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坚持是一种习惯“你坚持,你相信并持续续努力去做,就有理由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melence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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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son7125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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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吧性事
GAY吧性事    (高H,慎入阿杰绝对是我在北京见过的最酷的酒吧侍应生。当他第一次来到我们酒吧谋求一份工作的
时候,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个月了。阿杰是从新疆来的外省学生,在北京的大学学习外贸商务。他
有着一幅典型的西北帅哥的特征:浓眉大眼,坚毅挺俊,身材更是像个专业运动员一样的好。除了拥有
天赐的阳光英俊的外表之外,阿杰还特别会收拾自己,他的穿着让人感觉既另类又合身,越发衬托出了
他的酷和帅气。最IN的是,阿杰在他的右臂上面刺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猎鹰,当他穿着T恤或是紧身背心的
时候,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健壮的胳膊上面那漂亮的纹身。   尽管我们工作的酒吧是一家同志吧,而且我也知道他是同志,但我从来都不敢奢望阿杰会看上我这
样一个平凡普通的男孩。不要说我太自卑,因为阿杰他实在是太帅了,自打他来我们酒吧工作之后,每
天晚上来这里想讨他欢心的色狼们就像一窝苍蝇一样络绎不绝。而我总觉得自己长得很普通,身体也很
单薄,说好听点是个还算可爱的男孩,说难听点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由于觉得没希望得到这个大帅
哥的垂青,所以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因为每当我看见他那张让人心跳的俊脸,我就情不自禁地
发晕。对了,忘了介绍,我叫小飞,今年快19了,阿杰比我大,他21岁。   我曾听人说起过,阿杰的鸡巴不是一般的大,尺寸决不输给欧美同志色片里面的鬼佬,这种传闻听
得我心里痒痒的(哈哈,可能是因为我有特强烈的阳具崇拜的嗜好吧)。当然了,这些38的消息都是从
我那些和阿杰睡过的朋友们那里传出来的。我也曾经亲眼看见过一次,那是在他换工作装的时候。可惜
当时他的鸡巴是软的,但我很满足了,我也不敢奢望我能看到他鸡巴勃起后的样子。那次偷偷看他脱掉
衣服穿上制服的经过对我来说已经是人生中一次美妙的经历。   我当时也装作换衣服的样子,站在阿杰身后,偷偷望着他脱掉自己的运动衫。宽阔光滑的后背一下
子展现在我眼前,上面的肌肉看着非常强健有力。当阿杰脱掉牛仔裤,接着踢开自己的鞋子之后,他的
身体稍微侧过来了一点,我也装作无意地斜过自己的身体,让我的眼睛能够完整地吃到他的豆腐。他此
刻穿着一条非常紧小的白色内裤,这条情趣内裤仅有的一点布料刚刚够包裹着阿杰看上去紧翘结实的屁
股,但是却兜不住他的大鸡巴。阿杰肥大的老二早已经从内裤右边的布缝里滑落出来,悬垂在那里摇摆
着,恰好被我的眼睛看个正着。我猜他不是没注意到我在偷看他,就是不介意。不过话说回来了,没准
他正希望我带着崇拜的眼光偷看他呢。   阿杰的鸡巴看上去非常壮观,真的像大家说的一样,特别的粗壮,它现在软的时候,就比我的鸡巴
能粗上好几公分呢,也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鸡巴都大上了不止一圈。他的鸡巴透过内裤悬垂在两腿之间
,我估摸着足有15公分长。他的鸡巴做过包皮手术,酱紫色的大龟头完全裸露着,一看就知道绝对非常
好吃。我脑子里此刻唯一想的事情就是能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把他的大鸡巴含在嘴里,好好地吸一次。
不过还好,我还有理智,我知道我也就能对着这杆大肉枪意淫一下而已。   阿杰就这么只穿着内裤站在那里足有一分钟,很显然他在找什么东西,这正好让我大饱眼福。最后
他穿上裤子和T恤,我也一下子回过神来,我发现他在离开更衣室走向吧台的时候,回头望了我一眼,脸
上带着一丝坏笑朝我眨了眨眼。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整个酒吧里面早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物品装饰的色彩缤纷,绚丽灿烂。现在
的年轻人特别喜欢过这样的洋节,因此每年的这段时间里酒吧的生意都特别的好。这天恰好是周末,来
酒吧的顾客们嬉戏到很晚才散场,老板和其它的服务生也都撤离了,只剩下阿杰和我留下来打发喝醉的
顾客和清理卫生。好不容易撵走这些讨厌的老头们(不要嫌我说得难听,如果你在去洗手间的时候被他
们尾随,偷看你撒尿的话,我想你说的话会比我还恶毒),我们开始整理乱作一团的酒吧卫生。   我负责擦桌子,阿杰负责扫地。我偶尔抬起头偷看这个大帅哥,无意中我发现,他在扫地的时候,
胯下的大鸡巴似乎是勃起了,由于我们的工作制服是非常紧身的T恤加牛仔裤,因此我可以轻易看到阿杰
裤子贴近大腿的地方鼓起了好大一坨。我心里盘算着他勃起以后的大鸡巴到底会有多长呢?看样子至少
也有18厘米了吧。我的手无心地在桌子上乱抹,而我的眼睛早已经目不转睛地盯在他身上。阿杰最终发
现了我在盯着他看,他微笑着朝我转过头来,晕啊,他的笑容实在太迷人了。突然我意识到,刚才光顾
盯着他看了,却没发现我自己的鸡巴竟然也勃起了,虽然我的只有13公分大小,但此刻顶在裤裆上,却
也是十分的明显。我试着侧过身,好掩饰一下自己的丑态,人常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的动作正好把阿
杰地目光吸引到我的身下。   “不好意思啊...”我的脸突地变红了,眼光也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嘴里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你这么喜欢这张桌子啊?”他开我玩笑,我脸上的红晕更加增多了。   “不是啊,我猜可能是这种清洁剂的味道太刺激了。”我回击他说,试着想把自己从这种窘境里面
摆脱出来。   亏我脑子转得快啊,我也马上想出了挖苦他的话。“那么你呢?你肯定也对这把扫帚有感情了。”   阿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扫把一下子乐得大笑起来,我趁机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开始擦下一张桌子。   “你说我啊,我呢...”阿杰开始回应我的话,他一边嘴里说着,一边把扫帚靠在了吧台上。“我确
实对有的东西很感兴趣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砰的一跳,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试探着问他,“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面对着他,就感觉到脖子后面传来他的呼吸。他的胳膊从后向前搂住我的腰,
紧紧把我拉向他的怀里。天啊,他竟然会��抱我,我的身体因为无比的兴奋而发抖。阿杰亲吻着我的脖
子,顺着我的发稍,我感觉到他温柔的双唇像雨点般落在我的肌肤上。就在这一刹那,我的脑袋里紧张
地蹦出无数稀奇古怪的问题--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我们有没有把门关好啊?我穿的内裤应该
是条干净的吧?我此刻应该是清醒着?这突来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幻想吧?在我把自己所有的问题答案确
定是“是”之后,我这才转过脸面对着这个让我神魂颠倒的大帅哥。   在我转身的时候,阿杰抓住我的双臂,把我的身体推靠在了吧台上,他的嘴唇迅速地压在我的嘴巴
上,开始猛烈地亲吻我。我也同样热情地回应着他的动作,我们的舌头交织在一起,在彼此的嘴巴里回
荡。阿杰的吻技出奇的好,(他后来开玩笑说这叫“烈焰红唇”)我的嘴里喃喃着,但是在他的强烈攻
势之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大概是心里还没准备好,竟然会和这个迷人的男孩吻在一起。   阿杰健壮结实的身体朝我贴得更近,我的双手从他的T恤里伸探进去,用力地抓着他的后背,在他光
滑的肉体上尽情地抚摸。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挑逗的GUCCI香水的味道,这味道让我变得更加疯狂。他胯
下勃起的大鸡巴依旧傲然挺立,像根滚烫的铁棍一样顶在我身上,这玩艺感觉特别地巨大,而且非常非
常地坚硬阿杰的双手顺着我的工作T恤滑到了下面,他抓住衣服底边,举过我的头顶把它脱了下来。接着
他一把将我的T恤扔到一边,双手继续不安分地匆忙解开我的皮带和牛仔裤拉链。等我的皮带和拉链都被
完全松开之后,阿杰的手指伸进我的内裤里,猛然一下将我的内裤连同牛仔裤全都拉到脚踝处。我配合
着踢掉自己的鞋子,把自己赤裸的身体从衣裤里面完全释放出来。   我站在那里,裸露的后背紧贴在冰凉的木质吧台上,就这么一丝不挂地站在我最喜欢的男孩眼前。
阿杰迅速用他的右手环握住我胀硬的鸡巴,开始来来回回地捋动,帮我打手枪,我情不自禁的喘息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伸到我的身后,在我浑圆紧俏的屁股上面肆意把玩揉捏。尽管他的手在我的
鸡巴和屁股上面不停地玩弄爱抚,但是阿杰亲吻的力度却一点都没有减弱。他的手指灵巧地搓动着我的
包皮,将这层稚嫩的肌肤在龟头上面不住的翻上翻下。我感觉到自己的鸡巴已经开始流水了,大滴大滴
透明的爱液正从龟头前端的马眼里面不住地流出来,正好充当了他打枪时候最天然的润滑液。   阿杰在我身后的手指,也越来越向我的屁眼靠近。他的指尖紧贴在我的菊花嫩穴,在上面轻轻地一
遍又一遍地画圆打转。我紧扒住身后的吧台边棱,喘息的声音渐渐加大,身体也因为一波波的快感而轻
微地抽搐起来。阿杰的嘴唇和舌头终于从我的嘴巴上离开,继续向下亲吻我的脖子。与此同时,他在我
屁眼外爱抚的手指也增加了力道,当他的食指最终突破括约肌的束缚,插入我屁眼内的瞬间,我因为剧
烈的快感兴奋地大叫出声来。(我觉得自己是个天生的0号,因为我的屁眼特别的敏感,稍微刺激一下,
就会让我感到特别的兴奋)“喜不喜欢这种感觉,吖?”阿杰一边坏笑着问我,一边加大了手指的力度
。“我敢打赌,你希望我用来插你屁眼的绝对不是这个,是不是?”我被前后同时传来的快感爽得说不
出话来,只有用点头来回复阿杰的挑逗。   他的手掌在我鸡巴上前后捋动的幅度和力道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我的老二被刺激的分外胀
硬,完全充血之后的颜色也变得更加通红,我感觉鸡巴里面的精液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你的屁眼真骚,把我的手指头夹的好紧。是不是里面很痒,想不想我在多插一根进去啊?”阿杰
用下流的语言催动着我奋张的情欲,同时不等我的回答,就把第二根手指塞进我饥渴的屁眼里面。   “还要不要?是不是还不够爽的啊?”阿杰继续着,把第三根手指也捅了进去。三根手指并排在一
起,在我的肛门里面反复地抽插抠摸。   那种高潮即将来临的熟悉的快感,像潮水一样迅速的从我的身下传来,我的呼吸声一下子加重,我
开始兴奋地大叫起来。   “不行了...我...我要射了...”   阿杰的脸上露出一股淫笑,“嘿嘿,现在可不行。要是让你先爽了,你一会就没劲陪我了。我可不
愿意今晚上自己用手打出来。”   说着,他松开我的鸡巴,同时把他的手指也从我的屁眼里面抽了出来。我站在那里,仿佛是从天堂
一下子跌到了地狱,我马上就要到来的高潮被阿杰强行中止,已经流进我鸡巴里面跃跃欲出的精液,也
似乎非常扫兴地从尿道重新流回阴囊里面。不过我的鸡巴依然是呈45度角向上昂首挺立,从大张的马眼
里面,我的前列腺液像是开闸一样不断的流出来,顺着龟头和肉茎一直流到鸡巴根部。   虽然我的身体是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我的意识里却是相当的开心。因为我丰富的经验告诉我,时间
越是拖得久,我从这个大帅哥身上能得到的快乐也就越多。   阿杰用手向下压着我的肩膀,我会意地蹲了下来。我此刻非常非常想帮他传闻中的大鸡巴口交,想
用嘴巴好好地吃他的大香肠,想被他的大肉棍狠狠地捅进我的屁眼里面,想让他把精液直接射在我的肠
子里。   阿杰解开他的裤子拉链,我把手从拉链之间朝里面伸探进去,透过他薄薄的内裤,我能感受到阿杰
的坚硬和炙热。我用手指伸到他的阴毛处,试着将内裤从大鸡巴上面剥落下来。   “哈哈,我猜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大鸡巴的。”阿杰脸上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我的手指终于摸到他的大鸡巴---他硕大的阴茎像根烧红的铁棒一样滚烫灼手,当我的指尖刚刚触及
硬如钢铁一般的大肉棍上面柔软皮肤的霎那,竟然有种烫伤的感觉。我试着把这杆大肉枪从拉链开口里
面拖拽出来,阿杰的大肉棍握上去感觉分量很足,沉甸甸的,我花了好大劲才从里面缓缓将它拉出来。
当这根只有在小说或是成人电影里才能见得到的极其粗大的鸡巴渐渐展露在我眼中的时候,我的脸上很
自然地流露出先是惊讶,继而变成满足的灿烂的笑容。   它看上去非常非常地粗大伟岸(真希望你们能亲眼看到这根大家伙,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任何合适字
眼来形容阿杰的大鸡巴)。这是我所见过的尺寸最惊人的生殖器,比我前一任bf我以为已经算得上是大
鸟的鸡巴还足足长上3,4厘米。我原先猜测它可能有18公分长,而我现在看到的真实的大鸡巴至少也有
20公分的长度(大家小时候都用过20公分长的有机玻璃尺吧,阿杰的大鸡巴和它比只长不短,所以我不
用量,也能差不多目测出它的长度)。   阿杰的大肉棍不光长度惊人,体积也是异常地硕大粗壮,鸡巴肉柱足足有我手腕那么粗,上面血脉
奋张,青筋环绕,浑圆闪亮的酱紫色的大龟头也像个大鸡蛋似的顶在肉棍上面,棱头圪脑的,尺寸大得
吓人。   我以前也见过不少的大鸡巴,但是始终都不能让人非常满意。因为这些鸡巴不是长度够长但是体积
却不够粗大,就是虽然够粗但长度又不能让人中意。而眼前这根大鸡巴,粗和长这两项都让它占全了。
而且鸡巴头子和肉柱比例恰到好处,向前直挺挺的,看上去漂亮极了。人常说上帝是公平的,但他为什
么就这么偏心眼,不但给了阿杰如此帅的外表,还给了他这样一杆让人人为之投降的武器啊。   虽然我之前对阿杰和他传说中的大鸡巴向往不已,觉得只要能和他玩上一回,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当现在当我真的亲眼目睹这根怪物般的阳具全貌之后,我心里是既紧张又害怕,我本以为我肯定能让阿
杰今晚玩得既快活又开心的,但是我没想到他的鸡巴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粗大,我怕要是被这么大的东
西插进去,我的屁眼绝对会伤着,我还不知道要在床上休息几天才能好呢。现在我该怎么办啊,是把它
含进嘴里继续我们今晚的激情呢?还是放弃它,放弃和这么一个大鸡巴帅哥一夜春宵的机会呢?我的脑
海此刻一片混乱。   些许迟疑之后,我打定主意决定继续下去,毕竟这么一个甜美爽心的大帅哥无论放在谁跟前,想放
弃都很难。我伸出双手,将阿杰的大鸡巴环握在手掌里,我的手指充分地感受着这根大家伙的每一分重
量。粗大的肉柱掂在手里,感觉沉沉的,仿佛我的手里抱住的不是一根鸡巴,而是一个初生的小婴儿。
我的手指开始在大鸡巴上面仔细地探索,探索着阿杰最隐私地方的每一份奥秘。   大鸡巴上面环绕着无数根粗大肿起的青筋,像一条条龙脉一样自下而上一直延伸到紫红发亮的大龟
头后面。覆盖着大鸡巴的皮肤非常地柔软,但是肌肤下面却是无比坚硬的充血的肉棒,就像是用一层薄
薄的海棉裹住了一根烧红的粗大铁棍。阿杰的大鸡巴已经割过包皮,浑圆滚亮的龟头后面,依稀还可以
看见刀口留下的痕迹。由于没有了包皮的覆盖,阿杰的大龟头在裤子常年累月的刺激下,显得特别的肿
大发亮,颜色也比我以前常见的龟头要深很多,呈现出熟透后的葡萄一样的紫红色,一看就知道是根久
战沙场能征惯战的猛将。   “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鸡巴,是不是?”阿杰看着我用手像研究古玩一样,仔细品玩他大鸡巴的古
怪样子,一下子乐得张嘴笑出声来。   “你是打算继续研究它呢?还是准备用嘴好好的犒劳它啊?你看看它着急的样子,前面都流水了。
”一边说着,阿杰一边用手握住自己的鸡巴根部,甩了几甩,像是用他的大肉棍迫不及待地朝我撒娇一
样,他的另一手则伸到我的脑袋后面,把我的头朝他的胯下拉近。   当我的脸差不多就要碰到阿杰肥满肿胀的大龟头的时候,我张开双唇,用舌尖先舔干净他马眼里渗
出的淫液,接着我的舌头紧贴住他大龟头下面敏感的系带,自下而上,朝他的尿道口一下下地刮舔。当
我的舌尖来到大龟头上面隆起的肉峰之后,我又一次沿着原路重新回到下面,继续舔弄起来。这里是男
人鸡巴上最敏感的区域,我决定一上来就给阿杰的大鸡巴先来一次最狂野的刺激。阿杰在我的强烈刺激
下,兴奋的呻吟起来,脸上流露出非常满足非常爽快的笑容。   我开始试着将这个比鸡蛋还大的肥硕的龟头吞进嘴里,我用力地张开自己双颌,好让我的嘴巴能够
容纳它巨大的体积。在我把阿杰的大龟头含进嘴里之后,我的嘴唇沿着高高隆起的龟棱,裹在紧接着龟
头后面的大肉柱上。我把自己的嘴唇稍稍收紧,我此刻能感觉到阿杰的大鸡巴在我嘴里的每一次跳动,
含在嘴里的大龟头牢牢地把我的舌头压在下面,我的嘴巴竟然不可思议的几乎被塞个半满。又是一大滴
的爱液从阿杰的鸡巴里流了出来,我尽力把自己的舌头从压在上面的鸡巴头下抽了出来,舔食着阿杰的
淫汁。阿杰的爱液尝上去咸咸的味道之中似乎还有一点甜味,这些淫液从他大鸡巴里面流出来,也都变
得热乎乎的,当然了,和现在夹在我两片嘴唇之间的滚烫的大肉棍相比,这点温度还算不上什么。   阿杰把他的大鸡巴朝我的嘴里又塞进去一些,他的骨盆也随着更加贴近我的脸。我闭上眼睛,任由
阿杰来行动,感受着这根巨大的阴茎在我的嘴里慢慢进入时的感觉。又是几公分从我的嘴唇之间塞了进
去,一直到他的龟头一丝不漏地顶在我嘴吧最里面的咽喉上。我咽部的软骨就像是防卫着喉咙的一堵围
墙,阻挡着大鸡巴的进一步深入。阿杰一定也感受到了我身体自发的反抗,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但他停
下来,只是为了下一步更猛烈的攻击作准备。他开始用力向前耸摇着屁股,想突破我咽腮的抵抗,把他
的大鸡巴直接插进我的喉咙里面去。   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帮别人做过深喉,而且我一向对自己的口技还比较满意,自信光用嘴巴就能让每
个男人爽到极点。可是今天的情况完全的不同,他的鸡巴实在是太大了,我光是含在嘴里就已经很费劲
了,我没想到阿杰需要的却是更多,他竟然想把他巨大的鸡巴插进我的喉咙里面做深喉口交!!!我感
觉到一阵阵因为窒息引起的恶心呕吐感,我不得不让自己的脑袋后退,好让我能喘口气上来。   “努点力,我知道你肯定能做得到,你不希望我爽吗?”阿杰帅气的脸上露出一种渴求的表情,我
一下子就屈服了。我点着头,我知道我能为了这个我超级喜欢的大帅哥做一切的。   我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又把脑袋对着大鸡巴向前缓缓移动。我的一只手紧紧地扒住阿杰
的大腿,另一只手牢牢地握住留在我嘴巴外面还很长一截的大肉棍。我拼着命地试了很多次,无数次的
窒息,无数次的失败,一���到我的努力渐渐开始见效。我同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做着激烈的斗争,眼泪
已经不知不觉地从我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太棒了,就这么干。”当他的大龟头终于突破障碍,带着后面的大肉柱一点一点地填埋进我的嘴
巴,插进我的喉咙里之后,阿杰兴奋的呻吟着。我的嘴唇被夹在其中的大鸡巴撑开成了一个大大的“O”
字型,什么其它姿势也做不了,因为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没变过,我的嘴巴和颚骨都变酸了。   随着阿杰的大鸡巴一点点地朝我紧窄的喉咙里进去,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
的自豪,我竟然能帮这样一根大家伙做深喉,当然了,这得感谢我以前丰富的口交经验,更该感谢阿杰
还有他如此粗壮的大肉棍。   阿杰的大鸡巴此刻被我的喉咙像套箍一样牢牢地夹在其中,在他的大肉棍持续进入的过程中,我的
喉咙肉壁不断地挤压着这根大鸡巴,这种牢牢地被包裹、被拘束的快感刺激得阿杰更是拼了命的把还留
在我嘴巴外面仅有的一小段肉棍继续塞进去。   经验教会我,在阿杰完全把他的大鸡巴喂食给我的过程中,我控制着不让自己呼吸。当他差不多要
把我喉咙里面所有残存的空气全部排挤出来的时候,我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他的阴毛正朝我的脸
上贴近,我马上松开手,让阿杰把大鸡巴根部最后几公分的肉棍也一丝不落地全部捅进我的嘴巴里。   “我靠,你他妈的简直太棒了。”阿杰似乎爽到了极点,开心地大笑着说。“我早知道我们一定能
成功,看看吧,我的大鸡巴完全插进去了。”   阿杰一边兴奋地尖叫着,一边迅速地把自己的T恤从头上脱了下来,他强健有型的胸肌和腹肌全部暴
露出来。就在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一边的霎那,我的嘴唇也和他浓密的阴毛在大鸡巴根部胜利会合。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能把这根长度超过20厘米,直径超过8公分的巨大惊人的鸡巴整根地吞咽进自己的喉咙
里。可是我真地做到了,阿杰的阴毛像个小刷子一样摩擦着我的嘴唇,告诉我这不是梦。   脱掉衣服之后,阿杰的右手又一次移动到我头后面,让我保持着现在这样完全把大鸡巴吞进喉咙里
的姿势,我的身体在微微地抽搐,脸色也因为憋气时间太久而变得通红,我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已经被粗
大的鸡巴给撑麻痹了。因为从喉咙深处一直到自己的嘴唇,这条长长的紧窄通道都已经被这根体积骇人
的大家伙填塞得满满的,我的舌头都被压迫地只能乖乖地躺在原地,想移动一下都完全办不到。   阿杰空下来的左手开始去解开他裤子上的纽扣,接着他把自己的牛仔裤和内裤都拉到了脚上,然后
从里面走脱出来。在他脱掉裤子的整个过程中,我的脑袋一直被他强行按着,双颊紧贴在他的阴毛区上
。现在,他终于赤裸着一丝不挂的站在我眼前,并开始缓缓地把他的大鸡巴从我的喉咙里面朝外抽出来
。   他继续着朝外抽拽的动作,一直到他的大龟头差不多完全从我的喉咙里抽了出来,重又回到了我的
口腔里。我趁着能喘口气的机会,拼命地用鼻子大力地呼吸着,因为我知道我能喘息的时间并不多。   果不其然,阿杰停下了朝外抽动的动作,屁股向前用力,开始把他的大鸡巴重新挤入我还没来得及
休息的喉咙里。当他的大鸡巴从头至根再次完整地插进我可怜的喉咙里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和他的
骨盆似乎贴得更近了,我的额头几乎能碰到他阴毛区上方的小腹。   接下来,阿杰的双手左右两边环抱住我的脑袋,开始把我的头朝后移动,一直到他的龟头再一次完
整地回到我的嘴巴里,然后他改变方向,让我的脑袋朝他的身体移动,我的喉咙仿佛成了一个被阿杰随
意掌控的肉管子,朝着他的大鸡巴上套了过去。阿杰重复着这样一来一回的动作,我的嘴巴和喉咙也逐
渐地适应了插在其中的大鸡巴的不断攻击。   我任由阿杰掌控着一切,只是让自己的嘴巴和喉咙放松再放松去配合他的抽插。这个时候,我有机
会好好地端详一下眼前这具健美诱人的肉体。他的身材特别的棒,一看就是经常进行运动炼出来的。我
的双手此刻正抓在他光洁强健的大腿上,在我手掌的紧扒之下,我能感觉到他大腿肌肉的结实和绷紧。
阿杰的阴毛从大鸡巴根部一直向上蔓延到他的肚脐那里,和一般人乱糟糟的阴毛相比,阿杰明显修整过
自己的阴毛区,整片黑亮的毛区被修剪得很整齐,周围杂生的毛发都已经被去掉,呈一个漂亮的倒三角
形映在我眼里。他略微卷曲的阴毛比他的头发更加漆黑,油光油光的,在酒吧灯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
。在阿杰宽阔厚实的胸肌上,他的一对乳头这时候已经因为兴奋而竖起,既大又硬。再朝下看看我自己
,单薄的身体,全身上下可以说没有多少肌肉,和阿杰性感的身体比,实在很自卑啊。   我眼睛朝上望着阿杰那张俊脸,凝视着他那对敏锐闪亮的大眼睛。他的目光正好和我碰到了一起,
他再一次冲我展示出迷人的笑容,他的大鸡巴也毫不含糊地继续在我的嘴巴和喉咙里加速运动。从他大
鸡巴里面流出来的温暖湿的淫液都渗到了我的喉咙里,像天然的润滑剂一样自里向外润滑着我的肉壁。   阿杰在我喉咙里面进出的速度开始渐渐加快,我闭上眼睛,配合着他屁股的摆动,前后移动着我的
脑袋,让他大鸡巴的每一次进入都能插到最深。凭借以往的经验,我知道阿杰快要忍不住在我的嘴巴里
面射精了,不过我有意让他也体会我刚才的感觉,不能让他就这么爽快地射出来。就在他离高潮越来越
近的时候,我的动作有意慢了下来,一直到我在他大鸡巴上面的套弄完全停了下来。   我把头向后移开,阿杰已经被我的唾液搞得湿漉漉的大鸡巴开始从我的喉咙里面撤退,就在他的大
肉棍从我的嘴巴里出来的霎那,这根威武有力的大鸡巴竟然不可思议的一下子因为失去束缚而跳起了老
高,一上一下颤悠悠的在那里晃动。一丝混合着阿杰爱液以及我的唾液的粘液,像一条悬在半空的透明
的银丝,从他的大鸡巴上面一直连到我的嘴唇和舌头上。   我用舌头尽我所能地舔食着阿杰大鸡巴上面的淫液,品尝着阿杰最直接的味道。但是就在我拚命吸
舔的同时,还是有一大滴粘液来不及吃掉,滴在了地上。我抬头望着阿杰,他笑了,我也笑了。   尽管刚才的深喉口交已经让我精疲力竭,但我还是不知那里找到的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我亲吻
着阿杰,与他一起分享着我嘴里残留的他的爱液。阿杰环起双臂,紧紧地搂抱着我,一边热切地亲吻着
我,一边把我的身体朝他拉得更近。他那根无比滚烫坚硬的大鸡巴高高向上顶在我的肚子上,我自己的
鸡巴也响应着,翘起顶在他的身上。   我们就这样一直深深地亲吻着,像是永远都不会结束。我们俩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高大健
壮,棕黑色健康的肌肤更显出他的诱人;而我瘦弱单薄,白皙的肤色越发体现出我的瘦小。不过也许他
喜欢的就是我这样的男孩子吧。   “你猜我接下来想干什么呢?”阿杰松开我的嘴唇,对我说到。他的手早已经毫不客气地偷偷溜到
我的屁股上,在我的小屁股上面肆意地抚摸揉捏。我当然知道他想干嘛,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点
了点头。   “你不怕吗?你确信你的小屁眼能容纳的下我的大鸡巴?”阿杰看上去非常真诚地问我,像是在关
心我一样。   我也不知道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不过我很想知道,就算我说不的话,这个时候欲火正旺的阿杰能
轻易的放过我吗?呵呵,当然了,他要放过我,我还不肯放过他呢。   “我可以试一试呀”我回答着他。   阿杰让我转过身子,不过此刻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担心呢。尽管我最终能够做到用自己的喉咙来对
付它的大鸡巴,但是我真的可以让自己的小屁眼来容纳那么大的家伙吗?   阿杰开始亲吻着我的脖子后面,并轻轻地把我的身体朝着吧台上面压靠下去,我折叠起自己的胳膊
,趴在和我上半身差不多齐高的吧台上,接着把我的脑袋平靠在我的肩膀上。阿杰的手朝我的身下滑过
去,爱抚着我那对光滑紧俏的小屁股。   “再分开一点,你夹得太紧了”,他朝我说到。我按照他的命令,尽力地把双腿朝两边分开,我坚
如铁棍一样的鸡吧紧贴在前面的木头上。他轻轻地用一根手指插进我的菊花里,我开始紧张地喘息起来
。没过多久,第二根也紧跟着滑了进来,阿杰开始用他的手指挑逗扩张着我的扩约肌。   “你最好确定你刚才已经用口水很好地润滑了我的大鸡巴,我今天可没有带润滑剂和安全套哦。”
阿杰一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一边凑到我耳边轻声和我说。   “我的天,真该死,怎么碰巧我的润滑液也用完了啊。”我心里的恐惧更是加深了,要知道没有充
分润滑的话,肛交可是非常痛苦的。   不过看样子,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阿杰现在也不会放过我了,他一点也不在意不带套子就和我作爱
。我感觉到他开始用他肿胀肥厚的龟头顶在了我的肉洞外,就像一个婴儿的小拳头顶在我的屁眼上一样
。他并不急着插入,而是用大龟头在我的屁眼上面戏耍着,一会打转,一会摩擦,一会又是挤压拨弄。
从他大鸡巴里面源源不断流出的多汁的淫液涂满了我的整个菊花。   就在他用大龟头刺激我敏感的屁眼的同时,他的手指依旧插在里面,尽情地在里面扣摸抽动,后庭
传来的阵阵麻痒的快感竟然让我一下子忍不住给笑了,刚才那种紧张的感觉渐渐退去。真的谢谢阿杰提
前用他的手指给我的小屁眼做着充分地扩张,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紧绷的肛门开始放松变软,肉穴洞口
开始缓缓地张开,为即将到来的大鸡巴的插入做着充足的准备。   “别逗我了,快点来干我啊,我要你的大鸡巴”,我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对阿杰请求着,脸上带着极
度地欲望和渴望。   阿杰把他的手指从我的屁眼里面抽了出来,换成他的大鸡巴头子对准我的肛门,他用了很大劲,想
把这个巨大的龟头强塞进我的窄小的菊花里面,但我的扩约肌本能地抵抗着这个怪物大小的异物的进入
,让他的大龟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非常轻易地插入。阿杰有点着急,他朝前挺耸的力气变得更大,我
的身体一下子被他压迫地紧贴在冰凉的木制吧台上,上身几乎和吧台表面成了一对水平的平行线,我胀
硬的老二更是像要被碾碎一样牢牢地挤压在吧台前面的木头上。。   就在他硕大的龟头突破我肛门的防线,硬是将我的菊花大大地撕开,强行插进去的刹那,我因为剧
烈的疼痛大声地尖叫起来。我可怜的小屁眼被阿杰的大鸡巴撑开到了前所未有的宽度,这种巨大的扩张
远远超过我所能忍受的极限。我敢保证,这种痛苦比我第一次被人插入时候的感觉还要来得剧烈的多,
我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和人肛交的处男,阿杰的大鸡巴又一次让我的屁眼体验了被破处时候的感觉。   听见我因为剧烈的疼痛发出的尖叫和呻吟,阿杰的动作停了下来,让他的大龟头就这么夹在我的肛
门之间保持不动。我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无论还会有多大的痛苦,我都要
忍受,决不能让我最心爱的大帅哥扫兴。我朝阿杰点着头,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伴随着龟头后端最膨大的肉棱的进入,那种完全被撕裂的痛感稍稍舒缓了一些,我的屁眼此刻像一
只大大张开的小嘴一样,紧套在插在我肛门里面的龟头后方的大肉棍上。   看到大鸡巴上体积最大的龟头已经完整的塞入我体内,阿杰立刻迫不及待地用手左右两边抱住我的
腰胯,开始继续把留在屁眼外面更加粗长的大肉棍慢慢朝我的肉洞里面插进去。刚刚舒缓的痛苦又一次
变得爆发起来,但是我强忍着巨大的疼痛,克制着希望他停下来本能反应。   随着阿杰的大鸡巴一点点的消失在我隐秘的屁眼里面,这种被撕裂的疼痛变得越来越剧烈。不光是
他大鸡巴前所未有的长度让我如此地难受,更主要的是他粗大到手腕一样的直径,这才是真正让我疼痛
难忍的关键。(所以,我们常开玩笑说‘不怕长,只怕粗’)阿杰的大鸡巴从龟头之后的肉茎是越到根
部越粗大,随着他朝我体内进入的更多,我的扩约肌也被迫挣开地越来越大,当他的大鸡巴差不多快要
插入到根部的时候,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屁眼已经伤着了。   不光是我的洞口,我的直肠也同样被插入的大鸡巴撑开到了极限,我屁眼内部稚嫩的肉壁由外及里
地不断伸展扩张,好提供足够大的空间来容纳阿杰硕大的阳具。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面的内脏在
朝更深的地方移动着位置,好给依旧不断进入的大鸡巴让开道。   当阿杰把他宝剑一般的大鸡巴一直朝我的屁眼里面插入到末柄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硕大的阴囊摔打
在我的屁股上面,他的阴毛已经贴在我扩张成橡皮圈一样的光滑的屁眼上,随着阿杰身体的颤动,在我
敏感的菊穴嫩壁上擦来擦去,弄得我后面痒痒的。当我意识到所有20厘米长的大肉棍已经完整的插入到
我的直肠里,不会再有更多的部分进入之后,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等一下,先不要动”,我朝阿杰说到。“让我先适应一下,我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大的鸡巴插过呢
。”   松开在阿杰进入的过程中一直紧咬着的牙齿,我心里暗自庆幸他的大鸡巴终于完整地插进来了,虽
然非常非常的痛,但好歹我还能忍下来。我扭了扭自己的屁股,让我被塞满的肠道也调整到最舒服的位
置,我渐渐地习惯了被体内这根粗大的肉枪刺穿的不舒服的感觉。在我慢慢试着去寻找感觉的过程中,
我套在阿杰大鸡巴根部紧绷着的屁眼也似乎有些放松了。   “准备好接受你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被操经历了吗?”阿杰趴在我耳边轻声地对我说。“我一定要
操的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湿滑的舌头伸进我的耳廓里,温柔地添动着我的
耳朵。   我听了他的话,一下子乐了,这个俊美可爱的大帅哥对他的大鸡巴是如此的自信,当然了,他的自
信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止一个人私下里和我说过,在被阿杰操干时候的难忘经历。今天,我也幸运地有
机会体验这种美妙的感觉。不过,说句老实话,现在我的屁眼里面,除了疼痛和胀满的感觉之外,可是
一丁点的快感也没有。   阿杰把我的笑容误以为是我同意他可以开始操我了,于是他开始运动起来,当他把大鸡巴朝外抽拽
的时候,他的双手依然紧紧地抱着我的屁股。随着他粗大的肉棍从我的屁眼里面朝外慢慢滑出去,我立
刻就感受到体内由于大鸡巴离开而产生的巨大空虚。   阿杰没有把整根的大肉棍完全地从我的屁眼里面抽拔出来,而是当他肥大的龟头朝外运动的过程中
,高耸的龟棱紧扣在我的括越肌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已经有差不多16公分的长度
已经从我的体内被抽拽出来。我感觉到此刻阿杰大鸡巴最膨大的王冠上面肿胀坚硬的边峰紧紧地把我的
肛门由内向外撑开,龟棱粗大的直径再一次把我的肛门扩张到了我从来没有过的极限。而我肠道内部刚
才被大鸡巴塞满的地方,这个时候因为没有了大肉棍的支撑,开始倒塌闭合起来。   “深呼吸一下,”阿杰警告我说。“我的动作可要加快了啊,你一定要让自己放松,一会你就会舒
服地不想让我停下来了。”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肩膀头上,将我的身体牢牢地固定死。   “抓紧点,我怕一开始你会疼的受不了。”阿杰显然对被他大鸡巴第一次插入的0号这时候该做什么
清楚的多。   我遵从着他的指导,用手朝两边,牢固地扒住吧台的边棱,头向下尽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就在我
还做着被大鸡巴强攻之前的准备时侯,我身后的阿杰已经忍不住开始工作了。是的,他开始在我可怜紧
小的屁眼里面用他的大鸡巴疯狂进攻了。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传遍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这种痛苦换作平
时实在是我无法忍受的,但是现在不同,现在是阿杰在操我啊。我花了好一阵功夫,才从巨大的疼痛之
中慢慢恢复了意识。   阿杰再一次把他全部长度的大鸡巴朝我的体内插入了进去,直到一丝不落地插到鸡巴根部。由于阿
杰这一回是用力一下子就整根捅进去的,他悬垂在大鸡巴下面的卵袋被这种飞快的动作带动得一下子朝
前甩打出去,正好撞在我的卵袋上面,我们俩的阴囊因为这次激烈的撞击,都垂挂在下面来回地摆动个
不停。   他持续的抽出和插入的动作带给我全身越来越多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我实在受不了了,痛苦地叫
出声来。刚刚通过口交涂摸在阿杰大肉棍上面的口水随着大鸡巴在我肠道里面的每一次出入,早已经被
大肉棒炽热的温度给蒸发干了,而我的肠壁因为剧烈的痛苦也难以分泌出更多的粘液充当大鸡巴与嫩肉
之间摩擦的润滑剂。由于缺乏足够的润滑,我的直肠在阿杰大鸡巴的干插之下,让是要被揉碎了一样,
屁眼里面仿佛是着了火,烧灼的痛苦越来越强烈。   但是阿杰似乎一点慢下来的念头都没有,他的手更加牢固的抓握住我的肩膀和屁股,防止着我因为
疼痛而发生的挣扎。他把我越发朝后拉向他的身体,用他粗大骇人的武器一下下有力地刺穿着我的身体
。在他的抽动下,我因为疼痛蜷起了身体,紧皱眉头的脑袋翻来覆去地左右摆动,不知道放在什么位置
才好。   看到我因为疼得流出了眼泪,阿杰终于放慢了抽动的步伐,他亲吻着我的脖子,我的耳垂,让我转
过头,用舌头舔着我面颊上的眼泪,最后温柔地亲吻起我的嘴巴。我们的舌头又一次交织在了一起。   “弄疼你了吧。”他爱怜地问着我说,抽送中的大鸡巴终于停止了运动。   我的屁眼和直肠里面此刻依旧是火烧火燎一般的灼痛,我真的庆幸阿杰停下来了。“可以给你的大
鸡巴上面再多沾点唾液吗?”我近乎哀求一样地对阿杰说。   阿杰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我想他也许很少在没有使用润滑剂的情况下和人做爱,不然那些和他睡过
的人绝对不会再认为他的大鸡把是一个好吃的果子了。阿杰慢慢地把他的大肉棒从我红肿的屁眼里面抽
了出来,然后他吐出一大口的唾液在他的手掌里,急匆匆地把这些口水涂抹在他热气腾腾的大鸡巴上面
,大肉棍立刻沾满了湿漉漉的唾液,像是套上了层透明的粘液套一样,闪闪发亮。紧接着,阿杰把他手
掌和手指上留下的口水都涂抹在我的屁眼和肉壁上,一丝清凉的感觉大大地降低了刚才那种难熬的烧痛
感。   “现在我可以继续了吧。”看到我点了点头,阿杰的大鸡巴重新对准我的屁眼插入进来。经过他刚
才的一阵抽动,我的菊花一时半会地还没有恢复原状,再加上有了新的口水做润滑剂,阿杰的大鸡巴这
一次相对比较容易地就完全插入进来。随着大肉棒的不断进入,涂在上面的唾液不但起到了润滑的作用
,还大大地降低了我的痛苦,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大鸡巴刚才带来的撕裂般的烧痛才慢慢转变成快感。   我的尖叫慢慢变成了呻吟,疼痛地抽搐渐渐变成了兴奋地喘息。当我不自意地将双腿朝两边分得更
开,好让他更充分地插进我的肉洞里的时候,屁眼里面异样的快感非常清楚地告诉了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杰的大鸡巴正在摩擦我的前列腺,我屁眼里面的G点,让我渐渐地变得疯狂。我天鹅绒一般柔软稚嫩
的肠壁紧紧地包裹着阿杰的大鸡巴,随着大肉棍的进出,它与肉壁之间的擦磨也衍生初无穷无尽的快感
。这种纯粹的快感逐渐压倒了大鸡巴刚刚插入时的疼痛,慢慢传遍我的全身。   我自己的鸡巴尽管依然不断地从马眼里面流出大量的淫水,但是因为刚才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早
已经从耀武扬威地昂首挺胸变成了垂头丧气地死气沉沉。不过现在,我的老二又一次因为从屁眼里面转
变过来的快感而开始跳动着复苏过来。就在阿杰的大鸡巴来回出入之间,令我的直肠反复体验着被完全
塞满和极度空虚之间的巨大反差的时候,他的大龟头竟然可以一直向前,似乎要把我的肠壁捅破一样,
直接隔着薄薄的肉壁,一下下顶在我深埋在体内的鸡巴根子上。我的鸡巴又一次变得坚挺起来,而且这
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显得粗壮,我龟头前端的马眼怒张着,任由阿杰的大鸡巴把我前列腺里
面制造出来的所有粘液都给挤得流了出来。   “妈啊,实在是爽死我了。阿杰,用你的大鸡巴狠狠地干我,我爱死你的大鸡巴了。”我兴奋地叫
喊着,这些最原始的语言表达着我此刻所有的感受。我还从来没有想象过我会当着一个正在操我屁眼的
男人,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但是我现在屁眼里面确确实实是太爽了,那种酥麻酸软的快觉,那种充实
与空虚地交织,阿杰的大鸡巴探索着我体内从阿里没有人达到过的深处,他的粗壮和硕大,带给了我以
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如此剧烈的快感。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做一个0号竟然可以这样的爽。   阿杰同我一样呻吟着,叫喊着,甚至在他像一个野兽一样拼命操我屁眼的时候,嘴里说着喃喃的话
语。他操我操得如此地猛烈和疯狂,他的大鸡巴像一个急速运动的活塞一样飞快地在我紧窄的肠道里面
进出。我以为他就快要射了,不过我猜错了,他只是不停地用从他大鸡巴里面流出来的爱液浇灌着我的
肉洞。   “操,你的屁眼真紧,夹得我鸡巴好爽啊。我今天要不停地干你一晚上。”阿杰在急促的喘息声中
蹦出了这些让人越发热血沸腾的字眼,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点发自喉咙里的咆哮,那种西北小伙的性感愈
发衬显出来。他性感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面,他长满厚实的胸肌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我的喘息声变
得更加粗重,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我全身上下的节奏都变得和阿杰在我体内进出的速度几乎一样的迅
速。在他大鸡巴狠狠捣进我体内的时候,我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我的手不安分地朝下面伸过去,穿过冰冷坚硬的吧台,一直来到我的小腹,我的身体在这里被折成
了直角型。接着我的手指继续向下来到我的阴毛区,穿过这片漆黑卷曲的毛发,我的手指碰到了我坚挺
的鸡巴。尽管我的手非常想在这里驻留下来,因为胀硬兴奋的大鸡巴这个时候多么的渴望能诱人用手来
抚慰它,不过,这里并不是我想要到达的目的地,我的手指继续向后面伸探过去。   伴随我的身体被阿杰强健有力地冲击撞地一前一后地来回晃动,我的手指很自然地慢慢向后来到了
我的两臀之间。我用手指触摸着自己正被大鸡巴狠干的屁眼,天啊,我摸到自己的扩约肌竟然在阿杰大
鸡巴向外抽拔的时候被从肉洞里面拖拽了出来,紧接着,这层光滑的薄薄的筋肉又在阿杰大鸡巴插入的
时候,被推挤回原位。我真的震惊了,从来没有任何一根鸡巴曾经把我的屁眼干到如此的程度,我的手
指抚摸着我肉洞门口的这片柔软娇嫩的肌肉,我害怕吗?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绝对不是。恰恰相反,这
让我感觉到非常非常的刺激。我的手指没有离开我的屁眼,我继续爱抚着阿杰正在我肉洞里面钻探的粗
壮坚硬的大鸡巴。它现在光是摸上去就已经让我兴奋不已了,更何况这根大鸡巴还正在我的屁股抽动,
刺激着我身体最隐秘的部位,仿佛我的指尖传来的已经不是触感,而是同屁眼里面一样强烈的快感了。   已经探索了我希望探索的一切东西,我现在该给自己已经饥渴地等待了半天的鸡巴好好的慰劳一顿
了。我用手指裹住自己的老二,紧紧地把这根坚硬的肉棍攒在自己的拳头里,开始伴随着阿杰在我屁眼
里面撞击的节奏,在上面反复地捋动。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快乐一次的性交,我真的希望阿杰的大鸡巴
在我屁眼里面的抽动能够永远进行下去,永远不要停止。   “哦...哦,爽啊..实在太舒服了!”阿杰快活地叫喊着,同时他的大鸡巴一下狠似一下地朝我的屁
眼里面猛插狠抽。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在我的身上聚集,像是要告诉我,我快憋不了多久,随时都可
能会射出来了。这个大帅哥不停地用他的大鸡巴猛干我的屁眼,这让我此刻快要达到高潮时候的快感比
平时强烈了100倍,这种快乐真的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快活地像是飘到了天堂一般
。在阿杰大鸡巴的紧逼之下,我的鸡巴现在流出了越来越多的淫水,源源不断地流到我正在自己鸡巴上
面打枪的手掌心里。。   “不行了...我快要射出来了!”我的声音颤抖着向阿杰叫喊,“你快把我给插的...要射出来了!
