如直接了当的问自己最想要的问题,于是她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说:"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因为近二天这个问题一直萦绕于心,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只要不是难堪的问题,我都愿意回答。"淑君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Sarah神情严肃的看了看淑君,又转过脸瞧了瞧贾东杰。淑君还是原来处惊不变的样子,但贾东杰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异样,游离的眼神,潮红的脸颊,甚至还能感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对于这些Sarah并不感到陌生,她可领教过好多回了,每当贾东杰想要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时,那种不安总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Sarah脸上露出了讥笑,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难堪?"Sarah喃喃自语的说。她又抬眼看着淑君,然后放声大笑的说:"私人问题总会有难堪的成份,算我失敬了,不过就此一问,我却意外豁然醒悟。"
"百思不解的问题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这其中有什么奥秘?"
"所谓的奥秘都写在某人的脸上。"说完Sarah瞟了一眼贾东杰,咯咯笑个不停。
"这样也好,免去了我不必要的尴尬。反正我们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该让你知道的事,我自然会全盘告诉你的,你就放宽心吧。"说完淑君狠狠瞪了贾东杰一眼。
这一瞟一瞪让贾东杰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的姑奶奶,求求你们就此打住,切勿再往下说了。
眼前的一幕都没逃过Sarah的眼睛,她暗自庆幸淑君真是来投亲靠友的,至于贾东杰跟淑君以前是不是认识,她才懒得管这种闲事。
Sarah要比淑君大几个月,她们不但是同龄人,也都阅人无数,淑君每天跟生病的小朋友们打交道,自然比较单纯,而Sarah天天混迹于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中间 ,对人情、人性都有自己老道的见解。Sarah注意到贾东杰与淑君语言交流不多,眼神交流就更少,而二者的交流又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特别是淑君,平淡中还带着几分不屑的神情,就是这几分的不屑,让Sarah察觉到他们俩不但彼此认识,而且关系很不单纯,当然这里面并没有参杂任何男女情爱的成份。可让Sarah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没有男女情感上纠葛,为何贾东杰要另编一套说辞呢?
"以后该让你知道的事,我自然会全盘告诉你的,你就放宽心吧。"淑君的话又萦绕在Sarah的耳边,贾东杰背后的故事可真不少,希望淑君能兑现承诺,想到这里,Sarah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冲着贾东杰直嚷嚷:"Jack——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午餐,我的肚子快要饿死了……"见贾东杰走到了门口,她又把他叫了回来,嘱咐他说:"别忘了把昨天买的一条盲曹鱼给蒸上,再烧个姜葱大虾。"
Sarah对淑君的初步印象不错。淑君举止端庄,知书达礼,心情平和,作风正派,更要紧的是她对自己构不成威胁,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Sarah刚才还想迎战的姿态已经土崩瓦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她说:"淑君,你刚来,看在Jack表妹的份上,今天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吧!但从明天开始,你要自己负责伙食。"说完,她觉得站着说话有点累,便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垫上,然后招呼淑君坐在她身旁,开始切入了她想要说的正题。她说:"我们这栋三房House现在住有十个人,五湖四海的都有,接下来我准备全都换成上海人。"
"为什么?淑君一脸不解的样子问道。
Sarah和颜悦色说:"我喜欢跟上海人打交道。淑君——国内的情况你也清楚,你算是六四以后第一批抵达悉尼的学生,今后几个月会有大批的人要来这里。你算是幸运的,还有单间的房子可住,以后的情况就不好说了。"说完她停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这样吧,我每周收你30元房租,押金我就不收你的。另外还有每周5块钱的电费,每二个星期五块钱的清洁费,每月五块钱的电话租金,电话有一个算一个,在这里没电话可真是寸步难行,上学、找工、找对象都需要有电话联系,这种钱不能省。"说完她抬头看了淑君一眼,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说:"噢,你结过婚,暂时不用找对象。"
淑君非常反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没好气的回敬了她一句:"找对象?我有老公,有孩子,这种昏了头的事情可别扯上我。"
"昏了头?"这三个字像是深深打进了Sarah心坎儿里,她眉开眼笑的说:"说得真好!真不亏是个医生,遣词造句都高人一筹。我喜欢你用'昏了头’这样的字眼,但凡干了点出格的事情都能用上这三个字。可话又说回来,我们每个人都有昏了头的时候,所以也就无需大惊小怪了。我最讨厌就是那套道貌岸然的说辞。"说完她又露出得意的一笑。
淑君心里想:"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又何必拿来作挡箭牌呢,如果出格的事情仅仅伤害的是你自己,别人可以无从置喙,可事实是你们在觅爱追欢的时候,是否想过这是对你们另一半的无情伤害,所以他们无论用什么言辞来表达愤怒都不为过。"
Sarah见淑君沉默不语,又接过刚才的话题继续说:"我的好妹子,‘宁吃过头饭,不说过头话’,说话留余地其实也是给自己方便。"她把右胳膊搭在淑君的肩上,脸凑近了说:"俗话说,‘时移则俗易’,在上海我还不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可又怎么样呢?你刚来,今后的路还长的很,到时我们走着瞧。"
淑君像是没听见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她不想再为这种事浪费口舌,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选择走什么路自然也不一样,没必要争个面红耳赤。
Sarah见她不吭声,又开始细说起自己与贾东杰的一大堆的烂事。淑君在一旁越听越来气,在她心目中贾东杰的形象本来就已千疮百孔,现在听了Sarah绘声绘色的描述,更加为佳丽的遭遇而愤愤不平。如果早知这些,淑君会毫不犹豫的责问贾东杰:从古至今,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可作为一个男人的这份责任,你到底扛起了多少?佳丽对你可谓是情深义重,她无论做什么事,总先考虑你的感受,处处为你着想,再大的痛苦都是自己默默承受,可是你来到澳洲都干了些什么?人可以犯错而得到宽恕,但犯错和宽恕中间,必定要有一座达成和解的桥梁,而和解的前提恰恰是知错悔改,可你不仅要我瞒着你的旧爱,还有要我一起来欺骗你的新欢,继续过你的好日子,你这𠆤人是不是太卑鄙无耻了。
淑君实在是憋不住了,真想一吐为快,把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彻底揭开这个感情骗子的伪装,可话到嘴边她却住了口,先忍忍再说,初来乍到,做什么事都得先搞清楚状况,再伺机而动,尤其是现在,说真话何其痛快,然而这种痛快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除非自己准备接受这个代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低头并不表示自己是非不分。为佳丽讨个公道,还得选择一个好的时机,从长计议。
Sarah今天十分得意,过去她总以为医生是个了不起的职业,眼前的淑君却更像是一个来看病的病人,这让她找回了不少自信。于是她又同淑君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周围的商店,附近的交通,图书馆、公园,顺便还介绍房间里住着的租客,甚至亲热地带淑君参观房子的前后院,又在附近的街上走了一回。回到家里,贾东杰已经等候她们多时。
Sarah看到桌上放着几大盘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饭菜,便娇媚的说:"Jack的厨艺大有长进,再这样下去我得考虑减肥了。"说完她把脸转向淑君,继续说:"我刚来的时候,就是像你现在这副模样,瘦得让人怜爱,都是Jack给惯的。哈哈……"随后她瞟了一眼淑君,那意思好像是说,你可别在Jack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相。
他们仨在一张长饭桌上坐了下来,饭桌的一头坐着两个福建房客,他们正低头吃着汤面,两人谁也不说话,仿佛一说话就会少吃一口。Sarah紧挨着贾东杰坐着,淑君则斜坐在男房客对面,在他们面前齐齐整整的放着四菜一汤,清蒸盲槽鱼,红烧狮子头、姜葱大虾、草菇炒青菜、黄豆排骨汤,还是三小碗白米饭。眼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真让淑君感慨万分:想不到半年不见,贾东杰的变化可真大。在上海他啥事都不干,家里人觉得他肯定会有大出息,便一味地惯着他,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跟佳丽谈恋爱,更是啥事都有佳丽来操心,他是一个十足的甩手掌柜。现在他全变了。同样一个人,环境可以埋没人,环境也能够造就人,环境是不是一只上帝之手?其实才不是呢,那些不肯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傻瓜,贾东杰看来挺聪明的,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
吃饭前,Sarah先拿来一只空盘子。她慢悠悠的从几盘菜里夹出来一些菜,放在空盘子里。贾东杰见状不解的问:"难不成你明天还要去加班?"
Sarah笑而不答,夹完菜之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淑君早已肚子饿的咕咕叫,但她还是细嚼慢咽的吃着,唯恐有失自己的淑女形象。
Sarah一看到淑君吃饭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她一碗饭已经吃了个底朝天,而淑君碗里米饭还有大半碗,一个狮子头只吃了几小口,菜也没夹上几筷。Sarah见状不耐烦的说:"你们做医生的吃饭都这样?还是Jack烧的菜不合你胃口?你得多吃点,不然他会觉得没面子。"
"菜烧得很好。我吃饭慢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想拚命吃还是吃不快。"淑君说的并不是实情,她跟她那帮朋友们在一起,从来都是争着吃,抢着吃。
贾东杰完全明白淑君这些话都不是真话,看得出来,淑君不仅有点拘谨,吃饭也有些勉强。他不知道Sarah跟淑君都谈了些什么,但从淑君的脸上强颜欢笑的表情来看,似乎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觉得有必要向淑君表示一下关心,于是连忙接过淑君的话茬,说:"你刚来,有点累,以后慢慢会习惯的。在这里有三件事一定要学会。第一,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其次,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就是适应环境,随遇而安。而且学得越快对你越有好处……"
"错!大大的错!"Sarah一口剪断他的话头,说:"我还没来得及学会怎么照顾我自己,你就死气白咧的来照顾我,这对我是有好处,还是有坏处?"
淑君听了差点把吃在嘴里的饭给喷了出来,贾东杰的话虽说十分的再理,但看到他那种道貌岸然的神情,淑君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他俩算是棋逢对手。
这时Sarah发觉两个吃面的房客正起身正离开饭桌,她干脆先喝起汤来,等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是不是你喜欢的女孩子,你都希望她们学得越慢越好?说老实话,不许骗我!"
"是的,越慢越好…… "
"不许敷衍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Sarah把她细皮嫩肉的脸凑了上去,一双娇憨的眼睛死盯着贾东杰,看得贾东杰心猿不定,手足无措。他觉得有外人在旁有失体统,而这个人偏偏又是冤家路窄的淑君,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说:"我帮你去盛饭"说完他站起了身,端起Sarah吃了一半的饭碗,就想往灶台边走。
"你给我坐下,认真回答之后,再去盛饭也不迟。"她噘起了嘴,伸手把贾东杰拉回到座位上,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样子。
贾东杰脸朝向Sarah,一脸的讪笑,嘴上不断重复着说:"越慢越好——,越慢——越好——,慢——我还有机会"。
看到这一幕,淑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也真够贱的,你对他温柔,他对你耍横;你对他骄横,他对你温柔。都说上海女人厉害,无怪乎,外地人总喜欢在上海男人四个字中间硬塞进一个"小"字,看来并不算冤枉他们。想到这里淑君卟哧一声笑出声来。
Sarah得到想要的回答,心满意足的又是添饭,又是盛汤,这些自然全由贾东杰代劳。
"淑君,今晚我们俩要去文华社听歌,晚上你一个人在家,我把饭菜都给你留了一些。"Sarah一边说,一边拿来一卷厨房保鲜膜,利落干净的覆盖在刚才盛满菜的盘子上,说:"晚上吃的时候热一热就可以了,米饭在锅里,应该够你一个人吃的。"
淑君不觉心头一热,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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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tirajxumisto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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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 |《单词的历史:英语词源漫谈》趣词摘录
这是一本讲英语词源的书,书名的原文叫做《Midwives, marathons and mumbo jumbo: a dictionary of word and phrase origins》,点得很清楚,是一本关于「单词和习语起源的词典」,中文翻译成「单词的历史」反而让人误以为是个系统讲词源学的大部头。
作者: 马丁·H·曼瑟;译者: 崔峰;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年: 2015-5
其实本书只有240也,体例如词典,一个词一段解释,很快就能读完。不过从整体内容来说,有点枯燥无味,因此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免不了要从中摘录一些相对有趣的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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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夹叙夹议着列一列。
abracadabra (表演魔术、施魔法时所念的咒语)阿布拉卡达布拉
魔术师表演魔术时会使用abracadabra这个咒语。该咒语可溯源至希腊咒语abrasadabra。诺斯替教派、巴希理德学派、的教徒们在祈求神助时使用这一咒语。它也可能来源于abrasax,其最初是由希腊字母组成的咒语或护身符,人们相信它是有魔力的;从公元2世纪起,abrasax又被认为具有神性,且受到诺斯替教派的崇拜。这一咒语中包含了数字365,代表365重天,也表示重天中的精灵,它们是神的365个发散体。
另一种解释认为该词来源于三个希伯来词语:即Ab(圣父)、Ben(圣子)及Acadsch(圣灵)。
如果你念得够快,这个词就会变成:Wubba lubba dub d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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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termath 后果,创伤
该词指不幸或灾难(如战争、洪水等)发生后随即产生的余波、后果。该词的意思由 after和math的字面意思延伸而来。math 表示一拨收割后的草,因此 aftermath 表示同一季节内再度收割的草。
如果创伤是被再次收割的草,那我们的悲伤就如afteralliumtuberosumcut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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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nostic 不可知论者
我们很难准确地指出某个词是在何时由何人创造的,但agnostic是个特例。1869年,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进化论的主要倡导者托马斯·亨利·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1825—1895)创造了该词。当时他是形而上学学会(the Metaphysical Society)的一员。赫胥黎认为,人们无法证明上帝是否存在,所以他想创造一个单词以表示某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上帝的存在。他认为,只有物质对象才是可知的,所以把 a(希腊语中表示“不”的意思)与 gignōskein(希腊语中表示“知道”的意思)结合起来,创造了agnostic。赫胥黎原本用该词指认为上帝的存在是不可知的某个人,但在现代英语中它的意思略有变化,指怀疑上帝存在的人,或者更笼统地指对特定事物持怀疑态度的人。
基本上所有西方主流语言都是直接引用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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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macassar 椅背套
19世纪,润发香油被引进英国,其中含有大量望加锡油。据说此油的原料产自望加锡(Makassar,即现在印度尼西亚中部的乌戎潘当〔Ujung Padang〕)。该发油颇受欢迎,使得望加锡成为商标名。由于沙发椅沾上发油后易留下污渍,所以人们就发明了antimacassar(由 anti和macassar 组成)。antimacassar是一种装饰性布料,可以套在椅背上作吸油之用,从而保持椅子清洁。现今,一些住家、火车车厢和飞机内仍在使用antimacassar的纸制椅罩。
又是一个地名变名词的案例,还加上一层反转,还是德语里的Sofaschoner更简单易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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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las 地图册
在古希腊神话中,阿特拉斯(Atlas)是泰坦神族(Titans)的巨神之一。因为他企图推翻宙斯的统治,所以被罚以双肩扛天度其余生。地图绘制家墨卡托(Gerardus Mercaror,1512—1594)曾采用阿特拉斯擎天图作为一本地图册的扉页插图,该地图册于16世纪末出版。后来atlas就被用来指称地图册。
在建筑物中,atlas(复数形式是atlantes)指的是男像柱,它们被用作上横梁的支撑柱。而caryatids(复数形式是caryatides)指的是女像柱,源自希腊语Karyatides,指的是希腊城邦卡黎亚(Caryae)的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Artemis)的诸位女祭司。
Atlas → Atlantes,特别的复数形式,不过atlases好像也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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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one 补偿
该词表示为所做的错事感到愧疚,并补偿过失。它源自 16世纪产生的一个名词 atonement,用以表达"at one"的状态(at-one-ment)——即与上帝保持一致。后来这种“协调”之意转而表示对错事进行弥补。
德语里表达类似含义的是一个长词:Wiedergutmachung,有修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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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ty 疯疯癫癫的
batty 形容某人言行古怪或有点疯疯癫癫。该词可能源自短语have bats in one's belfry。人们认为安布罗斯·毕尔斯(Ambrose Bierce,1842—1914)在 20世纪初第一次使用了这一短语,指的是钟楼里的蝙蝠。每当钟敲响时,蝙蝠便会疯狂地乱飞,就好像一个疯子心神不安、胡思乱想一般。
类似的词还有batshit(极不合理的),可能源自apeshit(像猿猴一样因为愤怒或兴奋失去控制),以及squirrelly(可能源自松鼠般的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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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ggar 乞丐
该词可能源自 12世纪比利时神父兰伯特·伯格(Lambert Le Bègue)的昵称,即“结巴兰伯特”(Lambert the Stammerer)。他在列日(Liège,今比利时东部城市)创建了一个女修道会,修女们被称作Beguines。她们过着简朴的、半世俗的集体生活。会员无须立誓,并可拥有私人财产,还可随意返俗。后来又出现了类似性质的兄弟修道会,成员被称作Beghards。他们拥有共同财产,但不允许拥有私人财产,所以他们中有不少人靠救济金为生,无自尊可言。故而,Beghards 一词保留了下来,并变成了beggars。
所以说,beggar并不是源自beg,而是从一个人名变成了一个群体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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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rb (印在书籍等护封上的)推荐广告
该词指简短的广告,尤指出现在书籍封面上的广告。它系美国幽默作家、插图画家吉利特·伯吉斯(Gelett Burgess,1866—1951)为推介他的新书《你是庸俗之人吗?》(Are You a Bromide?)而创造的。
20世纪初,美国小说的封面上通常会印一张美女照吸引读者。伯吉斯对此进行了恶搞,把一幅他称为"Belinda Blurb 小姐”的美女照印到了护封上,画中的小姐一副病殃殃、无精打采的样子。他这样做是为了希望“以她的封面为护封广告,以期终止此类广告”(blurbing a blurb to end all 封面为护封广告,以期终止此类广告”(blurbing a blurb to end all blurbs)。自此以后,人们便常将 blurb 一词同书籍封面上的广告联系起来。
看来腰封宣传真是一件历史悠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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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ycott 联合抵制
boycott a person,organization,etc.指拒绝与某人、某机构等有业务关系。该短语除了具有“不同意”的含义外,也常指试图强迫他人、机构等接受特定条件的某种手段。boycott 一词出自查尔斯·肯宁汉·杯葛(Charles Cunningham Boycott,1832—1897)上校,他是一名土地承租管理人。
杯葛在退役后,受雇于厄恩伯爵(the Earl of Erne),管理爱尔兰梅奥郡(County Mayo)的地产。1880年,爱尔兰土地同盟(the Irish Land League)试图进行土地改革,倡议地主削减佃农地租,并声称凡拒不执行此倡议的地主应遭驱逐。结果杯葛因为拒绝减租而立即遭到驱逐。他的工人被迫离开他,商人拒绝给他供货,他的妻子也受到了威胁——他不得不携妻子仓皇逃往英格兰,以躲避迫害。英国历史上第一次“联合抵制”的事件就这样大获成功。
主要的西方语言基本都沿用了boycott,只不过在拼写上各有调整(并加上了动词词尾),如法语boycotter、德语boykottieren、意大利语boicottare、西班牙语boicotear、世界语bojkoti…可怜的杯葛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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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wse 浏览
该词指随意浏览书刊杂志等。它源自古法语brost,原义指鹿、羊等动物食用的嫩苗、嫩叶和嫩枝。所以该词既保留了“吃叶”这一本意,又具有了“悠闲地择取事物”这样的比喻义,如浏览杂志中的段落,或慢悠悠地逛商店,试图找到有趣之物。
「悠闲地择取事物,试图找到有趣之物」,这个意象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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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gle 入室行窃
someone burgles a house指某人入室行窃。动词 burgle 源自名词 burglar,也就是说,burgle是个逆成词——即去掉已知单词的后缀以形成另一相关词语。比如,人们以为以 -ar,-er,或 -or 结尾的名词是由已知动词加上"doer"之类的词尾构成的,这就使 pedlar和editor 被误解为是由 peddle和edit 分别加上相关词尾衍变而成。
其他逆成词还包括 commute(commuter的逆成词)、diagnose(diagnosis的逆成词)和televise(television的逆成词)。
关于删出来的逆成词,还有哪些,可以参考这个列表:https://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English_back-forma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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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sman's holiday 有名无实的假期
该短语指照常工作的节假日。据说在 20世纪初,伦敦很多公共马车的司机非常喜爱他们的马匹,为了确保顶替轮班的司机对马儿好一点,他们在休息日作为乘客,坐上自己的车子,以确保马儿被照管妥当。
对当代新媒体、广告等行业从业者同样适用,Mad Man's Holi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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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ortle 咯咯地欢笑
chortle指满意地笑或被逗得直笑。这是英国作家卡罗尔(Lewis Carroll,1832—1898)在他的童话《镜中世界》(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1872)中造的一个词,由 chuckle(抿着嘴暗笑)和snort(哈哈大笑)缩合而成。squawk 一词也是由卡罗尔所造,现在亦广为使用,它是由 squeal(尖叫)和squall(哇哇叫)综合而成。既然把两种意思“压缩”成一个单词,卡罗尔便把这样的单词叫做 portmanteau words,portmanteau在当时是一款时尚的旅行箱。
造词大师刘易斯·卡罗尔,类似的还有slithy(lithe+slimy),现在「混成词」就叫做portmanteau,不过目前逐渐被blend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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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rwig 蠼螋
该词指蠼螋,它是一种小昆虫,身体尾部长着一对螯。该昆虫得名自古英语ēarwicga:ēare指耳朵,wicga 则指昆虫或甲虫。根据过去流传的迷信说法,这种昆虫会爬进梦中人的耳朵,然后又钻进人的大脑,故得此名。作为该词一要素的wig可能也与 wiggle(扭动,蠕动)有关。在其他语言中,这种昆虫也有类似的名词:如法语的perce-oreille,字面意思为“刺穿耳朵者”;德语的Ohrwurm,字面意思为“耳虫”。
「蠼螋」的读音是:chyu sou,两个典型的形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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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vesdropper 偷听者
该词指窃听者。eaves指屋檐,在阴沟和排水管还未发明之前,屋檐能够使雨水滴到屋子之外。雨水所滴之处曾被称为eavesdrip,后衍变为eavesdrop。而檐下滴水之处靠近窗户,正是偷听屋内人说话的理想场所。
太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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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ctricity 电
古希腊人已经了解了电这一能源形式。他们发现,通过摩擦琥珀可产生静电,吸引稻草和其他很轻的物质。该词源自英国科学家威廉·吉尔伯特(William Gilbert,1544—1603)根据希腊语ēlektron(琥珀)所创的electricity 一词。吉尔伯特以其在磁学方面的开创性工作,尤其是他的论文《磁论》(De Magnete,1600)而闻名于世,被称作“电力之父”。吉尔伯特也将 electric force(电力)、magnetic pole (磁极)等术语引入英语。
在奉行纯化政策西方语言里,对「electricity」这个词总要进行一番再创造。比如冰岛语里的rafmagn = raf(琥珀)+ magn(力量),等于把希腊语词根直译了一遍;匈牙利语的villamosság源自villám(闪电);最有意思的是芬兰语的sähkö,1845年由物理学家Samuel Roos创造,源自动词sähähtää(短暂发出嘶嘶声)和säkenöidä(冒火花)的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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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lligentsia 知识阶层
该词指社会中对文化艺术、政治等感兴趣的知识分子阶层。追根溯源,它源自拉丁语intelligentia(感知力或理解力)。令人好奇的是,intelligentia是从俄语中借用而来的。它在俄语里指“俄国革命”前社会上的那些“有志于知识性活动”(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第2版)的一群人。20世纪的前25年,该词进入英语中。
俄语的原文是интеллиге́нция (intelligénci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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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er 激光
激光能产生高强度光或其他形式的电磁辐射,在切割硬物、全息图、电信、手术等方面用途广泛。laser是一例首字母缩略词:起初它名为lightwave amplification by stimulated emission of radiation(受激辐射式光频放大器),各单词首字母组成 laser。由于全称���述累赘而形成缩略词的其他科学术语还包括:AIDS(艾滋病),源自 acquired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radar(雷达),源自 radio detecting and ranging(无线电探测与测距);及sonar(声纳),源自 sound navigation ranging(声音导航与测距)。
一般能组成音节的缩写词能容易独立成词,比如NATO(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NASA(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GIF(graphics interchange format)、不过USA就没人念成u-sa;此外音节也可以组合,例如Gestapo(Geheime Staatspolizei),翻译也很妙:盖世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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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 厕所;盥洗室
loo 为口头语,尤指英式英语中的厕所。在几种词源解释中,最有可能的有两种。其一,一个英国人试图发法语le lieu(地点)的音,have time off in lieu 中的lieu 常发音为loo。其二,它是Gardy loo的缩写形式。在还没有下水道的年代里,家庭主妇们把夜壶倾倒至窗外的街道上时会发出“Gardy loo!”的警告。Gardy loo 在法语中写作gardez l'eau(小心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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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 = l’eau,没毛病。
mesmerize 迷惑,迷住
someone is mesmerized by something指某人为某物神魂颠倒,仿佛受了魔咒或被催眠了一般。mesmerize 出自奥地利医生、催眠师弗朗茨·安东·梅斯梅尔(Franz Anton Mesmer,1734—1815)之名,他是首位将催眠术运用于医疗的人。梅斯梅尔出生于奥地利,后来在维也纳行医。他认为自己行医之所以成功,源于他使用磁铁作为催眠工具。
尽管那些被他治愈的病人给予他莫大的支持,他还是被奥地利当局从维也纳驱逐出去,于1778年移居巴黎。在那里,他的治疗技术变成了时尚。
1784年,路易十六任命了一个科学委员会调查他。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梅斯梅尔是个吹牛皮的骗子。他不得不逃离巴黎,在瑞士默默无闻地度过余生。他相信他的成功是由于超自然力量的帮助,而今天,我们都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催眠技术。
又一个人名进入词典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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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on 蠢人,笨蛋
该词现主要是表达某人很蠢的一种粗俗的方式,它原本有精准的科学意义。1910年,在美国低能研究学会(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the Feeble-Minded)的一次会议上,美国心理学家亨利·戈达德博士(Henry H.Goddard,1866—1957)建议用此词指心理年龄在 8和12 岁之间、智商在 50和70 之间的精神不健全人士。该词源于希腊语mōros(愚蠢)。
这个词现在不够政治正确,某些情况下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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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新闻;消息
该词指广泛传播的有趣或者值得关注的事件。常有人以为这个单词来源于指南针的四个方向:北(N)、东(E)、西(W)、南(S),因为新闻常常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其实该词的来源并不复杂:中古英语中该词的拼写是newes,模仿的是古法语noveles 或中世纪拉丁语nova,意为“新事物”。人们之所以认为该词的来源与指南针有关,估计是因为有些报纸习惯在报头放上地球的图案,并在上面加上指南针的四个指向。
「这个单词来源于指南针的四个方向:北(N)、东(E)、西(W)、南(S),因为新闻常常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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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e 好的;美好的
恐怕没有哪个词的词义像 nice 这样变化如此之大。现代英语中该词表达赞同之意,有“好”、“美好”的意思。该词源自拉丁语nescius(无知的),13世纪传入英语,表示“愚蠢的”。其意思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14世纪时,它为“放荡”、“好色”之意;到了15世纪,则形容“害羞的”;16世纪时,它又指“吹毛求疵”或“细微差异”:a nice distinction(精细入微的区别)和a nice point(敏锐地指出)等现代词组中仍保留了这层含义。直到 18世纪,该词才具有了现代意义。
Nice的意味今天依然很微妙,有点像微信里的微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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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
该词用以表达肯定的态度。对其来源,众说纷纭,其中有两个主要的观点。有人认为该词代表oll korrect,是all correct的滑稽拼法,造于1938年。另有人认为Old Kinderhook的首字母缩写才是OK的来源,Old Kinderhook 即民主党人马丁·范布伦(Martin Van Buren,1782—1862)的出生地,后来也成了他的外号。马丁曾于1840年参加总统连任竞选,OK 俱乐部就是为了支持他的竞选而成立的。他后来落选,所以当然不 OK 了。
不管该词起源为何,它和它的变体 okay 已经深深根植于英语和其他语言中。正如斯图尔特·弗莱克斯纳(Stuart Flexner)在其著作《我听见美国在说话》(I Hear America Talking)中所言:“OK是最流行的典型美语。它短小精悍,琅琅上口。在美国,它每天的使用频率高达上百万次。世界其他国家的人不但自己用OK,也凭此判断那些说 OK的就是美国人。”
OK才是真正的世界语,连世界语里都有个词叫ok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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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omatopoeia 拟声词
该词指象声词,是模仿它所代表的事物或行动的词。如buzz(嗡嗡声)、crash(碰撞声)、hiss(嘶嘶声)、moo(哞)、sizzle (嘶嘶声)。模仿描写对象声音的诗歌也是象声的,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是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的《钟声》(The Bells):
Keeping time,time,time,
In a sort of Runic rhyme,
To the tintinnabulation that so musically wells
From the bells,bells,bells,bells.
合着一种北方神秘的旋律,
合着那悠扬快活的丁丁锳锳,
铃声流出那小钟般的银铃,
丁锳,丁锳,丁锳。
该词源自希腊语onoma 一词,由 onoma(名称)和poiein(制作)组合而成。
拟声词这个话题,本身就够写无数篇论文了。这里只说说几个新造的拟声词,比如乔伊斯在《尤利西斯》里造的:tattarrattat,用来形容敲门的声音;60年代的《蝙蝠侠》电视剧,在战斗场景里,屏幕上会出现漫画风格的拟声词:wham!, pow!, biff!, crunch!, zounds!;漫画作家Don Martin经常自创拟声词,比如thwizzit,是表现「从打字机中拉出一张纸的声音」,粉丝们甚至还为此编了个字典,记录这些拟声词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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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lindrome 回文
该词表示“回文”,即顺读和倒读都一样的单词、短语或句子。它源于希腊语palindromos(再次跑了回来),其中 palin 表示“反过来再来一次”,dramein 表示“跑”。最早的回文是由古希腊人设计出来的。英语回文词的例子有 Hannah(人名:汉娜)、level(水平)、minim(微量水平)等。英语中最长的回文词是redivider(重新划分)。拿破仑曾说过:
"Able was I ere I saw Elba."
“在见到厄尔巴岛之前,我本无所不能。”
还有 19世纪的一组对句:
Dog as a devil deified.
Deified lived as a god.
魔鬼一般的狗被奉若神明,被奉若神明的它如神一般生活。
最长的回文故事有 66 666个单词,由爱德华·毕尔布(Edward Berbow)所作。它的开头是Al,sign it,“Lover!”,结尾是revolting,Isla.
这个回文故事似乎只是个传说,并没有查到类似的文本,另外这个作者似乎应该是叫Benbow而非文中的Berbow。
前面提到乔伊斯创造的拟声词tattarrattat,被《牛津英语词典》认定是英语中最长的回文词。《吉尼斯纪录大全》则认为是detartrated,一个化学术语的过去分词,意为「去除了酒石酸盐的」。
另外吉尼斯纪录还认定,芬兰语中的saippuakivikauppias(皂石供应商)是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最长回文词。
除此之外,英语中还有两本「回文小说」,David Stephens于1980年写的《Satire: Veritas》,一共58795个字母;Lawrence Levine于1986年写的《Dr Awkward & Olson in Oslo》,一共31954个字母。此外,Demetri Martin还写过一首224个词的回文长诗:Dammit I'm M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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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demonium 喧闹,大混乱
该词指喧哗吵闹的状态。英国诗人约翰·弥尔顿在《失乐园》(1667)第1册中创造了该词。弥尔顿用此词作为地狱首府的名称,而所有的邪灵都来到首府参加会议:
"A solemn Council forthwith to be held At Pandæmonium,the high Capital of Satan and his Peers."
“万魔窟是撒旦和其从众的首府,在那里将立即召开一次庄严的会议。”
该词源于希腊语pan-(全部)和daimōn(精灵)。
这个词本身就非常有庄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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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h 漂亮的,时髦的;高档的
有关它的起源主要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颇具诗情画意,认为该词源自英国人乘船定期往返于印度的时代,当时的印度还是大英帝国的一部分。为了避免强烈阳光的照射,一些乘客在往返时都要住在船的遮阴侧,即去时住在船的左舷边(port out),回来时住在船的右舷边(starboard home)。取这四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即为posh,指有地位、身份高贵的人才能付得起这样的舱位价格。虽然这种说法颇为流行,但缺少证据。第二种说法虽然不那么精彩,,认为该词源自过时的俚语单词 posh(花花公子或钱),最早可能出于吉卜赛人之口。
果然还是第一个说法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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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ot 机器人
该词指代替人类执行任务的自动机器,它出自捷克语robota(工作或奴役)。1920年,捷克剧作家、小说家卡尔·恰彼克(Karel Čapek,1890—1938)创作了戏剧《罗萨姆万能机器人公司》(Rossum's UniversalRobots),其英文版本于1923年在伦敦公演,剧名中的robot 遂进入英语中。剧中的人造机器人虽然没有生命,但却能熟练地操作机器。
形容词 robotic(机器人的或像机器人的)由美国科学家、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1920—1992)于1941年创造出来。
像中文中「机器人」这种翻译,在世界范围内很少见,不过冰岛语总能给你惊喜,vélmenni(机器人) = vél(机器)+ menni(合成词中表示「人」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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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endipity 意外发现珍奇事物的本领
该词指意外发现有趣事物的本领。1754年,英国作家霍勒斯·沃尔浦尔(Horace Walpole,1717—1797)创作了波斯神话故事《锡兰三王子》(The Three Princes of Serendip),从而创造了serendipity 一词。故事中的英雄们拥有如此才能:
"they were always making discoveries,by accidents and sagacity,of things which they were not in quest of."