”不过我的宣告立刻遭到了阿杰的抗议。   “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被我干得射出来!”阿杰辩解着说到。随着“噗”的一记清脆的响声,阿杰
让我身体变得如痴如醉的大鸡巴一下子飞快地从我的屁眼里面全部抽拔出来。他熟练地一把抱住我的身
体,举起来扛在他的身上。我一边激烈地喘息着,一边对他的行动感到非常地奇怪。   朝四周望了一圈之后,阿杰背着我走到一张擦得闪亮的酒桌前,接着他一下子把我扔到了这张半人
多高的酒桌上面。我的后背轻轻地躺在了桌面上,冰冷的木头冻得我赤裸的肌肤一阵哆嗦。我的双腿搭
在酒桌边上,在那里摇摇晃晃地摆来摆去,我的脚趾差不多可以触到地面。   这时候,阿杰走到我身边,我看见他壮硕,坚硬,被爱液和我肠道分泌的粘液裹得湿漉漉亮晶晶的
大鸡巴正一抬一抬地正指着我,不停地在那里颤抖。我的天,这家伙看上去比刚才还要粗大,整根因为
反复地摩擦充血,红亮红亮的,冒着腾腾地杀气。尽管阿杰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但是我觉得他现在
的表情非常地古怪。他似乎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体贴我的大帅哥了,而是变成了一头想拼命发泄欲望的野
兽。   他走到我的两腿之间,用手紧抓住我的小腿,猛地一下子,让我的两条腿抬起到了半空中,我的身
体也被带得滑过了半张桌子,朝他的身体贴近。我的屁股早已经伴随着大腿,同样被从桌子上面举到了
半空中,只剩下我后背一小块地方还躺在这张酒桌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我试着把自己的双
腿搭在了阿杰的肩膀上,他一只手握着自己的大鸡巴,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屁股。我自己的手紧攥着自己
坚硬的老二,在上面不停疯狂地打着手枪。   “想不想让我的大鸡巴插你的屁眼啊?”阿杰一边问着我,脸上一边露出阵阵坏笑。“快告诉我,
你现在非常想让我的大鸡巴插到你那饥渴淫贱的屁眼里面去!”   “我想!我要你的大鸡巴,我想你用你的大鸡巴狠狠地干死我!操我,快点干我啊!”我叫喊着,
屁眼里面因缺少了他大鸡巴的刺激,感觉到无比的空虚,我真切地希望他的大鸡巴能继续带给我刚才那
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按照我的要求,阿杰把他的庞然巨物只用一下子,就完整地重新插入到我早已经被
操得酥软的屁眼里面来。从头到根,一遍又一遍,阿杰开始用他的大鸡巴在换了位置,换了姿势之后,
继续狠狠地干我。他的胯骨不停地敲打着我的屁股,他干我时候的速度和力度都比刚才要强上了百倍。
现在的体位,我的屁股被抬在半空,每一下插入都比刚才要深得多,猛地多,大鸡巴在出入的过程中也
更容易摩擦顶撞到我的前列腺。   我现在自己打手枪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我差不多又被阿杰操到了崩溃的边缘,我的爱液继续不停
地从大鸡巴里面流出来,我不知道我今天究竟流出来了多少,但是我知道阿杰无情无尽地抽动真的快要
把我的身体给榨干了。我把眼睛紧紧闭上,仔细地体味着他的大肉棍在我体内进出时候的剧烈快感。我
感觉自己的肛门在不停地收缩,浑身的肌肉都开始颤抖,我知道高潮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阿杰明显察觉到了我已经到了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了,我知道他终于肯让我射出来了,因为阿杰紧
紧地抓住我的屁股,在他用尽全身力气朝我屁眼里面进行着今天晚上最有力地一记刺入的时候,他把我
的身体同时猛地拉向他的胯骨。   “啊...啊...我射了”我大声地呻吟着。“射了.啊...啊...哦...爽死我了”我的鸡巴开始猛烈地
朝外喷射。就在我马上要射出来之前,我挣开自己的眼睛,我看到阿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鸡巴看,
就在阿杰的大鸡巴在我的屁眼里面给我来了最后一击的情况下,我憋了一晚上的精关终于松开,从我颤
抖着的鸡巴里面射出来的第一发精液,一下子飞出去老远,直接甩打在我的脸颊上。其余的精液都射在
了我的胸口,乳头和肚子上。我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能射出来这么多,这比我以前任何一次做爱或是手淫
时候射出来的精液都要多得多。在高潮的最高点渐渐引退的情况的,我的鸡巴依旧不停地从里面流了不
少的乳白色的精液出来。阿杰用他的手指土涂抹着我射在身上的精液,将它们均匀地涂遍我的身体,我
的汗水立刻和精液混在了一起。高潮之后的我,脸上流露出非常满足的笑容。   我现在已经彻底累得一点劲也没有了,我让自己的脑袋自由地躺在酒桌上,我的一只手扒住头后面
的桌子边棱,另一只手继续按摩着我射精过后开始变软的鸡巴。阿杰继续在我的屁眼里面摩擦着他的大
鸡巴,带动着我已经瘫软的身体像机械一样跟着他抽插的节奏前后地晃动。我真希望我可以永远像现在
这样躺在这里,体验着刚刚高潮过去后的余欢,让阿杰的大鸡巴也同样永远不停地在我的屁眼里面干着
我。   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阿杰抽动地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而且他的大鸡巴开始在抽插之间在我的肠
道里面开始迅速地跳动。   “哦...我要射了...我也要射了!”阿杰一边凝视着我,一边叫喊着。他的大鸡巴开始在我的屁眼
里面迅速地膨胀,我可以轻易地感觉到他硕大的龟头深埋在我的内脏里,停在那里渐渐不动。当他大鸡
巴的抽动停下来以后,由于缺少了对我屁眼和前列腺的强烈地刺激,原先那股疼痛烧灼的感觉重新体现
出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第一发精弹从阿杰的大龟头里面迅速有力地击打在我的肉壁上,这种感觉非
常地舒服,顷刻之间,我感觉到我的屁眼里面已经被他炙热粘稠的精液给注满了,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阿杰的精液像是永远也射不完一样,不停地朝我的体内浇灌,我的肠子里面不一会就被滚烫的精液给温
暖成了一样的温度。   尽管阿杰依旧站在我双腿之间,不过现在他已经停止了抽耸的动作。他开始变软但是仍然很粗大的
鸡巴继续填塞着我的直肠。当我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轻松地听见他高潮之后粗重地呼吸
声,他光滑结实的身体上闪烁着淡淡的汗水,就象是健美模特在身上涂满了橄榄油一样,让他此刻看上
去更加地耀眼。他弯下身子来亲吻我,我射在身上的精液一下子也涂在了阿杰宽阔的胸口。我们深深地
亲吻着,两个人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就像这样趴在我身上休息了一会,他身上的香水味,汗味,
激情之后的精液味混织在了一起,这种充满雄性味道的气味是如此的诱人,我的所有嗅觉器官都被完全
地征服了。   过了一会儿,阿杰重新站起身子,他的大鸡巴,尽管已经完全变软了,但是依旧和我的屁眼难舍难
分,它现在的体积足够大到不会轻易地从我的屁眼里面滑落出来。阿杰把我的左腿从他的肩膀上举起来
,和我的右腿放在了一起,我屁股里面的肌肉转动着,但是即使这样依然不能让插在里面的大鸡巴脱落
出来。   阿杰转过我的身体,他也爬上了同一张桌子,和我躺到了一起。因为我们两个人的重量,这张稍微
地晃动了一下,不过我心里很清楚,这张桌子足够结实,决不会现在坏掉。不然的话,刚才在阿杰疯狂
操我的时候,它已经被我们给压垮了我们两个人把身体蜷成一团,阿杰躺在我身后,紧紧地用胳膊把我
搂在他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当他的大鸡巴依旧不安分地在我的屁眼里面跳动旋转的时候,我还是
敏感地呻吟出声音来。我们两个人像是刚进行了一场马拉松比赛一样,精疲力竭地躺在桌子上。也不知
道是什么时候,我们两个人一同坠入了梦乡。枕着自己最喜欢的大帅哥健壮的胳膊,躺在他温暖的怀里
,我睡得从来没有过得香几个小时之后,我先于阿杰醒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大清早了,少许的晨光透过
窗户直射进屋子里面来。阿杰的大鸡巴依旧插在我的屁股里,不时地跳动着,并且随着他睡觉时候身体
的扭动,在我的屁眼里面变换着位置。我继续躺在他怀里,体验着这种美妙的感觉,一直到阿杰醒过来
。   “现在几点了?”阿杰揉了揉还没睡醒的眼睛,朝我问到。   “已经快8点了。”我转过头去带着充满爱意的微笑望着他。   阿杰紧紧地搂着我的身体,开始温柔地亲吻我。他的大鸡巴也不安分地在我的屁眼里面迅速地膨胀
肿大起来。   “老板可能一会就来了。”我略带失望地和阿杰说。尽管我非常非常地不希望现在就离开,但是我
同样不希望我的老板看到他的两个服务生正躺在他的酒吧里干在一起。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阿杰这时候才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我们现在必须抓紧离开了
。”他的话冷冰冰的,听上去像是一点也想不起我昨晚和他度过的疯狂之夜。难道我们俩真的就只是一
夜性吗?   “嗯,我知道了。”我回应着他的话,心里非常非常地不开心。   “想去我住的地方吗?”阿杰问我,他似乎又恢复了刚才的热情,再次将他的嘴巴紧贴在我的嘴唇
上。   突然地,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的好,因为我知道这个大帅哥还想和我再来一次呢。   “当然啊!”我回答着,同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只希望我的屁眼能夹着你大鸡巴去你家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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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vieday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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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贾玲 编剧: 贾玲 / 孙集斌 / 王宇 / 刘宏禄 / 卜钰 / 郭宇鹏 主演: 贾玲 / 张小斐 / 沈腾 / 陈赫 / 刘佳 / 丁嘉丽 / 王琳 / 杜源 / 何翯 / 何欢 / 韩云云 / 包文婧 / 葛珊珊 / 史策 / 黄小猫 / 许君聪 / 卜钰 / 刘宏禄 / 魏翔 / 孙集斌 / 泰维 / 郭宇鹏 / 朱天福 / 王宇 / 冯巩 / 乔杉 / 王小利 / 宋晓峰 / 董若溪 / 曹贺军 / 赵婷婷 / 姬晴 / 郭祥鹏 / 李一峰 / 潘斌龙 类型: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1-02-12(中国大陆) 片长: 128分钟 又名: Hi, Mom IMDb链接: tt13364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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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李焕英的剧情简介 · · · · · ·   2001年的某一天,刚刚考上大学的贾晓玲(贾玲 饰)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次大起大落。一心想要成为母亲骄傲的她却因母亲突遭严重意外,而悲痛万分。在贾晓玲情绪崩溃的状态下,竟意外的回到了1981年,并与年轻的母亲李焕英(张小斐 饰)相遇,二人形影不离,宛如闺蜜。与此同时,也结识了一群天真善良的好朋友。晓玲以为来到了这片“广阔天地”,她可以凭借自己超前的思维,让母亲“大有作为”,但结果却让晓玲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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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种艺术作品,其形式是一系列现场图像,这些图像被旋转以产生一种移动图像的错觉,这些图像被呈现为一种娱乐形式。一系列图像的错觉以视频的形式产生连续运动。这部电影通常被称为电影或移动图片。电影是一种现代流行的艺术形式,为商业和娱乐目的创建。电影制作现已成为全世界流行的行业,电影院一直期待故事片。电影主要以两种方式制作。首先是通过胶片相机拍摄和录制技术。此方法通过拍摄图像或对象完成。第二个使用传统的动画技术。此方法是通过计算机图形动画或 CGI 技术完成的。两者也可以与其他技术和视觉效果相结合。拍摄通常需要相对较长的时间。它还需要一个工作台,从导演,制片人,编辑,衣柜,视觉效果和其他开始 电影/电影的定义和定义
而在电影中扮演角色的玩家被称为演员(男性)或女演员(女性)。还有一个术语"额外",用作电影中角色很少的配角。这与扮演更大、角色更多的主要角色不同。作为一个演员和演员必须要求有好的表演天赋,这是符合他主演的电影的主题。在某些场景中,演员的角色可以由特技演员或特技演员取代。特技演员的存在对于取代演员制作困难和极端的场景非常重要,这些场景通常存在于动作片中。电影也可以用来传达来自电影制作人的某些信息。一些行业还使用电影来传达和代表他们的符号和文化。电影制作也是一种表现形式,即一个人在电影中形象化的表达、思想、思想、概念、感受和情绪。这部电影本身主要是虚构的,虽然有些是基于事实真实的故事或基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也有纪录片与原始和真实的图片,或传记电影,讲述一个字符的故事。还有许多其他流行的类型电影,从动作片,恐怖片,喜剧片,浪漫电影,幻想电影,惊悚电影,戏剧电影,科幻电影,犯罪电影,纪录片和其他。
这是关于电影或电影定义的一个小信息。从各种来源和参考资料中引用了这些信息。希望它能有用。
🔮故事🔮
科幻就像梦,除了这个分类中的故事利用逻辑安排来解释它需要的地方的宇宙。它大部分包含或侧重于 PC 或机器的假定影响或影响;穿越空间、时间或想象世界;局外人生物;遗传设计;或其他这样的事情。所利用的科学或创新可能或可能不会完全解释;其逻辑成分是明智的点,消息灵通,并被视为一般可以想象的当前信息和创新经常被称为硬科幻。写目标拥有,犯罪协会,给予某种程度的关联,和资产,帮助更大,更专业化的刑事交流比个人罪犯可以完成。罪犯将是一些电影的主题,特别是从1930年和1960年的某个地方。犯罪排序电影恢复自20世纪90年代与臀部跳跃文化爆炸。与越早的流氓电影不同,目前的电影与更成熟的电影分享比较成分,但更多的是在时髦的大都市环境中。一个经验故事是围绕一个英雄谁游览史诗或删除点执行的东西。它可以包含相当多的其他分类因素,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类型。英雄融入了使命,并面临着障碍,以到达他们的目标。此外,体验故事作为规则将模糊设置和具有有价值的属性或高光的字符合并。
最初,柴油朋克被假装游戏《日光之子》的制作者提出分类,他暗指由世纪中叶混搭故事推动的小说,其依据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间节的风格(约1920-45年)。然而,像蒸汽朋克特别被观察为石油力量和技术官僚的洞察力的上升,与网络朋克更清楚地与网络朋克交流新诺尔因素和分享主题。尽管柴油朋克作为一种分类的惊人质量并非完全无可争议,但从复古先进的电影《天空船长》和《明日世界》到2001年Activision电脑游戏《回到沃尔芬斯坦城堡》等部分被推荐为典型的柴油朋克小说作品。一种风格,当一个艺人在现场人群面前表演,与他们直率交谈。这位艺人通常被暗示为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或只是一个坚持者。在站立模仿中,这位艺人通常讨论有趣的故事、被称为"片段"的短笑话和笑话的无情进展,这些笑话包括通常所谓的话语、例行公事或行为。一些专业漫画使用道具,音乐或巫术特技,以改善他们的示范。站立讽刺经常在模仿俱乐部、酒吧、新杂耍、学校和剧院中表演。在实时执行之外,站立式通常通过电视、DVD 和网络进行货币传播。喜欢习惯活动;停止动作片不是利用手绘的,而是用小木偶或不同的文章制作的,这些物品的影像会定期在一组小发展上拍摄,以制作出动人轮廓。模特是圣诞节前的噩梦, 珊瑚, 和军团新娘。
🔮版权内容🔮
版权是一种知识产权,赋予其所有者制作创意作品的专属权利,通常为有限时间。[1][2][3][4][5] 创作作品可能以文学、艺术、教育或音乐形式出现。版权旨在保护一个想法的原始表达的形式,创造性的作品,但不是的想法,其恶魔杀手的电影:穆根火车。[6][7][8] 版权受基于公共利益考虑的限制,例如美国的公平使用原则。
有些司法管辖区要求以有形的形式"修复"受版权保护的作品。它通常由多个作者共享,每个作者都拥有一组使用或许可作品的权利,并且通常称为权利持有人。[需要引文][9][10][11][12] 这些权利通常包括复制、对衍生作品的控制、发行、公共表现以及归属等道德权利。[13]
版权可由公法授予,并被视为"领土权利"。这意味着,某一州法律授予的版权不超出该特定司法管辖区的领土范围。此类型的版权因国家/地区而异;许多国家,有时还有一大组国家,在"跨越"国界或国家权利不一致时,已与其他国家就适用的程序达成协议。[14]
通常,版权的公法期限在创作者死后 50 到 100 年到期,具体取决于司法管辖区。有些国家/地区要求某些版权手续[5]才能建立版权,另一些国家则承认任何已完成作品的版权,无需正式注册。
人们普遍认为,版权是促进文化多样性和创造力的必去之因。然而,Parc认为,与主流信仰相反,模仿和复制并不限制文化创意或多样性,但事实上却进一步支持它们。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例子的支持,如小米和梵高、毕加索、马奈和莫奈等[15]
🔮适应🔮
莎拉 · 保尔森是我的首选, 但这部电影不是她最好的。我相信几个月会出来, 我留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活力。拖车把所有东西都分了。在故事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字符改进, 一切都感觉就像是 0 - 100, 没有起搏。同样, 莎拉最后一次看地狱之火的化妆品办公室, 当你想到这个时, 你会说你是乡亲们吗?当我看到她时,我真的窃笑。这是一部好电影。一个你会生气的机会, 你烧了现金。没什么新鲜事, 正常, 磨损的表演。此外,没有人意识到哮喘发作的正确行为。这部电影有这么多的情节开口,它看起来像一个模仿。���亲可以简单地把婴儿从诊所带走吗?她伤害了她的小女孩相当长的时间, 没有专家真正看到这个, 在她的定期访问?她是如何管理邮政承运人车辆的?没人介意邮政承运商缺席?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得到她周围无数尖锐或粗俗的文章之一, 并击中她的母亲?母亲把她所有重要的报告都放在一个容器里, 放在外面, 标记着?出于什么原因, 她会绑她女孩的车轮座位, 而不是她的女孩?这是整部电影的去向。这部电影的主要可救赎性是莎拉·保尔森非常可怕的表演。同样,这个故事也经常这样。我不会燃烧我的时间看这个。跑步并不奇怪,也非同寻常。表演是惊人的, 而故事是公平的。这个故事使一个宏伟的表现是令人兴奋的, 但它主要不会去任何地方。我知道所有计划发生, 尽管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尽管如此,有一个场景,我欣赏克莱尔说,"你需要我。表演只是那个场景的例外。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一次手表,你很可能不记得。这是另一部由Aneesh Chaganty(由Sev Ohanian共同创作)在Hulu上拍摄的电影,跟进他们现实的陈述搜索(2018年),与脊椎冷水机组包括一位母亲和她的17岁小女孩带来了一些混乱(心律失常,血热病,哮喘,糖尿病,和最有效的运动损失)。
我会说,可以想象这部电影是优于我更喜欢它,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它的协调和行动,而不是这样关于构图。我觉得到处都有空缺,也许过多的开口被扔给我们太早了,我们才能适当地思考人物和他们的环境。这种电影以前做过,没有很多新加的,在桌子上短轮椅透视。有一吨的组件设置什么可能给一个更接地的整理传送和冲孔,但这些节拍的较大部分是一音符和花费在电影之前,而不是关联一个坚实的内织,因为搜索可以选择做。我去了视障, 这是可能更好的, 我做到了, 因为预告片是相当揭示。我不认为它有一个足够高的屋顶, 在任何情况下, 以掩盖任何野生的欲望, 我之前有。我孤独的渴望是拥有制造商, 和这部电影可能会有观众最节省的恩典是, 我期望他们成为注意搜索, 看到它迟早...这是我期望你们中大部分人能减损这一点的事情。这是我在 2018 年#1一部第一部电影, 《奔跑》将跌到路边, 相当令人信服, 但完全被遗忘。故事和预组装的关系只是需要更多的挤压, 一旦学分滚动。这部电影是平均的, 最好的情况场景。尽量不要接受个人给它 8 或 9 。情节通常被看,过于不合理,关闭失败。他们试图展示它作为一个令人厌恶/脊柱冷水机组,但没有什么是令人兴奋的。这完全是戏剧化了。然而, 我要说, 艺人做了惊人的, 他们得到。莎拉 · 保尔森是她的标准 sdemon 杀手电影: 穆根火车, 伟大的, 不荣誉值得称赞。尽管这样,基拉·艾伦确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制作了这部电影(延迟了2个小时)可观看。如果你欣赏该法案或没有什么可看的, 试试看。弄乱这粪便有什么意义?它类似于一个低租赁的努力, 在脊柱冷水机组, 但你肯定知道关闭。紧张中步履蹒跚的努力比什么都令人恼火。这是一部可怕的终身电影, 直截了当。还有,我喜欢一辈子的动画!此外, 它过于协调, 音乐精疲力竭, 表演并不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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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viesfox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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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贾玲 编剧: 贾玲 / 孙集斌 / 王宇 / 刘宏禄 / 卜钰 / 郭宇鹏 主演: 贾玲 / 张小斐 / 沈腾 / 陈赫 / 刘佳 / 丁嘉丽 / 王琳 / 杜源 / 何翯 / 何欢 / 韩云云 / 包文婧 / 葛珊珊 / 史策 / 黄小猫 / 许君聪 / 卜钰 / 刘宏禄 / 魏翔 / 孙集斌 / 泰维 / 郭宇鹏 / 朱天福 / 王宇 / 冯巩 / 乔杉 / 王小利 / 宋晓峰 / 董若溪 / 曹贺军 / 赵婷婷 / 姬晴 / 郭祥鹏 / 李一峰 / 潘斌龙 类型: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1-02-12(中国大陆) 片长: 128分钟 又名: Hi, Mom IMDb链接: tt13364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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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科幻就像梦,除了这个分类中的故事利用逻辑安排来解释它需要的地方的宇宙。它大部分包含或侧重于 PC 或机器的假定影响或影响;穿越空间、时间或想象世界;局外人生物;遗传设计;或其他这样的事情。所利用的科学或创新可能或可能不会完全解释;其逻辑成分是明智的点,消息灵通,并被视为一般可以想象的当前信息和创新经常被称为硬科幻。写目标拥有,犯罪协会,给予某种程度的关联,和资产,帮助更大,更专业化的刑事交流比个人罪犯可以完成。罪犯将是一些电影的主题,特别是从1930年和1960年的某个地方。犯罪排序电影恢复自20世纪90年代与臀部跳跃文化爆炸。与越早的流氓电影不同,目前的电影与更成熟的电影分享比较成分,但更多的是在时髦的大都市环境中。一个经验故事是围绕一个英雄谁游览史诗或删除点执行的东西。它可以包含相当多的其他分类因素,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类型。英雄融入了使命,并面临着障碍,以到达他们的目标。此外,体验故事作为规则将模糊设置和具有有价值的属性或高光的字符合并。
最初,柴油朋克被假装游戏《日光之子》的制作者提出分类,他暗指由世纪中叶混搭故事推动的小说,其依据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间节的风格(约1920-45年)。然而,像蒸汽朋克特别被观察为石油力量和技术官僚的洞察力的上升,与网络朋克更清楚地与网络朋克交流新诺尔因素和分享主题。尽管柴油朋克作为一种分类的惊人质量并非完全无可争议,但从复古先进的电影《天空船长》和《明日世界》到2001年Activision电脑游戏《回到沃尔芬斯坦城堡》等部分被推荐为典型的柴油朋克小说作品。一种风格,当一个艺人在现场人群面前表演,与他们直率交谈。这位艺人通常被暗示为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或只是一个坚持者。在站立模仿中,这位艺人通常讨论有趣的故事、��称为"片段"的短笑话和笑话的无情进展,这些笑话包括通常所谓的话语、例行公事或行为。一些专业漫画使用道具,音乐或巫术特技,以改善他们的示范。站立讽刺经常在模仿俱乐部、酒吧、新杂耍、学校和剧院中表演。在实时执行之外,站立式通常通过电视、DVD 和网络进行货币传播。喜欢习惯活动;停止动作片不是利用手绘的,而是用小木偶或不同的文章制作的,这些物品的影像会定期在一组小发展上拍摄,以制作出动人轮廓。模特是圣诞节前的噩梦, 珊瑚, 和军团新娘。
🔮版权内容🔮
版权是一种知识产权,赋予其所有者制作创意作品的专属权利,通常为有限时间。[1][2][3][4][5] 创作作品可能以文学、艺术、教育或音乐形式出现。版权旨在保护一个想法的原始表达的形式,创造性的作品,但不是的想法,其恶魔杀手的电影:穆根火车。[6][7][8] 版权受基于公共利益考虑的限制,例如美国的公平使用原则。
有些司法管辖区要求以有形的形式"修复"受版权保护的作品。它通常由多个作者共享,每个作者都拥有一组使用或许可作品的权利,并且通常称为权利持有人。[需要引文][9][10][11][12] 这些权利通常包括复制、对衍生作品的控制、发行、公共表现以及归属等道德权利。[13]
版权可由公法授予,并被视为"领土权利"。这意味着,某一州法律授予的版权不超出该特定司法管辖区的领土范围。此类型的版权因国家/地区而异;许多国家,有时还有一大组国家,在"跨越"国界或国家权利不一致时,已与其他国家就适用的程序达成协议。[14]
通常,版权的公法期限在创作者死后 50 到 100 年到期,具体取决于司法管辖区。有些国家/地区要求某些版权手续[5]才能建立版权,另一些国家则承认任何已完成作品的版权,无需正式注册。
人们普遍认为,版权是促进文化多样性和创造力的必去之因。然而,Parc认为,与主流信仰相反,模仿和复制并不限制文化创意或多样性,但事实上却进一步支持它们。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例子的支持,如小米和梵高、毕加索、马奈和莫奈等[15]
🔮适应🔮
莎拉 · 保尔森是我的首选, 但这部电影不是她最好的。我相信几个月会出来, 我留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活力。拖车把所有东西都分了。在故事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字符改进, 一切都感觉就像是 0 - 100, 没有起搏。同样, 莎拉最后一次看地狱之火的化妆品办公室, 当你想到这个时, 你会说你是乡亲们吗?当我看到她时,我真的窃笑。这是一部好电影。一个你会生气的机会, 你烧了现金。没什么新鲜事, 正常, 磨损的表演。此外,没有人意识到哮喘发作的正确行为。这部电影有这么多的情节开口,它看起来像一个模仿。母亲可以简单地把婴儿从诊所带走吗?她伤害了她的小女孩相当长的时间, 没有专家真正看到这个, 在她的定期访问?她是如何管理邮政承运人车辆的?没人介意邮政承运商缺席?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得到她周围无数尖锐或粗俗的文章之一, 并击中她的母亲?母亲把她所有重要的报告都放在一个容器里, 放在外面, 标记着?出于什么原因, 她会绑她女孩的车轮座位, 而不是她的女孩?这是整部电影的去向。这部电影的主要可救赎性是莎拉·保尔森非常可怕的表演。同样,这个故事也经常这样。我不会燃烧我的时间看这个。跑步并不奇怪,也非同寻常。表演是惊人的, 而故事是公平的。这个故事使一个宏伟的表现是令人兴奋的, 但它主要不会去任何地方。我知道所有计划发生, 尽管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尽管如此,有一个场景,我欣赏克莱尔说,"你需要我。表演只是那个场景的例外。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一次手表,你很可能不记得。这是另一部由Aneesh Chaganty(由Sev Ohanian共同创作)在Hulu上拍摄的电影,跟进他们现实的陈述搜索(2018年),与脊椎冷水机组包括一位母亲和她的17岁小女孩带来了一些混乱(心律失常,血热病,哮喘,糖尿病,和最有效的运动损失)。
我会说,可以想象这部电影是优于我更喜欢它,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它的协调和行动,而不是这样关于构图。我觉得到处都有空缺,也许过多的开口被扔给我们太早了,我们才能适当地思考人物和他们的环境。这种电影以前做过,没有很多新加的,在桌子上短轮椅透视。有一吨的组件设置什么可能给一个更接地的整理传送和冲孔,但这些节拍的较大部分是一音符和花费在电影之前,而不是关联一个坚实的内织,因为搜索可以选择做。我去了视障, 这是可能更好的, 我做到了, 因为预告片是相当揭示。我不认为它有一个足够高的屋顶, 在任何情况下, 以掩盖任何野生的欲望, 我之前有。我孤独的渴望是拥有制造商, 和这部电影可能会有观众最节省的恩典是, 我期望他们成为注意搜索, 看到它迟早...这是我期望你们中大部分人能减损这一点的事情。这是我在 2018 年#1一部第一部电影, 《奔跑》将跌到路边, 相当令人信服, 但完全被遗忘。故事和预组装的关系只是需要更多的挤压, 一旦学分滚动。这部电影是平均的, 最好的情况场景。尽量不要接受个人给它 8 或 9 。情节通常被看,过于不合理,关闭失败。他们试图展示它作为一个令人厌恶/脊柱冷水机组,但没有什么是令人兴奋的。这完全是戏剧化了。然而, 我要说, 艺人做了惊人的, 他们得到。莎拉 · 保尔森是她的标准 sdemon 杀手电影: 穆根火车, 伟大的, 不荣誉值得称赞。尽管这样,基拉·艾伦确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制作了这部电影(延迟了2个小时)可观看。如果你欣赏该法案或没有什么可看的, 试试看。弄乱这粪便有什么意义?它类似于一个低租赁的努力, 在脊柱冷水机组, 但你肯定知道关闭。紧张中步履蹒跚的努力比什么都令人恼火。这是一部可怕的终身电影, 直截了当。还有,我喜欢一辈子的动画!此外, 它过于协调, 音乐精疲力竭, 表演并不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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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lguard-gate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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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ロリン】Friendship
Friendship
※(尽管发售期过了很久了还是要提示)含创轨全面剧透 ※作者玩的日文版,大部分名词为日文直译,可能与官中不符,还请见谅 ※特别鸣谢标题命名人:50米拉老师(见文末说明)
「七曜历1207年3月14日深夜,关押于埃尔波尼亚帝国克鲁琴州奥洛克斯堡垒监狱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其旧部下“黑衣卫士”的协助下越狱。」 「3月15日14:00,卢法斯・阿尔巴雷亚率领旧部下闯入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再独立的签署仪式,宣布克洛斯贝尔统一国成立并就任新总统,并对克洛斯贝尔全域进行军事镇压。」 「在克洛斯贝尔为帝国属州期间,担任总督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未获得帝国政府许可的情形下,私自建造、藏匿了包括魔煌机兵在内的兵器,并在艾鲁姆湖秘密推进巨大军事基地的建设。再次占领克洛斯贝尔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重新启动并加快该基地的建设与兵器制造。」 「3月22日,在托尔斯士官学院、游击士协会等组织成员的协助下,克洛斯贝尔警备队及警察重新解放了市区,尽数逮捕了占领克洛斯贝尔的黑衣卫士。新总统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逃入其秘密制造的军事基地并启动其最终兵器“颠倒巴比伦”,毁灭了帝国西岸的朱诺海上要塞。同时,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发出在当日17:00前摧毁卡尔瓦德共和国“巴拉提耶空军基地”的恐怖袭击预告,甚至扬言将对全塞姆利亚大陆进行无差别恐怖袭击。」 「3月22日17:00,“颠倒巴比伦”因不当操作而引爆,军事基地炸毁,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于基地内死亡。」
罗伊德・班宁斯将记载了整个独立国骚动始末的报告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报告中所记载的案情与证据不存在矛盾之处。除了还要在附件附上需追加调查的证物外,只有文字部分还需要做些调整。 等这份报告上交之后,克洛斯贝尔和埃尔波尼亚帝国会以其为依据,对两地的国民,以及塞姆利亚大陆的其他国家进行官方说明。
说是以自己的报告为依据未免颠倒了因果,因为这份报告本身才是依据相关国家首脑确定的“真相”撰写出来的。 确认颠倒巴比伦消灭后,以奥利维尔特皇子和麦克道尔议长为首的首脑就独立国事件的处理方式进行了秘密会谈,并在次日得出了结果——彻底隐瞒“极乐世界”的存在,将一切归因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个人的暴走,而这个罪魁祸首也已命丧黄泉。
既然极乐世界已经被其管理者删除,就没有必要披露这项原超现代技术的偶然产物曾经存在,以避免今后的纠纷。 既然极乐世界不曾存在,那么完全复制了本人的复制体也就只好解释为本人。被复制的新总统和卢法斯公子在公众面前的所有言行都将被视为卢法斯・阿尔巴雷亚本人的言行,并直接通过他被全世界目击的伴随颠倒巴比伦消失的“死亡”为事件画下���号。
当然,真正的卢法斯公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成功救出,目前以帝国方面伪造的假身份乌尔托拉医院接受治疗,虽然伤情严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根据会谈的结果,无论他本人接受与否,他今后只能以伪造的新身份度过余生。
这样就好。 罗伊德想。 或许有人会指责他们让这个大战中的罪人苟且偷生,也或许有人会认为应当尊重他的意志,让他的生命在自我牺牲与赎罪中与颠倒巴比伦一同终结。无论从正反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应该多此一举地将卢法斯公子从颠倒巴比伦中救出。 但对于罗伊德而言,正如瓦吉所说,他只是特务支援科的一介搜查官,不是有能力满足所有市民期待的英雄。而作为搜查官,他有义务执行公务,阻止集越狱等罪名于一身的嫌疑人自尽,将其缉拿归案。 抛开职务,对罗伊德个人而言,他对执行这项任务也并不反感。自我牺牲这一选择无疑值得称赞,但他还是更愿意为了不失去任何一人的渺茫希望去抗争——无论那个人是支援科心爱的女儿琪雅,还是本应憎恨地仇敌卢法斯。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参与会谈的首脑们可能考虑到更多因素才做出了认可现在这个“事实”的判断,也可能只是因为需要匆忙给出结论,会谈内大部分时间都用于讨论应付共和国的策略,“卢法斯公子的处置”这一次要矛盾就先被搁置了下来。
攻入颠倒巴比伦前,为了阻止共和国介入,克洛斯贝尔承诺不让帝国军入境。而事实上,虽然帝国军主力未入,士官学院的军校生和几位帝国名将等人还是参与了进攻。为了防止这边的文字游戏被共和国抓住话柄,包括帝国在内的其他势力在事件后均迅速撤离了克洛斯贝尔,首脑们在会谈结束后也在昨天晚上各自回国。
出于上述原因,目前只有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帝国人才留在克洛斯贝尔。 例如因重伤在医院治疗的卢法斯公子,又比如现在正和自己同乘一艘船的里恩・舒华泽和库洛・阿布斯特。
在目睹颠倒巴比伦因为自爆从大陆上消失后,被人搀扶着的里恩和库洛就像松了口气似的倒下了。 众人慌慌忙忙地查看情况,却发现两人并无外伤。 最后做出判断的是身材娇小的魔女之长,她推测已经消失在这片大陆上的骑神们是利用起动者们自身的魔力才能在适才的战斗中显形,所以事件结束后,消耗大量魔力的起动者们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和在战斗中负伤并因为颠倒巴比伦的热能而被大面积烧伤的卢法斯公子不同,里恩他们只是体力与魔力的消耗过大,静养几日就可以恢复过来。 突然出现的静养需求加上适才下达的援军撤离命令,使混乱的场面持续了一小会儿。帝国的来客们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让两人在克洛斯贝尔静养,由除了要参与首脑会谈的米尔蒂奴公女外的新七组的几名学生留下照顾昏迷的两人——相较其他在帝国有头有脸的名人,共和国也不便从伤员和包括克洛斯贝尔本地人在内的学生团体挑刺。 考虑到适才交战中有不少人受伤,城区内的旅馆大多配合接纳伤员,住处难觅,罗伊德他们便建议几人暂住在特务支援科的大楼内,等里恩和库洛恢复意识后再离开——根据过往的经验,接下来的几天里,支援科成员应该没什么回楼里过夜的机会。
然而今天早晨,在警局的罗伊德听说了警备队的最新消息——警备队执行在艾鲁姆湖打捞攻打颠倒巴比伦时毁损的机甲兵、魔煌机兵等的残骸的任务时遇到困难。残骸的数量比预想得要多,克洛斯贝尔本身的打捞设备的数量与功能有限,虽然想直接利用几次事件中缴获的机甲兵,但除了兰迪外,克洛斯贝尔的警备队成员都没有受过机甲兵操纵训练,难以赶上预定的进度。 按照会谈的方针,使用了不存在于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的魔煌机兵的部件应当迅速销毁,以免被用于军事目的。一旦打捞回收的周期变长,流入其他势力的可能性就越高。根据警备队报告的现状,需要判断是延长打捞周期,还是提前和其他国家商议请求援助——前者可能增加技术流出的风险,后者则可能变为共和国提出异议的素材,哪个都不是良策。 这时罗伊德想起了逗留在克洛斯贝尔的尤娜等人,听兰迪和尤娜说过,士官学校有机甲兵操纵的训练,如果新七组的成员愿意协助兰迪一起指导操纵方法,就可能最快地利用起这些铁块。 于是罗伊德询问了留在支援科内的新七组的四人,是否可以去米修拉姆的临时据点协助艾鲁姆湖的打捞,自己则替他们留在支援科照看两人。 收到同意的答复后,罗伊德就以交换的方式回到了支援科,正好昨晚被安排了撰写调查报告的书面任务,照看起两人也比较方便。
首先醒来的是库洛。 「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罗赛丽亚小姐判断你们至少要昏睡四到五天。」罗伊德感叹道。刚和尤娜他们交接不久,还没等罗伊德打开卷宗,库洛就醒了。见库洛苏醒后行动起来似乎没有异样,罗伊德就将他领到餐厅递上了食物供其补充能量。 「哼哼,魔女也漏算了我死而复生的经验。昏迷而已,小菜一碟。」库洛一边三口两口解决掉桌上的食物,一边开着脱离常识的玩笑。 「里恩还在睡懒觉……那家伙,去之前就一直受到共鸣的影响,消耗一定比我严重。」说到睡在隔壁间的起动者时,库洛脸上褪去了适才的不正经,「看上去是恢复原样了,希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那家伙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喜欢藏着掖着,问他也未必肯直说。」 库洛在醒来后先去查看了里恩的情况,但光看外表毕竟难以把握里恩的身体状况,因此在罗伊德将罗赛丽亚的判断告知他后,库洛仍显得不大放心。 对里恩性格多少有些了解的罗伊德也理解库洛的担心,和尤娜换班时新七组的人也提醒他「里恩教官是逞强的惯犯,如果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请一定不要放过他。」。 ……怎么说呢,里恩在这方面令人缺乏信任感正是了解与关爱的表现。
「你刚才说的“真相”我已经记住了,我不会让不同版本的故事出现的。」 罗伊德向库洛简单说明了他和里恩昏迷后的情况,以及首脑会谈的决定。聪明的听众立刻明白了统一说辞的目的。 「但是你能告诉我吗?你回到颠倒巴比伦后遇到的……另一个里恩的事。」
罗伊德如实回答了这个突然的提问。 救下拉碧丝的事、想告诉大家三年后可能发生什么的事、以及自己打断他告知“预知”的事。 「很抱歉,我没有让他说出三年后具体会发生什么……我认为拒绝了未来预知的我们应当自己跨越今后的难关,而非窥探未来。」 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罗伊德率先道歉。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你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库洛摇着手笑了笑,「只是可以再说得具体一点吗?你说了什么,他又以什么样的表情回答了什么……在你记得的范围就可以。」 罗伊德瞬间明白了对方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于是他努力回忆和那个里恩告别时的细节,并尽可能还原地描述了出来。
「这样啊……」听完罗伊德的描述,库洛说了这样一句话,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没有尝试去做任何表情。正因为他平时活跃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此时的安静才显得格外反常。 周围的宁静似乎在代替他诉说些什么,但罗伊德并不那么了解他,足以判断的证据又太少,因此无法从可感受到的众多复杂又矛盾中提炼出最准确的词语。
「原来如此,被留下的感觉真不是滋味……我真够混蛋的。」库洛口中突然小声冒出了这句话。 罗伊德一时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向自己问话,小心地出言询问。库洛像是结束冥想的修行者一样,缓缓坐直了身子。
「我必须谢谢你。」他以罗伊德从未见过的正襟危坐的姿势开口道。 「如果是我的话……」库洛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想象自己身处其中的场景,「我一定会对另一个世界的我感到愤怒,而忍不住向他道歉吧……尽管知道那个世界的我一定也努力了,但还是想没来由地迁怒于那个先他一步离开的我。那样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很困扰,会放心不下这个世界的我……和我们……」 「你告诉他别担心,让他相信我们可以克服今后的难关。那家伙眼里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那家伙才放下那些不安,安心地走。」 「谢谢你,让那家伙笑着离开。」
「不用向我道谢,我只是说了作为朋友应该说的话。再说,我所承诺的事需要包括你之内的大家一起努力才可以兑现。我还得反过来拜托你一起帮忙才对。」 对方反常的认真态度使罗伊德没有用简单的客套结束这个话题。出于尊重,他应当认真回应一个认真地向他道谢的人。而另一方面,既然库洛比起考虑他自己的感受更优先地考虑着另一个里恩的心境,那作为同样重视里恩・舒华泽的友人,自己也应当认真回答。
眼前的青年听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嘀咕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说你在某方面的本事和里恩有得一拼,今天可算见识到了。」这种略显失礼的话。 「不过真遗憾,哥哥已经心有所属了。」库洛抬起头,声音里莫名带着股自豪。 「虽然没有比较过出生日期,但你比里恩大一届的话,应该和我是同年的吧?」对方的话让罗伊德一头雾水,但看起来,库洛又恢复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里恩恢复意识是在当天下午,比库洛只晚了两个多小时。 早他一步醒来的库洛自告奋勇地接过给里恩准备食物的任务,作为主人的罗伊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库洛便抢先拿走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里恩也习惯了似的婉拒了罗伊德递过来的刀叉,洗好手坐到了餐桌前,等库洛制作的方便食品上桌。 见两人的状态都不错,罗伊德联络了在米修拉姆的新七组,告知两人苏醒的消息,并准备联络警局安排车辆,等新七组结束援助返回后送几人回帝国。 然而在向里恩解释这一安排时,刚听说克洛斯贝尔缺少会操纵机甲兵的经验者,里恩就坚称自己已完全恢复,可以协助指导警备队的打捞任务,库洛也在一旁帮腔,不但主动越过罗伊德联络了不知何时与他交换联络方式的塞尔盖科长,获得了罗伊德上级的许可,还确认了半小时后有临时用于向米修拉姆运送物资的游船将起航的信息。
以上就是现在罗伊德带着这两位热心人乘坐前往米修拉姆的游船的起因。
收好文件的罗伊德站起身来,小心地伸了个懒腰。这艘船原本是在克洛斯贝尔港湾区和米修拉姆间航行的载客游船,现如今一排排的座位过道上几乎都堆满了物资,稍不小心就可能弄倒一两个箱子。 非常时期,米修拉姆作为度假胜地的功能停止,禁止游客前往。这艘船上除了驾驶员外,只有他们三名乘客。到达米修拉姆后,在协助打捞任务前,只要顺便将清单和物资交接给米修拉姆的警备队成员就好。 尽管如此,罗伊德还有警局安排的撰写“报告”的任务在,为了不打扰他工作,另外两位客人自觉跑到客舱2楼的露天区域。因此,客舱内现在只剩下罗伊德一人。 多亏里恩他们为自己创造的不受干扰的环境和时间,罗伊德的报告完成了大半。3月的克洛斯贝尔还没有回暖,想到刚刚苏醒的两人还在2楼吹着冷风,罗伊德堪堪避过过道里的纸箱,走到了通往2楼的楼梯口前,准备把两人喊下来。
“到此为止了!” 刚走到楼梯的中段,罗伊德听到库洛的喝止声,下意识停住脚步。 “呵,你可能认为我的体力已经是风中残烛,攻击你就会遭到反击自灭……但是太天真了。召唤Fifenall,天属性的Fifenall第一回合就能行动,使用技能回复6点体力。现在我有7点体力,足够承受你的反击,我的master技能是一回合行动两次,第一次攻击你的前卫,第二次攻击你在后排的master……” “是库洛的胜利,我输了。”
从楼上的对话来看,两人是在玩最近的卡牌游戏《VM》。玩游戏时的对话却被误认为阻止自己上楼的话语,这让罗伊德哭笑不得。 看来两人自娱自乐玩得挺好,《VM》这种一对一的卡牌游戏加入第三人反倒麻烦,不如在抵达米修拉姆前继续让两人独处。
“又是我赢,你就不能认真点打吗?”头上传来库洛整理纸牌的声音。 “这话反过来还给你,库洛才是该认真点。我们可不是去米修拉姆玩的。”里恩的声音有些严肃,“这回我们已经给罗伊德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得好好帮忙感谢人家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伊德不由停下了返回的脚步。 “话是没错,但从现在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是不是太早了点?神经绷得太紧可是会适得其反的。”库洛顿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你去米修拉姆是有别的目的?” “为什么这么说?”里恩的声音充满疑惑。 “因为你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很严肃的表情看着米修拉姆方向……而且你和支援科那位搜查官在突入颠倒巴比伦作战开始之前不是躲开大家鬼鬼祟祟说了些什么么?不免让人怀疑两者间有关。” “……你看到了啊?”从声音判断,说出这句话的里恩大概在苦笑。
罗伊德知道库洛所说的“鬼鬼祟祟”的事是什么。 从独立国的占领中解放了克洛斯贝尔后,罗伊德一行人在克洛斯贝尔全域做了简单的搜查。正在兰花塔中等待约定好的突入时间来临的时候,罗伊德曾把里恩单独叫出来,向他询问对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的看法。 「罗伊德觉得呢?」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自己。但这反问并不带有攻击性,更像是在为他自己的答案寻找论据。 「在监狱中出现的和复制的本人产生微妙差别的『皇帝』,再结合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认为『极乐世界』在制造与某一时间点的本人完全相同的『复制体』以外,说不定也有构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种可能性』的能力。」罗伊德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结合你们在米修拉姆对酷似里恩的幕后黑手以及骑神的目击情报,再加上米修拉姆发现的大战发生前就留下的数据痕迹,我认为这可能是以大战为分歧点而模拟的另一个『里恩』。拥有超越所有已知骑神力量的骑神……如果以此为依据推断的话,那模拟的应该是在『最终相克』中胜利,获得了拥有七个骑神力量的骑神的时间点 。那样的话……」
「是大地圣兽的力量没能起作用,保持着吸收了所有骑神,包括黑之伊修梅尔格在内的状态的我。」里恩接着罗伊德的推理说了下去,「原来如此,进行逻辑推理的话,能得到的也是这个结论啊。」 里恩仰起头,视线的那头本该是窗外的天空,现在却因为修补工程而被防水布遮盖,只能看到阻断光线的阴影。 「这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推导出的一种可能性,盖棺定论还为时过早。」出于严谨考虑,也是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一层不希望看到的阴霾,罗伊德补充道。 「不,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推理应该是正确的。」出于对交谈对象的尊重,里恩重新看向自己,「遇到他时我所能感受到『共鸣』。这是其他人与复制体相遇时未曾出现的现象,这足以证明遇到的那个幕后黑手是复制体以外的东西。我认为……不,我可以断言那就是『我』。」 里恩低下头,看着左手手心。 「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些话,眼泪也怎么都停不下来……第二次在米修拉姆相遇的时候,有什么涌进了脑海。一些重要的人离开我,另一些重要的人为我哭泣……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像是亲身体会过一样,整个人因为悲伤快要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这种感情,只可能因为对方是『我』才能传达给我,因为是『我』才会有这种记忆。」
与另一个自己的感情共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罗伊德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的自己,但那只是作为客观事实呈现在面前的影像,他可以根据那个影像想象出那个自己无法守护克洛斯贝尔和同伴就死去时的绝望,但并非直接从那个自己那儿共享到那份绝望——那一定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痛苦,更无力的感情。
「抱歉,话题被我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我个人的主观证言对罗伊德的推理的证明力并不怎么大,但我认为你的猜想就是这个事件的真相。」里恩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那么,如果这就是事件的真相的话,里恩打算怎么做?」罗伊德吸了口气,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反应。可以说,他找里恩私下谈话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那个我』会危害这片大陆的和平,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也不管会对你眼前的我产生怎样的影响,都应该阻止他。」里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一定要阻止另一个自己。罗伊德知道眼前的里恩一定会给出这个回答,而不是去为自己找任何可能的借口开脱。在他所知范围内,这片大陆上对里恩・舒华泽最严厉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罗伊德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影响……包括可能导致牺牲你的生命吗?」问出这个问题时,罗伊德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
里恩像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是他消失我也会消失,且他不消失的话大陆会一直笼罩在逆转巴比伦的威胁下的这种极端情况的话,我愿意豁出性命去阻止他,但是……」里恩停顿了一下,他需要时间组织语言,「如果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的话,我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去送死。」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吧。但现在的我却不这么���……」里恩说着,轻轻抚上左胸。 他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像是在专心通过手掌把握心脏跳动的节奏。 「我想活下去。我想让这颗心脏更久地跳动下去。我想让已经到女神身边的人看到我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活着的模样。我想让身边的人幸福,至少让他们不要像我通过共鸣看到的记忆那样因为我而哭泣。」 「我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心意和希望。所以我想活下去……我有义务幸福地活下去。」 说完这番话的里恩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写满了平静。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告诉我,里恩。」 知道幕后黑手与自己的关联时里恩会不会做出不在乎自己生命的冲动举动?罗伊德想事先确认的就是这一点。 作为受了里恩不少帮助,也充分了解里恩前科的友人,罗伊德想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因此才事前单独找里恩确认了他的想法。 闭上眼睛时,里恩看到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这不是可以凭借现有线索推知的事,也不应该是草率地去探听的事。 对现在的罗伊德而言,知道友人决心面对不合理的命运挣扎到最后就已经足够,而他也会尽全力帮助友人撑过可能面临的难关,就像一直以来克洛斯贝尔受里恩帮助的那样。
「硬是要多嘴一句对话,就是幸福并不是义务吧。」罗伊德小声补了一句。 里恩明显听到了。他眨着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不理解为何会针对这一点评论,还是因为不理解这句话所想传达的含义。
幸福是什么,罗伊德回答不上来。 幸福不该有固定的模式,也没有出现的信号,是因人而异的概念。在每个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并认可其为幸福时,这个人独有的幸福才首次获得定义。 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幸福不是一种负担,是更加自由的,应当听从自己的心去追求的东西。而义务却是一种负担,因此这与幸福不符。
这番论述听起来只是抽象的大道理。而幸福这种哲学议题也非简单的逻辑推理就能讲清楚的问题。即使说明清楚了,如果里恩本人没能对此有切实体会,那这也不过是一个浮于纸上的概念。 希望里恩能自己去感受并发现答案的罗伊德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迅速回到了同伴们身边。 在回去前,里恩拜托罗伊德暂时不要将这个推理告诉其他同伴,因为他担心同伴们在知道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后,会开始担忧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原本也做此打算的罗伊德爽快得答应了。不过罗伊德的出发点与里恩不同,他担心的是一旦“幕后黑手是另一个里恩”这个真相扩散开来,在行动前甚至问题解决后,都可能会有人对现在的里恩产生怀疑,从而导致一系列不好的后果——对罗伊德和其他了解里恩的人而言,自然不会怀疑眼前的里恩和另一个里恩间有联系,甚至不会怀疑另一个里恩出于主观恶意推动了整起事件,但对里恩的了解局限于纸面的人们就不好说了。
两人就暂时不公开推理这一判断达成一致,在和伊修梅尔格・里恩对峙之前也并未将这个推理告诉过其他人,但没想到当时单独交谈这事本身被人注意到了。
“我们当时谈的是关于整个事件幕后黑手的推理,都是些库洛现在知道了的东西。和我们这次去米修拉姆无关。”身处2楼的里恩向库洛如实解释,在楼梯处的罗伊德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库洛竟然会这么想……我刚刚看着米修拉姆的表情真的这么严肃吗?” 这也是罗伊德在意的地方。带两人上船时,里恩的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看不出昏睡几天导致的行动迟缓。 如果里恩的身体或是精神上遇到了什么问题,那么即使米修拉姆缺人手,罗伊德也不能勉强状态不佳的友人来帮忙。 考虑到里恩喜欢逞强的个性,即使现在的情况无论谁看起来都是在偷听,在弄清里恩发生了什么前,罗伊德还是不打算离开。
“没错,皱着眉头,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的钱躲在米修拉姆呢。”库洛用稍显轻松的口吻,企图缓和气氛,“你的大脑是经过怎样的操作,才把去度假胜地助人为乐的好事想成让人眉头一紧的事的啊?” “我想想……刚从1楼上来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还是第一次和一般游客一样从艾鲁姆湖摆渡去米修拉姆。” “是啊,之前不是从湿地走,就是乘着奥尔迪涅他们走的空路。” “然后就欣赏起了艾鲁姆湖的景色……” “不愧是克罗斯贝尔最大的内陆湖的美景!今天天气也好,阳光明媚,湖水都在闪闪发光呢。” “再接着就看到了湖面飘着的一些像是机甲兵和魔煌机兵部件的碎片。” “是呢, 我们就是为了帮忙打捞这些碎片才会去米修拉姆。” “然后我就想到前几天发生在湖面的战斗,想到独立国事件对全大陆造成的伤害,想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被另一个我侵占了‘极乐世界’……”
“停一停。” 与里恩一唱一和的库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黄昏的时候也好,这次也好,怎么总喜欢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库洛的声音和对衣物的拍打声同时传来,大概是边说边拍着里恩的肩膀或背部,“听好了,这两件事都是因为黑之伊修梅尔格导致的。那是人类需要面临的天灾,而你不过是不幸地被卷入其中而已。” “但是有人因为我受伤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才行。就算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我也必须记住那些伤痛,记住那个另一个可能性下的我才行。” 里恩深吸了一口气。 “库洛,我只是比那个我稍微幸运了一点而已。如果没有大地圣兽的协助,没有这份幸运的话,除了会丢掉性命,我还可能像这样伤害大家。” “如果把过错一股脑地撇开,还不肯正视那份幸运,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那我在今后还有可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罗伊德看不到里恩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能听出他的决心。
“幸运吗……?或许真的只有这个差别也说不定。但是你也别忘记另一个事实。”库洛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声音。 “这个世界上幸运的并不止有你一个人。”
里恩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表示疑问,库洛则是像是准备好为他解惑一样地说了下去。 “就像另一个可能性下的你一样,可能存在没能启动起动者和骑神间机制,在煌魔城就不幸死去的我;可能存在在第一相克中没能被你救下,就此不幸丧命的我;可能存在黄昏结束后和不幸地奥尔迪涅他们一起回到我本来该去的地方的我。” “不止是我,可能存在弗兰茨先生没能背着黑之工房的工房长留下备份身体,没能幸运地回到我们身边的米莉亚姆;在红色之翼的爆炸中没能幸运生还的皇子殿下和光之剑圣;在暗杀的枪击中没能被抢救过来的皇帝陛下;被黑之卫士暗杀在监狱中,没能成功逃狱的卢法斯老爷……在这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所有战争、冲突、事故、疾病中捡回性命的人,没有被任何天灾人祸造访过的人,现在所有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幸运的那一方。” “世界上存在无数人的无数种可能性,区别只在于你的另一种可能性被摊在你面前,而我们没有。” “幸运也好,不幸也好,这个世界是由每个人选定的那一个可能性堆积起来的,你只是其中之一。世界也好,其他人也好,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一个人不断反省才能支撑下去。” “你对世界并没有那么特别。”
可能是为了绕开湖面的碎片转弯过急,船舱忽得颠簸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罗伊德伸手撑楼梯旁的墙壁,姿势的改变让他隐约能看到上头两人的影子。
作为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自己的罗伊德而言,他并不完全赞同库洛这番话。可能性的分歧确实与幸运与否有关,但也不能完全忽视推动可能性发展的人为努力。如果一切仅凭幸运与否来决定,全大陆最热闹的地方就该是克洛斯贝尔的欢乐街,人们也不再有努力的必要。 仔细一想,库洛也未必支持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但略显荒谬的逻辑在说服里恩上却有奇效。 对自己过于苛责,而对身边的人又过于宽容,当用这套逻辑将里恩和身边的人划等号时,他就会因为不想攻击身边的人,而停止对他自己的攻击。
“并没有那么特别……吗?”里恩说完,轻声笑了,“真奇怪,听到这种否定说法,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说明我刚才说的是真理。你该多放下点肩头扛着的担子,再多为自己活一点。”过于了解里恩的库洛引导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那库洛打算怎么做呢?……在寻找自己的旅途中找到答案后,库洛想过怎样的人生?……我想参考一下。” 可能是罗伊德的错觉,他觉得里恩在说这句话时有些紧张。
“具体的得等找到旅途的答案才知道,但是大方向已经有了。”库洛的影子跳动了一下,和里恩的影子分开了一段距离。 “说白了很简单,如果将幸运的可能性和不幸的可能性分为胜和负,那么作为抓住幸运的可能性的胜者,我要一直胜利下去,赢过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 库洛的影子和护栏重叠,从影子的形状来看,他应该张开双臂,背靠护栏,摆出了一个他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那可就太好了。我也不想两次参加同一个人的葬礼。” “放心吧,我可已经想好要亲手在你的墓碑上刻上‘帝国第一守财奴’这个称号了。” 两人的对话中涉及生死,但却是调侃的语气。
结合前面的话来看,此处的胜负对应生死,这应该就是库洛式的“会努力活下去,并在活得比你长”的意思。 从里恩的语调来看,这句话对他似乎很受用。罗伊德脑海中回想起库洛在支援科餐桌旁的自言自语,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果我也要和库洛争个输赢的话,那等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也是个老爷爷了吧。” “是呢,说不定还需要我扶着你你才能颤颤巍巍地出席托尔斯毕业生聚会。” “是啊,不然库洛一个‘中途辍学’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毕业生聚会的。” “……你和托娃到底有多想让我回来念书啊?!” “那是为了库洛的将来着想。再说了,上了年纪之后,比起年轻时逞强用大型兵器的库洛,修习八叶一刀流的我的腿脚会更好才对。云老师就非常精神,身手矫健。” “那为了赢下去,我还真想向他讨教一下修行和养身的法子。” “下回我带库洛见一见云老师怎么样?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我想老师现在应该在共和国。” “可以啊,我正想去共和国呢。听说那边的电影很流行,我正想找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行业的做法,然后在其他地方推广电影。为了方便推广,第一部电影我想和米修拉姆合作,拍咪西三兄弟的故事。” “咪西、咪雪和咪修奈德吗?把舞台的故事搬到荧幕的话,我也很想看。” “不止既有的舞台,还可以衍生创作。这就是不用真人而让咪西做主角的好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为那天在我们眼前离开的米修奈德创造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是啊,没有和同胞生死相隔,这也是他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可以创造他的不同的未来。” “不愧是里恩,理解得真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展开了没什么营养的日常对话,里恩的声音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明白了里恩的心结,也亲耳听到他解开心结,放心下来的罗伊德决定结束偷听这种不值得称赞的行为。
“啊,我知道了。”正当罗伊德轻轻往下走了一格楼梯时,里恩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说道。 “什、什么?”他身旁的库洛明显被他吓了一跳。 “我知道罗伊德说的‘幸福不是义务’是什么意思了……库洛!”他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喊出身边人的名字。 “在?”库洛显然还没弄明白里恩想明白了什么,但却被他的气势吓到,老实回应。
“我现在很幸福哦。”
话音刚落,里恩似乎小跑了起来,传来了一连串靴子踩到木板的清脆撞击声。 罗伊德回过头,受角度限制,他只能看到金色阳光映衬下重叠为一个的黑影。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1楼船舱,绕过成堆的纸箱,走到驾驶室旁,敲了敲玻璃。
“啊,不是。转弯过急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您别担心。”对着摇下窗,担忧地探出头的驾驶员,罗伊德说。 “是这样的,能不能请您稍微降低一些速度呢……不,并不是有人晕船。只是帝国的客人是第一次乘这艘游船去米修拉姆,想再好好看看艾鲁姆的风景。 ” 罗伊德笑着回头,朝通往2楼的楼梯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Fin.
PS:
50米拉老师的命名理由:因为是船上的朋友,就friendship吧。
我:有道理(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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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4 years
Text
别称 4
虽然俄罗斯帝国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在和法兰西王国的交锋中处于劣势,可俄罗斯在军事和外交方面完全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故尽管签订维也纳和平条约时不需俄罗斯使者在场,俄罗斯和奥斯曼由于合约未谈拢故开始新一轮战争,安娜•伊万诺夫娜仍提议伊万代替使者前往维也纳,“您可以带奥利加同去,带她去散散心,”安娜•伊万诺夫娜靠着椅背懒散地说,“她总是瞧上去闷闷不乐,即便在您的请求下我准许她回基辅长期居住,上次见她时她依旧一副郁郁寡言的模样。”
“她的领土一直饱受战乱的侵扰,”伊万语气温和地说:“她并非有意摆脸色给您看,只是身体不适罢了。”
“要说战乱,我不认为您的负担比您的姐妹更少。”安娜•伊万诺夫娜转动着眼珠,伊万几乎认为她在翻白眼了,“在见到她以前,我本以为既然她的土地中生活着众多哥萨克人,那么她理应是个无拘无束、骁勇善战的姑娘,然而她令我很失望,”沙皇直白地抱怨说,“和娜塔莉亚相比,我时常怀疑她究竟是否和您有血缘关系,比起俄罗斯人,她更像是波兰人。”
“她受波兰统治了好几个世纪。”伊万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用这个理由替奥利加辩解,有时他会想,没准儿正因为从沙皇到娜塔莉亚都对奥利加展现出的真实性格不满,奥利加才一直无法融入新环境,他暗自叹息,岔开话题问:“我能带娜塔莉亚同去吗?”安娜•伊万诺夫娜似乎没料到他欲娜塔莉亚随行,向他投来意外的眼神,伊万解释说:“我想带她见见别国的意识体,并练习些和同阶层的人交际的技巧,您知道,她性子有些莽撞,过去总混在仆从和农奴之中。”
“可别这样描述您的妹妹,她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安娜•伊万诺夫娜面露微笑,伊万眨眼了眨眼,没反驳沙皇句中“孩子”这词,因娜塔莉亚的外貌,宫廷内不少人至今依旧忽视娜塔莉亚的真实年龄而将她当作一名十岁左右的女童,“她很擅长聆听她人说话,用枪也用得好,我还想着趁天气温暖约她和我一起去近郊猎鸟呐。”伊万情不自禁挂起礼貌的微笑,以免自己的表情泄漏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喜爱听小道消息的沙皇在积累众多秘闻后需要一个守口如瓶的倾诉对象,然而每次被沙皇逮住闲聊后,回到家中的娜塔莉亚总忍不住冲伊万抱怨说她之所以能安静坐在沙发上听沙皇念叨全是看在她和沙皇是狩猎同好的份上,“不过她是您的姊妹,行程安排当然凭您做主。”安娜•伊万诺夫娜补充说。
 奥利加和娜塔莉亚并不为能结伴远行而欣喜,伊万瞅着面前两张眉尾快耷拉到眼角的脸——这时她俩倒看上去像一对姐妹了——忍不住抱着揶揄之心猜测她们到底是因劳累的旅程而不开心?还是因最终目的地以及将见的对象不开心?或者同行的旅伴才是破坏心情的主要原因?两年过去了,根植在伊万心底的、涉及奥利加与信任相关的问题的固有印象未能改善多少,但至少他学会过滤掉附着在那些想法上的负面情绪,转而用一种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戏谑去面对它们。
伊万先是对奥利加转述了安娜•伊万诺夫娜的话:“带你去散散心,顺便见见我们的盟友。”接着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且郑重其事地说:“至于你,娜塔莉亚,是时候检验你的外语、纹章学、贵族姓氏史以及社交技能水平如何了,”他对上娜塔莉亚的双眼,娜塔莉亚眼睑撑开成茶杯般的圆形,在烛光的照射下泛出水光的眼球表面印满了恳求,他同娜塔莉亚对峙数秒,终归放软语气说:“我知道你讨厌这些枯燥又弯弯绕绕的东西,可你现在偷懒,未来怎么管理你的领地呢?”
娜塔莉亚张嘴似欲说什么,还未出声前就像是想起什么般又闭上嘴,只消沉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尝试的心态问:“可是安娜•伊万诺夫娜约我这段时间去猎鸟,我若去维也纳,不就失约了吗?”
“她已经同意了你的新行程。”伊万言简意赅打破娜塔莉亚的希望。
娜塔莉亚匆匆吃完晚餐就回她的会客厅突击进修社交学——即死记硬背些能用于接话、感谢称赞、回避自己不愿回答的问题的万用语句——伊万摇着头喃喃了句“雷声不响不祷告。[1]”而奥利加注视着娜塔莉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她回头看向伊万,欲言又止,迟疑半晌才说:“我以为统治者们不会喜欢地区意识体变得过于独立。”
“去维也纳和地区意识体的独立性有何关系?”伊万像说一句玩笑似的说出此问,随即他捏着叉子插进盘中最后一小块列巴,划拉着叉子让列巴去吸周围的肉汁,“安娜•伊万诺夫娜只以为我是借此机会介绍娜塔莉亚进入意识体们的社交圈,她和诸位大臣不会想到我真正希望娜塔莉亚学习的是什么。”他垂眼盯着列巴,暗自期望娜塔莉亚能在这趟旅程中靠着耳濡目染从奥利加身上习得几分敏锐,不是说他指望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个深思熟虑的人,但至少娜塔莉亚应看透他的真实目的,而不是和那些被他欺瞒的人们一样以为他计划着让她戴上针对人类女性的世俗道德枷锁。
“……你不害怕未来某日她挣脱你的控制吗?”奥利加的声音唤回伊万的神智,他因奥利加的用词、也因奥利加脸上复杂到无法用一词概括的神情而皱起眉,“不再如现在这样依恋你、信任你,为她的子民向你发起战争,削弱你的力量,甚至勾结其他意识体瓜分你的领土,你不害怕吗?”
伊万放下餐叉,吸饱了肉汁的列巴使他想起被泥浆泡烂的白桦树皮,当他还臣服于金帐汗时,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处理那些他不欲寄给奥利加又来不及烧掉的信的,他推开瓷盘,维持平稳的语调问:“因为害怕,所以就要去驯服她、贬低她,使她畏惧我,自认为生来便低我一等,欠我许多恩债吗?”伊万用力闭了下双眼,“在您强大之时,您对待弱于您的敌国的意识体尚存几分顾忌,却一直认为自己有权凭此等手段去虐待一个懵懂的新生命吗?”
奥利加移眼避开伊万的视线,“我只是在阐述放任地区意识体成长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
“不!你是在奇怪我为何没成为第二个你!”伊万脱口而出,他没能成功压抑自己声音里的愤怒,他盯着奥利加,又觉得奥利加面上的无动于衷令他失望且厌恶,怒火像渔网一样自他心底深不可及之处网出些分不清是诅咒还是撒气式胡思乱想的念头,例如让奥利加遇见个和她志同道合的意识体并受对方统治,或假如他没接回奥利加,现在奥利加将仍会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活在卢卡谢维奇的管束之下,想到这儿,伊万难免觉得自己的好意不但不被珍惜,反倒被恩将仇报——尽管实事求是的说,奥利加来到俄罗斯帝国后还未主动做过什么伤害伊万与娜塔莉亚的事——伊万深深吸进一口气,“娜塔莉亚是我的妹妹,是我们的家人。况且,即便遵循您的规则,把自己领地内新出现的意识体当作必须去防范的威胁与可利用的仆奴——”伊万知道若他更冷静点儿,是绝不会把含在嘴里的话说出口,然而此刻沸腾着在他周身血管内流窜的情绪要求他别再管他的话是否会揭开奥利加的伤疤,“您与卢卡谢维奇在一起生活了四个世纪,您难道视他为您的主人,将他的国王当作您的国王,重视他的子民超过您自己的子民吗?”
奥利加沉默不语地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瞧上去伊万的言辞并未对她造成多大伤害,这使伊万不知自己该感到遗憾还是该松一口气,他继续道:“无论是以我还是以您自己为例,都能证明您的措施无法成功,既然如此,何不尝试我的办法呢?”他再次深呼吸以平缓心情,补充说:“虽然我依旧希望您能对我和娜塔莉亚抱以善意的情感,同我们建立一种亲昵的、互相交付信赖的关系。”
奥利加没有接伊万的话,而是说:“我并不是在奇怪你为什么没用我对待你们——你的方式去对待娜塔莉亚,”她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的确好奇你作出不同选择的动机,但并不期盼你成为我的继承者,我不会撒谎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有多与众不同,不过我想两年来我们或多或少增进了对对方的了解。”奥利加微笑起来,而伊万只觉得她的笑容衬得方才的他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坦白而言,我没预料到能坚持生存到现在的人是你,毕竟当年你最为年幼弱小。”
两年的同居的确对奥利加产生了影响,伊万敢肯定他刚接回奥利加时奥利加是绝不会对他说这些她认为有激怒“她的征服者”的可能性的话的,伊万略垂下双肩,他突然生出些泄气之感,原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怒火也悄悄消失不见了,于是他又像任何一个同亲人理念不合可因血缘而仍对对方怀有期待的人那样,不由自主在心里劝说自己他和奥利加之间的矛盾是可调谐的,有些问题只能依靠时间去解决,没准几个世纪以后奥利加会接纳‘家人’这一概念呢?
“我无法认同你对领地内地区意识体的认知,因为我无法对目前尚在潜伏的威胁视而不见,但……”或许是伊万的错觉,奥利加的微笑中多了某种柔软的东西,“我很庆幸、也很感激你视我为姐姐。”
伊万愣住了,他的眼眶和鼻腔违背他的意愿,擅自产生股酸涩感,他认为自己最好说点儿什么,又不愿奥利加从他发颤的语调中听出哭腔而放弃接话,最终只掩饰性得冲背对奥利加的方向微侧过脸并点了点头。
 头一次出远门的娜塔莉亚在离家前就换上了骑装,离开圣彼得堡后她就迫不及待跳出马车骑上匹两年前作为命名日礼物送给她的维亚特卡马[2]——尽管彼得一世下令规范宫廷及贵族们的服装,要求女性只能穿西式裙,在伊万的干涉以及意识体惯有的特权下,除某些极为庄重的场合外娜塔莉亚拥有选择穿斯拉夫旧式裙甚至各类裤装的自由,但那些目睹娜塔莉亚着装的贵族、庭臣和市民们的目光仍使娜塔莉亚减少了在城市中穿裤装的次数,现在借着那些扰人的视线消失的机会,显然娜塔莉亚决定好好享受裤装特有的轻便易行——不过大约一天以后,她就对重复的土路、缓坡和树丛之景感到腻烦,重新回到摇摇晃晃的马车内靠喝酒吃点心打发时间。
越是往西南方行进,气温越是暖和到伊万和娜塔莉亚错以为时节正倒转着自秋初步入夏末,对气候温暖的领土那种求而不得的渴望折磨得伊万骨骼发痒,他不得不努力找些能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事做以避免自己开始专心致志在纸上作出《关于南下扩张计划详解》,旅行途中能做的事不多,思来想去,伊万决定把精力放在考校娜塔莉亚功课上,他使用荷兰语和德语同娜塔莉亚对话,提出某个公国的名字、贵族的姓氏要求娜塔莉亚阐述那个公国、贵族与周边势力的利益纠葛,以及这些争端会对波兰-立陶宛联邦和俄罗斯帝国产生怎样的影响,而这些影响又将导致娜塔莉亚领土内的局势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这番考校逼得娜塔莉亚躲去了备用马车上,伊万则被奥利加打趣的眼神盯得狼狈到连耳尖都胀红了,他为娜塔莉亚懈怠懒散的心态生气,然而只要娜塔莉亚仰头眼巴巴地瞅着他,他又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立刻心软下来,于是考校功课变成了由伊万主讲的、关于近几十年周边势力变动的闲谈。
抵达维也纳时,奥地利大公国同法兰西王国的谈判已接近尾声,这还是伊万第二次同奥地利的意识体见面——第一次见面是他随彼得出使欧洲各国之时——因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的战败与正在进行的同奥斯曼帝国的战争,罗德里赫的面色并不健康,坠在胸前的领巾上的重重蕾丝似要把他压垮了一般,深红色的短上衣[3]衬得他面颊没有一丝血色。“接到您要拜访维也纳的消息时我还以为传信的人弄错了,毕竟要让您离开您的国土可是件难事儿。”罗德里赫说,平静又夹杂几分虚弱的神态和语调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讽刺亦或只是句玩笑。
娜塔莉亚疑惑得瞥了伊万一眼,伊万却知道罗德里赫在说他只出任过一次大使——且还隐瞒了身份——这事,上世纪初自卡斯蒂利亚兴起政权意识体出使各地的风潮——伊万推测最初或许是因卡斯蒂利亚有太多的海外殖民地,而它的统治者认为派遣自国的意识体巡查各处领土是个好主意,随着殖民地局势稳定下来、能自主平稳发展后,这类出行活动的重心自然回归欧洲——这风潮迅速席卷南欧和西欧,随后缓慢向北欧、东欧蔓延,当伊万耳闻此潮流时,他尚还弱小到没资格挤进那个瞧上去无法轻易接近、更别提融入的社交圈,当他实力强大到能站在边缘朝中心圈奋进之后,他的精力又全放在了娜塔莉亚身上。
伊万笑了笑,他没接罗德里赫的话,而是抚着娜塔莉亚的背示意她前迈一小步,并微侧身为奥利加让出些位置道:“这是奥利加,基辅地区的意识体,以及娜塔莉亚,她们是我的姐妹。”伊万隐去娜塔莉亚代表的地区不提,罗德里赫也没追问,只按照礼节同姐妹俩寒暄了几句,随后罗德里赫提起了两场战争,“今年的状况不太好。我们和法兰西的谈判差不多结束了,”他轻叹一声,“我们得把西西里地区和那不勒斯还给卡斯蒂利亚,法兰西也将取得洛林公国,他会踩着我再次登上欧洲最顶端的王座。”罗德里赫顿了顿,但在伊万想出既不显得过于亲昵又符合自己同盟立场的安慰之辞以前,他就继续说:“还有奥斯曼……”他��起眉,“我的国家损失不小。据我所知,您倒是在和奥斯曼的对战中取得了几次胜利。”
“只是略占优势,瘟疫和撤退时奥斯曼军队的追击也让我的子民有不少伤亡。”伊万谦逊地说。
“看来这场战争——”罗德里赫说着,却在看见一名向他们走来的侍从时住了口,侍从靠近罗德里赫耳边低语后,罗德里赫带着浮于表面的歉意说:“恕我失陪,那群法国佬又在找茬。”他面不改色吐出略粗俗的词,又向伊万���首道:“请三位自便吧。”
 出使它国对东斯拉夫三人而言皆是件新鲜事,不提从属于波兰-立陶宛联邦、从未离开过联邦领土的奥利加与只在圣彼得堡与莫斯科两个地区生活过的娜塔莉亚,伊万也对维也纳和俄罗斯相比迥然不同的风俗人情感到新奇,所有男性贵族们都不分年龄和职位或是戴着或是留着头披散下来的、打着小卷的长卷发,这既令伊万感到他们过于浮夸,又好奇当他们进食与书写时是否会受垂落的鬓发干扰,霍夫堡宫内才建成三年的帝国法院图书馆则让伊万流连忘返。至于饮食,奥利加和伊万皆对以蜗牛作为食材的菜肴敬谢不敏,因在东斯拉夫传统中蜗牛一直以来都被当作药材使用,他和奥利加还暂且不想扩宽自己的食谱,而娜塔莉亚对活的蜗牛更感兴趣,她命仆从自厨房寻来只还未下锅的罗曼蜗牛,又找来个木盒兴冲冲准备把蜗牛养在卧室里。伊万瞧着那只蜗牛以看似慢实则快的速度在娜塔莉亚裸露的手与上臂表面爬来爬去,留下道道蜿蜒的湿痕,忍了数次才将勒令娜塔莉亚扔掉蜗牛的念头随着鸡皮疙瘩一起忍下,并勉强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小孩子活泼且好奇心旺盛乃是常事。’
伊万向维也纳的书商订了不少最新出的人文科学书籍以扩充圣彼得堡科学院图书馆的库藏,由于他能流利读写德语——尽管神圣罗马帝国并不像他的国家那样统一规范语言,不同德语地区出版的书籍中同一个单词的拼写可能不同,使他只能联系上下文判断那些单词的含义——荷兰语和波兰语,也能连蒙带猜读一些英语、法语和土耳其语的著作,因此除去将奥利加和娜塔莉亚介绍给各贵族以及余下另一些必要的交际以外,伊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帝国法院图书馆里。娜塔莉亚黏了伊万两三天后,因她不认识大部分德语生词而终归无聊得换上裤装在维也纳内四处闲逛,奥利加原本有些担心娜塔莉亚穿‘男人的服装’会给三人惹上麻烦,但娜塔莉亚的外貌尚未成长到旁人能透过衣服一眼看透她性别的程度,待确认无人认出娜塔莉亚的真实性别并以“女人做了不符合自己性别的事”这一罪名逮捕娜塔莉亚后,奥利加转而沉浸于同贵族和官员们的交际中,重回同自己身份地位相符的社交圈似乎给奥利加带来了极大的愉悦感。
变化出现在伊万翻看一本无名但插图精美的草药介绍合集时,这合集无序言也无结语,看上去像是某个好心的医药行内人士把零散的、在新大陆上发现的草药资料收集起来并装订在一起,可若说零散,那些插图的绘制风格又过于一致[4],伊万必须承认,比起某株在春秋之季开出明黄色花朵的植物在拉丁语、英语、法语等语言中分别是什么名称以及有何功效这样的信息,附带的彩色插图更能吸引他的兴趣,当他翻看完约三分之二合集,在某种较有压迫感的感应抬头扫视四周时却对上不远处一名陌生人的双眼。
那是个装扮与周围男士稍有区别的人,他没戴假发,虽留着头长度过肩的金发,却不像大多数贵族那样将头发烫出整齐的小波浪卷儿,而是让其保持自然状态并松松扎在脑后,他正倚着书架望向伊万的方向,以其姿势和神态分析,难以判断这名陌生人是否一直注视着伊万。见伊万看过来,陌生人对伊万笑了笑,伊万愣了一瞬,他一面朝陌生人颔首以示回礼,一面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一幕使他感到些微怪异,他低头将视线移回合集上,可陌生人的面庞尚还停留在脑中,那人瞧上去约二十多岁的模样,颧骨与下颌处的曲线还残留着三分十几岁少年独有的雌雄莫辩的柔滑感,那双眉尾微垂的眼眸应是蓝色的,但或许是光照折射的缘故,陌生人的虹膜又透出点暗紫。
伊万没将那名陌生人放在心上,几日后他受奥利加邀请去参加由一位姓帕奎尔[5]、在维也纳开设了整个欧洲第二座瓷器制造厂的人所举办的宴会,那座工厂据说运营良好,然而奥利加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与之相反的传言,“他欠了债,”她一边给即将戴的假发挑选扑在上面的香粉一边说,“那家工厂的确运营良好,可这同他欠债不相矛盾。他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多认识些能给他投资或给他工厂行些便利的人,听说他想从维也纳市政府那里借一笔钱,只是现在还没打通门路。”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伊万半是惊讶半是佩服地问,他未曾想过自己的姐姐有快速搜集当地时事隐秘的才能。
奥利加闻言顿住了,她转头同伊万对视,眼里含着股无法形容的怪异感,她没回答伊万,而是问:“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吗?”见伊万一脸茫然,她若有所思得沉默片刻,随后自言自语道:“……是的,你没命令我去探查这些——”她抿唇,回过头继续挑选香粉,“我只是……过去同卢卡谢维奇生活在一起时,我总是被命令——”她又停顿下来,仿佛并不愿吐出含在嘴里的话,但她终归继续说了下去,“——被命令利用女人的优势获取那些留在华沙内的各国大使的外交目标,或同他们交好,以便在必要时候窃取他们本国的近况、劝诱他们做出有利于波兰的决定,”她加重语气说出“女人”一词,“我想我还没完全摆脱那种生活带来的惯性。”
伊万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直觉告诉他若他露出同情的神态只会让奥利加感到被冒犯,可同时他并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反应,面无表情吗?或许会让奥利加错以为他对她的痛苦无动于衷。安慰奥利加现在她不必再把性当作获取某物的代价吗?未免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与居高临下,且没准儿奥利加会以为伊万在委婉提醒她她之所以能改善处境全凭伊万的功劳,最终伊万呐呐无言,只能假装自己被香粉盒子表面的雕花吸引了注意力。
因这一插曲,伊万提不起多少兴致去应付宴会中不知他是意识体、将他当作普通的士绅寒暄的人类,他避至大厅角落,远远瞧着奥利加的背影淹没在一朵朵像颜色艳丽的毒蘑菇般的裙子中,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娜塔莉亚此时在何处玩耍,近来娜塔莉亚不知被何事何物引起兴趣,总是早出晚归,即使询问跟着她的仆从也只能得到她整日在市集闲逛这样听不出什么异常的回答,伊万欲追问得更详细些,又思及娜塔莉亚毕竟不是真的幼童,横加管教恐怕只会使她不耐烦。
“您看起来不是这里的人?”
最初伊万并未意识到这句话的交谈对象是他,数秒后他回过神,侧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出乎他意料,提问者是前几日在帝国法院图书馆内遇见的那名陌生人。
“抱歉?”
“您看起来不是这里的人,”陌生人重复道,他靠近伊万,又在一个微妙的、哪怕再一前进托奇卡[6]都会让伊万感到不适的距离停下,“您是从北方来的,或是从东方来的?”
伊万转身面朝陌生人,直白打听某人的国籍有违社交圈内默认的行事规则,然而也许是这个穿着以金银两线缝出刺绣和花边的宝蓝色短上衣[6]的、袖摆缀着重重蕾丝的陌生人配着他脸上的笑容太过像逼真且精致漂亮的瓷玩偶,被陌生人的容貌取悦了的伊万没感到不快,“您为何这样说?”他问。
“因为您的肤色、脸庞的轮廓、鼻梁的长度和高度,”陌生人回答到,他语气里含着股自己已在讲述正确答案的自信,“还有您的着装,据我所知,北方和东方的时尚同此地略有区别,”伊万明白陌生人使用的‘区别’是波兰、芬兰、俄罗斯等地现状的含蓄指代词,服装款式的实际情形是位于欧洲最外侧地区的国家竭力模仿法兰西、圣神罗马等地的服饰,但由于地理位置与时尚传播速度的关系而总是落后于欧洲中心区,“以及,”陌生人的微笑扩大了些,“您说奥地利德语的音调。您是从东方来的,对吗?波兰,还是俄罗斯?”
“……您嗅探这些细节的能力真是像猎犬的嗅觉一样敏锐呢。”
陌生人并未因伊万用狗比喻他而露出受辱的神情,相反,他仿佛觉得这比喻有趣般笑得双眼都微眯了起来,“不,我只是善于观察罢了,”他顿了顿,略拉长声调补充说:“尤其是针对美丽的事物。”
陌生人的话大胆又夹杂着几分轻佻,让伊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应该义正辞严职责陌生人在羞辱自己,或至少怒冲冲地转身走开,可他的好奇心在肉体控制权争夺战中占据上风,故他站在原处,想知道面前这个表现和他的预想全然不同的家伙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克里斯托弗·德·巴赫尔[7]。”陌生人自我介绍道,他朝伊万微鞠躬,抬手从头上摘下不存在的三角帽花哨地比划了一下。陌生人报上的姓名让伊万情不自禁挑眉,他分不清对方是在捉弄他,还是在邀请他玩儿一个心照不宣的角色扮演游戏,他想了想,开口说:“我姓米哈伊诺夫[8],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米哈伊诺夫。”
德·巴赫尔闻言直勾勾瞅着伊万,伊万投以疑问的眼神,德·巴赫尔便说:“您的姓氏听上去有些耳熟。”
“我家族中曾有人——”伊万未说完就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他无视德·巴赫尔神色中的疑惑,自顾自继续说:“嗯,曾有位远亲有幸领命出使各国,您可能曾听说过此消息。”
考虑到当年彼得一世匿名出使欧洲时未曾前往法国,而二十年后彼得为扭转俄罗斯帝国被欧洲新秩序边缘化的趋势前往法国乃是正式访问,伊万自认为对德·巴赫尔给足了暗示,然而德·巴赫尔却没能串起伊万话中的蛛丝马迹,他应和着回答“或许吧”,任何一个稍懂察言观色的人都能听出他即不认识、也没想起来伊万口中的远亲是谁,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直白表现出自己没听说过从某个偏远落后之地来的泥腿子。两人站在角落望了会儿大厅中央跳舞的人们,德·巴赫尔突然说:“您对宴会不感兴趣?”
“我是陪我姐姐来赴宴的。”伊万说完,觉得这句话无头无尾,且依照人类的惯例而言,他这般年龄的男人——他外貌等同人类的十六、七岁,凭着超过大多数子民的身高以及着装,倒是能险险跨过少年的门槛沾上青年的边——但凡表露出一丝对女人的看重和尊重都会被人耻笑,更别提浪费自己的时间陪女人做她们想做的事,于是为了补全自己的身份设定,伊万又说:“我想在家乡开座瓷器工厂,听说帕奎尔先生的瓷器厂经营有道,故前来看看,只是我姐姐打听出帕奎尔先生欠了债,所以——”他耸了耸肩,用动作代替未尽之言,又问:“您呢?”
“受朋友之邀,来此打发时间。”德·巴赫尔随口说道,这答案简陋粗糙,不如伊万那般短短一句中不但给出赴宴的前因,还埋下些使人寻查有道的线索,故引得伊万双眼微微张大,不懂明明是德·巴赫尔开始这场游戏的,游戏尚在铺垫阶段,他却像腻烦了般胡乱应付,‘这类事儿,难道不是如击剑那样一来一往才有乐趣吗?’伊万想着,思绪刚发散开又被德·巴赫尔的声音拉了回去。
“既然我们都对宴会失去了兴趣,不如我们去花园里转转?”德·巴赫尔提议道,下一秒又一副自觉失言、怕伊万误会的模样说:“我的意思是,这里有些吵闹,不方便同人交谈,而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您身上藏着的某种东西使我想进一步了解您。”
德·巴赫尔虽状似怕伊万误解,但他一边说,一边眨眼,长而翘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范围和额发形成的阴影里来回扑扇,他目光粘在伊万脸上,在昏暗夜色的模糊下竟显出些含情脉脉之感。伊万被德·巴赫尔的做派惊得懵住了,他体内的血液莫名朝脸颊涌去,德·巴赫尔的视线也无端变得锋利刺目,导致他眼眸只能游移着瞥看它处,‘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想做什么?’伊万在心里自言自语,他暗恨自己明明经历繁多,此刻却像个被阅人无数的姑娘撩拨的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又气恼这西欧人行事怪异,即便此时没如他以为的那样露出傲慢且自命不凡的一面,然而令人生厌这点完全符合他的预期,尽管这个‘厌’和他原本想的‘厌’略有区别。
 [1] Пока гром не грянет мужик не перекрестится. 就是“临时抱佛脚”的俄罗斯版本
[2] Вятская лошадь
[3] Justacorps 在17-18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一种男士外套
[4]《A Curious Herbal》一本1737-1739年出版的英语草药著作
[5] Claudius Innocentius du Paquier 1718年在维也纳建立欧洲第二座瓷器制造厂的人
[6] Точка 俄罗斯帝国最小的测量单位,等于0.254毫米。我直接音译了这个单词
[7] de Barral家族
[8] 米哈伊诺夫 Михайлов 当年彼得一世出使欧洲各国用的假名中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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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y-cheng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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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间成人用品店的老板正关店锁门的时候,看到一男一女向他走来, 那男人一边打手势让他等等,一边对他说:「老板,再做个关门生意吧?」   老板看了看他们,男的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中年人,而那个女的看起来年龄不 大,不过长的却是精致水嫩,虽然是一张娃娃脸,可是身材火爆异常,至少D杯 的巨乳,配上蜂腰长腿,简直是极品。   干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老板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多看了她几眼,却发 现女孩也在盯着他,于是他掩饰着咳嗽了几下,转头对中年男人说:「老兄,打 烊了,明天赶早。」   中年男子听了,便对旁边的女孩说:「鸡巴侄女,别人要关店了,没办法给 你买玩具了,怎么办?」   老板还没从「鸡巴侄女」这个称呼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女孩掀起自己的裙子, 露出没穿内裤的光洁下体。   看着原本应该是肉洞的地方,长着一根小男孩尺寸的鸡巴,老板长大了嘴, 一脸震惊,完全没想到刚才的意淫对象,竟然是个人妖。   这个人妖鸡巴女就是我,我叫李思婕,当然这是现在的名字,今年19岁, 看着老板惊讶的表情,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成为鸡巴女的经历。   我原名李杰,称呼我为「鸡巴侄女」的中年男人是我叔叔,我变成现在这样, 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的。   我父母是做科研的,在我9岁那年,他们受邀到国外某机构参加一个项目的 研发,据说那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项目,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当时我年龄还小,不知道具体怎样,只知道他们找到叔叔,托他照顾我。临 走时他们告诉我,让我在国内读完高中,条件允许的话,就接我去国外读大学。   之后,叔叔就搬来我家和我同住。   刚开始我很舍不得父母,每天都盼着他们回来。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 也渐渐习惯了和叔叔在一起的生活。   这一切的转折点,是在我16岁生日那天。   我记得叔叔做了很多菜,吃饭的时候又让我喝了一杯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 喝了没多久就感到头晕难受,叔叔见我喝醉,便扶我到沙发上躺下。   就在我无比难受的时候,感到叔叔将我横抱了起来,接着听到水声,然后在 温暖水流的冲洗中失去意识。   当我醒来时已经临近第二天中午,头依然很晕很沉,不过下体随即传来的不 适和痛感让我逐渐清醒过来。   我首先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菊穴处插入我的身体,掀开被子却看到自己穿着丝 袜和女式内衣,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叔叔听到声音,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我一脸惊恐,便走到床边坐下,一边 伸手抚摸我的丝袜腿,一边问:「小杰,这是叔叔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记得当时我又惊又怕,躲闪着他的手,身体不停往后缩,但下体传来的痛感 让我很难做出什么动作。   「小杰,我原本是想在昨晚就把你给干了,」叔叔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放倒, 抓住我的双脚放在鼻下深吸了口气说,「但是最后我还是忍住了,你猜是为什么?」   我惊恐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叔叔拉下裤链掏出鸡巴,在我腿间摩擦着说:「我要让你主动摇着骚臀,求 我干你屁眼,那样你才能牢牢记住你的第一次,牢记你是个本性淫荡的鸡巴女!」   我看着叔叔捧着我的丝袜脚吮吸,以及他的黑硬巨物在我腿缝中进出的画面, 除了惊恐,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不过叔叔接下来的话,更加让我感到绝望:「我已经给你吃了两年多的雌激 素和抗雄激素药物了。你看,你皮肤多好,多白嫩,骨架也小,一点不像男孩子, 就算和真正的女人比也不差。」   两年多?难怪我比较女性化,有着犹如笋尖的微乳,声音尖细喉结不明显, 在学校里也经常被欺负,被人说是娘娘腔。   接着叔叔只是吮吸着我的丝袜脚,也没再说什么,鸡巴继续在我腿间套弄, 我则呆滞的任由他摆弄。   过了一会儿,叔叔动作明显加快许多,突然他放下我双腿,握着鸡巴对着我 的嘴说:「张嘴。」我本能的躲闪着,但换来的是一记耳光。   我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   「骚货,张嘴!」叔叔毫不在意我的反应,又给了我一耳光,同时伸手在我 菊穴处用力按压着。   下体的疼痛让我张嘴痛呼,但叔叔顺势将鸡巴插入我的嘴中,来回抽插了几 下便将腥臭的精液射进了我的喉咙深处。在叔叔的示意下,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吐 出来,艰难的咽下那腥臭粘稠的精液。   当精液一滴不剩的被我吞下去后,叔叔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脸说:「这才是淫 荡的乖侄女。」接着起身走出房间。   我缩在角落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想着叔叔对我的侮辱,以及依旧插 在我体内的物体和那些让人无法承受的可怕事实,我终于哭了出来。   叔叔再一次回到我的房间时,我仍在抽泣,于是他靠着我坐下,双手在我身 体上来回游走,同时说:「你只要乖乖听话,我怎么会伤害你,先把衣服换上, 我在客厅等你,赶快!」   我看着他留给我的那件女生校服,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穿上来到了客厅。   叔叔顺势将我揽入怀里,吸着我的耳朵对我说:「我的鸡巴侄女真可爱,你 看,叔叔的鸡巴又硬了,用手帮我弄出来!」   我虽然服用了两年多的激素药物,但打手枪这种事,对一个16岁的男生来 说并不陌生,于是我跪在叔叔两腿间,一边帮他打手枪,一边听他述说着我未来 的命运。   「我帮你办了退学,先在家里呆一段时间,等你头发长一点,再以女孩子身 份去上学,对了,你的新名字是李思婕。」说着叔叔挺了挺下身,用手指了指我 的嘴。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忍着恶心,将他的鸡巴含进嘴里吮吸,接着叔叔发 出一声愉悦的喘息,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你的所有穿着都会是女装,你要习惯 女生的身份,包括女生的习惯、说话方式、动作等等,都要尽快学会。」   叔叔顿了顿,骂道:「你的口交技术真是烂,我会给你买道具让你练习,不 止是口交,打手枪、足交以及长出大奶后的乳交。另外,除了排泄的时候,我都 会给你插上肛栓,要尽快适应粗大的尺寸,这样才能做一名合格的鸡巴女。」   说完,他抽出鸡巴问我:「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我小声的回答。   叔叔一边用脚按压着肛栓顶端,一边问:「大声点说,谁知道了,知道什么 了?」   我忍着下体的不适,内心经过一阵挣扎后回答说:「我…李思婕……会认真 练习,成为一名合格的鸡巴女……」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知道我将不再是李杰,而是一个名叫李思婕的淫荡鸡 巴女。   之后我在家里呆了半年,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有走出过家门,每天就是呆在家 里看着叔叔给我或买或下载的大量人妖视频,以及学习女性的说话、行为、思考 方式,还有就是化妆及取悦男人的技巧。   而我的菊穴,在长期的开发中,已经可以轻松的吞入直径5厘米,长度20 厘米的巨物。叔叔依然没有干我,最多就是一边草我的嘴,一边用假鸡巴抽插我 的菊穴。   不得不承认的是,每当我被两根鸡巴草到前列腺液乱喷时,那种身心的愉悦 让我越发沉迷,在我心里,早已接受了自己鸡巴女的身份,并会为了追求更多的 快感变得越来越淫荡。   终于在我头发齐肩时,我已和一个真正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了,一些不经意 的小动作甚至比女生更女生,和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有着一根小鸡巴。   这一天,工作回家的叔叔将我抱在怀里,掀起我的裙子,隔着丁字裤和裤袜, 用鸡巴不停地挑逗着我的菊穴,双手则在我全身游走,不时用力掐着我的敏感乳 头和短小鸡巴,让我不自觉的浑身颤抖。   正当我沉溺在肉欲快感中时,叔叔对我说:「想要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  「那该怎么做呢?」   我听后起身进了房间,然后拿着粗大的假鸡巴回到客厅,主动俯身给叔叔口 交,同时不停的用假鸡巴摩擦我的菊穴。   叔叔享受着我淫嘴的服务,伸手接过假鸡巴,褪下遮蔽我下体的衣物,缓慢 旋转着,将假鸡巴一点一点的插入我的菊穴。   我不禁吐出嘴里的巨物,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不过叔叔立刻将刚插入了一点的假鸡巴抽了出去,体内的空虚让我不停的向 后撅着骚臀,试图寻找那能带给我充实,带给我满足与快感的物体。   但叔叔始终不让我如愿,我不禁哀求:「叔叔,我要…干我……用大鸡巴干 我……」   叔叔听后淫笑着问:「要哪根大鸡吧?是要我的大鸡吧还是那根玩具鸡巴?」   我大脑一片空白,对快感的索求,让我无心回答,接着,我吐出鸡巴,一把 将叔叔扑倒,朝着他的鸡巴坐了下去,当他的鸡巴深深的插入我的菊穴时,我只 有一个念头:终于……终于被叔叔干了……   一想到这,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竟然直接高潮,前列腺液喷了叔 叔一身。叔叔也顾不得其他,抓住我的骚臀开始了奋力的冲刺。   我瘫软在他怀里,如烂泥一般,被他的鸡巴肆意的抽插着,淫嘴则被叔叔的 舌头塞满。   当我呜咽着吸着嘴里的舌头到达第二次高潮时,叔叔也在我体内爆发,将大 量的精液射进我的菊穴里。   不等我缓过神来,叔叔已经抽出疲软的鸡巴,塞到我的淫嘴里,我本能的吮 吸着,却突然感到一根巨物再一次插入我的菊穴。原来叔叔为了不让精液流出, 便将一旁的假鸡巴插到我菊穴里,并开始了大力的抽送。   我猝不及防,连续高潮让我全身虚脱,只能苦苦哀求。   但叔叔毫不理会,依然快速的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而另一只手则按住我的头, 不停的将鸡巴往我嘴里送。   当我痉挛似的再一次高潮后,惊恐的发现嘴里的鸡巴已然再度坚挺,不等我 出言拒绝,我的菊穴就再一次被叔叔塞满。   在叔叔第四次喷射后,我已经被一真一假两根鸡巴轮奸到高潮无数次,我那 短小的阳具到最后只能做着射精的动作,却不见任何液体流出。这次激烈的交媾 带来的结果是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之后的日子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每晚都要服侍叔叔,或用嘴或用手或 用菊穴,总之就是任由叔叔在我肉体上发泄。   按叔叔的说法,我就是一个人型飞机杯,存在的意义就是帮男人解决需求, 榨取精液。   在叔叔的调教下,我也默认了自己是人型飞机杯的身份,在家里从来都是不 穿内裤,除了偶尔穿着开档裤袜,其余时间裙下都是真空,为了方便叔叔随时随 地进入我的菊穴。   就这样做为人型飞机杯,如肉玩具一般的日子又过去了两年,无数次的被操、 被口爆、内射,以及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突然的插入,让我的身体长期处于敏感状 态。   而我的内心也早就承认了自己鸡巴女的身份,同时也开始迷恋上肉欲带来的 快感,甚至会在叔叔工作时,在家对着镜子用假鸡巴操干自己。   有时我甚至会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身体,长期服用激素药物,让我的骨 架偏小,但纤细修长,除了没有一对完美的胸部,蜂腰长腿是一样不少,柔顺的 长发下是一张微微有着婴儿肥、稚嫩但淫荡的娃娃脸。   不知道是药物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的眼睛看起来很媚,叔叔也不止一次说 过,看着我的眼睛就想干我,尤其是我笑的时候。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偏头笑了笑,不得不承认,那双媚眼几乎是在对人说: 来干我,狠狠的干我。   我保持着笑容,面对镜子摆了几个姿势,我感觉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美中不 足的是我的胸部始终不能很好的发育起来。   每次我看到自己胸前的微乳,都会想着如果我能有一对巨乳,那该多好。   随着年龄的增大,得到一对巨乳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我也对叔叔说过我的想 法,终于在我18岁生日那天,叔叔让我穿好衣服陪他上街,说是带我去买生日 礼物。   上车之后,叔叔对我说:「思婕,18岁了,成年了啊,那叔叔这次准备实 现你的愿望哦,给你一对淫荡的巨乳,期待吗?」   我点点头,然后拉开叔叔的裤链,俯身含入口中,叔叔则一路享受着我淫嘴 的服务,开车带我到了整容医院。   几天后,我出院回家,再一次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胸前那一对D杯巨乳, 我心中竟是极大的满足。   那晚第一次给叔叔做了乳交,看着在我淫乳间抽插的鸡巴,感受着菊穴里粗 大电动鸡巴的旋转抽插,我疯狂的喷射着前列腺液,在一次次的高潮中,任由叔 叔将精液发射在我的淫乳上。   在我有了一对巨乳之后,叔叔则逐渐将我带去他的生意场合,以侄女的身份 介绍给他的各类生意伙伴。   看着那些被我称做叔叔伯伯的人们看我的目光,以及对我的称赞,我想到的 是,如果他们撕烂我的衣物,将我压在身下,想要狠狠干我时,发现我有着一根 小小的鸡巴,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每次想到这里,我脸上都会不自觉的露出阵阵媚笑,而我也发现叔叔伯伯们 眼中肉欲的光芒则会更加强烈。   也许是因为我承认了自己人型飞机杯的身份,让自己早就丢弃了自尊心、羞 耻心,再加上对肉欲的越发迷恋,让我越来越淫荡。   每次陪叔叔出去几乎都不穿内裤,越来越短的裙子里常常就是一双很薄的裤 袜,穿上高跟鞋,再搭配着尽可能露出我傲人D杯巨乳的V领上衣,结果就是他 的生意伙伴们个个顶着帐篷吃饭,而我在他们火辣的视线中一边幻想着被他们强 暴轮奸的情景,一边任由裤袜裆部被小鸡巴分泌的液体浸湿。   叔叔似乎也不反对我的举动,反而每次在回家后都会狠狠的暴操我的菊穴, 我表现的越淫荡,叔叔操的就越厉害。   所以我变本加厉的让自己淫荡,不止是因为叔叔的狠操让我愉悦,也许我真 的如叔叔所说,本性就是一个渴望被暴操的淫荡鸡巴女。   不过我幻想自己被轮奸的想法似乎被叔叔猜到,于是在一次晚宴时,叔叔让 我敬酒,我点头答应,端着酒杯刚站起来,叔叔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的裙 子撕碎,让我的下体暴露在他们眼前。   我端着酒杯,整个人僵在那里,看着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我那被咖啡色裤袜 包裹的,微微勃起的小鸡巴上,一脸惊讶时,叔叔一把将我压倒在桌上,隔着裤 袜就将坚挺的鸡巴插入我的菊穴。   鸡巴带着裤袜进入我的身体,强烈的摩擦感让我不由得张嘴发出的痛呼,我 略带痛楚的娇弱淫靡的呼声和叔叔猛操我菊穴的撞击声,成了房间内仅有的声音。   叔叔一边干着我,一边喘着气说:「来,重新给各位伯伯介绍下自己。」   在叔叔的长期调教下,我早就习惯了服从,在身后的撞击中,淫叫着说: 「各位…嗯啊…各位伯伯……我…我叫李思婕……是叔叔的鸡…鸡巴侄女……啊 啊……」   叔叔继续着下体的动作问道:「还有呢?」   「唔…还…还是叔叔的……专属…啊啊啊……专属人型飞机杯……」   叔叔听了,在我翘臀上拍了一巴掌说:「专属吗?你不是想被这些伯伯们轮 奸吗?如果想要的话,有礼貌的孩子应该怎么说?」   「各位伯伯…啊啊…淫荡的鸡巴侄女……唔唔唔……想被你们强暴轮奸……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轮奸我……「   叔叔转头向旁边呆坐着的一位伯伯说道:「老郑,我侄女都这样了,你不来 试试?」   被称做老李的人还没说什么,另一个男人一下站了起来说:「婊子干得多了, 有鸡巴的婊子还没干过,看这样子,这鸡巴婊子就是老李养的禁脔,他都不知道 干了多少次了,你们还怕啥?」   说着就脱掉裤子,挺着鸡巴插入我的嘴里。   我呜咽着努力吞吃着嘴里的巨物,双手反而下意识的环抱他的双腿,各种口 交技巧本能的用在了嘴里的鸡巴上。   那人没想到我如此配合,抽插几下没忍住,便将精液喷射在我嘴里,他双手 死死按着我,鸡巴深深的插入我的喉咙,我仿佛在窒息中感到精液直接射进了我 的胃里。   而无法呼吸带来的身体反应,以及下体的撞击,竟让我颤抖着达到了高潮。   嘴里的鸡巴离开后,我还没缓过气来,另一根鸡巴就再次插入我的嘴里。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在我菊穴里、嘴里发射了至少一次,而我也高 潮了无数次,喷射的前列腺液以及菊穴中的精液,在裤袜里混合顺着双腿流淌进 高跟鞋里。   我意识逐渐恍惚,所有人挺着下体围着我,将我淹没在无数坚挺鸡巴之中, 是我被操晕前看到的最后情景。   想到这里,我看着眼前满地的各种成人玩具,以及成人用品店老板下体的硕 大帐篷,我的小鸡巴无法抑制的流出一股股液体,我抬头看着老板,媚眼如丝的 哀求道:「求求你……操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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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esremainingyears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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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别
非现实向,一个总裁雷与留学生羊的故事
少量私设注意
Chapter 1
大雪鹅毛一般铺天盖地,寒风卷着冰碴砸在身上,便是一阵又一阵的疼。
他趴在那人背上,瘦小的身躯裹在棉大衣里,看上去仿佛就只剩下了一个厚厚的布团。
“艺兴,艺兴别睡啊,坚持住,快到了。”
那人背着他快步向前走着,身上的伤又渗出血来也并不在意,只一门心思地不时唤他的名字,叫他不要睡。他烧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得哼出些声音,好让那人知道自己还听着。
雪越下越大,他的声音渐渐被风声盖过,搂着那人颈肩的手也慢慢没了力气。那人感觉到他正从自己背上向下滑,便停下脚步,把他又往身上颠了颠。他被突如其来的震荡弄醒了,抬起头,便与头顶的夜空打了个罩面。
那夜空是昏沉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连片的雪花从深渊般的漆黑空洞中簇簇坠落。那景象叫人害怕。他看着,重又搂住那人颈肩,像是用尽自己所有力气一般,将那人搂得紧紧的。
哈尔滨隆冬的寒风里,那人背着他,抖落了一身的雪,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渐行渐远。
张艺兴望着窗外的雪,努力让自己回到现实。
波士顿进入雪季。临近期末,伯克利因为大雪停了课,但学校的图书馆、录音棚、排练室都还开放着,也就没人敢懈怠。为了完成一门课的结课作业,他前几天预约了150号楼的一间录音棚,这会儿正收拾东西,准备晚上和几个同学一起在那里通宵把项目做完。
有同学在Line上发信息来催他,他看了看时间,回复说自己再过十多分钟就到,而后关灯、锁门,急匆匆地下了楼,然而来到宿舍楼一层大厅后,他还是放缓了脚步,越来越缓。在那里来回踱了一会儿后,他终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将一条早就写好的草稿发了出去。
樱桃木门一推开,风雪就夹着冰碴灌了进来。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
雪越下越大,他走出去,很快就融进了这座城市的冰天雪地。
一万四千多公里外,此时的上海正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色。
干邑般的金色,叠着城市喧嚣的光影,正尽数框在一间办公室的落地窗里。
“孙总,苏州那个城区改造项目的碰头会就要开始了,当地几个领导都到了,您看……”
“我知道了。你让项目负责人和团队先过去,我一会儿到。”
助理极善察言观色,他见自己老板正聚精会神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只道是另外在处理要紧的事,便很识相地离开了。
那是张艺兴刚发的微信。这孩子有段时间没联系他了。孙红雷之前和他通视频,他不是在排练,就是在录音,再不济也是火急火燎地在赶作业,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又去忙了。艺兴在慢慢长大,正在更宽广的世界中闯荡,孙红雷乐见他如此,可这心里总还是放不下的。
“红雷哥,我前些天看微博上说,苏州要搞城区改造,咱们以前住的地方也划了进去。我是想问问,老房子现在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过些日子我放假了,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看到这里,孙红雷的表情不免有些复杂。他集团下面的房地产公司现在忙着的就是这个项目,这也就意味着,那间承载了他们两人许多回忆的老房子,他如今要亲手拆毁。
但是很快地,他又笑弯了眼角。
“在的。那间老房我一直没卖,会定期找人清扫。你要是愿意,等放假了我陪你去。”
这条微信发出后一直没收到回复,孙红雷并不在意,只当艺兴在忙。他将手机调成振动,走出办公室后,便在助理和几位高管的陪同下往会议室去了。
刚要进会议室,手机还是振了。
“哥,波士顿下了大暴雪,我今天要通宵赶一个混音工程的作业,感觉很不好。”
看着这条微信,孙红雷顿了几秒,神情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柔软,也不在意旁的人,他按下语音键——
“艺兴,别瞎想。你以前说过,你心里的雪早就停了,所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的。快去忙吧。忙完我们视频。”
没过多久,熟悉的声音就在一万四千多公里外的录音棚里响起,和着乐声、话语声,总算让这个雪夜变得没那么冰冷。
对下雪这件事,张艺兴有一点奇怪的迷信。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年少时经历的几场大的变故都发生在雪天。他说心里的雪停了,是因为自从跟着孙红雷离开哈尔滨那座冰城后,厄运好像就很少再在雪天来敲他的门。只不过,由于年少经历过于深刻,每逢雪天,他总还是会有些没来由的担心。这就好像一种习惯,他很早以前就有了,后来又被他保持了许多年。
时间回到七年前。那时苏州的天气也和现在上海的一样,晚秋几场雨过后,气温就降了下来,将冷不冷时,潮湿的空气里就已泛起寒气。好在阳光还算明媚,它时常透过校园里香樟树交错的枝杈,摇曳着落下一地斑驳。
那斑驳也常透过窗棂,落在教室和教师的办公室里,而此时,它就落在了一位班主任的办公桌上。
“艺兴啊,老师知道你家里情况特殊,可你这入学也快两年了,你哥他总不能连个人影也不见吧。除了来学校给你办过一次入学手续外,他就再没出现过,家访出差,家长会也不来,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你哥他是想怎样?”
那个时候,他们才在苏州安定下来。离开哈尔滨后,孙红雷先是带着张艺兴南下去了广州。在那里,孙红雷淘到了第一桶金,也遇上了自己生意场上的伯乐,一位姓赵的老板。时值中国房地产事业初现蓬勃,他随后便跟着这位赵老板北上,来到其故乡苏州,合伙做起了房地产生意。那一年,张艺兴十二岁,断断续续在广州完成了前面的学业,进入了苏州一间中学就读。
这会儿,班主任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见张艺兴还想解释什么,赶忙示意他打住:“我跟你说啊,别再拿你哥忙当借口了,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我们学校是什么样的学校?是市重点学校!哪个家长不忙的?你看看人家家长,市委工作的,平时也忙,可人家该来的时候也都是来的呀。”
听着班主任的喋喋不休,十四岁的少年低头撵起了自己校服的袖口。班主任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终也没了脾气:“这样吧,把你哥手机号留下,我想办法去找找他。”
少年规规矩矩照做,而后离开办公室,但刚一出门,他就听见里面有老师在向他班主任打听他家里的情况。自从入学后,他就只听过这位班主任说他家情况特殊,却从不知她究竟了解到了何种程度。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在办公室外面又偷偷听了起来。
“这件事,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班主任说,“他家里的情况,他哥来办入学手续的时候跟我说过一些。但工作那么多年,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我后来又托派出所的一位朋友了解过,说张艺兴这孩子父亲走得早,母亲也不知了去向,他哥是个孤儿,后来机缘巧合遇上他,就做了他的监护人。他们俩都不是江浙一带的人——听我那位朋友说,他们以前住在哈尔滨,好像是遇上了什么事才来南方的。”
班主任这么一说,打听情况的老师忖度起来:“照您这说法,我怎么觉着……这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才来南方的吧!您看他哥那样子,来办入学手续时我见过,那面相,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别瞎说。”班主任低声喝止,“我们为人师表的,没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讲。”
听到这里,站在门外的张艺兴反而松了口气。对他家里的事,学校到底了解得不多。这会儿,放学铃响了,嬉闹声在校园里渐渐多了起来。办公室里,老师们还在讨论着他家里的事,张艺兴听着,已不再那样在意。他回到教室,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回家了。
那个时候,家离学校并不远。孙红雷刚一到苏州就用自己在广州赚的钱买了房,房子虽然老旧,却在张艺兴后来就读的市重点中学的学区里。他们在广州时生活依旧动荡,张艺兴没能接受到完整的教育,因而境况刚有好转,孙红雷就急于安定下来,好让艺兴能安心上学。那个时候,因为这件事,他们各自怀揣着心事,一个因为没能给对方更好的而自责,一个则因已获得的感恩着,但他们又都从没将这些心事说破过,只各自心照不宣地努力,盼着日子一点点好起来。
自行车停在小区里,张艺兴往家走,来到家门前却觉察出了不对劲。家里有人,不止一个,红雷哥在,但除他之外,还有其他的人。
张艺兴迅速警觉起来。他家那时住一楼,为弄清里面情况,他从楼里出来,跟着绕到外面自家窗边,从那里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望去。
当初买这套房子,就是因为孙红雷看重它方便从外面观察屋里情况。而那个时候,他还叮嘱过张艺兴另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看到家里有警察,千万别回来,赶紧走;如果一天之内联系不上他,就依着他给的联系方式,去找那位姓赵的老板。
此时,几个便衣样的男人正聚在屋里,他们或站或坐,把孙红雷围了起来,像是在盘问些什么。
张艺兴有些慌了,但他记得孙红雷的叮嘱,于是只得咬咬牙离开了小区,可来到附近街上后,他还是停了下来。他开始犹豫自己应该去哪儿:红雷哥就在家里,事情可能还没那么糟;如果他现在就贸然联系那位姓赵的老板,没准反而会不好。
十四岁的少年边想边皱起了眉头,他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天晚了,他没地方可去,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那些日子,苏州一直在降温,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会儿,天上竟飘起雪来。
他真的有些慌了,起身就往家跑,可跑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再等等!他走回长椅边,心里不停这样对自己说,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糟,不应该再那么糟了!