“他们总能凭着运气和睿智,发现他们并没有寻求的东西。”
「意外发现有趣事物的本领」多么迷人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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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og 烟雾
smog(烟雾)是由 smoke(烟)和fog(雾)组成的混合词。1905年,在公共健康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中,H.A.德佛(H.A.des Voeux)博士创造了该词,用来形容伦敦烟雾弥漫。其他混合词还包括:binary(二进制数)和digit(位数)组成的混合词 bit(二进制位),breakfast(早餐)和lunch(午餐)组成的混合词 brunch(早午餐),camera(照相机)和recorder(录音机)组成的混合词 camcorder(摄像机),motor(汽车)和hotel(旅馆)组成的混合词 motel(汽车旅馆),以及transfer(转移)和resistor(电阻器)组成的混合词 transistor(晶体管)。
最近很火的Brexit、Megxit也是如此。其实和制英语中其实也有很多混成词,比如パソコン,就是パーソナル・コンピュータ( personal computer )的混成,ポケモン( Pokémon)是ポケット・モンスター(pocket monster)的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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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triloquism 腹语术,口技
该词指腹语,它是一种发声艺术,使声音听起来并非出自说话者的口腔。口技演员常手持一只玩偶,通过操纵玩偶使其张开嘴巴和移动躯干。该词的词源是ventriloquism,由拉丁语单词 venter(腹部)和loqui(说话)组成。过去,人们普遍认为,既然声音不是从口技人的嘴里发出的,那么一定是出自于其腹部。
一直没有搞懂腹语术是怎么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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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tamin 维生素
该词指维生素,它是一种有机化合物,是保持身体健康和成长的重要物质。1912年,美国生物化学家卡西米尔·冯克(Casimir Funk,1884—1967)创造了该词。起初,冯克把它拼作 vitamine,由两个拉丁单词 vita(生命)和amine(氨)组成,当时人们以为维生素中包含了氨基酸。但后来人们发现,维生素中并没有氨基酸,遂去掉了vitamine 中的e。
还是喜欢另一个翻译「维他命」,当真是形神兼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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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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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yplot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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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陲之恋(六)
第二天,我才见到了我那个背信弃义逃跑的小伙伴。这家伙一见到我就打听我是怎么回来的,丝毫没有内疚。我简单地把编好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他深信不疑地替我庆幸。我突然想操他。我邪恶地瞟了他一眼,感觉他长得实在不入我的法眼,还是算了。我在想,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和这么个丑八怪玩得这么好!我发现我突然不想理他,对这个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我心里有太多事不想告诉他了。他没心没肺的问我对面森林里有什么,我生气地说有狗熊!他没发现我生气了,还逗着问:狗熊没吃了你呀?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可不就是被狗熊吃了嘛,嘴上却说,狗熊告诉我它喜欢吃自私的人。这个傻b啥也没听明白,还在那傻笑。我发现我俩的智商差的太多,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他还是个小屁孩儿。小屁孩儿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他昨天晚上梦见和人亲嘴儿了,问我做没做过这样的梦。我满心不屑地想,亲嘴算个屁,大爷我比那更厉害的事都做过了,嘴上却说,没有。于是小屁孩儿开始得意地向我传授他的成人经验,什么用手撸丁丁可以流出白色的液体,而且非常爽,什么女人会定期拉血,还有他那些幼稚的性幻想。我毫无兴趣地听他白唬完,又假装佩服地称赞他懂得多。这家伙兴奋了,准备再说些他自己认为更猛的,我赶紧打断他,问他作业做了多少。这句话就像是灭火剂,他瞬间就熄灭了,忧心忡忡地小声说少得可怜,又反问我怎么样。我不想借给他抄,就说也差不多。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不和他有难同当。我还说因为过河的事我爸动了怒,叫他这些时候别来找我,免得被我爸轰走。这家伙信以为真,只好答应。最后我还是念及旧情,告诉他比目鱼作业肯定写完了,可以找他去借。他高兴地感谢完我的大恩大德,就直奔比目鱼家去了。他走后我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既想找个人说说话,一起玩玩,又不想找他。可是我和别的同学关系都没有他铁,突然去找人家太唐突。瓦西里哥哥又没有消息。二丰哥比我大太多,又不是非常熟,肯定不爱理我。我感到孤单沮丧,心烦意乱,不知怎么就登上了河堤,去看对面的木头房子。对面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根本就没有人。我们这一侧有人下河游泳,另一些人穿着泳衣坐在河滩上休息。我很想再找机会过去看看又不敢,只好坐在河堤上干着急。我想来想去,决定先躲过这一段儿再找个时间偷偷过去。为了不暴露真实意图,这段时间必须十分听话,认真学习,才能麻痹敌人伺机行动。我感觉自己正在斗争中成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有点事就火烧屁股似的急猴子了。我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开始独立思考,特立独行,沉得住气,立足长远。我一边无耻地自夸着,一边下了河堤,朝家走去。 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闭门不出,除了写作业就是玩命看外语。父母看到我的变化都很奇怪。他们猜来猜去,最后的结论就是我被毛子兵吓着了,觉得外面是危险的,所以不再出去乱跑。起初他们很高兴我能坐下学习,但很快他们就担心我心里留下什么阴影。他们开始劝我适当出去活动活动。我才不出去活动呢,没有时间,没有人玩,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们这个小镇方圆只有两公里多长,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农田。我真奇怪,我是怎么在这个两公里多的大监狱里快乐地度过这十几年的。现在我只想呆在家里,如饥似渴地学习外语。瓦西里哥哥像一个巨大的宇宙,他取代了我对这个两公里多大的小镇的兴趣。这个大宇宙填满了我所有的兴趣。噢不!不是所有,还有一点是留给二丰哥的,从那天在庄稼地看到他俊朗的裸体开始。但二丰哥好像只喜欢女人,他那根漂亮的丁丁是留给女人的,我只能在洗澡时过过眼瘾而已。只有瓦西里哥哥,在意我,喜欢我。他那深情的眼神,声嘶力竭的丫留不留街比亚都是给我的。而我清楚地知道,打开这个属于我的大宇宙的钥匙就是外语。这门过去我很讨厌的语言,瞬间成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必须掌握的东西,不管它有多难学。我从没对学习什么下如此大的功夫。为了弄懂我不明白的地方,我甚至去请教了住在街东面那几个又老又胖的毛子老太太。这几个老太太很久以前就入了中国籍,成了少数民族。由于长期与祖国隔绝,她们的母语已经退化了很多,经常颠三倒四的,自己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对我来说,她们的水平还是高太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召集日到了。我带着作业和一大堆外语问题早早来到学校。以前的召集日我也去得很早,为的是借作业抄。这次是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外语老师问问题。我的外语老师是别班的班主任。我苍蝇一样的纠缠不休,差点儿耽误了她处理班务。我看得出,她对我对外语突然发生兴趣,感到非常奇怪。由于底子太差,我的外语作业错误百出,老师也慢慢不耐烦起来。但是看着我极其认真的求知的大眼睛,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并终于不知用了多少时间讲完了我所有的问题。我感激得深施一礼。她看着我高兴地跑了,浑身都是问号。 这一天,我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伙伴也没闲着,从一到校就开始东拼西凑的抄作业,忙得见到我连招呼都没时间打。我猜比目鱼肯定只借了他一部分作业。 我听到旁边的几只小母鸡竟然在议论我,她们说我好像长大了些,比以前更帅了。我假装没听见,也不去看她们,任她们那几双色眯眯的小眼睛在我脸上瞟来瞟去。放学的时候,我走到穿衣镜前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她们说的还是比较客观的。我有点儿小高兴,于是决定搭理一下从后面连穿带蹦撵上来的刚把作业蒙混过关的小屁孩儿。小屁孩儿兴奋地从后面一个飞身攀到我背上,我讨厌地将他抖落了下去。小屁孩儿勾住我脖子,一边走一边在我耳边嬉皮笑脸地说他刚从妇女主任那借到几张黄盘,要我去他家分享。妇女主任他爸是做外贸的,总能从老毛子那带回一些“鲜货”。妇女主任经常趁大人不在家偷偷大饱眼福,然后在班上传授。久而久之,小屁孩儿就和妇女主任走得越来越近,这次终于巴结成功。小屁孩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盘,遮遮掩掩地要我先睹为快。我本来不想和他去,可是看到封面过于火辣,是一个露脸帅哥的大丁丁插到逼里一半,于是改变了主意。但我没像往常一样和他勾肩搭背地走,只是任他勾着我的肩而已。 小屁孩儿家没回来人。我们打开电视,拉上窗帘,心惊肉跳的画面出现了。这张碟确实不错,不光器官看得清楚,还照顾到了脸上的表情。最关键是那个男的长得很帅,操得又猛,把小屁孩儿看得“我操”“我操”的直呼过瘾。我静静地用手捂着裤裆,一边看一边把那个男的和瓦西里哥哥对比:那男的更大一些,瓦西里哥哥更帅一些……我知道,我和小屁孩儿关注的主角儿是不同的。我感觉我俩越来共同语言越少,我甚至不能告诉他我喜欢看谁,还得假装和他兴趣一致。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不自在。我们在看第二盘的时候,他家门响了。吓得小屁孩儿赶紧拔掉插头,打开窗帘。我也跟着紧张了一下。小屁孩刚把电视调到电视节目,他妈就进来了。我礼节性地问好,发现他妈不是很欢迎我。我猜他妈一定认为过河是我怂恿他家孩子的。他妈甚至都没慰问一下我差点被毛子抓住的事。我对他妈的冷漠很是恼火,找了个理由就匆匆离开他家。一路上我仿佛看到他妈教育他说以后少和我来往。我更想我的瓦西里哥哥了。虽然这一切好像都是他造成的,但我却一点儿都不恨他。我一想起他那深情的像波斯猫一样的眼睛,还有那临别时声嘶力竭的丫留不留接比亚,就觉得他好像不是个坏人。小屁孩他妈对我的态度让我觉得有点委屈。我好想对瓦西里哥哥说说,让他抱抱我。我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又来到河边。我望着远处对岸铁架子上那个红顶绿墙的小木屋,难过得有点想哭。 哭有什么用?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励志故事。我定了定神,决定化悲痛为力量,继续战斗。我回到家,拿起外语课本……我念了几段课文之后,奇怪地发现念得流畅了许多,好多句子和意思能连接起来了。这是我发现的第一个大进步。我信心百倍,继续乘胜前进。 之后我学习得越来越有兴趣,进步也越来越大,用官腔来说,就是从胜利走向胜利了!我还去镇上唯一的一个书店买了一本日常用语300句,每天都拿出来读几遍。十几天之后,我已经可以流利地朗读所有我们学过的课文和那本300句了。 这十几天,我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到河堤上去看看,但是没有一次看到对面有人活动。我的焦虑也随着外语的进步而逐渐高涨,我开始想象各种的可能性。我开始仔细回忆那天告诉他的电话号码,确认那些数字都没有翻译错。我想,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记住。 这一天,我正拿着电话试图浏览外国网站,看看我能看得懂多少。可是我们的墙太伟大了,搜到的好几个网站都打不开。好不容易打开一个,我刚要看,电话突然响起来,我一哆嗦电话差点掉地上。我仔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黑河。我极度兴奋又失望下来。如果是瓦西里哥哥,那应该是个外国号码。我漫不经心地划拉了一下,说声“喂?”,对方用一种奇怪的口音说“妮浩”。呀!是个外国人!我虽然不能听准这个声音是谁,但足以听出他是个外国人。我的血一下子涌上头顶,激动得顾不上回一句你好,就迫不及待地问对方是谁。对方好像没有听懂,又好像听懂了,老半天才一字一板地回答:我,对岸,你的……天啊!一定是瓦西里哥哥,一定是他!!我激动得颤抖着问:“你是瓦西里耶夫……吗?”我本来想在名字后面加上哥哥二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方显得有点惊讶,但激动地回答:达!达!我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攥着拳头,高兴地抽了半天。然后我想起我可以试试说他们的话,看看他能不能听懂。于是我把刚才的话翻译了一遍:接比亚 咂务特 瓦西里耶夫?对方立即回答 达!达!我突然想到这种问法太过于生硬,于是又换了一句又问了一遍:得诶 瓦西里耶夫?对方好像有点儿笑着继续回答 达!达!然后又故意用一个非常完整的句子回答 灭尼亚 咂务特 瓦西里耶夫。哼!竟敢笑话我。我心里想着,却乐得合不拢嘴。双方沉默了一小会儿,我突然想起应该问问他现在在哪,他说还在那。我乐坏了,就这样用蹩脚的外文和他秃噜反仗地聊上了,我感觉他也很激动。大约聊了几十分钟,他的电话响了几声,我赶紧告诉他欠费了,然后对方的电话突然掉线了。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总算是联系上了!我高兴得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抱起枕头亲了好几口。 平静下来以后,我开始回忆刚才我们说的话:他就在对面的小房子里;房子里还有一个人,他们俩轮流负责警卫;他也在学习中文,但是非常吃力;他希望我再过去找他,但要趁那个人不在的时候,还要注意躲避我方的哨所,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告诉他我就住在他对面;正在刻苦学习他们的语言;我也想再过去,不过理由是给他送回毛巾和短裤;后来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他,我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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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alaundryfan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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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雪
洛杉矶的这个冬天冷得出奇。
路易听到钥匙捣进锁孔的声音,锁转动了一下便弹开了,门却没有被即刻推开。路易知道是他起了疑心。对于这栋独居的住宅,它的主人从来都是上好两道锁。
不一会儿,哈里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路!你真要把我吓死。”他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并打开剩下的灯。“为什么你不事先发个短信?”
路易扔开抱在怀里的靠枕。“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或许你会从新闻上得知我来的消息。”
“我懂了,”哈里转过身,双手撑在椅背上。“你还在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病了而生气。”
“我没有。”
“你当然有。”哈里偏着头看着他,摆出那幅“哦拜托还来吗”的表情。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为什么你不事先发个短信?”路易鹦鹉学舌,“你知道那些媒体怎么报道的,我差点以为你命不久矣。顺便说一句,你这顶毛线帽蠢透了。”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为短信,也为我的帽子。”哈里摘下围巾,把外套挂在门后。“你吃晚饭了?来点肉酱面怎么样?”
“想讨好我怎么也得用披萨。”路易跳下沙发,娴熟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哈里猫下腰把一盒鸡蛋从购物袋里掏出来放入冰箱,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即视感:这就是他无数次想象过的画面。厨房,哈里,和一盒鸡蛋。
“我不是来这里数落你不懂保暖得肺炎的。”当他们都坐定在自己面前的一份简易晚餐后,路易说。“我只是,嗯,我想通知你,我考虑好了,决定转幕后。”
“什么?”哈里停下叉子。
“就是这样。”
“路易,你不能、不能确定——”
“我想好了。就这样。我知道这是看起来不负责任的决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都想过,想过几千次。这是一场赌注,我已经准备好放弃筹码多的那一头。”
“那另一头呢?”哈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易咬着下嘴唇,等了几秒。“结婚,跟你。”他快速笑了一下,“当然,如果你同意的话。”
“现在你才是该要被送医院的人。”哈里重新低下头,搅动他的面。
“你知道我没在开玩笑。”
哈里站起身走向壁橱。“啤酒还是葡萄酒?还是你更想喝威士忌?”他们若是想把对话进行下去就必须来点这玩意。
“葡萄酒。”
他们沉默地喝了一杯。
“我累了。我对这一切厌倦了。”路易先开口了。永远是路易先开口。“我刚过了三十三岁生日,也许是时候了。多少年了?十五年,我在这个圈子里十五年,我呆够了。”
哈里点点头,他们确实呆够了。不过他说的是时候是指什么?转型,还是婚姻?
“正在做的第二张专辑我很喜欢,比第一张更喜欢。它更私人,是我自己的东西。卖得好不好,拿了多少奖,我根本不会在乎。”路易捏着杯脚,摇晃着那脆弱而精美的玻璃制品。“然后我发现,其实你不用在乎那么多。你知道吗,去年夏天我确诊了轻度抑郁,被助理拖着马不停蹄地见医生。如果不是为了见医生我根本连床都不会下。‘让我烂下去吧’,是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声音。然后几轮疗程后,我痊愈了,难以置信。不要自责,我谁都没有告诉。现在已经没事了。”
哈里心头一震。他毫不知情。他们一年比一年联络少,而去年他在各地开巡演,他们几个月没有见面。他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各自忙于工作。他和路易从来不是那种在一段关系中作出太多承诺的类型,这个圈子里没有人是。如果说十余年的职业生涯教会了他们什么,就是不要期待,更不要让别人期待。
路易不急不徐地继续着,显然他是打好了腹稿有备而来。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老实说,从二十岁之后,我从没想过我会在四十五岁前走进教堂,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它不像什么我能做出来的事。但当有一天,我在家里的沙发上头痛欲裂地醒来,打开手机看到的第一条新闻是你和某个模特在哪里被拍到,然后我又睡过去。这吓到我了。不是绯闻吓到我,而是我发现我根本不在意。不管它们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在意。我应该吗?我不知道。”
哈里止不住回想起他第一次尝试和路易以外的人交往的时候。十八岁?还是十九岁?他不是认真的,当他和对方躺在一张床上,胸膛起伏着静待呼吸平复的时候他这样想。他不会把这一切变得认真的,只是性而已,这只是性。他瞪着天花板,反复对自己说着。
狗仔和记者的速度没有赶上他主动结束这段关系。铺天盖地的报道中,他敲开路易的酒店房门。他们甚至还在巡演途中。
“别恨我。”他知道自己听起来有多像乞求,但他更害怕路易能窥听到他心里的话。他说不出口。 
路易抬眼看他。“我不恨你。”他柔声说,然后抬起一只手圈住哈里的手腕,将他拉进屋。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关闭。 
“我永远都不会恨你,Haz。”
可这只让一切变得更糟,哈里痛苦地闭上眼睛。接着他感觉到路易捧起他的脸颊。他的掌心湿漉漉的,可能刚洗过脸,或是哭过。又或许是哈里自己在哭而他没有意识到。他不敢睁眼看他的眼睛来求证,值得庆幸的是路易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压缩距离,给了他俩一个拥抱。两股节奏不同的心跳声清晰可辨。哈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床边的。他坐了下来,而路易细瘦的手指仍压在他手腕内侧的脉搏上。他喉头发酸,接着他听见路易的两只膝盖跪到地毯上的闷响。这一切太过了,让他无法承受。他像溺水者一样忘记了如何去呼吸。就和他此时此刻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无意让这一切公之于众,” 路易的声音将他和回忆扯开。“甚至家人都可以不请。不在英国,随便什么地方。不要牧师,不要戒指。一纸证明,只需要你同意。你也可以拒绝,这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这当然会。”哈里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他清了下嗓子。“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是的。”路易眼睛一眨不眨。
“那好,”哈里一瞬间觉得是在听录音带里的自己开口。“你想定在什么时候?”
“明年冬天。”
三个月后,路易·唐姆林森将在第二张专辑的巡演结束后暂停公开活动的消息被刷上了推特趋势。不登陆社交网络已经成了哈里的习惯之一。他时常觉得他对这东西来说太老了,尽管他才三十出头。是可以考虑结婚了,这倒很适合他。这是姐姐杰玛给出的评价,在她接到哈里的电话后。
“所以这是他退居幕后的原因?”
“我想不是。他只是……不想继续了,仅此而已。”
“不管怎样,我只希望你们俩能过得开心,好吗?”她听起来足够真诚。
“好的。当然。谢谢你。”
“爱你,拜。”
哈里的手机亮了一下表示着通话结束。他没有进行别的操作,于是屏幕很快淡了下去,和周遭令人心安的薄薄的黑暗融为一体。告知姐姐让整件事一瞬间变得不可思议地真实。他抬起左手,拇指摩挲着无名指的尾部,想象着那里套上一个金属圆环的触感。不,不是他平日会戴的那些设计略显浮夸的装饰戒,它们太宽了,而且过于沉重。他设想的是一个不超过两毫米、轻若一根羽毛的环形戒指。不会俗气地镶上宝石或钻石,但或许会在打磨得同样细腻光裸的内面刻上一行字。他会刻什么呢,一定要问路易的意见……
他触电似的把手臂甩回床上,床板吱呀一声发出抗议。
过于简单了。幻想这些事情是如此轻易,仿佛做到它们也不必费吹灰之力。这样的轻易刺痛了他。本不该如此的,就像一个陷阱。这些年他们如同最莽撞却也最小心的猎人,对这个陷阱讳莫如深,却也只是在兜圈子而已。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安全区域就在五十码外,而他们从未向它走去。
哈里摸回手机,在手中转了一会,思索着也许应该给路易发个消息,甚至打个电话。嗨,别被网上那些言论气到;或是晚上好,什么时候有空,能见个面吗。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现在是他的未婚夫了,而他甚至不知道路易身处大西洋的哪一边。
就在这时,屏幕亮了,23:51的时间显示下方蹦出一条最新短信。
醒着吗?两周后日内瓦,给你留了个座位。来看看?