雪越下越大,他望着头顶的天空,只觉得头脑昏沉。心里面,所有从前离别的伤痛仿佛都涌上了来,记忆很快被黑暗笼罩,鹅毛大雪开始不受控制地从高悬的漆黑空洞中簇簇坠落……
张艺兴其实一直都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要忘记。
第一场雪,带走了他的母亲。
那一年他四岁,父亲沾了粉,欠了一大笔债。为了逃债,他们一家从长沙搬到了��花江边一个小镇上。母亲本以为那之后的日子会好过,却没想到陷入更大的绝望。一个大雪的清晨,她只说了句自己出去买菜,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场雪,带走了他的父亲。
母亲走后的第二年,父亲再次债台高筑。讨债人找到他家,将他家砸了个稀烂,而那时的父亲却不过扔掉一支针管,优哉游哉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他还记得,那时的父亲是在眩晕和迷醉中经受毒打的,最后反倒是打人的人先察觉出了不对劲。一个年轻点的讨债人上去试了试父亲的鼻息,见还有那么一点气,便赶紧劝其他人离开,以免惹出事来。
一群人走后,他从先前躲着的衣柜里小心翼翼地钻出来,而父亲那时已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他看着,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因为那些泪早都流干了,在母亲走后,父亲没日没夜的打骂里。
天黑了,外面下起雪来,屋里冷得厉害。
“原来你在啊。”
他闻声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厚皮夹克、理着寸头的小流氓,正斜靠在客厅的门框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上次来你家讨债时就看见你了。这次来我还在想,你躲哪儿去了。”
他认得这个男人,他就是刚刚那个劝其他同伙离开的讨债人。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悄悄地舒了口气,但是很快恐惧和不安就再次笼上他的心头。出于自我保护,他一把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将刀锋指向了面前的男人。
刀毫无意外地被夺了下来。男人制住他的双手,将它们握在自己掌心,而后蹲在他面前,平静地望进他眼底,温声对他说:“跟哥哥走吧。哥哥不会打你骂你的。哥哥家里有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哥哥回去给你做好不好?”
那一刻,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冻得冰凉的手被那人捂暖了。那人的声音是暖的,手也是暖的,在那个北风呼啸的夜里,他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辣椒炒肉。”他说,“你要是给我做辣椒炒肉,我就去你家。”
他记得,男人那时笑了,而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三场雪把他和他的小流氓都带走了。
那是他跟着孙红雷的第二年。他们住在哈尔滨一条不算繁华的街市上。那天也下了雪。他记得自己清早起来就有些不舒服,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咳着,孙红雷将手搭在他的额头,试过体温后就一门心思地给他找药、喂药,却再不敢去看他。
他知道孙红雷心里有事,便死命拽着他的衣角,求他不要走,但最后还是看到他离去的背影。雪下大了,他觉得害怕,想出去追他,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早先吃的药起了作用,没过多久他就眼皮渐重,昏昏沉沉,重又倒回了床上。
再次醒来时,他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孙红雷回来了,他受了伤,满身是血。他看着孙红雷的样子吓坏了,本能地向后退去,却不料被他一把拉住。孙红雷的手依旧是暖的,他被这双手拉着坐到床边,随后便看着男人蹲在自己跟前,刚要开口,却又停了下来。
血干了,凝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一片怪异的红。他看着,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擦掉那些血迹,但干了的血并不好擦,他有些心急,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一下又一下,皮肤就给擦红了,可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躲,他只是一直一直看着他,渐渐地,眼眶红了。
他擦干了那些血,而后说:“哥,你还是这样好。”
孙红雷揽过他的手:“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这么脏了。你跟哥走吧。咱们现在过的这日子是不对的,我带你过对的去。”
他记得,孙红雷说这些话时就好像是在起誓一样,而那之后的许多年里,这些话竟也都一一被他实现了。
那天晚上,他们离开了那间住了快两年的小屋。哈尔滨隆冬的夜里,孙红雷背着他艰难地走了一路。他们先是去了一家相熟的私人诊所,在那里缝合了伤口,打了退烧针,跟着便去了火车站,买了两张车票后,连夜南下去了广州。
“哈尔滨一·二五械斗案,你参与了没有?”此时家里,一位便衣正这样问孙红雷。
“没有。”
“那你跟这案子的主谋老虎是什么关系?”
孙红雷漠然地看着那位便衣,却在下一秒装作一团和气地笑了:“也没什么关系。我那时在哈尔滨做了点小生意,平时挺受他照顾的。那件事当时闹得挺大,他也找我参与过,可是我怂啊,去了之后见那阵仗,在外围绕了几圈,没一会儿就走了。”
“这么说,你去过现场了?”
孙红雷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报警?!”
孙红雷无可奈何地笑了,又很快敛住笑容。他望着那位便衣,眼里似有黑潭。
“我得活命,不是么。”他说,“如果当初我真这么做了,老虎又没死,你觉得他会放过我?”
便衣被他的神情镇住,凝滞片刻才又勉强抛出另一个问题:“好,既然你说你没参与,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案发当晚你连夜去了广州?”
被问这个问题,孙红雷的眉目温和不少,他想了想,决定说句实话:“我承认我去过现场,当时那场面对我触动也很大。但更主要的是,我还有个弟弟。我不想他跟我过那样的生活。我想给他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他慢慢长大,好好长大,所以事发当晚,我就连夜带着他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这几乎是个无可辩驳的理由。便衣听着,目光极为谨慎地扫过房间的角角落落。这房子不大,布置也很简单,却意外地有种生活气息。桌子上摞着的书本和CD、墙角放着的篮球、衣架上挂着的帽衫,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在印证着孙红雷所说的话。
刑警们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即将一无所获。这是个结不清的案子,主谋被当地另一个组织设计害死,所有线索都断了。他们后来抓到的喽啰把孙红雷给供了出来,说他曾是老虎的头马,可他们却连一点儿实质性证据也找不到,现场甚至连一枚指纹都没有。更要命的是,孙红雷如今已是江浙一带炙手可热的商界黑马,刑警们非常清楚,如无万全把握,他们已再难动他。
没做过多的纠缠,刑警们盘问结束后,照例跟孙红雷交代了几句就迅速离开了。
一行人走后,孙红雷暗暗松了口气。他拿起手机拨了张艺兴的号码,对方却没有接。他料这孩子回来过,现在应该也走不远,便出门去找。
天黑了,外面飘着小雪,气温骤降。他出了门才意识到天气的变化,自己衬衫外只罩了件黑色麻布单衣,却也顾不及这么多了。
他急匆匆走在家附近的街道上,向许多人形容艺兴的体貌特征,却没遇上一位见过这孩子的。他又给艺兴打了几通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就只得一条街一条街地继续找。
他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艺兴是上天给他的礼物。因为他,他有了牵挂,因为这份牵挂,他才开始重新审视活着的意义。那个他可以轻易夺下其手里刀子的孩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卸了他一身的暴戾。在那场血与雪融成污水流进地沟的械斗里,他擦掉了刀上的指纹,将刀丢在了那里。
如果不是他,他不会放下手里的刀。
如果不是他,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艺兴!”
少年蜷缩着倒在长椅上,他远远看着,唤他的名字,跟着快步走了过去。
听见熟悉的声音,张艺兴渐渐从昏沉中苏醒。究竟刚刚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他也说不清了,但总之在看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人,就这样完好地站在了自己面前时,他立时清醒了过来,起身将人紧紧抱住。
“红雷哥,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警察要把你,要把你……”
他哽咽了,而孙红雷这时也将他又搂得更紧了些,他一边摩挲着他的背,一边在他耳边温声说:“没事了,没事了。艺兴不怕的、啊,哥哥在呢。”
那天之后,张艺兴也多了个秘密。他从没和任何人说过,红雷哥那天抱着他,抱得很紧很紧。他后来托着他的脸颊,亲吻他眉心时,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双手的冰凉。红雷哥掌心里有一层细细的汗,这么多年,他就没见他这么慌过。
有时候,张艺兴会想,他们后来是不是都走得太远了,是不是日子永远停留在他们在苏州的时候,就是最好的。
赵老板子孙福薄,后来又查出了癌症,在处理自己遗产的时候,将孙红雷认作了半子。弥留之际,他曾对守在病床前的孙红雷说,这些原本就都是你的,是你这么多年拼死拼活为我打下来的,可是我贪啊,我贪这些产业,也贪你这个人,你就让我最后最后再占你点便宜吧。
那之后,孙红雷继承了赵老板大部分的家业和他全部股权。他接管了企业并迅速将其做大,随后又将企业总部迁去上海,最终将它发展成了今天这个拥有地产、教育、健康、娱乐四大业务板块的大型投资集团。
来到上海后,张艺兴进了国际高中。在那里,他的音乐才华被发掘。老师们鼓励他申请美国的音乐院校,去学自己想学的,而孙红雷也尽全力助他追求梦想。就这样,他最终被伯克利录取,入学的第二年就遇上了一位美籍韩裔制作人,到了转年秋天他就在美国发行了自己的首张单曲,成绩斐然。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生活里好像就只剩下了一个“忙”字。以前是孙红雷忙,现在是他也跟着忙,可忙着忙着,他们俩好像就分开了。成年后,张艺兴一直有种不安: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监护人了,法律上他们已经没了任何关系,那感情上呢?
“近日,孙红雷再度传出绯闻。有记者拍摄到他与国内某知名女星,连续数日出入同一间私人会所。这两年,孙红雷和娱乐圈走得很近,除投资拍摄过多部叫好又叫座的影视剧外,这位一向低调的上海富商近几个月更是一改往日风格,相继与数位知名女艺人传出绯闻。如今,不少业内人士都在猜测,究竟哪位女星最终能够获得青睐,嫁入豪门……”
混音工程课的结课项目做完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张艺兴离开150号楼后,去了附近一家餐馆用早餐,是在那里刷微博时看到的这条消息。他一字不落地将原文读了一遍,而后嘴角扯出几许苦笑。就像文中所说的那样,那些绯闻已经传了好几个月了,而就在这几月个间,他身上也发生了很多的事,只是这些他都没跟孙红雷讲。
此时,上海已是华灯初上。他见时间合适,便关掉微博,和孙红雷通了视频,然而视频接通后,他却表现得一如往常,既没有委屈,也没有难过,就好像所有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什么时候回来?”
屏幕里,孙红雷依然和过去一样,神情温和,声音柔软得让人安心。
“23号。”他说,“我们20号结课。之后我会去纽约办点事,22号上午从那里飞。到上海的话,应该就是当地时间23号上午了。回头我把班机信息发给你。”
“好。等回来了,你要是愿意,我们干脆回苏州住一段时间去。”
听到这个提议,张艺兴不由得兴奋起来,倒是真有点把那些事都给忘了的样子:“行啊,我一直都想回去住一住的。”
他本以为孙红雷会再就这件事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并没有继续这个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意义特殊的话题。孙红雷看起来有些烦躁,转而问他:“艺兴,你就没什么事想问我吗?”
他抿了抿嘴:“没什么想问你的。就是有什么,过两天我也就回去了,等回去再说吧。”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视频里,只有张艺兴所在的餐馆还热闹着。少顷,还是张艺兴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他索性将话题扯开:“对了,红雷哥,我去纽约,需不需要我帮你买点什么?”
“不用。我什么都不缺。”孙红雷像是没听进去似的,只是随意地答着。
“那我给你买点什么吧。”
“随便。别乱花钱。”
通话结束后,孙红雷将手机扔在一边,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这几个月,张艺兴对他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微妙,也越来越难以捉摸,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完全不是,但事情的发展却又似乎已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将自己重重地投进椅背,转头时无意间瞟了一眼窗外,可就是这么一眼,就已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又加重了几分。
窗外,光影弥漫的夜空里飘起了雪。
上海,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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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ailu99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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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 2. 我们 3. 你 4. 你们 5. 他 6. 她 7. 他们 8. 她们 9. 这 (这儿). 10. 那 (那儿).
11. 哪(哪儿) 12. 谁 13. 什么 14. 多少 15. 几 16. 怎么 17. 怎么样 18. 一 19. 二 20. 三
21. 四 22. 亓 23. 六 24. 七 25. 八 26. 九 27. 十 28. 零 29. 个 30. 岁
31. 本 32. 些 33. 块 34. 不 35. 没 36. 很 37. 太 38. 都 39. 和 40. 
在41. 的 42. 了 43. 吗 44. 呢 45. 喂 46. 家 47. 学校 48. 饭店 49. 商店 50. 医院
51. 火车站 52. 中国 53. 北京 54. 上 55. 下 56. 前面 57. 后面 58. 里 59. 今天 60. 明天
61. 昨天 62. 上午 63. 中午 64. 下午 65. 年 66. 月 67. 日 68. 星期 69. 点 70. 分钟
71. 现在 72. 时候 73. 爸爸 74. 妈妈 75. 儿子 76. 女儿 77. 老师 78. 学生 79. 同学 80. 朊友
81. 医生 82. 先生 83. 小姐 84. 衣朋 85. 水 86. 菜 87. 米饭 88. 水果 89. 苹果 90. 茶
91. 杯子 92. 钱 93. 飞机 94. 出租车 95. 电视 96. 电脑 97. 电影 98. 天气 99. 猫 100. 狗
101. 东西 102. 人 103. 名字 104. 书 105. 汉语 106. 字 107. 桌子 108. 椅子 109. 谢谢 110. 不客气
111. 再见 112. 请 113. 对不起 114. 没关系 115. 是 116. 有 117. 看 118. 听 119. 说话 120. 读
121. 写 122. 看见 123. 叫 124. 来 125. 回 126. 去 127. 吃 128. 喝 129. 睡觉 130. 打电话
131. 做 132. 买 133. 开 134. 坐 135. 住 136. 学习 137. 工作 138. 下雨 139. 爱 140. 喜欢
141. 想 142. 认识 143. 会 144. 能 145. 好 146. 大 147. 小 148. 多 149. 少 150. 冷
151. 热 152. 高兴 153. 漂亮 154. 您 155. 它 156. 大家 157. 每 158. 为什么 159. 两 160. 百
161. 千 162. 第一 163. 次 164. 公斤 165. 元 166. 件 167. 张 168. 别 169. 非常 170. 也
171. 还 172. 最 173. 真 174. 正在 175. 已经 176. 一起 177. 再 178. 就 179. 因为 180. 所以
181. 但是 182. 仍 183. 对 184. 此 185. 向 186. 离 187. 得 188. 着 189. 过 190. 吧
191. 机场 192. 教室 193. 房间 194. 路 195. 左边 196. 右边 197. 外 198. 旁边 199. 早上 200. 晚上
201. 小时 202. 时间 203. 去年 204. 号 205. 生日 206. 哥哥 207. 姐姐 208. 弟弟 209. 妹妹 210. 丈夫
211. 妻子 212. 孩子 213. 男人 214. 女人 215. 朋务员 216. 鱼 217. 羊肉 218. 牛奶 219. 鸡蛋 220. 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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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过去 402. 过 403. 还是 404. 害怕 405. 好吃 406. 河 407. 黑板 408. 护照 409. 花 410. 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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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记得 422. 季节 423. 检查 424. 简单 425. 健康 426. 见面 427. 讲 428. 教 429. 角 430. 脚
431. 接 432. 街道 433. 结婚 434. 结束 435. 节目 436. 节日 437. 解决 438. 借 439. 经常 440. 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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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 空调 452. 口 453. 哭 454. 裤子 455. 筷子 456. 蓝 457. 老 458. 离开 459. 礼物 460. 历史
461. 脸 462. 练习 463. 辆 464. 了解 465. 邻居 466. 楼 467. 绿 468. 马 469. 马上 470. 卖
471. 满意 472. 帽子 473. 米 474. 面包 475. 面条 476. 明白 477. 拿 478. 奶奶 479. 南 480. 难
481. 难过 482. 年级 483. 年轻 484. 鸟 485. 努力 486. 爬山 487. 盘子 488. 胖 489. 啤酒 490. 葡萄
491. 普通话 492. 其实 493. 其他 494. 骑 495. 奇怪 496. 铅笔 497. 清楚 498. 秋 499. 裙子 500. 然后
501. 热情 502. 认为 503. 认真 504. 容易 505. 如果 506. 伞 507. 上网 508. 生气 509. 声音 510. 时间
511. 使 512. 世界 513. 瘦 514. 舒朋 515. 叔叔 516. 树 517. 数学 518. 刷牙 519. 双 520. 水平
521. 司机 522. 虽然 523. 太阳 524. 糖 525. 特��� 526. 疼 527. 提高 528. 体育 529. 甜 530. 条
531. 同事 532. 同意 533. 头发 534. 突然 535. 图书馆 536. 腿 537. 外 538. 完成 539. 碗 540. 万
541. 忘记 542. 为 543. 为了 544. 位 545. 文化 546. 西 547. 习惯 548. 洗手间 549. 洗澡 550. 夏
551. 先 552. 香蕉 553. 相同 554. 相信 555. 像 556. 小心 557. 校长 558. 鞋 559. 新闻 560. 新鲜
561. 信 562. 行李箱 563. 兴趣 564. 熊猫 565. 需要 566. 选择 567. 眼镜 568. 要求 569. 爷爷 570. 一定
571. 一共 572. 一会儿 573. 一样 574. 以后 575. 以前 576. 以为 577. 一般 578. 一边 579. 一直 580. 音乐
581. 银行 582. 应该 583. 影响 584. 用 585. 游戏 586. 有名 587. 又 588. 遇到 589. 愿意 590. 月亮
591. 越 592. 云 593. 站 594. 着急 595. 照顾 596. 照片 597. 照相机 598. 只 599. 中间 600. 终于
601. 种 602. 重要 603. 周末 604. 主要 605. 祝 606. 注意 607. 字典 608. 自己 609. 总是 610. 最近
611. 作业 612. 作用 613. 爱情 614. 安排 615. 安全 616. 暗 617. 按时 618. 按照 619. 包括 620. 保护
621. 保证 622. 抱 623. 抱歉 624. 报道 625. 报名 626. 倍 627. 本来 628. 笨 629. 笔记本 630. 毕业
631. 遍 632. 标准 633. 表达 634. 表格 635. 表演 636. 表扬 637. 饼干 638. 并且 639. 博士 640. 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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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1. 底 702. 地球 703. 地址 704. 掉 705. 调查 706. 丢 707. 动作 708. 堵车 709. 肚子 710. 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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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 放暑假 732. 分之 733. 份 734. 丰富 735. 风景 736. 否则 737. 符吅 738. 富 739. 父亲 740. 复印
741. 复杂 742. 负责 743. 改变 744. 干杯 745. 干燥 746. 感动 747. 感觉 748. 感情 749. 感谢 750. 干
751. 刚刚 752. 高级 753. 各 754. 个子 755. 公里 756. 工具 757. 工资 758. 共同 759. 够 760. 购物
761. 孤单 762. 估计 763. 鼓励 764. 鼓掌 765. 顾客 766. 故意 767. 挂 768. 关键 769. 观众 770. 管理
771. 光 772. 广播 773. 广告 774. 逛 775. 规定 776. 国际 777. 果然 778. 过程 779. 海洋 780. 害羞
781. 寒假 782. 汗 783. 航班 784. 好处 785. 好像 786. 号码 787. 吅格 788. 吅适 789. 盒子 790. 猴子
791. 厚 792. 后悔 793. 后来 794. 忽然 795. 护士 796. 互相 797. 怀疑 798. 回忆 799. 活动 800. 活泼
801. 火 802. 获得 803. 基础 804. 激动 805. 积极 806. 积累 807. 枀其 808. 集吅 809. 及时 810. 即使
811. 寄 812. 记者 813. 计划 814. 既然 815. 技术 816. 继续 817. 家具 818. 加班 819. 加油站 820. 假
821. 价格 822. 坚持 823. 减肥 824. 减少 825. 将来 826. 奖金 827. 降低 828. 交 829. 交流 830. 交通
831. 骄傲 832. 饺子 833. 教授 834. 教育 835. 接受 836. 结果 837. 节约 838. 解释 839. 尽管 840. 紧张
841. 进行 842. 禁止 843. 精彩 844. 精神 845. 经济 846. 经历 847. 经验 848. 京剧 849. 警察 850. 竟然
851. 竞争 852. 镜子 853. 究竟 854. 举办 855. 拒绝 856. 距离 857. 开玩笑 858. 看法 859. 考虑 860. 棵
861. 科学 862. 咳嗽 863. 可怜 864. 可是 865. 可惜 866. 肯定 867. 空气 868. 恐怕 869. 苦 870. 宽
871. 困 872. 困难 873. 扩大 874. 拉 875. 垃圾桶 876. 辣 877. 来不及 878. 来得及 879. 懒 880. 浪费
881. 浪漫 882. 老虎 883. 老师 884. 冷静 885. 理发 886. 理解 887. 理想 888. 礼貌 889. 厉害 890. 力气
891. 例如 892. 俩 893. 连 894. 联系 895. 凉快 896. 亮 897. 聊天 898. 另外 899. 留 900. 留学
901. 流泪 902. 流利 903. 流行 904. 乱 905. 律师 906. 麻烦 907. 马虎 908. 满 909. 毛巾 910. 美丽
911. 梦 912. 密码 913. 免费 914. 民族 915. 母亲 916. 目的 917. 耐心 918. 难道 919. 难受 920. 内
921. 内容 922. 能力 923. 年龄 924. 农村 925. 弄 926. 暖和 927. 偶尔 928. 排列 929. 判断 930. 陪
931. 批评 932. 皮肤 933. 脾气 934. 篇 935. 骗 936. 乒乓球 937. 平时 938. 瓶子 939. 破 940. 普遍
941. 其次 942. 其中 943. 起飞 944. 起来 945. 气候 946. 千万 947. 签证 948. 墙 949. 敲 950. 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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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 全部 962. 缺点 963. 缺少 964. 却 965. 确实 966. 群 967. 然而 968. 热闹 969. 人民币 970. 仸何
971. 仸务 972. 扔 973. 仌然 974. 日记 975. 入口 976. 软 977. 散步 978. 森林 979. 沙发 980. 商量
981. 伤心 982. 稍微 983. 社会 984. 深 985. 申请 986. 甚至 987. 生活 988. 生命 989. 省 990. 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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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 受不了 1012. 受到 1013. 售货员 1014. 输 1015. 熟悉 1016. 数量 1017. 数字 1018. 帅 1019. 顺便 1020. 顺利 1021. 顺序 1022. 说明 1023. 硕士 1024. 死 1025. 速度 1026. 塑料袋 1027. 酸 1028. 算 1029. 随便 1030. 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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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1. 趟 1042. 讨论 1043. 讨厌 1044. 特点 1045. 提供 1046. 提前 1047. 提醒 1048. 填空 1049. 条件 1050. 停止
1051. 挺 1052. 通过 1053. 通知 1054. 同情 1055. 推 1056. 推迟 1057. 脱 1058. 袜子 1059. 完全 1060. 往
1061. 往往 1062. 网球 1063. 网站 1064. 危险 1065. 味道 1066. 温度 1067. 文章 1068. 握手 1069. 污染 1070. 无 1071. 无聊 1072. 无论 1073. 误会 1074. 西红柿 1075. 吸引 1076. 洗衣机 1077. 咸 1078. 现代 1079. 羡慕 1080. 限制
1081. 香 1082. 相反 1083. 详细 1084. 响 1085. 消息 1086. 小说 1087. 笑话 1088. 效果 1089. 辛苦 1090. 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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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 许多 1102. 血 1103. 压力 1104. 牙膏 1105. 亚洲 1106. 呀 1107. 盐 严格 1109. 严重 1110. 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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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1. 正确 1172. 正式 1173. 证明 1174. 之 1175. 支持 1176. 知识 1177. 值得 1178. 直接 1179. 植物 1180. 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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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准确 1202. 准时 1203. 仔细 1204. 自然 1205. 总结 1206. 租 1207. 组成 1208. 组织 1209. 嘴 1210. 最好
1211. 最后 1212. 尊重 1213. 做生意 1214. 座 1215. 座位 1216.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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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vitysworm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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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冷战年代的八九六四
原载端传媒,此为未编辑版本。
网飞脱口秀节目《爱国者有话说》年初的一集中,摄制组询问两个在美的中国年轻人,中国历史书上是否有六四天安门。显然,他们略作迟疑后摇头表示书上没提过。主持人哈桑一脸难以置信地评论到,这就像你问美国高中生历史书上是否有911,他们困惑地回答说:“911?是JayZ发布专辑《蓝图》的日子吗?”
这短短的一幕,代表了三十年来六四在民主社会主导性的媒介镜像。它往往不独立出现,而是作为当前社会问题的参照系而存在。运气好的时候,六四尚且被看成一场人道主义灾难,运气不好时,它就只是个用来嘲讽中国的笑料。当然,并非只有六四遭到了这般待遇。将威权国家的群众抗争与革命他者化,作为己国民主的反面对照,构成了欧美社会常用的精神胜利法之一。
在1989后的前二十年,这种冷战思维主导下的精神胜利法尚可被威权国家的行动者策略性地利用,来为资源匮乏的民主运动提供些许活动空间。然而,过去十年全球政治的变迁,文化代际的更替,已经让支撑境外八九六四论述的这套二元话语失去了大量群众基础。纪念方式的固步自封,加上媒体和商业力量的推动,也使六四在抗争版图上显得越发孤立、无关紧要。在三十周年的今天,当脱缰的世界把后冷战的自由主义共识远远甩下,我们需要新的力量和批判,新的盟友和想象,把被围困的六四论述和时代光谱重新对接起来。
六四话语的主流与边缘悖论
三十年来,境外的八九六四记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两重性。一方面来说,坦克人的形象在民主社会早已深入人心。它出现在大学讲堂、纪录片和历史博物馆里,闪现在街头文化衫、网络meme和宣传片中。一个出生成长在欧美社会的普通人,即便对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知之甚少,也不太可能从未见过坦克人的影像。中国以外的社会,帮助保存了大量关于广场的记忆,提供了讨论六四的宝贵空间,也慷慨接纳了八九一代的流亡者。
但是另一方面,六四在中国境外被唤起的方式又是既肤浅又建制化的。肤浅表现在它往往是为了服务其他的中国议题:媒体审查,人权侵害,中国威胁,民族主义等等,其中尤其常见的就是用于解释中国的互联网审查。在这类文章中,六四仅仅是一种维基百科式的脚注,来说明各种精妙的审查机制。这也导致大多数普通人对六四的印象,反反复复也就只有那张坦克人的照片而已。六四话语的建制化,则表现在它与民主国家政治精英之间的联系,要大大强于它和民间社会,包括社会组织、高等院校、抗议团体等之间的关系。
这样一种主流和边缘并存的两重性,看似矛盾实则一脉相承。它的主流为虚,边缘是实,主流只是边缘的一种扭曲映射而已。诸多围绕六四的讨论,并不真正在乎历史的淡忘与记忆的流亡,而只是为了构建一种后冷战时期的民主例外论,最终也只是为了美国等国的国内政治或外交政策服务。也就是说,针对六四的讨论和纪念,越来越只剩下工具价值。只有它能够和主流建制派议程结合的时候,它才会被人搬上台面。
建制派议程旗下当然包括不同的意识形态分支。在保守主义一侧,它是孤立主义、文明冲突甚至白人至上,坚信只有特定的基督教民主可以让社会免于独裁的困境。在中间派和精神灯塔主义看来,它是“贫穷的文化”的又一例证:中国社会本质上懦弱奴性,丛林法则,缺乏民主文化的教养。是这样一群精神贫困的人民造就了独裁的政府。进步派眼中的中国相对更为积极,但这种关注也大多带着福音主义的色彩,相信民主的力量终究会感化到政治落后地区,福泽全世界。不管六四与哪种建制主义结盟,这种合流带来的都是系统性的种族主义,对自下而上抗争本身的忽视,和对中国行动者的实质性孤立。
这成了横亘在中国所有反体制人士,特别是流亡行动者和移民面前的最大悖论。在弥漫着历史终结论的政治气氛下,反中被等同于亲欧美,纪念六四等同于承认欧美政府的合法性,并没有一条反对所有建制力量的道路。因此,他们也往往选择把西方政府和政党,而非与前者竞争博弈的公民社会看成天然的盟友。对自己所在国的其他社运和社会问题,他们鲜少关心,更不用说介入。异议者的身份,反而限制了他们参与本地的政治。自由主义移民融合的逻辑简单粗暴:政治移民应当对接受他们的民主社会感到感激,任何对后者的批判都是忘恩负义。
与境外建制精英的结盟也许是无可奈何,或是出于策略性的考量。但这却使以六四为代表的人权议题始终困囿于一个极端狭小的论述语境里,远离自由主义社会的主流议题。民主运动是中国极权主义的罪证,帮助新移民寻求政治庇护的材料,却鲜少成为其他国家、领域行动者汲取灵感的源泉。它是一个逐步内卷的场域,国际移民的扩张和数字媒体的普及,反而让其在众声喧哗中更加边缘。
纪念与抗争主体的消失
除了建制话语的围剿,对六四的纪念本身,也在加速使其成为一段死掉的历史,既没法和中国当前的思潮与运动形成呼应,更没法与其他地区的社运产生任何积极的联系。
社会运动之所以重要,除了自身改变社会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其生产出的经验,可以给后来的运动以启发。事实上,现代社会运动的诞生,也恰恰在于游行、罢工等模式化抗议形式的出现,扩展了运动所能波及的范围和影响的人群。抗议经验一旦成为体系,就可以更快地形成可资借鉴的理论和实践纲领。八九年的运动自身也是学习、积累、创新的产物,是孔浩烽所说的“中国特色的抗议”:它与文革和红卫兵一代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它的结社、占领、搭台、请愿、绝食等剧码是传统现代风格的混搭。它充斥着自我矛盾的口号,阶级政治的张力,跨越国境的网络。这些本都可以成为后来的运动研习和反思的素材。
但六四并未发挥这样的正面作用。恰恰相反,它象征着当代历史的断裂,一个被履带碾碎的幻梦。如果说从学术层面,这种对断裂的认知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镇压与其后改革间动力循环的吊诡,它却也不经意间将六四作为当代史上重要社会运动的价值给一并抹去了。正是因为它是一场失败的,以血腥收场的民主运动,它的抗争过程与经验被理直气壮地省略。值得讨论的问题似乎只剩下国家的暴虐,与遇难者的正义。高层的权斗,都看上去比群众抗争中的智慧更能吸引观众的注意。
围绕六四的种种纪念,复制着这种去动员(demobilization)的逻辑。支联会主导的烛光纪念,尽管每年都在试图吸收新元素,其骨子里的保守色彩是一成不变的。过去几年,香港社会对支联会的批评不在少数,但多是从本土意识形态出发嘲讽其大中华主义,鲜有从左翼视角出发反对其议程的声音。事实上,烛光纪念中体现的良心和团结,与欧美建制精英的精神胜利法是一脉相承的。它所宣传的是中国极权主义的无孔不入,和少数被脸谱化的异议者;它所包含的出于本能的恐共情绪,要远远大过对社会运动价值的认同感;它弱化历史的抗争色彩,将“中国”和“中国人”他者化,来反衬出香港社会的民主、香港人的坚持,特别是支联会三十年如一日在推动民主中国上的莫大作用。这其中当然不乏真诚的情绪,香港在六四前后扮演的作用确实值得一书。但只要烛光纪念继续弱化普通人在社会变迁中所能扮演的角色,它就只会是记忆维系、运动学习的绊脚石。
最终,记忆的政治进入一种恶性循环,越是强调人民不会忘记,真正的抗争主体就愈发消失在历史的尽头。对于六四的纪念,构成了一道阻断之后运动间学习和反思的屏障。它将80年代的政治参与看作一道罕见的光亮。这道亮光不是为了照亮之后的历史,而是反衬之后三十年的黑暗与平庸,和大多数中国人的顺从、恐惧和冷漠。去年的中国MeToo发生后,有分析家惊讶地表示这是六四以后最令人振奋的社会运动。这与其说是评论者对中国行动者的激赏,不如说是无知带来的傲慢。他们不能放下中国人被洗脑的预设,看不到后续行动者对一九八九的超越,更别说理解六四以后中国抗争政治的复杂图景。
六四,乃至整个中国社会运动历史复杂性的遗失,可谓是中国官方和民主社会的共谋。如果说中方负责掩盖历史,民主社会则负责简化历史,他们的通力合作保证了这个话题永远都只能和一小撮人联系起来。
六四与进步社运间的沟壑
限制六四想象的当然不只是建制精英和纪念仪式,更是与普通人日常生活关系更大的各种商业和媒体力量。上月,莱卡相机委托巴西代理公司制作了短片广告The Hunt,讲述了外国摄影师在威权和战乱国家的遭遇。视频中的三个故事,无一例外都泛滥着男权主义和白人救世主的情结:来自文明世界的白人男性,拯救着第三世界被有色人种暴政所蹂躏的弱者。在主线天安门清场中,唯一的焦点是中国军人的野蛮,学生、工人和市民的抗争彻底缺席,核心的群众运动被当作了模糊的背景版。不了解背景的观众,大概要以为当年现场只有欧美记者在记录,是他们与各类邪恶政权的搏斗,才保证了记忆的延续和历史的真相。
这样的叙事,套用在任何与欧美社会密切相关的运动上,一定会遭到集体抵制。即使刨除其中的种族主义色彩,将政治抗争商业化的做法也常能引发社运团体的不满。2017年,百事因为在广告中浪漫化Black Lives Matter,洗白警察暴力而引发争议,最后被迫撤回视频。今年初,吉列的超级碗广告以Metoo为主题批判主流的男性气质,引发保守派抵制的同时,也被进步派批评是消费严肃的社会运动。
相比百事和吉列的自由派小清新气质,莱卡广告不仅粗暴地商业化了流血抗争,而且几乎每一秒内容都准确踩中了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雷区”。这样的广告居然出现在2019年,也正是因为六四并不被欧美社会的媒体精英认为是当代进步运动的一部分。恰恰相反,它和那些发生在中东的民主抗争、拉美的土地抗议、非洲的族群冲突等,一并被归为「原始的叛乱」。这些运动所争取的民主、土地、食物、免于恐惧的自由⋯⋯被认为是西方社会早已经拥有的。后者国土上发生的种族、女权、环保、劳工、移民的运动,才是更加「高等文明进步」的后物质主义斗争,才适用于更高的道德标准。在广告策划者看来,那些连选票都没见过的抗议者们,大概没有资格进行更具批判性的讨论。
可惜的是,中文社交媒体上用户对莱卡的反应,只有辱华和反华两个极端,缺乏任何对资本、种族和性别的反思。尽管这些讨论不能代表公共舆论,却能反映出关注六四这部分网民群体的平均价值观。他们眼中的民主单薄而伪善,已经和当前的时代产生了严重的裂痕。
从直接的后果来说,中国用户越是不在乎政治抗争的媒体呈现形式,六四就越是远离当今与阶级种族性别交织着的社会运动。欧美的商业和媒体力量,就越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复制建制精英的冷战话语,把六四等政治抗争的草根内核彻底掏空。就这样,网民们得以与商业力量联手,把六四议题逼进更边缘的境地。
时代精神与八九历史的反向重建
如果说八九历史与主流进步社运间的隔离是从来有之,在主流左右式微,激进左右崛起的当下,这种隔离又被进一步拉大了。当1989年的Tear down this wall变成了2016年的Build the wall,当自由民主国家在危机前自顾不暇,对政治精英来说,那些国境线外历史的“利用价值”就开始大幅贬值。而对崛起的民粹左右翼来说,它们的当务之急是本国的建制派,更不需要将别人的痛苦纳入进来。
激进右翼支持文化冲突和种族隔离,反对政治正确。其意识形态决定了他们不仅不会关心中国的社运和民主化,甚至会向往当局的全面法西斯化。但理应国际主义的激进左翼对中国的远离,则来源于1989的冲击。历史学者Max Elbaum在去年再版的书籍《革命在即》中,分析过从文革到八九六四等一系列事件对美国激进左翼的毁灭性打击。六四镇压之后,左翼不再能够只把苏联失败的社会主义实验看作一个例外,而是必须面对这条道路整体上无法走通的可能性。从90年代冷战废墟中走出来的新一代人,要么彻底脱离了左派成为保守主义者,要么拥抱模糊的“民主社会主义”概念,极少数坚持下来的人,也变得更加本土主义,鲜有关心国境线外的历史沉浮。
从此,中国在左翼社会运动场域中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激进左翼往往避免触碰中国民主运动的话题:为中国政权背书当然道德上不正义,但批评中国又会被添油加醋成支持资本主义民主。于是,保持沉默成了一种妥协的结果,人权议题继续被建制精英所垄断。相比关心中国,在巴勒斯坦、委内瑞拉、巴西等问题上发声站队,才是欧美左翼定义自身的最常用方式。
相似的尴尬也存在于学术圈。正如骆斯航的总结,1989年的天鹅绒革命导致了学术界自由主义霸权的确立,马克思主义被整合进了建制学术体制,成为诸多政治理论流派中的一员。不愿意直面失败的左派学者们,也往往回避讨论中国社会主义的问题,更别说严肃地评价六四。一直以来,从激进左翼视角出发分析中国八九的学者寥寥无几。少数的另类观点,也流于大而化之的浮皮潦草。比如女权运动家、学者Silvia Federici早在上世纪末就评价到,六四是中国反市场改革、反资本主义斗争的开始,而不单是一场民主运动,她更是希望将六四案例融合进她目前对共有概念(Commons)所做的理论思考里。这种乐观主义当然挑战了主流论述,但也只是学术左翼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一厢情愿。Craig Calhoun就曾经批评以汤普森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夸大了劳工阶级的激进性,认为他们笔下萌芽的阶级意识,仅仅是起于草根的保守思潮对工业化的本能反应。普通人并非天生的变革先锋,反而更容易成为民粹右翼的后备军。
把历史的解释框架一百八十度对调,并不是打破单调论述的最好方式。如果说建制派、主流媒体和自由派知识分子将一场社会各阶层卷入,波及全国各大城市的大规模社会运动,凝练成一场单纯的精英学生争取民主运动,那目前零星的左翼观点也同样在反对前者的过程中,将话语窄化到了单维的层面,不仅没有提供更多的分析深度,而且也缺乏对大规模群众运动局限性的反思。
六四之所以能被自由主义话语所完全劫持,本就说明了它自由主义的底色。1989年的革命潮毕竟不同于1968和1979,不管后人如何将激进性的成分赋予它,它都不可能超出那个时代所能具备的历史想象,它充其量最大程度地利用了已有的群众自发性。借用社会学家Asef Bayat的说法,1989后世界上只剩下有“运动(Movement)”,却没有“改变(Change)”的革命。社会运动丧失了激进的想象作为脏器,唯余激进的形式作为骨架。当年的六四面临着相似的历史困境,时代打碎了其激进的尝试。因此,它的价值不在于已经提供了什么,而在于暴露出那些尚未实现,却对当前运动至关重要的构想与目标。对民主运动有限的格局进行批判、解构、重塑,是将其与现实抗争勾连的最有效方式。只有这样反向的记忆方式,八九才能继续存活在行动者如今更艰难,也更广泛的日常斗争中。
新的联盟和想象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面对右翼民粹的反扑,欧美本土政治的失序,六四将处在一个越发尴尬与边缘的地位。在中国境内,它依然是每年一度的互联网维护日,键盘抵抗日,公共知识分子抒情日。在国际舞台上,它是标准化的媒体和外交辞令,一种必须履行的国际人权上的“政治正确”,但也如同谷歌的每日Doddle般稍纵即逝。这成了一种循环往复的共谋: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国家短期内即使有什么改变,也只是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大家心照不宣地重复着这个越发鸡肋的纪念仪式,把心底的那份绝望努力掩藏起来。
三十年了又如何?到了第三十一年,关注又会渐渐褪去,等待下一个逢五和逢十。当年的抗议者和独裁者会老去,情感维系着的愤怒终究是老人们的抱团取暖。这是已经发生在墨西哥特拉特洛尔科屠杀上的遗忘过程,尽管有着学者和诗人的记录,尽管有着民主转型后更开放的政治气氛,围绕屠杀的大众记忆也早已支离破碎。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大大小小的灾难,日历上挤满了对平民的屠杀纪念日,用良知、道义、普世价值来申明纪念的意义,并谴责普通人的沉默和反对,越发成为无力的辩词。“失忆共和国”当然来源于对真相的恐惧,但它绝不仅仅是恐惧。“失忆”可以是一种对更批判论述的呼唤。
把遗忘归结于普通人的不作为,是行动者所能做的最坏的决定。大众是联合的对象,精英的“好意”才需要被谨慎对待。今年伊斯兰革命四十周年纪念日当天,特朗普发推谴责伊朗政权制造了“四十年的腐败,镇压、恐怖和失败”,并未经授权使用了2017年末伊朗摄影师Yalda Moayeri拍摄的著名照片:德黑兰大学抗议现场一名举起拳头的女性。Moayeri随后愤怒地表示,这张照片是献给伊朗人民的,而特朗普盗用了她的作品为自己的政治议程服务。她乐于见到这张照片成为自由的象征,但绝不希望它是美国外交政策的筹码。Moayeri的表态代表着新一代威权国家的行动者需要学习的不卑不亢:在利用建制力量的同时,坚决拒绝自己被反向利用。为了打破记忆和动员的瓶颈,新一代人需要有独立于建制力量,重新搭建运动联盟的勇气。
当然,这种瓶颈指向的也可能是一种积极的断裂。未来的革命,大概会完全超越当前的策略构想和理论预言,以目前的行动者所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它既可能继承,也可能完全抛弃掉1989的遗产。但不管怎样,如果这真的是一场基于“改变”的革命,它一定会打破国界和运动之间的隔阂。而必然会被另一个未来甩下的我们可以做的,是移除那些维护着隔阂的既得利益,不论他们习惯戴着威权还是民主的假面。
文章发布后,引发了不同方面的争议,大部分争议我预料到了,还有一些则没有。我并未预料到香港读者的愤怒,因为香港既不是文章的出发点也不是重点。绝大部分评论都把我对一个组织的批判偷换成了我对整个香港、香港人的批判。我感到遗憾的是,这种偷换概念完全扭曲了文章的出发点,似乎本文是为了用欧美左派的理论和话语来分裂反极权的共识,博取注意力。
促使我写这篇文章的恰恰是对团结的思考。自由主义霸权衰落,民粹兴起的当下,六四尽管依然被用作民主社会精神胜利法的素材,这种之前屡试不爽的手段越发呈现出其可笑的面目。对当年的参与者和运动家来说,维持既有的,以国别和种族为界限的,与民主社会政治精英联手反共的记忆手段,其实是把自己工具化,剥夺了自身的能动性。
在极权与霸权的双重绞杀下,我们如何挖掘自由主义危机中潜藏的动员机遇,从而创造一种真正的国际团结?这是我比较观察了大陆,香港和欧美的运动后存有的疑问,而1989勿宁说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案例之一。
除了号召大家看到中国土地上发生的更广泛的斗争,期望行动者与国际上的运动进行更全面、有机的对话,我并不能、也没有资格列出具体的方案。作为自称进步/激进的运动中国别、种族、性别歧视的受害者,我也常常对团结与国际主义感到失望,人们似乎总是习惯于通过划界来组织运动,不同地区和群体记忆的建构也往往呈现出相互冲突的关系。但失望并不构成退回到过去冷战思路的理由,一切终究会烟消云散,团结并不是乌托邦,而是必须要去反复争取与积极构建的现实。伊格尔顿所说的“去乐观主义的希望”,也许是行动者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需要努力维护的心态。
我接受对这种愿景不切实际的批评,但那些价值上不认同国际主义,反以割裂和种族主义为荣的声音,我只能表示无从对话。不过也感谢它们表明了态度,得以让大家今后在寻求盟友的时候多个心眼,少绕一些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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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二十一条”的交涉过程而言,袁世凯是一位爱国者 | 短史记
作者:于翰   2017-02-04
长期以来,对日“二十一条”交涉被看作袁世凯“卖国外交”或“屈辱外交”的典型,教科书亦曾声称,袁世凯是因称帝需寻求日本支持,而主动接受“二十一条”。
这种简单粗暴的定性,其实是有问题的。
袁世凯誓言“中国绝不做高丽第二”
1、趁一战之机,日本向中国提出“二十一条”
袁世凯与日本存在历史恩怨。
日本对袁也颇多不满。
辛亥后,袁世凯大权在握,日本要想在中国获得更多的权益,绕不开袁氏,但袁氏在外交上取依赖欧美抵制日本的策略,这对日本谋求在华利益造成了障碍。
一战爆发,被袁世凯凭借用以制衡日本的英俄德等国,深陷欧洲战场无力东顾。
日本政界元老井上馨认为欧洲大战“对日本国运发展乃大正年代之天佑”,主张趁机“确立日本对东洋之利权”。
日本驻华公使日置益认为一战是“对中国提出要求之良机”。
1914年9月,日本借英日同盟之名,向德国宣战,出兵占领胶济路及青岛。
日本内阁决定,在欧战未结束前,青岛及山东战区,一律实行军事管制,各级官吏由日本委派,山东省路矿均由日本监督,海关也派日人管理。
之后,中国就日军撤出山东问题与日本展开外交谈判,但日本并无撤出之意,反希望利用战争的有利机会,向中国提出更多权益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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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1912年2月16日袁世凯让助手剪去了自己的辫子,3月10日下午3时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此照为他和部分政府官员与外国使节的合影。)
在此背景下,1915年1月18日,日本驻华公使日置益违背外交惯例,越过外交部直接向袁世凯递交“二十一条”密约,分为五号,旨在将中国变为日本的附庸国,其详细内容如下:
“第一号,关于山东省四款:一、日本政府拟向德国政府协定之所有德国关于山东省依据条约或其他关系对中国政府享有一切权力利益让与等项处分,中国政府概行承认。二、凡山东省内并沿海一带土地及各岛屿,无论以何项名目,概不让与或租借与他国。……
“第二号,关于”日本国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享有优越地位”,共七款:一、两订约国互相约定,将旅顺、大连租借期限并南满洲及安奉两铁路期限,均展至九十九年为期。……六、如中国政府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聘用政治、财政、军事各顾问教习,必须先向日本商议。七、中国政府允将吉长铁路管理经营事宜委任日本政府,其年限自本约画押之日起,以九十九年为限。
“第三号,关于汉冶萍公司,共二款:一、俟将来机会相当,将汉冶萍公司作为两国合办事业,未经日本政府之同意,所有该公司一切权力产业,中国政府不得自行处分,亦不得使该公司任意处分。二、所有属于汉冶萍公司各矿之附近矿山,如未经该公司同意,一概不准该公司以外之人开采。
“第四号,关于“切实保全中国领土”一款:中国政府允准,所有中国沿岸港湾及岛屿,概不让与或租与他国。
“第五号,共七款:一、在中国中央政府,须聘用有力之日本人充当政治、财政、军事等项顾问。……三、须将必要地方之警察作为中日合办,或在此等地方之警察署内须聘用多数日本人,以资全面筹画改良中国警察机关。四、由日本采办一定数量之军械(譬如在中国政府所需军械之半数以上),或在中国设立日中合办之军械厂、聘用日本技师,并采买日本材料。……”
上列“二十一条”要求,以第五号最为严重。
该号欲完全剥夺中国政府管理本国事务的实权,因此被国人视为“亡国灭种”之条款。
如曹汝霖、顾维钧评价:第五号“直以朝鲜埃及待我”。
为避免英美等国干预并逼袁世凯就范,日置益在递约时使用了三种方式威胁袁世凯:
1、要求中国政府“严守秘密”并尽快答复,不得将内容泄露出去,否则将出现严重后果;2、“二十一条要求照会所用之纸,有无畏舰及机关枪之水印”,以示威胁之意;3、日置益还警告袁世凯:中国革命党“与政府外之有力日人有密切之关系,除非中国政府给予友谊证明,日本政府直不能阻止此辈之扰乱中国。”
2、袁世凯誓言“中国绝不做高丽第二”
显然,对任何当国者来说,“二十一条”对主权的侵犯,已完全超出了可以承受的底线。
对袁世凯来说也是如此。
在接到“二十一条”密约后,袁氏对其日本军事顾问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且重点挑明第五号暗含之阴谋:
“日本竟以亡国奴视中国,中国绝不做高丽第二。”
“其中最为难堪者,曰切实保全中国,曰各项要政聘用日人为有力顾问,曰必要地方合办警察,曰军械定数向日本采买,并合办(军)械厂,用其工料。此四者……如允其一,国即不国……予见此四条,……誓以予一息尚存,绝不承诺。”
在日置益递交“二十一条”当晚,袁世凯召集国务卿徐世昌、外交总长孙宝琦、外交次长曹汝霖、税务处督办梁士诒等人商讨应对之策。后又连续召集陆军总长段棋瑞、司法总长章宗祥等人听取意见。
众人态度并不一致。
段琪瑞主张坚决拒绝,不惜对日作战。孙宝琦认为“问题已没有谈判的余地,只有接受”。外交次长曹汝霖也主张接受。
梁士诒则说:“不谈判就接受,在外交上没有这种成例。我们应与日本开会讨论,至于能讨论到什么地步,以后再看。”
陆征祥也认为应该与日本谈判。
3、袁世凯关于“二十一条”的批示
袁世凯“经过慎重考虑,主张和日方谈判。”并亲自就“二十一条”的要害所在,做出谈判的相关批示。
部分批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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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袁世凯对日方“二十一条”的部分批示,资料来源:《骆宝善评点袁世凯函版》岳麓书社2006年版)
值得重点指出的是:对于侵犯中国主权最多的“第五号”,袁世凯多次手批“各条内多有干涉内政、侵犯主权之处,实难同意”。
1915年5月7日,袁世凯收到限48小时之内满足日本要求的最后通牒,袁亦仍在最后通牒的文本中手批:“顾问、兵器兵厂大损主权,中国政府决难承认。中国政府视之仍有影响主权之虑,故请全行删去,断难留此纠葛之点。”
袁世凯主导了对日交涉的全过程。
据顾维钧在其回忆录中说:
“袁世凯总统是幕后的真正谈判者……在中日交涉中,不仅是何者可接受何者应拒绝等原则问题由他决定,他而且还规定了对付日本公使的战略。……整个谈判过程中,每次会晤的记录均立即送呈大总统。他也仔细阅读,并作批示,如‘此项回答似过于明确’或‘此项必须答以‘否’”。
(图注:参加对日谈判的外交人员,左一为曹汝霖,左二为陆征祥,见题图)
对日交涉的四种策略
除在谈判中据理力争,袁世凯亦竭力在谈判之外寻找着力点,力求将对损害降至最低。
策略一:更换外交总长并饬令谈判人员采取拖延战术
为能够给谈判赢得更多时间,袁世凯尽量拖延谈判进程。
在日方提出“二十一条”之后不久,袁氏就更换了外交总长(任命陆征祥取代孙宝琦)。
袁氏这样做,有两重考虑:一是新官上任,要处理很多��情,会耗去很多时间,对日交涉必受滞后影响。二是陆征祥外交资历丰富,但不懂日语,会议过程中双方言词翻译必耗去不少时间,可起到拖延谈判的作用。
袁亦明确指示陆征祥尽量拖延时间。
陆为此可算使出了浑身解数。
据顾维钧回忆:
“日本要天天谈,每周五次,陆则提出每周开会一次,并和颜悦色地和日方争辩。他说他很忙,有许多别的外交问题等他处理,他还要内阁的会议。日本公使多方坚持,最后达成妥协,每周会谈三次。……每次会议都在下午三时至五时召开,但陆征祥使用了一些手法来拖延。
当会议开始时,他的客套话会长达十分、十五分甚至二十分钟。客套话后又命献茶,尽管日本公使不悦,陆征祥还是尽量使喝茶的时间拖长,而日置益也知道这是东方待客的礼节,无法加以拒绝。
尔后在讨论中,一切必须由日文翻译成中文,及由中文翻译成日文。陆征祥习惯于讲究辞藻,出言文雅,轻言慢语,译员施履本有时听不清陆征祥言语,有需请他复述一遍。遇到困难时,陆征祥即向日方提出:‘我将就此报告大总统,下次会议时给贵方答复。’”
依赖上述手段,陆征祥将对日谈判从2月2日拖到了5月7日。为袁氏派人赴日摸清日本底线,发动国内报刊攻势,及联合美英俄等列强以对日施压,赢得了时间。
策略二:利用日本元老院与外交部的矛盾,游说日本放弃第五号条款
袁氏派人赴日摸清日本的真实要求,并利用日本国内各个政治势力之间的矛盾与日本周旋。
这一策略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
一是派人暗中结交日本政界要人,谋求软化日本政府内部的强硬立场。
比如,袁世凯派曾遣其日本籍顾问有贺长雄,赴日与日本元老派人物联络。
据曹汝霖回忆,派遣有贺长雄是他的建议,因为“有贺在明治初年设元老院时他是元老的干事,与陆奥宗光同事,故在元老方面,颇有渊源。日本政府对元老很为尊重,元老都是持重有远见之人,若告以第五项条件不但对两国不利,且易引起人民仇日之心。且有贺素抱一种意见,谓对中国临之以高压手段,决非永久之良策。”
在日本国内,元老们与外相加藤高明,在对华政见方面存在分歧。
元老们认为“解决对华问题武力不足恃……偏向于支持袁世凯”,而加藤则“利用革命势力威胁袁世凯,并试图完全吞并中国”。
袁世凯希望有贺联络元老们游说日本政府放弃“二十一条”中的第五号条款。
有贺赴日后,先后拜会了日本元老井上馨、山县有朋、松方正义。松方认为“五号一三四款有妨总统体面地位,亦非日本之利,当与山县协力忠告政府,并劝止勿用武力伤感情”。其他元老也有不满第五号条款者。
故此陆宗舆曾致电中国外交部,主张在第五号条款上面不要对日让步。
有贺在元老中的活动,对日本政府确实产生了很大压力,以致日本政府曾派警护卫有贺,拘束其行动,阻止其与元老接触。
俄国驻东京大使曾评价称,“日本之所以放弃第五号要求是由于元老们的力争”,此语或有夸张,但也可见袁世凯利用日本元老与日本政府间矛盾的策略,确实有其效果。
二是派曾叔度联络、结交有相当智识的日本浪人。
袁世凯对曾叔度说:“现在正当紧要关头,你务必常跟他们联络,无论何种情报,是真是假,是虚是实,是大是小,都来报告我。并且你见了他们,应该说什么话,也要斟酌。你预先来问我,我告诉你。……我所想要知道的,不专指日本使馆内部情形,我要知道日本商民之动静。例如最近来的日本人多,还是回国的日本人多,以及他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走。走时是否把家财一起卖尽,有一去不复返之势。是否接到日本公使馆或领事馆的命令,劝他们回国。”
袁氏之所以希望随时了解日本侨民在华动向,是为了弄清日本之威胁,究竟是虚声恫吓还是真有意诉诸武力,从而把握谈判的分寸。
策略三:无视日本之保密警告,将“二十一条”公诸于众,营造反日舆论
为营造汹汹反日民意以增加谈判筹码,袁世凯刻意秘密安排泄密“二十一条”,并放任国内媒体报道中日交涉相关消息。
根据袁政府1914年颁布的《报纸条例》,新闻媒体不得对外交秘密等进行报道。
如果袁世凯想禁止中文报纸刊登中日交涉事宜与相关评论,应不困难。
但为形成强大的国内舆论对日本施压,袁选择了通过不断“泄露信息”的方式,将“二十一条”的内容和中日两国的谈判过程公之于众。
比如,在中日会谈之前,袁就秘密安排顾维钧、陆征祥、蔡廷干、莫理循等人,不同程度地将“二十一条”的相关内容、恶劣后果和具体性质,泄漏给美、英、俄等国使馆或记者。
之后形成的爱国民意,确实对中国代表的谈判有所助益。
如陆征祥在第六次会议期间,对日置益解释他不能让步的原因时,即声称:不是他本人在为中国“极力主张”,而是“国民不能原谅”。
日本对袁氏这种策略心知肚明。
在反日舆论高涨之时,日置益即抗议称:中国政府“向以政府之势力取缔报纸,并版有严重之报律,今若任其随意言论,恐将生出枝节,于两国邦交及此次谈判均有不利。”
随之又恫吓说:“谈判万一决裂,皆系中国政府不取缔报纸之故”。
谈判后期日本向山东、南满增兵,其理由也指向袁氏的新闻政策:“每次会议后外国记者即将内容通告英美,因用外人新闻政策,以致群言尤杂,人心摇动,甚为中政府不取。凡重要谈判不密,利���害多,本大臣非过���催,甚恐长此漏密,或致发生意外。”
对于日方提出的严格取缔报纸言论的要求,袁氏口头上给予承诺,但始终未认真执行。
策略四:寻求美、英、俄等国干涉,以牵制日本
利用报刊促成民意反日以增加谈判力量的同时,袁氏也在寻求美英俄等国的支持,希望使各国充分了解“二十一条”对其在华利益的损害,进而对日施压逼其让步。
袁世凯首先寄望的是美英两国。
美国在一战中处于超然地位;英国在华利益是其远东利益的主要部分。
中日会谈期间,袁指示顾维钧与英美公使馆保持接触。顾维钧每次开完会后,都会去见美国公使芮恩施和英国公使朱尔典,充当中国政府和英美使馆的联络员。
袁还指示顾维钧把有关“二十一条”的消息透露给英美记者,以借英美舆论向日本施压。
美国方面的压力,对迫使日本放弃第五号条款,实有帮助。
国务卿布赖恩曾训令驻华大使芮恩施,以非正式的方式向中日双方表明:美国不打算放弃在华任何权益,也不要求中国接受别国侵犯它的主权的任何协议或条款。
美国的态度让中方在谈判中态度趋于强硬。
日本最终在修正案中,暂时将第五号要求搁置。
当然,于美国利益有损的相关条款被搁置后,美国的态度亦有所变化。
布赖恩曾对驻中日两国之美使发出训电:“现在交涉中之条约,其中任何条款经中国政府承认,而对在华外人之地位有所变更者,在最惠国待遇之下,美国政府亦将享有其利益。”
寻求英国支持的努力,则以失败告终。
虽然英国媒体大都支持中国抗拒日本所提要求,但英国政府仅向日本外相加藤表态说:“若日本侵害英国权益,期望能与英国有所协商。”
加藤则不在乎英国的态度:“万一在英国……要我们把既已向中国提出的条项,再予以撤消或改变,那是断难做到的。”
日本之所以对英国如此强硬,与英国在一战期间对日本有所求有关。
1914年8月,英国在对德作战第二天,向日本政府表示:“如果战斗波及远东、香港及威海卫遭到袭击,英国政府相信日本政府将予以援助。”
1915年2月15日,英国殖民地新加坡发生暴动,深陷欧洲战场无法抽出足够兵力去镇压的英国政府,也希望得到日本的支援。
日本应英国请求派出军舰平息了暴动。
略言之,英国政府考虑到其在远东的整体利益,于日本与中国之间,明显地偏向了日本。
当日本向中国提出最后通牒后,英国曾要求中国政府接受日本的要求 —— 英国公使朱尔典于5月8日对陆徵祥说:“目前中国情形至为危险,各国不暇东顾,为目前计,只有忍辱负重,接受要求”。
俄国则非但不同情和支持中国,反试图借机攫取更多在华权益。
1915年3月15日,俄国外交大臣在致东京大使和驻北京公使的信中说:“倘若中国政府满足那些,涉及日本在满洲和内蒙古势力范围内的要求,我们亦有理由要求中国政府,使我们在俄国势力范围内,享有同等权利和特惠。此时日本政府正力求,在南满获得任便居住权和不动产所有权。倘若日本政府获得上述权利……亦要扩大到俄国人和所有外国人。”
北京公使则给俄国外交大臣回信说:“日本的势力取代德国在山东的势力,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损失;而日本在南满取得的优惠,则可作为我们要求在北满获得同等权利的依据。此外,我们可以中国政府使日本在东部内蒙古享有的某些特权为理由,补充作为我们从阿尔泰地区撤军条件的要求。”
当日本提出最后通牒时,俄国公使曾主张,中国应立刻无条件同意接受日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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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由袁世凯签字的《民四条约》)
蒋廷黻:关于二十一条的交涉,袁世凯是爱国者
1、对日交涉有一定效果,但仍被迫签订《民四条约》
袁世凯运用各种策略,使中日会谈拖延了近3个月之久,日本最终失去耐心,于5月7日向中国外交部提出最后通牒,限5月9日午后6时前给予答复:“如到期不受到满意之答复,帝国政府将执认为必要之手段”。
5月8日,在对外求助无效,国力又贫弱至极的局面下,袁世凯认为:中国“国力未充,目前尚难以兵戎相见……为权衡利害,而至不得己接受日本通牒之要求”。
最终,中日双方于1915年5月25日签订了《民四条约》。
尽管最终仍无法避免丧权辱国,但《民四条约》较之“二十一条”原本,确已减少了诸多损害。
最后签订的文本,实际上只有“十二条”:原本中第五号的七条没有签订,第四号全部删除,第三号中的两条删除一条,第一、二号中的十一条最后签订的条文不是“留待日后磋商”,就是加进了限制条件。
袁世凯的外交努力有其结果,当然,不是最好的结果。
《民四条约》是在日本武力胁迫下签订的。
从提出“二十一条”起,日本从未停止武力威胁袁世凯。
比如,3月8日,日置益访晤曹汝霖,谓若于数日之内无满意之承认,恐生不测之事。
同时,日本不断地向山东和南满增兵,以示军事威胁。
国际力量干预无望,欲抗拒日方最后通牒,惟完全依靠中国自身实力;但当时中日两国实力相差悬殊,并无一战之可能。
袁世凯曾向段棋瑞了解“为了保卫国土,中国军队能采取哪些行动”,段的答复是:可以抵抗日本48小时,48小时以后,“听候总统指示。”
在5月8日的国务会议上,几乎所有的发言者都认为只有接受日本要求一途,独段棋瑞一人主张动员军队。
实际上,袁氏此前也曾有过与日本一战的想法,早在3月23日他就对美使表露过:“我准备作一切可能的让步,但必须以不削弱中国的独立为前提。日本的行动可能迫使我采取另外一种政策。”
不过,鉴于甲午战争和八国联军入侵这两次战败后割地赔款的惨痛教训,袁世凯虽考虑至此,但终不敢轻启战端。
诚如英国大使朱尔典所说:“中国的局势至为危险……我想大总统……知彼知己,绝不敢轻启衅端。听说陆军总民段祺瑞已经备战几个星期了,我不愿见他(大总统)遭此惨运。”
在反复权衡和战之轻重利害后,袁最终选择对日本妥协。
鉴于当时的国际形势与中日实力对比,时人和后世学者对袁世凯的对日让步,颇具“同情之理解”。
比如,当时尚在美国留学的胡适,在其日记中写道:“吾因此次对日交涉,可谓知己知彼,既知持重,又能有所不挠,能柔也能刚,此则历来外交史所未见。”
近代史学者蒋廷黻则评价称:“关于二十一条的交涉,袁世凯、曹汝霖、陆宗舆诸人都是爱国者,并且在当时形势之下,他们的外交已做到尽头。”
陈恭禄分析袁氏让步的原因时,说道:“就国际形势而言,中日强弱悬殊,和战均不利中国,衔其轻重利害,决定大计,终乃迫而忍辱签订条约,何可厚非?”
2、袁世凯将五月九日定为“国耻日”
此次外交失败,被袁世凯视为“奇耻大辱”。
袁曾告诫国人:
“经此大难以后,大家务必认此次接受日本要求为奇耻大辱,本外薪尝胆之精神,做奋发有为之事业。……埋头十年,与日本抬头相见,或可尚有希望。若事过境迁,因循忘耻,则不特今日之屈服奇耻无报复之时,恐十年以后,中国之危险,更甚于今日,亡国之痛,即在目前!”
为警醒后人,袁决定将五月九日定为“国耻纪念日”,并写入教科书,以待后来者奋发图强。
参考资料:
曹俊《袁世凯与中日“二十一条”交涉》; 《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 王芸生《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第六卷; 郭传芹《“二十一条”外交事件中袁世凯政府新闻策略及传播效果考察》; 周晨《中日“二十一条”交涉期间的国民外交》; 郭琳《袁世凯与“二十一条”签订始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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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e0115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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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爱情使我怯懦
Chapter 1
切岛掀开居酒屋门帘的时候发现上鸣和濑吕已经到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即将没入地平线之下,只留天边尚且泛着一丝苍白的微光。从窗外的马路上走过的行人身影稍纵即逝,步伐急切,似乎都抱着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归家和妻儿团聚的强烈意志。行色匆忙沉默无言的行人和乱作一团杂乱无章的车辆,使得这黄昏的空气都显得比平日里更加焦躁不安。
切岛和两位旧友打好招呼之后,在已经摆满酒菜的桌边坐下了。
是和以往一样的四人桌。上鸣和濑吕和往常一样肩并肩地挨着坐,切岛坐在濑吕对面。但是上鸣的对面,也就是切岛的旁边,则是一个空位。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被邀请出席这次聚会,空位主人的名字一定是“爆豪胜己”。
其实最初举办这样的聚会时,他们是邀请了爆豪的。那时他们刚从雄英毕业,彼此之间的感情还十分热络。在事务所的助理工作结束之后,刚毕业又分配在同一片区域的学生总是喜欢找下班后的闲暇时间和老同学叙叙旧。由于四个人在学生时代一向关系不错,加之上班所在的事务所距离不远,所以切岛、濑吕和上鸣当仁不让地选择了位于四个人所在的事务所中点的这家居酒屋作为他们的据点。
但是爆豪却拒绝出席他们的下班后聚会。
开始的时候上鸣和濑吕会抱怨几声“爆豪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了”,而每逢这时,切岛都会试着圆场——“爆豪大概很忙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爆豪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出席四人聚会,一向耿直的他才不得不向那两个人摊牌爆豪不出席聚会的真相。
而自他摊牌之后,三个人的聚会里,爆豪被提及的次数就逐渐减少了。
因为上鸣和濑吕在顾虑切岛的感受。
此刻,见切岛坐下了,上鸣递上了盛满橙黄色液体的啤酒杯,而一旁的濑吕劈头就问:“事务所合作的事洽谈得如何了?”
“……事务所管理层一致通过了。大概DL172号案件的侦查任务近期就会展开吧。”
“听说DL172算是一桩挺大的涉毒案件吧?”
“是啊。听事务所的人说,敌人是很狡诈的一波人,所以我们这次的行动主要还是侦测敌人的动向而不是直接出手。直接出手的话,敌人恐怕又会趁机溜掉。”
“这么��心谨慎吗?这次的任务不是连爆豪都会参与吗?竟然还不能直接拿下他们吗?”
接话的人是上鸣。但是,上鸣的话音一落,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濑吕向上鸣使了个眼色,上鸣就立刻又补充道:“呃,抱歉,那个……我就是想说,这次案件的敌人说不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棘手。”
切岛听了,无奈地笑道:“你们不用过度考虑我的感受,想提爆豪的话就随便提吧,我不介意的。”
切岛的话语引得上鸣和濑吕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上鸣才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其实,比起敌人,我和濑吕更关心你和爆豪的事情。毕竟你曾经告诉过我们,你和爆豪在雄英时有过那种关系而后来又分手了……所以,这次你们为了解决DL172案件的合作,真的没问题吗?”
上鸣的话语让切岛伸出筷子夹住盘中花生米的右手僵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常态,老实答道:“我也不知道。”
窗外彻底暗了下来。在一片漆黑中,偶有打着照明灯的汽车从窗边一闪而过。灯光在他的瞳孔里反射出一丝光亮,但又很快熄灭。
“毕竟,和爆豪已经阔别了整整五年了啊……”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回忆起了他的爱情开始的那个时代——
……
那一夜,雄英的雨下得特别大。
尽管晚饭过后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但是他没想到,快到后半夜的时候,雨势骤增。
他伴着狂风骤雨声写完了当日的作业,洗漱完毕之后正准备入睡。但是,就在他掀开被单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宿舍的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打着哈欠开门之后,眼前的景象令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浑身上下被雨水浇灌得彻底湿透的金发友人定定地站在他的眼前。
水滴顺着少年的发梢滴滴答答地滴了一地,在少年脚下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身上湿透的黑色小背心紧紧地帖服在少年肌肤上,使得少年身体的线条被暴露得一览无余。
那少年头部微垂,一语不发,淤青遍布全身,衣衫几处开线。少年的双手插在黑色九分裤的口袋里,嘴角尚在淌血,即便额前落下的碎发遮挡了眼睑,他还是能从少年的眼中看出茫然与无措。这样的神色使少年彻彻底底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但是,即使浑身上下伤成这样,少年也依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他头一次见到那样的爆豪胜己。
——那样脱去了锋芒的少年,那样脆弱的少年,那样……让他忍不住想要揽入怀中的少年。
在彼此沉默的数秒里,他无法发声——共情的力量使他感到仿佛有一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困难。尔后,漆黑的天幕上一道银蛇游走而过,昏暗的走廊被瞬间点亮,但顷刻之后又熄灭了下去。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之间,他听到眼前人的低沉嗓音——
“……抱我,切岛。”
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完全被眼前少年的声音控制住了。
然后,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
他们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做爱。爆豪被雨水冻得发冷的身体逐渐在他���怀里有了温度。尽管他们谁都没有第一次的经验,尽管他们手里连必要的工具都没有,可他们还是生涩地开始了。
爆豪比他想象得还要主动。勾住他的脖颈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向他索吻的样子和平时在训练场上嘶吼着要做第一的那个威猛少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然而事后回忆起两人第一次的他又时常在想,那时的爆豪当真判若两人吗?——连在做爱上都非要成为占据主动权一方的爆豪,奋力克服初夜痛楚并霸道地吸附着他的身体向他索要精子的爆豪,又或许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在战场上时的样子。
他们在雨夜里忘我地激吻,互相品尝着对方的味道。初尝云雨之欢的少年根本无法抗拒性爱带给他们的巨大吸引力。第一次结束之后,他们轻喘着侧卧在床上拥吻,很快再次勃起。他们换了一个姿势开始了第二次,接着,在那之后又迎来了第三次……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以何种方式入眠,只知道那一夜把爆豪揽在怀里入睡的他睡得很熟。
一切宛若梦幻。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艳阳高照,怀里的人也早已不见踪影。抬头看到闹钟时针直指的“11”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睡过头导致自己接连错过了上午连续三节课。急急忙忙穿好制服赶去教室,但还是晚了——他抵达教室时,整栋教学楼已经打响了午休的下课铃。
当全班同学鱼贯而出的时候,他发现了走在人流中的爆豪胜己。
那是一张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的淡定而又疏离的脸。那少年在和他视线相交的一刻轻轻地皱了眉,但和他打招呼说出“来了啊,狗屎头”的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他甚至怀疑昨夜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下午户外实战演习训练上,他的视线便不受控制地粘上了那个出现在昨夜梦境里的少年。那少年穿着藏蓝色运动服做伸展运动热身时的身体让他想起了昨夜少年赤裸着下半身抬起臀部迎合着自己的律动而摇晃着腰的淫荡样子……相泽招呼他过去参加训练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常暗的位置上。
一下午的实战演习课,他接连出了十次错。放学之后他在众人善意的玩笑声中灰溜溜地率先换好衣服离开了教学楼——朋友们每一句无心的玩笑话都让他感到如芒在背。爆豪的样子明明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走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想快速逃离那个让自己变得不正常的事故现场。
回到宿舍之后他长吁一口气,直接倒在了床上。来不及感慨今天自己的失败,就感受到了腰部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从身下抽出那东西,摊开,才发现那是爆豪忘记带走的内裤。
他终于知道昨夜的一切并不是梦。
……
“呃……切岛,你真的没问题吗?”
上鸣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此刻,居酒屋的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昭和时代的老歌,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正在低头和几位居酒屋的常客调情,不远处,两个中年男子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今天的股市行情……而眼前,自两位学生时代起就再熟悉不过的友人正在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的,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听到他的回答,面前的上鸣非但没有露出放心的神色,反而小声说:“……切岛,我说这话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
一面说着,面前的友人一面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之前你和我们说这次案件会和爆豪的事务所合作的时候我们就私下讨论过了……”
他重新将目光移向自己学生时代的哥们。
“……我们一直觉得,这次的DL172,你不该参加。”
见上鸣的话音落下之后切岛没有反应,濑吕又跟着补充道:“我们的意思不是你身为职业英雄的实力问题,而是因为……爆豪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听出了两位友人听出话里的潜台词,他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说道:“可我想见他。”
“呃,”濑吕又看了一眼上鸣,然后说,“但是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僵,爆豪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回避见到你……而这次的任务又挺危险的,我觉得……”
“我知道。”他说,然后又重复了一次,“可我想见他。”
他的话里不容反驳的语气让面前的两位友人无话可说了。
几个人沉默了几秒之后,上鸣又发了声——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祝你好运了。”
然后,一旁的濑吕也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们帮忙。”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位友人,说道:“好。”
如果不希望见面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会去阻挠这次的合作。毕竟爆豪所在的事务所再找个和他有相似个性的英雄并不难——读书的岁月里,隔壁班的铁哲铁彻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他没有阻挠。事实上,当对方事务所的负责人事的八百万百对他表示这次合作可能会因为对方事务所的英雄,也就是他们的同班同学爆豪胜己的反对而中断的时候,他的回答是:“我非常期待这次合作!”并对对方事务所的那位当家英雄的反对表示遗憾——“尽管不清楚那家伙反对的理由,但是我觉得英雄为了保护普通大众而作出一些个人利益的牺牲也是义不容辞的,希望爆豪他也能这么认为。”
——尽管明知道爆豪反对见面的理由,但他还是对八百万撒了谎。因为他从心底里期盼着这次上天偶然赐予他的机会。他渴望再见到爆豪。
也许是被他的热诚与执着的话语感动,又也许是为合作的形势所迫,后来,在对方事务所的人事部门和自己所在的事务所共同努力下,两家终于不顾爆豪胜己的反对,把合作协约签了下来。
得知合约被签订,自己有机会再次见到爆豪得一时间,他的心底就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法称之为“恋爱关系”,虽然在绿谷死后爆豪莫名其妙地切断了和他的关系,虽然被爆豪彻底疏远之后他又试图追求爆豪但统统被爆豪拒绝,虽然毕业之后爆豪立刻选择了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但他还是想要再见爆豪一次。
在外人看来,他对爆豪胜己依然抱有幻想的行为无异于自欺欺人。可是他却还是无法放弃。
因为从那个雨夜电光火石之间关于爆豪胜己的记忆,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身体里。
而这份对爆豪的迷恋一直持续至今。
……
发现爆豪遗落在他床上内裤的那一晚,他捏着那条纯白色的平角内裤辗转反侧,想要将内裤归还回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熄灯后他把玩着手里的内裤,模模糊糊地想或许明天爆豪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要回自己的内裤,那样的话感觉尴尬的人就不会是他了。然后就入了眠。
然而事实却与他预料的完全相反,爆豪非但第二天没有来找他要回内裤,甚至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没有来。
平日里无论是课上相见还是课下在公共休息室相见,爆豪那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从容态度让他陷入迷思——
他知道爆豪绝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裤不见了,因为和上鸣濑吕一起拜托爆豪讲数学题时,他分明能够嗅到爆豪身上散发出夹杂着洗衣粉和香皂味道馨香气息。——爆豪在他们发生关系之后一定换洗过衣服,也一定察觉到过自己的内裤落在了他的宿舍的事实。爆豪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几日他根本无心学习,白天坐在教室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影像是那一夜站在他卧室门口被大雨浇得彻底湿透的少年那张孤独的脸。他时常望着窗外随着瑟索的秋风飘落的树叶,心想为什么爆豪会在他面前流露出那样孤独无助的神色。为什么会让自己抱他。为什么一大清早不辞而别。而又为什么此后对他们之间的那一夜绝口不提。
而更糟糕的是夜晚。每逢夜幕降临,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训练回到卧室的他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变成了想着爆豪的身体自慰。那一夜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而言过于刺激,以至于此后数夜熄灯后闭上双眼时,他的耳畔边回响起的都是爆豪粗重的喘息声……他情不自禁地回忆和品味着那一夜之间他们的每一次交合,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扶住阴茎的手上已经沾满了白浊的液体……
时间拖得越久,爆豪胜己那副要么疏离于全班同学淡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要么在众人面前撒下狂言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试图把绿谷和轰比下去的样子,越是令他感到焦躁不安。他无法把眼前这个纯粹追求着绝对胜利的少年和那个雨夜委身于他的少年联系起来。可是,冥冥之中,他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两个少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都是爆豪胜己,只不过,正如光从不同的角度投射到物体上会产生不同形状的影子一样,他也不过是在不经意之间瞥到了爆豪这个人的不为人知的另一个侧面。
自那一夜起,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他都已经完完全全地被爆豪胜己俘获了,完全没有分神的余地。
等到第八天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
他早早地结束了夜间的训练,回到了卧室。洗澡过后他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听着隔壁的动静。在听到爆豪推开卧室门,进入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关上门之后,他捏紧了手中的内裤,然后站了起来。
他当然是要去归还内裤。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把属于爆豪的东西归还给爆豪。
……
尽管进入爆豪卧室之后他的心跳如同节拍错乱的鼓点一样“突突突”地在嗓子眼乱跳不已,他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递上了手中的内裤——
“爆豪,你有东西落在我的房间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默默地接下他手里的东西,然而爆豪胜己看到那条白色的平角裤的反应却是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然后别开目光厉声道:“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东西。”
爆豪的回答令他错愕不已,起先他以为确实是自己弄错了,低头翻出了内裤内侧的商标信息仔细核对。但是,在确信那条内裤确实不是自己惯用的品牌之后,他又说:“可是没有其他人去过我的房间还和我做过可能脱下内裤的事情了啊。”
他未曾料到的他的这句话点燃了面前少年的自尊心——爆豪的脸色陡然涨红,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捏住它,用小范围的爆炸把那条内裤轰成了一堆黑色的碳素。
“说不定是你自己收集的东西呢,少来算到我头上了!”
“我从没收集别人内裤的爱好!再说了,从那天起我就满脑子都是你……怎么可能有闲心跑去收集别人的内裤?不信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问其他同学,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丢过内裤!”
他语无伦次地激烈反驳着,他不允许爆豪不明不白地将问题一股脑扣到他头上,于是便把心中所想一吐为快。谁知话音落下之后,他才发现对面的爆豪安静了下来。
他当即感觉大事不妙——当前爆豪的态度显然不适合自己表明心迹,可是他却口不择言地把自己心里只有爆豪的想法和盘托出。他不得不思考如何辩解才能缓解当下的僵局。但是在他想出对策之前,面前少年竟然抢先于他发了声——
“……不要去问其他人。那天夜里的事如果你要是敢说出去就杀了你。”
“哎?”
“没听清吗?我说,不要去问其他人……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如果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他面前的少年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不快之间又夹杂着几分焦虑,仿佛被无法辩驳的事实逼退到了墙角。
虽然不明白为何此刻的爆豪比他还要不自在,但是从爆豪的语气里他明白自己安全了,于是,做好硬化的准备以抵御爆豪突如其来的攻击的他松懈了下来。
见面前的爆豪仿佛被戳中了软肋,默不作声地将视线死死聚焦他身后的地板上,他鬼使神差地吞下了一口口水。雨夜里爆豪缠住他下身的影像再度浮现于脑海,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舔了舔嘴唇,再度发了声,尽管声音有些嘶哑:“我不会说出去,但是,答应你不说出去的条件是……我想和你再做一次,可以吗?”
爆豪听到他的话,毫不退让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踢开了面前的座椅,径直走到了床前,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吧。”
那便是他们之间第二次的开始。
Chapter 2
爆豪胜己推开事务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已经到场的人纷纷将目光移向了他。
今天是两个事务所展开合作的第一天见面会。作为事务所的当家花旦,他当然不能无故缺席这次的见面会。
成为职业英雄五年来,他近乎揽下了事务所里所有的棘手任务。毕业后的第五年,他的活跃程度已经不亚于全盛时期的欧尔麦特。这两年他的英雄排位上升得很快,自去年进入前20之后就一直势不可挡,大有在几年内能够高歌猛进迈入top 10的趋势。
但是,他却不会为此满足。
毕竟,从学生时代起,他的唯一目标就是超越欧尔麦特,成为第一的英雄。尽管后来欧尔麦特因为在和all for one的战斗之后隐退了,但他猜出了欧尔麦特将one for all 传于绿谷出久的秘密,因此,他的目标便成了超越那位自幼起就跟在自己身后的青梅竹马。
不,与其说是超越那位自幼起就跟在自己身后的窝囊青梅竹马,不如说,要以绝对的实力碾压继承了one for all的绿谷出久。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雄英读书第三年的尾声,绿谷出久也不在了……
在雄英第三年的下半学期��也就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平静的校园生活终于被打破——他们和敌联盟的最终决战到来了。那作战的那一个月里,为了击溃敌联盟,人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而也是因为那一战的胜利,才有了今天“英雄偶像化”的和平生活。
最终的决战正如人们所期望的那样,发生在了继承了one for all的绿谷出久和继承了all for one的死柄木吊之间。尽管在作战伊始,参与到作战的人马中还有A班的全体同学以及来自各个事务所的职业英雄们。但是,激烈的战斗使得大部分人都因为身受重伤而没能坚持到最后,少数几个坚持到最终战舞台的人,也在绿谷和死柄木的战斗开始前就失去了意识——切岛锐儿郎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其实和绿谷并肩奋战并且参与了最后和死柄木的战斗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爆豪胜己和轰焦冻。
或者说,也只有那时和绿谷出久实力相当的爆豪和轰有能力战斗到最后一刻。
……
他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此刻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几位学生时代就相熟的人。当然,也包括坐在他正对面的切岛锐儿郎。
会议的内容很无聊,大体的作战方针他看了一遍就早已熟记于心——便装潜入巡视贩毒团伙所在的交易场所,快速获取他们贩毒团伙的情报并全身而退。而今天的会议不过是为了两边事务所的英雄互相了解并认识对方,以及再次重申作战计划。而这两条,他都不需要。
轮到他作为己方事务所英雄代表发言了,他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无视了全场人的注视,说道:“合作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我爆豪胜己将会以实力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两个事务所只需要有我一个英雄负责这次任务就够了。”
语毕,无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又坐回了原位,将后背抵在椅背上,将视线偏向一旁,刻意避开切岛锐儿郎的目光。
他的发言令全场陷入一片死寂。好在会议主持人八百万百反应得比较快,在冷场了十秒之后,又迅速补充道:“啊,那个,今天‘爆心地’因为见到了几个同班的老同学比较兴奋,所以才,呃……有点口不择言。毕竟这次两个事务所合作的英雄里面有好几个是我们同一个班的同学,比如‘烈怒赖雄斗’还有‘轻灵’。当然,还有我……虽然现在转职做人事策划了。”
八百万的话音落下之后,会场才恢复了正常。
如果放在学生时代,切岛锐儿郎绝对不敢相信现在眼前的场景。
本次会议的主持人用平静地语调说完“散会”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请‘爆心地’留一下”。
听到“爆心地”三个字,本身准备随着人群退场的他就怎么也走不动了。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待人群散去之后,爆豪真的留了下来,而且还默默地走到了会议室的一个角落的八百万面前挨训。虽然他能从爆豪抽动的嘴角和青筋暴起的额头看出对方此刻正在忍耐着巨大的不爽,但是爆豪却没有逞口舌之快地反击对方。
“爆 · 豪 · 同 · 学!”八百万故意把他的名字叫得顿挫有力,“今天不是说好了不会出岔子的吗?”
头一次看到爆豪被八百万责备的切岛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年在班上无人胆敢顶撞的爆豪胜己也有今天。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在对方的事务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当年在和死柄木的最后一战上,爆豪的失误导致轰焦冻的半边身体彻底残废,后来轰借助义肢得以维持日常生活,却也无法再次担任英雄出勤任务。但是,谁都没料到的是,明明出身豪门不缺追求者的八百万非但没有嫌弃轰的残废,反而坚持在毕业之后与相恋两年的轰完婚,并挑起家中大梁。虽然八百万放弃了成为英雄供职事务所,选择了清闲一些的文职,以便即时下班回家陪伴自己的丈夫,但这样的行为却赢得了所有人的敬佩。
自从八百万来到爆豪所在的英雄事务所,出于对轰的歉意以及对八百万的敬意,爆豪从未反抗过八百万的训斥。
而这也是最后爆豪同意和切岛的事务所合作的主要原因——
正是八百万相信了切岛之前那番热诚的话语,才想尽办法找爆豪谈话,坚持要求爆豪同意这次合作,促使这次合作顺利进行的。而出于亏欠过轰和八百万人情,爆豪最后终于点头了。
八百万的责备很快结束,事实上,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额外的叮嘱。又把“希望爆豪和切岛所属的事务所里的人好好合作”的话语跟爆豪重复一遍之后,八百万就看了一下手表,说接下来还有一个电话会议,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而在那之后,会议室里就剩下了切岛和爆豪两个人。
如果没有因为嫉妒或者好胜心而失去理智,在正常状态下,爆豪胜己是个理智且务实的人。
自从从雄英毕业,他的目标就只剩那一个——成为当之无愧的No.1英雄。因此,他并没有思考过再和切岛见面。或者说,切岛锐儿郎是他唯独不想再见到的人。所以他从没有花费时间去做任何“再次与切岛相逢时会有多么物是人非”的无谓想象。而事实也向他证明了多余的想象是没用的——他们再次相逢并且彼此说上话的时候,他发现,两个人都变化不大,除了分别都又长高了点、长健壮了点之外。
当然,他也想象过。只是,这样的想象发生在八百万百勒令他接受这次合作之后。
正因为不得不再次见面、不得不合作,他才必须为见面之后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作出合理的思考。
慎重思考之后,他选择了最符合他自己方式的表达——在会议上用最明确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态度——他会用这次行动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不需要和切岛合作。
按照他的计划,这次宣告之后,虽然会挨八百万数落,但是也会威慑到切岛,使他不敢贸然接近自己。然后,接下来真正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只要单独行动,避开一切和切岛见面、合作的机会就好了。一旦顺利完成任务,证明了他的“独自一人就可以完美完成任务”的想法是对的,他就可以顺利说服合作的两家事务所中止合作。而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和实力确保自己这次能够独自完成任务。
但他的计划还是从最开始就落空了。
因为他没想到,即使这样放下狠话,即使分别了整整五年,刻意躲开了切岛整整五年,切岛这个笨蛋还是专门留下来等他了。
——好头疼。
他千算万算,还是功败垂成,因为他忘记把一件事算在内了——
切岛是个笨蛋,从十五岁起就是同班同学里唯一一个从来不会被他的凶悍吓到,反而喜欢执着地粘着他的笨蛋。
而现在,由于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计,他反而成了那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
当切岛迈开步子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平时在任何人面前都镇定自若的他感到了胸口传来的一阵慌乱感。
是因为计划遭到破坏而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慌乱吗?不是。计划打乱的情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没少遇到过,每一次一同协作的其他英雄都开始自乱阵脚了,他却只是讥讽周围人一句“慌什么”。
是因为看到切岛紧张所致吗?也不是。按实力、个性、智商切岛无不在自己之下,除了那股憨直的傻劲,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会输给切岛,这样一个不是他对手的人站到他的面前,谈何紧张可言。
那不过是心脏剧烈搏动而产生的慌乱感。
他那时不知道,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
事情发生在他和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绿谷出久一决高下的夜晚。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口角。大吵大闹之后他的态度似要上房揭瓦,而他对面的绿谷出久百口莫辩,险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路过的轰焦冻见他嚣张成那副模样,看不过去了,走上前去冷冰冰地来了一句“有什么好吵的,真要觉得自己的实力比对方强而不服气这次任务的分配,比试一场不就得了。”说完之后又气定神闲地转身离开。
轰这样一说不要紧,他反而炸了锅——
比就比,谁怕谁。
他早就无法容忍自己一向视为偶像的欧尔麦特选择了这个只会跟在跟在自己后面的无性格无个性什么都做不成却还整天嘴里念叨着“小胜真棒”的蠢货。更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呆子竟然在欧尔麦特的栽培下习得了他的真传,实力一路扶摇直上,眼看就要超过自小以来每天坚持努力训练的自己。他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欧尔麦特看走了眼。他要用实力证明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第一的宝座。
他立刻挑选了小树林里一处僻静的地方作为他们的战场,然而战斗的结果却不尽他的意——
绿谷在欧尔麦特的悉心栽培下越来越强不说,渴望取胜的斗志也随着一次又一次战斗的成功不断增强。今天的绿谷早就不再是折寺时期的绿谷,甚至不再是刚开学那会儿还控制不了个性的绿谷了。
即使实力强悍如他,在和绿谷的战斗过程中也感觉到了一丝吃力。
然而,这种吃力感非但不能挫败生而为战斗天才的他,反而激起了他战胜自己青梅竹马的强烈欲望。真正让他在这场战斗中败落的因素是雨。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空气中只是夹杂着零星的水滴,但是随着战斗的加剧,雨势也在逐渐变大。尽管天公站在了对他的“个性”不利的那一面,他完全有理由叫停,但是好胜心如他,自尊心如他,又怎么可能在自己提议的战斗中叫停认怂?
更何况,他一直信奉,对于一个英雄而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因此,他要彻底碾压绿谷、拿下绝对胜利,也包括了在各种不利条件下取胜。
在体力快要体力快要耗竭的后半段,雨水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常常是他的爆炸还没发出去就被大雨浇灭。熄火之后他不得不左右躲闪绿谷的进攻,很快他就落了下风。
可恶,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的个性在大雨中有着致命的不足,哪怕事实就是如此。几轮战斗下来他身上已被绿谷打得到处是淤青,可是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服输。
注意到他使不出个性的绿谷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率先喊出了停战的决定,但是却被他否决了——他根本不想得到绿谷的同情。
见他执意战斗,绿谷也只好继续奉陪,但是,在那之后的战斗中,绿谷也不再使用自己的个性了。
于是,战斗变成了单纯的肉搏战。
见到绿谷故意放水,他的心里火气更大。但他根本没有对绿谷发火的余裕,因为,过度依赖个性的他和一直精于锻炼的绿谷在肉搏战中的实力差距逐渐显露了出来。
在他的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之后,从后背传来的钻心剧痛让他一时间无法立刻站起来。就在他仰面躺在草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绿谷出久也在他面前安全地着陆了。在雨幕下,浑身上下彻底湿透的绿衣少年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在毫无反抗之力的他身前蹲了下来,抬起了小臂——
意识到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拳即将落下,他闭上了双眼,准备承受来自绿谷的最后一击。
但是,他等来的不过是大雨敲击着地面的单调声音。
意识到对方没有攻击过来之后,他再度睁开了双眼。然后,他看到,在漆黑的雨夜里,绿谷出久维持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向他伸出了手——
“一起回去吧,小胜。”
和他的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他的青梅竹马勾起了一丝苦笑。
然而,他的青梅竹马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场景和他记忆中的影像完全重合。彼时,身为孩子头的他一不留神掉进了河沟,就在所有人都说着“应该没事的吧,他可是爆豪啊”的时候,有个混蛋带着同情和悲悯的眼神向他伸出了手——
“没事吧,小胜。”
也是今夜这样的姿态,也是今夜这样的口吻。在他惨败得溃不成军之时,这个人永远用这样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他伸出手来。
……为什么……又是这样……
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在他的大脑里崩掉了,他抓紧了身下泥泞的草坪,竭尽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疯狂地大声喊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起我吧!!”
尽管他的吼叫声被四周过大的雨声吞没,但是用手打开绿谷出久伸出的那只手的动作却被对方尽收眼底。
面前的绿谷迟疑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拿开伸向他的那只手。
“小胜,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因为被他的怒吼吓到,眼前的少年紧张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如果能够超越了你,就能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
“……你走开。”
“小胜……”
“滚。”
“我们真的不能……”
“我叫你滚开你没听到吗!赢了我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下次老子绝对会赢回来!”
雨水顺着绿谷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他的脸上,温度却是滚烫的。
然后,蹲在他身前的少年默默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不知又在被大雨浇灌的草坪中躺了多久,他终于顶着全身上下的酸痛站了起来。
此刻,绿谷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可是他胸口中的闷痛更明显了。
他不是不知道绿谷的善意,可是,正因为知晓这份善意,他才感觉自己更加可悲——
比起绿谷的包容与爱,他不过是个嫉妒心旺盛而且不肯认输的失败者。他无法使用个性,绿谷就陪���他一起不使用个性,但即使是这样,即使绿谷让着他,即使他们打的只是普通的肉搏战,他还是输了。
而且,他知道,自己输掉的不仅仅是战斗,他输掉的是心——一颗温柔地包容着一切的心。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绿谷从不会居高临下地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替对方考虑。绿谷的温和做派他一直有所不齿,可是今天绿谷为了公平作战而拒绝使用个性的事情让他彻底看清了他和绿谷之间的差距所在。
是心。
也唯有拥有这样一颗心,才具备继承one for all的基础条件。
在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凭借实力和绿谷一拼高下的时候,被嫉妒心和求胜欲冲昏头脑的他早就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那是他这一生以来最脆弱的夜晚。他一下子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切。自己自幼以来引以为傲的爆破个性原来竟然在大雨和绿谷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自己高傲得不可以一世的态度轻易被绿谷温柔地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击垮。欧尔麦特从没有选错one for all的继承人。他不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不肯接受现实死缠烂打最后被绿谷用体术彻底击败的小丑……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砸在他的脸上,仿佛连上天都在通过向他泼洒大雨的方式来嘲笑他的愚蠢。
站在雨里的他失去了方向,想要放声大哭却一滴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远方宿舍楼的灯光开始变得忽远忽近,周围的雨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迈着沉重步子回家的他抬头望向宿舍楼方向自己那个漆黑一片的卧室,等待自己的是那么冰冷的地方……那里根本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归宿。
“啪嗒”。
在他忍着浑身的疼痛迈出第一步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口袋里掉落到了积满雨水的地面上,在巨大落雨声中间发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声。
下意识地循着声源的方向蹲了下去,伸出手去捡起了飘在雨水中的掉落物,摊开掌心,他发现手中躺着的是一个五边形的蓝色御守。看到御守正中绣着的那个金色的“胜”字,他才想起来这是几天前切岛送给他的暑假旅行纪念品。
紧接着,那时的记忆浮上心头——
“这个是我特意去神社买给你的,你可别小看这个御守啊,上面绣了一个‘胜’字,这不就和你的名字一样了吗?而且这个‘胜守’所代表的意思就是‘比赛取胜、得第一’,我觉得这个寓意很新颖,而且又有你的名字,就买下了它。”
切岛的声音和影像在漆黑的雨幕之间蔓延开来。
“而且啊,‘胜守’这说得不就是我吗,‘胜’己的‘守’护者,我说过的吧,会做你永不动摇的战马。你要把这个御守带在身边就代表你把我留在身边。我在神社看到这个御守的时候一下子就觉得它完美表达了我们的友谊,立刻就决定应该作为暑期旅行的纪念品送给你了。怎么样,这个礼物够意思吧。”
在男孩一脸快乐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旧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的同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动到了自己卧室旁边的那一间——
橙黄色的灯光在隔着大雨和夜幕显得有些朦胧,可是那样的颜色却透着家的温暖。
已经彻底被浇灭斗志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仿佛又重新找回了温度。
对了,他还有切岛。
那个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陪在他身后说要做他的战马的家伙。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不问缘由地接纳着这样的自己的吧……
他把捡起的御守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敲开切岛卧室门之后,看到身着洁白T恤,头发披散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安详气息的切岛,他头一次站在原地无法发声。
因为,在浑身淌水又湿又冷的他看来,切岛整个人都显得那么明亮而温暖。在切岛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就产生了想要被切岛抱紧的冲动,可是他却犹豫着是否该将这份冲动说出口来。
一向高傲自负的他无法容忍自己对切岛说出“抱我”这样脆弱不堪的词句,可是生理上湿寒交迫以及心理上渴望被切岛抚慰的极限眼看就要抵达临界点。他在和自己斗争的最后关头,身后的窗外突然雷声大作,在注意力被雷电吸引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盘桓了已久的句子——
“……抱我,切岛”。
然后他看到,身前的红发少年向他张开了双臂。
——好温暖。
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切岛牵着他进入房间之后就脱掉了他身上的全部衣物。用毛巾简单擦拭过他身上的水渍之后就扶着他躺在了床上。赤裸着身体浑身发抖的他在切岛面前宛若婴孩,但是切岛却一语不发地开始亲吻他,起先是眼睑,接着脸颊,然后是脖颈,再后来是肩膀,胸口,腰部,胯部,大腿,小臂,双手……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身体在切岛的亲吻下重新有了热度,被冷冻得丧失了知觉的感官也在逐渐恢复。又一次吻遍他全身之后,切岛重新回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以后就开始不断摩挲,企图将自己过剩的体温传递给他。短暂地四目相交令他感到了胸口的心跳声变得杂乱无章。因为渴望切岛更多的吻,他竟然感到焦躁不安——这这个他失去一切的夜晚,他就是那样地渴望切岛的那份只属于他的温存。
他于是伸出手把切岛的脑袋强行扳到了自己的面前,直接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了上去。双唇交叠的柔软触感令他的心脏猛然跳漏了一拍,而切岛的舌头顺理成章地就着那跳漏的一拍直接探入了他的口中。很快他们的舌头就纠缠在了一起。
窗外的雨声依旧,可是此刻的他却不再感到寒冷。
借着接吻的机会,切岛缠上了他。起先是爱抚和亲吻,然后是用手指圈住他的阴茎上下套弄,在他无法克制快意而发出奇怪的喘息声的同时,切岛又将手指插入他的后穴,先是单独一根食指,接下来是中指……而他也不抗拒切岛手指在他体内肆意搅动的行为——他需要这样的行为麻痹因为败落给绿谷而带给自己的失落感和痛感。
切岛从他身后进入他身体的时候痛感使他冷汗直流——尽管在这之前切岛已经将手指探入他的后穴为他做过扩张,可是当切岛真正进入的时候,阴茎和肠壁的摩擦以及后穴排斥异物的自然反应还是让他感到剧烈的痛楚。
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切岛已经用双手扶住了他的腰,死死地固定住了他的下半身并迫使他接纳自己那已经硬得发烫的性器。
但切岛的行为是多余的,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想过逃离切岛——切岛是只属于他的战马,是他的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放心交付的人,而今夜,切岛更是他的港湾,是让他心灵宁静下来的归宿……
切岛开始律动之后他的眼泪很快就沾满了切岛的枕巾,因为刻意压制住自己发出哭声而咬紧的嘴唇也因为牙齿的深深陷入而流下了鲜血。不一会儿,他的口中便充斥着泪水的咸味和血水的甜腥,可他还是不断地配合着切岛的律动。
紧紧扶住他身体的切岛还是看到了枕巾上大片殷湿的痕迹,切岛以为自己弄痛了他,扳过他的脑袋,不停地亲吻他,一再对他说:“抱歉,爆豪……我会轻一点。很快会舒服起来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泪是根本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对于自己在战斗中彻底败落、不得不承认自己不配成为欧尔麦特选中的继承者的切肤悲伤。
在切岛的怀里,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流下眼泪。
……
那一夜他们连续做了三次——他简直不知道切岛哪来的如此丰沛的精力,但是每一次做爱的体验对他而言都只有痛苦。
三次之后体力耗竭的切岛锐儿郎抱着他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而他却因为生理上的疼痛无法入眠。月光下切岛的脸上还挂着微笑,那笑容仿佛在向全世界宣誓着抱着爆豪胜己入眠的自己是多么幸福。
黑夜里切岛的怀抱是那么温暖,温暖到他根本不想离开,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因为切岛终究只是他临时停靠的港湾。他在黑暗中注视着切岛带笑的睡脸发了一会呆,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爬起身来。
——再见,切岛。
他内心深处的狂风巨澜终于因为和切岛的性爱而平息了下来,他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他也决定就此封印这一段疯狂的记忆。
明明打算封印那一段疯狂的记忆,然而,现实往往不若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从切岛的卧室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冲了个热水澡。但是,在脱下自己那条黑色九分裤的时候他才发现,由于离开切岛卧室的时候过于匆忙,他忘记穿上内裤,就直接套上了外裤。
意识到内裤落在切岛房间之后他当即转身沿路返回。可是,走到切岛宿舍门口时他才想起来,宿舍的房门是从内侧自动上锁的,已经离开切岛房间的他回不去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将计就计——既然内裤取不回来,而他也决心舍弃这段象征着自己脆弱的记忆,他决定索性不再理会那条遗落在切岛卧室的内裤。
——就让它也随着那一夜一起消失吧。
他原以为整出事件会就此落下帷幕,然而年仅16岁的他还是低估了整个事情的后续影响力——那一夜结束之后的第八天,切岛锐儿郎敲响了他卧室的大门。
看到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的切岛地将那条他根本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内裤递到了他的眼前,他当即火冒三丈,拒绝承认那是自己的东西。本想就此蒙混过关,然而切岛那木头脑袋却死咬住事实不放,非说那绝不可能是别人的内裤,还非说要找其他人去核对事实真相。
切岛的话语戳中了他的软肋,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他雨夜中脆弱的那一面,更何况还是以核对内裤归属者的丢脸方式被泄露出去。他挣扎了一会,最终选择了妥协——立志成为第一的他必须舍弃那个软弱的自己,因此,他甚至接受了切岛再做一次就帮他保密的条件。
习惯用最强硬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他那时根本没有料想到的是,即使他不威胁切岛,切岛也绝不会把他那一夜的脆弱告诉给任何人。
因为,那一夜早已成为切岛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得到他的允诺之后切岛并没有立即开始,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半分钟之后兴冲冲地跑回来的切岛拿来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瓶和一个小盒子,并跟他说上次弄疼他了,所以网上检索出了更安全的做法,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看到切岛手中的润滑剂和安全套抽动了几下嘴角,但还是按照约定脱下了裤子。
……
不知是因为被切岛涂过润滑剂的缘故,还是因为第一次已经将后穴撑开的缘故。本身抱着“忍痛撑完成这次性交就结束”目的而接受切岛进入的他竟然开始产生了感觉。
本以为保持沉默就可以隐瞒自己产生感觉的事实,但是切岛的每一次入侵都让他体内的快感在不断攀升。他拼命忍耐,不希望自己现在的模样被身后那人尽收眼底,可是眼见快感即将冲破阈值,他的嘴角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象征着“快乐”的呻吟。
他顿时感觉发出这样淫荡叫声的自己十分耻辱,然而他身前的切岛却宛若受到了褒奖,压下来之后就开始亲他。
他从没想过接吻竟然也能让人停不下来,他们先是嘴唇轻柔地触碰,然后开始吮吸对方,接着舌头就情不自禁地缠在了一起。他被切岛探入口中的舌头挑逗得开始神志不清,追着切岛躲躲闪闪的舌头玩起了捉迷藏。切岛越是挑逗他,他的求胜欲越是被彻底激发。情不自禁地用手勾住了切岛的脖颈将对方的脑袋拉向自己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早已将羞耻抛到了脑后。
当切岛贴在他耳边问他“爆豪是不是也开始有感觉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享受起了和切岛之间的调情。他想否认,可是已经太迟了。无论再怎么隐瞒,在两人之间站立起来的阴茎还是将他已经被来自后穴的快感俘获的事实传递给了切岛。
望着开始渗出前液的性器,他咬着牙别过了脸,死活不肯与切岛对视。但对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切岛用手套住了他的性器,上下撸动的同时加快了后穴处律动的频率。很快,前后夹击的快感令他不再有余裕去抵抗——他甚至连思考都做不到了。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被一层细密的网缠住了,又热又燥,注意力也变得不听使唤,只能集中在两个人身体的连接处了。
——他快要撑不住了。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选择硬撑,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屈从于欲望的样子,哪怕对方是切岛。可是,今晚的切岛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他越是不想要露出怎样的姿态,切岛就偏偏要他变成那样——
感受到紧紧缠住自己分身的那具身体的体温骤升,切岛知道身下那人的高潮即将来临。用手扶助爆豪的腰之后,切岛再度深深地顶了进去。尽管爆豪咬紧牙关,忍住不让自己的意识被快感侵袭,但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却还是冲破了他的防线——
“啊……”
伴随带着剧烈喘息的叫声,白色的液体顷刻之间喷了出来。在他尚且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切岛就又吻了下来,然后扶着他换了一个姿势。
在他跨坐在切岛大腿上之后,切岛又继续缓慢地动了起来。明明刚刚射精,身体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但是切岛却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尽管他的分身已经软了下去,但是后穴却如同渴求着切岛一样,把切岛的阴茎完全吞了进去。
“看来爆豪也还不满足呢。”
切岛一面说着,一面扶着他的臀部,加大了进出他身体的幅度。
他那强���的自尊心告诉他自己现在应该反驳切岛,可是自从切岛加大幅度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只想从切岛那里得到更多。射精之后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奇怪了——切岛每动一下,下身的某处就传来一阵很舒服的感觉。而且,仿佛尝到了性爱的快感,他的身体紧紧地吸附住了切岛,根本不给切岛离开自己的机会。而他也只顾着享受切岛带给他的感觉,根本不想反驳抱着他的那个人了。
见到怀里看着自己的家伙望着自己的眼神都带了积分迷离,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切岛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爆豪真可爱啊……
他从没见过爆豪这样的一面,但是,剥开性格上外在的层层硬壳,爆豪内在的纯情却与表面的凶暴与浪荡完全相反,他被眼前爆豪的这股强烈反差所深深吸引。
他既喜欢爆豪外在的男子汉气概,也喜欢爆豪内里的纯情。
他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被爆豪胜己迷住了。
那一夜他们做了两次,而两次爆豪都在切岛的引导下射了精。
仿佛对他的射精行为很高兴似的,他们结束以后,切岛还不肯离开,把他抱在怀里吻了又吻。而那时他也精疲力竭,倒在切岛的怀里享受着亲吻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但他没料到的是,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
那个周末中午他提前从家里回到学校之后刚把行李放好,就听到了敲门声。拉开门一看,是住在隔壁的切岛锐儿郎。
切岛和他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把能用来聊天的话题都说光了,却依然赖在他的房间里不走。一开始他还感到切岛这幅样子有点奇怪,但是,当看到切岛红着脸不肯直视他的眼睛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之后,他就明白了。
切岛想和他上床。
可是,真奇怪。他并不讨厌切岛这幅渴求他身体的样子。与其说不讨厌,不如说还有点高兴。
见他把高兴挂在了脸上,切岛突然鼓起了勇气,有些生硬地说着“总之我们先坐到床上去吧”,却不好意思提及邀请爆豪坐到床上的缘由。
待两个人坐好,切岛又顾左右而言他地聊起了天气。他看得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抓过切岛的衣领,把切岛拉到自己的面前,一手将切岛的手按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说道:“你想要的是这个吧。”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切岛的喉结上下跳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了第三次他的主动默许,很快就有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开始的时候,他们的见面还保留几分矜持,敲开他房门之后,明明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切岛往往会先说“先到床边吧”,然后两个人才走到床边,默默地脱掉衣服。
但是渐渐地就不那么一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敲开彼此卧室大门的那一瞬间,两天人就会迫不及待地开始热吻。吻着吻着就吻到了床上,在粗重的喘息声中迫不及待地脱掉对方的衣服,开始享受只属于他们的快乐。
后来,他们甚至有的时候会跳过前戏的环节——切岛毫不避讳在推开房门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把他推到墙边,让他双手扶住墙,将他的裤子剥到大腿根部,提起他的胯部就直接后入。
他们开始沉醉于这场本该属于成年世界的游戏。
平日里,切岛在学校是爆豪的哥们,但是回到宿舍就变成了难舍难分的状态。单纯的床笫之欢开始变得无法满足切岛——人一旦在肉体上达到了极致的满足,便会开始寻求精神上的共鸣,反之亦然。做爱过后,切岛会一边从身后抱紧他一边亲吻着他的耳根、耳垂、脖颈和肩膀。有的时候吻累了,便和他分享自己的往事。渐渐地,他了解到更多关于切岛的故事——眼睛上伤疤的来历、自小对红赖雄斗崇拜的原因、渴望成为英雄却无法跨越出第一步而被芦户远远地甩在身后时的无奈、下定决心准备考雄英时的踌躇满志、从校长那里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欣喜……
……直到六、七年后的今天他都还记得,那时的切岛锐儿郎是怎样笨拙却又珍惜地对待自己。
Chapter 3
在爆豪中止和切岛的关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切岛都陷入了一场自我质疑当中——雄英时代他和爆豪陷入这段“关系”当中之后,爆豪究竟有没有真正地把他当作一个对象在交往。是否他和爆豪之间的感情,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事实上,他们的这段开始,没有一段正式的告白,从未互相说过情话,交往的过程也极其隐秘,周围的熟人无一人知晓,而交往本身也不能与一般的恋爱相提并论——他们从未如同普通情侣那样外出约会,不要提电影院、游乐园这种充满浪漫气息的场合了,他们甚至没有一起外出去过餐厅吃饭。
和敌联合的最终战结束后,爆豪和他切段这份关系更是干脆利落。当他从医院病床上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二天,爆豪就找到了他,沉默了一会,说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就转身离开了。
那时他感到一片茫然——对于绿谷在最终战中死亡的悲痛尚且无法消散,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到内心深处的失落感。待到绿谷过世近一个月,他们已经准备举办毕业典礼了,他才从那段悲痛中缓过来,想起了爆豪的事。
他敲开爆豪卧室大门并追问爆豪究竟出了什么事,以后真的不可以了吗,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时候,眼前的金发少年却只是垂下视线,说了一声“都过去了,结束吧。”就不顾他的感受,直接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他立刻伏在门上敲门大喊“爆豪!爆豪!你开门啊!”,但是门内却立刻传来了“吵死了笨蛋!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别耽误我准备跟英雄事务所面试的事!你自己准备了吗?你有合适的工作了吗?没有的话还不快去找?跟我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被这样一问,他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因为受伤加之被绿谷的死讯打击过大而忘记了工作的事。而爆豪,总是什么事情都走在他的前面,连这次毕业找工作的事情也不例外。
但是,等到毕业两个月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心仪的工作时,他发现爆豪已经联系不上了。
他和爆豪之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了。
尽管不甘心,可也别无他法。
毕业之后工作的闲暇,上鸣和濑吕又找到了他,说要不要拉上爆豪四个人继续下班之后一起鬼混。听到上鸣和濑吕的点子,他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是当他们轮番联系爆豪,而爆豪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因为,不久前他才从在同一个事务所工作的丽日御茶子那里得知,爆豪并没有拒绝出席上一次她组织的为绿谷扫墓的活动——而那一次,他恰好有因为在外执行任务而提前在同学群里请过假。
爆豪在有意避开他。
毕业之后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他也曾无意听上鸣和峰田说过,肉欲是一码事,感情则是另一码。有人把两者拎得很清,却也有人喜欢混为一谈。时下有个流行的词叫做“约炮”,虽然他并不认同那种为了解决性欲而随便和人上床的行为——他觉得作为男子汉是绝对不能作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的,但是,说不定在爆豪的价值观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也因此,说不定在爆豪的心中,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宣泄情欲的对象。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每一项事实都在告诉他,从最开始到最后,付出感情的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这样的事情后来在爆豪总缺席的三人聚会上向上鸣和濑吕摊牌之后,那两个人不下一次地劝他放弃——“他可是爆豪胜己啊,你能想象他��一个人动真感情?他除了追求第一外加打打杀杀之外根本没有想过别的吧!”“怎么听都像是约炮吧,切岛你醒醒啊。”“别把感情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了,呃,虽然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该这么说,但怎么看都是你被耍了吧。”
后来提多了,见他过于执拗,上鸣和濑吕也就不再多提。一来是觉得旧事重提意义不大,二来是觉得或许减少提及爆豪胜己的次数,说不定日子久了,他会自然而然地忘了爆豪。
可是,为什么呢?他无法忘却爆豪,分别的日子越久,少年时代的那个雨夜的记忆就越发散出一股让人沉醉的芬芳。
每逢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那个雨夜的少年,他总觉得,投射在爆豪胜己身上的光产生的影子是片面的、不完全的。所有人都见过他的某个侧面,但没有人见过他的全部侧面。
对他这个距离爆豪胜己最近的人而言,完成爆豪胜己这个人全部影像的拼图只缺一块。
此刻,他和爆豪已经变装混入交易会场。毒品交易随时可能发生,只是,究竟谁是交易对象,究竟交易发生在哪里,他们全然不知。
——他到底还是和爆豪一起出任务了。
那天留在会议室的爆豪虽然看上显得不怎么友好,但是出于八百万刚刚叮嘱所致,并没有立刻走开。
他带着些许希望走上前去和爆豪攀谈、和他确认作战计划。爆豪先是愣了一下,但也跟着进入话题。在交谈中他发现,由于这五年间接手的任务之多、之危险的缘故,对于任务的判断力和敏锐程度,对于处理任务的经验,爆豪远远地将他甩在了后面——
“你是知道的吧,这次之所以‘虽然是监视敌人,但却派出了个性更适合正面战斗的我们’,而不派出耳郎那种拥有‘更擅长监听敌人信息’的个性的英雄。”爆豪拿着手里的液晶显示屏幕操作板,滑动了一下,“是因为这次行动本身就已经受到了敌人高度警觉。你看这三个人,姑且不说这次毒品案,之前的其他刑事案件里我也已经追查他们很久了。而这次DL172的交易场合他们居然也会出席,我猜他们大概是被交易的黑帮雇佣过来保护交易现场的。”
“……这说明我们的行动已经被敌人预料在内并加以防范了。而且我和你在英雄排行榜上排名都在前50名之内,敌人应该对我们的脸不陌生。所以我们被发现身份导致失败的可能性其高。而一旦敌人发现,我们必须要快速封锁现场,然后逐一搜身找到交易的人。这部分我想交给丽日带领的小队去做。”
爆豪单方面把该说的事情一股脑地说完,加了一句生硬的总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没什么事的话,就到这里吧。”接着,他放下操作板,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说,“还有,作战的时候你可别拖我的后腿。”
看到爆豪要走,他下意识地喊道:“爆豪,等等。”但是脱口而出之后就又后悔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和爆豪说的。
被他叫住的人转过身来,重新将看上去就不是很热情的目光投向了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呃,那个……”他开始从脑海里搜寻一切可以讨论的话题,“就是……对了,我想说的是,爆豪还一直关注我的英雄排名,我十分高兴!”