陌生号码,没有署名,但哈里知道只能是一个人。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他如约去了路易的巡演。正如他所说的,和他的新专辑保持了一致风格,强烈的私密性。没有从地面往上垂直九十度时而喷水时而喷火的玩意,也没有举着纸板尖叫的年轻姑娘。大部分时间台上都只有路易一个人。观众们安静听他唱歌,给自己做钢琴伴奏——哈里不知道他是否从Two of Us开始便如此熟练地掌握了这门乐器——不像是演唱会,更像是参加一场葬礼。毕竟这是他们中绝大部分人最后一次见到他。
哈里坐在离得最远的包厢,看着路易从舞台左边一边唱歌一边踱步到右边。他没穿他惯常的宽松运动服,而是选了一件过长的黑色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包裹的他身形更加瘦削,像一只伶仃的影子。那些他前不久才听过的旋律晃晃悠悠地飘来。哈里和太多人劝过他少抽点烟,并不奏效。但他一开口,那熟悉的声音仍然能把哈里拽回那些逼仄的录音棚里的日子,他盯着路易的侧脸,认真听他完成他的唱段。快节奏的工作很快打消了他们的新鲜感,不再是五个人挤在闷热的录音棚里,而是谁醒着谁去。哈里看着台上的路易,无法控制地回想起有一次他从录音棚出来,迎面撞见在外头一个人小声练习的路易。他双手揣在兜里,重心在脚掌和脚跟之间来回切换。
演出还没结束哈里就从里面逃了出来,保安多瞥了他两眼。
第二天,他们坐在琉森湖畔,看着桥上的人来人往。阴雨的天气并不能浇灭各国游客的热情。
“把它当作一次旅行。我好爱瑞士,这是一个美到不真实的国家。”路易说。
“如果没那么冷就好了。”哈里用吸管喝了一口面前的朗姆酒。没有人会不认同路易的后半句话。风吹动岸旁斜插着的旗帜指向灰色的天空,天鹅显然比他们更能吸引人们的视线。
“我曾读过一本书,书里的女主人公突然有一天早上醒来,无征兆地开始怀疑生活。你猜她最后是怎么治好心病的?她来到瑞士,体验了滑翔伞。”路易说,“读完我有种看了一部过长的瑞士旅游广告的感觉。你来了这里,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哈里笑笑。“这种地方并不存在。”
“要我说,她怎么能���受在乘坐滑翔伞飞向雪山后,回到开着私家车上下班的生活呢。”路易说罢吃掉了盘里的最后一片培根。
那么你现在想要滑翔伞,还是私家车。
哈里倏地将手伸过去,盖住路易的手,后者局促地四下看了看。“我不确定有没有——”
“不重要。”
路易瞪大眼睛,哈里不得不承认他也被自己这句话吓到了。
“路,我们还没有好好谈过这件事。”
“什么?”
哈里摇摇头,收回手,拢了拢头发。他非常确定这是至少三年来他们第一次在哈里或路易的房子外触碰彼此。
“关于,嗯,我们要,结婚。”他试着语调平稳地说出这个词,失败了。
“我们可以回去谈。”
“不,我是说,我想告诉你,我们不用谈了。”
路易作了一个“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的表情。
“我能看出来,路。上次在我家你提出来的时候,我没有,呃,给出太多回复。我能看出来你并不放心。你在等我主动开口,但同时你也知道我是……总在考虑该怎么开口的人。你很矛盾,可我不想让你陷入自我怀疑,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很感激,路,真的��我只是……我爱你。我一直都——”他哽住了。他想把脸埋在胳膊里,接着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小男孩。
“我知道。我也爱你。嘿,听着,你可以随时——”
“我需要说的是,”哈里调整呼吸,“我知道我们出了一些问题,我们向来最不缺的就是问题。但我从没有一秒怀疑过我们之间的事,路易,从没有。很多次我想道歉,但我知道我守不住承诺,不如避免二次伤害。”
“我知道,我知道。”路易轻声说,“没事了,好吗?没事。”
他们四目相对,安静地坐了一会,只听得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这张桌子上方的沙滩伞上。
  第二天一早,哈里和路易在瑞士见面的消息意料之内地爬上了娱乐新闻的版面。不管是哪个幸运鬼拍到了这些不那么清晰的照片,他显然还没那么幸运,因为镜头没有记录下他们两手交叠的情景。照片上的他们看起来只是一起吃了顿饭,讲了几句话。又或者是他们俩谁的经纪人已经买断了拍照者,让他不要把那张引爆网络的照片曝光。哈里掂量着那该是一串多长的数字。
当哈里晨跑回来时,路易已经离开了酒店。他检查了一下手机。
去下一站了,早餐在你的床上。好多爱。
L。
就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用上床代替交流,用距离填满空洞。因为如果没人是占理的一方,那就不要理论。越来越多的沉默,越来越粗暴的动作。一种发泄的方式。
哈里把牛皮纸袋装着的早餐甩到地上。当他们还是团队活动时期,人人都恨演出完的大巴,在鼓膜被乐声和尖叫震得发疼中走向黑暗中安静等待着他们的大巴。那该死的帘子后面睡觉的地方甚至伸不直腿。但毫无疑问他们需要它。
他曾以为路易是他永远可以回去的地方。几年间构成这句话的条件变了又变,而它却神奇般地一直成立。但哈里知道一切都可以被证伪。
哈里抓起手机,快速地敲下一行字。
不要明年冬天了。下个月怎么样?
“还有十分钟就要过探视时间了,我们必须请您抓紧时间,先生。”她忙着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根本顾不上抬眼瞧他。
“好的。”哈里说。去他妈的探视时间,他想。
往里走然后右拐,左手边612室。右拐612室。612。哈里默念着前台护士给他的指示。一扇扇紧闭着的米色房门在他的视线边缘闪过。他想砸烂每一扇,冲进去,对里面的无辜的可怜人大吼大叫。他没法不注意到自己的腿在发抖。
“哈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病房外的座椅上直起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利亚姆问。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是他的丈夫。”哈里粗声粗气地说。
“他已经睡了。”
“那正好,因为我也没打算进去。”他看向利亚姆眉头紧蹙下的双眼。“他没让你们通知我,对不对?他特地强调了不要告诉我,对吗?”
利亚姆缓慢地点了点头。
“真不幸,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是他丈夫。”哈里重复了一遍,跌坐在椅子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他喃喃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洛蒂和其他家人每天下午来,奈尔和泽恩也来过了,昨天。”利亚姆说。“他不想别人晚上留在这里。我刚抽出时间,所以……”
其他家人。哈里嗤笑一声。“好。”他猛地站起来,“我改变主意了。”说着他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病房里灯已经关了,只剩监测器的几点小灯在漆黑中兀自闪烁着。空气中弥漫机械,药,和消毒水混在一起的气味,令哈里生厌。这里闻起来完全不像路易的家,路易的味道。
一阵床褥和枕头的摩挲声。哈里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隐约看见路易坐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没睡着。”哈里说。
“你把我吵醒了。”
“你听起来一点不像刚醒。”
“为什么你不开灯?”
“不想让你发现我在哭。我是个坚强的人。”
路易的眼睛在暗中闪闪发亮。哈里知道他在微笑。
“哦,省省吧。快过来,坐到我身边。”
“护士会把我轰走的,马上要过探视时间了。”
“去他妈的探视时间。”路易说,“他们没资格让你滚蛋,因为你也病了。你爱我到死。”
哈里咯咯笑了两声,走到他身边坐下。“不治之症。”他捏了捏路易的手,它们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小。
“我能亲你吗?”哈里问。
“当然,我又没罩着什么傻兮兮的呼吸机。”
哈里向前倾去,即使在黑暗中他还是能轻易找到路易的嘴唇。他给了他们一个轻捷而短暂的吻,就像十五年前他们第一次做这事一样。
他们分开后,路易说,“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来真的,路?”哈里叹口气,“你真的相信能骗过我?欢迎来到21世纪。”
“我以为你不上网。”
“不错的尝试。”
“说真的,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想知道。”
哈里故作回忆。“半年前。”
“哈,这就是你决定把登记结婚的日期提前的原因。”
“不。是因为我意识到你根本没打算和我结婚。”
路易没有说话。
“别编了,你知道我不会信的。”哈里小声说。
“我从没想过你会答应。”路易吸了吸鼻子。
“错了,错得离谱。”哈里把他轻轻揽进怀里,鼻尖蹭着路易柔软的头发。“你和我一样非常清楚我不会拒绝。拒绝的人是你。”
“闭嘴,我恨你。”
“知道了,我也爱你。”
一阵细小的震颤从路易身上传来。哈里慌忙地以为他哭了,然后发现他是在笑。于是他也笑起来。直到护士进来催促哈里离开时他们还在笑的浑身颤抖,在她抱怨他压歪了插在路易身上的一条管子时依然在笑。
伦敦此刻的冬季和上一个夏天一样温暖得反常。
哈里明白得并不晚,路易从来不是难猜的类型。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他难以接受。但世事如此,接受与否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想知道路易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怎么能在发出请求后又给出一个他十分确定到达不了的日期。起初哈里觉得这是路易报复他的众多方式中的一种,又或许他真的如他所说,没想到他会应允。然后他又列出了其他可能性,不论哪一条都足够把他从里到外撕裂。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个季节的伦敦街头十个人里有八个都穿着黑色外套,行色匆匆,像某幅名画里一枝枝模糊而仓促的树干。没有人会过于显眼,哈里庆幸这一点。他现在很难去在意相机的出没,也很难去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他本能地屏蔽大多数东西,好让潮水般无边际的痛苦涌上来的次数减少一些,好让每个晚上睡眠将他吞噬地快一点。这样他就不会一阖上眼,耳边只响起路易说的那句“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路边几个孩子突然爆发出欣喜的尖叫,向天空挥舞着手臂。下雪了,哈里这才发现。那纯洁的晶体打着旋儿飘落下来,一转眼就消融在地上,却悄无声息地织起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的地毯。
变冷了,雪也下的更大了,它们纷纷扬扬地洒在他的头发上,围巾上,睫毛上。哈里仰起头,循着它们来的方向。于是有几片落在他的唇上,带来一缕寒意。雪在亲吻他。哈里止不住地为这个想法微笑起来。
他闭上眼,沉醉在雪花带来的温柔的触碰之中。只是当他想热切地回应时,它们已经融化,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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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iemoskystuff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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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
1. 他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清醒的感觉,以至于他刚睁眼时都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 他从睡眠舱中坐起身,舱门是打开的,狭小而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其他物品,空荡荡的空间就如同他的大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他的四肢沉重,不灵活的手指把睡眠舱上的按钮全部按了一遍,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后他确认了自己的苏醒源于睡眠舱的停工。 他走出睡眠舱,踉跄地推开房间的门—— 迎接他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待他的双眼适应了光线,他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色,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海水。 他似乎身处一座海上岛屿的丛林中,身边茂密的绿色植物与远处血红色的海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知道海水不该是这样的颜色。 “你是谁?” 他的头顶穿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名年轻的女孩坐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穿过枝叶洒下来的阳光正好漏过她的两腿之间,为短裙下的风景添上一道圣光。 他呆然地重复:“我……我是谁……?” 少女笑了,轻盈地一跃而下跳到他的面前:“你可真奇怪,突然从遗迹里走出来,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摇头。少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与短裙,他下意识想避开目光。 少女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也太奇怪了,我第一次见到胸这么小的人。” 他又下意识护住胸口,心想,那当然,因为我是男人啊! 少女继续说:“你的身下还有我没见过的部位。” 他倒抽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从醒来后就赤身裸体,马上又改为遮住下半身。 “你干嘛挡住!快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是男人,当然没有胸,下面那个是阴茎!” “男人?阴茎?” 少女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他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转身回到睡眠舱里。 “算了,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不记得了……” “那这样好了!”少女抓住他的左胳膊,指着上臂侧面印着的一行号码,“我们都是按照数字起名的,既然你这里有现成的数字,就叫你19吧!顺带一提,我叫50。” 他低头看了眼胳膊,上面有一排纹身似的数字:00019 50说要带他去见其他人,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丛林中。 他取下一片巨大的树叶围在腰间,50又说他真奇怪,为什么只遮下面。他满腹狐疑,这个地方的女孩子都这么没有常识吗? 他的疑问在抵达目的地后得到解答——居住在这个沿海小村落里的全是年轻女性,外表年龄从15岁到30岁不等,女人们身着相同款式的背心和短裙来来往往,目之所及不见一名男性。 “这个孩子是谁?” “她为什么穿着树叶?” “她的胸好小。” 女人们把他俩团团围住,他站在人群中心不知所措。 “他下面还有没见过的部位!”50不由分说一把扯掉了他腰间的叶子。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怪的配件,有什么特殊用途吗?” 他捂住脸,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耻。 人群发出就惊呼:“哇,这个东西竟然立起来了!” 此时他更加怀念刚苏醒时的睡眠舱了。
50带他去见村落里的长老,人们都说长老是这里最年长懂的最多的人,也许能给他一个答案。 长老住在村子最深处的房子里,她的外表仍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只是与50相比动作迟缓了很多,浑浊的眼神中饱含沧桑。 “你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你知道自己是‘男人’?”长老问他。 “对……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你醒来的地方是古时留下的遗迹,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接近过那里了,也许在你沉睡的这么多年间世界发生了许多变化吧。” 他回想醒来后发生的这么多事,认同了长老的观点���陌生的艳红色海水又一次浮现在脑中。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若隐若现,仿佛隔着浓雾观看远方的景象,他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叫嚣着海水应该是蓝色的。 需要多久地球上的海水才会从蓝色变成红色呢? “您知道我大概睡了有多久吗?” “我猜至少有五千年吧。” 他心底一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与50并排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尾,船已扬帆,顺风驶离狭小的港口,50冲岸上的女人们挥手道别。视野里的海岛越来越小,最终变成远方的一个点,悄然隐于暮色中。 “好啦,19,你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说不定到了首都就能找到你的同伴啦。” 笑容满面的50转头安慰他。 长老建议他们前往首都。她说首都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一座岛屿,那里保存着���千年前的遗迹与古代科技。自从古时大陆被分割成无数独立的岛屿后信息便不再流通,这里的人谁也没去过首都,也没人前往过离附近的群岛更远的地方,她们只能猜测也许在遥远的首都还有‘男人’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呢?你离开家人真的好吗?”他问——我也是有家人的吗——他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我们没有家庭,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而且我很早就想去首都了,长老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安排我和你同行吧。”50大大咧咧笑着,“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为了表达感谢,这一路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难为情地。 ——如果他的身上没有穿着50同款的背心和短裙就更好了。
2. 19和50在海上航行了数日。 他们乘坐的小船简单朴素,功能俱全,之前用于和其他岛屿的交易,斑驳的船体无声诉说岁月的痕迹,与伤痕累累的外貌相反,内室被用心打理过,看起来干净又舒适。 整艘船呈小型游艇结构,封闭的驾驶舱内有自动驾驶系统和导航,操作起来并不复杂,驾驶座后方有一张小沙发,19和50轮流驾驶休息,舱室的外部顶端是一排太阳能发电板,50解释她们生活中的电力主要来源就是太阳能。下方的船舱是储物室,用来存放食物和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岛上的特产。 他们携带的食物只有岛上奇形怪状的水果,50说她的食量很小,多晒晒太阳就能补充能量了,因此大多数的食物都分给了19。 最初的几日19时常一整天沉默不语,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每当他试图唤起自己的回忆都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雾气,曾经属于他的记忆遥远得仿若前世。他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进入到睡眠舱里?他沉睡了多少年?这个世界上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认知的世界是怎样的,只能对现状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维和。 好在他的同行人总能打破他的独自忧伤—— “刚才我们路过的岛上有我的朋友,她叫05,和我的名字正好相反,我们又是好朋友,很有意思吧?那个岛上的人经常会和我们来往,我们之间会互相交换收获的果实和织布,05会制作很可爱的图案,她说那些图案是参考了她们岛上遗迹里的雕塑,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是每座岛屿的遗迹只准本地人在长老的许可下才能进入,看不到真的好可惜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名为50的少女从驾驶座前转过身面对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话,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才回过神来,刚才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啊,嗯……” “你刚才其实没有听我说话对不对?其实也没关系,我本来就喜欢跟别人讲话,有时候我说的话自己也不记得。岛上的人早就习惯了,你可能需要点时间就会适应啦!” “这样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你一定会有不懂的事情吧!你看起来对我们的生活一无所知,之前还问我海水为什么是红色的,然而我也不知道答案,它本来就是红色的呀。”50说完咯咯笑了,“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就多问问我吧,说不定就会有我可以回答上来的内容呢!” “……说的也是。” 他感觉之前一直压在胸口的烦闷稍微缓解了,也许在女孩如太阳般的热情下不论怎样紧闭的心房都会被她敲开吧。
3. 一路上19看到了许多将一小部分身体露出海面前行的生物,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某种生活在海里的生物,直到一次他们遇到一只全身浮出海面的个体他才看清那个生物的模样—— 身躯是一颗接近圆形的肉球,在需要的时候会从肉球中打开一个口伸出某个器官,有时是嘴巴,有时是肢体。 “那是什么生物?”他问。 “现在世界上仅存的种族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另一个是她们。”50说完看了眼他,补充,“现在看来也许还有第三个——就是你啦!” 他惊讶地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心里又怀疑起以前的世界是这么空旷的吗? 他们又航行了几天,这次他在海上看到的怪物们身上都背着某种东西、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她们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从某个荒岛上收集来的材料吧。” “什么材料?” “建造宫殿的材料。” “宫殿?” “你很快就会看到的。我们把她们称为‘建造者’,因为她们除了建造宫殿以外什么都不做。” 19听完一头雾水,直到当晚他们路过了50口中的宫殿。 那是确实是一座巨大的宫殿,19觉得那庞然大物比他苏醒时的那座岛屿还要大数倍。宫殿的结构下宽上窄,外表光滑没有棱角,像一个伫立在海面上的巨型圆锥体。圆锥体的顶部还没有完工,不过看起来距离竣工已近在咫尺了。 “她们为什么要建造那个宫殿?” “不知道。建造者不会讲话,与我们互不侵犯,她们已经那样沉默地建造了几千年。谁也不知道宫殿建成后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座建造中的宫殿,据说首都里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呢!好想去看看呀——” 19茫然地望着海面上背着材料向宫殿前行的建造者,难以想象那样精良的宫殿会出自这些肉球外观的怪物之手。 “既然建造者不会讲话,那他们怎么知道宫殿的制造方法呢?” “建造者都听从一个Alpha的命令,统领这个星球上所有建造者的Alpha就在首都的宫殿里,但是从来没人见过她——当然这些也是听说的。也许Alpha根本不存在,建造只是刻在她们基因里的本能呢?啊!好想知道更多的未解之谜呀——” 50的语气里满是对首度的向往,听起来恨不得明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19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又远远望向宫殿高耸入云的顶部,感觉那建筑像一座蓦然矗立在海上的大山。