听了他的话,眼前的青年垂下眼睑,低声说了一句“笨蛋,前五十的英雄谁都能从电视上了解到的吧”,然后拉开门就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会议室。
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冷遇。虽然迫于合作的形势所迫,爆豪和他有几次机会出席同一场合,但是没有一次主动找他搭过话。有几次他看向爆豪的时候爆豪恰好转过身来,但是当目光和他相遇之后就又很快地移开了。更多的时候则是他看着爆豪,而感受到来自他的方向灼热视线之后,爆豪有意无意地偏就不看向他的方向。
最后,耿直如他终于坐不住了,在执行巡逻任务回来之后发现爆豪恰好也在事务所,于是趁机堵在了爆豪办公室的门口。
他在心里骂了不下一百遍“自己是笨蛋吧,这样绝对会被拒绝得死死的”,但身体还是抢先于理性,冲到了爆豪面前。
彼时,爆豪也已经把当日执行的任务完成,正在填写相关报表。看到来者顶着一张把心里所想尽数写在脸上的面庞,又重新把视线移到面前的笔记电脑上,轻瞄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很忙。”
但他根本不管爆豪充满抗拒语气的话语,直接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可以等。”
“那你等到今天午夜十二点吧。”
爆豪的话语让他感到心凉了半截。面对这样明显的拒绝,他原地站了一会,但最终也还是不得不转头离开。轻轻关上房门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将后背帖服在走廊的墙壁上,任凭身体慢慢顺着重力向下滑落,最后坐在了地板上。
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下,他想起了爆豪的侧脸,想起了这几日的各种冷遇。分开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爆豪当然不可能还对那时的事情有任何想法。或许他早该相信上鸣和濑吕的话,不要趟这趟浑水,趁早斩断自己对爆豪的念想。
但是,当他灰心丧气地想到一半的时候,身边的门又被推开了。他抬眼一看,才发现是已经换好外套准备回家的爆豪。
两个人的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间,爆豪脸上的表情晃动了一下。以为切岛已经离开的他收拾好之后原本准备直接回公寓,但没想到切岛非但被他刻意说出的拒绝话语吓走,反而在看到他之后又来了精神——
“哎?你忙完了?!那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这个笨蛋,怎么就不知道放弃呢。
他将视线在切岛那张熟悉的、看上去完全不懂得适合而止为何物的乐观脸庞上逗留了一会,然后说:“你说吧。”
接着,一个人默默地迈开步子,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另一个人则很快地从原地站起,紧紧地跟着他并肩而行。
“三年级快毕业时,爆豪什么都不解释就突然断绝联系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么?”
“……同班同学毕业之后不怎么联系本身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是,我们那时明明已经……”
“我们那时什么也不是。不然你说说,我们那时是什么关系?”
切岛的话很快被爆豪打断并被强行转移了话题。而面对爆豪的问话,切岛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那时的关系已经不能以朋友相称,但他可以将“恋人”这两个字说出口吗?——他们不明不白地就这么开始了,又不明不白地就这么结束了。这段关系从未正式确认过,未经双方许可,若是自己单方面宣称“我们是恋人”,那未免也过于厚颜无耻了。
见他不说话,爆豪又开口道:“既然没有什么关系,那我单方面地不联系你,算是什么大事吗?”
“可是我们已经……”下意识地反驳爆后之后他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拿定了注意,“那时我们不是已经睡过了吗。”
这样大胆而直白的话语似乎对身边人真的产生了作用——原先大步流星向前走的爆豪突然收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超低气压笼罩在了爆豪四周,切岛立刻感到汗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了下来。尽管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在头顶高悬,可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此止步不前:“明明一直很正常地睡一起,突然不明不白地断了,一般人都会觉得奇怪吧?我也有对这件事情过问一下的权利吧?”
“啊,没错,你确实有权利。”
面前的爆豪突然很快地接了他的话,然后转了过来,表情却是一脸不快——
“这可是你自己非要要求得知的真相,觉得受伤了别怪我。”
接着,身前那人眯起了双眼。
“从头到尾那都不过是‘约炮’而已。有一天我觉得厌烦了,不想约了,难道还必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跟你解释一遍前因后果吗。”
他感到眼前一黑,知道判决已下。
但他也没有时间收拾自己的心情。回家之后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便是第二天一起合作执行任务的时间了。迫于事务所的合作,他现在和爆豪一起坐在一家叫做“乐宴苑”的夜店,暗中留意着周围随时可能发生的毒品交易。
风月场合鱼龙混杂,有被一群女人环绕着的大老板前来买醉,在莺声燕语中度过今宵的;也有几个年轻商人前来谈生意,随手点个姑娘给他们倒酒的;更有渴望爱情的单身男子花下巨资只为和心爱的姑娘再度相逢的。
他们挑选了位于二楼边沿的座位,没点女人,以便不被人注意地从上方俯瞰一楼的大厅。此刻爆豪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一楼的某个座位。
“那张桌子有什么异常吗?爆豪。”
“有,你不觉得奇怪吗?周围的桌子都是人满为患,但是唯独这张桌子是空的。像是提前被人预定好、被安排了什么一样。”
爆豪依然死死地盯着桌子的方向。
“但是那张桌连客人都没有,怎么发生交易啊?”
“啊?你傻了吗?当然是已经有人提前把‘货’放在那张桌子下面的某处了吧。现在我们等的,只是来取‘货’的人。”
爆豪这样一说,切岛也将目光从爆豪的侧脸移向了那张没有人坐下的桌子。
那是一张空桌子,因为没有客人坐在那里,所以在四周挤满客人的其他餐桌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清。桌上除了摆设用的一个小花篮之外亦空空如也,看上去和其他的零星散落在大厅里的空桌子没什么两样。
“可是,你又是怎么确定交易一定会发生在那张桌子上呢?万一我们弄错了,那不就把真正的犯人放跑了吗?”
“……我很确定,是因为,”他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次有三个我一直在追踪的惯犯也来到这次的交易现场了吗?现在那三个人分别坐在这张空桌子周围的三张不同的桌子上。虽然每个人周围都叫了陪酒的女人,但实际上我观察他们有一会了,他们一滴酒水都没沾。”
然后,爆豪回过头来,看向了他,目光十分严肃:“他们都在监视那张桌子的动向。如果不是指定的人去那张桌子上取‘货’,他们大概会群起而攻之吧。他们就是那些‘货’的守护者。”
“所以说,他们果然是被这次交易的甲方雇佣了吗?”
“嗯,八成是花钱雇佣了他们,让他们保护取货人和‘货’吧。”
切岛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对面的金发青年再度将目光移向了那张无人的桌子,只吐了一个字:“等。”
爆豪胜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虽然以个体实力,他是分别胜于他们的,但是在一对二乃至一对三的战斗中,他却很有可能处于下风。
除此之外,大张旗鼓地去干涉交易本身也不是他们这次任务的目的。他们只需要要么弄清交易方的真实身份、要么捕获交易的一方即可。而以最低成本达成这个目的方式,便是在交易方取货之后尾随对方离开,并趁机拿下对方。
因此,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安静地等待交易方的出现。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眼看墙上钟表上的时针就快要指向10,但是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有前往那张桌子的迹象。
爆豪开始哈欠连天,连切岛也在不断抬头看表,就在他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个人物终于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那人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立领风衣,头上带了一顶黑色的绒线织成的鸭舌帽。进入大厅之后并没有立刻像其他客人那样跟随着接应的男服务生随便找位置就坐,而是直接来到了前台。在和前台说了什么之后,前台接待员立刻转身进入了通向后台的门,但很快又回来了。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示,前台叫来了一位男服务生引领这位身穿风衣的男人进入了那个他们一直盯着的座位。
待那男人就坐之后,那三个爆豪曾经的目标人物纷纷将目光移向了他。但是,在上下打量他一阵后,谁都没有露出过激的反应,反而又平静地转回身去和陪酒的小姐们继续聊起天来。
见闻此景,爆豪回过头来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切岛使了个颜色。切岛也立刻报以点头回应。
两个人当即和服务生提出了结账,准备跟踪盯上的“目标”,但是,把信用卡交给服务生之后那服务生的动作却慢得像只蜗牛。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刻,爆豪根本忍耐不了哪怕是一秒钟的多余等待。眼见风衣男已经跨出了“乐宴苑”的大门,他不得不扭头对切岛说“你先追上去,我之后追上你,坐标通讯器联系”,然后抱着双臂坐回原位等待服务生结账。
听完他的话,切岛立刻出发了。但是身边的服务生却依然慢慢吞吞。在几番尝试刷卡失败之后,服务生非但没有把卡给他,反而转身去了柜台。等到服务生顶着一张谦恭的脸回来了说出“抱歉,刷卡机临时出了故障,可能还要10分钟才能恢复”,他才感到大事不妙。
“我有急事你们知不知道?耽误了我的事情你要怎么赔啊?”
服务生见他青筋暴起大吼大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直接看着地面答道:“现金支付可以快一点?您看可以吗?”
他一脸不快地掏出钱包,把一摞钞票拍在了桌上,低声道:“记得开收据。”然后又急切地朝切岛消失的那个门口望去。
彼时,追着目标离开的切岛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放下心来,他总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的直觉果然没有出错——在等待服务生开票的半分钟里,在他的视线再次在夜店大门附近徘徊的时候,一个推门而入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材高挑,身着灰色的立领风衣,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因为帽檐拉得很低,所以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进入夜总会大厅之后根本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径直走向了原先他们盯上的那张空桌子。
——这不是刚才那个风衣男吗?怎么又回来了?切岛这个笨蛋究竟在干什么呢?
一面想着,他一面连上了和切岛的通讯——
“切岛,你追的那个人怎么回来了?”
通讯器的另一边立刻传来了切岛有些失真的声音:“谁说他回去了?他现在正在我面前的50街红绿灯路口那里准备过马路呢!我马上就追上他了,追上他之后会把坐标发给你。别着急爆豪,交给我吧!没问题的!”
一股脑把话说完之后,切岛就擅自切段了通讯。
切岛那边断掉的通信使他感到一阵不安,他很快再次连过去,但是切岛并没有接。
在等切岛连上的几秒种里,他再次把视线扫向了一楼。他发现,那位风衣男在他们之前盯上的桌子前坐下了,并且开始拨弄起了桌上那个唯一的装饰品——小花篮。
直觉告诉他那个小花篮很可能和这场交易息息相关。于是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仔细看去。在透过望远镜的镜片看到的放大影像里,对方正在小心翼翼地把毒品从花篮下面取出来。
见闻此景,他终于恍然大悟——
毒品藏在那个花篮里!而刚才走出去的那个风衣男不过是个引走他们注意力冒牌货!恐怕敌人早就对他们有所察觉,这次甚至可能故意先安排一个假的交易对象以便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在英雄们追踪冒牌货离开交易现场的时候,正牌交易者再趁机取走所谓的“货”。
想到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独自一人追踪冒牌货的切岛危险了!
他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正在和切岛建立通讯连接的耳机上,可这该死的耳机却依然不紧不慢地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来不及了!再这样下去切岛会没命!
他立刻转而连上了埋伏在夜总会会场外面的丽日御茶子。在告诉她现在目标身着灰色风衣和黑色鸭舌帽出现在了会场37号桌之后,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站起来就打碎了二楼连向外面马路的窗户。接着,他纵身一跃,直接从被他人为制造的缺口中跳了出去。
他必须去救切岛。
落地之后他马不停蹄地朝50街的方向飞奔而去,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没有切岛”。
然而,想要快速抵达的愿望往往与事实相违。不知为什么今天马路上的汽车格外多。“乐宴苑”门口那条宽阔的马路上挤满了拥堵的车辆不提,这样长长的车队还蔓延到了更远的街道的拐角处。不得不过马路的他根本等不及车队清掉。而窄窄的人行道更是人满为患,他连挤过去的办法都没有。
——该死,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堵车!为什么晚上十点多了路上的行人还这么多!为什么人们偏偏这时要妨碍他去见他的切岛?!
他根本不顾得去理睬“英雄禁止在平民所在的公共场合使用个性”的法规,直接开启‘爆速漩涡’,跳上一辆汽车之后踩住车顶就以其为发力点跳向另一辆。就这样一辆接着一辆地“踩着石头过河”之后,他最后终于成功穿过了拥塞的马路。
——切岛,你在哪?
在快要抵达50街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切岛追随着“冒牌货”的身影消失在了52街口柏青哥店背后的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但是太晚了。在抵达小巷口并转身看向巷子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健步冲到“冒牌货”面前并��住“冒牌货”去路的切岛正在试图抓住“冒牌货”并给对方搜身。
他立刻一边大喊着“你别碰他!!!!”一边冲了过去,但还是迟了,切岛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反而一边抬头看向他的方向,一边下意识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糟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把‘爆速漩涡’开到最大,“嗖”地一下穿过“冒牌”风衣男就正面撞向切岛。
下一秒,“冒牌”风衣男身上捆绑的炸弹定时器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嘀”声,随后,刺耳的爆炸声和映天火光就将他们席卷。滚烫的冲击浪潮令爆豪感到背后又热又痛。随后,生理上开启的保护功能就令他陷入了昏厥。
滚滚浓烟散去之后,切岛锐儿郎才咳嗽着解除了硬化个性。
虽然在被爆豪撞开的时候他用硬化的双手和双臂护住了爆豪的头部和颈部,但金发青年的背部还是被严重炸伤了。
待地面的烟尘也消退了,他才发现风衣男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围一米被炸出了一个巨坑。而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的家伙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看到爆豪的睡脸上还沾着爆炸的烟尘,他心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忍着泪水拨通了事务所的电话。
事务所很快联系了专门的救护车前来搭救。医护人员在给爆豪的伤口作简单处理之后就把他抬上了担架。但是,他注意到,在爆豪被送上担架的那一瞬间,有件不起眼的小物从爆豪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连忙蹲下,准备捡起那东西并送还给爆豪。但是,在指尖触碰到那件东西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把那件东西拿到眼前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便咬紧了嘴唇。
很快,嘴角流下的血和眼角流下的泪在下颌处混在了一起,一滴一滴滴进了他脚下的泥土里。
他找到了拼图的最后一块。
自此之后又过了两天三夜,他才被批准去探望爆豪。
那时,爆豪已经在恢复女郎和医院的医生们的治疗下脱离了危险期。
到底是因为年轻,加之平时勤于锻炼,爆豪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待他获得许可去见爆豪的时候,对方已经可以正常下地��动了。只是出于医生的嘱咐,还要再观察三天,所以才没有立刻出院。
切岛推开房门的时候爆豪正靠在病床的床头看书,看到切岛来了,爆豪沉默着把脸转向了窗户的方向。
“爆豪。”
念完对方的名字之后,头上缠着绷带的病人并没有将视线收回,只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干嘛”。
“我……”切岛一边说着,一边将探望爆豪的一篮水果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再度走近爆豪的床,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是来感谢你那时特意赶回来即时推开我并且救下我的……”
被切岛这样说中了心事,爆豪立刻就把不高兴摆在了脸上——“哈?谁那时特意救下你了!”
爆豪故意加重了“特意”二字的发音,然后又说:“我只是在做一个英雄该做的而已,就算是别人,我也会救下的啊!你别自作多情了。”
“可是那时是千钧一发的时机啊,那么做你自己也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你是绝对……”
“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也有个限度吧你!”
但是,切岛根本不理他那些挑衅一般的话语,朝着他的方向转过身去,将双手支在他的身体两边,照着他贴了过来——
“抱歉,爆豪,我发现得太晚了!”
“你干什么?别贴过来!你今天究竟吃错什么药了?”
“你从很早很早以前在雄英读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我吧?我也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非爆豪不可了!”
见爆豪拒绝和自己对视,切岛又说——
“那个时候,下雨那天……主动提出想被我抱的时候就喜欢我喜欢得要死了吧!我知道的爆豪,我就是知道。”
“你瞎说!我那时只是利用你。我就是想要打一炮就走的,我根本没有喜欢你!”
“你才是瞎说!打一炮就走的话为什么后面我们做了那么多次?!”
“你还好意思提,那不是你擅自缠上来的嘛!!”
“但是爆豪你也很享受啊不是吗?!”
“……”
见爆豪不说话,他把双手伸进了被子里,隔着被子,把爆豪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了。
然后,他认真地注视着爆豪,大声地说道——
“所以说爆豪不要再装作讨厌我了,快点承认自己喜欢我吧。”
眼前的家伙别开了目光,死死地盯着窗外,似乎在拒绝与他对视,只是声音变得沉闷了一点。
“谁要承认啊你这个该死的狗屎头。我告诉你,我那时就只是和你约炮而已,根本从没动过真感情,一切都只是你自己想入非非。你放开我。你现在这么做根本就是性骚扰。”
“谁要放开你啊,我死都不放。”见爆豪还是不肯从自己,切岛决心使出大招了,“而且我绝对不是想入非非,你看这是什么?你受伤昏迷的时候从你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
接着,切岛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到了爆豪面前。
是一个藏蓝色五边形的御守,麻绳编织的御守因为随身携带多年,边角的地方已经被磨得有些掉色。御守的上面用烫金的线绣着一个端正的“胜”字。——是七年前切岛暑期旅行带给他的纪念品。
彼时,大大咧咧地说着“而且啊,‘胜守’这说得不就是我吗,‘胜’己的‘守’护者,我说过的吧,会做你永不动摇的战马。你要把这个御守带在身边就代表你把我留在身边”,并递出小小纪念品的少年怎么也没想到,在后来,这个御守真的伴随了爆豪将近七年之久。
因为,在那个充满了不辨和盲目的雨夜,这个小小的御守开启了爆豪和切岛的一段因缘——
有一个人不问原因,也不在乎结果,只是因为单纯地心疼他而接纳了他。而从那一刻起,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那个人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看到那个偷偷被自己藏在身边多年的御守,他再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尽管他双眉紧锁,牙齿咬得死死的,不肯承认自己在吵架中的败落,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扑簌而下。
接着,似乎是对自己泪腺的表现不满意似的,他又最后挣扎道——
“我才没有爱上你。”
一面说着,他一面企图推开切岛。
然而,压在他身上死死抱住他的切岛力量大得惊人,任他怎么推,就是一动都不动。
“你给我放手!不许抱着我!你听好了,我只想要得第一,为了成为第一的英雄谁也不能拦着我!我根本心里就没有你!你烦死了,明明成为第一才是我的目标……明明那时找上你不过就只是想要找你安抚我一夜的,你为什么后来要擅自缠上来,你为什么……你这混蛋……”
他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尽管依然锤着切岛,力量却比先前弱多了——
“……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啊……”
……夏日炎炎。
二年级暑假开始后的第三天,他仍然留在学院。
期末考试成绩下发之后,整栋宿舍楼人去楼空。窗外的知了声声叫唤,干燥闷热的夏风吹不散黏着在肌肤上的汗水,学校为了省电已经关闭了宿舍的空调,本该在家吹着空调享受清闲假期的他却独自一人跑来了宿舍。
只因为,那天是切岛补考的日子。
像笨蛋似的,切岛在短信里说:“今天大家都回去了,是难得的机会,考完之后我想单独见你”,他就掐着时间来到了宿舍等切岛。
眼看就要到考试预定结束的时间了,他开始不断地看表,宿舍门外每响起一次脚步声,他都心跳加速,然而待脚步声远去,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才平复下来。接着,失落的情绪蔓延开来——切岛还没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已经放弃了希望,可是一向急躁的他本该拔腿离去,却只是咬了咬牙,发短信给切岛说:“我到了。”
然后,不出一分钟,他的手机的屏保上就跳出了切岛的回复“哎?!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你都没回我那条短信。”
看到回复,他气得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推开门就要离开宿舍。但是,在他走出宿舍楼五十米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
“我好高兴啊爆豪!我马上折回去。其实我也刚出校门不远,因为午夜老师她说考完之后打算当场把卷子判出来,立刻让我知道考试成绩,所以考完之后又留在教室里耽误了十几分钟判卷子。你还在宿舍吗?”
他看完短信,又在原地站住了。犹豫了半秒,在手机上输入了“在”,他就又转身回到了宿舍。
在宿舍里坐下之后不久,门外的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狂奔声。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终于在他的卧室门前停下了,他还来不及走到门口,门就被“砰”地一声打开。
站在门口的切岛遮住了从楼道里射进来的大部分日光。刺鼻的汗水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眉。但是,当切岛那张放大了数倍的、溢满快乐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时,当他们自然而然地和往常一样连说话都不顾得就把嘴唇黏在了一起时,当他们像往常一样吻着吻着就吻到床上去了之后,当他和切岛纠缠在一起,在切岛身下忘我地喊着切岛的名字的时候,先前的不快、失落、忍耐、等待全部如同魔法一样消失在了心海深处某个永远不会被再次打开的盒子里,深深沉入了海底。
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像这个寻常夏日的场景开始不断上演,日复一日。从最初的被动接受,到后来的主动配合,渐渐地,他变得会期待,会失落,会焦虑,会等待。拿起又放下的手机,仔细敲入又逐行删除的短信,期待着自己的门被敲响的每一个夜晚……切岛的存在让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再完全受到自己的控制,切岛的言行开始牵动着他的心。可是,满腹的不快未经出口便在切岛爽朗的笑容面前奇迹般地凭空蒸发,胸中的郁结在被切岛抱紧的身体达到高潮前几秒的一片空白中消失不见,正如最初的那个雨夜,弥散着他激烈感情的波涛在切岛的拥抱下渐渐止息,直至风平浪静。
年少未经历感情之事的他未曾多想这其中的含义,也并不明白自己身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生活也的确一直以周而复始的姿态不断重复上演着让他不会腻烦的剧情,直到那一天的悲剧发生。
在雄英第三年和敌联盟最终决战的战场上,在切岛受重伤之后,为了掩护切岛而屡次错失进攻机会的他被敌人抓住弱点。在本该被绿谷、他还有轰三个人合力绞杀的最后关头,狡诈的死柄木吊却突然下令手下将作战目标改变到已经昏迷在战场之外的切岛锐儿郎身上。
得知毫无反抗能力的切岛将要死于他人手下,他一下就急了。抱着潜意识里唯一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不能没有切岛,他当即调转进攻方向,朝着切岛的方向飞奔而去。他必须去掩护切岛。
而这正中了死柄木的下怀。
那时的切岛不过是昏迷过去的废人,真正让死柄木感到棘手的是被称为“A班双核心”之一的爆豪胜己。而现在,因为爆豪调转方向的缘故,非但爆豪进攻的方向出现了缺口,而且他还抓住了向爆豪胜己下手的最好机会。
而当一心扑在救切岛上的爆豪胜己意识到自己将在死柄木的攻击下灰飞烟灭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死柄木的攻击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却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开了。在顺着巨大的惯性从死柄木攻击的线路飞离开来的时候他才看清,是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轰焦冻撞开了自己,替自己挡下了一击。
但也因此,这位让他一直抱有敬意和妒意的同班同学失去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而与此同时,飞出去的他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当即感到眼前一黑,然后失去了知觉。
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的电视里播放的已经是人们排队为绿谷出久的坟墓敬献花圈的新闻——
“绿谷出久拯救了我们所有人,虽然光荣牺牲,却永远活在爱好和平的人们的心中……下面,我们来听一听欧尔麦特作为绿谷出久在雄英时的老师是如何评价他的。”
纪实报道的记者话音落下之后,电视上的画面从堆满白色花圈的绿谷墓地上切换到了他们熟悉的那位前代英雄上。
“绿谷少年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展示出了身为一位真正英雄的气量和胸襟……因此我将one for all的力量传授于他,并有意栽培他,相信他有一天将终成大器。而他也不辜负我的期望,成长为了一位真正的英雄。虽然他已经过世了,但我在此宣布,绿谷出久是我欧尔麦特认可的,超越我的,真正No.1的英雄。”
听到欧尔麦特亲口承认他那位自幼相伴的青梅竹马是超越自己的英雄,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绿谷的死是因为他在贯穿死柄木胸口的时候中了死柄木的个性,所以他最后灰飞烟灭得连一根头发都不剩。所以现在绿谷的墓地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坟墓不过是人们只是为了纪念这位英雄少年而为他建立的纪念碑。”
耳边响起的平静声音来自躺在同一间病房接受治疗的轰焦冻。轰虽然失去了一手和一脚,却有幸成为了最终战唯一的目睹者。
“但是,他大概早就知道这样直接硬碰硬会会落到自己灰飞烟灭的下场吧。因为,在中了个性死柄木个性之后,他的目光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直到最后一刻彻底飞灰湮灭,他的目光都是那么坚毅。”轰说,“绿谷他,已经不再是雄英开学时你我认识的那个缩在大家身后的少年了,他是真的成长成了一位……真正的英……”
“别说了!!”
轰的话语尚且未说完,就被躺在他旁边床位的人粗暴打断。接着,身边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放轻了不少——
“……别说了……”
轰偏过头去,然后看到两行清泪顺着少年的眼角蜿蜒而下。
——是悲伤的眼泪么?
是。
绿谷出久于他,终究是相伴长大的少年。哪怕,他们嫉妒彼此,他们厌恶彼此,他们渴望超越彼此,但他们仍然羡慕彼此,他们渴望得到彼此发自内心的认同。牵牵绊绊的十几年的羁绊就这么断了,他的内心深处有什么就像被永久地带走了一般。
——是嫉妒的眼泪么?
是。
他终于彻底输了,而且还是惨败。绿谷甩下了他夺走了他从进入雄英那一刻起就放下豪言要拿下的桂冠。不仅远远地把他甩在了后面,而且根本不给他追上的机会。他永远也无法同一个死去的英雄再次一分高下。
——是悔恨的眼泪么?
是。
那时听到切岛有性命危险,他要是不自乱阵脚转身回头去救切岛就好了。那样,轰就不会失去那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或许,如果轰和他都没受伤,战斗的结局就不会是绿谷非要用一己性命换取战斗的胜利。
但是这样的代价是切岛会死。
想到这个结局,他意识到,就算一切再重来一次,就算已经知道了结局会是如今这样残破不堪,他还是会选择去救那个人。
因为,就算再怎么辩驳,他也无法忘却得知自己即将要失去切岛那一瞬间的感觉——如果要他独自活在一个没有切岛的世界里,那还不如要他死去。
一向心气高傲的他怎么可以为了切岛变成这样?
……他怎么可以爱切岛爱得这么深?
自发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封印这份感情。因为这份感情对他而言是一剂毒药,整日侵蚀着他的心灵,弱化他的意志,让他变得不再是他。他怎么可以败给爱情这种让他变得懦弱不堪的东西?等在他面前的是��必须追赶的绿谷出久,他必须好好活下去,用余生去超越绿谷生前立下的所有功绩。等他有一天超越绿谷的时候,他要继续用他那趾高气扬的态度对着绿谷的遗像大声吼出:“谁让你死得比我早,现在你再也无法追赶上我了!”
为此,毕业之后他拼命揽下各种危险的任务,不断磨练自己,疏远那个让他陷入爱情的人,自以为自己已经完美忘记一切。
但是他错了。
他骗得了全世界。但是他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在他的心接受试炼的这一次,他又败了。在大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挡在了切岛身前——明明切岛的硬化个性就是最好的盾,可他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地冲了出去。
明明已经反复告诫过自己,那时的错误不可以再犯。明明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他应该已经不会再对切岛产生感觉才对。明明他已经身经百战,年纪轻轻就跻身进top20,应该成长了才对。
可是他又一次败给了他对切岛的爱情。
他一次又一次地败给了他对切岛的爱情。
无论他怎么否定这份爱情、怎么拼命逃离这份爱情,可它还是化作了他的心的一部分,融入了他的骨子里。
他已经不再是雄英入学考试那个杀敌得分77分,救人得分0分的凌厉少年。爱情融化了他那颗本身坚若磐石的心,磨平了他性格里那些锋利的棱角。
而此刻,紧紧抱住他的红发大男孩看到他不再试图抗拒自己,小心地松开了他,然后慢慢凑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眼前的大男孩因为苦笑而露出久违的鲨鱼牙,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呆子”,就别过脸去了。
但是他的大男孩却和无数个他们在腻一起的夜晚时那样并不把他的锋利措辞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地开启了新的话题——
“我真笨,那时明明我们都做过了那么多次,那时我明明对你感情那么深,我却完全忘记跟你说这件事。不过,现在说也不迟……不,或许现在说刚刚好。”
然后切岛抬头,用前所未有地认真表情看向他——
“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一直到今天都没变过。所以——”
“和我交往吧,爆豪。”
他听了,伸出手去,慢慢握住了切岛的那一只。
他知道,关于雄英那三年的过去,关于未来,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切岛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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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itsubomi · 6 years
Text
苍蓝星的忧郁
48
亚库复职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稍微轻松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可当她仔细想了想,她的压力反而不是来自于舆论和职场,而是那位伯爵。他最近对她的态度一直透着古怪,甚至还出人意料地亲了她几次。她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等她带着疑问和一丝厌恶看向他时,那位伯爵只是露出一抹暧昧不明的微笑。亚库叫苦连天,只能把他这些反常的举动当作是他幼稚和占有欲过强的表现。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地和他拉开距离,但她始终是寄人篱下,又被他捏着命脉,最后都只能以妥协收场。
自从涅尔基甘铎提出接送她上下班的要求之后,亚库就再没能睡过懒觉,甚至连赖床都成了奢求。那位伯爵的生物钟准得很,她猜他每天早上六点钟就会醒来看那些简报。他原先还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但如今已经自然而然地拿着平板电脑坐在她床边,边喝咖啡边叫她起床。亚库不堪其扰,可他却比闹钟还要执着。到最后她只能在他闯入她的房间前就挣扎着醒来,免得他又要用些过激的手段把她从睡梦中吓醒——那过程太过“惨烈”,她着实不想再经历一次。
没什么比下雨天蒙着被子昏睡更惬意了,除非有个不识好歹、不懂得享受、不谅解别人作息时间的家伙出现。
“起床��”涅尔基甘铎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要迟到了。”
亚库吓了一跳,脑中锣鼓喧天,几乎惨叫了出来。“你……你怎么进来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瞥了眼手机后发现离上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她眯着眼睛不悦地打量着他,依稀记得自己在睡前锁上了房门,还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而涅尔基甘铎在她耳边晃了晃钥匙,无声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早饭要冷得像石头一样了。”他坐下来说道。
“十分钟……”她呵欠连天地乞求道,“再让我多睡十分钟!……”她说完拿被子蒙住了头,蜷成了一团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银发青年微微一笑,扔下平板电脑凑过去低语道:“那好。十分钟。”
亚库哼了一声,顾不上理会他,立刻又昏睡了过去。伯爵坐在她身边,轻轻揭了她蒙着头的被子,端详着她闷得红扑扑的脸。等过了一会儿她睡得热了些,于是踢开了被子,露出了两条修长的腿。他瞥向她腿上的淤青,然而眼光却不由自主地顺着她腿部完美的线条向上移动,直到见到那海军蓝的蕾丝花边才稍稍停了下来。而他的头只要再偏上两英寸,就能看到让他更加心神不宁的地方。涅尔基甘铎咬了下嘴唇,转而又拿起了平板电脑,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十分钟了,”他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起床。”
亚库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但丝毫没动,仍旧沉浸在梦乡里。
伯爵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下雨天会堵车”,仿佛一个焦虑的家长。但裹着被子的那个人对他的指令爱答不理,自顾自地睡得香甜。他渐渐耗完了耐心,最后掀了被子,强迫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亚库只感到一阵冷风袭击了她,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脸上涨得通红,急忙用手护在了胸前。“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叫你起床,”涅尔基甘铎轻咳了一声,扭头又将被子扔在了她身上,“谁知道你睡觉要脱成这样。”
“没人这样叫别人起床!”她涨红了脸,生气地说道。
那之后亚库便将电击枪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而睡觉时也将自己裹得像个爱斯基摩人一样,惹得那位伯爵十分不悦,嘟囔着他受了“冒犯”。他在接下去几天吃早饭的时候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好像更愿意看到她穿着蕾丝睡裙而不是中年妇人热爱的粉色碎花分身睡衣睡裤。
“你为什么不穿那些我买的衣服?还有那些包……是不够贵吗?”他的坏情绪在他开车的时候还没消散,而他刚刚擦着一辆车的前襟换了线,唬得那名可怜的司机连喇叭都忘了按。
“我这点自由总还是可以有的吧?”亚库小心翼翼地反问道,紧张地握着车上的把手,“再说我可不想再欠你的钱。”
“……没品味。”涅尔基甘铎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她身上的黑色针织开衫、白衬衣和灰色英伦格子裙后不屑地说道。
亚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黑色系带牛津鞋——它们确实旧了些,鞋跟的部分有细微的磨损,但款式还算是好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我又不是为了取悦你。”她说完气呼呼地扭头看向窗外,黑云压垮了不远处的城市,成串的雨珠急急地落了下来。
“那你想取悦谁?”伯爵隔了很久才问道。而他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吓得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花容失色,以为车子要打滑飞出去一样。
“我不是为了取悦别人才穿的!”她惊魂未定地抗议道,“你……你能不能好好地开车!”
“好啊,”他轻描淡写地答应道,“只要你从明天开始别再穿这些奇怪的衣服。如果你的头发再卷点,那你看上去和上个世纪的打字员一模一样。至于你那套可笑的睡衣……连我的曾祖母都不会穿。”
亚库的眼睛差点翻到车顶上。“幼稚。”她愤愤不平地说,“这是复古。”
银发青年终于笑了笑,似乎很喜欢看到她那副不甘心却又只能妥协的窘迫模样。
涅尔基甘铎将车停在了《苍蓝星周刊》办公楼的正门口前,那辆扎眼的黑色跑车惹得在雨中狼狈奔波的上班族们纷纷驻足观看。亚库烦躁地看着来往的人群,似乎仍然需要做些额外的心理建设才能在那种混杂了羡慕和妒忌的眼神中若无其事地下车。
“……你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吧?”他看了她一眼,问道。
“总编辑已经批准了那篇特辑。录音的反响不错。”亚库公事公办地回答道。
“哦,他当然会的。”伯爵轻笑了一声。
亚库点了点头,知道他一定是对编辑部的高层们施了压。她轻叹了口气,准备打开车门,可涅尔基甘铎突然拉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是不是该对你的‘司机’表示一下感谢?”
“谢谢。”她干巴巴地说道,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伯爵扬了扬眉毛,抱怨道:“就这样?……网约车的乘客都比你要热情。”
“网约车的司机不会危险驾驶,也不会强迫乘客道谢。”亚库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这种人只会收到差评。”
涅尔基甘铎微笑着搂过她,低头吻住了她此刻因为不满而微微撅起的嘴唇。她吃了一惊,而他顺势卷住她的舌尖,入侵了她的整个口腔。他的吻也和他一样蛮横,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牙齿几乎磕破了她的嘴唇。而车内那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两人起伏的呼吸声所占据。
“这也是‘差评’吗?……”他松开她后意犹未尽地问道。
“是!你这个丝毫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混……”
她怒气冲冲地还没说完,那位伯爵再次吻了她。她试着反抗了一下,但却适得其反地被他箍得更紧,甚至惹来了车窗外更多的目光。
“还依旧是‘差评’么?”他笑吟吟地问道,“说实话。”
亚库又惊又怒,心里隐隐后悔没随身携带那把电击枪。“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渣男!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打断了她的话,舌尖轻轻舔着她的嘴唇,“我们可以一直耗下去。”
亚库涨红着脸,生怕再拖下去自己马上就要登上八卦版面的头版头条,于是极其不情愿地说了句“不是”。她的麻烦已经够多,而眼前那位伯爵却像是故意为之,毫不避讳地在热爱炮制八卦新闻的杂志总部门口亲她。
“好啊,”涅尔基甘铎满意地笑道,“既然你喜欢,那往后我就勉为其难地多满足你一些。”
“我不喜欢!”她气恼地说,不可理喻地瞪着他,“你这样还想让我原谅你?”
“你可以慢慢来。但这次和你原谅我是两回事,”他用食指轻轻擦着她嘴边粘着的津液,“这只是你对我在雨天辛苦驾驶的道谢而已。”
亚库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厌烦地嘟囔了句“混球”,然后拉开了车门,看也不看他。
“晚上见。”伯爵倒是没生气,拿余光瞥着不远处见到“大新闻”而举起相机的“狗仔”,嘴角带出了一丝微笑。
编辑部里乱糟糟的,人们抱怨着糟糕的天气和股市,喝着刚煮好的热咖啡讨论中期选举的形势,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被雨淋湿的同僚狼狈地冲进办公室里。亚库原想着趁乱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可等她踏入编辑部的那一刻,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就像是什么大人物登场了一样。而当她在座位上坐定后,周围又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她依稀听到了诸如“三角恋”和“被包养”一类的词汇。
传得最快的永远是不着边际的“八卦”。她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努力让自己呈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亚库瞧了瞧花瓶里那枯萎的山茶花,之后皱着眉将那花连着花瓶一同丢进了垃圾桶。总编辑闻得声响,暴躁地吼着她的名字,叫她到办公室里一趟。她叹了口气,停下了擦拭桌子上先前被人留下的“杀人犯”的字迹,然后低着头进了伊卡鲁鲁卡的办公室。
“你的那篇草稿我看过了,”总编辑跳过了寒暄,单刀直入地说,“上面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快发表,只是这篇文章出去之后……你的情况要比之前严峻十倍。”
“我知道。”
“再加上你自身的那些‘绯闻’……”伊卡鲁鲁卡一边用烟管敲着桌面,一边掰着手指算道,“臭名昭著的恶棍、‘警界之星’,现在又加上一位伯爵……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又没得选。”她不快地说,被烟味呛得直咳嗽。
“别误会,我还是希望你注意安全。你先前的那个袭击事件让人着实捏了把冷汗,”他忧心忡忡地说,眼睛下的眼袋又深了些,“尤其是格琉斯出了那样的事之后。”
亚库抬头看了看他,没想到一向强硬的总编辑也有“柔软”的一面。她道了谢,又低声问道:“之前您要我去拿关涅尔基甘铎伯爵的专访,是不是也是来自他本人的授意?”
伊卡鲁鲁卡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似乎名字的主人给他留下了些不快的回忆。“我不知道那位大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托着腮回想着那些传到他耳朵里的风言风语,“我只是为了保住饭碗奉命行事而已。”
“他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亚库小声嘀咕道。
伊卡鲁鲁卡装作没听见她的抱怨,继续说道:“录音的反响非常好。我们的付费订阅人数和访问量都有了相当可观的增长。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给我们加薪……但你真的认为瓦尔哈扎克亲王指使他人杀了自己的未婚妻?”
亚库咬住了嘴唇,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总编辑长叹了口气,忧郁地说:“先前羊库库在警方记者会后被高层严厉地警告,而外界也在指责她发布虚假新闻,企图干扰中期选举。看在老天的份上,什么时候花边新闻都成了保守党表现不佳的借口……但不管怎么说,纵使那位伯爵大人要我们发布这篇特辑,集团的其他董事们可不想再经受一次让股价大跌、信誉扫地的危机。到时候即使涅尔基甘铎伯爵还是最大的股东,其他人也会想方设法把他从董事会踢出去的……你知道最近集团的法务部简直忙昏了头,我看他们又没好日子过了。”
亚库“嗯”了一声,不由地想起了那位伯爵秘书们的黑眼圈,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牵一发而动全身。她默默地想道。等到她的特辑真正发表后,出版集团可能还要遭受更大的麻烦。到时候不止是她,连带着许多人都要共同承受那未知的后果,而那位让她厌烦不已的伯爵或许首当其冲。可他对此只字未提。
“说到这个,”伊卡鲁鲁卡有些烦躁地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文章,“羊库库辞职了。”
“辞职?”亚库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蓦地吃了一惊。
“说什么厌倦了这里之类的……我看她是攀上了那位亲王,现在正如鱼得水呢。”总编辑说着将电脑屏幕扭到了亚库面前,只见那上面的标题写着:“《苍蓝星周刊》记者非法获取信息,警方应介入调查”。她眯了眼看着那篇文章,只见发布的平台是还算权威的地方有线新闻网站,但内容上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
伊卡鲁鲁卡见状轻笑了一声,讥讽道:“真是无情的女人,这样毫不留情面地攻击老东家。”
“反应真快。”亚库低声说,表情还算平静。
“她以前就不太喜欢你,尤其是知道了你和那位伯爵时常待在一起之后……我猜她嫉妒得要爆炸了。编辑部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大多是她散布的,但碍于同公司的关系,她没办法公开说什么。而警方发布会后,她把受到指责的原因都归咎于你……现在她终于有机会能发泄她的不满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听上去像个恶毒的女人。”
“等着吧。你的麻烦还在后头。”总编辑站起身看了看窗外阴暗的天气,过了一会儿才又低声说道,“但如果这是你认为对的事,坚持住……”
亚库头一次觉得他并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早上的喧闹过后,编辑部忽然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尽管近来飙升的访问量鼓舞了士气,但深灰色的天气让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干劲儿,对着电脑屏幕昏昏欲睡。亚库又改了几次稿,几乎错过了午饭时间。但也没什么人真的愿意找她吃饭,而她也不想向别人费力地解释先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那些窃窃私语如影随形,连她上卫生间的时候都能听到讨论她近来遭遇的声音。但不管传闻中的那些经历是什么,她最终都变成了众人口中不择手段上位的“蛇蝎女子”。
大雨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新闻里不停更新着飓风的近况,而各家电视台的记者使出浑身解数向观众展示着本次“荒天”的破坏力:有的站在齐膝深的水里,或是抱着树在狂风中坚持与主持人连线。亚库吃了些三明治,对着电视屏幕发了会儿呆,衷心希望那些记者过后不要感冒。等她捱过了难熬的下午,那位伯爵准时地出现在了楼下,堪称是风雨无阻。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说不清上班和下班哪一个更让她烦恼。
“你看上去糟透了。”银发青年皱着眉头打量了她一番。
“是的。”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几乎忘了他今早对她做的那些事,“我今天听到了好几个关于我的传言,从伯爵的秘密情人到踩着议员儿子上位的心机女……简直是可以拍几部伦理剧。”
他轻轻笑了一声,打趣道:“那你更喜欢哪一个?”