4. 他们抵达了一座热闹的岛屿,50说这里是贸易之岛,周围的岛民都会来这里进行以物换物的交易。 不出意料贸易之岛上的人们也全是年轻女性,她们身着的服饰总算有了变化,除了背心短裙还有一些其它的简单款式——然而就是没有裤子。19早就想脱掉这条小短裙了,他主动去换了一条到脚踝的长裙。 “你会很热的。”50提醒他。 热也比走光好啊——19心想。刻在他骨子里的道德观念和羞耻心并不能接受自己作为男性却穿着随时可能露出屁股的短裙走在人群里,哪怕周围的女人没人会在意。 他们用水果换了一些加工后的食品与可饮用的液体,50说他们带来的特产是稀有物品,要留到首都再使用。 于是他们在岛上四处打听关于“男人”的事情,人们都对此一无所知,还会对19投以好奇的目光评价他的外观真奇特——为什么你的头发很短、声音很粗、脖子上有凸起、胸还这么小? 他脸上苦笑着,心里回答:因为我是男人啊! 他们在贸易之岛上停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们在人们的引荐下见到了这座岛上的商贸会长。她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但神态比长老还要沧桑,灵魂与肉体的不协调感冲击着19的认知。 “在我年轻的时候,‘男人’是传说里的存在。”她开口,声音沉稳不失威严,“传说中男人与我们相似却又不同。那时的世界上有我们、男人和动物,所有生物一起平等地生存。然而某一天起男人从世界上消失了,逐渐动物也消失了,最后世界只剩下了我们、建造者和植物。” “您知道男人从世界上消失的原因吗?”19急切地问。 “传说没有答案,只有后人的猜测。说法有两种,一种是男人主动离开了这个星球,另一种是男人被人为地消灭了。” 19冒了一身冷汗,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恐怕这个星球上曾经发生过规模最大的种族屠杀。 会长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这也只是我们这种偏僻小岛屿上的传说,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连知道男人的人都不剩几个了,说不定在首都会有不一样的说法吧。” 19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小心地开口:“请问……您今年贵庚?” 会长年轻貌美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用与那外表不符的沧桑语气回答:“哎呀……再过几年就要过千岁大寿了。” 震惊的19转头看向身旁的50,50感受到他的视线,笑嘻嘻回答:“你问我吗?快200岁啦!” 他又一次跪在地上。
5. 离开贸易之岛后的几天19比以往更加沉默,他还没有完全消化掉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50已经将近200岁这件事实。 诚然,他失去了自己进入睡眠舱前的记忆,但是就像他潜意识里明白海水不应该是红色的一样,他的潜意识同样告诉他这里女性们的年纪不是正常的。 越是了解现在的世界,他的内心就越焦虑。他迫切想要找到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来抚平心中的不安。 50早已习惯了19的沉默,一整天过去全然没有发现对方的烦躁,或者说她生来就缺乏对他人情感的感知能力,依然我行我素地喋喋不休讲着话:“我今天突然想到,莫非这你生活的时代女人和男人会像我们和建造者一样生活吗?划分界限互不侵犯?如果是那样的话也难怪大家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啦。可是你又为什么会睡这么久呢?难道是像会长说的一样男人离开了这里把你忘记了吗?” 50的这句话点燃了19,他第一次在醒来后冒起一阵肝火,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妄作评价。” 其实他的心里拼命否认那个可能性,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遗忘的人。 50还是没有发现他的不悦,笑逐颜开拍起手来:“都到晚上了,你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轰隆—— 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自己心里爆发的声音,过了半秒天边闪过一道惨白的光,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船舱外的雷声。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他发现那雨点是黑色的,入夜后呈现深红色的海面迅速被雨水染成浑浊的墨色。 海浪愈发汹涌,早些时候50已经观察到风雨欲来提前收起了帆,常年生活在海岛上的人们对自然天气的变化异常敏锐。此刻小船随着浪潮剧烈颠簸,掀起的巨浪好像随时会把他们吞没,19的脸上瞬间写满担忧担忧。 “不要紧,这点浪我们的船不会翻的。”50信誓旦旦说。 暴风雨持续着,一波浪潮过后一只建造者留了在他们的甲板上。 那只建造者巨大的身躯如一条脱水的鱼扑棱着,球形的体型此时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中间的开口像被撕裂了一样持续扩大。 “那只建造者……” “她在借用我们的甲板繁殖。” “繁殖?” “建造者虽然能在在海里活动,却无法在水中进行繁殖,有时她们就会像这样借用我们的船。” 19再看向窗外那只建造者,从她撕裂的口中出现了一颗比建造者小很多的肉球,肉球被一层血色的薄膜包裹着,新生的肉球与母体之间连接着一根血管一样的器官。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通过血管源源不断送入新生儿的体内,于是新生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与此同时刚分娩完的母体则愈发衰弱。 “新出生的建造者需要从母亲的身上获取营养。”50解释道,看得出她对面前的状况习以为常。 “母亲会死吗?” “一般不会啦,但是这只建造者已经很虚弱了,也许这是她的最后一次繁殖。在她死后她的孩子会吃掉她的身体,跳过青少年的阶段直接成为成年的建造者。” “这样的繁殖方式……太残忍了。” “从我有记忆起她们就是这样繁殖的,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母体将死前,很难遇到的,你的运气不错呀!” 50拍了拍19的背。19回忆起对方一直用女性代称指建造者们,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建造者……只有一种性别吗?” 50反问他:“性别是什么?” “那个……性别就是把人区分成像你一样的女人、和像我一样的男人。” “那肯定是没有啦,不管是我们还是建造者,以前都没有见过男人呢!” “可是,建造者是如何孕育小孩的?” “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呀。” “……那你们呢?” 50的眼神天真无邪:“我们?我们不用繁殖,我们是被工厂制造出来的。” 看着对方纯真的模样,19也不禁怀疑起自己:莫非我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6. 暴风雨过后他们的船偏移了航线,被浪潮推向了一个偏僻的岛屿。 地图和导航系统暂时失灵了,50摸着脑袋为难地表示虽然她保证了不会翻船,但是系统的损坏是预料外。 雪上加霜的是,她完全不懂如何修理船只。 “没办法,总之先去岛上找人帮忙吧!”她的心态一如既往地乐观。 他们下船往远处村落模样的方向前进,与其它岛屿相比这座岛明显冷清多了,一路上他们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如果不是村落那头升起了炊烟,19简直要怀疑这里是座无人岛。 视野里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村落里四处是看起来多年未修缮的破旧房屋,稀少的住民三三两两在村庄里缓慢地走动,在发现了异乡人的造访后欣喜地向他们搭话。 “我们这里快一百年没有外人来过了!” 人们一开口19便明白了为何这座岛如此萧条。居住在这里的女性都有像长老和会长一样的维和感,她们永驻青春的肉体里居住着衰老的灵魂,零落的人群中唯有50的眼中闪着属于年轻人的光芒,而其她人的眼神就同这破败的村庄一般灰蒙蒙的。 和其它地方相同的是,不论19走到哪里他一定会被好奇的人们评头论足。 “这个孩子有点奇怪呢。”“对呀,和我们的区别好大。”“难道是很远的工厂制造出来的吗?” 19在心里唉声叹气,他只能安慰自己早点习惯吧。 他们被带领去见村中的长老。长老的居所是整座村里外观最新的一栋,看得出来这里被人们仔细地维护过。 一进门他们看到窝在一把摇椅上的长老,她看起来还是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老态龙钟,19感觉她恐怕比贸易之岛上的会长还要年长。 50表明了他们的来意,长老和蔼地允诺这就派人帮他们修船。 “为什么这里没有年轻人呢?”19问。 “我们的制造厂500年前就停工了。”长老淡淡地回答。 “怎么会,竟然那么早就停工了!”50惊呼。 “我们的村落曾是这片海域中第一批繁荣起来的贸易岛之一,但自从制造厂停止后便逐渐衰落了,可能大限已至了吧。” 大限已至——19咀嚼这个词,难以想象这些永葆青春又长寿的女性会以何种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 “您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19又问。 “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男人了。我知道男人在这个星球上真实存在过,你的出现就是证明。我听说男人消失的原因是地球不再适合他们居住了,不过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传说里。我想,你的身上一定掌握着重要的线索吧。” 19想到自己身上唯一的线索就是胳膊上的那串数字:00019。 那是什么的编码呢?其中有什么秘密吗?然而在他失忆的现阶段就算想破脑瓜也想不出什么。 “去首都吧——”长老说,“这座星球上最长寿的万年古城里一定会有答案。” 当天他们在村中度过了一晚,那一夜19辗转难眠。 关于死亡的事情盘绕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无法散去。他必须得面对这个从醒来后就一直逃避的可能性:他曾经认识的人们早已死去数千年。 他一边想找回记忆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恐惧着当他回想起一切后面对旧识们的死亡。 孤独感化作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第二日他们的船修整完毕,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来到港口欢送他们出海。 19五味陈杂地与人们道别,船只发动后缓缓驶离这座衰败的岛屿,他心头关于死亡的阴霾却不曾离开。
7. 他们多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重回航道。一连数日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有时他们会遇到其它船只,50会主动接近对方打听他们现在的位置;偶尔他们会路过宫殿,看到许多背着东西成群结队行动的建造者,相同的外形下有些宫殿的规模看起来更大或更小,共同点是它们都呈现出即将完工的形态,只差顶端的最后一颗尖头。 19有气无力地坐在驾驶座上,隔着玻璃眺望远处时看到自己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些天他产生出自己正在似乎迅速衰老的错觉,一想到就又忍不住叹气。 “为什么你最近看起来这么难过呢?” 他以为50早在后方的沙发上睡了过去,忽然冒出的提问又一次打破了他的一人世界时间。 19转过身,他看到往常总是充满活力的少女此时难得严肃,他察觉到拧在一起的眉头并不适合对方的形象。 “从我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岛上。周围的人每天都很开心,大家很少有烦恼,即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很快过去后一切又回恢复如初。我以为你的烦恼也会很快过去,但是这些天来你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了。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50认真地注视他,语气十分诚恳。 面对这样诚挚的直球发问,19有一点不知所措:“抱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的心情太复杂了,自己都想不明白……” “你很难过吗?” 19想了想,点头。 “为什么会难过呢?” 19意识到抽象的形容无法让对方感同身受,他思考了一会,试探着开口:“假如有一天你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记得,那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你。你虽然想不起以前认识的人都有谁,但是你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些朋友,而现在,她们有可能早已离世,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很多年后的世界……你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吗?” 50闭上眼睛开始遐想,她领悟了什么似的点点头,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我知道了!你觉得很孤独,是吗?” “孤独……吗。应该是的。” “如果我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我会很难过。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19点点头。 下一秒他的双手被50一把抓住,把他吓了一跳。 “如果难过的话要和我说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后心里会舒服一些,一个人想这些事情也不会有好转——这个是我从大家身上学到的事情。之前没有理解你的心情是我不好,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至少物理范围你不会感到孤独,对吧?当然啦,我也想希望你的心里能好受点儿,你可以给我多讲一讲你的心情吗?我会闭上嘴好好听你说话的。” 少女的脸近得几乎能碰到他的鼻尖,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进他的心底。 他感觉到对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她的热情像一缕阳光冲破萦绕在他心头的阴霾,照亮一片天地。 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很快又窜到他的脸上,他慌忙错开脸不去看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会和你好好讲的,不过你能不能……先松开手?” “哎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这样了。”50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松了手,她总是忘记19并不适应她习以为常的肢体接触。她又正襟危坐回到沙发上,一副准备好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说得对,自己钻牛角尖没有意义,应该和她分享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是一起旅行的伙伴——19这么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从哪里开始好呢。” 那一天,驾驶室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19一面回忆着自他醒来后感受到的点点滴滴,一面对50讲述自己的心境变化。他讲自己的迷茫、不安、对过去的好奇和恐惧、对周遭事物的不解和困惑;他讲自己无法准确回忆过去的事情,却感到现在的世界处处充满违和。他慢慢地讲着,50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起旅行了数个星期,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正在接近。 船舱外,海阔天空。
8.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岛屿与船只慢慢多了起来,50开心地说这就是他们在接近首都的证明,首都是人口流动与贸易最多的地方。 “为什么你的岛上除了你没人想去首都呢?”19主动提问。 自从那天19敞开心扉和50彻夜相谈后他的话一点点多了起来,和旅途开始的时候相比他最近很少会独自沉默了。 “其实关于首都也不全是好的传闻,去了那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有人说那里的住民早已失了心智,只知道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一不小心就欠了一屁股债,得留在那里用一辈子的时间打工还钱。反之在岛上自由自在,偶尔还能去附近的群岛玩一玩,相比之下冒着生命危险去首都太不划算啦。”50笑嘻嘻地讲出并不是那么欢快的内容。 “……既然有那样的传闻真亏你还这么想去啊!” “那有什么,比起欠债卖身的危机,还是万年以上的历史古都更让我心潮澎湃!首都是这个星球诞生起就存在的城市,一定连一砖一瓦都与众不同。据说那里的人们住在遗迹里,使用古代科技,与建造者共同生活,建造者还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宫殿!现在知道了首都里说不定还有你的同伴——男人!啊,我真希望明天就能抵达首都!” 一谈起首都50的双眼就闪闪发光,话题像打开了阀门似的倾泻不止。19心情复杂地摇头,他觉得50对首度的向往过于盲目,尤其听说了那里褒贬不一的评价后心头多了几分担忧,又想到如果不是她的执着自己也不会有出海前往首都的机会,也不全是一件坏事。 “地球上应该不会有比你更向往首度的人了。”他笃定。 “那你呢?除了首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50听了后的话锋一转,向19抛出了问题。 “我想去的地方……”19陷入一阵沉思,然后伸手指向远处:“我想去一次那里看看。” 指尖的尽头是一座耸立的宫殿。
“你可真奇怪,竟然会想到宫殿里面,我们和建造者能维持和平的关系是建立在互不侵犯的前提下,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50把船在岸边固定好,此刻他们的面前就是巨大的宫殿,一群背着材料刚上岸的建造者排着队进入门中,19先一步排到了她们队伍的末尾。 “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在船上等我。”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来都来了不进去怎么行呢!” 50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她嘴上这么说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不是很乐意。挑战从小被教育的传统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前方的建造者对他们不闻不问,两个人就这么顺着前进的队伍堂而皇之地进到了宫殿内部。 宫殿里一片漆黑。 建造者没有视觉,对他们来说白天与黑夜没有区别,同理,这座封闭的宫殿里也不需要灯光。 50打开了一盏探照灯,借助有限的光线他们窥视到内部复杂的构造——宽阔的空间划分出许多独立的小型建筑,每栋建筑前都有至少一两只建造者忙碌着,���密麻麻的人口与紧密的房屋结构聚在一起,看起来俨然像是在建设一个村落。不知道哪里传来引擎运作的巨响,混合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敲打声,宫殿内部活像一个忙碌的建筑工地。 “我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建造者……”50小声说。 探照灯的光线向上移动,他们仰头看到在很高的地方有一小束光,那里应该是即将完成的宫殿的顶层。逐渐向上收紧的环形墙壁上还布置了许多延伸出来的空间与传送用的升降梯,刚才带着材料归来的建造者搭上了一部升降梯去往最顶端。 “我们该往哪里走?”50难得没主见地躲在19背后,她显然是害怕了,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角不肯放手。 “不知道……”19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忙碌的建造者们就像没感知到他们的存在,“既然他们对我没有敌意,那就随便走走吧?” “好……!你带路!”50不由分说把探照灯塞给对方。 他最初想寻找轰轰作响的引擎在哪里,在视野有限的条件下绕了一大圈还差点迷失方向。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动。虽说人们根据外观把这里称为“宫殿”,但在19看来这里与岛屿上的村落别无二致。他猜想建造者也许有着和人一样的社会结构,每个人分工明确各尽其责,可是为什么要花费数千年建造这样一座宫殿呢? 这不是靠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就能建成的工程,她们必须先有一张明确的蓝图才能进行这般有秩序和效率的建设,那么又是谁设计出的宫殿呢? 如果按照50所言,千年来人与建造者互不侵犯,想必也少有人像他俩一样敢大摇大摆闯进建造者的宫殿里,因此这里才缺乏防范措施。建造者对他们采取的无视态度,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根本不把他们的这点威胁放在眼里呢? 19的大脑里一连冒出许多疑问,他对现在的世界越是了解就越是好奇一切的根源,他想知道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而那些都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找到答案的事情。 最后他得出结论—— “回去吧,我们还是早点去首都吧,那里一定会有答案。” 50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拽着他的衣服迫不及待冲向宫殿的出口。
9.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间空荡的大房间,四面八方被雪白的墙壁包围,他在那里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身前的桌面上摊开着一份文件,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令他头晕目眩,他知道那些文字的涵义并不重要,自己只用在下方签名就好了。 于是他提笔,笔尖即将接触到纸张前猛地停住。 对了,我的名字是——
19惊醒的同时从沙发上跌落。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后勺,现在还是深夜,今晚不是他的夜班,他发现此时本应在驾驶座上的女孩不见踪影。操纵台上显示自动驾驶系统一切正常,他望向窗外,在甲板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晚上好。”19也来到外面,站在50身后轻声打招呼。 “……呀!你怎么醒了?啊,我不是在偷懒!我就是稍微休息一下!”50惊讶地转身,下意识为自己没在驾驶一事辩解。 19示意对方放松,打了个圆场:“没关系,我偶尔也会这么做。反正都是自动驾驶,出来休息一下也好。” “真的吗?我竟然从来没发现。”50用胳膊肘顶了下对方揶揄,同时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深夜的甲板上共处。 就算这个星球的海水变成了红色,夜空还保留着他潜意识里应该有的模样。深色幕布上一轮明月高挂,海面也是黑暗的,看不到地平线的痕迹,灿烂的繁星洒满天幕,星辰的光芒投在海上闪闪发光,他们仿佛身处无尽的太空。 19见身旁的少女难得有点安静,于是问:“你在想事情吗?” “也不全是。刚才一想到快到首都了就坐立难安,想着要不试试能不能从这里看到首都的宫殿呢——当然啦,什么都看不见。”50嘿嘿一笑,说起不着边际的内容。 “这么黑的夜晚,视野很不好吧。” “所以就当做看星星了。” 他抬头望了眼星空,在数不清的光点的环绕下产生一种他们正被无数星星淹没的错觉。 “今晚的夜空确实很美。” “是一直都这么美。”50自豪地纠正,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她又沉默了一下,看起来在酝酿有什么想说的事情,而后有些难为情地浅笑着开口:“其实呢,以前在岛上我很少有机会出海,无所事事的时候经常会在高处眺望远方寻找首都。一开始是用眼睛看,后来用望远镜看,还为此专门找材料制作过加大倍率的望远镜,每天都在看啊看,总以为视野里的某个点就是首度的宫殿。你醒来的那一天我就在做这件事,那棵树是岛上的最高点,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爬到树顶,以为站在高处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低头却看到了你。” 19回忆起他们的初遇,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画面竟是少女裙下的圣光,他连忙打消这个念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嗯,原来是这样。” 好在50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长老不希望我去首都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那里很危险。” “还有别的理由吗?” “我是岛上最年轻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在我出生之后,制造厂就停工了。” “停工?”19听到这个词,吃了一惊。 50点点头,平静地说出骇人听闻的事实:“我出生的那一年,周围群岛所有的制造厂都停工了,从此再也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 他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是世界上诞生的最后一个人?” 少女没有否认:“至少在我们那片地区是这样,世界范围的不确定,说不定在首都比我更年轻的也大有人在呢。不过可使用的资源一年年紧张,老旧的太阳能设备频繁故障,大家不得不想办法减少能源的使用,年长的人都说以前的生活更轻松。所以岛上的每个人都清楚,这颗星球快走到尽头了。” 19拼命眨眼试图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他抬头看了看美丽而宁静的夜空,又看了看环绕他们的静谧的海水,他不敢相信这些景色也会又尽头,一如他最初难以相信永葆青春的女人们也会死于自然衰老。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去修理制造厂吗?” “制造厂的技术是古代科技,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也没人能理解它的运作模式。每个制造厂会自动计算当地的环境数据来控制人口,通常至少每隔100年就会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但是在我之后所有制造厂都再也没有运作过,至今已经快200年了。拜它所赐,我一直是岛上最年轻的孩子,所有人都很���爱我,所以我也能理解大家不希望我去首都冒险的心情啦。” 50说得一派轻松,事情与她无关似的。反而是19听了后比当事人还难过,他皱着眉头,不想把话说的太直接:“如果,我是说如果,连首都的制造厂也停工了,世界上没有新的孩子被制造出来,再过很多年你也会衰老,到时候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也许会成为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亲眼见证这颗星球的毁灭。” “你难道不害怕吗?” “以前确实害怕过,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与其担忧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度过今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去首都就是我的第一步,之后我想周游世界,好好看看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你不觉得这个计划很棒吗?” 她笑嘻嘻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喜欢的食物,与沉重的话题形成巨大反差。 19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过去他一直认为50只是一名不懂人情世故又不成熟的少女。这一刻他才明白,50面对生与死的态度远比自己豁达。 他想象着一个画面:几百年后,当地球上的一切都风化成残破的废墟,50只身一人在荒凉的遗迹中漫步,肆虐的风沙扬起她的裙角,灰暗的天地间唯有她是鲜艳的。 ——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心情在心里扩散,19知道自己既无法为对方做什么,也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事实。他难得主动做出肢体接触,一言不发抱住了50,是一种无言的安慰,也是对自己悲伤的掩饰。 50笑了笑,反过来轻拍他的后背。 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他们在宇宙中航行。