“我更喜欢睡觉。”她打了个呵欠,“你明天就会见到那篇文章了。”
“我敢说瓦尔哈扎克看了后马上就会起诉出版集团,”涅尔基甘铎说道,“你那位前辈已经在为他‘铺路’了。”
“那你……”��库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会觉得困扰吗?……”
“困扰?这点小事就会让我困扰吗?”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在我和那个混蛋历来的交手中,这不过是余兴节目罢了。”
亚库看了看他,只觉得在这种事上担心他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些什么来得实际。而那位伯爵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指了指后座上扔着的礼服裙说道:“等会儿有个酒会。”
“我不知道代驾还要换衣服。”她瞥了眼那件深蓝色的裙子闷闷不乐地说,心里只想着回去睡一觉。
涅尔基甘铎笑了笑,说道:“我不想让别人每次都来问我的婚姻状况,解释起来连我自己都烦了。那些人比我的父母还要关心我到底结没结婚。”
“……所以你就要我来当你的‘挡箭牌’?”亚库的脸色更加阴沉,“真是个好主意。”
“反正你已经成了‘伯爵的秘密情人’,陪我出席个酒会也没什么不妥。”他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饿了的话,那个地方的塔帕斯味道很好……”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亚库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指那些绯闻。别人会说你是个三心二意的渣男……”
“所以我要始终摆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然后一辈子当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可怜男人?”涅尔基甘铎嗤笑了一声,“别人怎么看我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说完沉默了好一阵儿,好像又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大雨拼命敲打着车窗,让雨刷几乎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亚库用余光偷偷地瞟了他几眼,在确定他没有因为翩然而至的坏情绪而胡乱开车后才逐渐收回了目光。
“我不是故意要你想起……”
银发青年轻叹了口气,握了她的手没再放开。“……看到我三心二意的样子,那些好事的人会去打听她的情况,也会慢慢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他面色凝重,嗓音沙哑,“我想我也做好了准备。”
“真希望雨能小一点。”她听完后小声说。
瘴气之谷的雨天总像是末日一般,淹没了所有生气,就连街头巷尾时常出现的那些小混混和兜售违禁品的帮派成员都消失不见。整条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团团的雾气。
巴泽尔修斯停了车,慢腾腾地调整了一下耳麦和防弹衣。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成汩地流下,让他整个人仿佛浸在了冰窖里。他在路上一言不发,表情依旧阴沉。而他也没带多少人,只有八个警员跟着他。巴泽尔修斯使了个眼色,于是他的下属们便会意地包围了目标建筑。
先前他派人盯了很久拉多巴尔金一案中那个贩卖非法药品的小混混。他虽然声称自己从来没见过欧多加隆,但巴泽尔修斯还是耐着性子等着他露出破绽,终于在最近确定了那名恶棍的“巢穴”。
——是一间小酒馆。
多么聪明。他暗自想道。没人会注意这种不起眼的肮脏建筑,而光顾的客人鱼龙混杂,是个交换情报的绝佳地点。
巴泽尔修斯打量了一番那破旧的招牌,不由地冷笑了一声,然后举枪走了进去。他的脚步声回荡在此刻略显空旷的房间里,脚下陈旧的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酒馆里往日嬉闹的小混混不知去了何处,连吧台后的酒保都消失不见,唯有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坐在吧台前自斟自饮着威士忌。
“比我想得慢一点,”欧多加隆头也不回地指了指空着的杯子,示意他也喝上一杯,“你们的程序还是这么冗长。”
“你知道我要来?”巴泽尔修斯警惕地拿枪指着他,问道。
“我知道很多事,警察先生。不过你只带了八个人来可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以为你要去申请一支特种部队来见我呢。”恶棍高举着双手,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厌恶的表情。
“那正好,我也不用废话和你解释什么了,”巴泽尔修斯冷笑了一声,抽出了逮捕令晃了晃,正色道,“我将以谋杀、恐吓、非法持有武器和袭警等罪名逮捕你。”
恶棍不慌不忙地冲他笑了笑,站起了身子慢慢地走向他面前。“那我总还是有聘请律师的权利吧?你是不是忘了补充上这一条了?”他挑衅似地说道,“‘程序正义’……警察先生。”
“你当然有聘请律师和保持沉默的权利,”巴泽尔修斯不悦地说,依旧警惕地举枪盯着他,“虽然我不知道有哪个瞎了眼的律师……”
他没再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
欧多加隆看了他的反应后轻笑了一声,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带。巴泽尔修斯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地拿枪抵了他的下巴,对他怒目而视。然而欧多加隆却没做什么攻击他的举动,而是整理起他被雨水浸透的衬衫和松松垮垮的领带来。
“别那样瞪着我,我不会逃跑的。”恶棍调侃道。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巴泽尔修斯的领口,而他脖子上那道吻痕已经淡了下去,只留下个浅浅的印子。欧多加隆盯着那痕迹怔怔地出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扼住巴泽尔修斯的脖子。
茶发青年觉察到他的目光,揶揄道:“你见到我学长的时候不会觉得他碍眼吗?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还是他根本没脸对你承认他做的好事?”
恶棍哼了一声,说道:“你看起来依旧像个因为被甩而气急败坏的失败者。”
“我?”巴泽尔修斯不怒反笑,“那你呢?”
“自以为是的懦夫。”欧多加隆自嘲道。他系了个半温莎结,端详了一阵儿后才松了手。可在那之前,巴泽尔修斯总觉得他是要拿领带来勒死自己。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年轻的探员翻了个白眼,可手上的枪却还是牢牢地抵着欧多加隆的下巴,“你是不是还拿着索拉哥哥的证词?”
“我现在没必要回答你这些问题吧?”
巴泽尔修斯沉默两秒,之后掏出了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说的也是。”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恶棍出乎意料地没做一点反抗,显得极为配合。他打量着自己手上的那副手铐,露出了嘲弄的神情。“那也是个雨天。”他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忽然说,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巴泽尔修斯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往日那副恶棍的嘴脸在一瞬间淡了下去,露出了七年前那名少年的模样。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可能像是恍如隔世一般。
雨天?……他打了个冷颤,雨水似乎顺着回忆渗到了他的骨髓里,冷冰冰的让人绝望。就像七年前一样。
“我父母在我十一岁那年因为车祸身亡,我弟弟那会儿只有三岁。我们没什么亲戚可投奔,只能住在孤儿院里。说不上有多好,但至少过得去。我想当个好哥哥,让他以后能有个更好的生活坏境。所以上了高中后,打工这种事便是家常便饭。”恶棍轻轻地说着往事,声音几乎被雨声盖了过去,“我原本是不想念大学的,但他却坚持要我去,说我也要有自己的人生……现在想来,也许我不去就好了。
“那天下了雨,我的社团活动结束的稍微晚了些,我就叫他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会儿。但等我到了学校,他却不知所踪。我后来才知道,原来绑匪弄混了人质。那个混蛋的私生子和我弟弟年龄相仿又同上一所学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讽刺的巧合?”欧多加隆凄然一笑,抬头问道。
巴泽尔修斯依旧平稳地拿枪指着他,却一言不发。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往事。可他除了沉默,什么也说不出。
“警察……”欧多加隆打量着他冷笑了一声,“警察能做些什么呢?冗长的程序、���休止的会议……这个���系就像是个庞大的、生了锈的机器,除了发出两声病入膏肓的声响,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到。等出了事,却是从上到下团结一致,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是不是?”
巴泽尔修斯听罢皱眉看着他,猜不透他这番话究竟是意欲何为。他用余光打量着四周,但却看不出那名恶棍有什么要偷偷算计他的迹象。“我知道你恨我,”他低声道,“我也不会乞求你的原谅。你想对我复仇还是别的什么,我是不会逃避也不会有怨言的……只要你别再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你总是这么冠冕堂皇,巴泽尔修斯警督。”欧多加隆讥讽道,“可除了说些漂亮话,你又能做些什么呢?你抓得住瓦尔哈扎克吗?”
“我在以我的方式……”
“你的方式?”恶棍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方式就是拿着他伪造的证据来抓我吗?”
巴泽尔修斯注视着他那双宛若深渊的双眸,平静地说:“我没有。逮捕你的理由是杀害拉多巴尔金,而不是雷吉艾娜。”
欧多加隆听罢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额前的碎发遮了眼睛,让巴泽尔修斯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也没催促他跟他走,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好像七年时间的鸿沟横置在他们之间一样。
“你还是注意到了,”欧多加隆低声说,“我那时的伤。”
“她不擅长说谎。”
恶棍点了点头,说道:“我那一晚不该留下的。”
“确实。”巴泽尔修斯苦涩地看着他说道,“可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甚至想着去‘拯救’你。”
“我也……不知道。我这种人……”恶棍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就算我没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你知道她不在乎的。”巴泽尔修斯脱口而出,自己都觉得震惊不已,“可你却……”
“别自以为是地施舍你的怜悯!你什么都有了!从以前就是……”欧多加隆几乎又要伸手拽住他的领带,愠怒地说道,“我知道你的资产状况,知道你交往过几任女朋友,知道你习惯在警局附近的便利店买凯撒鸡肉沙拉……还有你父亲正在起草一项有关医疗保险改革的法案,但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参议院的其他人喜欢他的想法。你哥哥先前抢了里奥雷乌斯检察官的未婚妻,可他现在已经对她有点厌倦了,是不是?他最近正忙着调整公司的业务结构,大约也没什么时间管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欧多加隆如数家珍地对他说道,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他的反应。周围静得很,只有窗外的雨声响彻在两人之间。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你瞧,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比你自己还多。你是个惹人厌烦的小少爷。你什么都有了,却偏偏装得不在乎。”
“我什么都有了吗?”巴泽尔修斯反问道,那股苦涩蔓延至了全身,“你真的这样认为?”
恶棍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的诘问,半张脸笼罩在兜帽的阴影里。“我有过很多机会,”他阴郁地说,“可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没能杀了你。如果第一次放过你是为了让你想起来七年前的事,但那之后呢?……”他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我从没忘记过那件事……你现在还可以杀了我,”茶发青年将枪递到他面前,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一样,“如果你想的话。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欧多加隆像是看疯子一样地看着他。他打量着那把漆黑的武器,双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去拿起来。
大雨此时下得更密,仿佛要穿透这间破败的小酒馆。恶棍又瞧了瞧他的仇敌,然后低头向着外面的警车走去。“我并不是要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欧多加隆忽然又站定了脚,背对着他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她为你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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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ywonghc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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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人生
希阿荣博堪布
(一)
自从我病情加重以来,菩提洲网站每天都收到大量来信,询问我的情况。我内心感激之余,也暗自庆幸在这岁末年初的时节生这一场病,令远近许多人发愿放生、供灯、持诵经咒,实在是病有所值。
生病本是人生寻常事,这世上没有人不曾生病的,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自己忍受病苦的同时连累身边的人一起担心操劳,谈不上有多少积极的意义。当身处逆境时,不妨有意识地训练自己以更加现实的态度去面对生活的考验,看看从逆境中能得到什么于己有益的东西。很多情况下,疾病会成为我们培养出离心和菩提心的好机会。
根据佛陀的开示,解脱是从认识痛苦开始的。人在病中,也许能比平常更深刻地认识痛苦。日常生活里让人不如意、不开心、伤心、烦恼的因缘那样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非在愁中即在病中。但是,人们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认为探讨苦的话题是不妥的。遇到问题和麻烦,一般人惯常的反应是尽力逃避或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然而一旦生病了,尤其是大病,就再不能说“一切都很好,没有问题!”或者“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用担心”。我们不得不暂停下来想一想,痛苦是怎么回事?而人生又是怎么回事?
佛经上把痛苦分为三大类:苦苦、变苦和行苦。
所谓苦苦,即是显而易见、不折不扣的痛苦,比如身体和精神的创伤,病痛、恐惧、生离死别。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谁也不会把它们误认为是别的东西而想去追求、亲近。
变苦指通常被我们理解为快乐的种种体验和现象,因其本质为苦而终将由快乐变成痛苦。比如现代人的很多烦恼和疾病都是由于饮食不当造成的。吃喝是生存必需的条件,好的饮食会令人感到愉悦,但这种愉悦不会随着饮食量的不断增加而增大。如果其本质就是快乐的,你吃喝得越多应该越快乐才对。然而,过度饮食让人感到不舒服,甚至会导致多种疾病。这说明饮食的快乐里包含着痛苦。人们的生活方式,自以为快乐的一些行为,像长时间使用电脑、看电视、开车,熬夜唱歌跳舞喝酒等等,都会造成疾病。同样,相聚是快乐的,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聚的快乐里隐含着分离的痛苦。恋爱是快乐的,而相爱容易相守难,恋爱的快乐里隐含着争吵、猜忌、怨恨的痛苦。年轻貌美是快乐的,只是岁月无情催人老,年轻的快乐里隐含着衰老的痛苦。为人父母是快乐的,可把那样娇小脆弱的生命抚养成人,要付出多少精力,提心吊胆,不寝不食,这其中又有多少辛苦!升职加薪是快乐的,不过压力和焦虑也随之而来,办公室政治升级,各种关系处理起来令人头疼;个人财富增加后如何保管、保值和分配,都是操不完的心。仔细思量,人们生活中每一项快乐都含带着日后的痛苦。
较之苦苦、变苦,行苦是一种更深刻也更细微的痛苦。它是指陷于轮回的众生整个存在状态的无奈和不圆满。身心受到业力牵制,被种种烦恼束缚。普通人的生命皆是由烦恼中来,到烦恼中去,全然不得自主地流转,流转。
具体而言,人间的痛苦又分成八种。无论贫富强弱,所有人都无可避免要经历生、老、病、死的痛苦。除此以外,人们还在不同条件、情况下各自感受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不欲临的痛苦。
我们可以通过健身,严格遵守合理的作息、饮食规律,避免某些疾病,但想完全不生病却是不可能的,保养得再好的身体迟早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生病了,我们就得吃药,也许不能出门,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若是大病,我们还要住院,动手术,接受漫长、痛苦的治疗,日日夜夜同病痛抗争,有时候甚至觉得生不如死。
衰老也是无法逃避的痛苦。如果我们够幸运,没有夭折,那就不得不面临衰老的尴尬。头发越来越少,皱纹越来越多。明眸皓齿变成耳聋眼花和一堆假牙。以前的事情记不住,后来连眼前的人也认不出。在我们最需要别人照顾、帮助的时候,我们衰老的样子却是那么令人反感、憎恶,不愿接近。我们只好孤独地等待死亡。死亡意味着离开自己亲爱的人、心爱的东西,抛下珍惜的一切,而我们最终却期待死亡的降临,仿佛那是一种解脱,好让我们不再孤独。
承认痛苦的普遍性,看似悲观消极,实则不然。如果你把痛苦纯粹当作一种负面经历,总在想方设法避免它;或者认为痛苦是一种失败的表现,要是自己能力足够,一切都摆得平,就不会有痛苦,如果你这样想,毫无疑问,当问题、挫折出现时,你会分外感到压抑、焦虑和不公平。“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凭什么让我受这些!”你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无辜、最可怜的人。或者你跳起来指责、抱怨,说:“这都怪某某人,如果不是他那样做,我就不会有这个问题。”这样做也许能暂时缓解焦虑和恐惧,却无法真正解决问题。某些情况下,逃避反而会加重我们的焦虑和恐惧。缺乏对痛苦的包容和忍耐,令我们脆弱不堪,打击、挫败接二连三,生活真的变得比较惨。反过来,如果我们认为生活中有痛苦是正常的,人生本来如此,我们则能更好地集中精力处理问题本身,而不是无谓地纠缠在愤愤不平的情绪中。这种情绪只会增加挫败感和怨气,却丝毫不能帮助我们富有建设性地应对生活的难题。
接受痛苦的客观存在后,我们要进一步了解它。拿疾病来说,如果我们有一定的病理常识,就知道如何相应地调整生活习惯,以防患于未然或减轻病情。而不是像人们常做的那样,非要等到病发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毫无准备而措手不及甚至悲观放弃。在疾病以及其它的痛苦面前,我们其实完全有可能保持尊严和从容。
某些情况下,我们能够利用自己对痛苦的熟知,通过破坏其形成的条件去阻止某项痛苦生成。然而,我们同时也应该了解:生活中很多局面不是我们所能控制,也不是事到临头能改变。因果一旦成熟,任何行动都无法阻止果报的显现。如果痛苦、尴尬在所难免,我们最好让自己有所准备。这样做的好处是,虽然该面对的问题还得面对,该经历的痛还得经历,我们却不再那样感到苦,不必再承受额外的恐惧和焦虑。
寂天菩萨曾说:问题若有办法解决,就不必要担心;若没办法解决,担心也没有用。当疾病降临的时候,我们可以试着运用寂天菩萨的诀窍去应对问题。从医学的角度说,无论是传统还是现代医学研究都证明,健康、放松的心态有利于治疗,而负面的态度和情感,如愤怒、怨恨、忧虑等,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痛苦普遍存在,生活不可能完美无缺或总是称心如意。由于这个见地,我们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不再急于逃避和指责,甚至不再想尽办法化解,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有这个身体在,我们就必定经历衰老、病痛、死亡;只要心里还有贪执、嗔恨、困惑、傲慢,我们就必定感受痛苦。
(二)
在不乏痛苦的人生面前,如果我们就此放弃希望,垂头丧气,那未免太愚蠢。对痛苦进行观察和思考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我们有可能、有希望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佛陀宣讲苦谛,目的是让我们认识轮回中生命存在的痛苦本质。对痛苦的了解越深入、越全面,我们就越被激励着去实践离苦得乐的方法。
痛苦和快乐不是凭空而来,它们都有各自形成的原因和条件。佛陀说,一切痛苦的根源在于我们长期以来对自身及外部世界根深蒂固的误解,执幻为实,没有认识到万事万物皆依赖各种内在和外在的条件而生灭,因此不具固有性、恒常性,用佛教的术语说,即是无我和无常。
无常并非佛陀的发明,他只是指出了一个显而易见却总是被人忽视的事实。时间刹那不停地流逝,冬去春来,花开花谢,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这就是无常。无常乃事物普遍具有的性质,可是人们往往要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突然遭受变故、生病、别离,才会去注意它的存在,所以人们误认为是无常带来了痛苦,而实际上造成痛苦的不是无常,而是对无常的恐惧。克服这种恐惧有两个办法,一是熟悉无常,二是了解恐惧无常的原因。
大概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体验;越是怕一个东西,就越不敢看它;越不敢看它就越害怕。人们与无常的关系就是这样。如果能转过身来,面对面地好好端详一下,会发现无常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可怕。倘若没有无常,离别的人就永远没有相聚的机会;生病的身体就永远不可能痊愈;黑夜永远等不到白天;低落的心情永远快乐不起来。这样的世界不是很糟糕么?
经常地观察自己和周遭的人事变迁,会让我们熟悉并逐渐接受无常。我们不再想方设法减少脸上的皱纹,为日渐松垮的小腹发愁,为离别而心碎,对成败耿耿于怀。我们终于开始学会冷静理性地看待生命之流变,意识到不是只有自己在失去、在衰老、会生病、经历挫折、没有安全感。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变化起伏,有得有失,这是普遍的,也是自然的。
熟悉无常令我们的内心真正放松而开阔,另一个好处是我们因此更加珍惜人生,懂得佛法修行的意义。虽然我们常说人生苦短,但心里真实的感受却是来日方长,要做什么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急什么?人们总是认为无常离自己很远,不要说旁人的生离死别与自己无关,就算是自己遭遇重大变故,比如罹患疾病、亲友去世,也很难从根本上改变对无常这个基本事实的习惯性忽视。正在麻将桌上的人们,不会因为身旁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地震灾难的镜头而停止围城酣战。疾病康复的人们很少因为曾经经历的病痛和危险,而认识到自己倾尽全力去追求的名利对生命来说,其实没有太大意义,与之相比,内心的平和富足、亲情友情、慈善助人的行为等对自己更有帮助,更容易产生幸福感。
我们是一群得了严重健忘症的人。受苦受难哭天抹泪心灰意冷,全架不住健忘,一转眼功夫,又哪儿热闹往哪儿赶。不是说大家不能积极乐观,而是在乐观的同时应该意识到人生何其脆弱、短暂,我们的身体逐年衰老,终将死亡,在生与死之间还有疾病和各种事故的侵扰,一生当中可以用来积累福慧资粮、追求解脱的自由时间并不多,而我们却把这宝贵的人生浪费在琐碎、无聊的事情上,努力想去维持正在不断消逝的事物,甚至为此造下恶业。
当人生走到尽头,除正法外,什么都帮不了你。纵然富有四海,也带不走一针一线;位高权重,也带不走一奴一仆,就连最为珍爱、精心保护的身体也不得不舍弃。那时,唯有恶业对你有害,除此以外哪怕整个世界都与你为敌,他们也无法向你射出一支寒光闪闪的箭。
我们不喜欢无常,因为它总在试图向我们传达另一个让人深感威胁的信息:任何事物包括我们自己在内都是“无我”的,都没有永恒、固有、实存的性质。事物皆观待因缘而生灭。
因缘指促成事物形成的各种物质及非物质条件。因缘具足就会产生现象,因缘���乏现象就不会产生,因缘变化则现象变化,因缘消失则现象消失。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缘起。“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因为事物都是缘起的,不可能恒常不变,也不可能有一个不需要条件而自生自有、完全独立的“自我”。这彻底打破了我们对安全感的幻想,多么令人绝望!
然而,像无常一样,无我也只是事物普遍具有的性质,它本身不好也不坏,只是因为人们坚持认为事物是固有、实存的,并且认为只有这样,人生才有立足点,才会幸福,所以极力抗拒“无我”的观点。
的确,不要说体悟无我,就算在概念上初步理解“无我”,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我们以及我们周围的万事万物不是明明存在么,我们有各自的身体、思想,我不是你,你不是他,桌子、墙、水,都看得见摸得着,怎么会无我呢?
龙树菩萨在《中论》、寂天菩萨在《入行论》的智慧品中对无我进行了完整、详尽的阐述。这里,我们只结合现代人的日常生活,对无我的观点作一个简单的介绍。
认为事物具有稳定性、持久性,是一种错觉,若加以分析,就会明白其中的谬误。拿我们自己来说。我们是为了方便指事和沟通,才说“我”、“自己”,其实找不到一个固有、实存的“我”。如果说肉体是我,那么减肥之后,我是不是就不完整了,不再是原来的我了?若如此,那有一部分我去哪里了呢?实际上,减肥之后,我们觉得自己当然还是原来的自己,不但没有缺损,反而更加完美。肉体无论是增加还是减少,也就是说无论是一个胖的身体还是一个瘦的身体,我们都认为那是“我”,那么“我”就是可变的,可变的事物不具有永恒性,而是随着外部条件及内在成分的改变而时刻变化。既然时时在变,哪里还有一个实存的我呢?可见,以肉体为我,不过是一种幻觉。如果血液、体液、内分泌物是我,那么每次出汗、流泪是不是我都在变小?如果张三的血液即是张三,那么当他向李四输血后,根据血液是“我”的假设,新输入的血液就是李四,而这些血液来自张三,前面说了,张三的血液即是张三,这么一来,岂非李四就是张三了?从另一方面说,同样的血液,既能在张三体内流淌又能在李四体内流淌,恰恰说明血液不是“我”。构成人体的地、火、水、风四大因素都可以如法炮制加以分析。
其实,“身体不是我”的结论并不难得出。看看以前的照片,那个被人抱在手里、还没长牙、只知道傻笑的小孩真的是我吗?那个我到哪儿去了?如果那个是我,现在看照片的这个又是谁?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身体,作为处于连续不断、无穷无尽的逐渐变化中的聚合体,会存在几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而思想、情绪、感受等心识却是念念生灭,更不具常一性。如果身体不是我,刹那变化的心就更不可能是我了。
然而无我并非断灭。生命是前后相似相续,非断非常的。现在的“我”与过去的“我”,固然早非一事,却又相续不断。何以故?因果不虚也。生命的迁流可以理解为一系列前后传递的因果关系。在前的肉体和精神行为影响在后的行为,每一状态的生起都依赖之前的状态,生生不息,变化不止。死亡不过是一种比较深刻的变化而已。因果的传递不会因为死亡而终止。
人是无我的,物也是无我的。自然科学的发展让无我的概念更易于理解了。所有物体都可以一再分解,由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电子等佛经上称为微尘的东西组成。这些微尘根据一定的结构、比例关系不停地高速旋转、运动,所划出的运动轨迹被人们误认成实在的物体。就像夜晚手拿一支点燃的香快速划圈,会看见一个光环,而光环并不实存,只是香头划出的轨迹在视觉上产生的错觉。
如果把人体放到显微镜下观察,会发现常人眼中执为实有的这个身体消失了,变成水、钙、磷、铁等矿物质、各种气体及碳水化合物;若进一步调大显微镜的倍数,上述这些物质又消失了,变成一堆分子;分子再分解,就出现原子,如此无止境地分解下去。大乘佛教中观派的著作中对此作过详尽的论述,认为常人看似实有的东西与虚空无二无别。当然现代物理学的发展还没有最终印证这个观点,佛教内部也存在不同见解,但不管怎样,到目前为止的科学研究成果已具有足够说服力,使人们相信没有实存、常一的我,即使物质分解到最后不是虚空,而是有一个终极微小的物质单位,这个单位也不可能是我,否则,每个人身体里都会有数不清的我,而同时我也存在于空气、水、泥巴里,这样又回到开头的问题:如果有实存的我,那么哪个是我?
(三)
能够听闻到无我的观点是值得庆幸的,它给了我们一个观察宇宙人生真实面貌的全新视角,也是一副止息痛苦的妙药,但是只在理论上理解无我还不够,要彻底解脱痛苦必须亲证无我。探讨无我的问题,目的不是做智力游戏,而是为了有效地息灭痛苦。
佛经上有一个绳子和蛇的比喻。某人在黑暗中走进一间房,误以为地上的绳子是毒蛇,因而惊惧万分。此时若有人告诉他那只是一根绳子,不是毒蛇,他或许将信将疑,但心里的恐惧不会完全消失;如果把灯打开,在他亲眼看见地上是绳子而不是毒蛇的刹那,他的心里便彻底没有恐惧了。同样道理,我们在轮回中,因为错觉、误解,把因缘和合、念念生灭的东西执着为实有、常存,而感受各种痛苦。现在虽然听佛陀宣说了无我的道理,在理论上知道痛苦的根源在于我执,但我们还是会有痛苦。只有当证悟无我时,困扰我们无量劫的痛苦才会当下消失。
如果我们不去努力证悟无我,而只是把无我的观点当作一种知识储备在脑子里,就好比一个病人把医生开出来救命的药方当文章欣赏,而不去按方抓药、治病救命。光读药方是治不了病的。懂得无我的道理之后,应该把它运用到日常生活中、运用到修行中去,时时处处体认无我,这样才能真正有效地对治痛苦。
初学者很难直接体验到无我,但可以经常提醒自己:一切事物都是无我的。不断强化这个观念,也会相当有帮助。比如生病了我们一般会说:“我不舒服!我很痛!我很惨!”这时候如果我们提醒自己:没有我,只是这个肉体的某些部分、某些功能出了问题。不舒服、疼痛也只是一时的感受,而感受随时在变化。仅仅是知道没有一个实存的我在生病、在受苦,都会令心里的焦虑、恐惧放松很多。
我有一位弟子,一次不小心割破手指,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地说:“我执真强!”这给了我极大的启发。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感到痛苦时,就对自己说这是我执,而不要把它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能帮助我们更轻松地面对、承受痛苦。很多时候,我们倾向于把当下纯粹的苦受扩大演绎成悲惨的故事,甚至是连续剧,掺杂进太多不相干的情节、评判和议论。本来割破手指,找出创可贴自己包扎一下就没事了。可是有的人不去找创可贴,反而坐在那里想:太疼了!流血了!伤口如果感染就要得破伤风了。破伤风可是会要命的!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孩子怎么办?房子怎么办?还有人欠我的钱,他大概就不会还了。我还有很多计划没实现,这么早就离开人世,太不公平……如此想着,这位割破手指的老兄可能就真的惊吓、悲愤交加而发心脏病了。这个例子听上去有些极端,不过日常生活中,我们对很多事的反应不是与这很相似么?
无我有助于减弱对外物的贪执。比如,在一般人的价值观里,钻石和石墨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但实际上二者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不同,它们是同素异形体,是同一种元素的不同形态。钻石和石墨都是纯粹由碳原子构成,只不过由于碳原子的排列结构不同,硬度、结晶色才产生差别。钻石是目前最硬的物质,石墨却是最软的物质之一。钻石光芒璀璨,石墨却没有光彩。然而,钻石并没有不变的钻石性,石墨也没有不变的石墨性,根本上说它们都是碳元素,可是由于人们的妄执,二者被赋予不同的价值。钻石被镶在王冠、项链上,成为财富、奢华的象征,而石墨却只是磨成粉和粘土一起用来做铅笔芯。很多人对钻石梦寐以求,得之喜,失之悲,对同样由碳元素构成的石墨却毫不在意。我们就是这样把自己的攀缘心、分别念、错觉投射在物体上,执着贵贱美丑,枉受痛苦。
事物无我,却能随缘显象。这其中发挥作用的一个重要规律是因果律。曾有对佛法完全不了解的人问我:“如果让你用一句话概括佛教的信仰,你会说什么?”我想了想说:“信佛就是相信因果。”佛法的无我、空性等观点虽然殊胜,但一般人不容易理解,若陷入断灭、单空的观点中,见解和行为便会与正法背道而驰,那样的话,觉悟、解脱就遥遥无期了。我认为初学者从最基本也是最重要、最易于实行同时也是最深奥的因果入手会比较稳妥、有效。
从实践的角度简单地说,相信因果就是众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如果不想感受痛苦,就舍弃会带来痛苦的心念和行为;如果想快乐,就培养会带来快乐的心念和行为。
有人会说:“我学佛精进,行善积极,可为什么还会遭遇不幸、坎坷?而有的人尽做坏事,却逍遥快乐。这不是没有因果吗?”我在以前的开示中曾提到: 人们的一言一行、起心动念都会产生相应的后果,有些行为的后果很快显现,而有些行为却要等很久以后才能看到它的结果。就像野草的种子播进土里不久就会长出草来,而青稞播种后却要等来年才开花结果。因果真实不虚,如果一个行为的果报今生没有成熟而你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阻止它成熟的话,它一定会在下一世或更晚的时间成熟。所以,我们今生的遭遇不全是今生造作的因果,有一些是前世的因在今生成熟的果,今生的因所产生的果也有一些要到后世才显现。
行善积德却遭遇不幸,《金刚经》中有一段话可作为解答:“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行持善法创造出新的因缘,改变了原来的因果,所以重罪轻罚,本该在后世以更惨烈的方式体现的果报,在今生投身为人尚有取舍的自由时成熟,以后就不会再受此一报了。
日常生活中的因果取舍要谨慎,涉及三宝之物尤其是僧众饮食的因果取舍更须��致入微。当年喇荣五明佛学院供斋,就如何处置僧众当天未吃完的食物的问题,法王如意宝曾专门召集全学院的堪布、活佛讨论。因为供斋的食物是僧团的共同财物,若处置不当会招致严重果报。如果把吃剩的食物倒掉,是浪费,也是不如法的。若把供斋没吃完的食物给小动物吃,给的人和受的动物都将造作下地狱的业。同样,把没吃完的食物给人吃,给的和受的人也都将造作下地狱的业。大家查阅各种经典并经过深入讨论,最后决定:供斋期间,当天没吃完的食物应该卖掉,用所得的钱第二天再买食物供斋,如此循环直至终竭。
法王如意宝曾经说:有时觉得自己往生肯定没问题,心里为此很高兴;但有时又想到小时候在洛若寺出家,大家都很疼爱他,除了每人定量分得的一份食物外,管家们常常额外给他一些吃的。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有时会害怕不能往生了;也很为当时的管家难过,他们也背负了严重的果报,如今不知他们在哪里。法王如意宝常请学院僧众为当时的管家们念经,加持他们早日解脱。
受到法王如意宝的影响,我对涉及三宝之物的因果取舍也非常谨慎,去寺庙讲课、访问等从不轻易吃僧团的任何食物,万不得已要在寺庙用餐的话,也必定交给寺庙相应的钱。佛经中有云:涉及三宝之物当中,僧团的食物因果最为严厉。如果有人把佛像身上的衣服、饰品等拿来自用,之后心生惭愧悔恨,再买新的衣服、饰品等装饰佛像,并励力忏悔,这个罪业有可能清净。然而,居士享用僧众的食物,或者出家人享用自己本份之外的僧团共有的食物,即使后来归还并忏悔,此罪业也无法完全清净。
以前,托嘎如意宝的弟子白玛旺扎堪布在札熙寺讲学时,特别强调修行人要重视取舍因果。他自己的行持就为大家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堪布一无所有,走到那里只随身背一筐书。寺庙冬天开法会,僧众烧火煮茶煮粥。一天的法会结束后,有的僧人便把未烧尽的木炭拿回自己的小屋用于取暖。白玛旺扎堪布每次都会拿同等数量的木柴来换取已用而未烧尽的木炭。他说:僧众的食物自不必说,就是僧众共有、已使用过的木炭,拿去自用,是不是要背负果报,也很难说,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我们平时说话,哪怕是探讨佛法,都应该非常小心地取舍因果。我年轻时跟随才旺晋美堪布学习,堪布常常说他曾经造了一个深重的恶业,为此他一直在忏悔。有时课堂上跟我们讲起来,他都会后悔得直掉眼泪。
当年他在佐庆熙日森佛学院学习时,从拉萨哲蚌寺来了一位格西,口才佳,好辩论。有一天,上师格日堪布讲中观,格西进来坐在一旁听课,态度不是很恭敬。格日堪布讲课的风格不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是慢慢讲,娓娓道来。上师讲到空性的非有、非无、非非有、非非无时,坐在才旺晋美堪布身边的格西把上师的话重复了一遍,边说边摇头,大不以为然。堪布为此不太高兴,下课便找到格西,要跟他辩《俱舍论》。格西辩到中途出错,一下被堪布抓到把柄。堪布得意地说:“世亲菩萨和他学派的所有后来者都没这么说过,你这个黑皮(因为格西长得比较黑)真是信口开河!”为这一句话,才旺晋美堪布后悔不已,并且终生不再与人辩论。
(四)
世间一切事物、一切现象都依赖各种因缘,念念生灭。没有什么是完全孤立、自给自足的。了解无我,可以帮助我们淡化分别念,认识到倾尽全力去搭建自我的堡垒、坚守人我的区别和界限,不仅是痛苦而且是徒劳的。我们因此更能理解、体谅别人,更容易与外界形成和谐的关系。菩提心的训练之所以可能,正是因为我们看到万物相互依存、息息相通的事实。
每次去医院,看见病房、走廊、大厅里到处是人,老的,少的,生病的,陪伴病人的,哭喊的,沉默的,每个人都在受苦。我的心里充满悲伤,真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让他们快乐一些。疾病使人们比平常更加脆弱、敏感。这时,来自他人的关爱,哪怕只是一句真诚的问候、一个体谅的微笑、一个谦让的表示,也会对患者有帮助。
最近一次去医院,有弟子帮忙联系了快速通道,不需要排队直接就接受了体检。很感谢这位弟子,他工作非常忙,那天却抛开所有事务,一大早就陪我到医院,前前后后地打理安排。检查出来后,听说这家医院的体检中心一天只能接待十来位病人,普通病患通常需要提前好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预约、排队,才能得到一次检查及与医生面谈的机会,我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想到因为我的插队,后面的病人不得不等待更长时间,有的重症病人多耽搁一天,病情就会多恶化一步,有的病人从外地来,住在条件很差的旅馆里等待接受检查,每多滞留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住宿费,对很多贫困家庭来说,一天的住宿费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我觉得自己不但没有帮助减轻他人的痛苦,反而无意中增加了他们的痛苦和麻烦,心里难过极了。
我们常说利益众生,然而,“众生”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我们心中一个抽象的集体名词,而不是出现在我们生活中形态各异却具有同样的觉知能力、能感受痛苦和快乐的一个一个生命。我们往往因大失小,担心过于关注眼前的个体,会导致失去整体的视角和心胸,所以口头上对“众生”充满感情,行动中却对近在身边的亲友、同事身体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孤独熟视无睹。
的确作为大乘佛子,我们永远不能忘记尽虚空界无量无边的众生的福祉,但同样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忽视因为各种因缘来到我们面前、需要帮助和关爱的每一个有情、他们来世以及今生、日后以及眼前的安乐。
佛教许多经论中都谈到痛苦及痛苦对觉悟的意义,历史上也有大量修行人终身选择比一般世人更艰苦的生活方式,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认为痛苦是美好的、是所有人都必须追求的。一切众生都希望得到快乐,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相信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安乐,为了获得满足感。总是提醒自己众生在这个层面上的共同性,有利于我们培养同理、同情心,也能让我们更加顺利地发展菩提心。我在《走出修行的误区——关于菩提心》一文中曾讲到生起、巩固菩提心的具体方法,这里就不再赘述。
普贤菩萨曾发愿:十方所有诸众生,愿离忧患常安乐,获得甚深正法利,灭除烦恼尽无余。这正是对愿菩提心的具体阐释:其一,希望众生远离挫折、痛苦、磨难,经常感受快乐;其二,希望众生真正趣入正法,信受奉行,由此摆脱轮回的痛苦,并最终灭尽烦恼,成就无上正等觉。或许我们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不求出离轮回,只求眼前离苦得乐,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应该和尽己所能去帮助他们,让贫穷的免于匮乏,让患病的得到照料,让孤独的得到关爱,让受蔑视的感到被尊重,让受冤枉的感到被理解。这是菩提心的一部分。
我们可以要求自己以解脱为目标、舍弃对今生来世安适的希求,但不能因此不尊重他人对幸福快乐的理解和对现世福报的追求。
对修行人而言,生病使我们更真切地体会到众生的痛苦和他们对健康快乐的渴求。平常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就该拥有的东西,像能看见这世界的五彩缤纷、能听见鸟语、能闻见花香、能尝到酸甜苦辣、能感受风净凉恬、能哭、能笑、能跑、能跳,乃至饿了吃饭、困了睡觉,这都不是随时想有就能有的。身体健康的人往往忽视健康的可贵,不知道没有病痛的身体多么自由轻松、令人羡慕。因为不知道可贵,所以不知道希求。难怪天道众生虽然受用具足、无衰无病、无忧无虑,福报比人大得多,却少有解脱的缘分。他们生活得太安逸,不知痛苦匮乏为何物,又对安乐富足习以为常,很难生起求解脱的心。天人只有在漫长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才突然警醒,原来痛苦堕落时时刻刻都在逼近,而再想做点什么以求远离痛苦,已经来不及了。人不一样,人无可避免地要在短暂的一生中经历忧患变迁,他本能会对痛苦生起畏惧、躲避之心,希求安乐。如果有正确的引导,他会进一步认识到世人所追求的功名富贵、健康长寿等幸福也是无常的,终不离痛苦。轮回中痛苦普遍存在,要想彻底地离苦得乐,只有解脱轮回。
(五)
虽然我们拥有的一切不算完美,无论我们怎样在意保养,身体都不免生病、衰老;无论我们怎样精心筹划,人生总有不测的风云、旦夕的祸福,但是这样一个多灾多病、充满不确定性而且烦恼重重的人生,佛陀却说,是我们解脱的最好的机缘。人生苦乐参半,有足够的痛苦让我们生起对解脱的向往,又不至于太过痛苦而无力无暇朝解脱的方向努力。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幸福的、悲惨的、成功的、潦倒的,人生的种种经历,无一不在启发我们觉悟。
对这样如珍宝一般的人生,它的启示,它所创造的机会,我们常常因为忙乱而无暇去领会、利用和珍惜。
生而为人,有多难得,我们以前并不知道。佛经上说,若有海洋如三千大千世界般广阔无涯,海面上漂浮一根木轭,上有小孔,海底有一只盲龟,每一百年浮出海面一次。木轭随波逐流、任意西东,它无心找寻盲龟;盲龟在海底深居简出,一百年才到海面来一次,即便来了,它也看不见木轭,自然不会存心追逐木轭。这盲龟与木轭相遇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由于偶然的机会,在盲龟百年一次浮出海面的刹那,也有可能正好把头撞进不早不晚刚巧漂流到那里的木轭上面的小孔里,而我们获得人身比这更难。
我们总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目前拥有的种种利于修行的条件,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毫不稀奇,殊不知这个世界上真正拥有八种余暇、十种圆满、能利用这难得的人身追求解脱的人少之又少。
作为人,我们暂时免于地狱、饿鬼、畜牲这三恶道的痛苦愚痴,也不会像长寿天的天人那样,因误认为没有善念恶念的禅定就是解脱而失去修法的机会。然而,同样是人,有些人却生在蛮荒、未开化之地或者无佛出世的暗劫,不闻佛号,不分善恶,不知取舍;有些人天生心智有缺陷,无力闻思修持佛法;有些人生活其中的社会环境和传统使他们终身没有机会接触佛法。相比之下,我们要幸运得多。漫长的轮回中,我们投生为人的时候,世间有佛法,且由于宿世的因缘,得闻佛法并心生欢喜信仰,入佛门得善知识指导,生存、生活方式与正法不相违背。这种具足修法的有利条件并真正用于修行的人身,被称为珍贵稀有的暇满人身。若善用此人身,即身即可解脱。
留意观察,我们会发现有太多的人不是缺这个条件就是缺那个条件,而无法真正离苦得乐。因缘具足才能入佛门、求解脱。虽然从世俗的角度来说,一些人也许聪明能干,但这种聪明和能力只是用来谋求衣食,甚至用来造恶,好不容易长劫累世积累福报得来的这个人身,不但无义空耗了,而且还成为投生恶趣的因缘。
放生的时候,我同贩卖、宰杀牲畜、鱼虾的人打交道,同他们交谈。有些人自己也并不想以杀生为业,又辛苦又不体面,但他们有的就生在世代以杀生为业的家庭,子承父业,别无选择,或者实在没有其它的技能,只好靠杀生来养家糊口。想想他们真是可怜,同样是为了生存,很多人可以做更加轻松体面的工作,而他们却必须成年累月在市场禽畜肉类区令人作呕的腥臊恶臭里生活。我也知道,生存方式、生活方式很难一下改变,但只要有可能,我总会劝他们加入放生,哪怕只是出一点点力气也好。这个世界上像他们一样,靠杀生、靠欺骗、偷盗、邪淫等等方式谋生的人不在少数,所谓业际颠倒就是这样。他们需要造很大的恶业,才能换来少许衣食享用。虽然历史上一些大成就者也示现成猎人、屠夫、盗贼、妓女等等形象,但那是为了度化、接引不同根机、不同因缘的众生,是出于菩提心而不是因为自身的贪嗔痴和罪障才那样做。作为普通人,我们该庆幸,不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自己都不用从事与正法相违的职业,而照样能吃饱穿暖。
这几个月以来,我常常在医院走动,先是家里亲人生病入院,后来自己心脏问题加重也不得不去医院治疗。这使我有机会接触一些医生、护士、病人,并与他们交上朋友。他们大都不信佛,究其原因,不是因为他们不认同佛陀的教法,而是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机会了解佛法,所以尽管对痛苦、对无常有认识体会,却也无可奈何,不知道人竟然还有可能从痛苦中完全解脱出去。我不禁再次感念自己的福报。生在一个佛法兴盛的地方,从小就深信因果,并且知道只要自己努力行善、修行就能够解脱。十几岁,我离开家,兴冲冲去异地他乡跟随上师学习佛法。那时候,我就坚信自己这一生所能做最有意义的事情即是寻求解脱。
这种了解、这种信念,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在这个物欲横流、道德观、价值观混乱的时代里,要自始至终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很难,有太多的诱惑、太多似是而非的理由,让我们怀疑坚持心中的良善是否真有意义。有时候,善良的举动会招来质疑甚至毁谤,如果我们的目标不是解脱,如果解脱之道不是远离贪、嗔、痴,不是众恶莫作、众善奉行,我们很容易便会迷失在对贫穷、蔑视、责难、羞辱的恐惧和对富贵、尊崇、荣耀、赞美的向往中。
这次在病中,我曾想自己恐怕要离开这世间了。医院的专家们对我的病进行会诊,我望着诊室窗外凋败的冬景,心想很多人会因为我的离去而痛苦的。我的母亲,一生坎坷,八十岁了却还要遭受丧子之痛!我的弟子们,善良、虔诚,对佛法那样渴望、珍惜,那样精进地修行。能够成为他们菩提路上的道友,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协助他们前进,我是多么高兴!我若走了,他们会伤心。还有其它许多尚未做完的事,我多么希望能对参与的人、相关的人都有所交待……人到这种时刻,往往会有些牵挂和悲伤,我也不例外。不过,长期的佛法修行使我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种伤感是无谓的,人生就是这样,无法圆满,各人有各人的因缘,放不下也没有用,倒是应该考虑:如果不得不舍弃这个人身,自己是否有把握解脱。
我的外甥女嘎姆前段日子生病住院,病危通知书发下来,她异常平静。她说;她从小身体不好,总是担心自己的病连累家里人,这次如果真的过不去这一关,就希望能早点走,不要拖,不要让家里人受累。人生虽然短暂,但她很高兴自己做到了戒律清净,所以面对死亡,她一点也不惊慌,她相信上师三宝一定会加持、引导她顺利往生净土。我很佩服嘎姆,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样淡定。她对这个世间是真正一点也不眷恋的,尽管她从不抱怨,永远都和风细雨,一副心满意足、怡然自得的样子。自她入院到后来病情好转,先后换过三次病房。每一次,同室的病友都会被这位小小的出家人不同寻常的镇定柔和打动,继而对佛法生起信心。当时我想,疾病和死亡来临时,希望自己也能像嘎姆、像其他真正的修行人那样平静从容、无怨无悔。没想到,考验我的时刻很快就来了。
轮回中得人身犹如昙花一现,来之不易的暇满人身一旦失去,想再得,千难万难。很多人没来由地相信轮回是一件浪漫的事,想当然认为自己来生肯定还是做人,甚至还能回到今生今世的种种因缘中,继续一段段爱恨情仇的故事。这种想法实在有些一厢情愿。如果自己能决定,我想古往今来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死了,但事实不是这样。可见临到命终,一般人都做不得自己的主。
欲知前世因,今生果便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便是。来生是否接着做人,要看这一生的行为。来生若要得人天福报,今生必须远离十恶业、行持十善业。要进一步得到暇满人身,则需守护清净戒律才能得到可用于修法的闲暇,必须大量累积布施等福善才能得到圆满,而且还要有清净的发愿。检视一下我们平日的言行,不要说菩萨戒、密乘戒,就是基本的在家人的���士戒、出家人的别解脱戒等等,是否能圆满守持呢?想到这一点,就会知道再得闲暇的把握微乎其微。就算戒律清净,具备获得闲暇的因,而获得圆满的因——上供三宝、下济贫乞等善法,平日又能做到多少呢?即便有可能做到严守戒律、慷慨博施,是否还有清净发愿?也就是说,要发愿来生再得有助于修行和解脱的暇满人身,或者行持一切善法都不忘以菩提心来摄持自己的言行。惟有三方面因缘具足才能得到暇满人身。
如果不抓紧现在的机会,让宝贵的光阴空耗过去,那么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们恐怕都不可能再拥有如此圆满的修行条件了。那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止息痛苦,获得解脱呢?