10. 抵达首都之前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通往首都的必经之路——海关群岛。 海关群岛是从四个方向围绕首都的四座岛屿,每座岛上都沿岸修建了巨大的港口,凡是想去首都的人都必须在关卡处寄存船只,统一乘坐摆渡船才可进入首都,没有得到许可的私人船只擅自闯过海关岛会遭到严重的惩罚。 “比如怎样的惩罚呢?”19听到这里发问。 “嗯……好像会被杀死吧。” “只是没有通过海关岛就要被杀死吗?!” “那可是首都啊!”50说得义正言辞。 发生过这段对话后从开始接近海关岛起19就一直紧绷着神经。50虽然是个无药可救的首都狂热迷,但是从来没有亲自造访过,她的“经验”和“见闻”建立在成长过程中的道听途说上,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 一接近海关岛他们就默契地发出感慨。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船,栉比鳞次的船只完全覆盖住了红色的海水,能容纳这么多船只的港口同样大得惊人。50小心翼翼跟在其它船后面进入了西海关岛港口,并找到了寄存船只的位置,接下来需要去做的是兑换货币。 从出发起便一直保留着在储物箱中的长老托付的特产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们合力取出来,发现那是一支做工精致的花瓶,19隐约记得他在长老的家中看到过相似的款式。 “没想到长老这么大方,把我们那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了!这个绝对能换很多货币,到时候在首都里买什么都不愁用了!这下不给大家带点礼物回去就说不过去了呀,要买什么好呢——” 还没有摸到货币50就已经开始心花怒放地计划起如何消费,一路上连蹦带跳看得一旁的19心惊肉跳生怕她手里的花瓶摔了。 “兑换货币的物品价值又是由谁来评估的呢?” “当然是首都里的人了!据说职业人士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哪边的岛屿生产的、历史价值和保存状况。能做这种职业一定非常见多识广吧!每天都能看尽天下的宝物,真羡慕啊——” 你只是羡慕一切和首都有关的事物吧,19叹了口气。 如50所言,他们在兑换窗口换来了满满一袋货币,50一接过就连忙从中取出一枚拿到眼前观察。 “快看这枚货币的成色和制造工艺,至少有500年历史了吧!经过多次使用已经开始褪色了,但是精致的印花却丝毫没有磨损!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手艺!”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向这位手舞足蹈的少女,19不由分说赶紧拖走了他的同行人,并对接下来的行程忧心忡忡。 通往首都的摆渡船比想象中还要大,能容纳上百号人的空间座无虚席,四面八方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50很快就和一行与她一样是首次前往首都的女孩们聊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分享起她们对于首都的印象。 “听说首都里有上古的遗迹!”“听说首都里有精美的古董!”“听说首都里有从来没见过的机器!”“听说首都的占地比十个岛屿加起来还大!” “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吧!”站在一旁商人打扮的女人调侃道。 “是的,你经常来吗?”50马上转向她,双眼闪闪发光。 女人自信地扬起下巴:“关于首都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首都里有男人吗?”提问的是19。 “男人?那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欸……” 还没到首都就先被泼了一盆冷水,19脸上的表情迅速黯淡下来。 女人见他低落的样子,改口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就去首都的宫殿试试求见Alpha吧,据说那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家伙,她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至今为止她还没答应过任何人的会见请求,想见到她比登天还难呢!” 女人说完独自大笑了起来。
11. 在摆渡船上他们听说首都比十座岛屿加起来还大,亲眼见到首都时19感觉这个形容毫不夸张,踏足这片土地一不小心就会忘记这里是座岛屿,产生出自己身处陆地的错觉。 他们环顾四周,数万年前繁盛过的古代都市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没有传说中的古代科技与先进的机器,巨大的废墟内部早已被掏空,后来的人们将新生的文明搬进这里,灰暗的建筑框架里摆满了外观鲜艳的商品与美酒,活像在空骨架里装饰鲜花。 首都的主干道两边支起无数小摊小贩,庞大的人流把本应宽阔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就像整个星球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一般数不胜数。人流的尽头、距离城镇遥远的地方,那里巍然屹立着一座他们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恢弘的宫殿。宫殿的顶端高耸入云,一眼忘不到尽头,而底端宽广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座岛屿。人们难以说清究竟宫殿是首都岛屿的一部分,还是首都是宫殿脚下的一部分。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只会强烈意识到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19茫然地环顾四周,密集的人群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令他失望的是,即使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目之所及依然只有年轻女性的身影。好在首都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脚步匆匆,他很少会被人侧目。在这里他有了自己不再是人群中的异类的安心感。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好……?” 原先情绪高涨的50到了这个时候也难得安静了下来:“嗯……先从为大家挑选礼物开始?我担心留到最后的话货币不够用了。” “好,有道理。” 反正都已经到了首都,急不了这么一时。 他们顺着沿路的小摊挨个参观,50认真地对着每一件商品比划:这个不行、这个太大了、这个太小了、这个不好看、这个没有用处,既然是给大家挑选的纪念品那一定要是完美的才行! 渐渐地19感觉少女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精力旺盛的状态,即使发现首都里也没有男人令他备受打击,此时受对方的情绪感染也慢慢打起精神。如果摆渡船上的女人说的话属实,那就先陪他的同行者两天,在这之后去见Alpha好了——他这样计划着。 呜—— 四周响起了某种连绵不绝的警笛声,吓了他们一跳。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主干道上人们主动朝两侧避让,凭空劈开了一条道路。 “发生什么了?”50被挡在人群后面好奇地垫脚张望。 “建造者要回来了。”有人说。 半晌功夫过后,一大批背着材料的建造者抵达海岸,她们沿着空出的主干道排成一列前行。19对第一次在宫殿和大海以外的地方近距离看到建造者感到十分新鲜,首都居民则见多不怪,每天早晚一次他们会像这样主动为建造者让出一条从海岸延伸到宫殿的道路,最后一名建造者前脚刚走后脚道路人流的开口就立马合上,集市又恢复到一派熙攘的模样。 “建造者的宫殿快建好了吧?没人好奇建成后会发生什么吗?”19问身旁的小贩。 小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答:“谁知道呢,反正与我们无关。” “有人进去过吗?” “想要硬闯进去的人都会被拦下,有的死相还很难看。” 19心里一惊,首都的宫殿竟然会有森严的防备,幸好之前他和50什么都不知道就闯入宫殿那次平安无事。 小贩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说道:“好像有人在里面和建造者一起生活,怕不是换来了什么好处吧。” 和建造者一起生活的人?这个消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原本想继续深入询问,小贩开始和一名客人争执起来,他只好悻悻然紧跟50的步伐离开。 他们顺着人流一路往前,慢慢地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显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这周围商贩的规模更有模有样了,有人把原本破旧的房屋打扮成精美的小店,人们可以在店内坐下享用食物和饮品。不过比起五花八门的店铺,广场中间的雕像更吸引19的目光。 那是一座有数十米高的石头雕像,经过数千年的洗礼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依稀还能辨认出那是一名女性的身型:她昂首挺胸,抬起的的胳膊指向远方,她的面容已严重风化,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被腐蚀过的空洞。 50还忙着在店铺中穿梭寻找礼物,19找到时机和一名店主搭上话:“请问你知道那个雕像是谁吗?” “客人你是新来首都的吧。”和蔼的店主笑眯眯地说,“那尊雕像是我们的第一任领袖,传说就是她给所有人带来了自由和平等,我们才有今天呀。” “为什么首都以外的地方都没有听说过她的故事呢?” “大陆和大陆之间相隔太远了,很多故事没能流传下来,在不同的地方又衍生出了不同的传说呀。” 19回忆起一路上他们打探到的关于男人的传说,确实每个地方的说法都有所出入。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保留下来了。”店主补充道:“传说她的名字由数字构成,因此后世的人们才会同样以数字命名,不论是哪里的人们都保留了这个传统呢。” 他这才恍然大悟,受50和其她人们的影响,他一直也把用数字命名当做常识。在他做过那个在白色房间里的梦境后隐约感觉自己原本的名字应该不是数字,却未曾想过为何现在的人们起名品味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人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了,那要如何称呼她呢?” “就是‘她��,仅此而已。” 19远远看向“她”的雕像,她抬起的手臂所指的尽头是没入云层的宫殿顶端。
12. 转眼便是黄昏,50没有找到心仪的礼物,19也没能打听到有关男人的消息。忙碌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的二人找到一间被称为“饭店”的地方用过晚餐,从未品尝过的口味颠覆了他们对食物的认知,就连一向对吃没有兴致的50都难得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后走出饭店,天已全黑,入夜后的首都呈现出和白天不一样的景色。人们在广场上架起一座舞台,一支乐队演奏着激烈的音乐,台下的观众随着台上的舞者忘我地舞动,欢声笑语中混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在五彩斑斓的灯光的映射下,这幅场景充满十足的迷乱和癫狂。 在人群的边缘,有一些小贩在兜售某种气味刺鼻的食物,小贩热情地介绍食用后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19和50狐疑地拒绝了。比起享乐,他们还有当务之急的事情要做。 “你知道首都里最年长的人在哪吗?” 这是他们方才吃饭时讨论出的策略:按照这一路的经验,每个岛屿最年长的长老都会知道一些关于男人的传说,那么首都里一定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小贩听到19的提问笑出声:“怎么可能!首都这么大,有这么多人,没人会在意其他人的年纪。” “那首都的制造厂在哪里?”这个是50的问题,她想知道首都里是否会有比自己年轻的人在。 “你可真是对首都一无所知啊,这里没有制造厂。” “首都竟然没有吗?!” “是啊,首都的人口都来自外地,就算没有制造厂每年都人口只增不减。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每个人来了首都都不想走呢。” 结束了和小贩不愉快的对话,他们闷闷不乐地拨开人群离开拥挤的广场,投入地讨论起下一步该怎么做。回过神来时他们已误入一个阴暗的小巷,与主干道和广场上的纸醉金迷形成反差,阴暗潮湿的小巷角落里堆满气味难闻的垃圾,以及,几名全裸着蜷缩着墙根的女人。 女人们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虚无,甚至没人抬头看一眼误入这里的19和50。 “你需要帮助吗?”50主动蹲下身去询问其中一名女性,而对方一言不发,轻轻瞥了她一眼又错开目光,涣散的瞳孔再度看向虚无。 “她们这是怎么了?”19问。 “快死了哦。”回答他的是一个来自身后的声音。 他们心里一惊回身,一名成熟性感的女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口,她的打扮精致,衣着华贵,指尖上把玩着一支古董烟管,里面却没有点烟。 “请问你是……?”19没有掩饰自己的警惕。 “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而已。看你们是第一次来首都的样子吧?提醒一下,不要买那些会让你快乐的食物,吃多了就会变成她们这样,大脑坏死,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就连家当被人拿光也无动于衷,只会窝在这种角落里等死。”女人说着冷冷看了眼墙角的人们,有那么一瞬19感觉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50听后一脸震惊:“既然吃了后会变成这样,那为什么人们还要买?” “脑子里只有快乐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情,不想变成那样就努力自制吧。” 女人留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19赶紧叫住了她:“等一下!请问你知道关于男人的事情吗?” 女人的脚步顿住,她这才转过来把19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被当作异类审视的感觉又来了,她的视线仿佛自带低温,19身上被扫视过的地方都开始发冷。 “男人?不知道。不过你长得很奇特呢。你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西面的岛屿来的,离首都很远……” “能在首都里见到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乐趣之一呢。”女人似乎来了兴趣,慵懒地斜倚在墙边,“你们来首都做什么?” “呃……想找关于男人的信息……” “还想找首都里有没有近200年出生的年轻人!”50在后面补充。 女人抬了抬眉毛:“以我对首都的了解,你们想找的东西在这里都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没有回答19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你们点建议吧。早点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晚一点外面可不安全。在这里看够风景了就早点回去,除非你想变成她们一样。如果实在有什么想���道的,不如试试去见Alpha,前提是你能见到。祝你们好运。” 女人潇洒地一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他们没能留住女人,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某个转角,只剩他俩面面相觑。 19和50不死心地继续在首都里四处打听有关男人和年长者的消息。街头巷尾的人们都沉浸在一种病态的欢愉中,她们的神志恍惚,面对提问答非所问。有脚步不稳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一栋建筑里冲出来撞倒他们,然后尖声大笑着跑走。也有人会突然投送怀抱,痴痴地笑着作势就要亲吻,19手忙脚乱地赶紧推开她,拉起50转身就跑。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他们精疲力竭,找了个偏僻的海岸靠着礁石坐下来休息。安静的海边只有浪潮声陪伴他们,喧嚣从很远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 “唉,首都可真让人失望。”50撑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句话会由一直向往着首都的人主动说出来,19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觉得首都不错。” “首都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50用力摇头:“从我们出发起每个人都说在首都会找到答案,我以为答案会是一踏入这里就能马上发现的东西。比如这里其实住着很多男人,有很多比我还年轻的女孩,人们的生活节奏优雅有序,我们身上不同的地方在这里被当做平凡的事情……之类的。但是现实中的首都和我想象中的画面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嘛!这里只不过是一座比较大的岛而已,到处都很破旧,人们的生活也乱糟糟的,和其他岛屿比起来这里简直冷漠得不近人情啊!” 19回忆起他们这一天的经历,不得不认同对方的抱怨:“你说得对,这里比我们想象的都糟糕多了。看来其他岛屿对首都的传说夸大其词了。” “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呆在首都里吗?”50难得没了主见。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明天再想办法好了。” “说的也是,我看看现在还有多少钱。” 50掏了掏口袋,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站起身开始在身上的每个地方摸索,一脸惊恐的同时嘴里念叨着:“不会吧……” 19也察觉到大事不妙:“难道说……” “钱袋丢了?!” 他们异口同声。
13. 夜深了,根据月亮的方向推测时间已到后半夜。19和50身无分文,连买乘坐摆渡船回到海关岛的钱都没有,钱袋很可能是被某个撞倒他们的人顺走了。现在他们决定在宫殿上赌一把,万一有机会见到Alpha会出现转机呢——50的想法总是乐观十足。 他们不熟悉首都的道路,只能朝着视野里的那个庞然大物走,看似近在眼前的建筑却又远在天边,他们已经一刻不停走了两个小时了,宫殿还是维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19甚至哭笑不得心想莫非宫殿只是他们看到的幻觉? 越接近宫殿的路就越发冷清,深夜的街上只剩他俩并排走着。 “要是我们见不到Alpha怎么办呢?”19担忧道。 “不知道啊,那样的话我们在首都里就什么新发现都没有了。”50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难过。 “你觉得我们的旅途是没有意义的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意义呢?” “因为我们在首都里什么答案都没有找到,这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制造厂。如果见不到Alpha也许就要不明不白地离开这里了。” “可是我们从岛上前往首都的过程是有意义的呀。我们经过了许多岛屿,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听说了好几个关于男人的传说,又进到了一个宫殿里……一路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意义呢?”50说着笑了起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变了很多!一开始完全不愿意和我说话,每天都皱着眉头独自想事情,我和你搭话都爱理不理的。但是现在你健谈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就觉得开心了!” “是,是这样吗。”19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醒来后的心态,也许真的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吧?或者说,他是被身边的少女影响了? “首都和我的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确实让我很失望,不过我的人生目标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接下来去做其他事情就好了!” “比如什么事情呢?” “周游世界!”50的语气又激动了起来,就像她之前讨论起首都时那般兴奋:“如果我们回程的时候不从西边走,而是继续一路向东前进,总有一天也可以回到我们的小岛,对吧?那样的旅程可以去往更多更远的地方,把所有经过的岛屿都去一遍,体验不同的地方的不同风情,认识许多新的朋友,说不定在首都以外的其他地方就会有男人呢!万一哪个岛上的制造厂还在继续工作呢?你不觉得很棒吗!” 19惊讶地眨了眨眼,当他听到之前少女抱怨对首都很失望时原以为她多少会有点沮丧,没想到她的全身上下都由乐观和积极构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快速找到了新的目标。 她说的没错,即使他们一路上把首都当作目标却没在这里找到答案,前往首都的过程绝对是有意义的。首都并非他们的终点站,而是一个经停点,从这里他们还可以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你的想法确实很棒,”他忍不住翘起嘴角,原来光是想象了一下接下来的旅行就对未来产生出无与伦比的期待,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会和你一起去的。这个一路向东的计划我们来一起实现吧。” 50到他的回答,脸上洋溢出的笑容堪比一天中最耀眼的阳光:“好呀!说好了!”