看过《喜乐的曼达拉》一书的人大概有印象:一九九三年秋,我从喇荣五明佛学院去德格印经院请法本,途经家乡玉隆阔时,有一位老人把祖传的土地供养给我修建道场(即后来的扎西持林),当时与我同行的三个人纷纷发愿,待道场建成后,愿为我供应糌粑、当司机、当侍者。发愿作侍者的德勒来自青海果洛,是我此前一年在果洛顿达寺讲课时认识的。他对法王如意宝信心巨大,我讲完课回五明佛学院,他也一道跟着来了。那时他曾无比欢喜地向我谈起他的学习计划,但是没想到,其后不到三年,他就去世了,年仅二十三岁。我曾看见许多像德勒一样的年轻人,对三宝充满信心,对修行满怀热情,然而死神却没有给他们留出多少修行的时间。修行,永远不嫌太早。
当年,我与来自炉霍的日布多杰活佛同在喇荣五明佛学院求学。我们常常说,希望以后能一起去莲师修行的圣地青朴神山闭关。后来,因遵循大恩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的教言,我四处弘法,忙忙碌碌间光阴荏苒,至今也没有机会得偿夙愿。恐怕这一辈子也很难有机会了。我最要好的朋友、我的师兄——日布多杰活佛虽然也没能按照自己最初的设想去青朴神山,但他却在五明佛学院后山持续闭关修行,到如今已经十几年了。这让我敬佩不已,也羡慕不已。
人生充满起伏变化,很多时候自己的想法、计划都无法实现,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提醒自己:暇满难得,今已得;人寿无常,死期不定,务必要精进修行,才不辜负这珍宝人生。
自去年十一月以来,我的健康状况不断恶化,心绞痛加剧,夜不能寐。因忙于各种事务,无法分身,直到今年年初才去医院查体,结果令人堪忧。菩提洲网站公布这一消息后,各方佛子纷纷报名参加放生、供灯和金刚萨埵百字明共修。为了表达对大家的感激,我在治疗间隙陆续完成此文,希望能与大家分享自生病以来的一些体会和感受。因病痛困扰、体力不济,文章难免颠倒杂乱、词不达意。有不对的地方,我在此请求诸佛菩萨宽宥,及各位读者体谅。啰啰嗦嗦这许多,其中若还有一两句话能对各位佛子有所帮助,我也就不胜欣慰了。
以前我常告诫他人生病了亦不要懈怠修行,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观察体会痛苦、无常,修出离心、菩提心,把疾病转变成解脱的契机。话虽如此说,若不是自己大病临头,的确很难体会人在病中不辍修行需要多么大的安忍和达观。尤其心脏病,猝不及防,突发之时而要安住,几乎不可能!我真心佩服那些乐观面对疾病、坚持带病修行的道友,感谢他们为我做出的榜样。同时,也愿一切众生都远离心脏病等突发疾病的困扰,在病痛的当下也能安住、修法。
感谢所有关心、帮助我的人,包括为我治病的医生、护士和照顾、陪同我的各位弟子。我的病情报告刚出来,有一位弟子当即就发愿今生放生三亿条生命。后来,通过网站报名共修,不少人发愿今生放生一亿条生命,有人发愿供灯几十万盏,也有人发愿念一千万遍百字明、一百万遍百字明。一位叫香巴措的小朋友,才几岁,听到我生病的消息后,发愿念一百万遍百字明,而且家境并不富裕的她还发愿从现在开始放生,希望这辈子能放到一千万条生命。有的弟子跟我说:今年春节将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有意义、最快乐的一个春节,因为从除夕到初五,每天他都会去放生。
我真心随喜大家放生、供灯、持咒的功德。
我无德无能,病不足惜。请大家不要把修持善法的功德仅仅回向给我,而应回向众生,愿一切众生离苦得乐、究竟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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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fan7896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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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德国大选丨迷雾里的摸索:联盟党与“未来之队”
2021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临近周末,联盟党(Union)候选人阿明·拉舍特官宣了一支“未来之队”。
消息并不新鲜,但有些突然。因为,在第一期候选人电视辩论后,拉舍特宣布,将在选战的最后一个星期推出“未来之队”,人选未定。可这之后没几天,“未来之队”就官宣了。
在提前官宣的同时,其自身定位也默默地从在未来发挥作用的“未来之队”变成了帮助拉舍特赢得选举、寄托着对未来希望的“未来之队”。
这不是联盟党为了大选押上的第一次宝。它的候选人拉舍特为了全力以赴总理之位,一早放弃了在自己的家乡——亚琛1号选区——的选战活动,同时也赌上了自己再次进军国会的前途。“我的位置在柏林”。如今看来,“柏林”指的是总理府,而不是国会,颇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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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1日,德国斯图加特街头摆放的大幅竞选海报。
大联盟里的相爱相杀
默克尔的四届政府里,有三届与社民党组阁。由于联盟党和社民党分别为第一和第二大党,因此两党联合执政称为“大联盟”。
虽然第一和第二大党联合执政看上去非常理所当然,但拉长到整个联邦德国的历史,它并没那么经常出现。在默克尔之前,上一届“大联盟”已经是1966-1969年由基辛格主导了,该“大联盟”也不是慢慢聊出来的,而更是一个危机下的紧急选项——它发生在埃哈德退位,自民党退出执政之后。默克尔才是第一个把“大联盟”常态化的德国总理。
“大联盟”在带来稳定和默契的同时也使双方都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部分辨识度。政绩归谁,锅该谁背,又是一个永远的争吵话题。另外,所谓的“大联盟”实际上不是两党,而是三党联盟。因为联盟党由基督教民主联盟(CDU,以下简称基民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CSU,以下简称基社盟)构成。默克尔和拉舍特都来自于基民盟。在相处愉快的时候,联盟党是以全国为范围的基民盟夫唱、仅局限在拜仁州内部的基社盟妇随的“姐妹党”,在产生纷争的时候则是基民盟和基社盟。
现成的例子就是第三届政府和第四届默克尔政府,分别为她主导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大联盟”。第三届政府后期,围绕欧盟、尤其是难民问题,以默克尔为核心的基民盟中央和以瑟霍夫为核心的基社盟中央就产生了不少分歧。分歧点不仅在于理念不同,站位不同,也在于基社盟因为基民盟的坚持导致不少选民外逃选择党。2017年的大选结果给两党都敲响了警钟,其直接后果就是基社盟高层分别代表“亲默派”和“疏默派”的霍斯特·瑟霍夫和马库斯·索德尔公开决裂。2018年3月大联盟组阁成功。9月中下旬,时任联邦宪法保卫局局长的马森越权公开驳斥总理发言人,称在开姆尼茨右翼游行时发生的命案只是“碰巧而已”的谋杀,同时指责正在共同执政的社民党为“极左”。这件事以瑟霍夫出面善后告终。2018年,瑟霍夫出任联邦政府内政部长,随即丢掉了拜仁州长之位。2019年,瑟霍夫的基社盟党魁之位也被索德尔取而代之,成了荣誉党魁,在党内退居“太上皇”。这一切都表明,“大联盟”的顺畅运行,实际上有赖于三党的互相妥协,互相认同。
说到相爱相杀,恐怕没有其他政党会像“大联盟”内的三党一样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因为互相需要而相爱,因为彼此嫌弃而相杀。
这样的尴尬在很多细节上都能透出。比如,数字化自2018年组阁起就成为全德的热点政治话题,“推进数字化”甚至作为单独列出的一条,写在了组阁协议中。几年过去,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因此,本次选战中,联盟党和社民党都对着“数字化”开火了。社民党的主张是:缺少支持,国家资金扶助没有到位,因此拖慢了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进程。而联盟党主张:错误的管理和权责不清才是根本原因。但是,作为执政党的联盟党,自己不是也参与到了“错误的管理”中吗?为了更好地推进数字化,“未来之队”请到了数字化国务部长巴尔。巴尔(和拉舍特口径一致地)提出:德国错过了一次“升级”的机会,因此现在要点燃数字化进程的引擎。可是,巴尔本人从事联邦数字化相关管理工作已有八年。在推进数字化进程这方面表现得比她更主动、也更受认可的是默克尔的亲信、总理府幕僚长赫尔格·勃劳恩。然而,基民盟的勃劳恩未曾被“未来之队”提起,基社盟的巴尔反倒成为数字化代言人。
“骰子阿明”
阿明·拉舍特——正如他的“未来之队”中不少成员一样——是突然冒尖的。
拉舍特1960年代初生于亚琛。亚琛是一座以工业技术闻名的中型城市,而拉舍特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自2012年起,他领衔基民盟北威地区分会,2017年开始,基民盟成为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第一大党,拉舍特成为州长。
不过,拉舍特在政治上真正取得关注还在疫情以后。2020年3月,疫情在欧洲爆发后,北威州很快就成为了德国的疫情重镇,感染率和死亡率都在全国前位。而作为州长的拉舍特因为未在2月下旬取消当地多城的传统狂欢节而使北威州疫情迅猛扩散一时被推上舆论声讨的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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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拉舍特
好在,拉舍特的一大优点就是虚心认错。3月底的州长会议上,北威州和其他11个州一起要求全德16州统一推行更严厉的防控措施。拉舍特更在后来达成的温和版本基础上,宣布北威州将对第二次违反禁令的人处以最高25000欧元的罚款,并曾经试图推行遭到行医从业者行会抵制的“流行病法”,该法一旦通过,就可以在北威州境内强制征集医生。整个抗疫过程中,拉舍特一直保持着虚心认错的优点。他以在公共媒体里一再强调“不能只听取专家意见”闻名,自然,这是听取了经济的意见。
与之相较,兼领拜仁州长的基社盟党魁索德尔就没那么“会做人”了:又是指责要求更严厉防控措施的12州“抄袭”,又是指责北威州“破坏其他地方的独立性”。
2021年,拉舍特被扶上基民盟党魁之位,和他的温吞、和北威州在联盟党内以及在全德的权重都不无关系。此外,拉舍特曾经的对手施潘恩、罗特根和梅尔茨都属于基民盟党内右翼,拉舍特是几个人当中最趋近中线的。这也是基民盟在重新寻找选民这个摸索过程中的达成的阶段性结果。
联盟党候选人的位置还没坐热,一桩丑闻就给了拉舍特的声誉以重重一击:2021年7月,德国的西部、南部和中部爆发了百年一遇的洪水,受灾者众。7月中旬,新官上任的拉舍特和总统施泰因迈尔一起奔赴受灾现场,同社民党的朔尔茨对垒搞“胶靴政治”。衣锦还乡回到北威州老家慰问,又有属于社民党、同时又是总统、多年来广受爱戴的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作陪,原本是个好机会。拉舍特却把它弄砸了:正当施泰因迈尔语气沉重地说着“我们与那些失去了朋友、熟人和亲人的人们同哀——你们遭受的这一切让我们心都碎了”,拉舍特被拍到就在他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咧嘴大笑的照片和视频传遍了全网。
“洪水中的大笑”不是拉舍特的第一次丑闻,但可能是最著名的一次。2009-2015年间,拉舍特曾在莱茵-威斯特伐利亚高等技术学院教授政治学。在一门名为“柏林政治里的欧洲”的课上,有几个从未参加考试的学生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考试成绩,而另外一个参加了考试的学生却没有获得成绩。事发后,拉舍特对此的解释是:他曾经认真批阅了考试,但成绩不小心弄丢了,于是他只好根据自己的手记“重新打分”。具体如何“重新打分”,他并没给出合理的说法。而另外的说法则是:他的“重新打分”是掷骰子决定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如此混乱的成绩。于是,他获称“骰子阿明”。
即使在党内,对他的质疑声也从来没有停过。在洪水视察现场那灾难性的咧嘴一笑以及在第一期电视辩论后,野心勃勃的时任卫生部长施潘恩都曾表示,联盟党在考虑由基社盟领导人索德尔来代替候选人。虽然施潘恩常以联盟党“愣头青”的形象出现,但临阵换帅的风声也绝非空穴来风。尤其是,索德尔和拉舍特之间曾有非常惨烈的一战。
兄弟相残
拉舍特的政治生涯看似顺风顺水,但当他站到在联邦政治舞台中心时,已经经历过好几轮党内厮杀了。
在他之前,一度被很多人看好的候选人已经换过几轮:首先是默克尔2017年底刚刚宣布不寻求连任之后就很快扶植的安格蕾特·克兰普-卡伦鲍尔,接下来是现任卫生部长闫斯·施潘恩,再之后是和他同台竞争基民盟党魁的诺贝特·罗特根及弗列德利希·梅尔茨,最后是和他争夺联盟党候选人之位的基社盟党魁马库斯·索德尔。他的所有对手都不乏竞争力:克兰普-卡伦鲍尔有基层经验又顶着“小默克尔”的名头出道,施潘恩在2017大选前就是基民盟的青年才俊、在本届政府里又担任卫生部长,罗特根是法学博士,梅尔茨是久有盛名的老基民盟、经济专家。最后,还有索德尔。
索德尔自2018年起就任拜仁州州长。上任两三年,虽然与默克尔路线相悖,但已经在当地控制疫情、引进绿色工业方面获得了显著政绩。2021年4月的一期调查显示:联盟党内部,有超过七成的人认为他比拉舍特更适合做候选人。不论党派,则有44%的人认为他更合适,相较之下,拉舍特只获得了15%的支持(还有33%表示他俩谁都不合适)。
索德尔有目共睹的能力给拉舍特带来了巨大压力。默克尔和瑟霍夫之间的冲突尚且局限于难民政策和事情本身,而拉舍特和索德尔面临的则是两人中赤裸裸的二选一。双方经历了至少三周的公开僵持,在此期间,谁也没少攻击对方。全国选民都目睹了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联盟党内部迅速分化,其中不乏高层人员参与到“站队”中。联盟党青年团主席提尔曼·库班要求拉舍特退出,并通过《图片报》给两位候选人下达“哀的美敦书”:如果不能达成和解,就公开联盟党青年团的立场。与此同时,石勒苏益格-赫尔施泰因州长达尼埃尔·君特则表示,基民盟主席团和理事会都支持拉舍特,以此来逼迫索德尔自动放弃。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回忆起“维也纳森林饭店讲话”。
1976年11月,基社盟在一次会议上决定离开“姐妹党”基民盟单飞,将其势力范围从拜仁一州扩展到全国。基民盟随即做出回应,要求基社盟对联盟党保持效忠。1976年11月底,联盟党青年团于慕尼黑召开大会。时任基社盟党魁的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对时任基民盟党魁、有志参选总理的赫尔穆特·科尔发动了猛烈攻击,说:“他(赫尔穆特·科尔)毫无能力。性格上、精神认知上和政治上的条件他全都没有。总理府所需要的一切他都无法满足”、“科尔永远不会成为总理的。年过九十之后,他会在回忆录里写道:我当了40年总理候选人,从这苦涩的40年中真该吸取一些经验教训啊!谁知道呢,他的回忆录的最后一章可能会在西伯利亚或者什么鬼地方写成。”这番讲话被在场的人偷偷录音带出,交给《明镜周刊》发表。因为此次大会在“维也纳森林”连锁饭店集团的会议大厅举行,这番火力十足的讲话便获称“维也纳森林饭店讲话”。
“维也纳森林饭店讲话”所涉及的并不仅仅个人恩怨。因为,在同一场讲话里,紧随着对科尔能力的评论之后的还有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对“姐妹党”毫不掩饰的怨念:“基民盟党人在政治上就是些非洲矮人,就知道为选区担惊受怕,他们是一群我可以塞进马甲口袋里的侏儒,也就能以政治家的身份写写书糊弄糊弄大学生……”
兄弟相残是联盟党尴尬而又难以根除的传统。拉舍特和索德尔之争,在大选临近的日子里,又再次唤起了人们的回忆。拉舍特接过的不仅是党的领导权,还有默克尔和瑟霍夫,乃至更早的赫尔穆特·科尔和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之间留下的裂痕,可他还并没有来得及发展出默克尔那么大的能量来消弭这个裂痕。他承继了前辈的遗产,遗产里也包括基民盟和基社盟兄弟相残的惯性。尽管索德尔最终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不得不)大度地发表了忠于联盟党的宣言,却在随后的活动上拒绝与拉舍特对拳。
与其说候选人之位是出于拉舍特的个人魅力,不如说是基民盟在联盟党内的绝对优势导致联盟党候选人只能从基民盟出。尤其是和索德尔的对决给联盟党留下了短时间内难以愈合的伤口。伤口还在流血,联盟党就带着它开始了选战。而对拉舍特来说,当他一路过关斩将、接连赢过了党内所有野心勃勃又具有竞争力的对手、最终借助外力好不容易取得了关键一战的胜利时,才发现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领导力和团队精神
“团结”和“适度”是联盟党中移后喜好的口号。在第一期电视辩论最后的总结陈词里,拉舍特也不无感情地说到“联盟党团队”和“信任”。
在这个意义上,拉舍特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默克尔式联盟党人。他不是强势型人格。在杜塞尔多夫的时候,就多次主动提及自己的内阁。疫情期间,更是鼓励内阁里的所有部长通过媒体“圈粉”,并不独享聚光灯。这甚至成为了他的执政风格。和他的团队相对的是他的基本盘。尽管拉舍特念念不忘自己的北威州内阁,但哪怕在北威州首府杜塞尔多夫,基民盟的基层里也出现了一些倦怠情绪。海报不被挂起来,传单也分发得不勤快。不过,曾经共事过的内阁人对他多有赞誉。人际关系的优势也回报到了候选人之战上。
成为候选人后,拉舍特也在有意无意地模仿默克尔的风格。“谁值得信任?这是民主原则里最重要的事。”到了柏林之后,他也反反复复地表示“无论作为党魁还是总理候选人,基民盟作为整个团队可见,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七月大水的咧嘴一笑打破了这种信任。阿富汗危机里的撤军又加剧了它。和拉舍特同为基民盟同僚的克兰普-卡伦鲍尔领衔国防部,却对撤军缺少及时反应。不少和德国合作过的当地人被留在了阿富汗。《图片报》更是发布了一则头版头条:撤走了啤酒也没撤走人,配上的照片是从阿富汗撤回的满载着啤酒的飞机。拉舍特的团队精神并没有妨碍他在不少联盟党人口中已经成了党的“负资产”。
拉舍特没有看到的是,在默克尔强大的“端水能力”后,隐藏的是她坚定的决断力和执行力。的确,默克尔会听取各方意见,力求各方平衡。但她不是惮于作出决定的人。欧洲经济危机时借债“欧猪五国”时如此,2015年的难民危机时如此,包括在华语区受到追捧、却在本国备受压力的所谓“对华友好”上,也是如此。无论人们喜不喜欢她,都不能否认,默克尔不缺少即使在逆境里也敢于为自己的判断承担后果的果决。
拉舍特的“不敢做出决定”并不难理解。这其中有他一贯个人性格的因素,但也与党内及党外的情势有关:默克尔“中线”风格的继承者是他被党内推出的最大理由,这个“定位”在助他上位的同时也变成了他的禁锢。他怎么能在“兄弟相残”记忆犹新的时候,就再次上演分裂本党的闹剧呢?——无论他本人的预谋为何,事情都会算作因他而起。任何一点微小的刺激都会引来争吵,可联盟党还经得起这么一次“选边站”吗?而在党外,还没等他建立起个人威望,七月大水的咧嘴一笑就使他陷入被动,民调的走低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生怕丢掉已经不多的支持,因而也很难豁出去放手一搏。
越在危机年代,民众对领导者意志力的需求就越大。民众想要看到的虽然绝不是独断专行,但也不会是一个一直犹豫着不敢做出决定的领导人。震荡如风雨,僵化如迷雾,而人们在选举时希望看到的是透过风雨和迷雾的那一盏明灯。
专业和稳定
“未来之队”这支竞选团队由经济专家、前联盟党议会党团主席弗列德利希·梅尔茨领衔,包括数字化国务部长多洛丝·巴尔、石荷州教育部长卡琳·普林、萨克森州文化部长芭芭拉·克莱普施、安全政策专家彼特·诺伊曼、音乐经理人乔伊·基亚洛、法务专家和基民盟副主席希尔维亚·布雷尔、联盟党议会党团副主席安德利亚斯·荣格。曾经与拉舍特角逐候党魁暨候选人之位的梅尔茨不仅赫然在列,而且还是领军人物。固然可以说梅尔茨为党不计个人恩怨,但也可以从中看出联盟党所面临的压力使他们已经几乎倾巢出动,押上了不少“重量级人物”。
“未来之队”最大的特点就是专业化。“专业人士而不是做实验的人”是拉舍特官宣这支队伍时的广告语。以经济专家梅尔茨和反恐怖主义专家诺伊曼打头,就连文化事业这种在多数选战里“哪里需要哪里抹”的万金油,也找来了文化部长和专业经理人两人做代言。联盟党用这样的豪华阵容诉说着自己的骄傲。
“未来之队”在推出时也严格遵守了性别比例的承诺,八人的队伍,男女分别四人。尽管如此,它并非没有短板,其中最大的一块短板就是它是短时召集的:队中的不少人早前默默无闻,乔伊·基亚洛更是官宣前两天才接到电话的。此外,全队没有社会政策方面的专家也可以被视为在和社民党做不聪明的切割。
更不要提,“未来之队”也来得有些晚了。早则与索德尔的决战之后,迟则七月大水时,拉舍特——尤其是当他以teamplayer作为自己的重大“卖点”的时候——就应该组队了。但他没有。也许是不希望其他人抢掉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光芒,也许是联盟党内派系太多,而他无法“端平水”弹压众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选战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时推出“未来之队”,一方面八位人选无暇磨合,另一方面也会使他的窘迫更明显地暴露在对手眼中。
在与社民党产生本质冲突的税务问题中,拉舍特不惜请动了曾在候选人之战中对自己构成极大威胁的梅尔茨,以后者的专业性来“代言”联盟党提出的给企业减税以及重整欧洲债务的主张。
梅尔茨的主张正如他的“人设”,在体现出极大专业性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带有了局限性。生于50年代、经济专业、70年代起进入他的第一个活跃期、暂别政治生涯后从事经济领域工作、担任过包括商业银行(德国三大国有银行之一)和德意志证劵交易所在内的监事会委员、深耕德美关系……这是一个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保守派基民盟人的生平履历。精英化特质和冷战气息在他的身上并行不悖。这也是为���么梅尔茨积累了那么多人脉和成就,最后依然未能获选候选人的重要原因:他的精英特质带着“过去年代”的特征,就连基民盟内部,也有人批评他“还活在上一个世纪”。他的主张背后只有基民盟内有经济背景的人的支持。而时代巨轮滚滚向前,基民盟已经不愿意——也不能——停留在“过去的骄傲”上了。
“中线”自默克尔以来成为联盟党的口号,使联盟党在失去一批选民的同时也收获了长达16年的主导执政。现在,这个带着联盟党大幅度向中线移动的人就要离开了。她的政治遗产问题也随即浮出水面。
许多媒体、包括联盟党内的很多人,把朔尔茨的崛起仅仅“归功于”拉舍特在洪水视察现场犯下的错误。但果真如此吗?当拉舍特把看似矛盾的两个概念——代表“突破”的“现代化的十年”和代表“固守成规”的“稳定”——放在同一个语境下,他是想用一种模仿默克尔的腔调来稳固选民,可达到的效果却更像是某种“五彩斑斓的黑”。
危机时代人心惶惶,民众需要稳定,这没错。但“稳定”是“维持现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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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5日,德国莱比锡,德国总理候选人朔尔茨在竞选集会上发言。
博弈论还是决策论
和社民党的“决策论”走法不一样,联盟党此次选战采用的是“博弈论”的走法。社民党的战术是清晰明确地表达出“我们是”、“我们要”,而联盟党的战术则更多把自己放在了与其他党的对比乃至整个政治光谱里的空间中,它的每一步,都建立在对对手的行为的观察与判断之上。
这一点在“未来之队”的推出上就非常明显。“未来之队”最大的对象不是选民,而是社民党的朔尔茨。拉舍特在官宣“未来之队”后接受采访时就说得很清楚:“我们是一支由专业人士组成的队伍,我的背后站着整个党。而其他孤零零站在前台的人却不能这么说。”“未来之队”,一队对一人。
另外,整个“未来之队”里,各个重要领域的人几乎都有,唯独没有社会政策方面的专家。考虑到社会政策在内政里的权重——它几乎囊括了社会公正、养老、救济、性别平等、家庭政策、分配、移民融入等所有你能想到的重要内政领域——以及它在即将到来的后疫情社会中的重大影响,这是很不寻常的。这也说明了,联盟党在尽量和过去的“大联盟”做切割的同时,正在努力拉开自己和社民党的距离:社会公正向来被视为社民党的“专长”,联盟党便索性不与社民党去抢夺这块在传统选战中的兵家必争之地,而是将其拱手让出,另辟自己更擅长的“战场”。在这里,“未来之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此举也似乎在隐隐地呼应于大选前一个月举行的第一场电视辩论中拉舍特的警告。当朔尔茨和巴尔博克就税收和男女平等问题一唱一和、把拉舍特完全排除在谈话外时,拉舍特即刻插入,对朔尔茨发难:“您为什么就是不肯说您不会和左党组阁呢?一句准话很难吗?”随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警告,红红绿联合会出现“全左派专政”。
对联盟党来说,这次选战的对手不仅是社民党和绿党,另有一个潜在的敌人是自民党。
自民党在许多问题上与联盟党唱调一致:稳固财政、避免提税、以固有经济结构里的市场行为来调节环保进程。
但是,一致的唱调并未必能使两党结为盟友,他们也有可能成为敌人。在当下的情势里,以赢得选举、实现涅槃为第一要务的社民党在选战里必然会考虑对拉舍特提出的“全左派恐怖专政”作出回应。如果其主调不变,首先需要放弃的就是主张大规模削减军费和对富人征收重税的左党,与此同时,为了削弱“左派专政”的印象,也一定会考虑选择一个建制内右翼政党来做路线上的平衡。国会内右翼有三:联盟党(基民盟+基社盟)、自民党和选择党。选择党作为极右自不在考虑之列。社民党必须要处在什么样的情势下,才会在自己底盘未稳的情况下,就冒着丢掉辨识度和选民的风险、再组一次“大联盟”呢?剩下的只有自民党。而自民党也及时嗅到了风向,放出了友善信号。在9月7日的联邦议院会议上,自民党党魁克里斯蒂安·林德纳开口便道:“你无法否认,他们(社民党)现在已有不少胜算。”一旦自民党参与执政,就没联盟党什么事儿了。
因此,“全左派专政”不仅是说给选民听的,也是说给自民党听的。目的是希望自民党丧失与社民党组阁的意愿,同时把绿党尤其是社民党往左党的方向上逼。
事实上,拉舍特的举动,包括“未来之队”的推出,都可以理解为在通过向反方向打造竞争对手的“人设”的方式为自己赢得选票。使自己的辨识度提高是选战的重要手段。但是,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犯错上,极容易使自己既被动又焦虑的状态——尤其是,大选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结语
在拉舍特的民意连续两周远落后于朔尔茨之后,不仅是曾为对手的施潘恩,就连曾经支持过他、在党内党外都德高望重的沃尔夫冈 朔伊布勒和福尔克 博菲埃也开始保持距离。前者是联邦议会主席兼前内政部长及财政部长,后者是黑森州州长、也是联邦德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久的州长。与其说这是出于谦虚和自觉让出C位,不如说是这些老党员在给联盟党计算后路。
默克尔,打破其“国家领导人不偏不倚”的惯例,也打破了之前强调自己想远离竞选活动的承诺,在两周之内连续两次公开为联盟党站台拉票。
第一次,在8月29日第一期电视辩论后,她抨击了现在依然还是她本人搭档的副总理兼财长欧拉夫 朔尔茨。因为朔尔茨的稳健风格使他已经连续两周超过拉舍特好几个百分点,而联盟党的民调已经到了20%的生死边缘——在近几年的德国,20%是建制内一条用于界定大党还是小党的分水岭。
第二次,在9月7日的联邦议院会议上,她更不惜以“谁来统治这个国家,绝不是无所谓的事。这是一次特殊的选择,因为在最困难的时期,这就是我们为国家决定方向的选择”来亲自拉开论(骂)战。她提出的论调是:选民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是社民党和绿党一定会联合左党带来的“全左派专政”,要么是由联盟党领导、以拉舍特为首的政府。而这正是拉舍特团队孜孜不倦正在努力放出的风声。在此之后,她继续对朔尔茨就其发言中将已注射过疫苗的人戏称为“小白鼠”的用词穷追不舍。对此朔尔茨即时反击:想让民众放松接种疫苗,有时也需要一些玩笑来营造轻松氛围,“如果有些人不想笑还感到不安,那可能是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民调结果才笑不出来!”以联邦总理之尊亲自在联邦议院会议上点燃战火的做法使不少人批评她此举“不顾形象”和“缺少尊严”。
默克尔长达16年划时代的执政使她不仅和拉舍特,也和整个联盟党进行了绑定。
借助和默克尔的亲缘性上位候选人,拉舍特不需要“吃相难看”。即使在和索德尔公开对决的那几个星期,他的表现也是更加轻松的。但这也使他习惯于扮演一个听话但常需被母亲帮助的儿子的角色,在民调跳水时只能搬出默克尔来当救兵。对比几经起落和数次被“雪藏”依然坚韧的朔尔茨,拉舍特被保护得太好了。
联盟党(或者基民盟)借由默克尔的人格特质和国际声望成为“爱心与理性”的野生代言人。他们陶醉于默克尔的光环,未曾留心哪些光环为默克尔所有,哪些光环是属于自己的,也就未曾真正腾出手来解决内外隐患。待发现危机林立时,他们最大的招牌——默克尔——的政治影响力已近临界点。
默克尔固然也许不介意像一个深谋远虑而尽职尽责的母亲一样,在其职业政治生涯的最后为后人铺好道路——无论是她在选战中为联盟党站台还是她赶在八月任命新驻华大使都说明了这一点——但后面的路,终究要后人自己去走。
默克尔和拉舍特所在的基民盟,是一个诞生了开国总理康拉德·阿登纳、经济奇迹总理路德维希·埃哈德、“褐色总理”库尔特·基辛格和统一总理赫尔穆特·科尔,收获了无数荣光也不乏丑闻的大党。
这是一个聪明的举动吗?也许不是。可是,火烧眉毛,只能先顾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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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auke0509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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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18
伊万不知马修思考出了什么结果,他唯一知道的是当他下一次拜访魁北克时,马修像分享一个秘密般踮起脚尖带着雀跃的表情贴近伊万的耳朵告诉伊万伊万能教导他巫术了。
相较逐渐摆脱需要被管教的幼童形象的、摸索着学习该如何提升自己在人类间的影响力的、看上去发展趋势良好的马修,弗朗西斯的状况要差上不少,他的身体迟迟未从上一场战争造成的后果中恢复。‘我的政府做了件蠢事,’他在给伊万的信中写到,‘飙升的债务差点儿耗尽我的国库,无论我吃下多少食物都始终维持着四肢无力的状态,而那群愚蠢的家伙竟还夸奖我体态风流、肤质白皙!真该让他们也饿上几天试试这种没力气奔跑的感受!’手捏信纸的伊万盯着‘体态风流、肤质白皙’这两个词,拿不准弗朗西斯的抱怨中是否藏着一丝因相貌受到子民夸奖而生出的自矜和喜悦。
至于伊万,他难以判断自己——国家与人类这两个层面上的自己——的近况算好还是算坏。似乎是认为自己之所以能成功政变,向大不列颠求助后获得的一万英镑提供了不算太重要但也绝不可缺少的帮助,在成为沙皇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习���用成堆的卢布来安抚与夸奖与她站在同一边的官员,并且她对自己的情人也极为慷慨,不但赐下庄园和农奴,还下令让自己的情人担任些与其品行未必相配的职位。伊万曾试图干涉这类事,“能在床上服侍好您的人未必能在床下也服侍好您。”他以一种既直白又委婉的方式劝说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可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只是懒洋洋斜倚着沙发扶手,笑盈盈向伊万保证她不会像她那已在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里永眠的丈夫般把母国搞得一团糟。
同时,俄罗斯帝国先是同奥斯曼帝国开战,随后又在波兰国王斯坦尼斯瓦夫·奥古斯特的求助下派出军队以镇压波兰-立陶宛联邦内的由巴尔联盟[1]领导的叛乱。与奥斯曼的对战中俄罗斯从一开始就因良好的军队纪律与更好的军备而占据优势,这样顺利的军事行动让伊万产生自己或许是在做梦的错觉,毕竟在约三十年前的那次俄罗斯奥斯曼之战中,即便同奥利地联手他们也未能赢取那场战争的胜利。至于波兰-立陶宛联邦,本地那些因抗拒俄罗斯对联邦内政的干涉——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于去年通过联邦内亲俄的贵族势力和被彼得三世派遣去华沙的俄罗斯使者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雷普宁令联邦通过一项有关宗教自由的、废除打压非天主教教徒的传统政策——而在法兰西王国与奥斯曼帝国的支援下进行叛乱活动的贵族不足为虑,令俄罗斯政府与斯坦尼斯瓦夫·奥古斯特头疼的是躲在叛乱者背后的法兰西与奥斯曼。
在与奥斯曼开战之前,伊万就感到自己胸前那两块一直被他视作沉眠的火山般的肉块隐约有苏醒的趋势,他害怕自己多年前的恐惧会成真、即这已比普通男人更柔软丰厚些的胸部会突然且快速的发育成女人的乳房,又庆幸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已经知道了他的肉体的异常之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加冕的两年后,某次她听说伊万‘旧疾复发’而前往伊万家中探望伊万,曾向阿列克谢耶芙娜与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坦白自己会来月经的伊万对如何同女性统治者交流此事已有足够的经验,不出他所料,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也同她的两位前任那般在惊诧片刻后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母国极有可能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的事实,她冲伊万投来混着同病相怜的同情眼神,又调侃伊万道:“难怪您说您对我的关心是���亲对孩子的关心。”——故即使他胸前真坠着两团脂肪,他的沙皇也不会惊慌失措以为自己的母国发生了什么可怖的意外。
随着战争开始,伊万胸部的异常感愈发明显,那两块区域时而发痒,时而发胀,痒与胀中又总带着丝疼,除此之外,那两颗乳头也常常无故生出种使伊万难以忍受的、非得用手去揉捏才会停止的痒感。伊万数次站在镜子前脱掉上衣仔细观察镜子中的自已,他不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的胸部隆起的弧度似乎更加明显了,乳晕的颜色仿佛也变得更红更深。为了验证自己的胸部到底是否出现了变化,伊万曾避开仆人和奥利加同娜塔莉亚一起进入某个无人的房间中并让娜塔莉亚端详他赤裸的上半身,“你觉得我的胸有变大吗?”他忍耐着难堪问。
娜塔莉亚皱着眉盯着伊万的胸看了好一会儿,还伸手盖住伊万的两胸推揉数下,“我觉得有,哥哥,”娜塔莉亚担忧地抬头望向伊万,“我猜这不是因为你近几年食量变大导致的身体变化吧?”
“近几年我的食量变大了吗?”伊万疑惑地问,他回忆自己进餐时的情形,发觉自己一直是按照‘几乎吃饱’而非‘直到吃下的食物填满到喉咙里才停下’的标准来进食的。
“变大了。”娜塔莉亚肯定地说,她再次推揉一下伊万的胸,五指微陷进柔软的皮肉里,“而且口味也有所变化。”她补充道。伊万咬着唇忍耐尾椎里窜出的颤栗感,他的乳头似想被人触碰般硬且挺得镶在乳晕中心,他轻拂开娜塔莉亚的手并合拢衬衫。
“这种变化的原因与你会来月经的原因一样吗,哥哥?”娜塔莉亚问,“既然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已经了解到你的身体与众不同,且她又生育过三次,要不你去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我会去的。”伊万一面穿回上衣一面说,“事实上,我大概知道这种变化出现的原因。”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自从进入本世纪后,无数作家在他们的著作中称我为‘母亲’,无数雕刻家雕刻出冠以‘俄罗斯母亲’之名的雕像,在征兵时也告诉那些小伙儿他们是为了‘俄罗斯母亲’而战……”伊万摸了摸娜塔莉亚的头,“不必担心,娜塔申卡,我不会有事的。”
波兰-立陶有的内乱很快就被成功镇压,不过普鲁士与奥地利都借机占领了联邦边境的某些地区,为了避免发生三面对战的情况——他们与奥斯曼的战争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俄罗斯没有多余的兵力同普鲁士以及奥地利作战——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不得不同意腓特烈二世的瓜分波兰部分地区的提议。两年后,俄罗斯赢得了同奥斯曼的战争的胜利,获得了一系列位于亚速海沿岸的土地,拥有了通过伊斯坦布尔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并在黑海建立舰队的权利,由此俄罗斯终于有了一条通往地中海的航线,以及第三条可进入北大西洋的路径。
战争结束后的翌年,伊万打算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申请与即将前往巴黎的俄罗斯使臣伊万·谢尔盖维奇·巴里亚汀斯基一同前往法兰西,“坦白说,我与法兰西的意识体有不错的私交,”伊万对躺在他身旁尚未从高潮中完全回神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说,“近些年法兰西的状况让我有些担心他。”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侧过身,她微笑着伸出食指沿着伊万的锁骨向着伊万的肚脐描画,“您在此时说这些,简直就像您方才的行为全是别有所图一般。”
“难道您将我当作那些靠着使客人高潮来谋生的可怜人了吗?”伊万问,他握住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食指垂首将其衔进唇间摩挲,“不过我得承认,我的确有意在您心情好的时候询问您这个问题,”他的舌尖扫过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食指指缝,引得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因痒意轻笑出声,“毕竟有些君主不喜欢已国的意识体同别国的意识体有私人交际。”
“我可不是那些古板多疑的男人。”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眨着眼嗔怪道,“再说了,即便是看在方才您的努力的份上,我也得同意您的申请。”她抽回自己的食指抚向伊万的侧脸,“有时我真想再次向您提出成为我的情人的邀请,再没有能像您一样善于取悦女人的人了,可惜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被拒绝第二次。”
然而前往法兰西的路途中,伊万收到了新大陆上马修的邻居,即包含新英格兰在内的、沿海建立的十三个殖民地联合起来试图反抗当地大不列颠的军队及总督的统治的消息,鉴于伊万听闻的那些柯克兰对那个最初作为新英格兰化身、现在成为十三殖民地的意识体的特殊态度,伊万于当夜前往魁北克市——他庆幸他们还未走出俄罗斯国境——快抵达目的地时他有意调动体内的能量外泄一瞬以提醒马修,在他降落在马修卧室窗前时,马修已站在窗边等待他的到来。
“我收到了你的邻居叛乱的消息。”不等马修询问伊万为何突然来访伊万就开口说,“依照柯克兰对你邻居的在意程度来说,不论这场叛乱是否能快速被镇压,很可能近期他都会前来新大陆,而我无法确保当他呆在新大陆上时我的无许可进入他殖民地的行为不会被发现,也无法确保他无法感知到身在魁北克市内的我。”
“……我明白了,”马修略消沉地说,“等阿尔与柯克兰先生的争执平息后我再给您与弗朗西斯写信。”
“这是最无风险的做法,”伊万赞同道,“不过,若您已熟练掌握了操控体内能量、使能量附着在外物上的方法的话,当您有信想转交给弗朗西斯或想联络我时,可以在您的边界上留下信件并在信封表面粘上很小一团能量,”他举起食指在指尖挤出一滴粘稠的能量以作示范,“这样微量的能量既能让我找出您的信所放置的位置,又不会被柯克兰察觉到。唔,假若您打算使用这种联络手段的话,恐怕我们得预先商量好放置信件的大致地理位置,否则我得花去一整夜在您的边界中搜寻您的信。”
由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虽计划着维护法兰西和俄罗斯浮于表面的友好关系,但不打算将这种关系变得更加热切与亲密,因此伊万并未公开自己的身份,而是再次使用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米哈伊诺夫这一假名进入使团。伊万不奇怪弗朗西斯没带着他游览凡尔赛宫,毕竟若政权意识体如此郑重其事得对待一名使团内无特殊身份的普通人那就太过离奇了,出乎伊万意料的是,弗朗西斯邀他在巴黎近郊的一座小庄园度夜,且看上去像是计划着在这庄园里暂住一段时间。
“你不回凡尔赛宫吗?”伊万好奇地问,“我曾听说你的国王即使同情妇在它处享性爱欢愉,结束后也得在上午八点前赶回凡尔赛宫内以完成晨起仪式。”
“这可不是传言,”弗朗西斯叹息着说,“当初路易十四定下一整套繁琐的宫廷礼仪是为了树立皇室权威以及找借口削弱那些朝臣的权势,不幸的是,作为法兰西的化身,我不得不与他一同站在那个受人瞩目的舞台上,那种或是旁观旁人起床、或是在旁人的旁观下穿衣洗漱,以及被数十人盯着进食的生活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路易十四能遵从他自己制定的规则,他的曾孙、曾孙的孙子与我可受不了把自己硬塞进那些条框内,所以我们都想方设法逃离那个舞台。”弗朗西斯靠近伊万伸出手拨弄伊万的领巾,“而你知道,意识体总是拥有特权,所以我只需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例如接见俄罗斯帝国的使者,”他说着一点点扯开拴成结的布料,“接下来我就能在凡尔赛宫外住上至少半个月。”
半个月,那几乎就是伊万预计在巴黎停留的时间,他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这是对你第一次去俄罗斯拜访我的回报吗?”他慢悠悠地问,“所以,这栋宅子就是未来半个月我所住的‘鸟笼’?”
弗朗西斯最初没明白伊万在说什么,不过当伊万说出鸟笼后他笑了起来,显然想起了那次拜访时他对伊万说的情话,他探身啄了一下伊万的唇,“关于这点——”他两手撑在伊万脖颈两侧,把伊万圈在自己的怀抱中,“你知道有些种类的鸟只在繁殖期前才会筑巢吗?”
与弗朗西斯共度的时光很好的疏解了伊万对前列腺快感的渴望,弗朗西斯对胸的执着与迷恋也恰好缓和了那两块皮肉内时隐时现的异常感。若说过去的性爱中伊万仅仅是容忍弗朗西斯对身体特定部位的癖好的话,那么现在伊万希望弗朗西斯的舌头能尽可能久得停留在他的乳头和乳晕间,因搓按与夹揉的动作对那两颗已过于敏感的肉粒来说强度太高,温柔的舔舐却恰到好处。除此之外,伊万也喜爱、或者更准确的用词是他需要弗朗西斯的双手盖握住他的胸乳并轻缓的上下推抚,这种摩挲能很好的减轻他胸部的酸胀以及坠重感。
“你真的很喜爱它,对吗?”伊万呢喃着问,他垂眼望着弗朗西斯的头顶,五指插入弗朗西斯发间一遍遍朝后梳。
“什么?”正埋首于伊万右胸前的弗朗西斯抬起头,他的双唇因反复摩擦伊万的乳头和乳晕而变得比平日更红。
“你正在吮吸和爱抚的部位,”伊万说,他脑袋被晕眩感笼罩着,分不清是感到昏昏欲睡还是说神智皆被一种混合着懒惰的、极具侵略性的愉悦感给钳住了,“你和姑娘们做的时候她们会因为你的牙齿刮破了她们乳头的皮肤而揍你吗?”
“我弄伤你了吗?”弗朗西斯略担忧地问,他立刻低头仔细查看伊万右胸上那颗泛着水光的肉粒。
“没有,只是觉得按照你对胸部或乳房的迷恋程度,你理应遭遇几次这类事。”
“我亲爱的万尼亚,你误会我了,”弗朗西斯的食指戳了戳伊万的乳晕,“我对美丽的人的肉体上所有部位的爱都是均等的,我以为我是在满足你的偏好。”那根食指倾斜着沿着乳晕的边线前进,“还是说我过度解读了你身体给出的暗示?其实你讨厌被爱抚这两处?”
“我给出了什么暗示吗?”伊万疑惑地问,“倒不是说我讨厌……只是这种感觉挺——要么你的食指停下别动,要么就让你的舌头继续工作。”他咬着自己的下唇怒气冲冲地说,而弗朗西斯微笑着趴回伊万身上,再次用唇与舌卷裹住伊万的右乳,伊万仰头躺回床铺上喟叹一声,“这原本谈不上舒适或难受,事实上我现在依旧找不出形容我此刻感官的词语,我只是——”
“我想你的另一个器官已经告诉你你的身体是怎么想的。”弗朗西斯贴着伊万的胸说,他湿热的吐息吹拂过伊万的乳尖,弯曲右腿用膝盖抵住伊万半硬的阴茎。
“不,你不明白,”伊万将自己的双腿张得更开,“这不单是快感,还涉及到————”伊万盯着天花板,他漫不经心的思索着,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出在不解释自己身体特殊之处的情况下该怎么向弗朗西斯说明自己的烦恼,“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推了推弗朗西斯的肩膀,“另一边。”他要求到。
弗朗西斯轻笑着移至伊万左乳旁,他张嘴将伊万的左乳包裹进一片潮湿温热的气息之中,伸舌拨弄那颗伫立在皮肤表面的充血的肉粒,随后他吮吸那片皮肤,无视头顶上传来的“别用牙齿”的呻吟声用唇齿挤压伊万的乳晕,他的右手也配合他吮吸的节奏揉挤着伊万的侧胸。伊万一手攥紧床单,一手搭在弗朗西斯肩膀上像拿不定该推开弗朗西斯还是将弗朗西斯按向自己般不住的将五指收紧又展开,‘这果然很奇怪……’他晕乎乎的侧头蹭了蹭枕头,乳尖被弗朗西斯舌头舔舐的触感化作持续不断的麻痒向他周身蔓延,而那股近年来一直纠缠着他的、时隐时现的胸部处由内而外的不适感已被愉悦覆盖,弗朗西斯抚摸他左胸的方式使他恍惚以为自己真的长出的乳房,那层柔软的皮肤下填充着脂肪与奶水,且奶水正随着���朗西斯的挤压和吮吸涌至他的乳头内并————
伊万猛然睁大眼,他用手肘微撑起自己,呆愣的、脑中一片空白地看着弗朗西斯。而弗朗西斯也抬头呆愣的同伊万对视,他无意识咂了下嘴,抬手揩去自己颧骨上的白色液体后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又带着彻底的茫然将视线移动至伊万右边那颗坠着滴白色液体的乳头上。伊万眼里印下弗朗西斯的一系列动作以及那几滴溅在对方脸上和自己右乳上的白色液体,可他的大脑仿佛不能理解他的眼睛所看见的内容似的毫无反应,他的目光被弗朗西斯的动作牵引着也落在自己的右乳上,他看见一根手指接下那滴白色液体并移开,他像只全神贯注盯着飞舞的昆虫的猫一样注视的那根手指,瞧见那根手指被送至一双唇边,随即一截舌头从唇间钻出后舔了舔手指上曾沾有白色液体的皮肤。
“……这应该——大约是乳汁?”弗朗西斯说,他的音量小到伊万分不清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或弗朗西斯仅仅是在自言自语。弗朗西斯复又抬头再次同伊万对视,他脸上的茫然中渗入一丝震惊和疑问,“你——”他说着,又瞅了眼伊万的乳头,“你——这是怎么————”
伊万张了张嘴,第一次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再次努力后他的喉咙才在他的催动下恢复功能以让他能成功发出声音,“……我不知道……”他仍未完全回过神,他能感到自己脑子里的代表着思考能力的齿轮正一卡一卡的、艰难的尝试重新转动起来,“不,也许我知道这是……”他抿唇止住自己的声音。
弗朗西斯放下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他小心翼翼触碰伊万的上臂,见伊万没打开他的手或朝反方面躲去便抚摸着伊万的上臂说:“就什么都不必说。”他顿了顿,“你需要我找医生来吗?或者你需要干净的布来擦拭……嗯,你的胸?你希望独处吗?还是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
伊万认真分辨弗朗西斯的表情,片刻后他放松下来躺回床褥上,“我不知道。”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身侧,弗朗西斯顺着他的示意小心的在他身侧躺下,他翻过身面对弗朗西斯,“我的身体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他想了想,问,“欧洲的同族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你是指我们的信件往来和性爱?我没有特意向某人聊起这事儿,故我认为没人知道我们相处的细节,但我也并未特意隐瞒我对你的好感,同时当其它人谈及你时,我猜有时在他们面前我过度炫耀我对你的了解了,所以……”弗朗西斯难得带着丝羞赧说,“他们或许自行得出了一些和真相相去不远的结论。怎么了,你突然这样问,”他不解地问,几秒后皱着眉说:“你是希望我们的私交完全成为个秘密吗?抱歉,我之前擅自——”
“不,弗朗西斯,”伊万微笑着打断弗朗西斯,“我没想向同族隐瞒什么,我只是……在推测之后会有多少人知道并相信我能泌乳——别露出这样的神情,弗朗西斯,我没把你当作那种肆意泄露别人隐私的人,”伊万抚向弗朗西斯的侧腰,“我只是习惯在面对任何事时都预先推断出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罢了。我……”他叹了口气,“最初我因为不确定也不明白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所以我将其当作一个秘密,现在我虽然不再用保有一个令我羞耻的秘密的态度去看待它,可我也不可能向每一个认识我的人讲述它,那样做会显得喋喋不休又奇怪。”弗朗西斯显然没听懂伊万在说什么,不过当伊万需要时他一直是一名耐心且安静的听众,“而且若那些与我关系不好的同族,例如贝什米特和卢卡谢维奇一类的人知道那件事,他们极有可能企图利用它来羞辱我,给我制造一些我能处理但很麻烦的乱子。”
伊万的手沿着弗朗西斯的��上移至弗朗西斯的手臂,又掠过手臂握住弗朗西斯的手腕并牵起弗朗西斯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我的肉体与我所认识的所有同族都不一样,弗朗西斯。在我年幼时,嗯,不是年幼如儿童,我记得那时我的外表瞧起来等同于人类的十三岁吧,忽然某日我留意到原本因习剑而一直维持紧实状态的两胸莫名变得柔软,且触碰会带来酸疼感。再后来,某日毫无预兆的有混着血块的鲜血从我肛门里流出,一连持续几日后停止,在流血期间,我下腹内的某处会频繁疼痛,这种疼痛与我体验过的其余所有疼痛都不同,我的后腰也时常泛出胀且无力的感觉。”
弗朗西斯的双眼随着伊万的讲述越睁越大,“是的,”伊万肯定弗朗西斯心中的猜测,“这些现象同一名女性由儿童发育为能生育的女人的过程极为相似。”他放开弗朗西斯的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下腹,“我第一次流血时,最先注意到此事的不是我而是某个年轻侍卫,他惊慌失措引来了我当时的统治者,而统治者命令草药师医治我,草药师认为这是种略特殊的痔疮,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也将其当作痔疮。可意识体肉体上的所有病痛与伤口皆是人类在其土地上的活动、某项内政、战争乃至天灾所对照映射的一种表象,而我流血时几乎没有能与之对应的时事,且某次我离开宫廷去乡下别庄陪伴娜塔莉亚时——那时我尚未向外界透露娜塔莉亚的存在——我的肠内又流了血,血块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更大也更多,别庄里我雇佣照顾娜塔莉亚生活的女人们在清洗我换下的、垫在臀下染了血的布后猜测我带回了一名怀孕了三、四个月的在别庄里堕胎的女人,而在那次流血前三、四个月中我的确和好几个男人做过,他们的精液也都曾在我肠内停留过。”
“……天呐,万尼亚……”弗朗西斯伸手盖在伊万那只抚摸着自己下腹的手上。
“你不必为我感到遗憾,弗朗西斯,实际上至今我仍不确定我是否曾流产,若是,那又是因何流产,况且假如我真的怀孕并生下一个婴儿……我无法推测具体会发生什么,我只清楚那绝对会造成许多混乱。我也不能确定肠内流出的血到底是不是月经,毕竟我并非同女人那般有着相对较稳定的、可观测的周期,只不过这是最符合流血症状的解释罢了。”伊万反握住弗朗西斯的手,他的拇指来回摩挲着弗朗西斯的手腕,“你用手指和假阳具操弄过我那么多次也没发觉我肠内与别的男人相比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不是吗?”
弗朗西斯点点头,随后他又迟疑地摇摇头,“我记得你曾询问过你肠内与其他男人的区别的问题。”
“是的,你说我的敏感区域比别的男人更宽泛一点儿,但也仅此而已。”伊万说,“我不会否认我抱着侥幸的心态,只要我的肉体没有被解刨并被某个在解刨学上颇有威信的医生确诊我体内有子宫和卵巢,我就会把‘俄罗斯意识体只是患有痔疮’这一可能性保存在心中。”他有意以轻松的语调说出此话,“不得不说,离开别庄回到莫斯科后我对女性的了解增进了不少,尤其是她们害怕怀孕的心态……”伊万说着对上弗朗西斯的双眼,或许他应该就此停止这个话题,然而弗朗西斯从方才到现在一直用着理解的、包容的、同情但并不居高临下、仅是为他的遭遇感到难过般的眼神瞅着他,这眼神对那些长期被伊万锁在心底的、未曾对包括娜塔莉亚在内的任何人吐露的纷杂心绪来说就像是阳光与水对于落尽砖缝里的种子一样,伊万能感知到自己的心绪仿佛有自主意识似的正愤怒地敲击着他的牙齿企图冲出他的口腔,‘我能信任你吗?你不会把我即将向你坦白的那些当作对付俄罗斯的武器来利用或当作笑料告诉别人吧?’这样的问句不停在伊万的喉咙里盘旋,不过若他真将这两个问题问出口那就太傻了。
最终伊万决定把最深处的一部分形同他脖颈上那道永不愈合的旧伤般的心绪囚禁在原处,剩下的浅层的那些则任由它们以他的舌为跳板跃出他的口腔。“我很喜欢愉悦舒服的感觉,”伊万对弗朗西斯说,“无论是通过阴茎还是通过直肠所产生的愉悦感我都喜欢,事实上,对比两者,我更偏爱被进入时那种持续不断的、绵长的快感。”
弗朗西斯的双眼里仍含着同情与难过,但他配合着伊万的话语作出轻佻的表情,伸手暧昧的在伊万的腰胯处描画着说:“是啊,我察觉到了。”
“而为了避免怀孕,我不得不放弃被插入这种获得快感和高潮的方式,且由于没多少男人理解‘我允许你使用你的手指和假阳具不代表我允许你使用你的阴茎’这样的规则,我也不得不打消让男性床伴帮我忙的主意。”
“你尝试过找女人帮忙吗?你似乎曾说过你教导某个大公的妻子男人如何通过刺激直肠以射精——?”
“所以你的确把我家的风俗当作满足你性幻想的素材了。”伊万无奈地说,他埋怨地瞪了弗朗西斯一眼,“考虑到基督教宣传的性道德观念,大部分女人对性的态度不如男人那般开放,我遇见过几名对此感兴趣的女性,可她们在帮助我后依旧会认为自己做了一件不道德的、违背教义的事,并且就我个人癖好而言,与女人做时我喜欢先满足她们,而姑娘们在被完全满足后几乎没什么精力再来帮助我。”
“看来我家的女孩儿对此的接受度比你家的高。”弗朗西斯把伊万搂得更近了些,“恐怕我得向你坦白一个已在我心里埋藏多年的幻想。”他目不转睛望着伊万,徘徊在伊万胯骨上的手的四指如按压琴键般敲点着伊万的臀侧,“我想看一个女孩儿操你,万尼亚,我会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她把你操得神智昏蒙、呻吟不止,等你敞开双腿绝望的抬起你的腰用你的屁股撞她手里的假阳具时,我会坐在你脑袋旁,用甜言蜜语哄劝你张开嘴好让我把自己的阴茎捅进你喉咙里。”弗朗西斯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至于最后我到底是射在你嘴里,还是射在你的脸与头发上,也许我们应该两种都试试?”
光是听弗朗西斯的描述,伊万就觉得有股热流冲刷过他的下腹和阴茎,他几乎就要答应弗朗西斯的提议了,所幸他及时想起、或者说因侧身的姿势而被挤压的左乳的乳头里朝他大脑发送的异常信号使他突然从虚幻的性爱剧场内回到现实世界中,他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左乳,发现乳头边又溢出些乳汁。“我对你的描述很心动,”伊万说,“可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完全避免我的乳头在性爱途中流出乳汁来。想想吧,弗朗西斯,当你的阴茎正朝我喉咙里钻时,你找来的那个姑娘因瞧见我分泌出的乳汁而惊慌失措的尖叫着逃出庄园,没准儿我会被她的尖叫吓得合拢嘴,接下来你就得用手捂着胯部、一瘸一拐得去应付找上门来的警察和神父,向他们解释你不是异教徒也没在进行表面上看起来像交媾的邪术仪式,更没把那个无辜的女人当作祭品,你的庄园里只是住着名身体出了点儿状况的它国意识体罢了。”
“好吧。”弗朗西斯遗憾地说,他的手停在伊万的侧腰上,拇指轻轻按压着伊万第十对肋骨的弯折处,“那么现在你想做什么?我去唤仆人给浴桶垫上浴布?”
“洗澡是个不错的主意。”伊万赞同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他握住弗朗西斯的手肘,“方才那次——不,方才我们根本算不上开始,昨晚那次不会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性爱吧?”
“当然不会!”弗朗西斯惊诧且坚定地说,他睁大眼看了伊万几秒后突兀地笑了出来,他探头用鼻尖对着伊万的鼻梁和脸颊又蹭又戳,“看来我们都犯了傻,万尼亚,我也害怕着你会因方才的意外而停止我们间的肉体交流。”他吻了吻伊万的眉心,“你介意我触碰你的胸吗?”
“不介意。事实上,”伊万能感到自己的耳尖在发烫,但他坚持说了下去,“抚摸和吮吸不但让我感觉很好,还能缓解我胸部的酸胀感,我猜由于我的——咳,里面储存着乳汁,”伊万的目光粘在弗朗西斯的肩膀上,尴尬如无形的、堵住他气管的液体般导致他呼吸困难,“当乳汁被吸出来后那种沉重的不适感明显减轻了些……”伊万说出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这听起来像是他在暗示弗朗西斯继续吮吸他直到喝尽他的乳汁,他不会撒谎说他没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他的胸膛左侧比右侧轻松不少,某部分饱受胸部异常折磨的他正竭尽全力说服他抛弃羞耻感——但无论是一个远超婴儿年龄的人模仿婴儿啜咬另一人的乳头还是喝下一个长着阴茎的人所分泌的乳汁都太过违背常识与俗世道德,他赶忙纠正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你能用手帮我……我是说,也许你能找些容器和干净的布,那样我能自己……”
弗朗西斯的食指竖在伊万唇前,“我愿意用任何方式帮助你,万尼亚,只要你不会因此认为我的行为过于下流邪恶并被吓得同我绝交。”
伊万张开嘴又闭上,片刻后他干咽一下,喃喃说:“我不会……”
“那么你换成仰躺的姿势如何?这样对我们俩都更加方便。”弗朗西斯微笑着伸手轻推伊万的肩膀,而伊万顺着他的力道向右躺去。
[1]斯坦尼斯瓦夫·奥古斯特:波兰-立陶宛末代大公 巴尔联盟
[2]十三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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