天微微亮,一夜的喧闹过去后首都终于迎来一时短暂的宁静。 宫殿入口就在主干道的尽头,他们费力地爬上一段漫长的阶梯才来到门口,与他们之前顺利潜入的那个宫殿不同,这里的宫殿门口堵着两个雕塑似一动不动的建造者,显而易见这里不欢迎外人。 也不知道与建造者交流是否有用,19硬着头皮上去搭话:“那个……我想求见这里的Alpha。” 建造者纹丝不动。 “建造者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吗?” “不知道,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成功和建造者交流的例子。” 两个人一筹莫展。 不能成功交流的话,传言中和建造者一起生活在宫殿里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19心里冒出这个疑问。 50灵光一现,指着19对那两个建造者说:“对了,他是男人!可以告诉你们的Alpha有个男人求见吗?” 建造者还是纹丝不动。 “要不要想办法闯进去呢?” “还是别了,太危险了。”19及时制止,他还记得早些时候小贩说过有硬闯的人死得很难看。 “是个明智的决定。” 第三者的声音从守门的建造者身后传来。 两个建造者默契地让出道路,一名女子的身形从后显现。 来者的长相不出众,是随处可见的五官和身型,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高高盘起,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她身上精简干练的深色制服,精细的设计和裁剪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的主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00019先生。” 女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冰冷的态度让人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你知道我是谁吗?”19听到自己被这样称呼吃了一惊,连忙问。 女人没有回答,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里面请。” 19和50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的主人只邀请了00019先生,无关者禁止入内。” 建造者应声拦住了想一起进入的50。 “她不是无关者,她是我的朋友,我想带她一起进去。” “对啊对啊,我们是好朋友,走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的!” 女人和建造者无言注视着他们,几人僵持了一阵,50先松了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好吧,那我在门口等你好了……” “我会早点出来找你的。”19也保证道。 自他从睡眠舱里醒来还是头一次和50分开行动,转身离去的一刻感觉心里有一处空落落的。
14. 一开始的部分与之前的宫殿区别不大。 漆黑的空间里有不停歇的金属碰撞声回响,是建造者在施工的声音。他没有携带照明工具,只能紧跟在女人身后生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失。 他们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而后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女人把手掌贴在墙面上,接触的部分浮现出幽暗的光芒,凭空出现的一扇门缓慢打开。门的内部是一个狭小的环形空间,墙壁与地面都使用了纯白色的材料,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们一起走进去,门又缓缓合上,随后他感到脚底开始震动,房间被一股力道拉扯着向上升起,他意识到这里是一处封闭的升降梯。 女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19这时想念起50的聒噪,他回忆起这场旅途的最初自己总是沉默地思考事情,当时对方的心情像自己现在一样吗? “你的主人是建造者的Alpha吗?”19忍不住开口询问。 女人沉默不语。 “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我第一次看到住在宫殿里的人,刚才看到门口那两个建造者很听你的话,你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女人还是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过去了许久,久到19以为这问题又被无视了,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零,”她说,“我的名字是零。”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大门缓缓开启,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门外是一间更宽敞的封闭式环形房间,与升降梯内相同,里里外外都由纯白色的材料构成。一些不清晰的记忆碎片闪过19的脑海,他似曾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房间。 “我终于见到你了,00019。” 陌生的女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发出,他吓了一跳,目光迅速锁定在房间正中间的一台机器上。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是一根柱子,外壁上分布了许多小的荧幕与操作按键,每一面荧幕上都快速闪烁着某种信息。像一台不停歇的高速计算器——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你就是建造者的Alpha吗?” 19朗声询问。 “如果那个名称就是世间如何称呼我的话——是的。”那个声音回答他。 “你的身体,难道是那台机器吗?” 环顾四周,这件空荡荡的房间里除去19和零就只剩下正中间那台机器了。 “没错。我的肉体早已死亡,我的大脑经过数字化处理后入驻这里,可以说我是一道程序、一个系统、一颗灵魂。我是星球上最长寿的存在,我在这里见证了它从兴盛到衰亡,并且终于在今天见到了你——00019。” “你知道我是谁?” “没错。从你苏醒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的动向,在这里静候你的到来。” “也就是说,你活了几万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是的。” “你如何向我证明这点?” Alpha笑了,像是从喉咙中发出的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比如关于你的身份、在你沉睡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19的呼吸一滞,他苦苦寻找的答案就在这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那就快告诉我!” “如你所愿。” 房间里骤然变暗,白色的材料是浑然天成的幕布,他仿佛置身于异空间,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眼前上演。
最先跃入五感的是明晃晃的日光和海浪的声音。 蔚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海鸟振翅飞跃头顶,一根洁白的羽毛随风落下。 咔嚓—— 方才还栩栩如生的景色刹那间消失,身处的房间变回一片了无生气的白。 门打开了,一名金发碧眼的成熟女人探头进来,她的笑容如阳光般和煦,即使打断了投影也难以让人生气。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房间正中央的少年央求道,他回过头来,有一张与19如出一辙的面孔。
15. 从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设施里。 设施里的孩子不多不少,总共不过19人,全是男孩。他是最年幼的那个,实验编号00019。 虽说他是最年幼的孩子,最年长的孩子也不过大他三岁而已。 19名男孩的种族各异,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在设施里出生,接受统一的教育和生活指导,他们在一起像个大家庭,热热闹闹的一起成长。 设施里的孩子们从未离开过这栋建筑,他们在第一节教育课上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在他出生的5年前,世界上的男人开始逐渐减少。 最初是一两名男人毫无征兆地猝死,人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紧接着是大面积的暴发,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病毒的扩散已难以控制。 这是只有男人会患的传染病,病毒会迅速破坏病人的免疫系统,三天之内身体丧失全部抵抗力的患者可以轻而易举死于一场小感冒。 短时间内全球的男性人口骤减,抗体的研究进度远赶不上病毒的扩散速度,更为讽刺的是顶尖的研究机构成员多以男性居多,活跃在业内第一线的博士们早早患病过世,一时间医学界陷入了人才荒芜的状态。 设施建立在病情最严重的那一年。 政府紧急修建了一所全封闭式建筑,在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卫生的无菌环境,机构严格筛选出了三代内无重大遗传病、基因优秀的19名新生男婴,他们的生母在设施内分娩,而后他们由这里的工作人员抚养。 设施的成立初衷是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 “你们是被选中的人,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他们的老师说道。 他坚信这里的教诲,每天遵从着设施的安排在规定的时间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他们从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连真正的阳光也不曾见过,十几年来每一天的生活都按照着设定好的日程进行,日子平淡地流逝着。
每个男孩都有一名“母亲”。 母亲并非他们的亲生母亲,母亲们正式的职位名称为“实验体负责人”。母亲们本职是研究者,孩子是她们的重要实验对象,她们会关心他们生理与心理的健康状态,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嘘寒问暖,每天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实验时进行引导、记录他们成长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数据。 他的母亲是一名温柔的人,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金发碧眼,是男孩们中公认最漂亮的母亲。 他的名字——艾伦——也是母亲为他命名的。 “我曾想过如果有孩子的话就要为他起名’艾伦’。可惜我已无缘结婚生育,我会将你看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也把我当做亲生母亲吧。” 母亲在他年幼时就一直这么说。 每周经过严格紧凑的学习与实验后,星期天是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们会与母亲一起在设施的娱乐中心度过。 娱乐中心有许多来自外面的东西(每一件物品进入设施前都要经过繁琐的消毒),玩具、游戏机、影像光盘、漫画书……好玩的东西数不胜数,等待每个周日的到来是设施生活的最大乐趣。 艾伦最喜欢的地方是环绕影厅。在纯白色的环形房间内播放360度的环绕影像,在这里他可以游览外面的世界——拥挤的城市、辽阔的草原、连绵的群山、荒凉的沙漠、一望无际的大海。每当影像开始播放他仿佛置身其中,如痴如醉地感受着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景色。 “我什么时候可以到外面去呢?”他问母亲。 “只要你乖乖配合实验,帮助大家早日完成抗体的研究,当病毒对你不再构成威胁,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母亲回答。 他相信母亲的说法,比谁都认真学习,积极参加实验,只为早一点看到外面的模样。
这样普通而又不平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13岁时。 设施里最年长的男孩——亚当——逃到了外面。 亚当的母亲发现这件事后设施里乱作一团,其他男孩被关进自己的房间禁止外出,他们隔着房间的窗户悄悄看着外面的大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前跑后。 两天一夜后,亚当被带回了设施。他被隔离了起来,住在设施最深处的病房里。 母亲告诉艾伦,他在外感染了病毒,为了其他人的健康,男孩们都不能接近那间病房。 于是生活又回到了普通又不平凡的状态,男孩中少了一个人意外的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三个月后的一晚,母亲敲开他的房门,神色严肃:“亚当的病情恶化了,今晚是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 这是从亚当出逃起的那晚过后艾伦第一次见到他。 通过隔离病房厚重的玻璃窗,他看到病房里摆放了满当当的医疗器械,那个熟悉的男孩倚靠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下的面孔苍白虚弱,他难以把面前死气沉沉的病人与三个月前还是男孩中最活跃的大哥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感染了病毒的男人会很快死去,他也知道设施里的大人用尽了所有手段才让他撑过了这三个月。 他忽然意识到了即使他们在设施里出生长大身为抗体研究的活体实验对象原来还是无法战胜病毒。 一时间有很多思绪浮现在他脑海中,过去与亚当相处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还没有这个人即将死亡的实感。 隔着视讯屏幕他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屏幕另一端的亚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是讽刺的笑容:“……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上面’的要求。” “是吗……” “但是……”亚当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十分满足:“……有活着的感觉。” 亚当讲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昏睡,次日清晨,他安静地死去了。
以亚当的死亡为开端,设施内维持了数十年的秩序开始逐渐崩坏。 即使母亲们缄口莫言男孩们也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被赋予了全人类男性希望的他们经过数十年还没能成功研制出抗体,首次出现的死者更是对整个计划的重大打击。 他多少偷听到大人们交头接耳的谈话中提到“上面的人”开始对设施的研究方针施压,似乎最近外面的世界开始动荡,抗体的研究进度刻不容缓。 没过几天每个男孩都收获了一份协议书。 白纸黑字上写满复杂的条目与难懂的词汇,写下这份协议书的人用隐晦的方式告知他们未来有可能会参与出现生命危险的实验。说是协议书,实际上男孩们没有别的选项,设施里的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签署协议过后没多久,每日的实验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再上课,不再模拟设施外的正常生活,没日没夜地和母亲们一起耗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药物从口服改为注射,强烈的副作用即使是青春期身体强健的男孩也无法承受,每一天的实验他们都在精疲力竭中倒下。 “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做实验呢?” 艾伦虚弱地躺在实验室的床上,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像在被虫子啃咬,又酸又痛。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委屈极了。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回答:“早点完成抗体的研究,你就可以到外面去了。” 早点又是什么时候呢?飘渺的理想成了他当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经过两年来严格的实验,抗体的研究进度总算有了突破,代价是设施内失去了一半的男孩。 有人死于药物的副作用,也有人死于接触病毒测试抗体效果的实验。这期间还有人不堪重负试图自我了结,却被拥有顶尖医疗技术的设施抢救回来。 在设施里出生、从小享受着优良待遇又接受高等教育的男孩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没有尊严的小白鼠,从他们签署了那份协议起过去虚伪的扮家家游戏就结束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即是抗体研究的垫脚石。 既然最后死得毫无尊严,为何一开始还要让他们体面地生活? 从母亲遮遮掩掩的态度中,艾伦察觉到设施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只是目前的他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些事,光是在这所陷入疯狂中的设施中努力活下来就已竭尽全力,只有“一定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自己。 得知抗体的研究有了突破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满心欢喜期待着一切都会变好——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人牺牲了,他应该很快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事与愿违,在那之后研究进度毫无预兆地搁置。 剩下的男孩们一夜之间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他们遵循着固定的作息起床、服药、上课、参与实验、休息。过去两年间的地狱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只有当他们坐在变得空旷的教室时才提醒起自己这里是现实。 男孩们的母亲却在这段时间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出现在设施里的次数。逐渐的,不仅是母亲们,设施里的工作人员也在减少,他们的日常被最大限度委托给了人工智能,有时走在清冷的走廊里他会怀疑自己住在一座鬼城。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母亲回来了,母亲久违的和他一起去了设施的娱乐中心,他在环绕影厅里呆了至今为止最长的一次。过去每当后面有人开始排队母亲就会打断他,这一次连排在他后面的男孩都没有了,他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艾伦。” “不可以再多呆一会吗,母亲?” “那好吧,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母亲走进影厅里站到他身旁,他看母亲的表情严肃,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外面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是的,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为什么人们要发动战争?”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利益?” “艾伦,你还记得建立设施的初衷吗?” “以健康的男孩为实验个体,尽早制作出抗体、拯救世界上的其他男性……这不是对全人类都有好处的事情吗?为什么会发生利益冲突?” “得到好处的并不是全人类,只有全人类的男性。” 他的心底一沉。 “艾伦,最初设施成立时确实寄托了全人类的希望,有了民众的支持,政府以研究资金为由大量征收税务。创始人提出了‘像生活在外面的孩子一样抚养他们、不进行违反伦理的人体研究’的原则。你们的日常通过摄像头的记录对大众公开,并接受喜爱你们的人给予的捐助。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设施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外面的大明星。” 他感到背后发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那莫非就连现在也……? 母亲见他不安地寻找摄像头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下安慰他:“放心,设施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再对外公开了。” “因为亚当吗……?” “是的。虽然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女性,外面的世界也逐渐转变为女性主导的社会,包括你们的捐助者里有95%是女性,但是你们总是谈论的‘上面的人’却都是男性。为了与病毒隔绝,他们在15年前也住进了类似的设施里,一直在那里等待抗体研究的完成。当他们听说亚当的事情后暴跳如雷,认为过去十几年的等待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我就这么说了,艾伦,那里住的都是一些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却掌握了国家最高权力的男人,他们只想尽早利用你们完成抗体延长自己的寿命。那时他们背弃了设施创始人的原则,以家人的安全要挟所有工作人员采取极端方式加快研究进度,并不再公开设施的内容,不让世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那些孩子们……艾伦,我很抱歉……我们当时没有选择……” 母亲说到动情之处不禁落泪,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哭泣。 他感到心脏被揪紧一样难受,过去两年间死于实验的哥哥们的脸庞依次闪过脑海,又想到他们的母亲也许对此一直怀有巨大的痛苦和愧疚。他也鼻子一酸,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母亲,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母亲听到这里抱住他失声痛哭。 过了会儿,母亲的情绪有所缓和,便继续说:“上个月,有黑客进入了设施的系统,对外公开了这两年的研究资料。知道了真相的世人愤怒又悲伤,人们对在研究中去世的孩子们自发举行悼念活动,并对上面的做法进行强烈抗议。迫于舆论压力,之前的研究终于得以中断,你们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还会爆发战争呢?” “原因说来复杂。在抗议活动中逐渐出现了不同的主张。有人质疑现阶段制作抗体真的是必须的吗?从病毒爆发开始至今,男性的人口只剩过去的10%,并且剩下的这部分人被政府精心地保护了起来。这20年间,外面的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发现即使没有男人,只有女人也可以维持社会的运作,甚至比过去做得更好。近几年的经济发展欣欣向荣,犯罪率连年降低,就连生育问题也在最近完成了人工受精的课题。提出这个观点的政客认为如果颠覆现在的政权,也就是‘上面的人’,社会还可以发展得更好。她的主张得到大量支持,在这个设施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人们对对掌握大权的男人们产生反感,现在外面的世界爆发了‘不需要男性’的抗争运动,要求他们下台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并逐渐上升为武力冲突,而最近,恐怕战争就要开始了。上面的人毫无胜算,马上这个世界就会成为只有女性的世界了。” “如果不需要男人的话,这里、设施会怎样?我们会怎样……?” 母亲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他:“艾伦,我们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设施的真名。这里被称作‘伊甸园’,研究项目名为《伊甸园计划》。抗体的研究只是其中之一,目前的人类没有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抗体的自信,真正的目的是保留最优秀的男性基因。《伊甸园计划》的最后一项是:当抗体的研究遇到瓶颈,将使用冷冻睡眠舱保存现有实验个体,等待技术成熟之时再启动。” “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会被冷冻了吗?” “是的,就在明天。” “我们会被冷冻多久?战争结束就好了吗?我再醒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对不起,这些我都不能保证。过去两年的过度研究虽然有了突破,但是也损失了一半的男孩,这与伊甸园的最终目的冲突了,我们不能再失去更多的人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短时间内很难会有新的进展。战争结束后外面的社会也需要时间进行重组,以目前的风气,恐怕新政府不会马上再启动伊甸园项目……我也不能保证当你的睡眠结束时我还在世上。艾伦,对不起,你只是一个孩子,是我们这些不称职的大人没有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他五味杂陈,庞大的信息量让他无法喘息,甚至无法思考这些事都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想法:我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吗?
第二天母亲陪同他前往设施的最下层。所有男孩一起清洗身体、消毒,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不同的单间。狭小的房间里除了睡眠舱以外什么都没有,摆在正中间的机械看起来活像一口棺材。 他赤身裸体躺进睡眠舱,如同他赤裸着来到世上。 他昨夜几乎没睡,一晚上想了很多东西,反正马上就要睡很长的一觉了,他想在入睡之前多看一眼现在的世界。 母亲站在他旁边,舱门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艾伦——
——做个好梦。
16. 他曾设想过许多种找回记忆后的可能性,也对自己的身世进行过上百种猜测,但是没有一种接近过刚才被唤醒的回忆。 他感到难以呼吸,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却迟迟无法流出眼泪。 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碎片交织在脑海中,他的面前依次闪过哥哥们的面孔、他们出生长大的设施里的每一个角落、研究室里冰冷的机械、母亲温和的笑容……记忆戛然而止在进入睡眠舱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距离我进入睡眠舱后过去了多久?那之后地球上都发生了什么?一起进入睡眠舱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Alpha。 “一万年。为伊甸园计划制造的睡眠舱经过后来的加固处理,功率可以最大限度维持一万年,艾伦先生,你足足沉睡了一万年。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我无法用三言两语为你解释清楚,包括其他实验体的去向,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慢慢讨论。” 一万年? 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曾听从岛上长老的话语相信现在距离自己出生的年代已度过五千年有余,在跋涉至首都的一路上他接受这件事的心理准备也止步于五千年,从他对人类科技的认知来推测那应该也是睡眠舱技术维持的极限。却从未想到睡眠舱会经由加固把这个时间维持到了一万年。 也难怪沧海桑田,世界与过去大不相同。 他沉默了许久,问:“请先告诉我,在我进入睡眠舱后发生了什么?” “旧政府被推翻了。他们的设施遭到围攻与袭击,在总领被制伏之前他启动了数枚洲际导弹与新式核武器,男权社会被颠覆的同时女性也遭遇重创,地球的生态一度陷入危机。那次被称作‘第一次大灾害’。” Alpha以波澜不惊的语气讲述着惊心动魄的往事,他听闻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为什么总领要那么做?” “男人的自尊吧。”Alpha的口吻似在嘲讽。 “……”他感到面前这台冰冷的机器身上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在轻蔑地审视同为男性的自己。 “旧政府被推翻后,女权社会正式拉开帷幕。世界上仅剩的男人们相继在数年间无法救治因病过世,除去伊甸园计划保留在睡眠舱的数名少年,世上已不存在男人。维持数千年的男权社会传统一夜间被颠覆,新政府的每一个尝试都是未知数,残留下的女性振作起来努力建设新的世界:人工授精技术、单性繁殖、生态重塑、AI开发、重工业机械……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平等繁荣。” “那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古代’时期吗?” “不,真正的‘黄金年代’是从‘人偶’大量投入民间开始的。” “人偶?” “人形人工智能机械的昵称。最早是模拟人类外形从事体力行业的机械,由于核辐射与繁殖技术缺陷的影响,新时代的新生儿普遍体弱多病,残疾率高达40%,体力行业严重人手不足,为此由新政府旗下直属的AI研究工作室研发了拥有人力技能的人形机械。获得成功后继续改进出家用人形机械在民间发售,为家庭看护与劳动提供帮助,为增加亲切感,她们有了这个人称:人偶。随着技术的提升,人偶的外形与人类无异��拥有完全模拟人类的自我意识与情感能力,可以通过太阳能和少量天然食物获得能源补给,并有长达数百年的待机能力,一时间大量人偶出现在社会上,一度人类与人偶的人口比例达到了1:1。” “等等!”这一路他多少察觉到了异状,听完Alpha的话他终于发现了答案:“你是说,她——”他指向零,“和外面的所有……女人,她们其实都是人偶?!” “没错。” “那么人类呢?!” “建造者——如果这是外面的人偶如何称呼人类的话——她们是现在的人类。” 他想到50灿烂的笑容,那个女孩真实的情感明明与人类无异,他又回忆起面目丑陋的庞然大物建造者,那些竟然才是他的同类,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人类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是核辐射吗?” “不全是。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感到困惑,事实是:这个宇宙正在走向死亡。” “……这与宇宙的寿命有什么关系吗?” “一开始科研者也认为是核辐射影响导致新生代基因缺陷,三代后的人类的体能严重下降,自然寿命大幅度缩短。这时他们开始重启伊甸园计划,引导实验体与女性性交后自然受孕。然而结果不尽人意,受孕的女性不论年龄全部流产,或产下死胎。那时的观点认为是由于新一代女性的基因缺陷导致身体无法为自然受孕的胎儿提供营养。” “重启……?也就是有人在那时就从睡眠舱里醒来了吗?” “是的。睡眠前达到17岁的实验体按照年龄从长到幼的顺序依次唤醒,那时男性病的抗体研究已搁置多年,为保护贵重的实验体,实验人员重建了过去的伊甸园设施,在那里秘密进行实验。由于自然受孕的效果不尽人意,于是又尝试了人工受孕、在机械子宫中培育受精卵、甚至取出旧时代保存下的卵子进行受精。但是没有一种方式成功,总有未知的原因导致胎儿死亡,偶有成功生产下的胎儿全数先天畸形,就如同过去男性死于未知的疾病,人类无论如何提高技术也无法突破这个难题。持续几十年的过程中被唤醒的实验体由于身心上的双重压力,精神与体能状态开始下降,精子活力大幅度减少,这时伊甸园计划不得不再次中断。” “那些被唤醒的人呢?计划中断后他们如何了?” “伊甸园计划的再启动是国家高度机密,实验体们禁止外出、禁止与外界联系,只能选择余生继续在设施中度过。不过所有实验体自发签署条约,要求对他们进行安乐死。” “……所以他们……被安乐死了吗?” “不是被安乐死,是每一个人主动要求对自己安乐死,科研人员出于人道主义,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仅此而已。” 轰地一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出离愤怒抬高了音量,渐渐地对着面前的机械咆哮道:“什么人道主义,伊甸园计划里出生的所有男孩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权!我们被监视、被观察、被命令。听从设施的安排没有自我意志地活着!需要利用的时候就被当作小白鼠研究,死了就丢弃!活下来的人连选择去死的权力都没有就被赶进睡眠舱!说什么人道主义,计划重启后被唤醒的人根本没有继续活着的选项,他们只能和死了没有区别地活着,要么就自己选择去死!每一个人都是被逼到这个地步的!” 与他的愤怒相反,Alpha依然用平淡的声音回答他:“冷静点,艾伦先生。你现在活着,就在这里。”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活着!这对其他人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压抑多时的情感全部释放。从他苏醒以来感受到的孤独、迷茫和困惑,到现在听闻真相后的愤怒、苦闷和绝望,他从未想到人可以同时被数种负面情绪袭击,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想在此时此刻把这些情绪从身体里释放。他锤击地面,他大吼,他哭喊,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怒吼着宣泄痛楚。 Alpha没有说话,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全身的力气都被呕出一般脱力,他只能小声地啜泣,任眼泪安静流下。 此前一直无声站在后方的零适时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接过来粗略地擦了把脸。 “我们可以继续了吗?”Alpha问。 “……你说吧。”他选择继续听下去。 “当时的科研者将失败归结于技术的不成熟,往后的数百年每一代科研者都在想方设法突破这层障碍,然而不论技术怎样提升也无法找到突破口,这期间诞生的新生代更加虚弱,她们需要大量的人偶看护才能维持住脆弱的生命,因病过世的比例只增不减,人类人口逐渐减少。经过当时我的计算,放任如此的话三百年不到人类就会自然灭绝。 “转机出现在动物身上。动物学家偶然发现大量动物的基因都在三代内出现突变——坏的变异。这些变异会导致他们在野外更加难以生存,降低天然存活率。就连被人类饲养在家中的宠物也是,即使采取最健康的方式照顾,动物的自然寿命仍在连年降低。这个现象很快席卷了地球上的每一种生物,种种迹象都表明由于未知原因生命开始自然消亡。 “于是政府尝试将方向对向宇宙——莫非地球之外的星球也是如此?当时的航天技术已停滞多年,也由于上述原因人类航天员的数量寥寥可数。为了寻找真相,政府又投入多年筹备了《巴别塔计划》——去往太空探索。航天员由特制的宇航人偶担当,她们只用少量的资源就可以完成高难度的宇宙研究任务,更加强壮的身体能适应多种星球的环境。宇航人偶将环绕太阳系进行数据和样本的采集后前往外太阳系,继续对银河系上的星体采样,完成后她们将关闭能源进入休眠模式,飞船在自动驾驶模式下回到地球。巴别塔计划非常成功,飞船返回地球后科研人员又花费了数年对飞船带回来的样本进行分析,最终得出结论: “宇宙的大限将至。 “每一颗星球、每一个物种、每一个生命都在以相同的速度逐年衰退,并且会在某个时刻彻底迎来灭绝。人类男性的毁灭是这一切的开端,这不只是人类的命运,是整个宇宙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生命能逃离这个结局——除了被人类制造出的人偶。 “真相虽然令人绝望,却也提供了转机。只要能打破宇宙为人类施加的诅咒就能逃过一劫,不论代价是什么。被宇宙创造出的生命终将消亡,而人类创造的人偶却不受约束,因此可以推倒出人为修改人类基因、扭转自然进化的规律即可打破诅咒。但即使人类逃过一劫,生态系统的毁灭也会导致任何一颗星球都不会适合人类居住,而宇宙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为此人类计划了一个历时万年的庞大计划——方舟计划。 “艾伦先生,你认为分布在这片大地上的宫殿、我们此时此刻身处的这栋建筑是什么?” 没想到问题会突然抛给自己,他猝不及防,思考了少顷说出自己的看法:“建造者……不,人类的居住地?” “不,是飞船,是全人类的诺亚方舟。” “可是这艘船能去往哪里?宇宙不是会死亡吗?” “是的,但是只要前往另一个宇宙就好了。” 他的心里一惊:“……难道说!” “没错,诺亚方舟是可以扭曲空间、穿梭到平行宇宙的飞船。 “方舟计划第一步:人为修改基因改变人类的进化方式。从计划启动开始的新生儿被写入单性繁殖基因,后续的人类每一代都会发生行为退化,降低对生存的物质需求以适应日渐严峻的地球环境,由于进化过程中基因突变和环境刺激等不确定因素,即使当时不清楚人类最终会进化成什么样,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这是唯一的选择。为此政府与人偶达成协议,人偶可以成立自治区自由生活,政府提供制造人偶的自动工厂,维持自治区的人口基数。但是人类也需要人偶的帮助,直到人类退化到可以不依靠外力支持就能生活为止,往后人类与人偶将互不干涉。 “方舟计划第二步:方舟的制造。人类最顶尖的研究者们花费数年设计出可穿梭时空的飞船——‘方舟’。预计在地球建造总共两千艘方舟,两千座核心被送入全球的开工地址,每一艘的规模取决于当地的人口基数,位于首都的方舟是最大的旗舰。在人偶的协作下完成了方舟的基本框架后,剩下的建设将由进化完成后的人类亲自完成。每一艘方舟的内部设有一台融合锅炉:把多种材料投入后进行打碎重组即可制造出用于方舟的全新建材。未来完成最后进化后的人类将亲自在世界上搜寻合适的材料,用简单的方式一点一滴完成方舟的建造。由于方舟设计的复杂和巨大的规模,再加上进化后人类身体的局限性,这一步将耗费一万年左右的时间,也是你苏醒后看到的情况。 “方舟计划第三步:全两千艘方舟完成后,一同启动引擎前往平行宇宙,寻找一个尚未开化适合人类定居的宇宙和地球后在那里驻扎。之前改写的基因只要回到类似过去的自然环境就会触发进化机制,直到若干代后恢复至过去的形态,人类将开始重建文明。而方舟计划的数据会保留下来,直到下一次宇宙的终结时再度启动。如此一来人类文明得以在不同的宇宙持续发展,生生不息。 “以上就是在你进入睡眠舱后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艾伦先生。希望这些内容解答了你的疑问。”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花了很久的时间消化方舟计划的信息量。50和其他女人是被创造出的人形机械、这个宇宙马上要灭亡了、建造者的形态原来是人类自行选择的“退化”、是人类亲自把地球拱手相让给人偶、通过全球共两千艘诺亚方舟承载人类前往全新的宇宙重新开始文明、历时一万年的移民计划……他一时不知自己在睡眠舱里错过的这一万年是好是坏,还是该应该庆幸自己没有体验那些年的动荡岁月。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漫长又压抑的时机过去,许久他才能重整心情发出疑问:“你说的这些事情如果都是真的,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接受……按照你的说法,第二次伊甸园计划结束后应该还有其他没有被唤醒的男孩吧?他们是否和我一样一直在睡年舱里没有醒来?” “当时伊甸园计划仅剩的三个睡眠舱经过最后一次加固后将一同转移至首都登舰,不料彼时地壳发生了一次未观测到的剧变,又称‘第二次大灾害’。七大洲被分裂成许多碎片,海平面上涨淹没了70%以上的陆地,灾难夺走了半数人类的性命,许多珍贵的研究成果惨遭毁灭,而运送中的睡眠舱遭遇危机,实验体00019丢失。现在除了你以外,其他睡眠舱尚保存在这艘方舟里,经过二度重建还可再多维持五千年的续航时间,待方舟计划达到最后阶段,他们将被唤醒,为人类文明的复建做出贡献。” 他忽然松了口气,他想其他人应该是男孩们按照年龄顺序排在自己前两位的哥哥们。从他苏醒的第一天起就苦苦追寻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首都里的确有其他男人存在。 “为什么我的睡眠舱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他的自言自语被Alpha听见了,后者回答他:“第二次大灾害后,你的睡眠舱沉入海底,直至大约三千年前偶然被当地人偶打捞,彼时人偶已不熟悉过去的人类文明并与人类互不干涉,她们当然不知道那个睡眠舱意味着什么。经村内的商讨,她们决定把睡眠舱储存在岛上的遗迹中不再接触。你是幸运的,若没有被偶然打捞到,当睡眠舱停止运作时海水会瞬间灌入舱内,而你会在海底永眠。” “也许我确实是幸运吧,”他苦笑了一下,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如果现在的地球的生态已经不适宜过去的人类居住的话,为何我还活着?” “男性病的爆发是毁灭人类的第一步,某种突变病毒通过空气传播消灭了全球的男性。然而当地球生态大不相同后,病毒便自然消亡了。实不相瞒,能观测到你的生命迹象让我十分意外,就连我也没有计算到一万年后的地球会适宜过去的人类男性居住,而现在纵使有了男性也无法完成人类的繁衍。请把这件事当作造物主的玩笑吧。” 那还真是残酷的玩笑——他心想。 “什么时候方舟会启动?” “今晚。” “就在今晚?”他又吃了一惊,他知道宫殿随时都会竣工,却没想到就在今晚。 “没错,你是幸运的——如果晚来一天便一生无法知道真相了。” 你是幸运的——在他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失去所有记忆,面对陌生的世界,他一直怀疑自己是被抛弃的人。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Alpha说的对,他是幸运的那一个。此时能站在这里追求到所有真相的自己是人类史上最幸运的男人吧。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他注视着面前这台庞大而冰冷的机器,Alpha讲话的语气总是如机器一样平静而淡漠,但是他感觉在这种淡漠下深埋着一颗拥有复杂情感的灵魂:“你说过自己肉体早已死亡,大脑经由数字化变成了这样,那么你是谁?为什么会成为人偶们所说的Alpha?” 长久的沉默。 Alpha风淡云轻地说:“我只是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深爱着人类,仅此而已。”
17. 接下来的时间里Alpha为他展示了过去一万年来人类生活的影像,甚至允许他操纵自己的一部分身体,阅览在名为《图书馆》的文件夹里的所有文件。 他在有限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利用这个电子图书馆去追溯自己错过的人类历史。他甚至找到了“母亲”的信息——她在伊甸园关闭后没多久死于第一次大灾害。 他情不自禁想像那些在时代洪流下苦苦挣扎的女性们的遭遇,想像过去被唤醒后困在设施里几十年的哥哥们度过的人生,想像一万年间地球的瞬息万变……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原来他自出生以来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将要死亡的宇宙。 他又一次沉浸在由想象构成的世界中,一如曾经他在环绕影厅中独自想象外面的世界。 不知过去了多久,Alpha提醒他方舟马上将要起飞,他才从屏幕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艘方舟里还有保存下的睡眠舱,我十分欢迎你和人类一起前往新的宇宙,等待人类适合繁衍的那一天的到来。不过我无权强制要求你加入这项计划。你之前说的没错,政府亏欠伊甸园的孩子们太多,你们从未有过为自己做主的机会。不过这一次,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欸……”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要加入方舟计划,和人类前往新的宇宙,继续在睡眠舱里等上一万年,直到下一次需要自己的实验来临? 还是留在这个随时可能会终结的宇宙,和不老的人偶们在什么都不剩的地球上度过有限的时光? 他的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是50灿烂的笑容。
“那么,你会如何选择呢?”
18. 日薄西山,热闹非凡的首都被蒙上了一层桔红色的布帘。 巨大的宫殿门口,名为50���少女百无聊赖坐在台阶上晃着双脚,她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同行的19出来,期间数次试图闯入都被守在门口的建造者拦下,多次失败后她只得乖乖在外等候,平常总是充满笑容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担忧。 过了会,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满是惊喜地转头看到了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 “19!你终于出来了!” 少女喜出望外地冲上去一把抱住对方,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她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还好吗?里面都有什么?为什么进去了那么久?建造者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你找到其他男人了吗?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面对50连珠炮的询问,19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发现当自己看见少女的面容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安心,不禁哑然失笑。 再次看到首都的景色感觉恍如隔世,喧闹的人声、鲜艳的色彩、人来人往的街道和远处的红海在斜阳下熠熠生辉。 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此时此刻有了活在当下这一鲜明的实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小心地酝酿措辞,在前面带领50慢慢走下宫殿门口的台阶。 “我想也是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然你怎么会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所以快告诉我吧——都发生了什么?” “嗯……这么短的时间我肯定说不完。比起这个,今晚怎么办?” “今晚吗?”50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现在我们一枚货币都没有,没有地方住……先想办法在首都赚钱?” “这个倒不用操心,里面的人给了我这个。” 他拿出了一袋货币,那是分别前名为零的人偶交给他的东西。 50的双眼闪闪发光紧盯着钱袋,太过兴奋差点在台阶上摔倒:“哇!有了这么多钱给大家买完礼物还绰绰有余!里面的人是谁?真是个大好人啊!” 他回忆了一下零冷漠的模样,也许她是个好人吧……? “我们接下来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一路向东去旅行吧?” “好啊!我现在就想出发了,不过先得给大家买完礼物呢!” 此时他们走完最后一段台阶,街道两侧的灯光正好依次打开,照亮了他们前方的道路。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50走在前面喋喋不休讲起自己的旅行计划,走了几步她察觉到19并没有跟上来,她才回过头,看见身后的男孩温柔地笑着,她从未见过对方脸上露出这样柔和的神色,胸口的地方有个奇怪的开关跳动了一下。 “50,谢谢你。” 他的背后,巨大的宫殿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缓缓升起、消失。
19. “艾伦——” 睡眠舱即将关上时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希望你醒来后,可以自由地生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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